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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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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約]玫瑰從來不慌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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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8 09:26: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十月十號的傍晚,游曳回到T市。

  拿鑰匙開了門,她驚訝地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電視機開著,陸競手裡握著遙控器歪倒在沙發上,屋裡沒有開燈,夕陽的餘暉灑落進來,他沉沉睡著,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金色的浮光中,有一種夢幻失真的感覺。

  游曳呆立在門邊,掃一眼餐桌上擺放著的飯菜,再看向陸競,突然想起田螺姑娘的故事,頓時寒得不行。

  「喂,醒醒……」她走過去推了推他的胳膊。

  沒反應。

  「喂,陸競——」

  他終於迷迷瞪瞪地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對她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容,「你回來了?」

  這句真是廢話中的廢話,游曳的心底卻莫名一震。

  你回來了……

  好久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她的生活看上去無比熱鬧,一起玩樂的朋友不少,愛她追逐她的男人更是多如過江之鯽,然而她的世界卻又是那麼空蕩蕩的,沒有人為她留一盞明亮的燈,沒有人為她準備熱飯熱菜,更沒有人等待她回家。

  那些瀟灑愜意的自由,那些沒心沒肺的笑容,都是倔強地不想讓人看穿內心寂寞的掩飾而已。

  誰願意一直孤單,誰又不渴望溫暖呢?

  「怎麼這副表情,玩累了?」陸競打量著她的臉色問。

  游曳笑笑,「不是……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陸競撓撓頭,表情有點不自在,「你管我怎麼知道的……誒,吃飯吧,都快冷掉了……」

  「哦。」

  他既然不想說,游曳也不問了,換了衣服出來吃飯。

  陸競做的四菜一湯,全都是游曳喜歡吃的,她啃完一隻豬蹄抬頭問他:「這一桌少說也要一兩百吧,你發財了?」

  陸競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沒有你這麼寒磣人的啊,我還不至於這點小錢還沒有好不好!」

  既然如此,幹嘛說沒錢租房賴在她這兒?

  他就是個騙子!居心不良的騙子!

  游曳心裡跟明鏡似的,也不揭穿他前後不一的話,吃了塊排骨又問:「你這幾天去打工了?」

  「嗯,小爺我四天掙了兩千喔,你猜我做什麼去了?」

  「又做模特去了?」

  「NO、NO。」陸競高深莫測地搖頭。

  游曳想了想,眨巴下眼睛,拖長了音道:「難道是……去鴨去了?」

  「咳、咳咳咳——」陸競差點沒被一口湯嗆死,好不容易順了氣惡狠狠地瞪著游曳,「我就知道你這個死女人絕對不會往好裡想我……做鴨?小爺我要是做鴨怎麼可能就這點錢?!」

  這下輪到游曳華麗麗地嗆了。敢情他不是覺得做鴨這件事侮辱了他,而是四天兩千的價碼侮辱了他啊……==

  不耐煩在這個沒營養的話題上糾纏,游曳直截了當地問:「你到底幹嘛去了?」

  陸競眨眨眼,心情突然變得很好,衝她咧嘴一笑,故意壓低嗓音製造出曖昧的感覺,「放心,我很安分守己的,絕對沒有勾三搭四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游曳翻個白眼,一副你愛勾搭誰勾搭誰,滿臉不在乎的表情。

  陸競頓時也沒了玩笑的興致,耐心詳細解釋給她聽,「我和兩個系裡的同學去一家新開張的電玩城參加比賽了,所有遊戲一個個比過去,得第一最多的人是第一名,可以獲得五千塊,第二名是三千五,第三名兩千……」

  「這麼說你是第三咯?」游曳有點意外,「你玩遊戲很在行?」

  「嘿嘿,那是,我從小學開始就是玩遊戲的高手了,那時候的遊戲機還是很古老的那種,我為了放學回家前能去玩一玩遊戲,老跟我家司機玩捉迷藏,我爸媽沒辦法,怕我在外面學壞,就買了一台機子放在書房,我卻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後來初中開始流行玩超級瑪麗和冒險島那類,我又是廢寢忘食地玩,不玩到通關不罷休……再後來上高中時網絡普及,玩遊戲的人就更多了,大家聯網玩帝國時代,仙劍,打CS,玩泡泡堂……只要是熱門遊戲,沒有我不會的,後來大家送我個綽號叫『遊戲王』,很酷吧,哈哈……」陸競神采奕奕地回憶起自己的「遊戲人生」。

  「遊戲王,你還可以再土點。」游曳嘔一個,又問,「既然你這麼厲害,怎麼沒得第一名?」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唄。」陸競聳聳肩,對於勝敗並不是太在乎。

  他一開始就不是奔著那獎金去的。那天,班上一些沒回家的同學組織聚餐,吃過午飯他閒著無聊就喊了兩個志同道合的男生一起去打電玩,誰知剛好碰上新店開張的比賽,那兩個男生都是喜歡湊熱鬧的主,自己報名參加就算了,竟然還幫陸競報了名,不想掃大家的興,沒辦法,他不想比也得比了,就那麼連續打了四天電玩,領了兩千塊回來。

  游曳好奇地問:「那你兩個同學拿名次了嗎?」

  「盧曉成得了第四,也有一千塊,卓譽就只拿了個安慰獎,獎品是一個史努比鑰匙扣,哈哈。」陸競說著,從褲袋裡摸出一個東西放到游曳面前,假裝淡定地說:「喏,他說沒女朋友可送的,我就搶過來了……我記得你那枚鑰匙好像沒有鑰匙扣吧,給你用咯。」

  游曳看一眼那只史努比,再看看陸競,微微笑道:「不用了,你送給別人吧,我的鑰匙有手鏈纏著就行了。」

  陸競有點失望,但轉念又想這鑰匙扣畢竟不是自己贏來的,她收下了也沒多大意思。他低頭喝了口湯,悶聲嘟囔了句:「拿白金鏈子做鑰匙環,你還真是……」

  頓了頓,他瞄一眼她隨意扔在沙發上的大包小包,問:「出國都買了些什麼?」

  「還能有什麼,一堆送人的紀念品唄。」

  「都送給誰啊?」

  游曳聽出他的語氣有點酸,瞥他一眼好笑道:「放心,沒忘了你那份。」

  陸競咧嘴笑起來,眼神又在那堆東西上溜了一圈,「給我買什麼了?」

  游曳吃飽飯,放下碗筷,走到沙發前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個袋子給他,笑得很神秘,「就是這個。」

  陸競打開一看,表情十分無語。

  袋子裡是一套海灘裝,花花綠綠的短袖襯衫,花花綠綠的七分褲。

  「這眼看都要秋天了,你給我買這麼涼快的衣服,我還能穿幾天啊我!」他瞪著她道。

  游曳一臉無辜,「誒,我買你的東西你不都應該小心供起來嗎?你還打算穿,穿破了怎麼辦?」

  「……」

  她能想到自己就不錯了,要求別太高,要求別太高……

  陸競一邊做自我建設,一邊認命地把海灘裝拿回房間放好,走出房間沒見著游曳的人影,聽到廚房的水聲他走過去定睛一看,有點被嚇到,那個懶女人今天竟然主動洗碗碟?!

  天要下紅雨了嗎?

  而且她不僅在洗碗,還是一邊洗一邊歡快地唱著歌……

  「我有一頭小毛驢可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

  陸競倚在門框旁,凝視著她柔美的側影。

  十天來,因為她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也沒有告訴他哪天回來而產生的氣惱和鬱悶突然之間都煙消雲散了。

  就算她跟塊硬石頭似的難以軟化,就算她忽冷忽熱善變得讓人想抽她,就算老是被她氣得要吐血,就算兩人的未來依然晦暗不明……

  至少她就在這裡,離他不遠的地方,不是嗎。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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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8 09:27: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在公寓裡窩了兩天,游曳回了趟學校。

  校園裡鮮見熟悉的面孔,同為大四生,其他同學現在要麼在準備研究生或公務員考試要麼就是在外面奔波找工作,沒幾個人能像她這樣悠閒地晃蕩。

  明明是自己那麼熟悉的校園,游曳卻已經有了一種成為路人的感覺,想到再過不久就要離開這裡了,心情突然有一點複雜。

  T大本不是游曳心儀的學校,會考這所學校都是因為那個人。

  她以前唸書一向散漫,T大門檻高,高三那年她前所未有的用功,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K書做試卷上。上天眷顧,她以擦邊球的分數考上了,誰知那個人卻去了美國。

  追過去,很容易。可是他說他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

  永遠……

  他的眼底沒有了一絲柔情和愛意,只剩下厭憎和冷漠,她臉皮再厚,也沒辦法自取其辱。

  手機鈴聲把游曳從往事中驚醒。

  「站在宿舍樓下發什麼呆呢?」電話中,汪平宇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笑意。

  游曳咦一聲,回頭一看,他就站在她身後。

  收起手機,他微笑著走過來看了看她的臉說:「好像曬黑了一點。」

  「有嗎?」游曳摸摸自己的臉,不怎麼在意地笑笑。

  「準備回宿舍?」汪平宇抬頭看一眼游曳她們205的陽台。

  游曳搖頭,「那三隻都出去了,回去也無聊……我打算去圍棋社找人下幾盤棋。」

  「中午一起吃飯?」

  「恐怕不行,我昨天就和室友們約好了一起吃午飯。」

  「那晚上吧,市區新開了一傢俬房菜館,好像還不錯。」

  游曳點頭,「行,不過汪老師你得請客。」

  「汪老師?」汪平宇呵呵笑,「別這麼喊我,老了你一輩似的。」

  他不讓喊,游曳偏要喊,朝他擠眉弄眼道:「汪老師您上午好,汪老師您辛苦了,汪老師您是偉大的靈魂工程師……」

  看她笑得無比歡快,汪平宇也忍不住笑了,她愛喊就喊吧,高興就好。

  並肩走了一段路,游曳回過神來,扭頭問汪平宇,「你跟著我幹嘛啊?」

  「我也好久沒下圍棋了,陪你殺兩盤吧。」

  「就你那水平,還陪我殺兩盤?我看是送上門來被我殺吧。」游曳學圍棋七八年了,汪平宇卻是去年才開始入門的,完全是只菜鳥。

  「怎麼,送上門的都不要?」汪平宇凝望著游曳,唇邊漾著一抹淡笑,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沉沉墨色。

  游曳怔了怔,他不是第一次流露出這樣的眼神。

  每次她都刻意迴避,可是那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卻怎麼都無法忽略。

  她一向敏感,他對她的那點異樣情愫她早就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他沒開口,她就假裝不知道。

  藍顏,比情人少一分,又比朋友多一些,游曳和汪平宇就是這樣的關係,她從來沒想過要去改變這樣和諧舒服的相處模式。

  她喜歡他,他是除程笑和謝君宜之外她最喜歡最親近的人。他對她這麼重要,她不想失去他,所以她不會因為瞬間的意亂情迷,和他在一起。

  就這樣,做一輩子的藍顏知己吧。

  不遠,也不近。

  忽略他那個帶了點曖昧和試探的問題,游曳笑嘻嘻地問他:「你們音樂系很多美女誒,你這麼帥,有多少MM追你啊?」

  汪平宇的表情微滯,迅速地又恢復了淡然笑容,低頭掰手指數數,「我想想啊,一個、兩個、三個……不多,也就一兩打吧。」

  游曳受不了地翻個白眼,「你就吹吧你。」

  「誰吹了,不信我叫出來排成隊給你看。」

  「……」游曳又問,「那汪老師有沒有一兩個中意的?」

  汪平宇搖頭,一臉嚴肅道:「師生戀不好。」

  游曳哈哈大笑,「那你可以找女老師啊,肯定也有愛慕你的女老師吧。」

  你就這麼希望我找女朋友?汪平宇看她一眼,忍了忍,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一個上午都在圍棋社消磨。

  汪平宇和游曳下了一盤就接到電話召他去院裡開會,他鬱悶地把棋子收進棋盒裡,問:「你下午呆在學校嗎?」

  「應該是吧。」

  「那五點我在校門口等你,你別回去開車了。」

  「好。」

  汪平宇走後,社長學弟過來陪她下棋。

  這位社長和游曳關係還不錯,兩人一邊下棋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看一眼假裝在認真下棋實則都豎起了耳朵的眾社員,有些好笑地代他們問出心底的疑惑:「遊學姐,剛才那帥哥是你新男友?」

  「誒?」游曳專注在棋局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不是,朋友而已。」

  社長的八卦因子氾濫,正要問那他是不是在追你,游曳啪一聲落下一子讚歎道:「幾個月沒跟你下棋,你棋藝精進了不少嘛。」

  「嘿嘿,因為我這學期認識了一個特別特別厲害的棋友,跟他下得多了,不知不覺就長進了。」

  游曳天賦異稟,又喜歡花時間鑽研棋譜學習名家下法,她的棋藝在T大圍棋社無人能及,就連曾經獲得省少年圍棋大賽一等獎的瞿家明以前對她也是甘拜下風,這些圍棋社社長都知道,可他竟然在她面前用特別特別厲害六個字形容別人,她真的好奇了,「誰啊,我們學校的嗎?」

  「嗯,一個研一的男生。」社長眨眨眼,很三八地又補上一句,「不僅下棋厲害,還很帥喔。」

  忽略他那句話,游曳又問:「他經常來棋社?」

  「一周會來個三四次吧,學姐想跟他下?」

  游曳點頭,哪個喜歡下圍棋的人不想跟高手對弈,更何況她很久沒遇到有挑戰性的對手了,「他今天會來嗎?」

  「不知道,要不我打個電話叫他過來?」

  「好啊好啊。」

  游曳有點激動,她剛開始學圍棋是因為一部動畫片《棋魂》,有人對她說過她適合學圍棋,入門後卻是真心地喜歡上了,從此欲罷不能。

  一把紙扇,一壺好茶,一個好的對手,沉浸在圍棋的世界裡,她的心會變得很靜很靜,聽不到喧囂的聲音,忘記寂寞和傷痛,在黑子白子的廝殺中彷彿度過了一輪又一輪不一樣的人生,如果勝了會有滿滿的成就感,若是敗了也不覺得氣惱,反而會為棋逢對手而高興。

  程笑也下圍棋,她分析過游曳的下棋風格,說她求勝心不強,習慣順其自然,比起自己獲得勝利,她更喜歡被強者征服的感覺。

  其實在感情上也是如此。

  誰喜歡上了她,誰愛上了她,她並不在乎,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愛她又如何,她渴望的是有一個人能讓她愛上,讓她為他歡喜為他憂,為他不顧一切的付出……

  可惜,那個人一直沒有出現。

  她的心中依然空空的。

  等得太久,她快要心灰意冷,快要絕望。

  「遊學姐,他說最近都挺忙的,可能要過一陣才會過來下棋了。」社長學弟打完電話說。

  游曳淡淡地笑一笑,「那他什麼時候來了,你告訴我一聲吧。」

  「好勒。」

  「對了,他哪個系的,叫什麼名字?」游曳隨口問道。

  「法學系,叫卓譽。」

  「法學系,卓譽?」游曳愕然,不會這麼巧,就是前幾天陸競跟她提起過的那個卓譽吧……那個打電玩得安慰獎鑰匙扣的卓譽?!

  陸競稍後的電話證實了她的猜想。

  他說:「晚上我請吃飯唱K,你一起來吧。」

  「都有哪些人啊?」

  「跟我一起參加點完比賽的盧曉成卓譽他們,還有一些系裡的同學……」

  游曳安靜幾秒,問:「你們研究生院法學系應該只有一個叫卓譽的吧?」

  「是啊,怎麼了?」陸競疑惑。

  「呵呵,沒什麼。」游曳在心底感慨,這世界還真是小。

  陸競敏銳地問:「沒什麼會無緣無故問起卓譽?你們認識?」

  「不認識啦,面都沒見過……」

  「那你問起他幹嘛?」

  這人還沒完了!

  游曳頭疼,只得事情原委詳詳細細說出來。

  陸競聽完不屑地切一聲,「會下圍棋有什麼了不起的,小爺我軍旗象棋跳棋五子棋都厲害著呢,下遍天下無敵手~」

  游曳好笑,「那你怎麼就不會下圍棋呢?」

  陸競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有點惱怒地說出實話,「圍棋的入門規則太繁瑣了,有那功夫學圍棋,我還不如把其他棋類學精點……」

  說到底就是沒耐性。

  游曳也想像不出跳脫的陸競靜下心來下圍棋會是什麼樣子,簡直就跟叫他一大老爺們繡花一樣彆扭嘛。

  「喂,你晚上到底來不來?」陸競撇開圍棋的話題,又問。

  「不去了,我和人有約了。」

  「誰啊?」陸競習慣性一問。

  「一帥哥。」游曳答得乾脆。

  上次她也說跟帥哥約會,後來自己卻不小心說漏嘴,讓陸競知道她其實是和室友一起逛街,這回她說了實話,他卻不信了,笑嘻嘻地說:「那你和帥哥好好約會,千萬別太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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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8 09:27: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吃過晚飯,汪平宇沒有開車,和游曳散步回去,快到她公寓樓下時暴雨驟然來襲,豆大的雨珠辟里啪啦砸下來,兩人怔怔地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朝公寓那邊跑去,游曳穿著高跟鞋,右腳不小心崴了一下,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上,汪平宇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扶穩苦笑道:「算了,別跑了,反正都已經淋成落湯雞了。」

  「唉,好倒霉啊。」

  「可不是。」

  兩人看著滿身狼狽的對方笑起來。

  游曳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長T,被雨水淋濕後幾近透明地貼在身上,肉色的內衣若隱若現。汪平宇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把身上的格子襯衫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腳很痛嗎?還能不能走?」

  「還好……」游曳也有點不自在,緊了緊汪平宇的襯衣,任他扶著自己朝公寓樓慢慢走去。

  十月中旬,天氣已經很涼爽了,兩人被雨一淋都冷得直發抖。

  到了電梯門口,游曳猶豫了一下,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汪平宇,「上我那洗個熱水澡再走吧。」

  「你那又沒烘乾機,我洗了澡也沒衣服換啊。」汪平宇說。

  「這個你就別擔心了,跟我上去吧。」游曳乾笑道。

  汪平宇疑惑地跟著她走進電梯。

  進屋後,接過她從那間客房裡找出來的一身男士白襯衣休閒褲,汪平宇心頭一震,表情複雜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你先洗澡,一會兒我們再談這件事。」游曳表情淡然。

  汪平宇抿了抿嘴,什麼也沒說,走進了浴室,自然而然地又看見了盥洗台上多出來的漱口杯、牙刷、剃鬚刀,還有一支男士洗面奶。

  心又下沉了幾分。

  這邊浴室外面,游曳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拿電吹風稍微吹了吹頭髮,到廚房折騰薑湯去了。

  她很討厭發燒感冒,頭暈目眩,嘴裡發苦,全身使不上力氣,惶惶然不知該做些什麼才好,變得軟弱,衝動得想掉眼淚,心情糟糕之極。

  為了避免自己變成那樣可憐兮兮的樣子,她一向很注意保養身體,一年到頭都難得感冒發燒。

  專注於鍋裡的薑湯,她沒意識到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了,更沒聽到開門聲。

  她端著熱騰騰的一碗薑湯走到客廳,赫然看見陸競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邊,而汪平宇則坐在沙發上用白色大毛巾慵懶地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兩人漠然地互相打量著,氣氛詭異之極。

  看到她端著薑湯走出來,陸競的臉色更難看了,捏緊手裡的鑰匙瞪著她冷冷地問:「他是誰?這麼晚了怎麼會在我們家,還穿著我的衣服?!」

  汪平宇也回頭看著她,因為陸競那句「我們家」大受刺激,眼神有些空茫恍惚。

  游曳安靜了幾秒,走到汪平宇面前把薑湯給他,「你先喝了這個吧。」

  汪平宇看她一眼,二話沒說,仰起脖子一口氣就喝了。

  游曳有點好笑,他的表情怎麼跟就義似的,她又不是叫他喝毒藥。

  陸競見狀心頭火起,正要發作,游曳開口了,「這是汪平宇,我朋友……阿宇,他是陸競,呃,我跟他的關係有點複雜,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複雜?怎麼個複雜法?

  他怎麼會有你公寓的鑰匙,你公寓裡為什麼又會有他的東西,你們住在一起嗎?

  汪平宇心中一片驚濤駭浪,面色卻竭力保持著平靜。

  她說得很清楚了,他只是她的朋友,他沒有立場問她這些私事。

  陸競對於游曳那樣介紹他當然也非常不滿意,眉頭糾結,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她,嘴唇緊抿,強壓著心頭的怒氣。

  兩個男人都不說話,游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汪平宇站起來對游曳說:「不早了,我回去了……」

  此刻,他臉上的失落那麼明顯,游曳有點難過,卻只對他說一句:「路上小心點。」

  汪平宇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掠過陸競的臉,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和對方說話的意思。

  陸競側了側身,等汪平宇走出去後使出最大的力氣狠狠地把門甩上。

  砰的一聲巨響,游曳的心臟都跟著顫了一顫。

  「陸競你瘋了?!」游曳氣得罵了一句。

  陸競回來的時候雖然雨勢小了很多,身上也淋濕了一些,冰冷濡濕的T恤貼著冒著怒火的胸口,全身一陣冷一陣熱的,難受極了。

  他銳利的目光盯著游曳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他是誰?」

  「我不說了是我朋友嗎?」

  「什麼樣的朋友?你們認識多久了?你是不是經常帶他到公寓來?」

  游曳蹙眉,「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多了點?」

  「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想回答,我沒有義務回答你這些無聊的問題。」游曳的表情變得很冷,「你別忘了,我們約定過,互不干涉對方。」

  「你——」陸競憤怒地拽住她的手腕,「好,剛才那些問題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告訴我,他是不是你一直忘不了的那個人?」

  一直忘不了的那個人……

  游曳看著他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陸競冷哼一聲,「我有腦子,不用誰說也猜得出來。」

  游曳的眼神微黯,「不是阿宇,你別亂猜。」

  陸競皺眉,語氣酸溜溜的,「這麼說還真有這麼個人?誰啊他,竟然能讓你念念不忘?」

  游曳掙開他的手,面無表情地回以四個字,「無可奉告。」

  「切,我就隨口一問,誰真想知道啊。」陸競故作不屑地說,整個人卻像是掉進了醋缸,從頭到腳都泛著酸。

  游曳也不搭理他,回廚房喝了自己那碗薑湯,想了想還是大發善心地把剩下的一點盛出來給陸競。

  表面裝作很嫌棄,心裡卻美滋滋地喝完薑湯,陸競換衣服的時候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不斷提醒自己,冷靜、冷靜,跟她發脾氣沒用!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待臉色緩和了一些,他才走出房門。

  游曳抱著機器貓看每晚追看的惡俗連續劇,他坐在一旁故作隨意地打聽汪平宇的情況。

  游曳白他一眼,「都說了我跟他只是朋友,你哪那麼多問題?」

  「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嘛,他又在T大教書,以後大家都是要見面的,總不能一直像今天這麼尷尬吧?」陸競虛偽地笑道。

  「得了吧你。」

  游曳一直沒介紹陸競和汪平宇認識,就是感覺到他們肯定會不對盤,今天的情況果然證實了她的猜想。一向與人為善的汪平宇反常了,陸競更是一副醋意大發要吃人的樣子,他們能成為朋友才怪。

  「陸競,我同意你住在這裡並不代表什麼,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是不可能的……那件事是我的錯,如果你想要我補償,只要你說出來,什麼條件我都OK。」她看著陸競,平靜地說。

  陸競呆了呆,心裡泛起一陣酸意和苦澀,自嘲地笑起來,「補償我,什麼條件都OK?」

  「是。」

  「如果我要你手中的唐氏股份呢?」陸競冷笑道。

  游曳沉默幾秒,輕聲回答:「我可以給你。」

  「哈哈——」陸競大笑,「原來你對我這麼愧疚啊,連你外公留給你的股份都願意給我?哈哈哈——」

  游曳抱緊懷裡的機器貓沒說話。

  陸競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目光幽幽地看著她,冷冷地說:「可惜,我自己家也有錢,我一點也不稀罕你的股份……如果你真覺得愧疚,就把你的心挖出來給我!」

  游曳還是不說話。

  陸競看著她,一顆心像掉進了冰水裡,拔涼拔涼的。

  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受過人這等氣,哄她她不屑,罵她她懶得理你,跟她冷戰她壓根不在乎……他努力地靠近,一不小心就越過了她設下的界限被她冷漠驅逐。

  她的心真的夠狠,但他陸競也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主。

  抑制住心底的怒氣,他眨眨眼,湊過去在她耳邊故意輕佻地吹了口氣,壓低聲音說:「要不然……肉償也行。」

  游曳顫慄了一下,緩緩地回頭看著他,輕聲吐出兩個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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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陸競不敢置信地瞪著游曳,「你再說一遍。」

  「好啊。」游曳的表情依舊淡淡然。

  陸競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氣得雙目通紅,渾身發顫,「你就這麼作踐自己?!如果換了別人跟你提這種要求,你也無所謂是嗎?!」

  游曳看他一眼,小聲說:「除了你,別人誰敢對我提這種要求,活得不耐煩了他……」

  陸競愣了一下,眼睛微瞇,狂喜過後又有些不敢置信,他不是很確定地又問了一句,「一直沒別人?」

  游曳終究還是個女孩子,和男人討論這種敏感話題,表面裝得再淡定,心裡也會感到不自在,她有點惱怒地剜他一眼,「是,一直就沒別人,你滿意了吧!」

  陸競憋了一晚上的怒氣頃刻間統統煙消雲散,他的嘴大大地咧開,笑得無比開心。

  游曳被他笑得臉有些紅,他笑著,看著她的眼神漸漸變了,變得深邃而熾熱。

  游曳怎麼會不知道那樣的眼神代表什麼,她的心裡又開始緊張起來,雖說她已經想開,決定豁出去了,可是對於異性的親近她還是本能的很排斥很抗拒。

  陸競在她身邊坐下,他身上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他堅實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地鎖在他的懷裡,溫熱的呼吸越來越近,游曳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她這樣視死如歸的表情讓陸競又挫敗又好笑,在心底輕歎一聲,他最終只是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將下巴抵在她頭頂,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對她說:「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游曳的身體一顫。

  「我們也別繞彎子了,今天就把所有的話說清楚吧。我知道你心裡沒我,可是你也不討厭我不是嗎?我喜歡你,想對你好,你為什麼就不試著接受我呢,我們認識也有小半年了,我們現在對對方也算知根知底,而且……我這個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長得又高又帥,會玩會掙錢還會做飯,而且我家和你家還是門當戶對,多合適啊我倆。」陸競分析得頭頭是道。

  游曳沉默著。

  「好吧,我承認我有時候脾氣不好,容易暴躁,氣急了就說反話,老愛管你,還動不動就吃醋……這世上誰沒一兩個缺點,我以後一定努力克制自己,保證不對你亂發脾氣行不行?小曳,你就給我個機會吧……」陸競把臉埋在游曳的頸彎撒嬌似的磨蹭著。

  游曳被他弄得有點癢,撥開他的頭問:「你真喜歡我?」

  「是。」陸競的眼睛亮亮的,一臉認真。

  游曳挑眉,「非我不可?」

  陸競笑起來,表情有點窘,「你一定要我說得這麼肉麻?」

  「那你倒說說你喜歡我什麼啊?」

  「看來還真是要我肉麻到底了……」陸競故作為難得地想了想,「我喜歡你長得漂亮,身材好,氣質好,家裡有錢……」

  游曳切一聲打斷他,輕蔑道:「膚淺!」

  「那我還喜歡你有內涵,行了不?」

  「……」游曳怎麼聽著不覺得他說的是好話啊。

  陸競收斂調笑的表情,看著她認真的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你什麼,之前我都不覺得自己有多喜歡你,直到我們那次鬧崩,你不理我開始,我發現自己老想著你,吃飯想睡覺想,一天沒哪個時候不想你,跟害了相思病似的魔怔了,我這才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你了……」

  游曳有些感動,又有些茫然無措,他不是第一個向她表白愛意的男人,可是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太執著太霸道了。委婉的暗示,直接的拒絕對他都沒用,他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是她不愛上他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她有點害怕。

  她已經不小了,再也玩不起愛情遊戲。以前試了很多次,不管對方多好,對她多好,她自己多努力,統統沒用,她始終無法愛上任何人。

  她不想陸競以後也和瞿家明顧惜南他們那樣怨恨她,還不如趁他沒有陷落得太深,讓他早點死心,放彼此自由。

  「謝謝你,陸競,真的……可是,就算我求了你行嗎,你別浪費時間了,沒用的,我也不值得你這樣……」

  雖然料到游曳會這麼回答,陸競還是有些失望,他把她抱得更緊一些,賭氣似地說:「我就不,我就跟你耗上了!」

  「你這人……」游曳頭痛不已。

  「能跟我說說你心裡那個人嗎?我就好奇了,我比他到底差在哪了?」陸競氣惱地問。

  那個人……

  游曳心中一陣鈍痛,咬緊下唇不說話。

  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陸競慌了,「你不想說就別說,我不逼你了。」

  可等她的情緒漸漸平緩下來,他實在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和他還有可能嗎?」

  「沒有……這輩子都沒可能了……」游曳把臉埋在他胸前,悶聲回答。

  陸競哦一聲,很不厚道地在心底叫了聲好,下一秒卻因胸前突如其來的一片濕熱整顆心都墜入了谷底。

  她哭了……

  他見過她各種表情,沉靜淡然的,冷漠高傲的,活潑調皮的,嬉皮笑臉的……他從沒見過她流眼淚的樣子。

  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們有怎樣的過去,他們為什麼分開,他到底有多好能讓她如此念念不忘,他又做了什麼讓她一想起他就這麼傷心……

  陸競心亂如麻,抱著無聲流淚的游曳,又心疼又嫉妒,心想如果自己能早點認識她該多好。可惜,這種假設沒有任何意義。

  輕拍她的背部安慰著她,陸競輕聲說:「我知道你現在還完全沒放下他,但既然你們已經沒有可能了,你不能一直掛念著他一個人過一輩子吧,你總得找個伴……我也不奢望你馬上愛上我,你只需給我個機會,讓我在你身邊照顧你,和你在一起就行了,我一定努力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游曳的聲音有點哽咽,「陸競,我不想騙你,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我也沒信心自己會愛上你……和我在一起你總有一天會厭倦的,你別犯傻……」

  陸競苦笑,「更傻的事我都做過,木已成舟,我對別的女人也沒興趣了,你說我能怎麼辦?」

  「對不起,都是我任性……」

  「行了,一切都是我是自願的,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也不要成天想怎麼補償我,好像我是懵懂受騙的無知少女似的……」

  陸競說著抬起游曳的下巴,捲起袖子擦了擦她的眼睛,「好了,別哭了,我又沒欺負你。」

  「髒……」游曳嫌惡地推開他的爪子。

  在如此感性煽情的時刻,她的龜毛真是破壞氣氛!

  陸競哭笑不得,伸長手臂夠著茶几上的紙盒,抽了幾張面巾紙給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麼講究,真是大小姐。」

  游曳瞪他一眼,眼睛紅紅的,跟只要咬人的兔子似的。

  陸競撲哧笑出聲,又一次將她拉入懷中,「你看我們都不鬧彆扭的時候,不是相處得挺好嘛,以後就這樣,跟我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吧,好不好?」

  游曳低著頭沒回答。

  「如果你心裡有負擔,那我們就先做普通朋友,再慢慢過渡好了……」陸競不敢再激進,可憐巴巴地說。

  游曳訝異,「你不是看中什麼就得馬上奪過來的個性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哼哼,我一向都很好說話的啊,你還不夠瞭解我罷了……不過就算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也不准在外面勾搭其他男人!」這點事關陸競的底線問題,絕對沒商量。

  游曳想了想,不情不願地同意了,「好吧,我答應跟你好好相處……」

  陸競大樂。

  誰知游曳又蹦出兩個字來,「不過……」

  「不過什麼?」他緊張地看著她。

  「你最好也別背著我勾搭別的女人……」

  陸競一愣,隨即愉悅地笑起來,「原來你也會吃醋,我還以為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呢。」

  游曳乾笑兩聲,「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歡上別的女人,直接跟我說一聲就好了,沒必要在我背後搞小動作,我不喜歡男人偷偷摸摸的行為……」

  「……」陸競臉上的笑容褪去,瞪著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偷偷摸摸,更不會喜歡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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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6-6-8 09:27: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經過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談話,游曳和陸競之間不知不覺發生了一些變化,她對他的態度平和了許多,不再忽冷忽熱,若即若離。

  這讓陸競感到既開心又鬱悶,她這樣的態度擺明了真的只把他當一般朋友。

  因為是朋友了,所以不再嚴防死守。

  因為只是朋友,所以不可能更親密。

  沮喪過後,他握拳鼓勵自己,革命尚未成功,陸同志繼續努力!不就是一顆芳心嘛,他陸小爺要相貌有相貌,要氣質有氣質,要錢有錢,要才有才……臉皮放厚點,纏死她,他就不信她會一直無動於衷!

  這邊陸小爺鬥志昂昂,那廂游曳卻頭疼不已。這天,又和汪平宇一起吃晚飯,她有點煩心,他要是再問起她和陸競的關係該怎麼回答?

  結果白擔心了一場,他和以往一樣揶揄她說:「昨天那位和你挺般配的嘛,這次眼光不錯。」

  語氣自然平淡得彷彿那天晚上那個失態的人根本不是他。

  游曳安靜了幾秒微微一笑,和他一起假裝那天的事沒有發生過。

  「你不是說要找工作嗎,找得怎麼樣?」汪平宇抿了一口茶問。

  「找到了啊,這個週末開始上班。」

  「週末?」汪平宇皺眉,「什麼工作啊,怎麼週末還要上班?」

  游曳嬉笑,「你猜猜。」

  「猜不出來。」

  游曳賣了好一會兒關子才告訴汪平宇,她那份偉大的工作就是……去遊樂場的雜貨小屋賣東西。

  汪平宇聽了,一臉無語。

  「誒誒,別瞧不起我的工作啊,遊樂場裡很熱鬧,我在那裡每天接觸的人不是可愛的小孩子就是甜蜜的情侶,所有的人笑容滿面的來我這買氣球,棉花糖,可樂,爆米花……我想想都覺得開心……」游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笑容粲然。

  汪平宇看著這樣的她,目光變得無比柔軟,「你覺得開心就好。」

  她家境富裕,沒有生計負擔,她根本沒必要像其他人那樣勉強自己做她不喜歡的工作,更不必憂心待遇和前途問題。

  她要是高興,在遊樂場賣一輩子雜貨又有何妨。

  吃完飯兩人走出餐廳慢慢朝T大走去,四週一片暮靄沉沉,路燈一盞盞亮起來,一陣沁涼的秋風吹過,游曳下意識地緊了緊脖子上繫著的絲巾,汪平宇瞥她一眼狀若隨意地說了句:「我怎麼記得你以前好像不喜歡系絲巾?」

  游曳在他迫人的目光下不得不說出實話,「陸競買的,非讓我戴上,我不戴的話他就不給我做飯吃……」

  汪平宇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她的脖子,語氣很真摯地說:「挺好看的。」

  游曳笑笑,連忙轉移話題。也許是在陸競的事情上騙了他,她在汪平宇面前一說起陸競就不由自主得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渾身不自在。

  「他還會做飯?」汪平宇又問了一句。

  「嗯……」

  汪平宇沒有再說什麼,他和游曳都看見了穿著一身黑色阿迪運動衫的陸競轉動著一隻籃球從籃球場走出來。

  看到他們並肩而立,陸競的臉色很平靜,他非常禮貌地跟汪平宇打了一個招呼微笑道:「那天我心情不太好,沒能好好招待你,真是對不住。」

  「沒關係。」汪平宇也客氣得笑了笑。

  「小曳的朋友也就是我陸競的朋友,改天能不能賞臉,一起打個球吃個飯?」

  「沒問題啊。」

  兩個男人面帶笑容,熱情洋溢地寒暄著,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游曳則被完全晾在了一邊,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終於,「兩大影帝」能說的台詞都說完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看向游曳。她和汪平宇是到T大散步消食的,陸競卻是剛打完籃球還沒吃晚飯。

  是和汪平宇繼續散步,還是陪陸競去吃晚飯?

  誰都沒有問她,他們無聲地等待著她的選擇。

  汪平宇的雙手插在褲袋裡,神色平靜,唇邊帶著一抹淡笑,陸競卻是一臉陰測測,要笑不笑的表情。

  游曳頭皮發麻道:「那什麼,我回宿舍找室友打牌去了,你們繼續聊吧……」

  汪平宇點頭,「好,再聯繫。」

  陸競則說:「多贏點錢,明天咱買好吃的菜哈。」

  宿舍裡根本沒人,鄭寧滌和貝庭庭上自習去了,周佳琪可能在約會,電話打不通。游曳在屋裡坐了一會兒無聊極了,想起圍棋社的棋室晚上也會開門,她心想,找社長學弟下兩盤棋打發時間也好。

  電話打過去,他說:「學姐,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告訴你呢,卓師兄今晚會過來。」

  「卓師兄?卓譽嗎?」

  「沒錯,就是他。」

  傳說中的圍棋高手終於要出現了,游曳很是興奮,「我馬上過來。」

  疾步下樓,一個人影突如其來地擋在她面前,陰森森地問:「風風火火的去哪呢?」

  游曳嚇了一跳,藉著路燈醺然的光暈看清來人的臉,她氣憤地推他一把,「陸競,你想嚇死我啊?!你不去吃晚飯,在我樓下幹什麼?」

  「在食堂吃了一碗麵……」陸競挑眉,「你呢,不是說要和室友打牌嗎?」

  「我……」游曳輕咳一聲,「突然又不想打牌了不行嗎?」

  陸競也不拆穿她的謊言,又問:「那你現在準備去幹嘛?」

  「找人下棋。」

  陸競皺眉,「圍棋?」

  「是啊。」

  「圍棋有什麼好玩的,我陪你下跳棋吧。」

  「不要,跳棋才不好玩。」

  被駁了面子的陸競氣哼哼地斜她一眼,「你是不是想找卓譽下?」

  「是啊,怎麼了,不行嗎?」游曳好笑,他自己明明說好跟她只做普通朋友的,現在又對她管頭管腳的算怎麼回事啊,習慣性的佔有慾?

  真是要不得……

  手機突然響了,是社長學弟打來的。

  「遊學姐,你跟卓師兄真是沒緣分,他剛剛來了一趟,說晚上有急事,沒時間下棋了……」

  游曳有些失望。

  宿舍樓下很安靜,那位學弟嗓門又大,陸競也聽清楚了是怎麼回事,看她一眼問:「你就這麼想跟卓譽下棋?」

  游曳重重地點頭,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得了,我介紹你們認識就是了。」陸競有些不情願地說。

  「真的?好誒!」

  「卓譽他人長得挺帥的,不過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見了他可別犯花癡丟我的人啊!」

  游曳白他一眼,「我找他下棋而已,又不是去聯誼,他帥不帥關我什麼事。」

  「行,那跟我走吧,我們約了一起唱K。」

  游曳瀑汗,有沒有搞錯啊,卓譽所謂的急事竟然就是要去唱K……

  去往錢櫃的TAXI上,游曳接到周佳琪的電話,「親愛的,過來唱K吧,今晚我男人請客,你不是好奇想見他嗎?而且他哥們裡還有你喜歡的酒窩帥哥喔,快過來。」

  游曳問:「你們在錢櫃?我正要去那邊,你們在哪個包廂?」

  「308。」

  陸競和周佳琪同時回答她。

  游曳驚訝地扭頭看著陸競。

  他賊笑,「你室友是叫周佳琪吧,她男朋友是我那個打電玩也很厲害的同學盧曉成。」

  「……」

  這個世界也未免太小了吧!

  萬分感慨地下了車,跟著陸競走進錢櫃308包廂,游曳一眼看見就大屏幕前興致高昂又唱又跳的一對情侶,女的是周佳琪,那個摟著她腰的男人不用問,自然就是她那新男友盧曉成了。

  屋裡很多人,左邊一群嘻嘻哈哈的聊天,右邊一堆在玩大話色。

  游曳和陸競進來,也沒人抬頭看他們,各玩各的不亦樂乎。

  「媽的,卓譽,你小子忒精了,我怎麼老騙不過你啊——」

  嘈雜的聲音中,一道笑罵聲格外響亮。

  陸競朝人堆裡指了一下一個穿著深藍色薄毛衣的男生,對游曳說:「喏,那個就是卓譽。」

  游曳瞇起眼望過去,那男生側著腦袋搖晃著手裡的色盅,劉海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昏暗迷濛的燈光下,她看不太清他的臉。

  他和身邊的男生不知說了句什麼,突然翹起嘴角笑起來,右頰浮現一個深深的酒窩。

  酒窩帥哥……

  原來周佳琪說的就是他。

  看她盯著卓譽發怔,陸競心裡直泛酸,掰過她的臉大聲嚷道:「回魂了!」

  恰此時,周佳琪和盧曉成那首情歌對唱唱到了尾聲,音樂戛然而止,陸競的叫嚷聲突兀地響起,所有人不約而同都安靜下來看向門邊的他和游曳。

  「親愛的,你來啦,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人盧曉成——」周佳琪拉著盧曉成過來,笑嘻嘻地說。

  「你不就是那個……」盧曉成看著游曳,表情有些愕然。

  游曳也覺得盧曉成有一點面熟,可是在哪見過,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阿譽,快過來看,你在亂色吻的那個美女竟然是佳琪室友誒,你說多巧啊……」盧曉成高聲喊了一句。

  游曳石化。

  亂色……吻……卓譽……

  不是吧?!

  卓譽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被推搡過來,游曳和他面對面對上。

  濃密烏黑微微有些捲曲的頭髮,單眼皮,大眼睛,有些厚的嘴唇……面前帥氣逼人的卓譽可不就是一個月前在亂色親吻她的那個男孩。

  他也認出了她,可能還想起告訴過她的那個秘密,他的臉上泛起了不自在的紅暈,一雙漂亮的眼睛又因為他們奇妙的緣分而熠熠生輝。

  又驚訝又激動,又欣喜又羞怯。

  卓譽情緒複雜,表情傻傻的,一時之間失去了往日的機靈,不知該跟她說什麼好。

  游曳則一直失神地盯著他的右臉,他怎麼不笑了呢……

  被當成了路人的陸競忍無可忍地低吼一句,「誰能告訴我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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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6-6-8 09:28: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盧曉成看出陸競臉色不對,再看他緊緊拽著游曳的手腕,心下瞭然,為自己的兄弟卓譽哀歎了一聲,朝眾人使了個眼色,其他人也看出端倪,齊齊噤聲,沒敢再開游曳和卓譽的玩笑。

  卓譽怔怔地看著陸競和游曳,和游曳重逢的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曳,你和陸帥哥?」周佳琪對游曳擠眉弄眼地半開玩笑問,「新歡?」

  游曳扭頭看陸競一眼,他的表情看似平靜,眼底卻泛著幽幽冷光,抓著她的那隻手稍稍使了些力,她堅信,她如果矢口否認和陸競之間的關係,他一定會二話不說地捏斷她的手腕。

  好吧,是她不對,對著卓譽失態了,可他們不是說好了先做普通朋友的嗎,她現在要是為了平息他的妒火承認和他關係不一般,以後還能撇得清嗎?!

  陸競又怎麼會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麼,他氣憤地鬆開她的手,陰陽怪氣地代她回答周佳琪,「游大小姐哪能看得上我啊?千萬別誤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真的?」周佳琪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看向游曳。

  游曳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不好承認也不好否認。

  盧曉成見氣氛尷尬,連忙吆喝了一聲,「嘿,大家都杵著發什麼愣呢,繼續唱歌啊~」

  熱鬧沒得看了,眾人繼續玩樂,陸競一肚子火氣,點了幾首信樂團的歌撒開嗓子發洩。游曳被周佳琪拉到角落說悄悄話。

  「我男人怎麼樣?」

  游曳仔細打量了一下盧曉成,點頭說:「看起來還不錯。」

  「你男人看起來也不錯喔。」周佳琪朝陸競呶了呶嘴,笑得曖昧。

  什麼都瞞不過她,游曳笑了笑,沒有再否認。

  「陸競好像也是D市人,你們不會是青梅竹馬吧?」

  「不是,我們半年前才認識的……」游曳想起初見的情景仍覺得好笑,「我們是相親認識的。」

  那次以後,在唐女士的張羅下,五月初她和陸競在各種飯局上又見過幾次面。陸家對游曳也很滿意,礙於長輩的吩咐,陸競不得不開車送她回家。

  游曳和他以前認識的那些千金小姐完全不同,她不裝優雅,不裝矜持,人前人後都是散漫隨性的樣子,更不會動不動就耍大小姐脾氣,頤指氣使地使喚人。

  一來二去的相處,陸競對她漸生好感,態度熱情了許多。

  她卻仍是冷冷淡淡的,疏離有禮,拒絕他的靠近。

  那時陸競還沒有多喜歡她,就是覺得她挺特別而已,他對她又不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她不樂意讓他追,那就算了唄。

  她回T市後,他們沒有再見面,平時連個電話也沒有,徹底斷了聯繫。

  直到六月份陸競到T市參加一個老同學的婚禮,想起游曳在T大讀書,而自己又考上了T大的研究生,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去逛逛T大,找她一起吃頓飯吧。

  天氣很熱,他站在宿舍樓前的一棵榕樹下,她穿著一條純白的連衣裙從樓上走下來。如瀑的黑色直髮垂在胸前,襯得她整個人越發唇紅齒白。

  看到他,她微微一笑,金色的陽光在她的臉上和身上跳躍著,她的身體籠罩在一圈暖光下,整個人像是被陽光羽化了,就像漫畫裡走出來的空靈少女。

  陸競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越走越近,他甚至不敢眨眼,心底有種荒謬的錯覺,似乎自己眨一下眼睛,她就會倏地消失不見。

  「等很久了嗎?」她走到他的面前,她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不若之前的冷淡客套,她豪不吝惜地對他展露燦爛的笑容。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少女的馨香若有似無地飄至鼻尖,四周的一切突然之間都虛幻了,成為無聲的黑白背景,陸競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女孩恍惚失神。

  他的心淪陷得那麼突然,又那麼自然。

  那天以後,陸競經常有事沒事的給游曳打電話,閒扯一堆有的沒的。

  聰明如游曳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她乾脆直接地對他說:「我對你沒感覺,我們不可能的。」

  陸競又惱怒又沮喪,她要不要這麼快就一棍子把人打死,他都還沒正式展開追求攻勢呢。他到底哪裡不好了,念大學的時候多少女孩喜歡他啊……

  兩人之間又一次冷了下來。

  游曳暑假再見到陸競是在D市一家餐廳,那天是七月一號,她二十歲生日。那是全城海拔最高的一家餐廳,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D市全城的夜景,明月和星子就在眼前,近得似乎抬起手就可以摸到它們。

  她穿著一條新買的白紗小禮服,頭髮依然自然地披在肩上,餐桌旁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小提琴手把那首《生日快樂》拉了無數遍,時不時地看她一眼。

  游曳慢條斯理地吃完牛排,垂著腦袋一次又一次地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不通,不通,永遠是不通。

  她只是希望那個人能對她說一聲生日快樂而已,為什麼這麼卑微簡單的生日願望,上天都不肯幫她實現?!

  她心底一片愴然。

  就在這時,陸競和一群年輕男女說笑著走進餐廳,他一眼看見坐在落地窗邊的她,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走過去跟她打招呼,結果意外地看到餐桌上點了蠟燭還沒吹滅的蛋糕,他問:「你今天生日?」

  游曳心情不佳,不想搭理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麼巧?我也是今天生日。」陸競有些激動地說。

  游曳驚訝地抬起頭。

  「我訂了包廂,不如一起慶祝?人多熱鬧點……」陸競提議道。

  游曳沒有吭聲,她要是想熱鬧的話,早就把謝君宜和程笑叫過來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呆著。

  朋友們都在等自己,陸競見她不願意,雖然失望,也沒再勉強。

  整晚和朋友們吃喝玩鬧,他心底卻一直惦念著游曳。雖然以前見到她也覺得她身上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憂鬱,但她今天看起來和平時很不一樣,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悲傷和絕望,她整個人的狀態有點不對勁,陸競有些擔心。

  凌晨將至,朋友們嚷著要去酒吧續攤,陸競的眉心毫無徵兆地突突直跳,他好說歹說保證第二天再請客,這才把那一幫子朋友勸回了家。

  他馬上打給游曳。

  第一通她沒接。

  他再打,她還是不接。

  聽著手機裡單調綿長的嘟嘟聲,他莫名的心慌著急,掛了電話疾速開車去她家在景明山的那幢別墅。不需再打電話問,他看到燈火輝煌的宅子就知道她肯定在裡面了,D市很多人都知道她外公去世後,這幢D市最豪華的別墅就一直空置著,平日沒有人住在這裡,只有幾個傭人看屋而已。

  按下門鈴,陸競沒想到游曳會親自來開門。她身上披著大大的白色浴袍,頭髮濡濕的披在肩後,浴袍下隱約可見橘色的泳衣,白皙修長的頸脖和兩條長長的美腿露在外面。

  陸競看著面前的美景,呆了一瞬。

  游曳表情迷濛,嘴唇發白地看著他,用幾不可聞地聲音說了一句什麼。

  陸競沒有聽清,俯下臉問:「你說什麼?」

  他沒有聽到回答,兩隻有些沁涼濕滑的手毫無徵兆地環上了他的脖子,一個輕盈冰涼的吻落在他的唇邊。

  「喂,你——」他大驚失色,想要阻止游曳。

  她卻偎上來,緊緊地抱住了他,一個個吻像羽毛般輕柔地拂過他的額頭,眉心,眼睛,鼻上,臉頰和下巴,最後停留在他的嘴唇上長久地流連。

  她的呼吸間有酒的味道,她的手掌和嘴唇越來越滾燙,臉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紅。

  陸競猜想她是喝醉了,他艱難地推開她,聲音有些暗啞地說:「你別鬧了,醉了就去睡覺吧……」

  「不。」她固執地又一次撲上來抱住他。

  陸競簡直欲哭無淚,她這是借酒行兇嗎?她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她消停了一會兒,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陸競,你不是喜歡我嗎,那為什麼不願意?」

  她是喝了酒,但她沒有醉,她認得他,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夜風中,陸競與她靜靜地對視,慾望和理智激烈地對抗著,他的腦子一片混亂。

  長久的沉默對峙,游曳的勇氣逐漸消失殆盡,她對他笑了笑,眼眸漸漸黯淡下去,臉上又浮現起那種深深的悲傷和絕望。

  陸競的心莫名的一陣鈍痛,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把她拉入懷中,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

  那一刻,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個慰藉品,可惜,他已經墜入深淵,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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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8 09:28: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陸競接連唱了幾首信樂團的歌,嗓子有點受不了,這才把麥鬆開讓別人唱。他坐在屏幕前的高蹺椅上,沒有回頭看游曳一眼。

  游曳知道他在生氣,她也有點心虛,當時和卓譽在亂色的遊戲親吻是她太亂來了,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實在拉不下臉去哄他。

  去了趟洗手間回來,陸競又把麥克風搶到了手,這一回他十分專注地唱了一首陳奕迅的《給你》,「不要把我推開,當堅持像無賴,當鑽石也變塵埃,我信你在,唯有寂寞慷慨,骨牌倒了下來,想安慰卻找不到對白那空白,可是我相信愛,我信異想才有日會天開……」

  他的唱功其實很一般,和他們T大昔日的「情歌王子」戈然根本沒得比。但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而有磁性,認真唱歌時,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

  KTV包廂裡仍然很吵,大家各玩各的,只有游曳靜靜地聽著陸競唱歌。

  他仍然沒有看她,但她心知肚明這首歌是特地點來唱給她聽的。

  從認識陸競以來,他就是一個很簡單很直接的男人,他誠實、率直,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從不掩飾自己。

  游曳從未懷疑過他對自己的感情,她清楚因為她的善變態度他心裡多煩悶不甘,她更清楚他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

  他不是付出多少就要求她相同回報的瞿家明,他也不是冷傲到連戀愛都不願放下架子的顧惜南,他更不是……他更不是因為氣她而遠走大洋彼岸的那個人。

  陸競是個普通男人,被游曳折磨得會氣餒,會發脾氣,但他就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遇到阻礙鬱悶一會兒馬上又重燃鬥志,越挫越勇。

  國慶前,陸競跟她說起過一件小時候的事,十歲的時候他很想要一輛新出品的四驅車,可他房裡已經堆滿了各式各樣不下百輛的四驅車,他父母怕他整天顧著玩耽誤了學習,那次堅決不給他買了,他又哭又鬧,他爸爸就說要是他期中考試能考雙百就給他買。這對於當時成績一般的陸競來說不是件易事,可他卻做到了。

  游曳很是驚訝,她最佩服那種臨時抱佛腳能考高分的人了。

  陸競狡黠一笑告訴她真相,「你以為雙百那麼好考啊?我作弊了,用四份KFC買通了我四周的同學給我看卷子。」

  「……」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就是少年時期的陸競。

  他的父母分別是D市赫赫有名的陸李兩家的獨子獨女,作為他們唯一的兒子,他從小就活在兩個家族的期望下,壓力大得沒處說。父母總是很忙,好不容易一家三口坐下吃飯,不是對他沒完沒了地說教就是考他這個考他那個,煩死人。

  這樣的成長環境讓他感到無比壓抑,他總是不想回家,一回到大宅裡就覺得憋氣得慌,渾身不對勁。還小的時候因為懼怕父母的威嚴不得不偽裝成乖小孩,長到十二三歲時,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連表面工作都懶得做了。

  十八歲以前處於叛逆期的他做了不少荒唐事,因為有錢,大家都愛跟著他混吃混喝,一些混跡在社會上的小混混們也對他恭恭敬敬的,把他當大哥當財神爺一樣供著,陸競成日跟他們玩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就沾染了一些不好的習氣,抽煙、喝酒、泡吧、打架……

  那是他最瘋狂不羈的歲月。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父母根本管不了他了,被他氣得血壓直飆。

  高三那年陸競不知道抽了哪陣子瘋,連大學都不想考了,問他爸媽拿錢說和朋友一起去廣州做生意。他媽氣得直哭,他爸則二話不說拿起鞭子就把他抽了一頓,第二天找到武裝部的朋友直接把陸競送到軍營服兵役去了。

  這兒子他管不了了,就讓黨來管吧!

  游曳聽了笑得肚子疼,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問:「你當時怎麼會乖乖聽話去當兵?」

  「沒辦法啊,我家老頭豁出去了,把我拉報社去,當著他那個主編朋友的面讓我在當兵和登報脫離父子關係中二選一。」陸競無奈地苦笑,「我總不能真那麼大逆不道連老頭老媽都不要了吧。」

  游曳白他一眼,「還好意思說,不過你現在人模狗樣的,真看不出你小時候那麼叛逆。」

  陸競聳肩道:「在部隊裡學乖了唄,現在想想以前覺得自己確實是挺不懂事的,每天吃喝玩樂醉生夢死的,自以為活得很瀟灑很愜意,其實就是個傻X……那時朋友倒是交了不少,雖然在別人看來他們都是小混混小流氓,但我跟人交往一向只看對方性格合不合得來,至於他們是事業有成還是混吃等死,有什麼大不了的……」

  游曳的心咯登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緊抿著嘴唇遲疑了一會兒,輕聲打斷他的回憶當年,「照你說的你那時候在D市混得那麼開,那……你認識的人很多咯?」

  「嗯哼。」

  「你認不認識那個人……」

  「誰啊?」

  游曳低聲說了一個名字。

  陸競想了想,「好像沒什麼印象……」

  「他打電玩也很厲害的……」游曳幽幽地又補充了一句。

  陸競努力地又回想了一遍,最終還是搖頭,「不認識。」

  游曳哦一聲,沒再說什麼。

  陸競開玩笑地問了一句:「那人誰啊?不是初戀情人吧?」

  游曳專注地盯著電視機,假裝沒有聽到。

  「小曳,想什麼呢,表情這麼嚴肅。」旁邊的周佳琪推了一把她的胳膊。

  游曳回神,「噢,沒什麼,有點睏了……」

  「別發呆了,過來一起玩色子吧。」

  「好……」

  游曳跟著她走到玩色子玩瘋了的那群人那邊,周佳琪和她男友盧曉成膩在一起,只剩下卓譽旁邊有個空位。

  她沒多想表情淡淡地就坐下了,卓譽的臉卻騰的紅了起來,不自然地往後挪了一點,然後齊期期艾艾地朝正在唱歌的陸競瞄了一眼。

  陸競專注於歌唱事業,沒注意背後的暗潮湧動。

  游曳有點好笑地對卓譽說:「你這是什麼表情?那次的事情就是個遊戲,你別太在意了。」

  「嗯嗯,我們都把它忘了!」卓譽的臉有些紅,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

  游曳沒再說什麼,開始搖色子,「你先猜吧。」

  卓譽還是有點緊張,「五、五個六……」

  「五個四。」

  「六個六……」

  玩了好幾輪,都是卓譽輸。不是游曳騙術高超,實在是他太容易看透了,每次說謊都是無一例外的目光閃爍,別開眼不看她。

  「玩得挺開心的嘛。」身邊的沙發往下一沉,陸競突然坐了過來,笑著看一眼卓譽,然後緊盯著游曳的臉。

  卓譽心頭一跳,倏地站起來,「呃,陸競你陪你女朋友玩吧,我去下衛生間……」

  他逃也似地出去了。

  游曳對上陸競那雙在昏暗燈光下顯得綠幽幽的眼眸也有點頭皮發麻。奇了怪了,她幹嘛要怕他啊,她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難道因為那個玩笑性質的吻,她就要一輩子避開卓譽嗎?不跟他說話,也不看他一眼?

  拜託!!這也太好笑了吧?!

  陸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說:「我們賭點綵頭吧。」

  此時周佳琪正矯情地唱著一首SHE的老歌:為什麼只和你能聊一整夜,為什麼才道別就又想再見面,在朋友裡面,就數你最特別,總讓我覺得很親很貼……

  昏暗的包廂裡,男男女女們嘻嘻哈哈,天花板上幾盞頻閃燈轉動著,曖昧的彩光打下來,陸競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他一雙眼睛卻明亮如同鑽石,閃耀著細碎的光。

  游曳看著他,心跳沒來由地亂了一拍,「你想賭什麼?」

  陸競低垂眼眸想了想,「賭一個要求吧。」

  他的聲音很輕,游曳沒聽清,湊過去問:「你說什麼?」

  陸競在她耳畔大聲又說了一遍。

  游曳的目光閃了閃,看著他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誰輸了誰就要無條件服從對方的一個要求?」

  陸競點頭,見她表情有點嚴肅,挑釁道:「怎麼,你不敢賭?」

  游曳一笑,「我有什麼不敢的,開始吧。」

  兩人約定賭十把,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的邪還是陸競看人的眼神太銳利,游曳屢屢不順,不管她說實話還是撒謊,陸競都一猜一個准。

  十把下來,她只贏了兩回。

  陸競笑得囂張欠扁,游曳使勁搖著色子,狠狠地瞪著他,「我不服,再來!」

  陸競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拿出一根在手裡把玩著笑道:「服不服再另說,先把賭注兌現了。」

  「再賭一次,我要是又輸,你可以提倆要求!」游曳信誓旦旦地保證。

  「那這回要是我輸了呢,你想抵消?」陸競斜睨她一眼。

  游曳摸摸鼻子乾笑,「不小心被你看穿了,好吧,我願賭服輸就是了……不過你的要求不能太過分啊,必須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還不能違背我做人的原則……」

  陸競翻個白眼,「胡思亂想什麼呢你,你以為我會對你提什麼變態要求?」

  游曳表情警惕,沒吭聲。

  陸競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很久,直把她看得發毛了,才湊到她耳邊,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垂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地說:「以後、不准、再讓、別的、男人……吻你!」

  他吐出的熱氣令游曳戰慄了一下,不怕死地開玩笑說:「那親吻以外的就可以?」

  陸競笑得陽光燦爛,聲音無比溫柔,「你試試看好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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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8 09:28: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先生,這是你要的棉花糖和可樂,一共三十元,謝謝惠顧。」T市最大的遊樂園,一株大榕樹下的雜貨小屋裡,游曳紮著清爽的馬尾,身穿一件紅毛衣站在櫃檯後,面帶微笑。

  年輕男子保持從錢包裡掏錢的姿勢呆愣許久,他身邊的女孩瞪游曳一眼,不悅地狠狠擰了他一把,厲聲斥道:「你是陪我來玩的還是來看美女的?!」

  男子吃痛,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慌亂地付了錢,被女友拉著走了幾米遠忍不住又回頭看了游曳一眼。

  雜貨屋裡一起打工的小九彎腰從地上的箱子裡拿出四五罐裝可樂放進冰箱裡冰鎮好,回頭對游曳嬉笑道:「小曳,自從你來了以後,咱這雜貨屋生意爆好啊……」

  游曳笑笑,目光轉向櫃檯前被媽媽抱著的小男孩,「你好,小朋友,你要買什麼啊?」

  「糗球,要糗球……」小孩指著繫在一旁的一大串氣球口齒不清道。

  稚嫩軟糯的童音,肥嘟嘟紅撲撲的臉蛋,黑葡萄般滴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手腳……真是可愛。

  游曳的心頃刻間變得軟軟的,笑容不知不覺也甜了幾分。

  陸競遠遠地看著她的如花笑臉,眉頭越皺越緊。這女人,要不要笑得那麼燦爛,她不知道四周很多狼人正盯著她嗎?!

  真是個禍害!

  等了幾分鐘,她還沒下班的意思。他實在忍不住了,走過去敲敲玻璃櫃檯,瞪著她問:「你就這麼喜歡這份無聊的工作?」

  「我不覺得無聊啊,你個沒文化的不懂,我販賣的不是雜貨,而是快樂!」游曳笑嘻嘻地說。

  陸競翻個白眼,還賣快樂呢,都快成賣笑了……

  「你很閒嗎,怎麼天天來接我啊?」游曳收拾著包包,隨口問了一句。

  「你以為我願意天天奔波,還不是……還不是某人的開車技術讓人太不省心了!」陸競咬牙切齒道。

  從市區開著甲殼蟲跑到十幾公里外的郊區遊樂場賣雜貨,她真是天才。就她每月那幾百塊錢的工資,連油錢和修車費都不夠。

  「那真是謝謝你了啊,不過以後你不用麻煩了,我以前都不覺得,上班了才發現T市的交通狀況真是太惡劣了!每天早上都塞車塞得人火大,我決定明天開始不開車了,改搭地鐵。」

  陸競蹙眉,「你不會打算一直幹這工作吧?」

  游曳開了一聽雪碧,一邊喝一邊朝停車場走去,「看情況吧,等做膩了就不做了唄。」

  「你還真是……」

  真是什麼,陸競沒有說出來,游曳卻心知肚明。他想說的是她真是任性。

  她也知道自己任性,但她做這個工作真的不是為了氣誰,更不是自暴自棄,她不過是想要活得簡單快樂一些而已。

  坐上駕駛座,陸競扭頭看了她一眼,「算了,我也懶得說你了,你覺得開心就好。」

  游曳對他微微一笑,心底湧起一股暖流。

  你覺得開心就好,這句話,謝君宜和程笑都對她說過,汪平宇也說過。他們是對她最好的三個人,現在,又多了一個陸競。真好。

  撇開感情糾葛不說,陸競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可靠的朋友。

  可惜,這位朋友太愛吃醋了。

  在川菜館吃午飯時,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又問起她和卓譽的事,「你們這陣子經常一起下棋?」

  「是啊。」

  「在圍棋社的棋室下?」

  游曳抬起頭,有些好笑,「不然你以為呢?」

  陸競哼哼兩聲,「下完棋還一起吃飯?」

  「沒吃飯,只吃過兩回夜宵而已,一起去的還有圍棋社很多人。」游曳表情平靜地解釋道。

  陸競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夾了一片水煮魚吃。

  游曳鬆一口氣,舉著筷子正要夾菜吃。誰知他忽然抬起頭,目光幽幽地看著她又開口了:「你喜歡有酒窩的男人?」

  游曳的手抖了抖,有點頭疼,「呵呵,還好吧……」

  「那個人……他有酒窩?」

  游曳臉上的笑意倏地消退,目光冷卻下來。

  陸競被她眼裡的冰刀子扎得一哆嗦,撇嘴道:「好啦,我錯了,不問就不問嘛,每次說起那個人就變身……」

  沉默幾分鐘,游曳看一眼表情訕訕的陸競,淡淡地說:「你老跟查戶口似的問東問西,禮尚往來,我是不是也該問問你的情史?」

  陸競愣了一下,咧嘴笑道:「你想知道什麼,儘管我,我保證老實交代!」

  游曳也不跟他客氣,「你有過幾個女朋友?」

  「三個……一個是中學時交的,那時候大家都早戀,我一做大哥的人要是沒馬子多沒面子啊,我心氣高,自命不凡,一般女孩也看不上,就找了當時我們三中的校花……那女孩人確實漂亮,還挺有氣質的,多才多藝,可惜後來被我發現表面看上去很乖乖女的她根本就是個小太妹,抽煙喝酒比我還凶,典型的裝13兩面派,這就算了,更過分的是她竟然還背著我跟我兩個兄弟玩曖昧!」當時那件事讓陸競成為了三中的笑柄,他現在想起來都牙癢癢。

  游曳幸災樂禍地大笑,「你也太可憐了吧,初戀就被戴綠帽子,哈哈——」

  陸競無聲地瞪著她。

  游曳努力止住笑,又問:「你那時脾氣那麼暴,有沒有一氣之下潑她硫酸毀了她的容?」

  陸競氣樂了,「你當是拍電視呢!我再混,也不會幹違法亂紀的事好不好!」

  「那你就沒報復她?」游曳才不信他會那麼寬宏大量,他明顯就是你讓我流淚我就要讓你流血那種有仇必報的人嘛。

  陸競露出白牙,邪佞一笑,「報復?小爺至於做那麼沒品的事嗎,我只是代替她爸媽和她未來老公教育了她一下,讓她長個教訓,以後不敢再做不誠實不厚道的事。」

  「你到底你怎麼她了?」游曳好奇地問。

  「把她拽到理髮店,讓人給她剃了個光頭,寓意改過自新,從頭開始,多有紀念意義啊……」陸競風淡雲輕地說。

  「噗——」游曳笑得肚子疼,「你也太狠了!人家還校花呢,不怕人FANS逆襲啊?」

  「校花了不起啊,我還校草呢,粉絲比她多多了。」陸競得意地甩甩頭。

  游曳乾嘔兩聲,「那你那倆跟她曖昧不清的兄弟呢?」

  陸競沉默幾秒,冷冷地說:「絕交了。」

  游曳安靜地看著他。

  「我最恨被人在背後插一刀,那種行徑太卑鄙了,偏偏他們還是我玩得那麼好的兄弟……」陸競的雙手握成拳,「那女的也就長得漂亮點,我又沒多稀罕她,他們喜歡直接告訴我一聲,自己再去追不就得了,為什麼非得不聲不響地陰我呢……枉我還費心費力地給他們介紹女朋友,還出錢幫他們買好花,傳授他們泡妞心得……呵,老子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游曳默默地起身坐到他身邊,拍一把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

  陸競順勢把她攬到懷裡,撫摸著她絲綢般柔順的長髮,繼續說:「後面兩個女朋友都是上大學時找的,我當完兵回來不太適應校園生活,平時還是比較習慣和男生們混在一起,因為第一個女朋友的事我對女人失去了信任,總覺得她們個個都表裡不一,矯情得很,一點找女朋友的心思都沒有……」

  「第二個女朋友,是她主動追的我。她是我同班同學,我們在一個班一起混了兩年,也算是彼此知根知底了,我覺得我們的性格挺合得來,大家也說我們很般配,心想發展一下也不錯,大二下學期的時候就答應和她在一起了……後來……」陸競歎口氣,「唉,我算是看透女人了,TMD一個個的都是實力派演員,我們只是一般朋友時她又大方又隨和,一變成我女朋友就成了吸血鬼,三天兩頭要我買這個買那個給她,我要是不買就說我根本不在乎她……好吧,談戀愛時男人為了哄女朋友高興開銷增大這很正常,可是,她每個月花掉我幾千塊錢就有點過分了吧,我都跟她說過了我不喜歡花我家的錢,我給她買東西的錢都是自己掙的,我能力有限,讓她體諒體諒我,可她就是不信,說我防著她,根本不把她當女朋友……這都什麼人啊!」

  游曳涼涼地說:「把你當凱子了吧。」

  「可不是!我們在一起不到三個月我就煩透她了,我提出分手後,你猜她什麼反應?竟然問我要青春損失費!靠,老子又沒佔過她什麼便宜,她損失什麼啊她!老子被她的醜惡嘴臉嚇慘了,還沒問她要精神損失費呢!」陸競義憤填膺地說。

  游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問:「那,第三個呢……」

  「第三個……她倒是個很好的女孩,可惜我們的性格實在合不來……她父母都是那種思想傳統的老師,她媽媽三十歲才懷上她,所以她家很寵她,對她管的也特別嚴,她都上大學了還要每天早晚各打一個電話向她父母匯報行蹤和每天幹了些什麼……跟她在一起,我總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個誘拐未成少女的壞人,她也越來越受不了我隨性散漫的生活方式,於是我們就和平分手了……」

  陸競回憶起這段戀情的心情和之前那兩段明顯很不一樣,他的聲音有些傷感。

  「既然這麼不捨得,為什麼要那麼輕易就放棄呢?」游曳的表情依然很平靜,語氣卻不由自主地有點發酸。

  陸競促狹地笑問:「吃醋了?」

  游曳冷哼一聲,「你少自作多情。」

  「要是真捨不得,我怎麼可能會放棄?不合適怎麼了,大不了我遷就她,讓我們變得合適!我會跟她分手,是因為我確實不愛她,不想再互相耽誤……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還算愉快,所以現在想起她不可避免地有點感觸而已,沒別的意思,你別胡思亂想。」陸競看著她,表情十分認真地說,「那些女朋友,不管我喜沒喜歡過,都是過去的事了,不管你信不信,自從六月份以來我心裡就只有你一個……要不是喜歡你,我才懶得跟你浪費時間……」

  游曳安靜地聽著,表情淡淡的。

  陸競氣惱地捏一下她的臉頰,「我在真情告白誒,你就不能給點反應?」

  游曳拍開他的魔爪,眨眨眼道:「我突然想問你一個事……」

  「問!」

  游曳四處環顧了一圈,見服務生離得挺遠,湊到陸競耳畔小聲嘀咕了一句。

  一向以厚臉皮聞名於世的陸某人挺清楚她的話,非常詭異地燒紅了臉,目光閃爍,神情羞澀……

  「怎麼不回答?」游曳壞心地戳戳他的胳膊。

  陸競窘迫地看她一眼,「不回答行嗎?」

  「不、行。」游大小姐瞬間化身女王,皺起眉頭,威嚴十足。

  陸競被逼得沒辦法,只得眼睛一閉,點了點頭。

  游曳瞪大眼,「不可能吧,你不是交過三個女朋友嗎?」

  「老子外表放蕩,骨子保守不行嗎?」陸競惱得都口不擇言了。

  游曳憋住笑,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說呢,難怪啊……」

  難怪什麼?

  陸競怎麼會聽不懂她言下之意,自尊心大受刺激,氣得想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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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8 09:28: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日子平滑地過去,游曳漸漸習慣了和陸競同居的日子,在部隊裡受過訓練,他挺愛乾淨,不像其他男生那樣衣服襪子堆上一個星期才洗,平時沒事幹也會主動打掃打掃衛生。

  陸競住進來以後,游曳就讓王嬸回D市看別墅區了,一來是怕她知道她和陸競之間的關係然後告訴給她媽知道,二來是有了陸競,她就沒有繼續呆在T市照顧她飲食的必要了。

  只要他有空,早飯,午飯,晚飯,甚至夜宵,他都包了。游曳有點想不通,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那麼喜歡做飯呢?

  陸競奸笑,「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你現在吃習慣了我做的飯菜,離不開我了吧?」

  游曳無語,想起室友鄭寧滌被她男友蘇灝哲用四菜一湯拿下的事跡還不得不服,陸競的話確實有道理。

  十一月中旬,陸競通過了司法考試,心情大好,做東叫了一大幫子人吃飯,連汪平宇都叫上了。雖然此前他們三個也一起吃過幾次飯,陸競和汪平宇都表現得很客氣,但是這次陸競請的那一票人,除了周佳琪,汪平宇幾乎都不認識,到時礙於陸競的面子她不得不陪著他應酬樂呵,汪平宇卻被晾在一邊……游曳怎麼想都覺得不合適。

  她可真是體貼啊,陸競輕哼一聲,「不叫就不叫唄。」

  游曳轉移話題問:「盧曉成和卓譽也過了司考嗎?」

  「卓譽過了,曉成運氣不好,差了幾分。」

  「那你和卓譽誰分數更高啊?」游曳隨口問了一句。

  「差不了多少……」

  游曳點頭,「明白了,他分比較高。」

  「……」

  可能因為太高興了,陸競晚上喝了很多酒,全身泛起不正常的紅潮,整個人像只煮熟的蝦子,嘻嘻傻笑著,神智不清地拽著坐在他右側的游曳說醉話,「老、老婆,我過了司、司考……你不獎勵……獎勵我一下嗎?」

  周佳琪受不了地直搓手臂,「媽呀,陸帥哥,你這是在借酒撒嬌嗎?不要太嗲哦……」

  「陸哥,你想要什麼獎勵啊?是不是親親啊?」盧曉成他們笑容曖昧看一眼游曳,跟著熱烈起哄。

  游曳面上保持著粲然笑容,在桌底下狠狠地掐陸競的胳膊,附到他耳邊咬牙切齒威脅道:「你再撒瘋一會兒回家我就把你的東西打包扔出去!」

  「咳咳,我頭好暈啊……大家吃著,我去吐一下先……」陸競踉踉蹌蹌逃也似地溜出包廂。

  游曳又好氣又好笑,這傢伙,還真是借酒發瘋。

  抬起頭,她不經意地對上卓譽的目光。被發現自己在偷看她,卓譽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她抿嘴笑了笑,右頰又出現了那個標誌性的深酒窩。

  她看著他的臉發怔,周佳琪撞撞她的手肘,小聲說:「口水擦擦,今天可是陸競的場子,注意點影響啊。」

  「去你的。」游曳嗔笑著白她一眼,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啤酒,嘴裡和心底頃刻間都溢滿了苦澀的味道。

  陸競回來,大家又開始起哄敬他。

  等到散伙時他真喝醉了,一爬上游曳的甲殼蟲就呼呼睡過去了。卓譽扶著同樣醉醺醺的盧曉成,敲了敲車窗,問游曳,「你開車沒問題吧?」

  周佳琪也有些擔心,「你也喝了酒,一會兒可別又犯迷糊撞電線桿上。」

  「沒事,我就喝了三四杯而已。」游曳幫陸競繫好安全帶,回頭朝他們揮揮手,「拜~」

  車子快到大學路時,夜空下起了小雨,路上有點堵,游曳沒有開音樂,車廂裡很安靜,只聽見陸競輕微的打鼾聲。

  在一個紅燈前穩穩地停下車,她扭頭看了一眼陸競,他睡得很踏實,低垂的腦袋歪向車窗那邊一下一下地點著,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因為吃多了辣椒而異常紅潤的嘴唇微微翹起。

  「酒品還不錯嘛。」

  游曳感慨了一句,誰知話音剛落陸競就囈語了一句,「老婆,親親……」

  「死色狼!」她哭笑不得地輕拍一下他的頭。

  好不容易把陸競拖回公寓,她好人做到底,拿一塊濕毛巾仔細地幫他擦乾淨了臉和脖子,捏著鼻子幫他脫了鞋襪,甚至還閉著眼睛幫他脫了牛仔褲換上睡褲,最後再幫他蓋上了被子……

  幹完這些,她揉著有些酸痛的肩膀正準備離開,他卻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老婆,別走……」

  游曳趴在他身上掙扎,「老婆老婆,你叫誰呢你!」

  「老婆……小曳……」陸競意識不清地咕噥著。

  游曳被他勒得難受,惱怒地低吼:「喂,陸競,你放手!」

  「呼——呼——」他完全睡死了,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兩隻手臂就跟鋼圈似的勒住她的腰,不管她怎麼掙扎、叫罵,他就是不放手。

  游曳把自己折騰得夠嗆,再加上酒意上來,渾身虛軟乏力,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疲倦地闔上眼皮沉沉睡去,手機在包裡響了好幾次都沒聽到。

  翌日,陸競頭疼欲裂地醒過來,他下意識要抬手去揉太陽穴,結果卻被自己的手掌下的柔軟和溫度嚇了一大跳。

  他甩了甩頭,低下頭看清懷裡的人愣了好一會兒,昨晚發生的事一一在腦海重現,他凝望著她恬靜的睡顏,不自覺地咧開嘴傻笑。

  他的雙手佔有性地環著她的腰,她則像隻兔子似的舉著兩隻手柔順地趴在他的胸前。

  她光潔平滑的額頭近在咫尺,陸競看著她捲翹的長睫毛心裡癢癢的,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傾身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幾乎是同一秒鐘,她驀然睜開了眼睛。

  陸競飛快地往後一縮,訕訕地看著她。

  游曳安靜地望著他的喉結不知想了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語氣輕淡地對他說:「你可以鬆手了吧?」

  陸競最怕她這種冷漠的態度,連忙撒開手,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小曳,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喝醉的,都是那幫混蛋沒完沒了地灌我……誒,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直都記著自己說過不會勉強你……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行不行……」

  游曳沒搭理他,回屋拿了乾淨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她擦著頭髮走出來,陸競臉上掛著大眼袋,頂著雞窩頭,煩躁不安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見她出來,倏地衝上前又開始解釋,「小曳,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借酒發瘋佔你便宜的意思,你別生氣……」

  他真的很緊張,很怕她會一氣之下把她趕出去。

  看著他,游曳的心情有點複雜,昨晚她真的氣得對自己發過誓,等他醒來就把他趕出去。

  可是現在,看著他這麼懊惱的樣子,那些早已打好腹稿的冷漠的話她突然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他只是喝醉了,他並沒有做太過分的事。

  他一直遵守承諾,耐心地守著她,等著她,雖然他有時很霸道很強勢,但他確實從來沒有真正勉強過她做她不願意的事情。

  想到這,她已經不氣了。

  可是要她在經過那麼尷尬鬱悶的一個晚上還面帶微笑地對他說,沒關係。

  這怎麼可能?!

  那他還不得飛到天上去,以後再這樣可怎麼得了。

  她坐在餐桌前一邊喝牛奶,一邊低頭沉吟著自己該擺個什麼適宜的態度,陸競則緊張兮兮地盯著她。

  手機鈴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緊繃的氣氛。

  陸競二話不說,就幫她把手機從包裡摸了出來,雙手奉到她跟前,狗腿諂媚得只差沒對她說一句:女王陛下,恭請您聽電話……

  游曳很痛苦很吃力地忍著笑,維持著漠然的表情掀開手機蓋接聽,「喂……」

  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麼,陸競看見一向淡定自若的游曳在兩分鐘內變了好幾回臉色。他的心越發惴惴不安,完了,女王陛下千萬別因為別人的事遷怒他啊……

  游曳掛了電話,雙手緊緊握成拳,因為暴怒,身體不住地微微抽搐。

  陸競嚇壞了,按住她的肩膀擔憂地問:「小曳,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游曳眼眶裡湧出眼淚,臉色蒼白地看著他,聲音輕飄飄地說,「陸競,幫我買張機票好嗎,我要回D市……」

  「你回D市做什麼?」陸競心中有些駭意,到底出什麼嚴重的事了,以至於她的狀態這麼不正常。

  「我回D市……」游曳眼底滿是恨意,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要去殺一個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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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6-6-8 09:28: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T市到D市的航班行程只有半個小時,從登機到走出D市機場大廳,游曳都陰沉著臉,陸競害怕拉響地雷,一路都沒敢再多問什麼。

  坐上TAXI,游曳對司機說了句去XX寫字樓。

  陸競驚訝地問:「去找你姐還是去找你死黨程笑?」

  游曳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十幾分鐘後,游曳下車走進一座寫字樓,坐電梯到十五層的XX公司。

  她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目光銳利,渾身散發出冷冽的氣息,前台小姐看出不對勁,試圖攔住她,「小姐,請問你找誰,有預約嗎?」

  游曳沒有理她,逕自朝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誒,小姐,如果沒有預約的話,你不能進去……」

  眼看游曳神色異常地就要闖進去了,前台小姐大急,打開對講機準備叫保安,陸競笑著阻止她,「那位小姐是你們總經理夫人的妹妹。」

  「總經理夫人?先生你是說謝副總嗎?」前台小姐愣愣的。

  陸競點頭,朝對面那間辦公室看了一眼,問:「謝副總不在?」

  「她……她已經辭職了啊……」

  辭職了?陸競愣了一下,馬上意識到不妙,連忙大步跟上游曳。

  砰一聲巨響,游曳一腳將辦公室的門踢開,屋裡正在開會的幾個男人同時回過頭來。

  「無關人士麻煩出去一下。」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身穿灰色西服,拿著文件夾的任永清身上。

  「任總,這……」其中一人皺眉看一眼游曳又看向任永清。

  任永清臉上驚愕的表情一閃而過,他合上文件夾說:「抱歉,半小時後我們再繼續吧。」

  辦公室裡只剩下游曳,任永清和陸競三個人。

  「陸競,把門鎖上。」游曳的眼睛仍盯著任永清,語氣淡淡地吩咐道。

  「誒?」陸競莫名其妙,鎖門幹什麼?

  見他不動,游曳怒了,「我叫你鎖上門!」

  「好好好……」陸競連忙把門拴好。

  任永清十分喜歡打高爾夫球,他的辦公室裡安裝了一個簡易的人工練習草皮,一隻球桿就擺在牆邊。

  「小曳……」任永清一看游曳的樣子就明白她知道了些什麼,他有點尷尬地與她身後一臉疑惑的陸競對視一眼。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游曳就飛快地抄起了牆邊的球桿,揚起手就朝他身上揮去,「你個王八蛋,你敢對不起我姐——」

  「小曳——」陸競嚇得臉色刷白。

  「你TM還搞到笑笑頭上,混蛋!人渣!我殺了你——」游曳就跟瘋了似的,表情猙獰地使出全身力氣拿球桿往死裡抽打任永清,打得他吃痛慘叫,連連求饒,「小曳,我錯了……啊,別打了……」

  游曳恍若未聞,雙眼發紅,完全陷入了瘋狂中,「王八蛋,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咳咳……」殷紅的血從任永清嘴角流出來,他也怒了,一把抓住球桿朝游曳怒吼道,「夠了,我又沒對不起你,關你屁事啊——」

  嚇呆的陸競這時也恢復了神智,連忙將還要撲上去的游曳拉開,把她拉入懷中驚魂未定地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小曳,冷靜點,別這樣,別這樣……」

  「任總……」辦公室門被保安撞開了,衝進來的人都被辦公室裡的一幕嚇傻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任總,你還好吧?」

  「我就知道這兩個人不對勁……」

  「快報警!」

  陸競皺起眉頭,冷然的目光掃過那些人,最後落在被扶到沙發上坐下的任永清身上,「你想報警?」

  任永清捂著紅腫起來的右頰,看著伏在他懷裡的游曳,遲疑了一下。

  「不准報警!」一早出去跑業務的程笑回來了,不需問誰,看一眼現場的狀況她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滿臉乞求地看向任永清。

  任永清默默地點了點頭,游曳畢竟是他妻子的妹妹,再加上她的身份背景……他再惱怒,也只有把這口氣嚥下去。

  程笑把看熱鬧的眾人趕出去,沒敢關心任永清的傷勢,她怯怯地走到游曳面前,小聲叫了她一句,「小曳……」

  游曳發了一陣瘋,脫力地靠在陸競身上,從程笑進來開始她就閉上了眼睛。聽到程笑叫自己的名字,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她的雙手緊緊地環著陸競的腰,虛弱地對他說:「我們走吧……」

  陸競聰明絕頂,已然明白了事情大概。心疼地望著她慘白的臉色,他撩開她額前汗濕的劉海,沒有看任永清和程笑一眼,把她攔腰抱起,走了出去。

  「別難過。」坐上去她在D市那幢公寓的TAXI,他緊緊地抱著她,感覺到她還在顫抖,他一下下安慰性地親吻她的臉頰和額頭,在她耳邊輕語,「小曳,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眼淚決堤,游曳低聲哭了起來。

  游曳的父母是家族聯姻,結婚前沒有一點感情基礎,她媽強勢多疑,她爸風流成性,兩人結婚後天天吵,月月吵,吵了四五年吵累了,開始無休止地冷戰,游曳記事以來,除了外公生日那天和一些重要的酒會晚宴,她就沒見過父母同時在其他場合出現過。

  十一歲時,他們終於離婚了。

  父母都是涼薄的人,他們看重的只有金錢權勢和自我享受,他們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沒有多少感情,他們永遠都在忙,忙著生意,忙著應酬,忙著玩樂……她的家長會,以前是外公參加,外公去世後就變成管家。

  直到外公去世把大筆遺產都留給了她,他們才開始熱情地討好她,可惜,她早已不在乎,不稀罕他們虛偽的關心。

  在她心裡,她的親人不是他們,而是謝君宜和程笑。

  現在,她們卻和她的父母一樣,成了仇人,而她,又一次變成身不由己的夾心餅乾。

  她好恨。

  恨不得把始作俑者任永清抽筋剝皮,大卸八塊。

  她僅剩的幸福就那麼一點點,為什麼上天要這麼殘忍,把那一點點都收走?!

  她以後要怎麼面對謝君宜和程笑?

  難道要像父母離婚自擇監護人時那樣,二選一嗎?

  不管她怎麼做,她十分清楚,她和她們兩人的姐妹情分都回不到當初了。謝君宜會在意她把程笑推薦到他們公司實習,為她和任永清的接近製造了可能,而她也會對程笑破壞了自己姐姐的家庭而永遠耿耿於懷。

  「乖,別哭了,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陸競憐惜地擦去她的眼淚。

  他的表情,他的聲音那麼溫柔。

  游曳聽著,卻更覺心酸。

  永遠……

  有什麼是永遠的?

  這世界變化莫測,人心變得最快。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凡事有太多太多不可預計的變數。經過一場又一場開場轟烈結局慘淡的戀愛,她早已不相信男人的任何承諾。

  她已經修煉成精,不管在感情中遭遇什麼都可以保持鎮定自若。她只是沒想到,原來女人之間的友情也會這麼複雜多變。

  還有什麼是不會失去的呢?

  除了錢,她還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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