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儼]我有四個巨星前任(全文完)

慕冰至

第170章 抉擇

    “喂……？”

    伊蕾在看到這個來電顯示人的名字時，她只是愣了愣，而後就沒有絲毫想要把電話重新關機的念頭，按下了通話鍵。

    可是電話那頭的那個人顯然已經撥打了她的號碼很多次，很多很多次，這使得他在一次又一次地聽到伊蕾的號碼正處于關機中的提示音之後在突然聽到伊蕾的聲音時反而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也不能想到自己應該和對方說些什麼了。

    于是在科維爾的數秒沉默之後，伊蕾叫出了他的名字︰“科維爾？是你嗎？”

    “是我！”仿佛生怕對方再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就會掛斷電話那樣，科維爾很快應聲，而後他才說道︰“我在電視上看到有人說你要離開皇家社會。然後我就去找到了杜歷卡先生。”

    伊蕾︰“所以他全告訴你了嗎？”

    科維爾︰“我不能確定他告訴我的是不是全部。但我能肯定他說的你已經辭職，並且整個教練組都會跟著你一起離開是真的。”

    “是的，你是對的。我以為俱樂部已經和新的主教練簽約，所以我打算在他們宣布解雇我之前先一步向他們提出辭職。”

    良久，伊蕾終于能夠在多日之後以一種近乎平靜的語調對因為她才來到這里的捷克男孩說出她在很多天以前就已經做出的決定。而在聽完那些之後，科維爾只是說出一句︰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這句話里可以包含著很多種意義。可伊蕾就是抓住了其中最精準的那一縷，在久久的沉默後說道︰“離愁已經很傷感，我不想等到別人趕我走了，我才離開。”

    而後，伊蕾聽到了電話那頭的科維爾的呼吸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初見時才只有十七歲，身體單薄得仿佛連一次球場上的身體踫撞都無法承受的男孩已經變得十分成熟。這種成熟並非只是他在球場上所展現出的高球商，也不是在每每扮演了“關鍵先生”這一角色，在球隊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並取得決定性進球時的那種冷靜以及絕佳的心理素質。

    那更在于他思考的方式，以及他在日常中與人所說出的每一句話語。

    時到今日，他早已習慣了把自己放在和伊蕾平等的位置。

    他並沒有在伊蕾說出那樣的一句話後急于去說出無關痛癢的安慰話語，也並沒有簡簡單單地開口說讓對方留下來或是離開。當他開口時，他問伊蕾︰

    “你還記得我們都還在梅特奧的時候，你去倫敦錄制了一檔節目嗎？”

    不等伊蕾回答，科維爾就繼續說道︰“那時候我還不滿十九歲。你說你認為我還有贏得歐洲金童獎的可能。你說，如果我有一天離開布拉格，去到五大聯賽踢球，並且這一天還能夠在我的二十歲生日以前，我就能夠實現這一可能。”

    伊蕾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她在一年半以前在倫敦制作完成的那檔節目會讓科維爾記了那麼久。就連她自己也沒法記清楚她在那個時候所說的每一句話，可科維爾卻是在這樣的時刻將那些全都復述了出來。

    “我是為了歐洲金童獎來到這里的。在達成這個目標之前我不會離開皇家社會。那麼你呢？”

    那麼你呢？你是為了什麼才來到皇家社會的？現在那些已經達成了嗎？

    面對科維爾所說的話語，伊蕾啞然了。她現她無法回答對方的這個問題。她也無法向對方敘說她在今天之前所遭受的那一切。因為在這個捷克男孩所向她問出的這個問題前，那一切都會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就是在這個時候，伊蕾的手機又響起了短消息提示音。那又是一條來自于皇家社會的俱樂部經理曼薩諾的短信，並且那又是一條勸她要冷靜，冷靜冷靜千萬別沖動的短信。

    在看到那條短信的時候，伊蕾一下豁然開朗，並沒能忍住地笑出聲來。而後她問科維爾︰“現在你得對我說實話。在給我打來這通電話之前，你真的沒有和曼薩諾聯系過嗎？”

    “什麼？”科維爾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迷茫，顯然他完全不知道伊蕾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兀地問出這個問題。

    “我是說，你說服我了。”

    三天後， 聖塞巴斯蒂安，

    皇家社會俱樂部總部大樓。

    “聖誕快樂，曼薩諾。你給我的那些短信我都看了，對于你的這份熱情挽留，我真是太感動了。但是我得很遺憾地告訴你，兩百萬歐元的年薪要求並不是我的經紀人舒爾茨的異想天開。這也是我的意思。”

    從12月21日現伊蕾的辭職信開始，皇家社會的俱樂部高層在短短數天的時間里可算是受盡了煎熬。直到聖誕夜的那天，事情才出現轉機。但是對于伊蕾的經紀人舒爾茨所提出的“聖誕節後再詳談”他們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開什麼玩笑，這些外界輿論可不會因為聖誕節到來了而采取“停戰”措施。並且在聖誕節的假期之後球隊還要進行針對于下半個賽季的冬訓！和伊蕾的“續約事宜”自然是越早談妥越好。可是誰曾想這個德國籍的經紀人竟是獅子大開口一下就開出了兩百萬歐元的年薪要求！

    雖然在此之前曼薩諾就已經想好了再次簽約他們得給伊蕾更高的年薪，可是從65萬一下漲到200萬，這樣的漲幅也實在是出他們預期的太多太多。

    因此曼薩諾認為這很可能是伊蕾的經紀人一意孤行，並且伊蕾要不是不知情，要不就是被對方給蠱惑了。所以他不斷地向舒爾茨提出他需要和伊蕾當面商談這件事。而直到12月26日之後，曼薩諾才在俱樂部的總部大樓見到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五日不見思之如狂的伊蕾小姐！

    可是誰能想到，伊蕾一上來就給了曼薩諾這樣一句讓他感到心都碎了的話！

    【兩百萬歐元的年薪要求並不是我的經紀人舒爾茨的異想天開。這也是我的意思。】

    說完那句話後，連外套都不脫下，仿佛根本就沒想在這里待多長時間的伊蕾就勾起嘴角對曼薩諾說道︰“對于我來說，重點並不在于兩百萬這個數字，而是兩百萬歐元是俱樂部為阿爾法羅先生所開出的薪酬。這告訴我，俱樂部能夠負擔得起給主教練的兩百萬歐元年薪，並且也願意為教練出那麼多錢。問題只是你們認為這個人值或者不值。所以現在我想要知道的是，在我和阿爾法羅先生同樣都是兩百萬年薪的情況下，你們想要聘請誰。”

    “您這是在故意給我們出難題，伊蕾小姐。我認為兩百萬年薪這個數字，董事會不一定會同意。”一直都夾在董事會以及伊蕾中間的俱樂部經理曼薩諾顯得十分為難。

    “所以你可以去問一問他們，我也可以等。但是我所提出的年薪要求，並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哪怕只是少一歐元都會喪失了我提出這個要求的初衷。”

    說完，伊蕾又對曼薩諾笑了笑，而後問道︰“所以，我現在可以先回去了嗎？畢竟，董事會想要做出一個決策會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討論。”

    對此，曼薩諾只能故作輕松，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地點了點頭。可看起來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強求的伊蕾卻還要在離開的時候很熱情地和曼薩諾來一個貼面禮。

    于是曼薩諾笑得更難看了！

    可是伊蕾才離開不到十分鐘，董事會的人還沒來問結果呢，負責與贊助商溝通這一塊業戶的小助理就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並一進來就說到︰

    “胸前廣告商‘天贏’問我們今年冬天打算什麼時候讓伊蕾小姐帶隊去中國宣傳。”

    下一秒，脾氣再好也還是沒能保持住自己的風度和優雅談吐的曼薩諾終于沒能忍住地說道︰“他們到底懂不懂！哪里有球隊在冬天的時候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去幫助贊助商宣傳！”

    可是在曼薩諾都難得地火之後，他的這位助理卻是並沒有知難而退，而是顯得欲言又止又吞吞吐吐地看向他。于是曼薩諾只能大聲問道︰“還有什麼事！”

    “請、請原諒，只是‘天贏’負責和我們聯系的專員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他說如果您再像上次那樣回復他們，就讓我告訴你，去年冬天我們向他們多要轉會資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們還問我們，伊蕾小姐的經紀人去到德國和美因茨的人接觸是不是真的，希望我們不要騙他們。”

    可是這邊的煩人事還沒完呢，那邊又有別的俱樂部工作人員過來，並給曼薩諾捎來了董事會的話︰“曼薩諾先生，董事會說，如果您和伊蕾小姐已經談好了，就請帶著她一起過去。”

    在這一刻，皇家社會的俱樂部經理曼薩諾突然覺得，他真的很能夠理解先前伊蕾死活要辭職的那種強烈意願並且感同身受！

    關鍵時刻，曼薩諾深呼吸了一次，兩次，又再一次，而後對那名負責和天贏聯系的人說︰“告訴天贏的專員，冬歇期很短，不適宜安排太過正式的全隊活動，但我們可以考慮讓兩到三名受歡迎的球員過去，可是具體的還需要好好商量。”

    說完，曼薩諾又指了指被董事會派過來傳達的工作人員︰“至于你，你去告訴董事會，伊蕾小姐剛剛已經離開了，我現在就去把她追回來！但是伊蕾小姐在離開之前說，兩百萬歐元少一歐她都不干！問我們同樣是兩百萬，她和阿爾法羅我們到底要誰，明白了嗎？”

    在那兩名堵在門口的俱樂部工作人員都向他點了點頭之後，曼薩諾自顧自地點頭說道︰“很好！”而後他就立刻拿起他的外套和包，向著俱樂部的大門疾步走去！

    現在，在這六天的時間里被折騰得不輕的曼薩諾終于可以借故逃離這棟樓並讓董事會的成員們自己去吵到他們滿意為止了！

    又是兩天後，在距離冬歇期結束後的第一場聯賽賽事僅剩下一周時間的時候，鬧了半個冬歇期的“皇家社會換帥風雲錄”終于落下帷幕。

    在12月28日的這天，皇家社會的俱樂部官網和伊蕾的社交網絡賬號同時宣布，他們已經在原本的兩年合約到期的半年前達成了“續約”。並且，得到了皇家社會三年續約的伊蕾身價還從65萬歐元的年薪漲到2oo萬歐元，一躍進入世界足球教練薪酬榜的前五十名榜單。

    自此，皇家社會的球迷們總算把心放了下來。而當消息在第一時間被“皇家社會新聞”微博號傳回國內時，則就更是引起了一片歡騰！

    而後皇家社會的贊助商“天贏”火出擊，錄制了慶祝伊蕾成功“續約”的報喜廣告，寫下了“天贏，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你將贏得多少”的廣告語，並致力于在這個冬歇期結束之前投放至全國七大城市的地鐵站廣告牌。

    所以，作為剛剛看完了本季換帥風雲錄並因此而了解到了西甲升班馬皇家社會概況的球迷，他們應該去做些什麼？

    買一件皇家社會的歐聯杯版球衣！

    2月20日，皇家社會就將在歐聯杯的32強淘汰賽上遭遇德甲門興格拉德巴赫！
我又不是蒙娜莉莎，不會對每個人都微笑。

慕冰至

第171章 最特別的冬歇期

    和僅有18支球隊的德甲聯賽相比，擁有20支球隊，全賽季38輪聯賽的西甲聯賽的冬歇期短了不少，從頭到尾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多天的時間。如果是還有國王杯十六強戰要出戰的球隊，那麼他們的冬歇期根本就連二十天都不會有了。加之還要算上這之中所包含的聖誕節假期，那麼除去中間的這些天數，留給球員們的額外休息時間其實就已經很少了。

    但是和壓根兒就沒有冬歇期的英聯賽相比，這短短的冬歇期也能算是聊勝于無。

    它雖然並不足夠球隊安排球員進行具有針對于球隊在賽季的上半程所暴.露出來的那些不足之處的冬訓，卻能夠給球隊的教練們一個讓高運轉了四個月的頭腦冷卻下來一些，讓自己在相對的悠閑中找到一些新靈感的時間。

    只不過，在成為一名足球教練之後總是抓緊一切機會去進行工作相關事宜的伊蕾卻把冬歇期的一半時間都花在了度假和放松上！這在過去這簡直就讓人不敢想象！

    就連伊蕾自己都覺得無法相信，當她在逍遙了六天之後又回到了聖塞巴斯蒂安之後，她將面對的會是多可怕的一大堆的工作！冬季引援的相關計劃她沒有完成，賽季下半程的比賽日程以及他們將依次遇到的對手也沒有根本沒有開始分析。還有……胸前廣告贊助商“天贏”希望他們在這個冬天到中國露一露臉！

    天哪，這到底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要求！但是俱樂部的經理曼薩諾還特意在簽約的那天向她表示，這位來自中國的，財大氣粗的贊助商他們實在是無法好好溝通了。在這個問題上，俱樂部希望她去和“天贏”的專員溝通這個冬天，中國他們到底去還是不去的問題。

    所以，考慮到事情的輕重緩急，伊蕾決定還是把下半個賽季的賽程稍稍研究一番，確定球隊了球隊在這個冬季轉會期最緊迫的引援需求以及方案之後，再去和這位出錢幫他們同時買到了科維爾和喬瓦尼的贊助商好好地聯系一番。

    可才只是看了一眼冬歇期過後的，賽季下半程的日程安排，伊蕾就覺得熟悉的頭疼感又回來了。

    由于她在冬歇期前的最後一個月將球隊的三線作戰成績全部救回，冬歇期一結束她就將直接面對讓人感到緊張得透不過氣來的密集賽程。

    國王杯在進入到四強戰之前完全就是一周接著一周戰，這意味著她如果有幸帶隊堅持到國王杯的四分之一決賽，那麼從1月7日開始一直到2月2日都將是連續的一周雙賽。而如果他們能夠堅持到國王杯的半決賽，那麼到了2月20日，歐聯杯32強戰的硝煙燃起則將使他們遭遇連續兩周的一周三賽。

    這種密集的賽程簡直是看一眼就讓在先前已經因為這種從未經歷過的多線作戰而在手忙腳亂中險些走到末路的伊蕾覺得頭皮麻。

    強忍著那種渾身上下都覺得不對勁的感覺，伊蕾又把那張日程安排表仔細看了一遍，而後實在是受不住地站起身來，從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張她在安達盧西亞買的，在當地小有名氣的弗拉門戈吉他手的cd，並把它放到了筆記本電腦的外接光驅里，再打開連著電腦的外接音箱的開關。

    當弗拉門戈的特殊鼓點出現在這間屋子里的時候，被皇家社會下半個賽季的賽程安排給嚇得不輕的伊蕾才感覺好了許多。于是她干脆磨了一點咖啡粉，並給自己煮上一壺咖啡。在等待的時間把一直都冰在冰箱里的奶油泡器拿出來，往里面倒了一點淡奶油，用力地搖晃起來。

    這樣，當她煮好濃縮咖啡的時候，就能在她的咖啡杯里噴上先打的奶油了。心情就這樣一下子好了起來，伊蕾在認真研究接下去的賽程時給他們的每一場比賽的每一個對手都寫下了一兩句自己的想法，而後又回憶起自己在賽季的上半程中遇到那些隊伍時的情形。

    就這樣，她在自己的冬季引援計劃上先寫下了她對于前鋒的需求。

    那應該是一名與科維爾、喬瓦尼和伊洛維奇同級別的前鋒。只有這樣，當遇到無論哪場比賽也不能放棄的一周三賽時，她才能真正做到不會影響到球隊進攻力量的“常規輪換”。

    其次，他們的中場球員雖然擁有足夠的厚度，但是後防線上卻依舊存在隱患。所以為了以防球隊在賽季的下半程所可能出現的後衛傷病情況，她起碼還得在這個冬天引入一名後衛。

    不知不覺間，伊蕾又是在自己的公寓房里做了整整一個白天的功課，並且距離冬歇期的結束也又近了一些。而當西班牙的聖塞巴斯蒂安都進入了冬季的夜晚時，她接到了她的一個老熟人從布拉格打來的電話。

    那是幫助梅特奧從丁級一路晉升至甲級的五名功勛球員之一的俄羅斯人希羅科夫。

    “晚上好，伊蕾小姐。聽說你最近已經把整個西班牙的北部和德國的中部鬧得都快翻天了？”

    當希羅科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蘭杰爾和皮什切克還有薩拉卡都在他的身邊起哄。聽到那些熟悉的聲音，伊蕾的臉上出現了驚訝且高興的表情，而她的這份情緒也直接在她與希羅科夫說話的聲音中流露出來。

    “你到底是聽誰說的？我只是……在續約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小的波折。”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伊蕾著重強調了“小小”這個形容詞，而後喝她通著電話的希羅科夫就把伊蕾的這番話直接或者說是直白地表述給此時正和他在一起的隊友以及前隊友們聽。可想而知，那當然會讓電話的那頭傳來不止一個人的，誇張的大笑聲。

    顯然，就連身上有著冷硬男人味的希羅科夫都被伊蕾的這句回答給逗得笑得不輕，“好吧，好吧我們就暫且相信你的這句總結。”

    希羅科夫說完這句話，電話那頭的蘭杰爾和皮什切克就笑得更厲害了，但是在那之後，他們到底還是得和伊蕾說一說他們打電話給伊蕾的正事。

    “全歐洲都以為你這次一定會離開皇家社會了，可最後你卻和他們續約了。不過，這次我們這里是真的會有不止一個人離開布拉格了。”希羅科夫這樣對伊蕾說道︰“我猜你可能已經聽出來了，薩拉卡、皮什切克和蘭杰爾現在都在我身邊。我們最近一直有這樣的小型聚會，因為等不到賽季結束，我和蘭杰爾還有皮什切克就都要去別的聯賽踢球了。”

    “你是說……你和皮什切克都會在今年冬天的時候就轉會離開了？”

    伊蕾一直就知道今年冬天他們之中有人會離開，但她只知道蘭杰爾會在這個冬季轉會期的時候去到克羅地亞的薩格勒布迪納摩踢球。因此，當她聽說希羅科夫和皮什切克也會同時離開的時候，她當然會十分吃驚。

    “是的，我會去莫斯科中央陸軍，皮什切克得去聖彼得堡澤尼特。”

    莫斯科中央陸軍和聖彼得堡澤尼特！當這兩支球隊的名字被放在一起的時候，所產生的效果當然是堪稱爆炸級的！

    “我得先對你們說恭喜。但是……莫斯科中央陸軍和聖彼得堡澤尼特！你們真的確定嗎？所以你們是想告訴我，你們在捷克踢國家德比踢了那麼多場還嫌不夠，到了俄羅斯還要繼續做國家德比隊的對手？”

    說到這里，伊蕾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而後用一種一本正經到了不行的語氣和語調說道︰“希羅科夫，你得誠實地回答我，你和皮什切克私底下真的沒有打過架嗎？能把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那種？”

    對此，希羅科夫當然給出了一個否定的回答。

    于是伊蕾又繼續用那種一本正經的語氣問道︰“很好，那麼你們之中真的沒有沒有誰把對方扔進過伏爾塔瓦河然後不給他打報警電話嗎？”

    當伊蕾這群昔日愛將的通話到了這里的時候，電話那頭的希羅科夫早已把手機開了揚聲器，于是皮什切克連忙沖了過來，並一把搶過希羅科夫的手機，和伊蕾用她所熟悉的抱怨語氣說道︰

    “希羅科夫那個混球！他要去莫斯科中央陸軍居然不早跟我們說！我可是一和聖彼得堡澤尼特接觸就跟大家都說了的！我就說國家德比打多了會被洗.腦！有一次我在路上遇到他，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一個沒回過神就會對我揮拳頭了！然後我就對他說，嘿，你想打架嗎蠢貨。”

    “然後他就一胳膊掄上來勾著你去喝飲料了？”

    伊蕾才這麼問出一句，皮什切克就不可思議地大聲道︰“你怎麼知道！”

    又是一陣大笑之後，伊蕾問道︰“所以海因茨和科維爾呢？他們沒和你在一起嗎？”

    這一次回答伊蕾的，變成了她曾經的隊長，薩拉卡。薩拉卡告訴她︰“海因茨還是老樣子，一到冬歇期就急著回學校念書了。科維爾倒是一回來就抱著畫板出去了。不過他說今天晚些時候他會過來。我真是不知道他畫了那麼多次查理大橋怎麼會還沒畫膩。”

    在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喬瓦尼口中的“黑心隻果”就對伊蕾說道︰“也許你已經猜到了，給你打這通電話是因為我們很想你和杜歷卡先生都回來布拉格和我們一起聚一聚，趁著我們都還在布拉格。畢竟，以後想要再進行這樣的聚會就沒那麼容易了。”

慕冰至

第172章 聚會

    曾經一起從還在丁級聯賽的梅特奧隊一起走來的這些人，雖然並不一定時常聯系，但是當他們一個電話打給對方，在聽到彼此聲音的那一刻他們會想起在底層聯賽時的珍貴回憶，那總是會讓人感到說不出的暖意融融。

    他們曾因布拉格梅特奧而聚在一起。而現在，這些從底層聯賽出來的，在球場上擁有頑強韌性的球員們最終各奔東西。他們不在同一支球隊，甚至不在同一座城市。可那才是符合他們成長軌跡的足壇規律。

    這群跡于捷克布拉格的球員們很早就明白這一點，卻是在這一刻到來之前不去想。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和友人們分享這一消息的時候，他們的內心沒有傷感，也沒有惆悵，有的只是說不出的感慨。

    當薩拉卡說到“趁著我們都還在布拉格”的時候，電話那頭的笑聲就停止下來。

    無論是克羅地亞的薩格勒布，還是俄羅斯的莫斯科和聖彼得堡，這都是距離捷克的布拉格很遠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們以後在球場上再相遇的可能會變得很小很小，無論是以隊友的身份，還是以對手的身份。

    聽到這些，伊蕾轉頭看向自己的桌子上堆滿的工作，而後笑道︰“1月7日我有一場主場比賽，想約什麼時候，你們看著辦。”

    對于一個擁有強迫癥的工作狂來說，工作是永遠都做不完的，可有些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的。

    于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在冬歇期的短暫假期之後就一直都待在聖塞巴斯蒂安的伊蕾乘上了飛往布拉格的飛機。

    對于這座城市來說，她曾是布拉格梅特奧隊的晉級高一級別聯賽帽子戲法的傳奇締造者。而在這個賽季，她則成功地在最後時刻把這座城市的足壇象征——布拉格斯巴達隊給拉下了開往歐聯杯32強淘汰賽的列車。

    在一年半以前，更是她向布拉格梅特奧隊的俱樂部高層極力推薦了他們的現任主教練——曾在比爾森任職的德拉維克。而由伊蕾所選擇的這位繼任者則在她離開之後再沒讓梅特奧隊在任何一場比賽中輸給布拉格斯巴達隊。

    可以說這座城市里的球迷對于伊蕾所抱有的感情要麼是愛得深切，要麼則是恨之入骨。

    而這也是伊蕾想要的。

    當她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由她所帶著，從業余一直走到了職業的這幾名球員一起去機場為她送別。而當她又一次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依舊是這些人，在機場的國際航班到達處等著她。

    這之中有如今已在布拉格斯巴達隊效力了一個半賽季的海因茨，皮什切克和薩拉卡。也有依舊留守在布拉格梅特奧隊的希羅科夫，蘭杰爾，還有斯米切爾。當然，還有跟隨她一起去到了皇家社會的科維爾。

    這群在布拉格踢球的，最棒的球員們在同時出現在了機場。即便是在沒有任何相關信息的情況下，他們的出現依舊在機場造成了轟動。

    而當伊蕾在冬日的下午再一次地看到這些已經能稱得上是球星的昔日愛將們就站在眼前的時候，那種感覺當真能稱得上恍如隔世。

    還來不及好好敘舊一番，在這里等待自己親友的本城居民就已經向著他們這里越來越多地圍聚起來，于是久別重逢後的他們就向著機場的出口處快步走去。曾經的梅特奧雙星，海因茨和科維爾就像過去那樣，一左一右地走在伊蕾的身邊。隨著圍聚過來的人們也和他們一樣加快了腳步，這群身長腿長的球員們干脆開始跑了起來，帶著常年練習長跑的伊蕾一起！

    直到到了機場外的露天停車庫，伊蕾才現，這群家伙竟是每一個都把自己的車給開來了！就連科維爾也是一樣！在當時的那種急于擺脫“追兵”的情況下，伊蕾跟著離她最近的海因茨，拉開了他的那輛車的副駕駛座車門。可是才一坐進去，看到大家都紛紛從停車位上倒車出來的時候，伊蕾才現他們這一行人過來一次機場居然開了七輛車！當這七輛車一字排開的時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小型車隊！

    海因茨︰“我們得跟著那輛灰色的車。”

    伊蕾︰“科維爾？”

    海因茨︰“對。科維爾的父母都去柏林了，所以我們這次會在他家里聚會。您還沒去過他家吧伊蕾小姐？在城堡區的中心地帶，整整三層樓！”

    伊蕾︰“等一等！”

    海因茨︰“什麼？”

    伊蕾︰“你們兩個都有駕照了嗎！”

    在這一關鍵的時刻，這個小型車隊中領頭的那輛灰色轎車猛一個急轉彎，連帶著之後的那六輛車都一個接著一個的急轉彎。于是後面的那幾輛車紛紛把車窗玻璃給放了下來，並出能讓大家都聽到的魔性笑聲！

    對于這一連串同時進行的事件，伊蕾只想說︰oh，my，god……

    四十分鐘之後，這支小型車隊終于抵達目的地。只不過由于科維爾的家所處的位置在這座中歐著名旅游城市太過中心的地帶，他們不得不把車停到附近的一個隱蔽的停車庫。而伊蕾在下車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海因茨和科維爾要來他們的駕照，並仔細查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實在是讓曾經在這座城中風靡一時，迷倒了不計其數的女性球迷的梅特奧雙星感到窘迫極了，也使得一起來機場接伊蕾的另外五人感到捧腹不已。

    但是當這樣的一幕出現眼前的時候，他們才會覺得，曾經熟悉的一切又重現眼前。仿佛他們此刻又回到了梅特奧晉升至捷克甲級聯賽的那個賽季的最後一天。

    “是的，我在滿18歲之後的那個冬歇期就去學了車然後很快拿到了駕照。這是真的，我在轉會皇家社會之前就已經拿到駕照了，只是我平時一直都習慣跑步去訓練基地再跑步回家，在聖塞巴斯蒂安我也就沒有買車。”

    眼見著科維爾還在那里和伊蕾解釋他突然出現的那張駕照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著那些帶著顯而易見的尷尬的解釋，希羅科夫和皮什切克不禁挺身而出去解救科維爾，並踢了踢科維爾的鞋子，示意他趕緊去開門。

    正如海因茨先前所說的，這是一棟有著整整三層樓的，位于布拉格城堡區心髒地帶的房子。只不過，在這條大街上的房子不會是獨棟的。可這棟在進入之後會遇到一條狹長走廊的房子在一樓有一個天井，二樓則有一個明亮的全木質裝修的廚房和一個寬敞的天台。不僅如此，經科維爾的父親，那位古建築修復師之手，這棟房子的每個房間都能稱得上是現成的裝飾藝術大全。對于這樣的一套迷人的房子，還有什麼是能讓人對它感到不滿意的呢？

    “從一樓到三樓，每一樓都有兩個房間。我的爸爸還有媽媽住的房間在兩樓，那里有他們的臥室和書房。我的臥室在三樓，再向上還有一個閣樓，那是我的畫室。”

    當科維爾說道他的畫室時，跟著他一起從很窄的樓梯走上樓參觀二樓那間廚房的前隊友們紛紛開始起哄。顯然這些人雖然之前就知道畫畫是科維爾在踢球之外的唯一愛好，可當他們聽到“畫室”這種詞的時候，這群單細胞粗神經的球員們還是覺得自己需要重新估計一下科維爾的這份“愛好”到底是到了怎樣的程度！

    不過科維爾可沒有一被起哄就不好意思，在被皮什切克他們一個個地用肩膀撞了過去之後，科維爾在笑了笑後繼續介紹道︰“一樓和三樓各有一個客房。如果今天會聚到太晚，我想這兩間房應該會夠住。”

    “那伊蕾小姐呢？”聞言，海因茨立刻這麼問道。

    “伊蕾小姐可以住我的房間。我去我父母的房間睡。”說著，科維爾轉頭看向伊蕾，詢問對方這樣安排可不可以。在得到了伊蕾的點頭同意之後，科維爾從海因茨的手里接過伊蕾的行李箱，並在示意大家可以隨意之後帶伊蕾去到了他的房間。

    在進到這棟房子之後，展現眼前的全都是那些具有古典美感的裝飾以及家居，這甚至讓人覺得自己所身處的，是兩百年前，甚至更久遠以前的歐洲。而當伊蕾走進科維爾的房間時，她才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現代。

    和先前科維爾帶他們所參觀的其它房間相比，這真是一間裝飾風格非常柏林的房間。帶有著現代氣息，簡約而明朗，每一絲布局都是為了生活以及舒適而考量。

    “床單和被套還有枕頭套是我今天才換上的。浴室就在房間里面，晚上的時候你可以不用擔心，不會有人進來打擾到你。如果你一個人在房間里會覺得無聊，這里有一些書。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有用得到它們的機會。”

    說著，科維爾又走到了擺放著一張書桌的窗邊，推開了那扇窗戶，在伊蕾跟著他走過來之後示意伊蕾從眼前的那幾個紅色屋頂的縫隙處看出去。

    “這里，你得找準那個角度。”

    “布拉格城堡？”

    當伊蕾辨認出那個被眼前的紅色屋頂給遮住了許多的，小小的哥特式塔尖時，伊蕾出了驚喜的聲音！她可還從來沒有以這種方式看到過這座布拉格城的標志性建築！正當伊蕾還打算繼續再張望一下那棟建築的時候，蘭杰爾和斯米切爾呼喊兩人的聲音已經從樓下一路傳到樓上了！

    不過，確切地來說，他們喊的應該只有科維爾一個。

    “科維爾！科維爾你家的壁爐得怎麼用？我們能在里面烤豬腿嗎？皮什切克買了整只的過來！天文鐘廣場上賣的那種！我們得想個辦法讓它在火上轉起來！”

    布拉格的冬天夜晚來得很早，下午四點天色就已經開始變暗。然後，很多當地人就開始早早回家，做些就該在冬天的時候做的事。

    有讓室內溫暖得讓人在進屋的那一刻連心都化了的暖氣管固然很好，可如果能夠圍著一個火爐烤火，甚至邊烤火邊喝酒吃肉，那才是冬天最美妙的時刻。

    所以這群人在寒風呼呼吹的時候寧願選擇舍棄溫暖的暖氣管也要在兩樓的天台上蓋著毯子烤火烤豬腿。而當老布拉格燻豬腿被放上烤架並在火上轉了起來的時候，帶著一桶啤酒過來的杜歷卡就也到了！

    由于先前的慘痛經歷，這群梅特奧隊的現役或者是前球員再也不會想要在伊蕾在場的時候說出玩足球實況游戲這種糟糕的提議了。但當一群球員和一名足球教練聚在一起的時候，足球當然會是他們之間永恆的主題。

    在希羅科夫他們的攛掇下，一大杯啤酒下肚的杜歷卡就和大家說起了今年冬天的皇家社會換帥風雲錄！

    而後，會在今年的冬歇期結束之後就會開始在其它聯賽效力的希羅科夫、蘭杰爾還有皮什切克就開始說起了他們究竟是怎麼和那三家俱樂部搭上線的，做決定時的心路歷程以及合約談妥之前所遭遇的一系列事。

    “我在莫斯科中央陸軍青訓營踢球的時候就認識了中央陸軍現在的主教練了。那時候他還是青訓營的一個梯隊的主教練。後來他去到別的聯賽執教，去年他又回了莫斯科。他說看到我這兩年的比賽，很為我的進步感到驚訝，說他認為他現在缺一名我這樣的球員。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打算離開梅特奧。所以我陸陸續續又考慮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

    說完這句，希羅科夫和向他舉杯的皮什切克踫了踫杯，而後皮什切克就也說起了他自己︰

    “在我和我的主教練表達了我想去澤尼特的意願之後他……”

    可是皮什切克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呢，薩拉卡和海因茨就搶先替他說道︰“他很生氣。”

    或許是因為海因茨和薩拉卡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太過一本正經的苦大仇深了，希羅科夫他們還有杜歷卡都在那之後大笑起來！而後，大家就都無法抑制地看向了科維爾！

    科維爾那時候才剛拿0.61的啤酒杯喝了一口啤酒呢，差點被給嗆到，而後他就在大家的注視下說道︰“對，我說要走的時候他也很生氣。”

    圍著火坐在一起的革.命.戰友們不禁又是起哄起來。但是這一次，皮什切克說到了一個很關鍵的詞︰“世界杯”。

    “他生氣得好像要把自己的辦公桌也砸了，在我耳邊念叨了科維爾的名字很多遍。然後跟我說︰‘馬上就要世界杯了，布拉格斯巴達就是捷克最好的球隊，這時候你不留在布拉格斯巴達你還想去哪兒！’他還說你們一起從梅特奧轉會過來的人，球沒踢幾天，就知道走走走。”

    在皮什切克說完這些之後，薩拉卡就說起了他們現在在布拉格斯巴達的情況。他說︰“海因茨最近這一年都很受主帥的器重，他器重海因茨已經到了想在下個賽季就把海因茨提為副隊長的地步。我覺得他在皮什切克那里這麼說可不理智。畢竟我們現在的隊內頭號射手已經變成海因茨了。”

    作為在本賽季的歐聯杯上和布拉格斯巴達分在了同一個小組的皇家社會的主教練，伊蕾在帶隊打歐聯杯小組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如今的海因茨在這支隊伍里與日俱增的地位，可當她聽說布拉格斯巴達隊的主教練居然想在下個賽季就把海因茨提為副隊長，這還是讓她感到有些吃驚。但是在思考了片刻後，伊蕾就看向海因茨，並問道︰

    “那麼你想一直留在布拉格斯巴達踢球嗎？也許在這件事上我的身份有一些尷尬，但我還是想說，我認為你應該來五大聯賽試試。這里雖然競爭激烈，但也充滿了機遇。的確，你現在還很年輕，但你該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大約還有一年半我才能夠畢業。在那之前我都得留在布拉格。所以，我想等到那個時候再做決定。”

    海因茨在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就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同。于是大家再一次舉杯，然後吃肉！

    在這天的夜里，許久沒有這麼聚在一起，並且以後也很難再得到這樣一個機會的這群球員們和他們曾經的主教練聊了很久很久，聊到月亮都升到正當空，聲音也有一點啞了也不想停止。由于擔心他們在二樓的天台上吹那麼久的風是真的會著涼，伊蕾就在零點之後去到廚房給他們都煮了紅糖姜茶。

    科維爾幫著伊蕾把煮好的姜茶裝進了非常大個的保溫瓶中，而後又一人一個杯子地拿去了二樓天台。當他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伊蕾正倚著廚房的洗手台喝著剛剛煮好的姜茶。當兩人的視線對上時，伊蕾笑道︰“有點冷。”

    而後，科維爾說道︰“其實剛才在我的房間，我想告訴你，還有一個地方比那個位置更能看到布拉格城堡。但是那里可能也有一點冷。”

    在伊蕾用帶著笑意的疑惑眼神看向科維爾的時候，這個捷克男孩告訴她︰“那是我的畫室外面的屋頂。你想來看一看嗎？”

慕冰至

第173章 午夜布拉格

    “那是我的畫室外面的屋頂。你想來看一看嗎？”

    說著，科維爾就在伊蕾放下手里握著的那個杯子之後向前走了幾步，而後回頭又看伊蕾一眼，仿佛是在對她說︰“跟著我”。

    直到伊蕾也跨出那一步，這個男孩才勾起了嘴角，並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他帶著伊蕾從窄窄舊舊的木質樓梯走向三樓，而後在一閃僅能讓一人通過的門前停下。當他打開那扇門的時候，一排淺色的木質扶梯就這樣出現眼前。

    僅僅是站在扶梯的下面，抬起頭向上望去，伊蕾就能看到許許多多數之不清的畫。它們有的被裝在了木質畫框里，掛在牆上。而更多的只是裝在一個深藍色、黑色或是深棕色的紙質畫框里被疊在一起。當你打開這扇門，你就能夠感受自己已經沉浸在了一個擁有無數色彩的狹小空間里。

    可僅僅是站在扶梯之下是沒法看清楚這間閣樓畫室的全貌的。

    在伊蕾還沒有從這間畫室中的藏畫之多和那些畫作的精美中回過神來，科維爾已經三兩步攀上扶梯，並在走到了閣樓上之後蹲下來向伊蕾伸出手。當伊蕾也像他一樣攀著扶梯向上了幾步之後，科維爾就抓住了她的手。

    可科維爾顯然記得他帶伊蕾來這里的目的並不是參觀他的畫室，而是帶伊蕾去到那個他最喜歡的位置，于是在到達這個存放有幾百張畫作的閣樓畫室之後，他並未停下腳步，而是牽著伊蕾的手，走向那扇半人高的，仿佛是瓖嵌在了牆面上的玻璃窗。在到達那扇玻璃窗之前，得踩上三階樓梯，而後還要矮著身子才能從那扇窗戶走出去。

    當科維爾推開那扇窗的時候，寒風就瞬間肆虐進這間溫暖的畫室。這個捷克男孩拿起掛在玻璃窗邊上的一盞煤油燈，將它點亮，而後掛到畫室外面屋頂上的小掛鉤上。

    外面的漆黑一片就這樣被點亮，而伊蕾也就此借著那詹煤油燈中火光看清了閣樓外夜色中的景象。

    那就是一個屋頂，有著紅瓦所搭起的屋頂，從這扇窗戶的傾斜斜坡開始向外延伸出去了大約兩三米的平緩地帶，又以黑鐵搭出了一圈荊棘護欄。

    “要小心，抓緊我。”

    待伊蕾看清外面之後，科維爾對伊蕾輕聲說出這一句。而後，他就再一次地向伊蕾伸出了他的手。而這一次，因為看到窗外的景色而有些怔怔的伊蕾主動把自己的手交給了對方，讓這個捷克男孩帶著自己走向那片由紅色的瓦片所搭成的屋頂。

    當伊蕾矮著身子向外走出那一步的時候，科維爾用手扶著頂端的窗框，以避免伊蕾不小心撞到那里。可伊蕾還來不及為他的這個動作表達謝意，她就已經被眼前的景色所震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午夜已經到來，可她的眼前卻不是漆黑一片。遠方的燈火為這些成群的紅色屋頂籠罩上了一層朦朧而又神秘的光。而當她的目光追隨著這些燈火望向遠處的時候，她會現在一片黑暗中顯得更令人心動的，被燈火所點亮的布拉格城堡。

    可是她才想走近一步，將那些看德更清晰一些，她就不小心被一層一層鋪蓋著的紅色瓦片絆到了腳尖。那一刻的驚嚇可真是讓人感到冷汗都要出來了。但是很快，牽著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開的科維爾就手上一個用力幫她穩住了身形。

    這下，伊蕾更不敢隨便往前了。她以為自己應該沒有任何恐高的病癥，但當她站在這棟僅有三層樓的屋頂上時，她甚至都不敢走近那個荊棘護欄。出于自己此時就站在鋪著瓦片的屋頂上的這一認知，伊蕾總覺得

    並且還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點，退得更靠近身邊正牽著她的手的那個捷克男孩。

    科維爾︰“把外套穿上？這里很冷。”

    伊蕾︰“不、不不，我覺得我可能需要……”

    還沒能從自己此刻正站在屋頂上的這件事里反應過來，在真正成為一名足球教練之後總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伊蕾還是覺得自己光是站在這里就已經夠嗆了，更別說還要放開科維爾的手站在這里穿外套了！但是關鍵時刻伊蕾急中生智，她讓科維爾拉著她，然後慢慢地，緩緩地坐下來！

    當這個動作達成之後，伊蕾才算把險些就要跳出來的心給放了回去，並松了一口氣地穿起了外套。而後，她才開始好好看一看自己眼前的這一切。

    曾在布拉格待了三年的伊蕾知道，這座城市它很美。只是一座城市能夠有一千種美麗的地方，就能有一萬個欣賞這種美麗的角度。

    站在查理大橋橋引處的橋頭堡上看這座城市很美，站在河岸邊上的弗朗基謝克一世紀念碑那里看河上的水塔很美，站在有著許多青銅雕塑柱路燈的捷克人大橋上從燈火闌珊的地方往向遠處的喧囂很美，站在天文鐘的燈塔上望向那些低矮的紅色屋頂也很美。

    她曾自己在這座城市中漫步，欣賞過這座城市的很多美景。也在幾乎隨處可見的，布拉格畫派的畫片中看到過這些畫家眼中的，布拉格最美的地方。

    但這還是伊蕾第一次真的坐在紅色的屋頂上，望向遠處的布拉格城堡。

    她知道這座城市一點兒也不現代，直到今天，整座布拉格城中都彌漫著一種十九世紀的復古感。可當她坐在這個由紅瓦所搭乘的屋頂時，她會覺得，屬于這座城市的現代氣息又更加的飄渺了。她仿佛就是坐在一幅畫中，成為了這幅畫的一部分，卻又在欣賞遠處的布拉格城堡。

    半響，她聽到自己的身邊出了些許的動靜，而後就在轉頭的時候看到了科維爾拿了一張躺椅出來，並在她的身邊展開。但是在伊蕾問他這張躺椅是給自己的嗎之後，科維爾點了點頭，卻又讓伊蕾等他一會兒。

    而後，科維爾又回到他的畫室，並從櫃子里拿出了很多東西。他先是在躺椅上鋪了一塊很軟又很厚實的墊子，放了一個枕頭在腰會躺靠的地方，再是向伊蕾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而後牽著她的手，讓她繞過這張躺椅的扶手並坐到上面。最後，他站到了這張躺椅的旁邊，為伊蕾蓋上了厚厚的羊毛毯，甚至還很細心地為她把四周容易進風的地方都掖好。

    “謝……謝謝。可是你自己呢？”

    “我還有一張躺椅，我父親也很喜歡過來這里。”

    “要快點回來，可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啊。”科維爾才剛剛轉身，實在是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這里等會兒該怎麼安全回去的伊蕾不禁轉頭看向對方。

    而後被暖暖的火光照到了精致側臉的科維爾看向伊蕾，並露出了笑容地說道︰“我不會丟下你的。”

    那一瞬間的氣氛讓伊蕾有些後知後覺地失神，仿佛那不該是她與科維爾相處時的感覺。那會讓她想起……某個夏季的夜晚，她被這個與之獨處時總是會展現出青澀與成熟的反差感的男孩騎著自行車送回家。

    可是與那時候相比，如今已經成為了球迷眼中捷克金童的科維爾又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也成熟了許多。而一直不變的，是這個男孩總是能夠在不經意間帶給她的那種安心的感覺。

    再一次回來的科維爾不僅帶來了他自己坐的躺椅，還給伊蕾帶來了一個老式的暖手爐。這種暖手爐是以黃銅制成，里面放上一塊燒著的碳，再塞進厚厚的棉布外殼里，扣上紐扣。把它捧在手里，就能夠暖和好久好久。

    當科維爾把這個暖手爐放進伊蕾蓋著的羊毛毯里的時候，本就已經不覺冷了的伊蕾更是舒服得連眼楮都要眯起來了。

    “你的手有點冷，抱著它比較好。”

    眼見著科維爾又把剛才他掀開的羊毛毯給自己掖好，伊蕾不禁在睜開眼楮之後看向對方的側臉，一直看著對方拉開給他自己的躺椅，而後在腿上蓋了一條毛毯，而後才在察覺到了她視線的科維爾轉過頭來看向她的時候開口說道︰

    “你總是這麼……觀察入微嗎？你只有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才像是一個符合你年齡的男孩。”

    “男孩？”科維爾抓住了伊蕾那句話里的這個字眼，而後帶著笑意略有些誇張地重復了一遍，並問道︰“所以，現在你還是認為我只能用這個字眼來形容，或者說稱呼嗎？雖然我現在還沒有錯過能夠入圍金童獎的年齡。但是我認為男孩還是男人，不應該只是通過年齡來判斷。”

    對于科維爾的這一說法，伊蕾只是略微皺了皺眉頭，而後示意他說下去。

    “男孩這個詞意味著拒絕承擔責任，意味著他做錯了事不僅能夠很容易被人原諒還會被人把他犯的錯誤稱為可愛。正是因為這樣，很多人不願意脫離這樣一個帽子。但是做一個男孩也有好的地方。因為男孩可以為了一件自己想做和喜歡做的事而不計後果，可是男人不能。”說著，科維爾的語慢了下來，並不再看向伊蕾，而是看向遠處的布拉格城堡︰“所以有時候我會很矛盾。”

    不給伊蕾再次問他的機會，科維爾很快就和伊蕾說起了這座城市的過去。

    “從很早以前起，布拉格就吸引了很多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地方的人。在一戰以後，二戰之前，這里聚集了很多奧地利人，德國人，甚至是斯拉夫人。那個時候布拉格還不是這樣的。還記得捷克人大橋的東岸嗎？那個時候它就是猶太人聚集的猶太區了，不過那時候那里很破舊。哲學家，德語作家，數學家，還有什麼都研究的學者，他們在當時的布拉格城里都有聚集的地方。在老城廣場有一棟麒麟屋，在那個時候那里經常會有沙龍。他們會研究討論黑格爾，費希特和康德的作品。那里也時常會有關于精神分析，相對論，限數和量子理論的講座。那個時候愛因斯坦就在布拉格教書，他也時常會去那個沙龍。”

    這是科維爾心目中的，屬于布拉格的黃金年代。又或者，那不會是只屬于布拉格的黃金年代。

    當他還沒有去到聖塞巴斯蒂安踢球的時候，他總是會時不時地想起柏林，甚至是想念柏林。和布拉格相比擁有更寒冷的色調和線條，卻同樣擁有難以言喻的年代感的城市。

    可是當科維爾終于離開這座自己深愛的城市之後，每每會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卻只有這座城市。而越是思念，當他回到這里的時候心中就會越是會為這座城市所著迷。那是在內心慢慢酵的渴望，時間越久就會越是香醇，讓人再也無法拒絕，甚至是無法不去深愛。

    當科維爾在寒風的肆虐中向伊蕾慢慢訴說這座城市過往的聲音停下時，他又轉過身看向伊蕾。在今天經歷了一次空中旅行又累到了的伊蕾已經睡著。她蓋著的那條厚厚的羊毛毯為她隔絕了那些冰冷的風，而她懷里的那個暖手爐又在一直一直地散著暖人的熱度。這讓伊蕾睡得十分安穩，甚至嘴邊還帶著很淺的笑意。

    這並不是一個還很年輕的女人。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稚氣，並且你也很難說她還能夠成為怎樣的一個更好的，更具有魅力的人。因為此刻她已經處在了一個女人的巔峰期。就好像28、9歲的球員，他已經完成了對于自己的塑造，也挖掘了全部的可能性。

    但是你無法否決身處這種年齡的女人，在充滿自信以及掃平了所有的迷茫之後所展現出的那種魅力。它並不含蓄也並不柔軟，它明媚而又強烈。

    “伊蕾小姐。”

    科維爾輕聲叫出對方的名字，卻是在靜靜等待了數秒之後都沒有得到回應。于是目光緊盯對方的科維爾坐起身，並一手撐在了伊蕾的那張躺椅的扶手上，在眼前人的嘴唇上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柔，卻在伊蕾的嘴唇上停留了許久。

    那一吻之後，科維爾又盯著已經睡著了的伊蕾看了許久許久，而後他才起身，回到自己的畫室，拿出畫板和顏料，並又點了一個煤油燈，就掛在擺放著畫板的架子上。

    這是新年的午夜布拉格，老城中的燈火漸漸熄滅，而遠處的布拉格城堡則依舊在燈光中那樣明亮。

    畫畫的人坐在紅色的屋頂上，而在他的身邊，則有著他畫過了很多遍的女人。

    他不曾在畫中勾勒出這個人的五官，但是當那個人的身影躍然紙上的時候，他會知道，那就是她。

慕冰至

第174章 屋頂的清晨

    這一夜的伊蕾睡得格外安穩，盡管冰雪中的寒風一直在她的周圍吹啊吹的，但她卻不覺得寒冷。&上一句話，剛才在畫室里敲了敲那扇玻璃窗的皮什切克就已經打開了窗，並也從里面走了出來。

    “你們兩個昨天一晚上都在這里？”

    此時還不到早上七點，天也才蒙蒙亮，而被科維爾掛在外面的那兩盞煤油燈則還燃著火光。皮什切克站在外面動作誇張地伸了一連串的懶腰，然後才對科維爾和伊蕾這麼說道。

    “嗯。”收回了抓著伊蕾的手，科維爾按了按先前被伊蕾枕著的那邊肩膀。

    聽到他的這句回答，皮什切克簡直不可思議，並說道︰“天哪，你不會這麼喜歡看夜景吧？看到現在？還拖著伊蕾小姐一起？”

    伊蕾︰“我好像……是睡到了現在。”

    伊蕾的這句回答讓皮什切克“哈哈”一聲，轉而用一種“我就知道怪胎只有你一個”的神情看向科維爾。然後皮什切克就蹲了下來，比坐在躺椅上的科維爾身形矮下了一截地看向透出冬日晨曦的遠方，說道︰“天好像快亮了。”

    “是的，你也在這里看一會兒嗎？”科維爾把自己蓋在腿上的那條毯子丟給皮什切克，讓他墊在地上坐著。皮什切克當然不會拒絕。就這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嘴里說著︰“從小到大都能看到這些，我也真的是不知道你怎麼就看不膩。”

    對此，科維爾只是問他︰“你喝水會喝膩嗎？”

    這下，換伊蕾笑了起來。而氣氛也就此輕松起來，可顯然皮什切克對科維爾的這句反問是感到很不滿的，這位在梅特奧的時候總是會“備受關照”的防守型中場嘀咕起來︰“喝不膩也不會每天都要到要像品嘗什麼高檔貨那樣嘗來嘗去的。”

    說完，只穿著一件薄款毛衣就出來感受了一把清晨寒意的皮什切克往自己的手里哈了一口氣，並搓起手來。

    他的這一動作讓伊蕾審視起了自己穿著外套還蓋著厚實羊毛毯的全副武裝，在自己的身上和皮什切克的身上來回看了幾眼之後她沒能忍住地問道︰“你不冷嗎？”

    “誰？我？”皮什切克轉頭看了一眼伊蕾，而後笑得很是得意地說道︰“當然不冷。我馬上就要去聖彼得堡踢球了。這點算什麼。你們這兩個去了西班牙的人就別和我比了。不過我覺得這樣還不夠，我得鍛煉我自己。”

    這下，伊蕾和科維爾都笑了，而皮什切克卻還在那里一本正經地說︰“現在洗冷水澡有點太冷。你們說我兩月下旬開始洗冷水澡怎麼樣？”

    科維爾︰“兩月下旬你就已經在聖彼得堡了。我覺得兩月的聖彼得堡應該比一月的布拉格更冷。”

    聞言，皮什切克沉默了。他就那樣呆坐在科維爾的旁邊，仿佛是在經歷著激烈的思想掙扎！在一番掙扎之後，皮什切克表示︰“我現在就去洗冷水澡！”

    可是才說完這句下定決心的話，皮什切克就繼續追問科維爾︰“今天早飯吃什麼？”

    似乎在這屋頂看星星的一晚上時間里科維爾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在皮什切克提出這個問題時愣了愣，而後又好好思索了一番，問道︰“捷克博餅？”

    皮什切克︰“大的薄的那種還是小的厚的那種？”

    科維爾︰“你以為我家開店的？當然是小的，我家的鍋就這麼點大，做不了可麗餅。”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皮什切克姑且覺得那樣的早餐可以，但是又覺得只吃餅這絕對不能夠，于是他就一樣一樣地問科維爾。先從簡單的問起，問他煎雞蛋能有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皮什切克就又一樣一樣地問過去，他問科維爾，烤培根能有嗎？配著早餐吃的蔬菜能有嗎？比如甜椒番茄什麼的，隨後又問科維爾新鮮出爐的花式面包能有嗎？各色燻肉和火腿切片能有嗎？在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皮什切克終于滿意了，並最後說道︰

    “我昨天在廚房看到你從西班牙帶來的伊比利亞火腿了！早上我還想吃那個！”

    聽到那句話，科維爾險些沒從他的躺椅上跳起來踢皮什切克一頓。哦不，他已經這麼做了！就這樣，一大清早就要求特別多的皮什切克連滾帶爬地逃進了畫室里，而後沖下樓，準備開始他的下雪天冷水澡大冒險！

    在皮什切克沖下扶梯並一路跑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科維爾這才轉頭對伊蕾說了一聲︰“早安”。

    “早安。”除了這句話之外，此時的伊蕾竟然找不到自己還可以和對方說些什麼。

    一想到自己居然靠在眼前這個人的肩膀上睡了不知多久，伊蕾就覺得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先前因為皮什切克而被沖淡了不少。而現在，這種感覺又因為回歸兩人的獨處而再次隱約出現。

    當伊蕾在醒來睜開眼看到對方的時候，她是那樣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的這個人早已不是那個在梅特奧俱樂部的球場門口等著自己，心懷忐忑的十七歲男孩。這一次，心懷忐忑的人變成了她。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做，但又無法和對方主動提起這件事。

    因此，她只能假裝，假裝若無其事。

    “你要下去睡一會兒嗎？”

    在伊蕾沉默著看向遠處的時候，又重新坐了回去的科維爾向伊蕾問出了那一句。而後，他在伊蕾一下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說道︰“不過最好等天亮了，七點的時候天就亮了。”

    伊蕾轉頭看向科維爾，並點了點頭。于是科維爾又繼續說道︰“其實，這里的黎明，每個季節，每個月份都是不一樣的。也許你看過了今天的黎明，再要看到一模一樣的，就得再等一年。”

    “你能看得出今天和昨天的黎明有什麼區別嗎？”

    “有時候。”看向遠處漸漸亮了起來的天色，科維爾露出了笑意︰“有時候下雪有時候則只有積雪，有時候是晴天而有時候天色會陰沉一整天。所以我能分清楚它們。等到早春來的時候，每一天的黎明都會是不一樣的。這很有趣，因為這會提醒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得珍惜每一天。”

    “科維爾。”聽著科維爾的這些感悟，伊蕾不禁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在兩人的視線相交，這個捷克男孩沒有任何掩飾地直直看向伊蕾的眼楮的時候，伊蕾說道︰

    “你不踢球的時候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名運動員。也許當初你即便選擇成為一個畫家，你也能在繪畫上取得不亞于你在足壇的成績。我得說我還從來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對于四周的每一份變化都這麼敏感的人。當然，你只是善于察覺一切。在遇到你以前，我還以為一個人只有在離開自己的家鄉之後才會意識到它有多好。因為人很難去察覺到自己正擁有著和已經習慣了的東西。”

    “那麼你的家鄉呢？”

    “我的家鄉……它沒有布拉格這樣的不真實感。不管到哪里都能看到很多人。它非常多元化，有的地方很現代，有的地方又有很多復古的洋房。在那樣的地方，你很難感受到孤獨。即便你感受到了，那也會和你在布拉格這樣的地方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但可是那里太大了，大到你可能經常會去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卻又錯過自己家附近的美景。”

    說著，伊蕾陷入了沉思，並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又或者，是我離開那里的時候還太年輕了。”

    遠處的天空在灰蒙蒙之中透出一道暖色的光。它柔和而又淺淡，似乎一個不注意就會被人忽略在冷色的天空中。可它又是如此的堅定，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它的到來。

    不需要誰再去提醒什麼，此刻坐在屋頂的伊蕾和科維爾都明白，天亮了。

    但是這樣美好的氣氛很快就再一次地被皮什切克給破壞殆盡。這個決定在今天早上就洗一把冷水澡的捷克人好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脫光了之後一頭沖進開了冷水的淋浴間，而後就開始嚎叫起來！並且怪叫聲是持續性的，中氣十足的，以及顫抖的！

    “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啊啊好凍！”

    皮什切克這一叫，起碼能夠叫醒起碼一整層樓的人！幾乎已經能夠預料到這棟房子很快就會熱鬧起來的伊蕾再沒了欣賞美景的心思，她笑著搖了搖頭，打算去到廚房幫科維爾準備起這麼多人的早餐。但或許是因為她在躺椅上躺了一夜的緣故，當她猛一下站起來的時候，膝蓋完全就是發硬的。在這樣的時刻，科維爾當然會又一次反應迅速地起身拉住伊蕾。

    當伊蕾在這塊怎麼看怎麼都讓她覺得心慌慌又美不勝收的地方站穩之後，科維爾又一次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對伊蕾說道︰“小心。”

    而後，科維爾就再沒有松開伊蕾的手，直至帶著她回到自己的畫室。

    當確定自己已經安全之後，伊蕾就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並手腳麻利地從扶梯上下去。而正是因為太過急著離開，她沒能看到在今天天亮之前才掛上去的，最新完成的那幅畫。

    在夜里的煤油燈下畫出了這幅畫的那個捷克男孩特意給了它一個木制的畫框。在昏暗的火光下作畫讓這副畫作的色彩表現並不細膩，卻足夠地打動人。在這幅畫所展現的冬日夜色之中，只有兩個明亮的地方。有著兩個人影的紅色屋頂，以及遠處模糊的布拉格城堡。

    在收回放在外面的兩張躺椅以及燃盡了的煤油燈之前，科維爾又停駐在那里，看向在進入後半夜之前才被他掛了上去的那幅畫，許久許久。而後他在收回自己的視線，速度很快地把玻璃窗外的那些全都收了回來，而後跑下樓，去到兩樓的廚房。

    盡管一夜未眠，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困倦。

    此刻，新的一天已然到來。

慕冰至

第175章 冬季三簽

    【1月4日，皇家社會官網消息︰冬季第一簽！馬拉加的西班牙籍中場球員內格雷德！】

    從新年的第一天起，歐洲足球聯賽的冬季轉會窗口正式打開。這意味著歐洲的俱樂部們可以正式簽下一些球員，也賣出一些球員。而皇家社會也在他們冬歇期後的首場戰役，國王杯十六強淘汰賽對陣科爾多瓦的比賽之前宣布了他們的冬季第一簽！這是一名在西班牙土生土長，也完全熟悉這個聯賽的中場球員，代表馬拉加一共出場107次，打進29粒進球59次助攻。

    “內格雷多是一名全能型的中場，他可以勝任中場上的任意位置。他的大局觀很好，適應力強，腳法也十分精湛。他會是我們需要的球員。”在宣布了這則轉會消息之後，皇家社會的俱樂部經理曼薩諾這樣向當地的體育記者介紹起了這名年僅23歲的球員。

    1月7日，西班牙國王杯十六強淘汰賽首回合戰事，科爾多瓦vs皇家社會，1:2。

    【皇家社會官網︰我們很榮幸地在這個贏球的日子告訴大家一則喜訊，作為今年冬季的第二簽，我們已經和華沙軍團的後衛伊萬斯基完成了簽約。】

    西班牙巴斯克地區電視台︰“在昨天晚上，皇家社會的官網宣布了一則轉會消息！他們從華沙軍團簽下了一名波蘭籍的球員，伊萬斯基！華沙軍團是皇家社會在已經結束的歐聯比小組賽上的同組對手，他們在與皇家社會相遇的主客兩場比賽中均給皇家社會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可即便如此，這筆交易依舊還是讓球迷們感到十分驚訝。

    “我想我不得不提到一點，在兩隊首次交鋒的時候，伊萬斯基對科維爾做出了多次挑釁的動作，卻又在科維爾取得進球之後反而進行了脫衣慶祝這樣的一個行為，這令人感到相當匪夷所思。而在兩隊交鋒的次回合比賽上，這兩名球員則更是完完全全地杠上了。所以皇家社會的官網在昨天宣布了這則消息之後球迷們都在猜測這樣的兩名球員在同一支隊伍里踢球都會擁有怎樣的相處模式。截止到發稿前，伊萬斯基的個人社交網絡賬號上還沒有就此發出任何表示。有球評人猜測，這其實就是伊萬斯基並不想來皇家社會踢球的信號。”

    1月11日，西甲聯賽第18輪，皇家社會vs赫塔菲，1:0。

    1月14日，國王杯十六強淘汰賽第二回合，皇家社會vs科爾多瓦，3:0。

    …………

    1月25日，西甲聯賽第20輪，馬德里競技vs皇家社會，5:2。

    1月29日，國王杯四分之一決賽次回合，比利亞雷爾vs皇家社會，1:3。

    “在上半個賽季一度降到了積分榜最後一名的皇家社會在絕地反擊之後簡直勢如破竹！原本我在看到他們冬歇期上來的第一場比賽打出了一個0:0的比分之後心里還是稍微擔心了一下的！因為經過了一個冬歇期的時間，一度傳出換帥風波的皇家社會究竟是會維持他們在冬歇期前最後一個月的驚人勢頭還是回到那種連敗的尷尬境地這一點誰也不能確定。

    “但是在經歷了和曾經的降級區兄弟赫塔菲的1:0險勝之後，皇家社會又以3:0的比分在國王杯十六強淘汰賽的次回合比賽中一舉淘汰了對手！直到第聯賽的第20輪比賽之後，皇家社會的三輪聯賽兩勝一負，積分榜排名從第13位躍升至第十二位。而在國王杯的淘汰賽中，皇家社會依舊保持著不錯的晉級勢頭，可以說這完全就是冬歇期開始前那一個月的皇家社會！

    “盡管在這個冬季轉會期皇家社會已經完成了兩筆轉會交易，但是根據進來轉會市場上的多方傳言，三線作戰全都不願意放棄的皇家社會所擁有的野心還不僅僅只是這樣！雖然距離今年的冬季轉會窗口關閉已經只有三天了，可皇家社會仍有可能再簽下一名鋒線大將！”

    西班牙北部聖塞巴斯蒂安，皇家社會俱樂部大樓。

    伊蕾︰“巴拉圭人！啊哈？你就是這麼在他的資料欄里寫的？我知道，你很聰明，一直能夠為我解決很多麻煩，但這次你給我找了大麻煩！”

    杜歷卡︰“我只是不小心把他的國籍填錯了！只是差兩個字母而已，那兩個國家我經常會搞不清楚。”

    在俱樂部的總部大樓里，伊蕾和她的助理教練杜歷卡進行激烈的爭吵。雖然說，發生在這兩人之間的爭吵不能說是三天兩頭，那也是時有發生的。尤其，是這兩個人總是會在自己與對方的意見相左時大聲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這其實是一種很不錯的相處方式，但是這次伊蕾真的是被這家伙的蓄意欺瞞給氣到了！在杜歷卡說出了他那單薄的解釋之後，伊蕾直接哼哼哼地笑了起來。而後，杜歷卡眼看著情況不妙，就只能使出推卸責任的招數！

    杜歷卡︰“我給你挑出來的人一共有五個！是你自己在看了他們的比賽視頻之後選了索托的！你還說這是一個非常慎重的考慮！你就要索托！你覺得索托很好！”

    伊蕾︰“那是因為我考慮到‘巴拉圭人’的母語是西班牙語！不然我會選擇另外一個巴西人，亞歷桑德羅！他們兩個雖然不是一個類型的球員，但綜合來說是不相上下的。”

    杜歷卡︰“所以問題出在哪里了？索托的母語就是西班牙語，這沒錯。你不能因為別人的國籍就歧視他！布蘭科是法國人，所以我們的隊伍里就沒有法國人了嗎？我看戈米斯你就用得很順手。赫爾曼是德國人，可是我們教練組的德國人克萊門斯還是你通過你的德國經紀人舒爾茨找來的呢。我告訴你，我不僅要讓我們的團隊里有德國人法國人烏拉圭人，我夏天還要再找個會讓你喜歡得不得了的英格蘭人過來踢球！”

    這一刻，伊蕾簡直被杜歷卡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嘗試呼吸，然後開口，沒開成！再呼吸，再試著開口！可是她才發出了一個字節，就有人敲響了他們所在的這件辦公室的門！

    “進來！”

    伊蕾的這句在不知不覺飽含了許多怒氣的話語讓敲了他們們的俱樂部工作人員有些受驚，但她只是瞪著眼楮，愣了愣之後說道︰“請原諒，索托先生已經到了。”

    撐著桌子的伊蕾進行了好一會兒的氣息調整，而後才換上了一張笑臉對人說道︰“好的，能麻煩你幫我把他帶過來嗎，莫妮卡女士？”

    “當然！請您稍等。”

    當門被關上之後，伊蕾又坐回了自己的作為，並說道︰“好了，你給我站起來，你的那個座位應該是給索托坐的，自己去邊上找一個椅子搬到我這邊來。”

    杜歷卡揚了揚眉毛，表示遵命。

    當杜歷卡過去搬起椅子的時候，伊蕾又說道︰“等人進來之後，不該說的話請你用捷克語說。”

    對此，杜歷卡回以一句裝腔作勢的“嗯哼。”

    僅僅是在兩分鐘後，走廊上就傳來一前一後的，一高一沉的，屬于兩個人的腳步聲。聽到這個聲音，伊蕾就知道資料上寫著“巴拉圭籍”的索托來了。在那一刻，伊蕾和杜歷卡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那扇門上，直到外面又傳來敲門聲，直到那扇門在伊蕾說出“請進”之後被打開。

    那是一個有著一頭黑色微卷頭發的年輕人。他的身材十分高大，根據他的資料顯示，他的身高應該有一米八六。而由于這個年輕人的身材比例相當好的關系，當他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可能比資料上所顯示的更為高大。

    而這樣的身高和身材在前鋒中已經能夠算得上是十分罕見。並不是前鋒都長得矮，而是身材過于高大的球員一般很難在兼具沖刺速度的同時還擁有很棒的靈活性和敏捷度。但是這些對于眼前的這名來自南美的球員來說，都不是難題。

    這是一名皇家社會通過南美的一家球員經紀人公司選定的球員。由他們向那家球員經紀人公司說出要求，告訴他們自己想要的球員所需要符合怎樣的條件，而後再由那家公司為皇家社會進行篩選。

    由于總是混跡于中歐與東歐各地的杜歷卡對于南美球員並不熟悉，因此當球隊想要簽下一名南美的前鋒時，他們首先想到的便是以這種方式來選定合適他們的球員。

    事實上索托在南美雖然稱不上家喻戶曉，但在他的家鄉也算是小有名氣。五年前，當時年僅十九歲的索托險些就去到了葡超波爾圖，但是在那一年，索托的小腿骨折幾乎毀了一切。

    “下午好。”索托一進來就和伊蕾還有杜歷卡熱情地問好，在與伊蕾握手的時候，這個年輕人更是不自覺地使上了南美人在遇上女孩或是女人時的那種神情。熱情得仿佛是八月的艷陽天。晃得伊蕾覺得眼前一陣陣地發白。

    “雖然我轉了兩次機，一共花了十五個小時才到這里。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我們那里的一大清早。我覺得我的精神非常好。”

    伊蕾先是笑著對索托點頭，而後轉頭就用捷克語對身邊的杜歷卡親切地笑道︰“他一開口說話我就知道他是烏拉圭人。”

    說完，伊蕾很快轉回頭去看向索托，並請他在自己對面的座位上坐下，並解釋道︰“我在和我的助理教練說，你看起來比球賽視頻里的還要更壯一些。我得和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助理教練杜歷卡，他是個捷克人，這兩年有在學習西班牙語，不過說得並不好。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會用捷克語和他交流。”

    “他該好好學習西班牙語的。”索托露出了俊朗的笑容，並極為肯定地說出這句話，而後又反問道︰“為什麼不好好學習西班牙語呢？這件事其實很難理解。學會說西班牙語就能和很多很多踢球踢得很棒的人毫無障礙地交流。”

    當索托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十分贊同地點頭的伊蕾在看向杜歷卡的時候臉上出現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但是很快，火就燒到了她的頭上！

    “你是……yilei小姐？iley小姐？”

    “是的，我是。”

    雖然這兩年報紙上已經很少有人用上iley這個名字，轉而用yilei這幾個字母來拼出她的名字。但同樣都是yilei，各國人民在運用上自己的發音習慣時，念出來的音那正是能夠用千奇百怪來形容。就比如索托，當他念出yilei的時候，聽起來就像是在喊伊蕾伊，而且還喊得很不好聽。在這樣的時候，伊蕾會覺得，名字而已，她可以讓人喊她iley的，真的。

    可是伊蕾還沒讓自己忽略那一切，和索托來一次體檢前的談話，對方就直接很高興地問道︰“豐塔斯的前女友iley？”

    這一回，伊蕾再沒有笑臉相迎，而是就這麼看著他，靜靜地看著他！而現在她的腦袋里滿滿都是那樣的一句話︰天！為什麼同是烏拉圭人，這個可以這麼討人厭！

    在被伊蕾這麼盯了數秒鐘之後，索托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麼說可能不怎麼讓對方喜歡，于是就轉而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豐塔斯是我的國家隊隊友。”

    伊蕾︰“嗯，你的資料上有寫，你在去年的十一月首次被烏拉圭的國家隊征召，烏拉圭國腳先生。”

    才是說完了這句話，伊蕾就檢討起了自己，她的這句話說得很不客氣，而她也不應該只是因為她的球員以這種方式問起她的前男友就和人這麼說話。但她還來不及和對方說句抱歉之類的話語，根本就沒有從她的那句話里感受到什麼的索托就即刻接上去，別提有多高興地說道︰

    “你的西班牙語說得真好。一聽就像是我們烏拉圭人說的！這真是太棒了。”

    伊蕾︰“…………”

    很好，這下伊蕾就可以弄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故意要做一個那麼討人厭的家伙，他只是腦袋里缺了兩根筋！在對索托回以一句“謝謝誇獎”之後，伊蕾就再一次地把頭轉向她的助理教練杜歷卡，並用捷克語對他說道︰

    “我覺得我該撕了你。徒手撕。還記得我給你看過的中國拍的，關于我們那里二戰時期的電視劇集嗎？”

    遭到了精神攻擊的杜歷卡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吹起了口哨，帶破碎曲調的那種！

    于是他就讓伊蕾一個人強忍著不耐，帶著笑臉向索托問了一些體檢之前例行要問的問題，而後兩人一起走在索托的前面帶他去進行正式簽約前的體檢。

    在這一路上，伊蕾直視前方，壓低了聲音和杜歷卡說道︰“我能退貨嗎？”

    杜歷卡︰“按照流程，他通過體檢之後就會去見曼薩諾還有巴登，然後我們一起愉快地完成簽約了。或者……我在這里頂著，你趕緊去找我們的俱樂部經理還有主席，和他們說說看？然後我們就能以他體檢不通過為理由放棄和他簽約！”

    伊蕾︰“你瘋了嗎？他本來就因為小腿骨折被波爾圖放棄，現在過了五年，如果再傳出他沒通過我們的體檢所以最後也沒完成簽約，他以後還怎麼到歐洲踢球？”

    杜歷卡不說話，他繼續靜靜地用口哨吹小曲。

    他的這番行為讓伊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又仔細考慮了一番，這才說道︰“其實，我之前看到他就覺得雖然說不出來但就是哪里有些不對勁，發現他不是巴拉圭人而是烏拉圭人的時候就更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我認為我這不是偏見，而是女人的直覺。但是……先用半年吧，都這時候了我們也沒法去別的地方簽人了。”

    …………

    【在我和皇家社會完成續約的那個冬天，我為球隊簽入了索托。我得承認，最初的時候我對他的印象並不好。我討厭他說話的方式。當我第一次在俱樂部大樓里和他完成了一次簡短談話的時候，我的心里就在想，天哪，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

    但很快，我找到了和他相處的方式。他只是一個思維方式和尋常人有些不太相同的，坦率的人。而這種性格以及思維方式也十分直觀地表現在了他踢球的方式上。

    這是我第一次以教練的身份接觸到南美球員。想要讓一名南美的鋒線球員發揮出他全部的能量，需要一個足夠自由的體系。盡管西班牙的球員也同樣重視腳法，但在這一點上，他們和南美的球員有著本質的不同。通常我們用細膩和精湛來形容西班牙球員的腳法。而形容南美球員的叫法，人們則習慣用創造力，魔術這樣的詞。

    但是在這樁轉會交易上，我最大的收獲並不是第一次嘗試在我的陣容中用上來自南美的魔力，而是和球員經紀人公司共同完成轉會交易的模式，以及與在南美大行其道的，第三方球員所屬權的正式接觸。

    盡管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到之後我所提出並使用的轉會費提成概念，但這份經歷的確在那個時候帶給了我至關重要的靈感。

    ——《伊蕾自傳》】

慕冰至

第176章 皇家社會幼兒園

    喬瓦尼︰“哦！我真是受夠了！我剛剛把球給你的意思是讓你為我吸引一點火力，然後再把球傳回來給我！可是你拿球之後就在炫技！在禁區里面炫技！見鬼你是在禁區里玩街頭足球嗎！”

    索托︰“所以你之前為什麼不比個手勢給我看？難道在剛才那個位置拿到球之後你還要我一定傳球再傳球才是正確？我們是在傳球玩嗎？西班牙的街頭足球是這種玩兒法？”

    喬瓦尼︰“傳球是為了晃開防守方球員的注意力，讓他們猜不到我們的進攻方式，以及最後到底回是誰，從哪里完成的這腳射門。”

    索托︰“可我覺得你只是讓我想不到而已。但是負責防守的隊友都已經知道你不會選擇直接射門了，他們都知道你在那個位置等著我把球傳回給你，我說的對嗎？”

    喬瓦尼︰“負責防守的隊友都想到了可你卻想不到！你還覺得是別人的問題？”

    索托︰“如果我和防守方球員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作為前鋒我還應該怎麼取得進球？看不出來你居然那麼蠢。”

    喬瓦尼︰“…………”

    在22輪聯賽過後，一度成為了積分榜榜尾球隊的皇家社會已經因為他們近來的強勢狀態而逐漸攀升到了積分榜第10位的位置。但這也和他們在近兩輪的聯賽中接連遇到了埃爾切和萊萬特這兩支聯賽中下游的球隊，並取得連勝有關。

    但是在球隊的日常訓練中，新球員和皇家社會原有球員的相處以及融入卻是讓伊蕾十分頭疼的。顧不上遠處的喬瓦尼叫囂著“誰也別攔我！我要和他決斗！決斗！”，伊蕾現在就站在科維爾和伊萬斯基的面前，在剛才的分組訓練中，這兩個人的“互相追鏟”簡直幼稚之極！

    雖然說為了足夠好的訓練效果，在日常訓練中，球隊的後衛不能因為對著自己人就束手束腳的，連正常的放鏟都不敢用，但是遇上前鋒和後衛互相追鏟的情況，那還真的是很能夠把一個教練給氣瘋了！

    “你！你今年幾歲？”

    伊蕾氣勢洶洶地指著伊萬斯基，並這麼問道。

    這名波蘭籍的球員雖然從華沙軍團轉會到這里已經有那麼一陣子了，但他對于伊蕾的處事方式還是沒有那麼深刻的認知和了解。被伊蕾這麼冷不防地問了一句，他還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這麼還有些喘地說道︰“24啊。”

    伊蕾︰“再說一遍！”

    伊萬斯基︰“我……”

    伊萬斯基愣住了，他這麼說了一句“我”之後就沒有下文了。遠處的喬瓦尼還在叫喊著“我要和你決斗！”，那讓打算把他們一個一個收拾過來的伊蕾火氣更是蹭蹭蹭地往上冒。

    伊蕾︰“回答我！你今年幾歲。”

    伊萬斯基︰“24歲。”

    伊蕾︰“再大聲一點告訴我，你今年幾歲！”

    這一次，伊萬斯基總算弄明白伊蕾想干什麼了，在伊蕾用英語以這樣嚴厲的語氣質問他之後大聲地說道︰“24歲！”

    而後，伊蕾教訓對方的聲音總算是沒有那麼大聲了，但她卻是再一次地重復道︰“再說一遍，你今年幾歲了。”

    “24歲！”

    這樣的問答一共重復了七次，直到第七次過後，伊蕾才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並和對方說道︰“很好，希望你能記住。”

    那樣之後，伊萬斯基臉上的表情簡直糟糕得不要不要的。但是伊萬斯基還沒回過味來呢，伊蕾就已經有轉頭看向科維爾，說道︰“至于你，科維爾。身為前鋒卻和正統後衛比拼放鏟。我能把這當成是你在和這方便功底深厚的伊萬斯基切磋技藝嗎？”

    在伊萬斯基的偷瞄之下，科維爾並沒有說話。但他不說話不意味著伊蕾就會拿他沒辦法。

    “雖然說進攻型球員在有防守需要的時候回撤，甚至是貢獻攔截。而放鏟也是一種十分重要的攔截機能，但是我希望你在練習這種技能的時候也不忘記自己在場上的身份。現在，為了更好地鍛煉你的這份技能以及幫助你提醒自己，請你去把散落在場上的球都以鏟射的方式踢進球門。如果球的距離太遠，你可以分兩次、甚至是三次來完成。”

    在伊蕾說完她所布置的這份懲罰任務之後，科維爾一聲不響地就跑向了那些四散的皮球。在旁邊根本就連一句都聽不懂的伊萬斯基還以為伊蕾才只是這麼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就放人走了，愣頭青一樣地問道︰“就這樣？”

    “24歲。”

    並沒有回答對方的意願，伊蕾只是又重復了一遍伊萬斯基的年齡，示意他好好記住，而後就走向已經開始了射門決斗的喬瓦尼還有索托。

    可是被伊蕾丟在那里的索托只是在撐著自己的膝蓋緩了緩之後就在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跑去用鏟射的動作將那些球一個一個地推送至球門的科維爾，頓時這名才只是被伊蕾訓了幾句話就心里出現了不滿情緒的波蘭籍後衛臉上出現了“我今天真是見了鬼了”的表情！

    而當伊蕾走到索托那里的時候，喬瓦尼正在全力展現自己精湛的射門技巧！按照他和索托所約好了的，他們得在禁區內規定好的位置上射門打中門柱或者橫梁，並且球在擊中球門門框之後還要再進到球門里！在先上場的索托完成了約定的射門之後，喬瓦尼的壓力可大了！但是他在給自己加油鼓勁了好一會兒之後卻只是一腳把球給踢到了門框然後往外彈了出去！

    “哦不！”

    本來打算在完成射門之後進行一次滑跪慶祝的喬瓦尼當時就跪下了！隨之而來的，是隊友們無情的嘲笑聲！而比這更糟糕的是喬瓦尼在跪下而後順勢往後倒地的時候看到伊蕾小姐就站在索托的身邊！

    “看起來你們這里已經決出勝負了？所以我能把索托借走幾分鐘嗎？”

    “不可以！”喬瓦尼想也沒想就這麼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他可急死了，說︰“我們說好的可不是一球定勝負！哪家的點球大戰也不是這麼定勝負的！我們要踢五輪！”

    對此，伊蕾笑了，而後說道︰“其實，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喬瓦尼。”

    幾乎是在索托一過來的時候就和人杠上了的喬瓦尼在自己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哭嚎啊！可最後他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伊蕾把索托帶去了球場上更遠的一塊地方，而後交談起來！

    伊蕾︰“二十五分鐘後的下一組分組練習，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都只能傳球而不能自己射門。”

    索托︰“為什麼！”

    伊蕾︰“因為你擅長自己射門卻沒有找到在這個新的團隊里進行團隊協作的方法和習慣。”

    在今天的訓練中已經把還沒長大的小朋友們一個一個地敲打收拾過去了的伊蕾到了這個時候其實已經快要沒有耐心了！但她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這是訓練，是練習，不是比賽。既然我們已經看到了你的薄弱部分，你就得勤加練習。你得記得一件事，在這里，我們用的是鋒線三叉戟，而不是單前鋒。”

    說完之後，伊蕾就對一臉想不明白的索托笑了笑，而後就向著自己在訓練基地里的辦公室走去。剛剛和那群沒被伊蕾收拾到的球員們交流完了感想的杜歷卡見狀就示意他的兩位教練組的同事，托瓦爾和克萊門斯繼續，他自己則小跑著跟了上來。

    “你今天的火氣好像特別大啊，怎麼回事？”

    “今天幾號？”

    前來關心伊蕾的杜歷卡聽到對方問出的這個問題，才要回答就又想到了什麼，于是在突然站正之後大聲說道︰“我今年二十四歲！”

    伊蕾︰“…………”

    在心情無比煩躁的時候又被自己的搭檔冷不防地來了這麼一下，伊蕾徹底繃不住了！她一下轉頭看向杜歷卡︰“你就不能別這樣每時每刻都可以和我開玩笑嗎！”

    “抱歉抱歉。”在被伊蕾大聲說了這麼一句之後，杜歷卡立馬虛心認錯，而後說道︰“難道你沒有現你剛剛問我今天幾號的時候那種神態和語氣和你問伊萬斯基他今年幾歲的時候一模一樣嗎？我知道，今天已經2月8號了，再過些天我就要在21天的時間里連續兩次遭遇馬德里競技，兩次門興格拉德巴赫，還有巴倫西亞，比利亞雷爾和馬拉加，這讓你感到壓力很大。但你不能讓球員也感受到你的這種情緒。”

    杜歷卡說到了點子上，伊蕾不能因為即將開始連續遭遇強隊賽程而把她自己的這份情緒帶給球員們。也許她該考慮在接下去的訓練中如何讓自己的臉上出現多一點的笑容，甚至是在訓練中增添一些能夠讓人心情放松下來的趣味性項目，並以此來告訴球員們，不要擔心，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是她真的有些緊張，甚至……一想到自己將在四天後再一次遇上馬德里競技就覺得抗拒。

    自她接管這支球隊起，她一共遇到過馬德里競技三次，但是每一次她都輸了，並且比輸球更可怕的，是她根本就找不到翻盤的機會以及某個節點。每次她以為她想出來的應對策略一定能夠在比賽中起效，事實都會無情地擊垮她在遇上這支球隊時的信心。

    “如果只是一周雙賽，那麼我想我們能夠撐得住。可馬上就要進入到一周三賽的賽程了，我們必須在保證球隊的綜合實力沒有明顯下降的情況下進行常規輪換。可是就現在的情況看來，只有從馬拉加買來的內格雷德能夠融入我們的體系。伊萬斯基和馬里亞諾同時上場搭檔兩邊邊衛我們連科爾多瓦都打不過，所有人都在為他們補漏！我們的邊鋒變成了邊衛，邊衛橫沖直撞變成了邊鋒！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索托的個人能力出眾，但是他的進攻線路太單一也太好猜，派他上場，鋒線三叉戟之間的配合就得少起碼七八種可能！”

    在這一天的下午，伊蕾和她的老搭檔杜歷卡了許久許久的牢騷，也說了很多她已經現但是現階段卻根本就沒法一下子改過來的問題。甚至還在那之後依照杜歷卡的建議，給球員們進行了一些能讓人感到放輕松的趣味性訓練。

    在這個時候，就算是已經把馬德里競技當成了一種快要形成的魔咒，也認為面對馬競他們的贏面真的很小，可伊蕾也還是沒有料到四天之後他們真正打出的比分！

    【2月12日，國王杯半決賽回合賽事，馬德里競技vs皇家社會，6:1。】

慕冰至

第177章 演講邀請

    “球迷朋友們！這里是國王杯的半決賽首回合賽事！交戰的雙方是馬德里競技和皇家社會！這已經是今年的西甲聯賽升班馬球隊皇家社會連續打進西班牙國王杯半決賽的第二年了！巧合的是，去年還在西班牙乙級聯賽的皇家社會和皇家馬德里以及巴塞羅那分在了同一個半區，並一路擊敗同一個半區內的所有對手晉升至國王杯的決賽，並在那場最終決戰中遭遇馬德里競技！而那年的國王杯決賽皇家社會遭遇了慘敗！今年，和馬德里競技分在了同一半區內的皇家社會提前遭遇他們去年所沒能戰勝的對手！這也是這兩支球隊在兩個賽季內的第四次交手！”

    “射門！開場僅僅三分鐘，馬德里競技就已經取得了射門！這是一次角球主罰下的進球，沒有任何花哨的戰術配合，負責主罰角球的馬競球員把球直直地開到了自己隊友的頭頂，在輕輕的一頂之後，球就進了！”

    “漂亮！！！又是馬德里競技！我太激動了！這個進球一定能夠入選在本月的十佳進球！不不，我認為他應當能夠入選本年度的十佳進球！連續兩次的倒勾球！艾托爾在禁區外接到隊友的傳球就直接選擇了倒勾球！而後他的這一腳倒勾球又被傳遞到了禁區內，並由另外一名馬競球員的倒勾球完成了射門！”

    “3:0！上半場比賽才進行到第三十二分鐘可馬德里競技已經領先三球了！我認為馬德里競技在今天的比賽中抓住了皇家社會在發起進攻時所暴.露出來的每一個漏洞！”

    如果說在落後三球的時候，伊蕾還能繃著扳回比分的那股意志，那麼當馬德里競技領先第四球以及第五球的時候，伊蕾就已經被人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四而五地領先得脾氣都沒了！

    第一球，在爭搶頭球的混亂局勢下，這種精準而突然的頭球根本就不是守門員的反應所能救回來的！第二球，那樣連續兩次倒勾球所完成的射門簡直是她幾年都看不到一次的精彩，當那樣的進球出現時她除了鼓掌還能做什麼？第三球，那腳突然的冷射打在他們防守球員的身上時產生了變線，再加之守門員的視線完全就被擋住了，所以她真的不知道當他們的防線沒能在球門前的三十米處攔截住馬德里競技的進攻推進，還有什麼能阻擋住這一球的打入球網。

    第四球和第五球……哦，那簡直就是一個災難！因為這兩球他們失守得簡直莫名其妙！

    直到第七十九分鐘的時候，他們才因為馬德里競技的過于松懈而打進了挽回顏面的一球！如果，在對方一場比賽打進六球的情況下再扳回一球也能夠算得上是挽回顏面的話。

    當伊蕾在比賽結束之後作為戰敗一方的主教練出席新聞發布會的時候，她覺得那些記者們對著她按下的閃光燈簡直閃著明目張膽的興奮以及激動！

    即便是在十連敗的時候，她也從未帶隊打出過這種比分。這怎麼能讓那些記者不興奮，不激動？

    看到那一雙雙仿佛閃著綠光的眼楮，覺得自己面對這種情況應該已經能算是老江湖了的伊蕾繃著臉鎮定異常地坐下，並一開口就讓那些閃光燈瘋狂了起來！

    “我認為，和馬德里競技的首回合比賽既然已經打出了這樣的一個比分了，結合我們在過去遭遇馬競時所取得的戰績，足夠有理智的人都不會說我們下回合還有扳回比分的希望。下回合的希望？只有兩個吧，一個是不出現傷病，還有一個是有尊嚴地踢完我們本賽季的國王杯。”

    一天後，皇家社會訓練基地。

    “伊蕾小姐！我親愛的伊蕾小姐！你怎麼能在昨天的新聞發布會上說出這樣的言論！”

    特意在午休的時候來到訓練基地和伊蕾進行這番談話的俱樂部經理曼薩諾簡直就是痛心疾首！痛心疾首！

    在上次的辭職風波之後，在把伊蕾勸回來的這件事上發揮了巨大能量的曼薩諾就說服了俱樂部主席巴登先生和董事會，有事沒事別去找伊蕾，如果有什麼意願和要求想要和伊蕾小姐傳達，可以交由他來做。

    所以，曼薩諾這就來了，他並沒有告訴伊蕾這是誰的意思，並且選擇了更溫和的方式，並不是把伊蕾喊到俱樂部的總部大樓，而是他自己來到伊蕾的地盤，俱樂部的訓練基地。

    伊蕾︰“所以……你認為我該怎麼說？”

    曼薩諾︰“在這種艱難的時候，你更應該鼓舞士氣，讓球迷們不要放棄希望。你這樣一說，讓球迷怎麼過接下去的日子！距離下回合的比賽可還有三周的時間呢！”

    伊蕾︰“可我說的是實話，馬競在昨天的那場比賽里贏了我們五個球，所以你認為我們有可能在次回合的比賽中贏他們六個球嗎？別說是在西甲聯賽了，整個歐洲都沒有球隊能夠做得到。我認為要贏下次回合的比賽或許還能有希望，但晉級決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伊蕾說完那些，曼薩諾臉色一變，而後一下開口說道︰“你變了，伊蕾小姐！”

    這種被拋棄的女人對自己的負心郎說話的語氣以及話語一下震撼到伊蕾了，這讓剛剛吃完了午飯的伊蕾差點就被驚到打嗝！但伊蕾好不容易才壓下那個嗝，曼薩諾就接著說道︰“你的斗志和不服輸的拼勁呢！”

    早已經習慣了有一說一的伊蕾頓時有些不能夠明白曼薩諾那句話的中心思想，于是她就只能帶著一絲絲的尷尬，示意曼薩諾繼續和她說下去。

    “這個賽季我們還有一場和馬德里競技的比賽，這是我們在兩個賽季之內和他們的第五場比賽。下個賽季，下個賽季誰又能知道我們可能遇到他們兩次還是四次。我認為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已經很習慣輸給他們了。這是不可以的，也是相當危險的。我真正擔心的其實不是你在新聞發布會上說的話可能會引起球迷們的暴動。每年都有很多支球隊以大比分的落後輸給皇家馬德里和巴塞羅那這樣的強隊，可日子總是要繼續的。我擔心的，是在你發表了這樣的言論之後，即便次回合的比賽我們真的是不敵對手，也會被人說成是早就已經放棄了。”

    當曼薩諾說到這里的時候，伊蕾已經明白了對方所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這讓她抿了抿嘴唇，而後笑著說道︰“請你放心，曼薩諾，這樣的事不會發生的。球迷們有評判事實的能力。次回合的比賽，我會讓他們看到我對這場比賽有多麼的重視。我會珍惜每一次和馬競交手的機會。因為我們還從沒戰勝過他們。我們可以輸球，但我不希望讓我們的隊伍會畏懼任何人，任何事。不過，無論如何，謝謝你的提醒。以後我會注意。”

    當伊蕾回到家後，她還是沒能把馬德里競技從她的腦袋里揮去。盡管兩天後她就將帶隊去到巴倫西亞。並且巴倫西亞也是一支在西甲聯賽排名十分靠前，一直就在歐戰區域的強隊。可她沒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自己從未擊敗過的馬德里競技。

    和其他許多教練不同，伊蕾從出道的那天起就沒有固有的強弱隊的概念。在她看來，說某支球隊是強隊只不過是因為那支隊伍贏的次數比較多一點而已。並沒有什麼隊伍是無論如何都戰勝不了的。這一點，僅從賽季末的保級隊也很有可能痛宰積分榜前三名的球隊就能夠讓人明白。並且，在伊蕾的潛意識中，她從來就不認為有什麼球隊是她一定擊敗不了的。

    所以，當她遇到四次相對沒有一次戰勝的時候，她會對這支球隊產生一種說不清的執著。這種執著又與賽前的那種煩躁以及抗拒混在了一起，讓她再也分不清。

    而在那場比賽結束後的第二天，馬德里競技在前一天的比賽中破門的那些瞬間以及在他們的球門前制造的險情都是那樣清晰地在她的眼前過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的手機短信提示音打破了那種狀態。

    【你好，伊蕾小姐，我是耶芙娜，請問我上次向您說過的提議您考慮得怎麼樣了？期待您的回電。】

    耶芙娜。看到這個並不多見的名字，伊蕾很快就想起了在兩周以前通過她的經紀人來聯系到她的那位女士。

    這位溫柔大方而自信的女士屬于一個由志願者所組成的，宣傳女性權益的組織。當伊蕾與皇家社會共同向外界宣布她獲得了一份續約合同之後沒多久，耶芙娜也她的團隊就注意到了伊蕾，並輾轉找到了她的經紀人舒爾茨，而後向她發出了邀請。耶芙娜說希望她能夠以足壇第一女帥的身份來出席她們所舉行的演講。

    她們所開展的這些演講旨在讓活動在各個領域的成功女性和年輕女孩們分享她們成功的經歷，並借此或多或少地喚醒這些女孩的意識，告訴她們只要是在不單單只依靠體力來完成的工作領域，她們能夠做得不比自己的異性差。

    並且，耶芙娜女士還希望完全帶在全世界“最有男人味”的領域工作的伊蕾能夠和這些女孩們分享一些自己所遭到的性別歧視，並以此來讓那些女孩子或是男孩子們明白，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事其實就已經是一種性別歧視了。

    伊蕾原本和對方約好了會在兩周之內給對方答復的，但這一陣子她實在是太忙了，居然連這件事都給忘了。

    伊蕾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而後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思考了起來。良久，她才撥出了耶芙娜女士的號碼。

    這通電話幾乎是撥出的時候就被接通，而後那個溫柔又自信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欣喜，對伊蕾說了一句晚上好。

    “晚上好，耶芙娜。我想，我們之間的這通電話你可以開啟錄音，這可以方便你在這通電話結束之後記錄我和你說的話。”

    電話那頭的耶芙娜雖然有些不太明白伊蕾的意思，卻還是並沒有多問地照做了。在她告訴伊蕾已經可以了的時候，伊蕾才又開口說道︰

    “其實，接到你的邀請時，我的心里是有一些矛盾的。一方面，我很高興能夠收到你們的邀請。而另一方面，我又不是一個擅長用語言來向那麼多人表達自己，甚至是進行演講的人。在接到你的電話的第二天，我就開始思考我可以在這場演講會上說些什麼，我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是當我一忙起來，我就又忘了那些。對于這些，我想在這里對你說一聲抱歉。”

    對此，耶芙娜只是告訴伊蕾不用去在意那些。她能夠想象伊蕾的工作量，並且她認為伊蕾只是需要一位能幫她記錄行程的助手了。

    耶芙娜的打趣讓伊蕾感到輕松不少，而後她就在沉吟片刻後把她剛才打好了腹稿的話告訴給對方聽。她說︰“但就是在剛才，當我收到你給我發的短信之後，我又進行了一次慎重的考慮。我想，我得拒絕你的這次邀請了。請您聽我完整地說完我的理由。”

    耶芙娜︰“好的，我正在傾聽。”

    伊蕾︰“相比較起執教球隊和挖掘有潛力的新星，我的演說能力其實很糟糕。我只知道怎麼和我的朋友們說說無關痛癢的玩笑話，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僅僅依靠幾十分鐘的講話就改變別人的想法和固有的概念。我知道怎樣在近十萬人的瞪視下鎮定自若地指揮作戰，卻不明白如何才能在幾百人的注視下不怯場地進行演講。那些並不是我所擅長的。但是我知道，只要我站在這個位置，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就會有許多球迷每周都起碼看到我一次。我認為這就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事。

    “就我自己所看到的，如果一個國家擁有一位女性的總統，那麼你就不需要在那里發表女權的演講。因為你知道整個國家的人都敬愛這位女性，這個國家不可能存在嚴重的性別歧視問題。同樣地，如果一支球隊的主教練是一位女性，那麼你就不需要向這支球隊的球迷呼吁關注女性權益。

    “如果我能夠在這個位置待足夠長的時間，那麼一定會有別的女性教練因為我的緣故而選擇進入和我相同的領域。當她們也進入到五大聯賽，並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教練，她們所執教球隊的球迷就不可能在其它球隊的球迷攻擊身為女性的她們時無動于衷。

    “當然，我們需要有那樣一部分像你一樣的人站出來告訴年輕女孩一些什麼，或者是給出提醒。但那並不是我所擅長的，所以我不會說，但我會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只有我能夠做的事。”

慕冰至

第178章 故地重游

    2月20日，門興格拉德巴赫。

    這是時隔兩個多月後，德國的北方城市門興格拉德巴赫再一次地等來他們的歐洲賽事，歐聯杯32強淘汰賽的回合賽事。

    門興格拉德巴赫一共就只有26萬的常住人口，身處這座城市，並以這座城市的名字為名的足球俱樂部卻在整個歐洲都享有聲譽。他們擁有一座能夠容納五萬四名觀眾的球場，曾獲得過五次德甲聯賽的冠軍以及三次德國杯的冠軍。並且這支球隊在歐洲賽場上也屢創佳績，在歐洲冠軍聯賽和歐聯杯的賽事上都曾有過不俗的表現。

    而今天，他們將迎來西甲聯賽的皇家社會！

    雖然這只是一場歐聯杯的比賽，但是和五大聯賽中的西甲、英、以及意甲相比起來，德甲聯賽向來就擁有更為溫和，並且身具紀律性的球迷。你可能經常會能夠聽說西甲和英的球迷在球隊遭遇了不佳的戰績之後就連連抗議，甚至是產生暴.動，但這樣的事在德甲球迷身上卻是幾乎從未聽說過。

    但是相比較之下，以德甲聯賽如今令球迷們高興的歐戰積分以及在歐洲聯賽的突出排名，他們的商業化水平、俱樂部盈利能力以及球員的工資薪酬比起英聯賽以及西甲聯賽來都會有明顯的差距。那種差距之大甚至已經可以用斷層來形容。

    就連德甲聯賽的頂級豪門拜仁慕尼黑在聯賽轉播權上所能獲得的收入都能能被英聯賽的積分榜榜尾球隊給輕易地過去。

    而在門興格拉德巴赫的訓練基地，格外重視這場比賽的球員們在今天上午的時候就來到了這里，並進行了比賽前最後的戰術演練。在距離比賽僅有兩個半小時的時候，他們回到更衣室，洗一個澡，換上全隊統一的，看起來足夠正式的西裝，再順便把自己收拾得看起來帥氣一些。

    事實上，在足壇，球員們總是會十分注意自己的型，大部分人在每一場比賽前都會留出足夠的時間去給自己的頭折騰出個型來，甚至他們還有自己圈子里的流行風尚。通常來說，足壇里頭就根本找不出一個對自己在球場上所展現出來的型毫不在意的球員。

    而就在今天，當在本場比賽的前一天特意去理了個新型的門興球員艾格納換上西裝，並用少量的蠟給自己的頭抓出一個更挺拔的型時，他的隊友們紛紛向他出了起哄的聲音。

    “咳咳，新髮型不錯。”

    這支擁有森林系顏色球衣的球隊里有不下五名球員去撞了撞艾格納的肩膀，並為他的新型起哄起來。而艾格納也絲毫不遮掩，在隊友們紛紛用肩膀不輕不重地撞了他一下之後也回撞了對方一下，年輕的臉上所展現出的，是掩飾不去的興奮以及高興。

    他當然會又高興又興奮！

    因為國家隊的主教練斯特凡要來看他們今天的比賽！

    艾格納是一名進攻型中場，今年25歲。造在這個賽季初的時候，已經關注了他有一陣子的德國隊主教練斯特凡就許諾他，只要這個賽季艾格納在聯賽中的進球和助攻數加在一起能夠達到21，他就帶艾格納去世界杯。而現在34輪聯賽過去21輪，艾格納就已經達到了9次助攻和6粒進球的成績！

    因此當他收到斯特凡給他的，會在今天來到門興的主場觀看他們比賽的短消息時，這名門興的中場簡直興奮得整晚都睡不著覺！

    一方面，他的心里高興得整個人都快要飄起來了。另一方面，他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要穩住，不可以輕敵，皇家社會是一位很強的對手！

    “我真希望能在今天的比賽中贏得漂亮！”

    並不知道艾格納為什麼會興奮成這樣的真正原因，他的隊友們在聽到他挺著胸膛說出的這句話時都沒能憋住地大笑起來！

    可是艾格納並沒有放任他的隊友們就這麼嘻嘻哈哈下去，他很認真又嚴肅地表示︰“我認為皇家社會是一位很強勁的對手。尤其他們最近的戰績十分驚人。從冬歇期之前的一個月起一直到今天，他們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把他們的積分榜排名從第二十位提高到了第十位，在冬歇期之後一直到現在的比賽中，他們更是只輸給過馬德里競技。”

    “可是他們在差不多兩周以前輸給馬德里競技的比賽里一直輸到了1:6。我看了那場比賽，我覺得到最後他們看起來都已經不會踢球了。”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門興的前鋒尤尼斯，他是德國籍球員中少見的不會在日常生活中把自己的額頭露出來的球員。事實上，這名骨骼強壯的前鋒有著給人一種凌冽感的眉毛，已經俊美的五官。當他上場的時候，他會選擇用帶來杜絕自己的視線被額給擋住的可能。而這種留到了這種長度的頭會讓他的金看起來比耳朵兩邊的頭都削得很短的德國籍隊友更金。

    “可是他們在上個賽季還在乙級的時候就淘汰了國王杯上的皇家馬德里還有巴塞羅那，在這個賽季遇到皇馬和巴薩的時候他們也全都取得了勝利。並且他們還在聖彼得堡戰勝了澤尼特。我認為他們輸給馬德里競技的那場比賽不應該成為輕視他們的理由。更不用說，他們在得到了1:6的大敗之後，僅在三天後就調整了過來，戰平了西甲積分榜上第五位的巴倫西亞。”

    艾格納是這樣一本正經又義正言辭地告訴隊友們，今天這場比賽我們得從第一分鐘起就打氣全部的精神，並且在做這場九十分鐘的比賽里，連一分鐘都不能夠松懈，一定要努力贏得這場比賽，並且打進盡可能多的進球。畢竟，這可是不是一場就定勝負的那種淘汰賽。

    艾格納才說完那些認真起來能讓人笑到打跌的大道理，他們的更衣室就被人推開了。那正是他們的主教練，“門興爺爺”拉爾夫。拉爾夫在他42歲的那一年就成為了門興格拉德巴赫的主教練，這一待就是二十三年。也正是因為這樣，俱樂部的名字已經成為了他本人的代號，而年輕的一代的球迷更是親切地將他稱為“門興爺爺”。

    拉爾夫走進更衣室之後巡視了一圈，在看到了全員都已經整裝待的男孩子們之後就說出了“出”這個詞。

    于是球員們全都拖上了他們的小箱子，並跟在了主帥的身後。

    但是在去往訓練基地內停車場的這一路上，這群年輕的球員們面對自己人不可能一言都不。有人試著向他們的主教練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先生，聽說我們今天的對手，皇家社會的那位女教練也是我們門興的球迷？”

    “你說i1ey啊，我能肯定她以前曾是。但是我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看到過她了。”

    聞言，隊里這就有人用輕松的語調打趣道︰“你不知道她以前是赫爾曼的女朋友嗎？也許是因為赫爾曼的原因，她才當過一陣子我們門興的球迷。你能想象你的女朋友穿別的球隊的球衣來看你踢球的樣子嗎？”

    說完，這些門興的男孩子們就大笑起來，可是他們的主教練卻是給出了一個完全乎他們預期的答案︰“不不，i1ey在成為赫爾曼的女朋友之前就已經是我們門興的會員了。那個時候赫爾曼還剛剛來這里。我記得很清楚，一直到那個賽季的第六輪聯賽我才讓他完成了在門興的秀。但是在那個賽季，i1ey那個孩子就已經持有我們的賽季套票，並且會來看我們的所有主場比賽了。一直到赫爾曼轉會拜仁慕尼黑之後她還會時常回來看我們的比賽。”

    提起十四年後身份生了巨大轉變，並將以對手方球隊教練的身份和自己見面的伊蕾，門興的主教練拉爾夫顯得很是感慨，在提到如今的伊蕾時，這位老教練的話語中不乏欣賞之意。

    “i1ey還在捷克帶隊的時候我看過幾場她的比賽，那時候她的球隊還有很多屬于我們德國球隊的東西。但是現在，她已經成為了近幾年來把343陣型用得最好的西甲教練了。她是一名有天賦的教練。”

    此時此刻，正和全隊一起乘坐大巴去往門興格拉德巴赫的主場，普魯士公園球場的伊蕾並不知道她十分尊敬，甚至可以說是敬愛的門興爺爺正在和他的球員們談論起自己。

    再一次地來到普魯士公園球場，那份感慨是旁人所難以理解的。盡管她也曾進入過很多次安聯球場，也曾進入過很多次坎普諾和伯納烏，甚至是曼聯的老特拉福德球場。可與那些星光熠熠的，在歐洲享有盛名的五星球場比起來，顯得最不起眼的普魯士公園球場才是她曾來過最多次的球場。

    這里是一切開始的地方，也是將她往後的人生和足球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的地方。

    她曾在這里見證了一位歐洲金童的誕生，也在這里見證了一名從德乙聯賽而來的球員是怎樣征服了一座城的。

    這里有著屬于往昔的無數回憶，也記錄了她是如何因為一支球隊而從格格不入的外鄉人一步步真正融入這座城市的。

    她對于這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但是屬于她的那個座位卻早已變成了別人的。因為她在離開了德國之後就再也沒有買過門興格拉德巴赫的賽季套票。

    可伊蕾想，她應該還算是一名門興格拉德巴赫的球迷。

    但是對于這支球隊，對于這座球場，她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近鄉情怯。

    她想要讓自己不去想那麼那麼多，也不在思索他們本場比賽的對手，現在的這支門興格拉德巴赫時想起十四年前的那支門興格拉德巴赫。

    那一年，接管門興才只有九年的拉爾夫先生還只有51歲，而球迷們也還沒有將“門興爺爺”這個稱號送給他。

    那一年，她還很年輕，而赫爾曼也還沒拿到他的歐洲金童獎。

    她已經記不得那一年的自己長得什麼樣，又是怎樣總是習慣于用溫柔的嗓音和每一個人說話了。但她或許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年在門興格拉德巴赫訓練基地的門口把她從車前抱起來的那個金男孩。

慕冰至

第179章 觀眾席上的騷動

    在越來越靠近普魯士公園球場的這一路上，伊蕾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提示自己現在的這支門興格拉德巴赫的核心球員的特點才能夠止住自己去憶起過往的那一幕幕。

    艾格納，門興格拉德巴赫從上個賽季一直到這個賽季的進攻核心，一名出色的進攻型中場。已經獲得德國國家隊的注意，並有很大可能會在今年夏天隨隊出征世界杯，在競爭最激烈的位置上獲得屬于他的一席之位。艾格納所能為球隊的進攻端輸送的核心動力並不足以使他擔任前腰的位置，但他所發起的突襲極具威脅，腳下技術更是極為出眾。

    尤尼斯，門興格拉德巴赫的隊內頭號射手，是一名非常純粹的前鋒，能突能搶，能傳能射。剽悍的球風與他的外形極為不符，並且鮮少受傷，也是一名會讓後衛們十分頭疼的前鋒。

    除卻這兩名鋒線上的大將，總是出產大量優秀年輕球員門興格拉德巴赫還擁有在伊蕾眼中堪稱豪華的後防線。

    當伊蕾將她為本場比賽所制訂的戰術在自己的腦中又過了一遍的時候，他們所乘坐的大巴車就已經駛入了門興的主場，普魯士公園球場的區域。

    而僅僅是在這個時候，普魯士公園球場中已經傳出了陣陣的高呼聲，那是門興格拉德巴赫的球迷們在高呼著他們的加油語，以及統一的口號。

    在這里，聚集著整座城市五分之一的人口，人們舉起了由白色與綠色所組成的，寫有門興格拉德巴赫名字的圍巾。他們之中有人站在觀眾席上，背對著球場面對著球迷們，一遍又一遍地鼓舞士氣，帶領著這個大家庭的成員們整齊地呼喊出口號。還有人在比賽開始前的二十分鐘就已經揮舞起了需要三四米的旗桿才能揮舞起來的大型隊旗。

    而比賽開始前的二十分鐘，那正是負責轉播這場比賽的電視台開始將現場的畫面切進電視里的時間。就站在比賽現場面對球員通道的地方負責現場主持的兩名主持人會和球迷們介紹起本場比賽的賽事前瞻，並又重點介紹了兩支球隊在最近這段時間的戰績。在這樣的時間里，現場導演和攝影團隊會在觀眾席上尋找會讓球迷們感到熟悉的面孔，以及讓他們感到印象深刻的門興球迷並記錄下他們的位置

    而後，他們在觀眾席的貴賓包廂里捕捉到了兩個絕對重量級的人物！

    那正是德國隊的主教練斯特凡以及德國隊的國腳，多特蒙德的球星赫爾曼！

    本賽季的德甲聯賽進行至此，多特蒙德在德甲積分榜上暫列第四，排在他們前面的，分布是沙爾克04，拜仁慕尼黑，以及門興格拉德巴赫。

    不同于鋒芒畢現，與拜仁慕尼黑不斷爭奪著積分榜榜首寶座的沙爾克04，門興格拉德巴赫和多特蒙德雖然在積分榜上緊緊跟在那兩支今年的德甲最強隊後面，可他們之間的積分卻是有著一定的差距，可算是今年德甲積分榜上的第二梯隊。

    而作為一名今年已經32歲了的進攻型中場，赫爾曼究竟是不是能在再一次地進入到23人大名單，跟隨國家隊征戰世界杯這或許已經成為了全國上下十分關心的重要問題。

    在這樣的時候，看到赫爾曼與德國隊的主教練斯特凡一起出現在這場比賽的貴賓席上，並友好且看上去關系很是不錯地握手以及問好，這當然會讓喜歡赫爾曼並為他而憂心忡忡的球迷們高興壞了！

    可事實卻並不是看到這一幕的球迷們所猜想的那樣。

    相比較起在比賽快要開始的時候才進入到球場的德國隊主帥斯特凡，在五天以後才會迎來自己本賽季歐洲冠軍聯賽十六強淘汰賽首回合比賽的赫爾曼卻是像此時坐在這座球場中的大部分球迷那樣，提前半個小時就已經抵達了球場。

    也正是因為這樣，盡管赫爾曼今天並沒有戴著帽子，可是坐在那一片區域最里面一個座位的赫爾曼卻是並沒有被眼楮只是向著球場看的球迷們發現。直到……他聽到人群中的騷動，以及斯特凡的名字。

    當他發現自己的國家隊主教練就坐在自己的斜前方不遠處的時候，他理所應當地在斯特凡往里走的時候站起身來，並用平和的語調和對方打了聲招呼。就這樣，他也在人群中暴.露了！

    在稍稍說了幾句話，並交流了一下對于本場比賽的想法之後，斯特凡說道︰

    “五天之後的那場比賽，我會去倫敦看的。期待你的表現。”

    這真是一句意料之外的，以對方所處的地位以及身份所能給他的，最好的鼓勵。而這份意外也十分誠實地表現在了赫爾曼的臉上，而後他笑了。

    五天之後的倫敦，那正是德甲多特蒙德與英超切爾西展開十六強淘汰賽首回合賽事的時間與地點。

    在賽程的安排上，歐冠可是與歐聯杯有著極大不同的。

    在球隊的實力以及在全球範圍的知名度來看，擁有歐聯杯資格的球隊大多遠遠不及擁有歐冠參賽的球隊。在歐聯杯擴軍，並讓整個歐洲範圍內的球隊都有機會參與其中之後，這種差距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巨大。

    也就是說，觀看歐聯杯賽事轉播的球迷，大多會是那支球隊所在國家的球迷。而觀看歐冠賽事的球迷，則遍布全球。

    歐足聯能夠將所有的歐聯杯32強淘汰賽首回合賽事都放在同一天的同一個時間里，卻是絕不能在歐冠賽事的安排上故技重施的。

    因為這意味著大部分的球迷都會為此進行艱難的抉擇，也會極大地分流每一場比賽的收視率。

    因此，八組十六強的淘汰賽被分別安排在了四個不同的日期，在有效提高比賽轉播收入的情況下又會讓比賽能夠有一種應接不暇的刺激感。而這四組比賽日期的跨度甚至有八天那麼長的跨度。這對于向斯特凡這樣的國家隊主帥來說自然會是一件好事。顯然，他可以不錯過任何他希望去到現場觀察的那些德國球員們的歐冠賽事。

    當德國隊的主教練對赫爾曼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向這位成名已久的德國國腳傳遞出了一個信號——只要赫爾曼的表現足夠出色，他就會帶赫爾曼去今年六月的世界杯，並且在他的心里也給赫爾曼留出了這個位置。

    當斯特凡給出了這條訊息之後，全場球迷的情緒就又猛地高漲起來！那是兩隊球員在完成了熱身之後又一次地進場了！這意味著比賽即將開始！

    當赫爾曼結束了和國家隊主帥的簡短交談之後，他又把視線重新放回球場上。也正是在那時，他視線的余光在他看向已經在球場上完成列隊的兩隊球員時又經過了門興爺爺拉爾夫，而後他的目光掃過前方的微小動作就頓住了。

    他看到了伊蕾。

    這是赫爾曼在四年前德國杯決賽上的不歡而散之後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她。

    那個時候，伊蕾告訴赫爾曼，她已經回中國生活了。

    那個時候，伊蕾告訴赫爾曼，她已經嫁給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國男人。

    那個時候，伊蕾還告訴赫爾曼，她所說的那些就是她一直以來最想要的，也最適合她的生活。

    對于那一切，赫爾曼全都相信了，而後就是在一年半之後，他從電視上看到了伊蕾。電視上說，這是捷克乙級球隊布拉格梅特奧的主教練，全歐洲最有希望成為第一位執教沖擊五大聯賽的女教練的五名候選之一。

    那時候赫爾曼剛剛洗完了澡從浴室出來，金色短發上的水珠順著他的後勁劃過他的背肌，並沒入系在了腰上的那塊浴巾。猛地轉過頭看向電視屏幕的赫爾曼看到了和一群還很年輕的球員們一起坐在花車上進行奪冠巡游的伊蕾。而後他低低地笑出聲來。為自己居然會相信她的那番話，也為那個女孩終于也學會了騙人。

    坐在了普魯士公園球場觀眾貴賓席上的赫爾曼看向球場邊靠近兩隊替補席的位置。在那里，伊蕾與門興的主教練在時隔多年的再一次相見後難以自已地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伊蕾擁抱門興爺爺的方式並不像是對一位和自己地位相同的競爭對手，那更像是一個小輩在擁抱自己所敬愛的長輩。

    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和對方說，可是本場比賽的執法裁判卻已經就位，並用嘴唇抿住了他掛在脖子上的口哨，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的手表。

    于是她只能遺憾地和對方揮了揮手。並去到了屬于她的位置——客隊教練席。

    那一系列的動作全都被赫爾曼看在了眼里，而執法裁判示意比賽開始的哨音也就在這一刻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