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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卉 -【惡紳的戲言(禁忌場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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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08: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惡紳的戲言 【禁忌場3】作者:辛卉

外號「惡紳」的政壇偶像議員--樓耘紳,
外貌出色、口若懸河,巴著他的女人有如過江之鯽。
孰料有個不識相的女人竟敢跟他槓上,還大放厥詞!
既然她說天下烏鴉一般黑,那他就來狠狠實踐這句話,
反正玩弄別人的感情他最拿手,而且瞧瞧她--
黑框眼鏡、一板一眼的八股矬樣,玩起來應該更過癮吧?!  
人稱「鐵面老處女」的沈書嫚,全身上下總是一絲不茍,
愛情上的失利,讓她得出一個結論--男人都是混蛋!
可是這個她暗戀已久的男人,卻一再對她釋放強力電波,
電得她手腳發軟……就在她好不容易決定「撩落去」時,
想不到這個天殺的居然說--他對她,只是玩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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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08:1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在科技日新月異的年代,越來越多的事物都和「電腦」這玩意兒扯上關係。

  不會操作電腦的人,在這世界上似乎成了半文盲,尤其是現在政府已經從小學便大力推行網絡教學的趨勢,不會電腦的成年人恐怕要自歎弗如了。

  尤其近幾年來,網際網路更是快速發展,儼然成為生活必備的一部分,無論男女老幼都開始學習電腦,深怕自己落伍被取笑。

  商人們嗅到哪兒有商機,便往哪裡鑽,於是許多組織在網路上應運而生。

  而不管是悠遊於網際網路中的族群,抑或不碰電腦的菜籃族,也曉得網路上有那麼一個響叮噹的組織——「禁忌場」。

  該組織吸收了許多條件優秀的男女,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各種嚴格訓練後,而成為該組織正式成員。

  每個月除了有優渥薪資,還能抽十分之二的佣金。

  透過該組織網站,「客人」可以從中挑選一位優秀成員,以競標的方式出價,選擇「伴遊」對象。

  一方面是提供競標的樂趣,另一方面也滿足了現代都會男女寂寞、愛慕虛榮的通病。

  如此特殊、禁忌的經營方式,雖然讓該組織極受社會各界關切,?由於從未傳出任何糾紛及醜聞,信譽良好、形象優異,每年仍賺進大把大把鈔票——

  而「禁忌場」的幕後老闆從未曾在媒體曝光,更添其話題性。

  事實上,該組織是由五位出身良好、才氣縱橫卻個性反骨的各界菁英,共同出資組成的。

  志同道合的他們,名氣早已非同凡響,當初純粹玩票性質的投資,沒想到卻為他們帶來可觀的利益。

  這一次,恰逢該組織「週年慶」,五位年輕有為、想法獨特的「壞胚子」,決定將自己推上「競標」行列。

  不過競標對像仍舊掌握在他們手上,一切純屬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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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08: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偌大的辦公室裡,約莫有十五個座位,位置上的職員皆恪守本分的埋頭苦幹,絲毫沒有人敢怠慢。

  不是因為他們不想摸魚、聊天,而是獨立隔間的經理辦公室裡,那面大片透明玻璃的百葉窗,從不曾放下過。

  行事嚴謹、做事一板一眼的上司,總是如監視器般緊迫盯人。

  儘管如此,同事們還是有解決之道——

  每個人的電腦都安裝了現下流行的即時通訊,既方便又迅速,大夥私底下聊得不亦樂乎,而其中最常提及的話題,莫過於一門之隔的上司。

  大家藉由文字的交流互動,以發洩壓抑在心中的牢騷與不滿。

  牆上的鍾再過一分鐘,指針與分針將會形成一直線,傍晚六點,是公司的下班時間,但卻沒有人敢先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事實上,大家早已歸心似箭,但在手握生殺大權的經理面前,總還是得裝模作樣一番,以博取經理的印象分數,這樣年底調薪才有望。

  打卡鐘準時在六點響起音樂,經理辦公室大門赫然打開,走出一位身形修長,穿著黑色套裝、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戴著銀框眼鏡的女子。

  她拎著黑色包包,黑色包頭鞋喀啦喀啦的叩地聲,迴盪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的引人注目。

  十幾名職員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瞠大了眼睛、嘴巴張的開開的,好像目睹什麼世界奇跡般,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向是全公司最愛加班的工作狂,今天居然準時離開?!而且顯然還上了妝,刻意打扮過—雖然仍舊像個五零年代的老處女……

  在公司裡,她嚴謹的工作態度,獲得總經理的賞識,所以拔擢她為經理。

  但在員工的心目中,她只是個要求高又愛挑剔,凡事務求盡善盡美、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被大家列為最不歡迎的對象之一;像她這種事業小有成就的女人,一定都是感情不順遂的老姑婆,心理難免不太平衡,也才會把時間都花在工作上,並且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員工。

  事實上,她雖然講話嚴肅、要求比較高,但都在合理範圍內。不過在不認真的下屬看來,她的要求自然使人不舒服,同事在閒聊間自然就會誇大其辭。

  「各位辛苦,我先下班了。」

  沈書嫚神情正經八百,聲調平板沒有起伏,一如她不苟言笑的嚴肅個性。

  直到她走出辦公室,職員們才從震驚中回神,趕緊聚在一起嚼舌根,在她背後大肆批評、取笑。

  一踏出辦公室,沈書嫚緊繃的臉部線條稍稍和緩,不禁吁了一口氣,但一旦有人從身邊經過,她立刻僵著嘴角,擺出一張撲克牌臉,教人退避三舍。

  倉促間,沈書嫚沒注意到與她閃身而過的男職員,正面帶嫌惡的睨著她,厭惡之情展露無遺。

  她現在滿腦子只趕著赴約,不允許自己遲到,連一分鐘都不可以。

  守時,是她從小就被灌輸的觀念,不若時下的女孩子,經常為了梳妝打扮而姍姍來遲,她從不認為要讓男人等,才能證實自己的價值。

  她向來都為自己守時的優點引以為傲,今晚的約會,也不例外。



  停妥車,熄掉引擎,還差三分鐘,才是約定的七點。沈書嫚不疾不徐的踩著沉穩的步伐,走進餐廳,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她一星期前便預約好的靠窗座位。

  入座後,她看了下腕表,剛好七點整。

  她微微揚起唇,臉上若有似無的笑弧,好像經過計算丈量,幾乎每次都準確沒有誤差。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半小時過去,她等的人依舊還沒到。?她仍很有耐心的靜靜坐著,沒有生氣的跡象,彷彿已習以為常。

  並不是她脾氣好,以她說一是一的個性,絕對無法容忍別人遲到太久,但對像若是她交往三個多月的男朋友,就另當別論了。

  之前她的男友曾因工作的關係,讓她等了足足三個多鐘頭,可是當他捧著一束花向她賠罪時,她高漲的火氣就瞬間熄滅。

  等候,已成了她和男友約會必經的過程。

  服務生不知第幾次趨前,再度詢問她是否要先點餐,沈書嫚依然搖搖頭,繼續漫無止境的等待。

  一個鐘頭過去,她一整天只吃了一塊麵包果腹,胃開始隱隱泛疼。

  終於,她點了一道凱撒沙拉充飢,即便再餓,她還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條斯理的細嚼慢咽。

  一缽沙拉吃完,又是半小時後的事了,待服務生收走餐具,她忍不住從包包裡拿出手機,確認手機收訊正常。

  本來,她打算和男友討論後天他生日的慶祝方式,最後決定逕自為他安排當天的活動,以製造驚喜。

  突然,她置於桌面的手機「嗶」了一聲,螢幕上顯示小信封圖樣,表示有簡訊待閱讀。

  沈書嫚擰起眉,狐疑的盯著手機喃喃自語:「誰會傳簡訊給我?」她的手機鮮少響過,更不流行什麼簡訊傳情,若不是男友送了一支手機給她當生日禮物,她是絕不可能花錢買的。

  因為從未使用過手機的其他功能,她著實費了番工夫摸索如何閱讀簡訊。

  HONEY,怎麼不接手機呢?看到訊息後,回電給我,帆。

  那是她男朋友的手機號碼沒錯,?她的手機壓根沒響過呀!

  雖然困惑,她還是立刻回電給男友。

  電話只響一聲就被接起,她尚未出聲,對方興沖沖劈頭說了一堆。「HONEY,後天我已經請好假了。這次我可是動用了許多關係,才訂到帝王飯店法式餐廳的座位。」他噯昧的笑了聲,繼續道:「當然,也訂了一間房間……」

  沈書嫚抿著唇,眉頭淺蹙,思忖著他的話。

  電話彼端的男人,依舊喳呼個不停。「我一早就去接你,然後一起去找那個古板無趣的女人攤牌,接下來,我們就……」他把當天的行程一一告知,完全沒察覺自己已經擺了個大烏龍。

  她垂下眼,臉色鐵青,腦袋一片嗡嗡作響。

  「HONEY,怎麼都不講話?太感動了嗎?呵呵呵……」男人得意的笑著。

  沈書嫚一聲不吭的合上折疊式手機,眼神呆滯的盯著桌面,靜止不動,待腦子恢復運轉,她才覺得胸口既疼又悶,呼吸不太順暢,她很確定,男朋友口中的HONEY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那個「古板無趣的女人」,才是她的寫照。

  一則傳錯的簡訊,陰錯陽差的揭開一樁不知維持了多久的「地下情」。

  她真心對待的男人卻背叛她,甚至,在他心裡只落得「古板無趣」四個字,連分手都竭盡所能的想盡辦法羞辱她,這突如其來的重大打擊,令沈書熳亂了分寸,無所適從。

  經營三個多月的感情,得到的回報,竟是對方蓄意的欺騙,除了心痛絕望,還有滿滿的不甘與憤怒。

  想看她的笑話,她偏偏不讓他得逞!

  倔強、不服輸的性格,支撐著近乎崩潰的情緒,才讓她不至於當場掩面痛哭。

  她不假思索的把小巧昂貴的手機丟進水杯,接下來,她不太清楚自己怎能鎮定離開餐廳、安全開車回到家。

  沒有開燈的客廳一片漆黑,仲秋的夜晚透著幾分涼意,她抱著雙臂,蜷縮在沙發上,隱沒在一片闐黑之中。

  心跳沉重而緩慢,心口一片荒蕪。

  「嘟——」家裡電話貿然驟響,她充耳不聞,響了幾聲後轉進電話答錄機。

  「書嫚,不是約好在餐廳碰面?你怎麼沒來?」那是她的男友——汪定帆,口氣有幾分責備。

  究竟哪來的勇氣,讓他還有臉打電話來指控她的失約?

  沈書嫚怒極反笑,徹底死了心。

  「我知道你在家,因為你既沒朋友、也沒地方可去,沈書嫚,快接電話。」汪定帆吃定她愛他,於是刻薄的奚落著。

  這男人明明自己錯在先,還厚著臉皮興師問罪,絲毫沒有一點愧疚。反正以往吵架,他總是隨便找個藉口搪塞,再說幾句讚美和「我愛你」,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在他的嘲諷下,她終於有了反應—起身拔掉電話接頭,雜音在瞬間消失,室內隨即恢復寧靜。

  她才赫然發現,交往三個多月的男人,聲音竟如此粗啞難聽,和噪音無異。

  她隨手取出答錄機裡的錄音帶,扔進垃圾桶,然後踅進房間,從公事包拿出一疊資料,打開電腦著手工作,逼自己暫且忘卻被背叛的痛楚與憤怒。

  直到手酸了、眼睛也乾澀無比,她才停下動作,靠著椅背閉眼假寐,腦子裡卻無法平靜,無聲的歎了口氣,她坐直身子繼續投入工作。

  她討厭唉聲歎氣,因為那樣等於宣告自己無能。

  眼前一大堆數字報表,加上思緒紊亂,使得她無法專心,工作效率大打折掃。

  「呼……」她深呼吸舒緩沉悶的胸口,逼自己不要再想,索性先暫停手邊的工作,將畫面切換至網頁,漫無目的瀏覽著。

  霍地,一則版面不大的文字廣告,吸引她有些渙散的心神。

  只要你/妳想要,沒有辦不列。

  沈書嫚點下文字,網頁立刻連結至「禁忌場」,網站設計簡單卻十分有風格,毫下繁複囉嗦,讓人一目瞭然。

  即便『禁忌場』聲名大噪,她卻在無心的情況下,第一次登上這個網站。

  一直以來,她對近來十分流行的「上網競標」興趣缺缺,更遑論這種明目張瞻打著「標人」的名號,吸收會員圖利的手法,這簡直是敗壞風俗。

  人在情緒極度低落時,什麼事都可能看不順眼,更何況是原本就相當反感的人事物,絕對首當其衝成為炮轟對象。

  禁忌場一律採取會員制,沈書嫚為了留言批判,還特地填了資料,加入會員。她在留言版上敲下她對網站的觀感,寫了一大段批判撻伐的文字,字裡行間除了不認同外,亦有發洩的味道,抒發過滿肚子委屈後,她覺得心情舒坦許多。

  離開電腦,她到浴室泡個香精浴,徹底鬆弛緊繃的神經及疲憊的身軀,希望能一夜好眠。



  結束與好友的聚會後,樓耘紳回到位於信義區的高級住宅。

  他打開燈,脫下西服外套隨手扔在椅背上、鬆開領帶、挽起袖子,習慣性的打開音響,斟了三分之一杯威亡忌,輕啜一口。

  濃烈的酒香滑進喉嚨,沁人心脾,令他不由自主的深吐一口氣。

  懶懶的在沙發上一邊聆聽著音樂,啜飲完典藏佳釀後,他起身回到書房,打開電腦,花了一點時間閱讀世界各國的新聞大事。

  這是他高中時就養成的習慣,有助於他掌握世界脈動與潮流,這個習慣一直持續著從下間斷。

  之後,也點進「禁忌場」的網站,輸入專屬他——「惡紳」的代號及密碼,查看今日新增多少位會員、競標情況……等等的站務。

  留言版的每一則留言,是股東和會員的交流園地,他們會收集,並匯整會員們的意見,然後在檢討會議上逐條提出,針對缺失擬定方針,加以改進。

  聽取民意,並且不斷改革精進,是「禁忌場」始終維持在巔峰的主因之一。

  首先躍入樓耘紳眼簾的,便是一篇言詞激動的留言。

  看了下留言時間,是三分鐘前留下的,他猜想對方應該還在線上,於是立刻予以回覆,他清楚明白的解釋禁忌場成立的宗旨,並非對方想像中那般齷齪不堪。

  將洋洋灑灑的回答傳送出去後,樓耘紳又陸續看完好幾頁讚美、滿意的留言,但都不如剛剛那一篇充滿強烈指責的留言,給他的衝擊來得強。

  揉揉眉心,他決定暫且抽離,讓自己的腦袋淨空。

  衝過澡之後,他翻出讀了一半的原文小說,思緒卻不由自主的繞著留言打轉,心竟無法平靜下來,猶豫了下,他最後還是重新坐回電腦前,赫然發現對方居然又義憤填膺的發表高見。

  對方倒也伶牙俐齒、咄咄逼人,一一反駁他的說明。

  樓耘紳瞇起眼,有些不悅,不以為然的撇撇唇,動手敲下一行字。

  「何必如此憤世嫉俗?難道閣下失戀了?」剛泡完澡的沈書嫚,本想關掉電腦早早上床就寢,卻瞥見剛才的留言下方,已有人回覆,於是快速瀏覽了一遍。

  然而對方一句無心的調侃,等於在她傷口上灑鹽,也挑起她壓抑整晚的怒氣,兩人之間充滿濃濃的火藥味,戰火一觸即發。

  她心有不甘,重新坐在電腦前,飛快的回道:「要你管!」回答簡單明瞭,卻也顯示出她的極度不滿。

  聰明如樓耘紳,當然知道自己無意跺中了對方痛處,竟有一絲得意。

  「只不過是失戀而已,何必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禁忌場』?!」他非但不加以安慰,反而毫不退讓的曉以大義,像她這種凶巴巴又蠻不講理的女人,被男人甩了也是活該,樓耘紳心中沒好氣的暗忖。

  什麼叫只不過是失戀?!這個外人懂什麼!憑什麼說些風涼話,落井下石?

  沈書嫚氣血攻心,此時殘存的理智已燃燒殆盡。「男人都是混蛋!」她用力的敲打鍵盤以洩心頭之恨,遭受男友背叛的憤怒此時已爆發出來。

  「你的話該修正一下。至少,你必須向我道歉。」

  樓耘紳攢著眉,由於正義感與優越感使然,讓他破天荒的相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槓上。

  火藥味越來越濃,兩人之間的無名戰火悄悄蔓延。

  「你以為你是誰!」她接下來又回了許多情緒化的字眼,然後迅速關掉電腦,一逞報復之快。第一次和陌生人吵架,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因為不認識對方、也永遠不可能和對方碰面,她才會在言語上如此放肆。

  那也只能算對方倒楣,無端誤踩地雷,遭她炮轟,活該!

  「臭男人!」她瞪著黑抹抹的電腦螢幕啐道,淚,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那不是難過的眼淚,純粹是心有不甘。

  她不會再相信男人了,尤其是甜言蜜語、油腔滑調的男人。

  是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在確定對方不會再回應後,樓耘紳冷哼了聲。「沒長腦子的無知女人。」

  突然,他靈機一動,一個壞念頭浮現在精明的腦袋中。

  他馬上調出對方資料,一個名字映入眼簾。「沈書嫚……」他低聲沉吟,努力搜尋和這名字相關的回憶。

  思緒拉回到他們初見時,是在大學的迎新晚會上,他大四、而她大一,是他的直屬學妹。爾後,他們陸續在一些公開活動上碰過幾次面,但並沒有大多交談,充其量,他們只能算是點頭之交。

  他一直都是校園裡活躍的風雲人物,每天圍繞在身邊的女孩不知凡幾,意氣風發的他,自然不會注意沉默、低調的她。

  沒想到相隔那麼多年,兩人會以這種方式重逢。

  不過,他一向黑白分明、敢做敢言,決定的事就不輕言改變,即使對方是他的學妹,他一樣不會手軟。

  於是他在她的資料上動了些手腳,讓她加入競標行列。

  幾分鐘後,便大功告成——

  沈書嫚,二十六歲。職業:大銓紡織公司宣推部經理。

  競標對像條件:各項條件皆優。

  競標狀況:結標!

  看著自己的傑作,樓耘紳揚起嘴角,滿意至極。

  不是他小心眼,而是既然無法改變對方的想法,他就讓對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可笑論調——「男人都是混蛋」,一語成讖,他打算好好的實踐這句話。

  一切以行動證明,這就是他——「惡紳」的行事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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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08: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努力睜開紅腫的核桃眼,沈書嫚的腦袋有瞬間空白。

  隨後,一陣濃烈的失落襲上心頭,在在提醒著她被背叛的事實。思及此,流了一整晚的淚又浮現眼眶。

  她趕緊揉揉惺忪睡眼,強迫自己必須學著遺忘,但沉甸甸的心,卻怎麼也提不起勁來,歎了一口氣,她不停的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能再沉溺於悲傷中。

  而唯一能讓她暫且忘卻傷痛的,就只有工作——

  思及此,她連忙抓起床頭櫃上的鬧鐘一瞧——「天哪!八點半了。」慘了,居然又睡過頭了。

  這幾天,她都得吞安眠藥才能人眠,導致連續幾天都睡過頭。她陡然驚醒,急急忙忙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卻怎麼也遮掩不了昨晚哭得紅腫的雙眼。

  不得已,只好翻箱倒櫃,特意找出塵封已久的粗框眼鏡遮掩醜態。對著鏡子再三確認看不見浮腫的眼袋,她才安心出門。

  她搭乘電梯,直達地下一樓停車場取車,但引擎卻怎麼也發動不了。

  「怎麼回事?!」她揪緊眉心,反覆轉動著鑰匙,車子仍沒有半點反應,她抽出鑰匙,用力拍打鑰匙孔,完全不像成熟女人該有的舉動。

  不死心的插進鑰匙再度啟動,還是沒有動靜。

  「不會吧?」連車子都欺侮她?哀歎一聲,她乏力的癱靠著座椅。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倒榍透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明明被甩的人是她,為什麼還要遭受這種懲罰!她在心裡忿忿不平的嘶吼。

  沒多餘的時間哀悼故障的愛車,沈書嫚立即下車,到外頭攔計程車,可偏偏老天爺要和她作對似的,在街口站了三分鐘,就是不見一輛車子經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九點半的重要會議,她恐怕是無法準時與會了。

  進公司三年多以來,即使偶有病痛,吞了止痛藥後,仍舊去上班。也從不遲到早退,每個月都保持全勤,看來,這個紀錄要在今天破功了。

  沈書嫚頹喪的垮下雙肩,無聲的歎息,她無助沮喪的站在街頭,首度興起請假的念頭。

  「叭叭——」驀地,身後響起輕輕的喇叭聲,她下意識的讓開。

  一輛高級房車駛過她身邊,在她面前不遠處停了下來,從駕駛座走出一名西裝筆挺、長相俊逸的男子。

  沈書嫚第一眼就認出對方的身份—台灣曝光率最高的議員——樓耘紳,也是她的大學學長。

  雖然他們講話次數寥寥可數,但對他的印象卻一直非常深刻。

  除了出色的儀表格外引人注目外,洋溢出眾的才華以及流利的口才,讓他成為全校女生瘋狂迷戀的對象。甚至,連他校的女孩子都慕名而來,只為一睹他的真面目和耀眼風采。

  其實,她心裡一直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打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深深被他吸引了。

  簡言之,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由於國、高中就讀女校,和異性接觸的機會本就下多,加上她個性保守、缺乏自信,所以根本不敢主動開口和他說話。

  何況,他身邊無時無刻都圍著一群人,男男女女皆以他為中心運轉著,她從沒機會、也沒名目靠近他,只能在背後默默的關心他。

  他畢業後出國深造,她無從得知他的情形,直到他決定出來參選議員,才又再度掌握他的行蹤。

  那份愛慕之情,她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意,卻在一個倒楣的早晨重新湧現。

  看著他朝她一步步走近,沈書嫂屏住呼吸: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現在的他身份不同以往,在政壇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一舉一動都是媒體追逐的焦點。

  他的人氣始終居高不墜,想藉故和他攀上關係的人不知凡幾。

  貴人多忘事,他還會記得她嗎?

  沈書嫚呆立在原地,腦子卻快速運行著,許多疑問一閃而過。此時樓耘紳噙著優雅的微笑,在她面前站定。

  她竟宛若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般緊張、臉紅,一股熱氣襲上腦門。

  「好久不見。」他凝睇著她,溫柔的問候。

  聞言,沈書熳的心漏跳一拍,與暗戀對像不期而遇,心情既驚喜又不免慌張。她推了推眼鏡,抿抿唇,故作鎮定的回道:「好久不見。」但聲音卻透露出些許緊繃和顫抖。

  他斂眉,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

  一頭烏黑的秀髮自然披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動人。鼻樑上的粗框眼鏡幾乎佔去臉蛋一半面積,?隱約可見她的輪廓和五官,透著女人的成熟韻味。

  標準的上班族套裝,乏善可陳,一如她無趣死板的個性,不過裙下那雙長腿倒是頗有看頭。保守端裝的形象,和大學時並沒有多大差別,一樣那麼教人倒胃口。

  他直接而熱切的目光,惹得沈書嫚面紅耳赤,不敢正視他。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樓耘紳語氣透著幾許意外,當然,是刻意「演」出來的。

  不等她開口,他接續道:「趕著上班?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表面上,他是按照「常理」推斷,其實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在決定接下她的Case後,他花了三天時間,摸清她的作息,等有十足把握後才展開行動,她車子突然故障,就是他的「傑作」。

  沈書嫚一臉訝然,受寵若驚,不敢相信從天而降的妤運。

  這可是老天爺給她的補償?

  她心裡明明雀躍異常,但嘴裡吐出的話卻截然不同。「不必了。」

  樓耘紳沒料到她居然會斷然拒絕,著實愣了下,但隨即恢復慣有的招牌笑容,溫文儒雅的模樣,亦是他征服女人的武器之一。

  「何必那麼見外?」他打開副座的車門,催促道:「上車吧。」

  「真的不必麻煩,我可以自己搭車。」沈書嫚語調平板的回絕。

  縱使她心動不已,也明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後就不會再有同樣的串運降臨,但她就是無法跨越「矜持」的鴻溝。

  她的嚴肅和不擅表達,容易讓人曲解她的意思,常常給人難以接近又愛擺架子的錯覺,然而自己卻渾然不知。

  即使是閱歷豐富的樓耘紳,也認為她高傲、自負、脾氣不好,心中對她的壞印象又增加一分,想作弄她的決心也更堅定一分。

  「再拖下去,就真的遲到了。」他雖然情緒欠佳,但仍捺著性子,展現出他紳士的風度,但實則是惡劣計畫中的一個環節。

  「沈書嫚?」他柔聲輕喚。

  聽到他親暱的呼喚她的名字,沈書嫚全身冒起雞皮疙瘩,呆若木雞的杵愣著。

  樓耘紳索性一把牽起她的手,強制她入座,像是怕她逃走似的,俯身替她繫好安全帶。

  她的男友……現在該稱呼他為「前」男友,汪定帆,交往三個月來,從未替她開過車門,倒很常叫她下車占車位。所以,他體貼的舉動,讓情感脆弱的沈書嫚感到無比窩心,對他的好感如潮水般襲上心頭。

  「謝謝。」她雙手規規炬炬的置於膝上,語氣因為緊張過度而顯得僵硬。

  樓耘紳揚唇一笑。「舉手之勞,不必客氣。」嘴巴雖說著客套話,心裡卻對她的冷淡和做作反感至極。

  不過,她一旦坐進他的車子,就等於踏進他設的陷阱。

  這場他一手編導的「競標遊戲」宣告正式開始,他已不容許她退出。




  「麻煩您在前面的紅綠燈停就行了,謝謝。」在公司大樓前一個路口,沈書嫚啞著嗓子,連聲喊停。

  樓耘紳瞥了她一眼,神情嚴肅,加上一身黑的穿著,讓他誤以為身邊坐了一個修女。

  他忍不住擰起眉,對她的衣著品味不敢恭維。且不管她欲提早下車的原因是為什麼,有機會整她,他自然不會放過。

  「你不是在大銓紡織上班嗎?還有一段距離。」他不理會她的請求,繼續往前駛去。「怎麼?怕被男朋友撞見?」他佯裝無知的猜測,故意在她傷口上灑鹽。

  他說的每一句話,甚至往後的每個行動,都是為了傷害她、挫她的銳氣。

  惹毛他,就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

  他的反擊,每次都直指敵人弱點,不達目的,絕下善罷甘休。在斯文俊雅的外表下,卻有一張針針見血的利嘴、滿腦子壞思想,以及一顆媲美惡魔的心。

  「惡紳」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她垂下眼,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沒有回答。

  她越失落,他就越得意,捉弄她的興致也越高漲。

  眼看就要抵達公司,沈書熳繃著嗓子,再度請求道:「樓議員,請您停車。」她冷靜的口吻,聽在他耳中像在命令,令他十分不舒服。

  女人向來都只想賴在車上不肯離去,主動急著下車的,她倒是頭一個,他不會因此認定她與眾不同,反而更覺得她傲慢、目中無人。

  他如果順她的意,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我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樓耘紳淡淡的說道,依然故我的繼續前行。

  名貴的房車停在大銓紡織大樓大門前,引起週遭行人的注意。沈書嫚逕自解開安全帶,螓首低垂,倉促道過謝後忙不迭下車。

  豈料,樓耘紳也跟著下車,邁開長腿,從身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還來不及反應,他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好好上班。」他深情的望著她,低嗄的叮嚀。

  沈書嫚錯愕的睜大雙眼,腦子裡一片空白,不單單是她反應不及,在場的人見狀,莫不張口結舌,看傻了眼。

  人稱「鐵面老處女」的宣推部經理,居然是政壇偶像樓耘紳的情人?!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新聞。

  察覺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驚異眼光,樓耘紳知道他刻意製造的曖昧已然產生效果,為了讓「劇情」看起來更加逼真,他故意提高音量誘哄道:「快進去,免得遲到,那我不就白忙一場了?」

  他低醇的嗓音彷彿帶著電流,令她一陣酥麻、暈眩。

  樓耘紳覷著她呆滯的表情,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同時,他實在也覺得她的衣著品味有待改造,免得每見她一次,他的眼睛就得被凌遲一遍。

  「我先走了,祝你工作愉快。」他的耐心一向不足,若非她是「僱主」,他根本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費一分一秒。

  他寧可面對那些以揭瘡疤為業的記者,也強過面對一個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沉氣息的修女來得自在。

  他離去後,沈書嫚愣在原地將近一分鐘,才收回心神,疾步走進公司。




  當她踏進大樓,馬上感受到週遭的異樣眼光,膠著在她身上,許多人看著她,然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沈書嫚依舊以那張撲克牌臉示人,似乎沒受到影響,但事實上,她的心早已劇烈起伏,激盪不已,尚未完全抽離剛才不切實際的情境,腳步甚至是虛浮的。

  辦公室的文化之一——任何大小事都傳的特別快,尤其是八卦和謠言,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沈書嫚是樓耘紳女友的耳語,很快地在短短幾個鐘頭內,便傳的沸沸揚揚,乍聞這項消息,絕大部分的人都頗為震驚、不敢置信。

  而女同事們即使嘴裡嚷著不可能、不相信,但內心還是不免產生嫉妒之情。也激怒了幾位「政壇偶像」——樓耘紳死忠的女性擁護者。

  她們完全無法忍受這個傳聞,且早看不慣沈書熳一板一眼、嚴肅又不通情理的高姿態,於是決定和她作對到底。

  午餐時分,宣推部辦公室一片空蕩蕩的,職員們都吃飯去了,只剩沈書嫚還留在裡頭,趕著處理明天篩選廣告模特兒的資料。

  直到眼球酸澀刺痛,她才摘下眼鏡,閉眼稍做休息。

  一合上眼,那張俊雅的男性臉龐冷不防闖進腦際,淡淡的笑、體貼的舉動、好聞的古龍水味,以及擾她心魂的蜻蜒點水般的吻……在在都撩撥著她的心弦,教她心蕩神馳。

  她猛然睜開眼,暗吁一口氣,令她臉紅心跳的畫面,仍舊殘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的臉頰因此染上一層紅暈。

  昔日對他的愛戀之情,又一點一滴回籠,為她死寂的心房,注入一些溫暖。

  她能感覺到自己臉頰燒燙,就像以前見到他時,那種臉紅心跳的悸動。

  當時,她只希望能多靠近他一點、和他自然的聊天……然而,那時夢寐以求的奢望,居然在不設防的情況下實現。現下,她心裡全是見到他的驚喜。

  「討厭……我在想什麼……」沈書嫚輕輕敲了敲頭顱,暗中斥責自己。

  一定是剛失戀之故,才會因為對方無心的舉動,就格外感動,她不斷找藉口,解釋心中翻騰的情感。

  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打亂了她平板的生活步調,讓她措手不及,顯得狼狽不堪。

  奇異的是,樓耘紳親切的態度、溫柔的微笑,居然沖淡她被男友背叛的痛楚和不甘,讓她不再那麼耿耿於懷、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沈書嫚捏捏眉心,轉移注意力,禁止自己再胡思亂想。她戴上眼鏡,打開公文夾,重新投入末完的工作。

  由於過度認真,連有人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她也一無所覺。

  直到一道戲譫的男聲驟然響起——「小姐,你訂的便當送來了。」

  沈書嫚擰起眉,頭抬也不抬口氣不佳的回道:「我沒有訂便當。」工作時,她不喜歡被打擾。

  「我幫你訂的。」她突然感到不對勁,怔了一下,猛地抬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逸的男性臉孔,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嚇……」她著實吃了一驚,身子差點重心不穩,往後跌仰,鏡框滑到鼻翼,模樣顯得相當滑稽。

  樓耘紳莞爾一笑,別有用意道:「你這樣真可愛。」可憐沒人愛,他在心裡惡質的補充。言不由衷、睜眼說瞎話,是他的拿手絕活之一。

  聞言,沈書嫚不由自王漲紅了臉,低著頭不自在的將鏡框扶正,企圖藉此掩飾她的窘狀。

  他斂起笑容,走到她身邊,冷不防取下她那副醜陋的眼鏡。

  「啊——」她低呼一聲,搶救不及。

  少了眼鏡這道屏障,總令她覺得少了些什麼,有點不太習慣,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彷彿會被看穿般,讓她忸怩不已。

  樓耘紳瞇起眼審視她,這才發現,她有一對晶燦的狹長黑眸,頗有韻味,雖然有些浮腫,但卻無損那貓似的勾人眼瞳。

  「你有一雙美麗的眼睛,遮住實在太可惜了。」這是對上她以來,他所說的第一句實話。

  他毫不避諱的凝視,令她無所適從。

  「樓議員,請您把眼鏡還給我。」她眼前一片朦朧,無助的請求。在他面前,沈書熳總覺得自己矮上一截,像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

  樓耘紳拿著眼鏡端詳,依鏡片厚度判斷,至少有五百度以上。

  「先吃飯。」他替她打開飯盒,拆開筷子交到她手中,語氣明明很溫和,卻有一股不容置喙的王者氣勢。

  她心中有好多疑問,偏偏碰到他後,一句話都要醞釀許久才說的出口。

  「樓議員……」

  她的話尚未成句,便被他硬生生打斷。「別老是議員、議員的叫,聽了實在很黥耳。」

  沈書嫚咬著唇,臉上寫著不解。

  「都是舊識了,不必那麼見外。」他勾起唇角,放緩音調,糾正道:「以後,叫我耘紳就好。」

  想要擄獲女人的心,首先就要突破她的心防,她的心便從此任他來去自如。

  她是他的「僱主」,所以他有責任取悅她,此外,她也是他目前戲弄、惡整的對象。於公於私,他都應該竭盡所能的「關照」她,他開始覺得這項任務,遠比問政來的更敦他興致勃勃。

  沈書嫚不明就理的望著他,好像他說的是異次元語言,而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打卡鐘很盡責的,在下午一點響起音樂,表示午休時間已結束。

  「樓議員,請您把眼鏡還給我,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她低姿態的懇求。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被下屬撞見他在她的辦公室,否則屆時,一定會引起騷動和不必要的揣測。

  「你顯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樓耘紳黯下眼,冷冷的說。

  被他突然轉變的態度駭住,沈書嫚囁嚅著:「樓議員?!」

  在下一秒,她驚愕的瞠大眼,全身如遭雷擊、動彈不得—因為,他俯身堵住她的唇,納入口中吸吮。

  回到辦公室的下屬,毫無意外的目睹這樣的畫面,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她柔軟的唇瓣,超乎他想像中的甜美,對她的反感才稍微消弭了一些,他放開她紅艷艷的芳唇,低嗄的警告:「每喊錯一次,我就會懲罰你一次。」

  這樣的處罰方式,是眾多女人求之不得的奢望。但他知道,對沈書嫚這種保守到近乎八股,根本就生錯年代的女人而言,不啻是敗壞風俗。

  至少,對她來講,是羞於見人的醜事。

  「乖乖把飯吃完。」

  交代完畢,樓耘紳把眼鏡架回她的鼻粱,無視於其他人詫異、好奇的眼光,不慌不忙的離開。

  沈書嫚的冷靜形象,再也把持不住,迅速起身關上門、拉下百葉窗,杜絕那些詭譎的目光,她靠著門板,思緒紊亂—錯愕、迷惑、心跳加速。

  那種狂亂又興奮又不敢置信的心情,宛若中了頭彩般,令她感到飄飄然、不切實際。

  她一時厘不清究竟哪裡出了差錯,事情怎會如此荒腔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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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0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沈書嫚才敢從公文中抬頭、離開座位,偷偷扳開百葉窗觀察外面的動靜。

  按照常態,六點五分前,下屬們一定早就一哄而散,現下已經六點過十五分,卻還有好幾個人依舊不為所動,沒有下班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沈書嫚攢著眉,喃喃自語,簡直是反常到近乎詭異。

  她實在沒辦法再忍下去了——

  為了迴避下屬的質疑,她忍了一下午的內急,以為這個時候就能順利躲開眾人的眼光,可最終,她還是失算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深深吸一口氣,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硬著頭皮打開門,雙眼直視前方,直朝洗手間疾步而去。

  見她終於現身,宣推部的其中一位女職員立即撥了內線,對著話筒竊竊私語。掛斷電話後,偕同另一名女同事也離開辦公室。

  一分鐘不到,洗手間裡聚集了五名年輕女職員,分別負責敲著廁所門板。當她們確定沈書嫚在最裡面那一間後,五個人便聯手從外頭把門反鎖。

  動作迅速確實,毫不浪費一分一秒,顯然是早有預謀,事先反覆練習過,才會如此熟練。完成後,她們並未馬上離開,反而選擇留在原地看笑話。

  沈書嫚發現門居然打不開,推了幾下,門仍文風不動,她開始有些心慌。

  「砰砰砰——」她用力拍打著門板,一邊頻頻喊道:「外面有沒有人?幫幫忙好嗎?」

  外頭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她不死心的重複同一個動作,冀望有人發現她的存在,伸出援手,讓她從又小又潮濕的空間中解脫。

  而外頭看熱鬧的女職員們,早已遠去。

  不管是誰來開門,她一定會好好報答對方,她在心中暗暗起願。

  只是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她喊的口乾舌燥,敲門敲的手酸,乏力的癱靠著門板,陷入前所未有的沮喪中,她這幾天究竟是走什麼運?怎麼會倒楣成這副模樣?

  「唉。」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繼續求救。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逝去,她的心境從不安、慌張,轉為孤寂、害怕。她不禁後悔沒將手提包一起帶出來,至少,她可以打電話找人幫忙,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困坐愁城,束手無策。

  難道,她要在廁所裡過夜?




  特別吩咐助理把今晚的應酬相約會推掉,樓耘紳在大銓紡織大樓外等了約莫二十分鐘,卻不見沈書嫚蹤影,他按捺不住,決定不再守株待兔,動身進公司逮人。

  大樓保全一見到政壇當紅議員再度親臨,畢恭畢敬的趨前迎接。

  有了中午的經驗,保全人員開口就問:「樓議員,來接沈經理下班哪?」

  樓耘紳微頷首,並不熱絡,直接搭乘電梯上樓,但放眼所及,宣推部辦公室空無一人,經理辦公室亦然。

  不過,她的辦公桌尚未整理,公事包也還在,顯然還沒離開公司。瞥見桌上他中午特地撥空送來的便當,仍完好如初,連一口都沒動。

  他沉下眼眸,將叫價五百元的便當隨手扔進垃圾桶,俊雅的臉上透著不悅,等了大約三分鐘,他的耐性已宣告用磬。

  他一向不喜歡等待,覺得根本是在浪費生命。

  「沈書嫚……」他咬牙低咒,四下尋人,但整層樓轉了一圈,仍遍尋不著她的身影,問了幾個人,也沒人曉得她的下落。

  樓耘紳感到十分不耐煩。「該死的笨女人。」

  來到長廊盡頭,一見到是洗手間正要調頭,赫然聽見裡頭傳來一陣砰然聲響,他駐足聆聽,確定音源來自於女廁。

  他頓了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到女洗手間門口一探究竟,環視整個空間,並沒發現人影。

  靈異事件?!是樓耘紳第一個浮現的念頭,當他打算離去之際,敲門聲音又赫然響起。

  他沉吟片刻,隨即走向發出聲響的最後一扇門,盯著上頭被動過手腳的門栓,不禁哂然一笑。想必被反鎖在裡頭的,是個惹人嫌的女人,否則豈會遭此對待。

  他倒想瞧瞧,被惡整的倒楣鬼,長的是圓是扁。

  只消他動動手指,便能輕易解放被囚禁在小小空間裡的受害者。

  而門板另一頭的沈書嫚,在求救無門的情況下,早已不想再苦苦等待,所以渾然不覺有人靠近。

  她卯足全力,凝聚全身的力量奮力撞擊門板,發出一陣砰然巨響,但門扉猶然緊閉著,雖然手肘已疼痛不堪,她仍不願輕言放棄。

  最後,她用盡氣力,準備全力一搏——

  同時,樓耘紳也恰巧滑開門栓,沒有時間反應,猛地衝出一道黑影,與他撞個滿懷。

  撞擊力道之大,讓他悶哼一聲,不禁攢起眉,低頭一看——「是你?」提高的音調,有著掩飾不了的詫異。

  沈書嫚撞紅了鼻子,眼鏡也歪斜的掛在臉上,面容蒼白沒有血色、呼吸急促、眼神恍惚。

  一連串的意外,讓她早巳筋疲力盡,但肉體上所受到的疼痛,卻比不上內心所受的折騰。

  「喂?你還好吧?」樓耘紳瞅著她,試探性的喚道,從她渙散的眼神判斷,她應該是嚇壞了。

  他動手取下她的眼鏡,輕拍她的臉頰,企圖喚回她遠揚的心魂。

  感受到他溫暖的觸摸,沈書熳抬眼,呆滯的望著他。

  「回神了沒?」他沉聲問道。

  話甫落,淚水倏地奪眶而出,在她的頰上劃出兩道淚痕,頭一次被外人目睹她的脆弱,只是,眼淚就是克制下住,潸然不止。

  他默默的睨著她淒楚的臉龐,眸光深邃的端詳她,少了毫無美感的粗框眼鏡,突顯出她秀麗的五官,由於淚水的洗滌,使得她本就美麗的雙眸,顯得更加明亮動人。

  而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更為她增添一絲女人味。雖稱不上美,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獨特氣質。

  樓紜紳當下決定,摧毀礙事的眼鏡,稍一使力,鏡架便硬生生斷裂,然後擲在地上,繼續跺踏。

  即便是行為率性、魯莽,卻無損他的紳士氣質,甚至還展現出他不凡的領導者氣勢。

  眼前「支解」眼鏡的男人,真的是眾所周知的那個形象優雅、風度翩翩的樓耘紳嗎?沈書嫚有些看傻了,淚懸在眼眶,宛如鑲著耀眼的鑽石,光燦奪目。「我的眼鏡……」她喃喃地道。

  「不需要了。」他冷覷著她,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以後也都不再需要。」

  她吸了吸鼻子,睜著一雙紅眼睛盯著他不羈、自負的神情。

  忽然,她有些恍然大悟—也許,大家都被他俊美斯文的外表、謙謙君子的形象欺騙了。

  親自和他接觸過後才發現,他溫柔的口吻中,總散發著一股教人無從拒絕的凌厲氣勢,盤踞在她心中多年的白馬王子形象、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他和那個背叛她的男友的欺瞞行為,有什麼不同……

  「偽君子。」沈書嫚猶如自言自語的呢喃。

  因為兩人靠得近,她的話樓耘紳一字不漏的收納耳底,他不怒反笑,甚至還好心情的揶揄道:「看樣子,你丟掉的三魂七魄全都歸位了。」

  經他一提,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糗態,連忙轉身背對他,拭乾眼淚。

  「喏。」他伸長手,遞給她折疊整齊的男用帕巾。

  她微愣,心窩湧起一陣暖意,莫名的感動。

  沈書嫚望著手帕怔仲出神,腦際掠過許多想法,雖然在某些方面,他霸道到近乎唯我獨尊,可是,他卻有顆細膩的心,連小細節也不馬虎了事。這便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遲遲沒等到她接下手帕,樓耘紳乾脆扳正她的身子,塞進她手中。

  「別老是讓我等。」他撇唇冷聲道:「我沒那個耐心。」

  她握著手帕,止住的淚水又浮現眼底,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愛哭、多愁善感。

  「我還以為,女強人是沒有眼淚、沒有感情的。」看不慣她哭哭啼啼的模樣,樓耘紳調侃道,他實在應該「以秒計費」,屆時,定能狠狠撈個一筆。

  她垂下眼,閃避他的注視,找不到話反駁,也不想反駁。

  聽著他的取笑,她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忽然間覺得自己不再孤單,有人作伴。

  此刻的她,只是個平凡脆弱、且需要關愛的小女人。

  「謝謝。」她由衷感謝,謝他在她需要幫助時,伸出援手。

  她也沒忘記,之前被困時,曾在心中允諾過的——會好好感謝幫她脫離窘境的那個人。

  「嗯哼。」他隨口應了聲,算是接受她的道謝。「走吧,我還有帳跟你算。」

  他成功的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沉溺在被惡整的恐慌情緒中。

  「帳?」沈書嫚吶吶的問。

  「我不喜歡有人糟蹋食物。」語畢,他順勢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她瞪著他的大掌,缺乏氣力而蒼白的臉色,染上淡淡紅霞,煞是美麗。「我自己會走。」可她的拒絕,聽起來卻更像是在撒嬌。

  「我弄壞了你的眼鏡,所以得暫時充當你的眼睛,指引你。」樓耘紳答的理直氣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把黑的硬掰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他可是箇中高手,在政壇打滾多年,他早就訓練到連說謊也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動聽極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

  沈書嫚心裡犯嘀咕,癟著嘴,不想和他爭辯,任由他握著她的手,他掌心的溫度從指尖逐漸擴散,充塞著她每個細胞,暖和了她失溫的心房。

  一踏出門口,恰好有兩個女職員迎面而來,她們忍不住尖叫。

  「啊——樓議員。」能有幸親眼目睹最帥的政治明星,年輕女職員樂不可支。

  但下一秒,看見他身邊的女伴,雀躍的表情霎時消失無蹤。

  「樓議員,你、你真的跟沈經理……」其中一名女職員顫著聲音,欲言又止。

  沈書嫚渾身不自在的極力想縮回手,但他加重力道,不讓她得逞。

  「我們正在交往,有什麼問題?」樓耘紳彷彿懂讀心術般,主動大方告知。

  聞言,沈書嫚猛然抬頭,瞠大水眸,詫異之情溢於言表。「你胡說什麼?!」她壓低音量駁斥。

  孰料他竟然充耳末聞,甚至還變本加厲的攬住她的腰,要以行動證明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

  「我跟我女朋友在餐廳訂了位子,先走一步,再見。」他溫文爾雅一笑,幾乎是強行將她帶離。

  年輕又貌美的女職員杵在原地,嘴裡下斷重複嚷嚷著:「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聽到他親口證實,不由得她們不相信。

  咳,女孩們還來不及編織美夢,就破滅了。




  回到辦公室後,沈書嫚立刻掙脫他的大掌,瞪著他,沒好氣的質問:「你剛剛為什麼要那麼說?」

  睇著她氣鼓鼓的模樣,樓耘紳揚起嘴角,莞爾不已。「有沒有人說過,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她漲紅臉,噘唇咕噥道:「你可不可以正經點?」

  看著她因氣憤而紅撲撲的粉頰,與晶燦燦的雙眸,他心中就越想逗弄她。「我一直都很正經。」他直勾勾的目光,灼燒著她的肌膚,如此大膽的注視,讓沈書嫚臉上的紅潮一路蔓延至頸根。

  她垂下眼,擔心他聽見自己誇張的心跳聲。

  「沈書嫚,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不是嗎?」樓耘紳附在她耳畔低喃著,存心挑逗,雖是疑問句,但字裡行間卻自信滿滿。

  他低醇磁性的男性嗓音,穿過她的耳膜,令她渾身酥麻。

  「別、別胡說八道。」她否認得過於急躁,差點嗆到,顯得更是欲蓋彌彰。

  他勾起薄唇,不打算戳破她的謊言。「真的對我沒感覺?」他露出失望的神情假裝歎息道。

  她咬了咬下唇,板著臉輕斥:「樓議員,請您別再開玩笑了。」但,為何心頭小鹿亂撞……

  樓耘紳瞇起眼,正色道:「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

  沈書嫚不想再繼續討論,怕自己洩了底,藉由整理文件,緩和激切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

  沉吟了會,他道:「其實,大學時代我就注意你,只是,你對我一直很冷淡、疏離。」

  他低醇的嗓音,幽幽訴說著,一邊偷偷觀察她的表情變化,捕捉到她明顯的驚愕之情,他知道,他胡謁的台詞已奏效,她單純的信以為真。

  他真的不懂這個女人,究竟是單純還是笨,他在心裡冶嗤。

  「後來輾轉得知你的消息,聽說你有了要好的男朋友,所以,我一直壓抑我的感情……」

  他忘了這些隱心肉麻的鬼話,是從哪本小說看來的,但似乎挺受用。

  他的一番話,恍若一塊極具重量的大石,投向她的心海,掀起一陣波濤,讓她有些飄飄然。

  「聽說你和男朋友分手了?」樓耘紳又殘忍的撥開她的傷口,在上面灑了一大把鹽。「那種腳踏兩條船的敗類,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她黯下眼瞳,心狠狠揪了一下。她被他忽而深情的告白、忽而忿忿不平的安慰給搞得心煩意亂,壓根忘了沒有人曉得她失戀,更無心質疑他是從哪聽來的消息。

  「沈書嫚,你不會真的以為,今早我們的重逢是巧合吧?」不等她的回答,他繼續往下道:「中午的愛心便當、晚上還特地來接你下班,還不能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嗎?」

  語調低切,情感真摯,儼然是一段動人詩篇。

  對女人,他從無需費心追求,她們自然就會主動示好,並且百般獻媚。從她們身上,他學到了討好女人的招術—盡量吹捧女人,因為她們愛慕虛榮。

  這對他有什麼困難的?他一向樂於讚美,就當是童子軍日行一善,既可以讓對方高興,他也沒有損失。

  沈書嫚默不吭聲,腦子一片空白。

  兩人緘默了半晌,樓耘紳驀地丟出一句爆炸性的宣言——

  「沈書嫚,你聽著。」他頓了下,炯炯有神的黑眸瞅著她,逐字逐句道:「從現在起,我正式追求你,直到你接受我為止。」

  他的言論,炸得沈書嫚七葷八素,心情從此難以平復。


第四章

一句震撼有力的宣示,猶如平地—聲雷,讓沈書嫚無所適從,像被下了咒語般動彈不得。

  不是他說錯,就是她聽錯了。她閉上眼睛,默數三秒,調整激盪的心情,再陡地張開,抬眼瞄向斜前方,那抹頎長英挺的身影依舊存在。

  她的心幾乎要蹦出胸口,下意識的吞嚥著唾沫。

  樓耘紳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覷著她可笑的反應。「書嫚?」他親密的輕喚她的名。

  她依舊神遊太虛,沒有回應。

  他斂眉,耐性正一點一滴消失殆盡。「沈書嫚!」他從胸腔發出的低咆,鏗鏘有力。

  嚇!她聳動雙肩,猛然回神,怔怔的望著他,甫啟口還來不及發出聲音,他已率先搶白。

  「別懷疑,我是認真的。」

  「為什麼……」沈書嫚聲如蚊蚋的問。

  「原因我下是說的很明白了?」他攏起劍眉,口氣下佳。

  「可是……」

  「吵死了。」他耐心盡失,向前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圖個清靜。

  「唔……」她瞪大燦眸,腦袋當機無法運轉,僅剩下心臟劇烈的撞擊胸口。

  品嚐著她玫瑰花辦般柔膩的唇,才稍秸撫平了樓耘紳益漸高漲的火氣。

  他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光滑的瓷頸上,使她全身冒起一顆顆小疙瘩,像具布娃娃般嬌軟無力,她情下自禁的合上眼睫,任憑一波波翻騰的情感衝擊著她。

  她理應像對待色狼一樣,狠狠的甩他幾巴掌,可他三番兩次的輕薄,她竟無心抵擋。

  就如他所言,她對他是有感覺的……那份感覺,甚至強過她對前男友的眷戀,也沖淡了被男友背叛的痛楚。

  還是,她只是將失戀後的情感,暫時的轉移到他身上,以減輕心裡的傷痛,才會對他產生愛戀錯覺?

  思緒遠揚,連樓耘紳何時結束了綿密的吻,她也沒有察覺。

  見狀,他不禁發噱,朝著她的貝耳吹了一口氣。「那麼意猶未盡?」語氣飽含嘲弄。

  沈書嫚霍地張開眼,臉紅似熟透的番茄,緊咬著唇、垂著頸子,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樓耘紳盯著她臉上的嬌羞神態,忽然有所領悟——

  唯有在親吻過後,她才會流露出女人該有的媚態,不再那麼死板、冷冰冰的像個嚴肅的修女,短短時間內,他已找到制服她,既快速又有效的好方法。

  「好了,別蘑菇了。」他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發現她的體溫高的炙人。「我訂了位,遲到可是會被取消的。」

  他決定採取主動,免得她又支支吾吾的,淨問一此一無聊、沒意義的問題折磨他的神經。

  若是徹底將他惹毛,他不敢保證,不會拿膠帶封住她的嘴,太多話的女人,實在很不可愛。

  樓耘紳拎起她的公事包,霸道的勾住她的腰,不再給她發言的機會,迅速離開辦公室。




  連續一個星期,樓耘紳果然每天一早都到沈書嫚家樓下,接她上班。中午必定親自送便當給她,下班時間也到公司接她,再一起吃晚餐。

  每天晚上,他都會帶她到不同的飯店或餐廳,品嚐各式料理。樓耘紳的出現讓生活原本單調的她,體會到下同的樂趣。

  若她下從,他便使出絕招—在眾目睽睽下吻她,逼她就範。

  她生性保守,自然避如蛇蠍,兩害取其輕,最後她還是決定上他的車,和他共進晚餐。

  好比此刻—坐在全球限量發行的賓士跑車中,他追求的話言猶在耳,令沈書嫚極不自在,如果不是車速過快,她實在很想當場跳車逃逸。

  「樓議……」員字還卡在喉頭,在樓耘紳的瞪視下,硬是吞回肚子裡。

  「再『提醒』你一次,叫我的名字。」他俊雅的臉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慢條斯理的說。

  提醒?這分明就是威脅。

  沈書嫚敢怒不敢言,只好暗地裡發牢騷。

  「有事?」他瀟灑的操控方向盤,撥空間道。

  頓了下,她最終還是決定開口。「這一餐,由我請客,表達我的謝意。」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經暗自許下的承諾,誰若能幫她從廁所脫困,她會好好報答對方。

  拖了一個禮拜,她才猛然記起。

  「這算賄賂嗎?」他撇唇,嘲笑意味濃厚。

  他沒有讓女人請客的習慣,當然也不會因她破例,不過,所有消費金額,最後都會列入競標的帳目中,這是「禁忌場」明定的競標規則。

  衡量過她的經濟能力,相信她付的起總結帳款,也才能達到「惡整」的效果,不能太便宜她。

  她連忙澄清。「不是,我只是想謝謝你的幫忙……」

  瞧她正經八百的樣子,一點幽默感都沒有,他真懷疑這女人腦子裡,是不是裝了教科書,總是死板板的,不知變通。

  強壓下想翻白眼的衝動,樓耘紳故作輕快道:「放輕鬆,跟你鬧著玩的。」面對她,他的利嘴全然派不上用場,和她說話,彷彿在對牛彈琴,非但沒有絲毫樂趣可言,還會氣死成千上萬個腦細胞。

  「喔。」她吶吶的應了聲。

  隨後,兩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約莫十分鐘後,車子減緩速度,停在名流士紳最愛的六星級帝王飯店前,等待侍者接應。

  身為部門經理,沈書嫚因為公事需要,出席過不少正式場合,卻還是第一次來到極富盛名的帝王飯店,放眼望去,出入的客人,個個衣著光鮮亮麗,好似一場華麗的服裝秀。

  她再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暗沉的黑色套裝,一把東於腦後的黑色長直髮,若非飯店燈火輝煌,她鐵定會隱沒在黑夜中;還好眼鏡已被毀掉,否則她更像個來傳教的修女。

  侍者盯著她的白衣黑裙打量許久,考慮著該不該讓她通行。

  樓耘紳當然清楚飯店一向的堅持,於是鼓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解釋道:「我女朋友忙的沒時間換衣服。」他的說詞,引來旁人難以置信的注視,連侍者也掩不住訝然。

  沈書嫚神經緊繃,緊張得連嘴角都隱隱抽搐。

  侍者的眼神透著高度懷疑,顯然不太相信,因為兩人實在太不協調了。

  任誰都曉得,和政壇貴公子——樓耘紳交往過、或傳過紼聞的,不是出身良好的名暖淑女,就是形象極佳的演藝圈玉女;而眼前這個彷彿從七O年代跑出來的歐巴桑,居然是樓議員的女朋友?真是跌破眾人眼鏡。

  但是,議員都開口了,侍者也不好再刁難,但仍不忘盡責的叮嚀:「請小姐下回注意您的穿著,兩位請進。」

  素聞帝王飯店除了揚名國際的頂尖美食外,對顧客的服裝要求亦相當高,可沈書嫚沒料到「門禁」竟是如此嚴格。

  相形之下,她之前和客戶約見的高級餐廳,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

  樓耘紳在眾目睽睽下,很自然地執起她的手,儼然就是一對親密的戀人,以行動粉碎旁人狐疑的眼光。

  倒是沈書嫚心虛不已,腳步顯得行些凌亂踉艙,若不是樓耘紳支撐著她,恐怕她早就出糗了。

  「鎮定點。」他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叮囑她。「覺得緊張就深呼吸。」他明顯感覺到她的肌肉僵硬,好心提供她一個土法煉鋼、卻最有效的方式。

  「我沒有緊張。」語畢,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逞強的辯駁。「我、我只是看不清方向。」

  他不置可否的露出一貫戲譫的笑容,有些輕佻,卻又莫各迷人。

  說完蹩腳的謊言,沈書饅逕自紅了臉。

  在專業服務生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地入座。出電梯到座位不過一分鐘,但其他桌客人好奇的目光,成了她前進的阻力,短短的路程彷彿有一公里那麼遙遠。

  而他則火上添油的將她摟得更牢,佔有意味濃厚。

  她覺得自己根本像是被押解的犯人,承受大家的審視眼神,雖然見過不少上百人的大場面,她也向來應對得宜,從不怯場。然而,現在只是吃頓飯,她卻侷促不安,肌肉僵硬,渾身好像要抽筋似的。

  一坐定,姿態優雅的服務生即刻趨前,遞上媲美藝術品的MENU,分工細膩的點餐過程—從餐前酒、附餐、主餐到飲料及飯後甜點,一項項循序漸進,毫不含糊,讓沈書嫚歎為觀止。

  「帝王飯店」的精緻餐點,每年都是全球最具權威的《米其林美食指南》中的常客,而且,都是最高的三顆星頂級評價!不愧是老饕趨之若騖的美食天堂,讓人排除萬難、一擲千金也在所不惜。

  她終於能理解,飯店嚴格把關顧客服裝是有其用意的,如此一來,顧客將和飯店豪華氣派的裝潢融為一體,甚而成為裝飾品之一,觸目所及,都是美好的事物,讓人賞心悅目,食慾更是大開。

  所有關於帝王飯店的傳聞,如今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無怪乎,那麼多人為之瘋狂。

  沈書嫚一時之間沉醉在醇釀與佳餚的魅力中,忘了前一刻還神經緊繃,恍若拉緊的弦,一不小心都可能會斷裂。

  如宮殿華麗般美輪美奐的室內風格,絕佳的用餐環境、無微不至的服務,以及瓊漿玉液、珍饈美饌,讓她感到不夠踏實。

  她大學時暗戀的學長、出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政治明星,正與她同席而坐,並面帶微笑的望著她,令她覺得如在夢中。

  但不可諱言的,因為有他的陪伴,淡化了她失戀的傷痛、被幽禁在廁所的恐懼也一點一滴消弭中。

  她雙頰浮現酡紅,怔愣良久,不禁有種置身夢境的錯覺。

  「Cheers!」覷著她柔和的臉部線條,樓耘紳舉杯邀她同飲。

  他低醇的嗓音,將她帶回現實。

  他深情的瞅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這回,沈書嫚順從的端起水晶高腳杯,與他輕叩,發出清脆的聲響。

  「祝我的追求,早日成功。」他啜了一口紅酒,露骨的說。

  聞言,沈書嫚一口酒卡在喉嚨,差點嗆著。「我……我去一下洗手間。」她拎著小提包,幾乎是落荒而逃。

  盯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樓耘紳斂起笑,冷著臉嗤哼了聲。

  這個「任務」,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他討厭一成不變,也討厭乏味無聊的人事物—偏偏,他替自己攬了個麻煩上身。

  不過倒也無妨,他向來最懂得炒熱氣氛、製造高潮,在他精明又詭計多端的腦子裡,多的是如何自娛娛人的歪點子。

  即便她是聖女貞德,他也要想盡辦法讓她成為愛情的階下囚,好證實她當初的言論——男人,沒一個是奸東西。

  這也算是,他「體貼」的方式之一。




  站在洗手台前,耳邊彷彿還迴盪著樓耘紳的示愛宣言,沈書嫚望著鏡中的影像怔仲許久。

  看見自己臉上始終消褪不去的紅潮,本就翻騰的情緒更是無法平靜,她掬了把冷水,輕輕拍打臉頰,讓沁涼的水溫降低了滾燙的肌膚,也梢楷清醒紊亂的腦袋。

  事情發展的太快太突然,這陣子所經歷的,猶如坐上雲霄飛車,很暈眩又下能任意下車、心情難以平復。

  過慣了平凡無奇的生活,她很難接受如此「多采多姿」的日子,就像硬是被帶到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國度,讓她嚴重的適應下良。

  靜下來後,唯一的念頭,就是—逃。她是那種一旦投入工作,就會把所有不愉快都拋諸腦後的工作狂,包括失戀,都不能左右她對工作的喜愛。

  豈知,樓耘紳的出現和追求宣言,卻徹底打亂了她的步調。

  否則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家裡吃著微波食品,面對電腦處理文件;而非身處富麗堂皇的六星級高級飯店,享受頂級佳餚,對著儀表非凡的政壇貴公子、聽著他吐露情衷……

  此情此景,連她作夢也不敢奢望,卻真實發生了。又潑了自己一臉冷水,沈書嫚當下有了決定——

  疾步走出洗手間,她轉彎走向電梯,打算先行離開。

  電梯一來,她急忙閃進去,不停的按著關閉鈕,直到電梯往下降,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來到Lobby,沈書嫚向櫃檯小姐宣稱有急事,請人將她遺落在法式料理餐廳的公事包暫時保管,改天再來認領。

  甫轉身,竟對上一張熟悉的男性臉孔,她的心頓時漏跳一拍,對方起初也十分詫異,先是愣了下,隨後恢復鎮定,打破沉默。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汪定帆笑的很痞。「你應該不會是跟男人來開房間的吧?」他訕笑道。

  一個多星期前,他們還是一對情侶,然而共譜了三個多月的戀曲,一夕之間全然走調,情人瞬間成為陌生人。

  讓他意外的是,她並不如預期中的憤怒與激動,一臉雲淡風輕,這讓汪定帆頗為不爽,他一向最厭惡她的冷靜,跟條死魚一樣沒什麼反應。

  她沒答腔,僅是杵著,像棵靜止的樹動也不動。

  「男人光看你這副德行,就倒盡胃口,哪有『性致』動你?!」他竭盡所能的貶低她。

  有好多話,他老早想告訴她,現在逮到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當眾羞辱她,讓汪定帆更有報復的快感。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厭?每天穿著一身黑,家裡死了人啦?看的我都快吐了。」他每個字都猶如毒針利劍,刺向她的心臟。

  知道他腳踏兩條船、知道他變了心,可是,她不曉得他居然如此看待她?

  他之前的忍耐,彷彿就在等待這一刻,卯足全力凌辱她。「要不是看在你有錢的份上,老子根本不屑甩你。」汪定帆說出真心話。

  沈書嫚如遭雷擊,一陣暈眩,只覺心頭好悶、好重,快要喘不過氣來。

  「像你這種眼中只有工作的女人,還不如早點死了趕快去投胎,下輩子看看會不會有救一點。」他越說越惡毒,簡直到了詛咒的地步。

  她?地抬頭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痛恨她到希望她早點死?!

  「帆,怎麼拿個鑰匙拿這麼久?」一道嬌滴滴的女聲介入,一名打扮入時、身材曼妙的女郎挨到他身邊。

  「HONEY,遇到『老朋友』,所以不小心多聊了幾句。」汪定帆立刻換上另一副嘴臉,諷黥道。

  「喲,這不就是那個女強人,沈經理嗎?」女郎嬌媚的笑著。「你該不會——想來捉姦在床吧?」

  傷人的字眼,加諸在沈書嫚身上,她卻悲哀的找不到一句恰當的話回敬,因為打擊過大,反而沒有反應。

  今晚所受到的屈辱,是她活了二十六年來的總合。

  「沈書嫚,哪天你要是交了男朋友,記得來找我。我一定會向那個沒長眼睛的男人下跪,磕三個響頭,佩服他的勇氣,也感謝他收留沒人要的破銅爛鐵。」汪定帆妄下狂語,還得意的縱聲大笑。

  「那……我不就要包個大紅包給她,恭喜她找到願意資源回收的人?」嬌艷的女郎咭咭笑道。

  「不必等了。」驀地,一道低沉的嗓音由遠而近,攫獲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一面倒的戰局,馬上產生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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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09: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來者身上,大家臉上不禁紛紛露出驚訝的神情,氣氛為之一窒。

  成為目光焦點的樓耘紳,從容不迫的踏著穩健的步伐,在僵成一座雕像的沈書嫚身畔站定。

  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進射著精光,緊抿的唇顯示出他的不悅。

  汪定帆和林美瑤互看一眼,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但仍不忘討好。「能巧遇樓議員,實在三生有幸。」

  樓耘紳緩緩勾起唇角,輕笑道:「汪先生,是嗎?」

  沒料到鼎鼎大名的議員,競知道他的姓,汪定帆欣喜若狂,覺得光榮極了。

  「當然、當然。」他點頭如搗蒜,唯唯諾諾的態度,和方才盛氣凌人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樓議員的豐功偉跡,小弟佩服不已。」拍馬屁,可是他的專長。

  樓耘紳隨口應了一聲,伸手摟住沈書嫚的腰,以一種很輕、很溫柔的口吻對她說:「寶貝,要不要幫我介紹介紹?」

  一聽見他的稱謂,汪定帆和林美瑤霎時臉色大變,面頰抽搐。

  沈書嫚木然的盯著前方,沒有回應。

  「想出一口氣,就配合一點。」他附在她耳邊輕聲低喃。

  看著他們竊竊私語,狀似親密的模樣,汪定帆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樓、樓議員和她是什麼關係?」他的聲音明顯的在顫抖。

  得不到她的配合,樓耘紳索性自導自演,倒也怡然自得。「我都喊她寶貝了,閣下認為呢?」

  得到肯定的答案,汪定帆面部扭曲,很勉強的擠出一抹笑,比哭還難看。

  倒是林美瑤還比較鎮定,嬌笑道:「樓議員,您真愛開玩笑。」她壓根不相信俊美迷人的樓耘紳,會看上那個古板的女人。

  「我跟書嫚大學時期就認識了,我一直都在追求她,希望能打動芳心。」樓耘紳頓了下,將她擁得更緊。「真多虧汪先生不懂得珍惜,我才得以一償宿願,和她交往。」

  他話中帶刺的貶損對方,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汪定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原來打從一開始,她就賞他一頂綠帽子戴,這個認知,令他非常不是滋味。

  賤女人……惡狠狠的瞪了沈書嫚一眼,他暗自在心裡惡毒的咒罵。

  「喔,對了,汪先生剛才說的話,應該還算數吧?」樓耘紳話鋒一轉,迂迴的帶出重點。

  「嗄?」汪定帆一時沒反應過來,張著嘴,模樣頗拙。

  樓耘紳將他剛才拍胸脯保證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述一遍,對方想否認也不行。

  「還有林小姐的大紅包,應該也不會吝嗇吧?」

  很顯然的,他在身後站了有一陣子了,才會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在座位上遲遲等不到她,於是差女服務生到洗手間探究情況,得到的結果,卻是她搭電梯下樓,正打算落跑,當下他是憤怒的。

  本想就此離開,豈料卻歪打正著,恰好撞見正在上演的精彩戲碼,袖手旁觀了一下,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辱罵不留情的傳人他的耳裡,覺得刺耳之餘,也對沈書嫚的緘默感到不解。

  她不是很多話、很愛教訓人嗎?怎麼這回安靜的像個啞巴。

  只是,那一男一女得理不饒人,越講越過火,連平常聽慣了犀利質問的他,都無法忍受。

  所以,他才決定挺身而出,挫挫他們的銳氣,在看到沈書嫚蒼白如紙的臉色之後,他「整人」的念頭更加堅固。

  汪定帆和林美瑤交換一記眼色,表情似要沁出苦汁。

  「那麼多人作證,汪先生和林小姐,應該不至於賴皮才是。」樓耘紳噙著笑,溫和的施壓。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幾十雙眼睛都屏息以待接下來的發展。

  「樓……」

  「兩位動作快一點,別耽誤我們的時間。」不給他們發言的機會,樓耘紳語氣冷冽的催促。

  汪定帆面有菜色,繼而轉向始終一言不發的沈書嫚,企圖求情。「書嫚,我們剛剛只是開玩笑,你應該不會當真吧?」

  樓耘紳黯下眼瞳,等待她的「決定」,畢竟,他現在扮演的,是個溫柔多情的情人。

  沈書嫚抬眼,望著她曾付出一切愛過的男人,再感受不到一絲情意,甚至,覺得厭惡。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她迎向汪定帆的眼睛,斬釘截鐵說。

  汪定帆一臉錯愕不已。

  「我跟我男朋友,等著你下跪磕頭。」她冰冷的語調順著樓耘紳的說詞,不帶分毫情感的說。心都死了,怎麼會有感情?

  「我……」男兒膝下有黃金,豈可隨意下跪,汪定帆試著想挽回頹勢。

  「汪先生是要自己跪,還是……」樓耘紳向前一步,俊逸非凡的臉孔透著些許寒意。「需要我幫忙?」

  汪定帆沒膽得罪最有影響力的議員,在騎虎難下、無路可退的窘境下,只好硬著頭皮履行「諾言」,他閉上眼、牙一咬,兩膝一屈,忍辱的跪在地上。

  「是不是還欠我什麼?」樓耘紳提醒道。

  汪定帆雙拳緊握,在眾目睽睽下,連磕三個頭,男人的自尊被踐踏殆盡。

  「書嫚對我而言,是捧在掌心呵護的寶貝,不是你口中的破銅爛鐵。」樓耘紳嚴厲糾正。「至於,你批評我沒長眼睛一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然後,他轉向林美瑤,揚唇挑眉。「林小姐,就等你的大紅包了。」語畢,他牽著沈書嫚的手,排開圍觀者,以勝利者的姿態離開。

  汪定帆憎恨的瞪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忿然咒罵道:「他媽的……」他當然嚥不下這口鳥氣。

  「還不快走,還想繼續留在這丟人現眼嗎?」林美瑤氣惱的扭著高跟鞋,率先逃離。

  如連續劇般的高潮戲碼落幕,曲終人散,又恢復往常的氣氛,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名貴的房車正以時速一百的速度馳騁在公路上,微敞的車窗,不斷灌進爽颯的秋風,引得沈書嫚披散的秀髮隨風翻飛散亂,但她卻無心理會。

  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外,寂靜悄然,這樣的寧靜,在手機的來電響鈴下被打破。

  簡單的鈴聲持續響了一陣子,樓耘紳終於空出一隻手按下通話鍵,對方的聲音很清晰、明確的從免持聽筒的麥克風傳出。

  「紳,我們在『極品東方』等你,不見不散。」悅耳的男性嗓音,劈頭就說明來意,沒有丁點廢話。

  「我沒空。」樓耘紳也答的簡潔俐落。

  「等你忙完就是。」不等他回答,來電者就逕自結束通話。

  這種情形,只在「禁忌場」五位股東們之間才會發生,仗著彼此的交情匪淺,總是幾近強迫的邀約,不容人拒絕。

  五個人雖然偶有埋怨,卻從沒有誰真的想打破這不成文的相處之道。

  「我先送你回家。」樓耘紳覷了身旁沉默不語的沈書嫚一眼,淡淡的說。

  她雙眼直視前方,突然開口表達意見。「我不想回家。」今晚,她不想獨處,她此時尤其渴望他的陪伴。

  他揚了揚眉,覺得挺新鮮,這還是她第一次明快的做出決定。

  「那你想去哪,我送你。」他也爽快的應允。

  沒想到,沈書熳丟給他的答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你去哪,我就去哪。」語調沒有高低起伏,聽起來格外空洞。

  樓耘紳蹙起眉心,狐疑的睨住她,發現她眸中的茫然和憂傷,瞬間,淡薄的憐惜之情油然而生,雖然不尋常,但他倒不排斥。

  其實,她不「番」的時候,還挺順眼的。

  尤其發現她有一雙透著神秘光采,如貓兒般的眼瞳後,更覺得她散發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

  沉吟半晌,他最後順從她。

  車子朝位居台北市高級地段的「極品東方」俱樂部方向,疾駛而去。

  途中,兩人沒有再交談,沉默,似乎已成了彼此不言而喻的共識。

  但雙方卻都各懷心思——

  沈書嫚對身旁的男人心懷感激,也相信他追求的誠意。

  樓耘紳則對她臉上沉靜、堅決的神情,印象深刻,而且發覺她其實也和所有女人都一樣—翻臉不認人。

  他不禁感到好奇,等到「真相大白」後,她會以何種表情、態度面對他?他猜想著,不過無論哪一種結果,應該都會讓他得到報復的快感。

  思及此,他修長的指輕敲著方向盤,似彈鋼琴般輕快飛舞。

  十分鐘後,車子抵達「極品東方」俱樂部,那是「禁忌場」五位各有擅長、年輕有為的股東把酒言歡、互換心事的秘密基地。

  這專屬於男人的聚會,從來未曾有女人涉足,雖沒有硬性規定,只是五個人都沒想過要讓女人介入。

  不過,這樣的默契,即將在今晚被打破。

  樓耘紳將車鑰匙交給門侍,領著沈書嫚入內,向櫃檯出示會員證件後,也替她辦了一張臨時會員證,才得以進入酒吧。

  當他們儷影雙雙出現在好友面前時,四位惡少差點沒把甫人口的酒噴出來,一張張英俊的臉孔,表情透著古怪,不動聲色的盯著他們兩人瞧。

  「坐。」樓耘紳對好友們打量的眼光視若無睹,體貼的替她拉開椅子,等她入座後,輕聲詢問:「喝點什麼?」

  沈書嫚繃著嗓子不假思索的回答:「最烈的那種。」

  話既出,除了樓耘紳以外的四個大男人皆皺起眉,心有靈犀的對看一眼。

  等到樓耘紳到吧檯點酒,由今晚的聚會召集人、亦是負責打電話聯絡他的音樂教父—傅豫首先發難。

  「我們是紳的死黨,我是傅豫,你好。」他俊美的臉上掛著微笑,絲毫沒有超級王牌製作人的架子,但親切的傅豫,只有在家人、好友面前,才會顯露。

  當然,好友的「朋友」也在範圍之內。

  即使不太聽流行音樂,但沈書嫚還是聽過他的大名,卻沒料到他居然和樓耘紳有關係?雖然情緒低落,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可少,她微微頷首,拘謹道:「你好,我叫沈書嫚。」

  「我是牟漢東。」另一個一臉冷峻的男子報出自己的名字。

  「沈小姐你好,我是聶雅爵。」他不慍不火的語調,談吐間,便能感受到他的非凡氣質。

  一個個響噹噹的名字,讓她的眼睛越瞠越大。

  他們的職業屬性大不相同,她實在很難把他們聯想在一塊,也想不透,他們如何成為「死黨」的?

  「孤狼」辜允朕冷冷的、毫不避諱的端詳著「來路不明」的女人,然後以一種近乎質問的口吻道:「你是紳的什麼人?」

  「我……」她啞口無言,無從介紹起。

  「允朕,你會嚇壞她的。」聶雅爵拍拍好友的肩,好脾氣道。

  「別告訴我,你是紳的女人。」辜允朕撇了撇唇,語氣低沉又冰冷,彷彿來自地獄。

  沈書嫚不是笨蛋,她當然明白他話中輕藐的意味。

  言下之意,是說她不配當樓耘紳的女人,她受夠了!

  就算是聖人,也無法忍受這一連串莫名的羞辱,更何況,她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平凡人!誰來告訴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們總是以傷人的字眼,對她大加撻伐?

  她的忍耐,已瀕臨極限。

  「我跟他沒有關係。」她壓抑滿腔怒氣,賭氣的否認。

  「你跟他沒關係?」辜允朕嗤哼一聲,口氣不善的下逐客令。「那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怔愣了下,沈書嫚醞釀已久的怒氣終於爆發,她倏地起身,二話不說便調頭離開。

  甫從吧檯回座的樓耘紳,恰好和她閃身而過。

  由於端著兩杯酒,無法立刻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消失在視線中。

  「發生什麼事了?」他踱回座位,裝作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

  「允朕把人趕走了。」傅豫一言以蔽之。

  樓耘紳僅是點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

  「哪裡來的修女?看了就倒胃。」辜允膚的語氣充滿嘲弄。

  「她是我的「僱主」。」樓耘紳輕描淡寫的回答。

  他們就是因為樓耘紳接下「任務」,才聚集在一起,打算問個清楚。

  「為什麼是她?」這是其他四人一致的疑惑。

  有了兩次前車之監,樓耘紳自然懂得小心應對,免得他們又私下搞花樣。

  「大學學妹,純粹幫忙。」他語帶保留,不想透露太多。

  「別鬧了,你不會那麼見義勇為的。」牟漢東嗤之以鼻,擺明了不信。

  他身為政客,表面上是為民服務,事實上,每件事都經過精密算計後,有利可圖的才會去做。

  這就是四位惡少的共同想法。

  樓耘紳咧嘴一笑,並下介意好友們的貶損。「嘖,原來,我在你們眼中,那麼勢利?」面對他們,他總是有超乎尋常的耐心。

  「紳,你在怕什麼?」聶雅爵瞇起迷人深邃的湛藍雙眸,優雅至極。

  「怕?」他勾起薄唇。「我向來無所懼。」言語間淨是掩不住的自信。

  「話先別說的太早太滿。」傅豫頻頻搖頭,十分不以為然。「有時候,越鐵齒的人,越容易踢到鐵板。」

  說完,還意有所指的瞟了身旁的牟漢東一眼。

  「看我幹什麼?」他沒好氣的瞪回去,不甘示弱的反擊。「你在說你自己。」

  「若是想整我,勸你們還是打消念頭,別白費心機了。」樓耘紳把話挑明,然後品著酒,舒服的吁了一口氣。

  現下,是他今天精神最放鬆的一刻。唯有在好友面前,他才能徹底解放,不必再顧及所謂的良好形象,顯露出真本性。

  「哼!玩政治的果然老奸巨猾。」牟漢東毫不客氣的批評。

  他們全都認為,以樓耘紳的聰明才智,當個小議員著實太大材小用了,從政之於他,不過只是個遊戲,其實他壓根不眷戀權勢、名利。

  以他多年來當律師時屢戰屢勝的顯赫戰績,早就賺飽了銀子,政商界大佬們也對他打官司的功力又愛又恨,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能夠幫他們脫身,就有辦法再將他們撂倒。

  因此,若有需要,只消他一句話,政商兩方都絕對相挺到底,雖沒有實質握有權力,但卻有呼風喚雨的能力。

  他永遠都那麼悠遊自在、游刀有餘,「禁忌場」也是在他的規畫、督促下才得以迅速成立,而且利潤逐年成長,他厥功甚偉,他不但是個頂尖律師,也是個經商人才。

  真要賺錢,當議員實在很沒搞頭。

  「好說。」樓耘紳聳聳肩,一口將酒飲盡。「別談我了,聊聊你們。」他轉移話題,存心模糊焦點。

  五個大男人難得相聚,百無禁忌的閒聊著,享受忙碌工作之餘的逍遙時光。

  不過,此時樓耘紳和其餘四位惡少們心裡想的,卻截然不同——前者,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張鑲著美眸的女性臉龐,擾亂他的思緒,當然,這一點他絕不會向好友坦承。

  後者,則是有志一同的想著:該如何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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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09: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忿然賭氣的離開酒吧,沈書嫚疾步衝出俱樂部,沁涼的晚風迎面襲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雙手環胸,企圖驅走寒意,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濃稠的哀愁。

  短短一個晚上,她的心境產生了明顯變化—想要全新改變自己的強烈慾望。這念頭來的莫名其妙,或許是一時受到過多打擊與刺激,氣昏了頭所導致的想法,但就是有種非做不可的堅決意志正催促著她。

  於是,心念一轉,她憑藉著滾燙的憤慨,就近到一家名牌服飾店,請店員幫她搭配一套當季最流行的行頭。

  在試穿的過程中,外形亮麗、打扮時髦的女售貨員頻頻稱讚她身材好、是完美的衣架子云云。

  穿衣鏡前,照映出最後定裝的模樣——一頭長髮自然披瀉、浪漫剪裁的紅色露肩上衣、鋸齒狀不規則黑紗裙,性感網襪、足蹬兩寸細高跟鞋,誇張華麗風的單邊耳環及手鏈,令她展現出渾然不同的柔情搖滾風格。

  這是她的新嘗試,也是前所未有的突破。

  「這……好像不太適合……」她反覆端詳著,覺得不妥,一下子改變太大,她沒有心理準備,感到有些無措。

  「怎麼會!這簡直是為您量身訂造的。」售貨小姐加重語氣強調道。「你一定會成為目光焦點。」

  沈書嫚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上去,喃喃地問:「真的嗎?」

  售貨小姐用力、肯定的點頭。「這樣看起來年輕好幾歲呢。」看出客人的猶豫不定,她繼續鼓吹。「我不會騙您的。」

  看著客人穿的漂漂亮亮,充滿自信的踏出店門,亦是該品牌的宗旨。

  「您的腿部線條真的很美,男人絕對會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女人都愛聽讚美的話,沈書嫚當然也不例外。

  尤其,在聽了那麼多穢言穢語後,售貨小姐的話更顯動聽,她需要一些肯定,縱使是謊言也無妨。

  「嗯……那就這套吧!」她點點頭,終於妥協。

  高價的金額讓她的心抽了一下,但沈書嫚仍舊狠下心刷卡。

  這是她投入職場後,除了家居服外頭一次購買如此「不實用」的衣服。突然做了這麼一大筆業績,售貨小姐開心之餘,自告奮勇的要為她上妝,算是「贈品」。

  躊躇了下,沈書嫚禁不起小姐的堅持,遂答應讓她大展身手。

  在售貨小姐巧手下,短時間內便呈現時下最流行的彩妝。

  沈書熳也從黯淡無神的頹然,搖身一變,成了成熟嬌媚的性感女神。

  離開之前,她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才有勇氣踏出大門。




  不同以往的衣著和妝容,讓沈書嫚一踏進「極品東方」俱樂部時,果真如售貨小姐所言,立即吸引眾人驚艷的目光。

  只是,她卻懷疑自己的魅力,認為他們看她的目光,足覺得她和美麗的服飾不搭調……

  她非常不習慣,肌肉不自覺的糾結僵硬、走起路來竟有些同手同腳。

  驀地,她憶起樓耘紳曾經貼在她耳邊提醒:「緊張時就深呼吸——」照做了幾次後,她明顯感覺到緊繃的情緒,真的舒緩許多。

  她加快腳步,硬是ㄍ一ㄥ著走到酒吧,站在人口處環視整個空間,她的視線最後落在離去前的座位,四個氣宇非凡的大男人依舊圍著圓桌敘舊,卻獨不見樓耘紳的身影。

  失望之情油然而生,沈書嫚垂下肩頭,在吧檯挑了個空位坐下。

  年輕帥氣的酒保,忍不住多看她一眼,面帶微笑的問:「小姐,喝點什麼?」邊說眼睛還頻頻放電。

  「給我最烈的酒。」她還是同樣堅持。

  在等待的空檔,她下意識的撩撩烏黑如瀑的髮絲,經過一番刻意打扮後的她,亮眼迷人,渾身散發著成熟女人的嫵媚,引起附近幾個闊少的注意。

  她專注的盯著酒保熟練的調酒技巧,對週遭的覬覦目光,渾然不覺。

  酒保將調好的酒置於她面前,祭出自認為最迷人的笑容,試探問道:「以前沒見過你,第一次來?」

  沈書嫚下太習慣有異性主動和她攀談,愣愣的應了聲:「嗯。」

  「你一個人嗎?」藉著工作之便,帥氣酒保乘機搭訕。

  她還是點點頭,喝了一口色澤美麗的酒,並沒有預期中嗆鼻的酒精味。「這是雞尾酒?」她擰起眉,嚴肅的問。

  因為缺乏自信,所以態度總是疏離冷漠,卻讓酒保對她更興致勃勃,認為她有個性極了。

  「像你這麼美麗的單身女客人,不宜喝烈酒。」酒保報以一記微笑,不慌不忙的解釋。

  他直率的讚美讓沈書嫚的臉頰一陣燒燙,怔了下,她遲疑道:「美麗?」這個形容詞,從來就與她絕緣。

  名牌服飾店售貨小姐的稱許,可以解讀為銷售所需,那眼前年紀看起來比她輕的男子呢?又是基於何種理由讚美她?她陷入迷惘,對自己改變後的魅力完全沒有知覺。

  酒保還來不及答腔,一個看起來流里流氣的男人,端著酒杯來到她身旁。

  「小姐,有這個榮串請你喝杯酒嗎?」很八股的開場白,卻是沈書嫚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男人對她這麼說。

  她露出驚惶的神情,好似聽見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

  對方盯著她妝點過的容貌,愛慕之情溢於言表。

  她居然像個小女孩般,羞紅了臉蛋,輕咬著唇,垂下頸子,躲避令她不自在的眼神。

  「你好美……」她這般羞澀的模樣,讓男人心癢難耐,開始對她毛手毛腳。

  雖然外表、穿著改變,變得前衛,但她根深柢固的守舊觀念,還是無法在一夕之間更改。

  「請、請你放尊重點!」她驚訝過度,導致有些結巴。

  「嗤。」男人不屑的啐道。「穿成這樣,不就是來釣凱子的?裝什麼聖潔。」

  沈書嫚怒瞪著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罵人的語氣,和汪定帆如出一轍,再一次刺痛她傷痕累累的心。

  「需要多少錢?還是要鑽石、珠寶也行。」男人語出輕佻,試圖用金錢利誘,女人嘛!還不都見錢眼開,聖女也會變成浪女,這是他的經驗談。

  這男人簡直就是汪定帆的翻版,沈書嫚再也忍無可忍,將積壓一整晚的憤怒化為力量。「無恥!」接著,抓起只喝一口的雞尾酒,往他身上潑灑。

  她也被自己衝動的舉動嚇了一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時,為時已晚。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臭女人。」男人惱羞成怒,揚起手準備朝她的臉頰揮去——

  她緊閉著眼,忘了閃躲,預期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

  她怯怯的睜開眼一瞧,男人的手正被高大壯碩的「硬漢」牟漢東擒住,嘴裡還發出慘烈的哀叫。

  「樓耘紳的馬子,你也敢泡?」牟漢東渾厚有力的嗓音,震撼十足,話既出,不僅打算動粗的男人驚慌失措,鄰近的客人也發出一聲驚歎。

  唯獨沈書嫚一臉呆滯,等到她發覺不對勁時,卻沒有插嘴的餘地。

  「我……我錯了……求你放開我,好痛,我的手快斷了……」男人很沒骨氣的認錯求饒。

  牟漢東鬆手,他失去重心的跌坐在地,狼狽不堪的逃離。

  「哼!孬種。」牟漢東啐罵道。

  沈書嫚震懾於他駭人的氣勢,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過來一起喝。」牟漢東冷睨她一眼,撂下話後便踅回座位。

  她恍神片刻,他的話才傳至大腦,起了作用。

  在四位惡少的勸誘下,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美其名是排遣她的不愉快,暗地裡,卻進行著一樁陰謀——有樂子可供娛樂,說什麼也不可能錯過。

  惡少,豈是徒有虛名。




  先行脫隊回到家,沐浴過後,樓耘紳一身輕便的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品嚐剛煮好的咖啡,一邊閱讀雜誌,享受難得寧靜的愜意時光。

  一天之中,也只有這短短幾個鐘頭完全屬於自己,不被任何人叨擾。

  基本上,這個時段,他不接電話、也不接待訪客,認識他的人都曉得這點,因此也不會有人不識相的自找沒趣,討「閉門羹」吃。

  喝完咖啡,他擱下看了一半的雜誌,躺在沙發上假寐,腦子卻一刻不得閒。

  照理說,能和好友相聚一堂,即使聊些沒意義的風花雪月,他也樂在其中。但今晚,他卻沒了心情。

  心情有些煩悶,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一幕幕迅速在腦海裡掠過。

  整日,重心都圍繞在一個可笑的女人身上打轉,沒有品味可言的衣著、遮蔽臉蛋的粗框眼鏡、義正詞嚴、一副隨時都會說教的模樣……難道她都沒半點身為女人的自覺?

  既然在公開場合,宣告她是他樓耘紳的女人,他就不允許她再繼續糟蹋自己。那已非單單為了顧及他的眼睛,也攸關他的面子問題。

  場景一轉,跳到沈書嫚彷彿靈魂出竅般,臉色蒼白、默默承受侮辱的樣子,她沒有像其他女人一樣哭哭啼啼,是因為堅強,還是因為傷心過度,流不出淚?

  關於這一點,他倒有些好奇。

  正思忖著明天該上演哪一出「戲碼」時,卻被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打斷,他攢起劍眉,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瞅——瞅——啾——」尖銳且急促的聲響持續不輟,教人也跟著心跳加速。

  他霍地張開眼,俊臉上寫著不耐,門鈴還是拚命的響著,迴盪在偌大的屋子裡成了刺耳的噪音。

  樓耘紳從最初的不為所動,到後來的不堪其擾,忿忿的低咒了聲,冷凝著臉前去應門,最好這個該死的造訪者有重要的事,勇敢到挑這個時段猛按門鈴。否則,就別怪他翻臉無情!

  一打開門,映入冒火黑眸的,竟是他全然沒科想到的人!瞇起眼,研究似的睨著倚著牆壁的女郎——

  他才剛剛想到她,她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家門口?!

  眼前的女人一臉流行彩妝及一身當季打扮,又是網襪又是高跟鞋的,羽睫輕斂、嘴唇緊抿著,柔亮如絲緞的黑髮微亂,既時尚又狂野。

  「唔……」她的頭好重,身體好燙哪……

  女郎呼吸濃重,胸口劇烈起伏,交織成一副引人遐思的畫面。

  樓耘紳眸光深邃,半晌,才沉聲質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縱使對方在外型下過功夫,徹頭徹尾了改造了一番,但他還是可以第一眼便辨認出她。

  回應他的,卻是一聲嬌喘及一陣細碎的呢喃。

  「沈書嫚,你搞什麼鬼?!」他的聲調更低一分。

  「我想睡覺……」她語焉不詳的咕噥著,又重重的喘了一聲。

  「想睡回家睡。」他沒好氣的低咆,而後用力關上門,力道之大,足以旋出一陣微風。

  意識不清的沈書嫚被砰然巨響嚇了一跳,頭痛欲裂,眉頭緊蹙著。

  因為心情欠佳,多喝了幾杯酒,同席的四位惡少便自告奮勇的說要送她回家,豈料一上車,她就昏沉的陷入熟睡,醒來時,她已經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不知今夕是何夕。

  隱隱約約地,彷彿聽見樓耘紳飽含怒氣的低沉嗓音……是幻聽嗎?沈書嫚勉強睜開眼,眼角餘光瞥見身邊空無一人,連個影子也沒有。

  真的是幻聽……她的心頭襲上莫名的失落感。

  在酒精的強力催化下,她的胃裡翻攪不停、眼皮恍若干斤重、撐不開,全身虛軟無力。

  「唔……好困……好熱……」她不適的呻吟著,滑坐在牆邊,將坐姿調整至最舒服的狀態,試圖減輕一些痛苦。

  在不知不覺,她又失去意識、不省人事……




  甩上門後,樓耘紳的眉頭始終深鎖。

  由於先離席,他自然也就不清楚,她去而復返的後續發展,因此,也就無法理解那女人為何會打扮成這副德行,喝得醉醺醺的,還跑到他家按電鈴?

  直覺感到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上來是哪裡詭異,腦中迅速做了許多假設,卻又一一被自己推翻。

  這該死的女人,只會找麻煩。

  他無法平息覦漲、失控的情緒,不在最短時間內把真相弄明白,他就會渾身不自在,而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當事人當面盤問清楚。

  因為耐性不足,所以片刻都無法等待。

  他判斷,依沈書嫚酒醉的程度,該是還走不遠,所以他決定外出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攔住她問出所以然來。

  才一開門,卻看到她竟還賴在門邊呼呼大睡?!

  這女人到底哪根神經接錯線,淨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挑戰他的耐性。

  他沉下俊臉,忍住踹醒她的衝動,蹲下身子拍打她的臉頰。

  她咿唔一聲,別過臉去閃躲惱人的干擾。

  「沈書嫚,你給我起來。」一旦失去耐心,樓耘紳就再顧不了什麼見鬼的紳士風度,他粗魯的一把拉起她,突來的拉扯讓她的眉心打了好幾個死結。

  「奸痛……」她噘起菱唇,嘟嘟嚷嚷的埋怨,聽起來倒有幾分撒嬌的意味。由於實在醉得太厲害,使得她壓根分不清痛楚究竟從何而來。

  樓耘紳斜睇著她揪成一團的俏臉,不自覺放輕手的勁道,嘗試喚了她幾次沒有奏效,他決定實行快速且有用的方法—

  當他攙扶她入內的剎那,躲在轉角處窺伺的四抹修長身影迅速按下相機快門,然後才鬼鬼祟祟的相偕離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進出什麼火花,惡少們拭目以待。




  樓耘紳毫不費吹灰主力的,就將沈書嫚拎到浴室,打開蓮蓬頭,調至冷水,兜頭朝她噴灑。

  時至深伙時節,沈書嫚身上單薄的衣物抵擋不了寒意侵襲,再加上水灌進鼻腔的嗆鼻感,她霍地掀開眼簾,頻頻顫抖。

  混沌的腦袋,逐漸恢復意識。「惡……」她搗著胸口,乾嘔了一聲。

  確定她甦醒過來,他關掉蓮蓬頭,聲調比水還冶。「你怎麼來的?」

  「好冷……」沈書嫚瑟縮著濕淋淋的身軀,抖得猶如風中落葉。「惡——」加上胃部造反,不啻是一項莫大的折磨。

  「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來的?」樓耘紳如質詢犯人般,咄咄逼人。

  她皺著眉,癟著泛白的嘴,虛弱的答道:「我不知道。」她甚至還沒搞清楚她在誰的地盤上、和誰說話。

  他銳利的眸光狠狠瞪住她,企圖從她因彩妝糊掉而五顏六色的臉上,收集一絲說謊的蛛絲馬跡。

  ?,她臉上除了蒼白和無助外,並末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樓耘紳忽然覺得事有蹊蹺。

  只不過,他還來不及抽絲剝繭好好深思事情的來龍去脈,身旁的麻煩女人就冷不防嘔了一地穢物及胃酸,他不禁變了臉,相信修養再好的人,也會和他一樣有相同反應——「SHIT!!該死。」他沒好氣的咒罵。

  樓耘紳發揮最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想掐死她的強烈衝動。

  他開始認真懷疑,她根本是掃把星,命中帶衰!而他,衰運當頭,該死的主動去招惹她!

  此時千百個「處置」她的念頭閃過腦際—殘酷的、無情的、瘋狂的……

  未了,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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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1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惡少的宗旨:勇於接受挑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由於天生性格反骨,所以,他們離經叛道。

  她可是「禁忌場」中代號「惡紳」的得標會員,他當然得好好對待「僱主」。思及此,樓耘紳有了更好的決定,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一把扶起她,她不停顫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趨向熱源,靠在他身上,無可避免的弄濕他的衣服。

  他微擰起劍眉,帶她到洗手台、費了一番手腳才幫她把臉擦乾抹淨,並且強逼她漱口,還她一臉素淨,他卻不可倖免的搞得一身濕。

  他壓抑住滿腔不悅,索性抱起她,順手抓了一條大浴巾裹住她的身子,踏著穩健的步伐來到客房。

  「好冷……」沈書嫚緊偎著他壯闊溫暖的胸膛,聲音抖顫、聲如蚊蚋的呢喃。

  「我知道。」樓耘紳意味深長的勾起一抹淺笑,低嗄地回應道:「我會給你溫暖的。」

  他將她置於軟綿綿的床墊上,動作輕柔,好似在對待一項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的神情盡寫在臉上。

  頓失溫暖的依靠,沈書嫚逸出軟語抗議。「好冷……不要走……」她睜著迷濛的雙眼,伸手想留住令她眷戀的溫度。

  樓耘紳有些訝異的睇著她,不敢相信她竟會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

  短短幾天相處下來,他意外發現——

  在她古板、樸素的妝扮下,有一顆脆弱善感的心,和一般女人無異,壓根嗅不到一絲「女強人」的氣息。

  說到妝扮,他的視線不禁膠著在她身上—紡紗材質的衣裙,因濡濕而緊貼著肌膚,勾勒出美好的胸型和修長的腿部線條,一頭濕漉漉的長髮、懵懂無助的汪汪水眸,姿態撩人,散發一種無知的性感。

  他黝黑的眸子閃著異樣光芒,純然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侵略性十足。

  沈書嫚盯著眼前晃動的黑影,聚焦後赫然驚覺,好像是……「樓議員?!」沙啞的嗓音近乎自言自語,怎麼會醉的眼前一直出現幻覺?她兀自在心中嘀咕。

  樓耘紳瞇起眸審視她。「現在才認出我?」語氣隱約透著不悅。「還有,你剛剛叫我什麼?」他欺近她,附在她耳畔呵氣。

  溫熱的鼻息,噴拂在她冰冷的雪膚上,惹得她一陣顫慄。

  她的頭劇烈疼痛著,?他醇厚的嗓音貫穿她的耳膜,直達腦門,猶如特效藥般稍稍喚醒了她混沌的知覺。

  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沈書嫚心蕩神馳,意識更清醒了些。她抿了抿乾涸的唇瓣,抬眼瞄他,這回他真真實實的站在她面前,沒有消失。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她搓揉著手臂取暖,一臉迷惘。

  她真的醉糊塗了。

  質詢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現在的他扮演的可是溫柔情人,不應該太過激進躁動。

  「你真的忘記了?」他深情的瞅著她,柔聲道。

  她茫然的搖搖頭,囁嚅道:「我……我想不起來。」眉心緊緊糾結。

  仔細觀察她的表情變化,樓耘紳確定她沒有撒謊,而且她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一個體貼的情人,在這時候就應該有所「作為」,方能博得女人歡心,關於討女人歡心的課題,他從不需特別費心學習,他追求女人的經驗雖然屈指可數,不過只要他相中的獵物,倒還沒有失手的紀錄。

  「很冷嗎?我倒杯熱茶給你。」他報以微笑,還不忘用高伏特電的迷人電眼,對她頻頻放電。

  望著他順長的背影,沈書嫚不禁怦然心動,身體是冷的、心頭卻暖暖的,人在身體不適時,情感也容易特別軟弱,別人任何一個體貼的小動作,都會比往常加倍感動。

  很快地,樓耘紳端著一杯熱呼呼的茶回來,小心的交到她手上。「趁熱喝,等一下你可以沖個熱水澡,暫時換上我的襯衫。」語畢,他還把洗的雪白的襯衫擺在床上。

  臨去前,他不忘溫柔叮嚀:「有什麼需要,可以叫我。」

  隨著門落合,一股悵然若失充塞她的心田,猛地有種被遺棄的錯覺。她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希望他不要走、留在身邊陪她。

  咬著下唇,茫然盯著茶杯發愣,她厘不清心頭萬般繚繞的酸楚與愁緒,究竟是為哪樁,心,彷彿有一塊版圖遺失了,再也收不回來。

  杯中不斷冒起的霧氣,氤氳了她的眼睛,逐漸模糊了視線……




  半個鐘頭過去,遲遲沒有聽見任何聲響,無聲無息的氣氛,令樓耘紳幾乎以為屋於裡只有他一個人。

  擱下喝了半杯的酒,來到客房外,輕叩門扉。「沈書嫚?」他壓低音量喚道。

  半晌,依舊沒有回應。他嘗試旋開門把,門沒鎖,於是擅自入內一探究竟。

  套房裡空無一人,床鋪也沒有動過的痕跡,顯示她人在浴室裡。

  他撇撇唇,在床沿坐了下來。沒計算到底又坐了多久,只知道他開始等的很不耐煩,於是他敲了敲浴室的門,過了約略一分鐘,裡頭卻是靜悄悄的。

  樓耘紳心中驀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那笨女人,該不會在裡頭做什麼傻事吧?「沈書嫚,你還好吧?」他沉聲問道。

  又過了寂靜的三十秒,對他而言,卻像一個鐘頭那麼久。

  心頭那陣沒來由的擔憂,被他誤以為是耐性告罄。

  他煩躁的對著門板警告:「再不出聲,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但只有冷冰冰的空氣,環繞在他耳邊,他說到做到,凝聚五分氣力,便踹開上鎖的門,一陣香氣伴隨著白色水霧迎面撲來。

  他瞇起黑瞳,待習慣霧氣瀰漫的環境後,找尋沈書嫚的蹤影,最後,在盛滿熱水的按摩浴缸中發現了她的存在。

  「沈書嫚?」他站在原地,輕輕地喚她的名。

  她沒有動靜,僅剩露出水面的白皙雙肩和半抹酥胸,隨著呼吸節奏起伏,這女人居然沉沉睡著了!或者說,她又醉倒了。

  不可否認的,眼前這幅活色生香的沐浴圖,著實令人血脈賁張。

  他再怎麼成就非凡、呼風喚雨,都還是個人,一個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的正常男人。

  緩緩移動步伐,他來到浴缸旁,居高臨下的凝望她。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的呼吸為之一窒—澄澈的水面下,是一副無瑕的雪白胴體。

  高聳豐滿的胸脯,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順勢而下,是平坦無贅肉的腹部、神秘的三角禁區、視線往下,是令男人垂涎、女人羨慕的勻稱長腿。

  樓耘紳的目光,倏地轉為深濃,眼前所見,讓他徹徹底底推翻之前對她的刻板印象。

  褪去醜陋眼鏡後,展現出她美麗勾人的眼眸,而被他譏為「修女」的乏味黑白裝束下,竟有如此惹火的魔鬼身材。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他在心裡冷哼。她雖不是個頂美的女人,但就是有股成熟韻味,禁得起細細品嚐。

  「沈書嫚,你會感冒的。」他聲音瘖啞,企圖喚醒沉睡中的人兒。

  「嗯……」她的眼皮微微動了下,從喉間逸出一聲嬌吟,並沒有甦醒。

  女人獨特、細弱的性感喉音,鑽進樓耘紳耳中,促使他情慾蠢蠢欲動,呼息顯得粗重。

  他發出最後警告。「沈書嫚,別睡了。」頓了頓,近乎喃喃自語:「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沈書嫚彷如聽見他的「威脅」,嘴巴蠕動了下。

  他斂眉、傾近她,想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樓……議員……」她眉頭緊蹙,含糊的囈語。

  樓耘紳揚起眉,若有所思,隨後勾起唇角。侵略性十足的視線,在她完美的軀體上游栘,他從來不曾想過,眼前這個不省人事的女人,竟然輕易就挑起他的男性本能。

  縱使在外人眼中,他是個翩翩風雅的紳士,但他的血液裡流動著叛逆因子。他雖然從不自認為正人君子,不過也絕不乘人之危,尤其,對方還是個毫無防備的女人。

  他暗下眸,俯身抓住她的皓腕,微一使勁,將她從已半冷卻的水中撈起。

  驀地受到外力衝擊,加上接觸到陡然降低的溫度,使得沈書嫚打了個寒顫,猛然驚醒,酒意也消退不少。

  「醒了?」

  帶著調侃意味的男性嗓音飄進耳中,她的意識瞬間回籠。轉動僵硬的頭顱,剛才在夢中出現的俊逸臉龐,躍入眼底。

  停頓了三秒,她放聲尖叫。「啊……」她連忙想躲進浴缸裡,但忙中出錯、腳底打滑,慌亂的想伸手抓個支撐物——

  最後,還是不免跌落偌大的按摩浴缸裡。

  「撲通……」沈書嫚腳一滑掉進水中,發出一聲悶響。

  「嗚……」水灌入鼻腔,嗆得她難受之餘,還感覺到身上有另一股重量。抬眼一瞧,樓耘紳的俊臉近在咫尺,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啊——」她再度尖叫,高八度的單音,沒能持續太久便赫然驟止。

  她開啟的嘴,已被人密實的封住,她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腦中卻沒有任何影像,只剩一片空白。

  樓耘紳態意品嚐口中的芳唇,吸吮、舔咬,感受那柔嫩的美好觸感。進而,以舌尖撬開她的唇,鑽進她的檀口,勾引她的丁香小舌。

  「唔……」

  從沒經歷過如此激烈狂野的熱吻,沈書嫚內心激盪不已,也瓦解她長久以來因保守而築起的防衛高牆。

  理智上,她明明應該反抗,抵禦他逾矩的碰觸,但情感上,偏偏沉溺在他炙熱的吻、寬闊的胸膛和撫摸。

  樓耘紳離開她的唇,在她頸窩處落下綿綿密密的印記,植下一枚枚或重或輕的吻痕。

  她倒抽一口氣,曲起雙膝欲阻擋他的侵犯,思考能力也一點一滴慢慢復甦。

  「放開我……」她奮力推拒他結實的胸膛,語氣中充滿惶恐,臉上泛著羞恥的紅潮。

  樓耘紳暗黑的瞳仁,蒙上一層濃烈的欲色,對她的「性趣」,竟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她垂下眼睫,迴避他熱切的注視。

  凝窒的氣氛,維持了將近一分鐘,沈書嫚以為自己就要化成一座雕像。

  羞恥感漸漸蔓延、擴大,染紅了她的嬌軀,當她覺得即將窒息之際,樓耘紳終於有了動作。

  他睨著她,字字鏗鏘揶揄道:「以後,別隨意在浴缸裡睡覺。」在極度壓抑的情況下,導致他的音調低沉嘶啞,即使慾望已然高漲,但他從不強迫女人。

  她漲紅了臉,無言以對。

  他撐起身子跨出浴缸,當下脫掉因泡水而變得沉重的衣物,露出精壯的上半身及修長雙腿。完美的身體線條、率性直接的性格,與他文質彬彬的外表,有著極大落差。

  沈書嫚看呆了,一時忘了收回視線。

  樓耘紳回過身,恰好捕捉到她癡迷的目光,不禁緩緩勾起嘴角,用浴巾圍住下半身。

  「你也該起來了,免得皮膚泡皺了。」他正經八百的「建議」道,順手遞了條乾淨的大浴巾給她。

  轟!他的話像一顆頗具威力的炸彈擲向她,炸得她體無完膚,很想埋進水裡當縮頭烏龜。

  「還是要我幫你?」他存心逗她,一邊欣賞她羞澀的模樣。

  她的肌膚泛著一層粉紅,看起來宛若成熟可口的水蜜桃,令人垂涎欲滴,直想咬上一口。尚未平息的慾望,又再度勃發,再不走,他不保證還能否克制下去。

  樓耘紳把浴巾拋到洗手台,背對著她扔下話:「別又睡著了。」然後,馬上迅速離開。

  她搗著滾燙的臉頰,潛入水中,她再也忍不住發出羞愧的哀號。

  對於他無禮的侵犯,她不但不覺得噁心,反而還感到一絲興奮?!難道,在她內心深處,渴望有人解放那根深柢固的矜持與保守?

  沈書嫚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心的版圖又被掠奪泰半,即將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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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10: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秋晨的金色陽光,透過水藍色的碎花窗簾,灑進寬敞的房間裡,為新的一天揭開美好序幕。

  水藍色床鋪上,被子下的修長身軀微微動了動,掀了掀如扇的長睫,隨後徐徐睜開眼。

  沈書嫚醒過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抓起床頭櫃的鬧鐘看時間。摸了半天,始終構下著擺在床頭固定位置的「叫床」工具,倒是抓到了一隻手錶。

  眨了眨惺忪睡眼,視線好不容易才聚焦。

  「七點了……」沈書嫚對著手錶怔忡須災,坐起身、靠著床頭,想減輕宿醉所造成的頭痛。

  當她後知後覺的注意到四周的擺設時,才驀然憶起自己身在何方,昨晚荒唐的記憶,也一股腦兒的湧上腦海。

  她拍拍臉頰,試圖驅趕那纏了她一整晚的火辣畫面。本來,她打算連夜離開,之所以留下來過夜,一方面是她的衣服還沒乾,沒辦法離開,另一方面,「屋主一一直到半夜兩點都還在客廳,沒有回房。

  她想等到他入睡、衣服大概也乾了,就可以趕在天亮前離開。

  豈知,在床上躺著躺著,也許是床實在太舒適、也許是酒意未消,不知不覺,她竟跌人黑甜鄉,一覺到天亮。

  她歎了一口氣,懊惱自己太貪睡。「不行,沈書嫚,振作一點。」她小聲的替自己打氣。

  現在才七點多,整個屋子靜悄悄的,她料想屋主應該還沒起床,畢竟,他昨晚那麼晚才睡,思及此,她忙不迭翻身下床。

  只著一件男性襯衫的單薄衣著,露出修長的雙腿,如上好絲綢的黑髮流瀉,赤足踩在地毯上,讓她看起來像是落入凡間的仙子。

  為了讓濕答答的衣物在最短時間內乾燥,她晾在套房的露台上,經過一晚後,應該已經乾了。

  打開通往小露台的玻璃門,暖融融的陽光透著一絲涼意,她縮了縮脖子,摩挲雙臂取暖,取了昨夜高價購買的衣物,甫要踅進房內,冷不防的,一道有元氣的男性嗓音揚起——

  「早,昨晚睡得好不好?」

  嚇!她僵住,如遭雷擊。

  「穿這樣會感冒,趕快換好衣服,下樓吃早餐。」

  套房外是中庭花園,樓耘紳每天一早慢跑完後,都會在中庭花園練練功、調養生息,這幾招也是向國際著名武術高手、亦是好友牟漢東那學來的。

  沒想到一大早,就有如此「美景」養眼,讓他的心情更愉悅,她那一雙美腿,讓他印象深刻。

  沈書嫚悚然,一臉錯愕,呆若木雞的杵在原地,五秒鐘之後,才像陣風似的捲進房內,手忙腳亂的關上門,並且上鎖。

  倚著門,她按著左胸,感受到劇烈的心跳,藉著大口喘息想平復驚嚇的情緒。

  「怎麼會……」她低聲呢喃,眉頭擠出兩道深溝。他不是很晚才睡?怎麼比她還早起床?而且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樣子,絲毫下見倦容。

  她原本跟他就不熟,經過昨天近距離的接觸後,非但沒有多瞭解他一點,反而越來越撲朔迷離。

  正在冥想之際,房門響起一陣剝啄聲。

  她回神,經過昨晚的「教訓」後,已學了一次經驗,懂得戒備。她連忙上前確認門已上鎖,才吁了一口氣。

  「小姐,樓先生請您下樓用餐。」鐘點女傭在門外禮貌的告知,門外傳來的是清亮的女聲,沈書嫚頗為意外,相形之下,她戒慎恐懼的心態就顯得多餘且可笑。

  她吶吶的應了聲,趕緊進浴室盥洗,一個不小心,絆到地上的不明物體,差點滑了一跤。

  她低頭一瞧,是昨晚樓耘紳所遺留下來的衣物。好不容易才拋諸腦後的熱吻及觸碰,又一一浮現。

  她一腳將衣褲踢到牆角,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衝出浴室,換妥衣服後,卻坐在床畔發愁。

  她不想見到他——更正確點說,她沒有勇氣見他,?若要離開,勢必得經過樓下大廳……

  垮下雙肩,沈書嫚頹喪的思索著逃離的方法,忽然,腦中靈光乍現——

  剛剛在露台上,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一旁有通往小庭花園的階梯,只要沿著花園小徑走,便能直達大門。

  本來是很貼心的設計,此刻卻成了她逃逸的最佳捷徑。

  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沈書嫚再度來到露台,事實證明,她沒有看走眼!

  躡手躡腳的拾級而下,由於沒有穿鞋之故,使她的步伐格外輕盈。計畫進行的相當順利,沒有半點阻撓。

  雖然光著腳丫子、雙手空空、身無分文,但她倒不擔心,反正只要回到家,什麼都好辦。

  在跨出樓耘紳寓所的剎那,她簡直興奮的想手舞足蹈。

  也許是因為是清晨,路上行人不多,所以她赤足行走在街上,並未引起注意。來到路口,她招來一部計程車,隨著車子駛離,她的「逃亡」計畫也宣告成功。

  另一方面——樓耘紳在遲遲等不到沈書嫚出現的情況下,索性親自跑一趟,但在門外敲了老半天的門,卻始終沒人回應。

  不得已,他拿出客房鑰匙開鎖,卻發現房內已空無一人。

  身為房子的主人,他自然曉得她不會飛天遁地,也清楚她『失蹤』的原因。

  他闐黑的眸子掠過一抹精光,被擺道的這筆帳,他會連本帶利一次討回來!




  千篇一律的深色套裝、一絲不苟的髮型、銀框眼鏡,標準的沈書嫚形象,也是眾人熟悉的模樣。

  不同的是,公司大樓的保全人員,見到她時一改平常的嘴臉,換上一剮熱絡的態度、以及巴結的口吻。

  「沈經理,今天還是自己來上班?樓議員沒送你?」

  沈書饅澄清道:「我跟他沒關係。」但向來嚴肅的神情,倏地柔和許多。

  自從離開樓耘紳住所之後,她一直提心吊膽,整天心神不寧,深怕他會突然出現找她質問。

  ?她的顧慮顯然多餘,因為接下來幾天,他就像蒸發似的,無清無息,她一方面感到慶幸,一方面卻有股濃烈的悵然籠罩心頭。

  人雖然沒出現,但每天中午,他還是都差人送精緻可口的便當給她,以及一東粉紅玫瑰,和一張傾訴思念及愛戀的小卡片。

  照慣例的,那些便當她都原封不動——因為總是忙到忘了吃飯,最後都拿去餵野狗;至於花束她順手交給清潔女工,卡片則被她扔在雜物箱中。

  她雖然嚴肅了點,卻仍是個女人,一個有血有淚的女人,有人這樣對她,豈有不動心的道理。

  礙於兩人身份相差懸殊,至今,她依然不敢相信他追求的諾言,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讓她著實煎熬。

  保全人員笑了笑,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去,逕自說道:「沈經理打扮起來,比明星還漂亮,難怪樓議員希望你穿的保守一點。」

  看了今早報紙上的頭條,保全人員對著照片端詳好久,才確定那打扮入時、身材窈窕的女人真的是她。

  在細讀過報導內容後,他才豁然開朗—原來沈經理是故意不打扮,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沈書嫚完全聽不懂他的話,總覺得像深奧的謎,難以理解,只好一笑置之。

  她從進電梯、到走入辦公室的這段路程,凡是見到她的人,眼神中都有她不明白的複雜光芒。

  不過,由於上級指派她負責這次新產品廣告的模特兒甄選,她必須在下午選拔會開始前,趕緊將資料作最後整理。

  她沒時間探究這些人的眼光,馬上專心埋首於工作中,連午餐都省略了。就因為凡事要求完美的態度,她的職位才會飛快晉陞。

  做好萬全準備後,模特兒甄選也熱鬧展開。

  此番參與甄選的清一色都是男士,最後勝出者,可以成為「大銓紡織」的明星產品—男性內衣褲的專屬代言人。

  凡代言過的男模特兒,都在演藝圈中闖出一片天。

  畢竟最後能脫穎而出,擊敗眾多競爭者的人,其不論外貌或身材,都具有一定的條件,皆是一時之選。

  既然有好條件,便能吸引經紀公司或演藝圈製作人、唱片老闆的注意,讓他們願意砸錢投資。

  所以,即便要在眾人面前寬衣解帶,但仍是有上百人趨之若鵝,除了事先報名之外,每天都開放五個名額供現場報名。

  報名人數實在太多,導致選拔會需要分兩、三天方能完成。而去年擔任第一關審核工作的,就是宣推部經理—沈書嫂,對她而言,那僅是工作的一部分,並不會尷尬或不自在,也因為如此,汰選的重責大任,才會再度落到她身上。

  一個個身材健美、或自認條件夠妤的參選者,全都不可避免的在她面前脫掉外衣,只著一條大銓紡織新出品的男性內褲。

  她時而蹙眉、時而搖頭,顯然沒有人達到標準。

  「四十六號。」很快地,甄選已進入今日最後階段,輪到現場報名的參選者。

  甄選的場地設在公司的展示問,評選的過程都會錄下來,也乘機考驗與會者的反應和颱風。

  五十五位報名者都評選完畢,攝影機的電源也關閉,工作人員紛紛離開,只剩沈書熳還待在裡頭,認真的做紀錄。

  過度投入的結果,是連展示間裡還有別人進來,她也絲毫沒察覺。




  門被輕輕的推開,一道順長的身影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我是五十六號。」男人站在辦公桌前,沉穩的報上他的號碼,靜待指示。

  沈書嫚點點頭,隨口應了聲。「把上衣和長褲脫掉。」她頭也不抬的命令。

  五十六號參賽者悶聲一笑,然後順從的動手脫掉手工西服外套、領帶,逐一解開襯衫鈕扣……

  她翻了翻資料,發出困惑的聲音。「咦?」她把資料翻過來又翻回去,卻遍尋不著五十六號參賽者的資料。

  「請問……呃……」她抬首,狐疑的表情瞬間轉換為驚愕,瞠大的水眸似要掉出來。

  呆滯了幾秒,她才結結巴巴的啟齒,惶惑道:「你你你你、你要幹什麼?!」見到他的瞬間,心中掀起一陣狂喜,然後被莫名的酸楚淹沒。

  他俏無聲息的失蹤,又突然現身,任意在她的世界來去,左右她的心緒。幾天不見,他依舊神采飛揚,唇邊的淺笑一樣帶著戲譫的意味。

  是她夢中熟悉的,他的模樣……這時她才赫然發現,對他的思念早已超乎自己的想像。

  「把上衣和長褲脫掉。」樓耘紳學她的口氣,照本宣科道。接著慢慢著手解開皮帶、褲頭……

  沈書嫚盯著他精瘦的上傘身,無法栘開視線,內心翻騰不已。

  「還滿意嗎?」他訕笑,薄唇揚成輕佻的弧度。

  經他一虧,她連忙別開眼,卻瞄見他可怕的舉動,不禁提高音量驚呼:「你在幹什麼?」

  「脫褲子。」他答的倒理所當然。

  「幹什麼脫……」她面紅耳赤,低垂著頭,下顎快抵到胸前了。

  「不是接受現場報名?我是五十六號,沈、經、理。」他氣定神閒的回道,緩緩拉下拉鏈……

  「你……」她索性閉上眼,羞窘的無地自容。

  明明才看完五十五個男人,穿著內褲在面前「搔首弄姿」,她都面無表情、也下覺得有何下妥。唯獨面對他時,她沒來由的感到恐慌。

  「你別亂來。」她揚聲制止。

  「亂來?!」樓耘紳哂然、嗤笑。

  沈書嫚的眼皮掀開一條縫,瞄見他把褲子拉鏈拉上去,以為他打算鳴金收兵,緊繃的神經才稍微緩和。

  他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踱到她身邊,毫無預警的摘下她的眼鏡。

  眼前突然一片迷濛。「你……幹什麼?!」她嘟嚷著,企圖奪回眼鏡。

  樓耘紳抬高手臂,害她撲了個空,她像個孩子擠眉嘟唇,模樣煞是逗趣。

  「我說過了,別把你美麗的眼睛給遮住了。」他又毫不留情的,把脆弱的銀框鏡架折斷,眼鏡頓時喪失作用。

  出國處理私事的這幾天,她那因為生氣而盈盈動人、波光閃爍的星眸,常不經意闖進他的腦海,佔據他的思緒,即便有外國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他卻懷念起她細如凝脂的滑溜膚觸,擾得他整夜難眠。

  沈書嫚噘著紅唇,敢怒不敢言,瞪了他一眼,發洩心中強烈不滿。

  這個男人,和她的眼鏡有仇嗎?老是弄壞她的眼鏡!

  只要他一靠近,她的心跳就失序,她不喜歡脫序的感覺,也不喜歡意外和所謂的驚喜。

  「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他的唇微微上揚,眼神卻是冷冽的,聲音裡有濃濃的不悅。

  他習慣掌控一切,當事情出乎意料發展而有些失控,他勢必要力挽狂瀾,重新奪回主控權。而她,一直在他的控制之外,總是想盡辦法從他身邊逃脫,明明心中對他有感覺,卻偏偏不肯承認。哼!倔強的女人,一點都不可愛。

  沈書嫚垂下頸子,顯得心虛,卻還是嘴硬。「樓……先生。」這回她學乖了,不再喊他議員。「我還要工作,如果沒事……」

  話還沒講完,就被他朗聲打斷。「當然有事。」他伏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是來報名代言人的,我也是你的工作範圍之一。」

  她想逃,他就偏偏不順她的意,她先前不告而別的帳,今天務必要討回來。

  況且,他豈能辜負她那句「男人都是混蛋」的至理名言,他可不喜歡被冤枉、也不想讓「僱主」失望。

  她的心思在看到他光裸的上半身時,已紊亂不堪,現下,他好聞的氣息又在她鼻端縈繞,頓時只覺得口乾舌燥,呼吸困難,壓根無法思考。

  才想著要反駁他,他卻已拉下西褲拉鏈,她羞赧的側過頭,幾乎要從椅子上彈起來。

  「樓、樓議……樓先生。」她緊張的語無倫次、氣惱自己不夠鎮定。「請你把衣服穿上……」她提高的音調,微顫著。

  「之前,我看了你的身體,所以換你看我的,誰都不吃虧。」他慢條斯理的駁回她的請求。

  明明是強訶奪理,他卻說的理所當然。

  「不必了!」她驚慌失措,身體往後傾斜,躲避他的觸碰,紅潮一路從頭皮蔓延至腳底。

  「這樣對你太下公平了。」他暗下眸,說著與冷峻表情完全不搭調的話,繼續捉弄著她。

  她拚命搖頭,一口否定。「不會。」她不斷向後仰,與他保持距離,好似他是什麼嚇人的鬼怪,讓她避之唯恐不及。

  「沈書嫚,你為什麼……」樓耘紳故意的挨近她,斟酌用字。「那麼怕我?」

  他的視線凝聚在她泛著紅霞的粉頰上,突然想起之前在她頸上烙下的吻痕,不知是否已經消褪?她姣美的身體曲線,也驀地躍入腦海……

  黝黑的瞳仁更加深濃,平靜的心湖微波蕩漾。但他選擇刻意忽略。

  在他惡意的挑逗下,她光滑的雪膚冒起小疙瘩,體內竄過一道電流,令她一陣酥麻、輕顫。

  「我沒有。」她矢門否認,但不停住後縮的身軀、以及急促的呼吸,早已出賣她單純的心事。

  「真的?」他微瞇的眼,閃爍著不安分的光芒,一步步誘她上鉤。

  那貓捉耗子似的樂趣,他竟越玩越上癮。甚至,特意推掉了可有可無的邀請,把那些時間用來進行他的計畫,而逗弄她所獲得的樂趣,遠比無意義的交際應酬多上許多,亦是他在異鄉時格外想念的特別滋味。

  她遲疑了下,總覺得他溫柔的語氣中,似乎藏著未知的陷阱……

  他溫熱的呼息噴拂在她敏感的皮膚上,幽幽的男性香水鑽進她的鼻腔,干擾她的心跳和思緒,她懷疑若再繼續下去,她會缺氧而亡,於是連忙頷首。

  得到她的應允,樓耘紳咧嘴一笑。「那你是打算『審核』我,還是……」他想到更惡劣的捉弄。

  沈書嫚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沫,忙不迭推翻。「不……」

  他嗤笑出聲。「那就是選擇後者羅?」

  她傻愣愣的「嗄」了聲,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我聽你的話把衣服脫了,那你是不是應該幫我穿上?」他極盡挑逗之能事,煽情道。

  他是故意的!沈書嫚慢半拍的恍然大悟。「請你別這樣!」她板著臉嬌斥。

  而後,她氣呼呼的起身,蹲下去撿起他的上衣,塞到他懷中,下逐客令。「穿好衣服後,請你離開。」

  她打開門,卻被外頭的陣仗嚇了一大跳,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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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 00:10: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辦公室外一群手持錄音筆、照相機,疑似記者的男男女女爭先恐後的湧向她,閃光燈閃了幾次,沈書嫚才從震驚中回神。

  她倉皇的欲關上門,但來勢洶洶的八卦報社記者,卻一窩蜂的闖入辦公室,恰巧目睹緋聞主角之一的樓耘紳,正在一旁整裝。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有人衣衫不整,怎麼看都覺得曖昧。

  記者見機不可失,拿起相機猛拍,有一種捉姦在床的痛快與興奮感。

  「請問樓議員和沈小姐交往多久了?」

  「樓議員跟沈小姐同居多久了?」

  「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

  一大堆接踵而來的問題,每個都讓沈書嫚聽得目瞪口呆。

  樓耘紳攢起眉,臉色凝重,冷聲質問:「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問話的同時,他已從容不迫的打好領帶,恢復貫有的瀟灑形象。

  甫從國外歸來,就要應付這些煩人的傢伙,令他十分不耐,但表面上仍維持著好風度,倘若記者們聰明點,就不難發現他眼中的怒火。

  「樓議員,關於芭樂日報報導您『金屋藏嬌』一事,並有照片為證,您有什麼意見?」

  聞言,沈書嫚杏眼圓睜,一頭霧水。

  那笨女人,還愣在那幹什麼?等記者將她生吞活剝嗎?!樓耘紳覷了她一眼,示意她先行離開。

  孰料,她像個湊熱鬧的旁觀者,怔愣在原地,企圖搞清楚前因後果。

  「什麼報導?」忍不住,她終於開口打岔。

  她追根究柢的態度,在這時候發作,不啻是自找麻煩。

  記者一方面震懾於樓耘紳凌厲的眼神和冶漠的表情,另一方面也明白從他口中無法得到隻字片語,於是紛紛轉栘目標,改訪問事件女主角。

  「呆子。」樓耘紳低咒,賞了她一記白眼。

  前後下到三秒鐘的光景,沈書嫚已被團團包圍,身陷重圍,記者把剛才的問題又重複一遞,期望能從她這挖到最新內幕。

  她的眉頭緊蹙,似要沁出苦汁,像搖頭娃娃般只能頻頻搖頭。

  「我跟他沒關係……你們誤會了。」但她的極力澄清,對前來挖八卦的記者而言僅僅是推諉之詞。

  太多太多名人在桃色新聞爆發後,都會一概否認,但最後事實證明,他們都在撒謊。

  「根據可靠消息指出,某晚你曾經到樓議員住所,兩人十分親密的進到屋內,你怎麼說?報紙上還有照片為證。」

  他再不伸出援手,恐怕他們兩人耳根子都沒法清靜了。

  於是樓耘紳介入人群,語調沉穩道:「各位,我們還有約會,這是我的名片,請各位先跟我的助理敲好時間,屆時再讓大家好好訪問。」

  語畢,不顧記者的纏人功力,硬是牽著沈書熳闊步離開。

  一旁記者們亦步亦趨的尾隨其後,還是不願放棄,顯然將他的話當耳邊風,令樓耘紳相當惱怒。

  他停下腳步,猛然回頭,炯亮的黑眸掃了他們一眼。「聽不懂人話嗎?別惹我生氣,否則後果自行負責!」英俊的臉孔冷若冰霜,語氣凜冽,猶如千年寒冰。

  話既出,記者們紛紛低下頭,迴避他銳利的目光,不過,在他們走了幾步後,乎持相機的記者不死心的,在他們身後不斷拍下他們牽手的畫面。

  好不容易追蹤到政壇偶像的感情動向,如此難得的機會,當然不能輕易放棄。

  若能親自採訪到,就算不陞官,也會加薪,獎金十之八九也跑不掉,為了錢,就拼了!

  察覺到記者的跟隨,沈書嫚益發緊張、慌亂。為了擺脫記者的糾纏,她利用熟知大樓的優勢,帶著樓耘紳爬樓梯、左彎右拐的。

  她步伐急促,鞋跟和地板接觸後,譜成緊湊的節奏,迴盪在空曠的長廊裡,頗有懸疑片的緊張味道。

  「你要去哪?」他的視線落在她嚴肅的側臉,涼涼的問。

  「你說呢?!」她氣喘吁吁的反問,臉龐因為運動而泛起紅暈。

  樓耘紳第一次見到連「逃命」都那麼一板一眼的人,他不禁嗤笑出聲。

  這些記者窮追不捨的習性,他早見怪不怪。橫豎問與不問,最終他們寫出來的新聞,都是他們「想要」的,是不是事實,並不那麼重要,而採訪當事人與否,也根本沒有實質意義。

  從未面對過記者,所以沈書嫚免不了手足無措,加上他們咄咄逼人的態度,使得她方寸大亂,而且在她的觀念裡,政治人物若傳出不好的紼聞,形象勢必會受到影響。

  當下,她只是一心惦記著要離開現場,卻沒顧慮到他們閃避記者、躲躲藏藏的行為,在旁人眼中分明是心裡有鬼。

  樓耘紳也不加以制止,他倒想看看她要帶他到哪去「避難」,幾經繞道,見記者們似乎沒有跟上,沈書嫚這才放慢腳步,倚著牆壁喘息。

  「不跑了?」他悻悻然的問。

  「你可以走了。」她累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語氣有幾分指責的意味。

  他斂眉,輕笑道:「你握我的手握的那麼緊,我怎麼走?」

  經他一提,她低下螓首一看,即刻像觸電般猛然鬆開,隨後,漲紅了臉,逕自懊惱著。在他面前,她總是神經緊繃、忙中有錯,猶如笨拙的學生,頻頻惹笑話。

  「惱羞成怒了?」他瞅著她嫣紅的臉蛋和微啟的菱唇,那紅撲撲的模樣,不禁勾起他一親芳澤的慾望。

  她賭氣的噘著嘴,繃著嗓子問:「那些記者提到的新聞,是怎麼回事?」

  他輕率的笑了。「你是指我『金屋藏嬌』一事?」這男人藏在楚楚衣冠下的,是浪蕩不羈的靈魂。

  「還有……還有……」她囁嚅,無法成句。

  「還有我們何時交往,何時結婚?」樓耘紳幫她把問題問完。

  沈書嫚吶吶的點點頭。

  「怎麼,你都不看報紙的?還要我這個剛從美國回來的替你解惑?」他調侃,他是在從機場搭計程車回家的途中,隨手抽了份報紙打發時間,沒想到卻看見他們成了影劇版的頭條人物,還附有照片。

  不過他並不相信狗仔隊真有通天本領,可以潛入他管理嚴密的住所。

  報上的照片拍攝到她醉倒在他家門口、他攙扶她入屋的畫面,角度十分清楚,他斷定一定是那四位損友的「傑作」。

  也只有他們才知道他今天回國,才會提早一天把照片賣給報社,並且有意無意的洩漏他的行程,發消息給記者們。

  心知肚明好友們的把戲,他自是不會有太多把柄落在他們手上,這場遊戲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沈書嫚無知的搖搖頭。

  他聳聳肩,懶得多做解釋。「那很重要嗎?」他像大鵬展翅般張開雙臂,將她困在牆間,啞聲問道:「我比較在意,沒見面的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

  他的唇幾乎快抵住她的唇瓣下沿,如此貼近的距離,令她屏息。

  他低醇的嗓音似有魔力,撩撥她的意志、瓦解她的理智,讓她忽地一陣暈眩,聽不真切他的話語。

  她羽睫輕掩,眼下有一抹淡淡的黑影。

  「沒睡好嗎?」他修長的食指,劃過她下眼瞼的陰影,柔聲地關心道。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舉動,讓她的心無法自拔的沉淪。一直以來,她就不排斥他的觸摸,他輕柔的碰觸,都對她造成莫大衝擊,心情總是久久難以平復。

  她別過臉,閃避他過度親密的接觸。

  「你還沒回答我,想我嗎?」樓耘紳眸光深邃,繼續追問。

  他想從保守、正經的她口中聽到,在這段不見的日子,她時時刻刻都惦著他、相i著他……

  但沈書嫚緊抿著唇,三緘其口。

  「幾天沒見到你,我好想你……想著,你是否也同樣想我。」他近乎呢喃的對她吐露。

  他分明在和她玩文字遊戲,也企圖模糊自己真實的感受。

  他的手指劃過她粉嫩的頰、滑過她的唇,那絕佳的觸感透過指尖擴散開來,傳達至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輕喟。

  他突來的露骨告白,讓她的心狠狠的震盪了下,沉醉之餘,並沒聽懂他的弦外之音。

  除了不敢置信外,還有驚喜:心動、和許多無以名狀的複雜情感。沈書嫚睜著貓兒般的黑瞳蓄著晶瑩淚光,彷彿夜裡發亮的寶石,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

  他親吻她顫動的眼皮、挺直的鼻樑、然後,駐留在她散發著粉紅玫瑰般誘人色澤的芳唇。

  起初,僅是蜻蜒點水般的輕吻,卻在她怯怯的回應後,變得激烈、深切,用力地索取對方的熱情。

  他握住她的纖腰,讓兩人的身軀更靠近,即使隔著衣物,仍能感覺到她胸前豐挺的柔軟緊貼著他的胸膛,刺激他的男性感官。

  他的喉頭緊縮,大掌逐漸不安分的,在她美好的曲線游栘……

  他的腦海中,霍地浮現她和之前男友親熱的畫面,心頭掠過一絲不悅和醋意,不知怎地心弦猛抽了下,忽而終止這場熱切的深吻。

  沈書嫚迷濛的星眸,不解的望著他俊逸的臉孔,眷戀與愛慕不斷地從心底深處湧現,逐步將她淹沒。

  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否認自己愛上他的事實。

  相較之下,以往的戀愛經驗,已顯得平淡無奇。

  她開始感到迷惘,下確定那是否能算是愛。因為,她從沒體驗過像現在這般熾熱、雀躍的吻,親吻結東後,心頭竟覺得悵然若失。

  甚至,她願意把所有的一切,奉獻給眼前的男人……

  縱使,這男人在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時,以掠奪者之姿出現,摧毀了她規律的生活步調,不過,也帶領她品嚐到從未經歷過的怦然心動、激起她想改變外在的決心—雖然僅有那一千零一次,但那時髦、嫵媚的穿著,卻已是她二十幾年來,最大的突破。

  雖然心中還沒有勇氣一下子做太大的變化,可是她私下已開始研讀流行雜誌,學習該如何妝扮自己,她從小剛硬好強的心,在這些日子以來,也逐漸因他不懈的追求而變得柔軟。

  兩人各懷心思,使得氣氛霎時陷入一片沉默。

  彼此無言的對視,在空氣中進發出曖昧的火花,滲入彼此的細胞,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情愫。

  樓耘紳的眸蒙上一層灰霧,深沉難懂。

  剛才的酸意,大概是過於投入的錯覺、是男人慾望使然,不具任何意義,他極力想拋卻心口難解的窒悶,遂找藉口搪塞那震撼的感覺。

  「沈書嫚,你還沒回答我先前的問題。」他用手指劃過她的眉、眼、鼻及紅艷艷的唇,聲調嘶啞。

  她眨著翦翦雙瞳,癡迷和羞澀的神情,已洩漏她的心意。

  但這樣還不夠,他要她親口承認,這樣,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才能達到加倍的效果。

  在他的誘哄下,沈書嫚卸下心防,鼓起勇氣,試著坦誠對他的愛意,但話卻卡在喉嚨說不完整。

  「我……」她欲言又止,宛若情竇初開的女孩向心上人告白般,侷促不安。

  「嗯?」他的視線火熱殷切,緊鎖著她,好似要將她烙印在心版上。「或者只是我自作多情?」他的表情透著失望,神色黯淡。

  「不!」她飛快地否認,嗓音有些哽咽。「我想你……」很想很想。她在心裡默默補充著。

  「只是想我?沒有其他感覺嗎?」樓耘紳望進她漾著水氣的明眸,捕捉到滿溢的愛戀。

  他該竊喜,因為這就是這場計畫的終極目的。

  雖然費了點心思和時間,但總算收到成果,而後續發展,更是計畫中的精華,他一直想看看她的反應……他下斷在心裡提醒自己,惡整計畫差一步就成功了,於是刻意忽略心裡微不足道的同情。

  「沈書嫚,把你心裡的感覺告訴我。」這回,他倒挺捺得住性子,循循善誘,堅持的程度近乎偏執。

  她咬了咬下唇,一鼓作氣道:「我……我愛你。從大一第一眼看到你時,就好喜歡你……」語畢,豆大的淚水也隨之滑落。

  心如擂鼓,彷彿世界只剩自己的心跳聲。

  她終於瞭解,他不再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些深夜裡,心微微刺痛,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的原因—原來,是愛的徵兆。

  樓耘紳瞇起眼,胸臆間充盈著莫名的震動,沉吟了會,才緩緩道:「沈書嫚,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她深呼吸,盯著地板,羞赧的低喃:「我……我愛你。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居然已經陷得那麼深。」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愛上一個人很瘋狂吧?但卻千真萬確。

  明明就是意料中的台詞,卻在他心裡激起陣陣漣漪,她低低切切的告白,縈迴在耳際,滲入他的血液,在體內瘋狂流竄。

  「是嗎?」他得用盡所有氣力,才強抑住內心無以名狀的激動,漫不經心的撇唇道:「我有禮物要送你,晚一點我會親自拿到家裡給你。」他拭去她的淚。「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沒興致探究那心湖洶湧的浪潮,究竟代表什麼意義,幾乎是落荒而逃。

  沈書嫚朦朧的淚眼失焦,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模糊且疏離的男性面孔,她用力眨了眨眼,想再看清楚他的表情,他卻轉身離開,走出她的視線,還來不及高興,便轉為錯愕。

  不知為何,心頭襲上一股不好的預感,可以收到他的禮物,她理應開心,怎麼反而覺得沉重?

  她閉上限,調整思緒,取笑自己太多愁善感。

  為了不錯過他登門拜訪的時間,她決定不加班,回到辦公室收拾好物品後,馬上就驅車回家。

  即便在工作上有所成就、被冠上「女強人」稱謂的女人,一旦談起戀愛,也跟個小女孩沒兩樣,需要被照顧、被呵護的感覺。

  在職場上小有成就的沈書嫚,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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