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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nd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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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代架空] 《烙女捨情》(殘疾美人之一)作者:星葶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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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2 18:18: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自從那天兩人圓房後,唐峻崴已經有五天沒回過家門,當然,傅鈺敏也沒見過他一面。

  她曾想過他會去哪裡,想來想去只有花街柳巷這些地方,他也只有在這些地方時才會失蹤得不見人影。

  原以為兩人圓房後的相處情況會改善,結果這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他根本和以前沒啥兩樣,仍然流連在青樓之中,將她忘得一乾二淨,連說過的話也忘了。

  說不定那位青樓女子長得是國色天香,才會讓他不捨得離開。傅鈺敏只能這樣替他找藉口,這樣……她的心才會比較好過。

  就將那天和他的溫存當成一場夢吧!現在夢醒了,她也該清醒點來面對事實。

  以她殘破的面容,她是怎麼樣也比不過那些嫵媚動人、風情萬種、美豔絕倫的青樓女子。既有自知之明,就放開胸懷隨他去,忘了他那一夜絕無僅有的溫柔吧!

  忽地,外頭的吵鬧聲讓她的蛾眉微蹙。

  發生了什麼事?該是安靜無聲的家裡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吵吵鬧鬧?

  這時,正好蘋兒端著茶水進來。

  「蘋兒,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她趁蘋兒放下茶盤時詢問。

  「聽說是老爺生病了。」蘋兒照實回答。

  「我去看看。」傅鈺敏立即起身。

  蘋兒想要她別去,可是,她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小姐根本不會聽她的勸告。

  怕傅鈺敏出去會被無情的言語所傷,她不放心地跟著去。

  ***

  「是啊!老爺,這些工作就交給王總管,而且,我們已經去請回少爺,少爺等會兒就回來了。」

  王總管及眾僕人勸著康父,甚至還主動地奪走他手上的帳簿及算盤。

  「別提那個孽子,他整日只知至青樓尋歡、酒樓買醉,他還是別回來,才不會把我氣死。」康父說著氣話。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每個為人父的願望,偏偏,亡妻只幫他留下惟一的血脈;崴兒是他這一輩子的希望,也是康府未來的繼承人,可他不但不打理家業、不扛起這份重責大任,反而只知當個散財童子,整日花用大筆的金錢,根本就是個敗家子。

  金山銀山總有用盡的時候,等哪天他雙腿一蹬,這一大片的家業就會毀在兒子的手裡。

  原本還希望他娶妻之後能收收風流的性子,怎知……他不但娶了妻,還納了妾,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卻還是死性不改,他真的拿這惟一的兒子沒轍。

  「他要敢回來,我一定將他趕出家門,讓他露宿街頭!」他氣呼呼地大吼著說出氣話。

  眾人想說些勸他的話,但是一見到傅鈺敏的來到,全被她的臉孔鎮懾住,立即變得非常安靜,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給我評評理,這樣不管老父死活的兒子是不是該逐出家門?」

  對於康父的問話,沒有人敢出聲回答。

  「是!是該將他逐出家門,不過……」

  「不過什麼?」康父聽見有人回話,好奇地轉過頭來看是誰,「是你!」

  「爹。」傅鈺敏向他請安。「不過,他是康府惟一的傳人,若是將他趕出門,這些家產該落在誰身上呢?我想……爹也不會甘心讓您辛苦一輩子的成就平白無故送給別人吧?」

  聽了傅鈺敏的一席話,康父感到相當的頹喪。他是有口無心,康峻崴再怎麼無能,總還是他心頭上的肉啊!

  「唉!」康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養子不教,父之過!是我把他寵壞的,如今他這麼不受教,我也有錯。」

  「爹,您身體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這些帳讓我和王總管幫您看,等相公回來後我再交給他處理,你心就專心養病。」

  康父思考著她的提議。

  雖然崴兒沒有把她當成妻子看待,但再怎麼說,她也是明媒正娶進門的,也算是康家的一份子。今日她有心幫忙,他怎能拒絕她的好意?

  「好!就交給你。王總管,就有勞你多幫幫少夫人。」他交代完後立即離去,不再管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

  「是!老爺。」王總管不相信憑傅鈺敏一個女人家能有多大的本領,不過,他僅能將他的不以為然藏於心中;再怎麼說,她也是個主子,他總不能以下犯上。

  「王總管,有勞您了!」她有禮地道。

  傅鈺敏就坐於書房的主位上,翻開一本本的帳冊,手兒在算盤上撥弄著。

  王總管原本還質疑她的能力,但見她快速地撥動著算盤,他是心服口服了。

  人是不可貌相的!

  ***

  康峻崴怒氣衝天地坐於床前,為的是該在房中沉睡卻不見人影的傅鈺敏。

  他好不容易灌醉了他那些朋友,趁著他們全醉倒後偷溜回府,只為見到一直擾他心緒的女人。

  一回到府中,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就直奔她的房間,怎知迎接他的不是她可人的睡顏,而是空無一人的房間。

  她是跑到哪裡去了?看著摺疊整齊的錦被,想必她是徹夜不歸。

  他想喚人來詢問,可是,看著屋外仍然漆黑的夜空,只好作罷。

  這些日子裡,他待在醉花樓,整日與樓中新來的花魁——晴娘以及以前的相好雨娘一起把酒言歡,醉臥溫柔鄉。想必爹現在一定是滿腔的怒火等著他回家,他不能大聲嚷嚷地把爹吵醒,否則免不了又是一陣排頭及訓斥。

  他獨自生著悶氣,瞪著敞開的大門,等著那個該打的女人回房。

  雖然他不該離家七天、音訊全無,但她更不該在深夜時分還不見人影,全然將禮教拋諸腦後。

  他不知枯坐了多久,看見天色大白,屋外已經有人走動。

  忽地,他見到門口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

  「小姐,你怎麼沒將房門關上呢?」她一進門就是開口詢問。

  原來是蘋兒,不是傅鈺敏,康峻崴的臉上有著失望。

  「姑……姑爺,你怎麼會在這兒?」蘋兒奇怪怎麼沒有人應聲,一抬眼,就見康峻崴出人意料的坐在床畔,嚇得她說起話來有些結結巴巴。

  「我不能在這兒嗎?」他臉色不悅地反問。這整個康府有他不能出現的地方嗎?

  蘋兒雖然不善察言觀色,但也能感覺得出康峻崴的怒氣。

  「姑爺,你當然可以自由出人康府的任何一個地方,只是你大清早出現在小姐的房裡,讓人很……很意外。」豈止是意外,蘋兒瞄著屋外,想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

  「你家小姐呢?」康峻崴沒那個心情和她討論他該不該出現在這兒,他現在只想知道傅鈺敏去了哪裡?

  「小姐不在房裡嗎?」奇怪,大清早的,小姐怎麼會不在房裡。

  蘋兒探頭往床上一瞧,果真不見傅鈺敏的蹤影,而床上整齊的擺設可見她並未回房休息。

  「你竟然連主子不見了都不知道,你這個貼身丫環是怎麼當的?」他怒斥蘋兒的侍主不周。

  「姑爺,冤枉啊!昨晚我陪小姐至夜深,是小姐不忍我強忍睡意而要我先歇息,我真的不知她根本沒回房。」

  「少廢話!她人會去哪裡?」他不想聽蘋兒喊冤。

  「小姐……她……」蘋兒想著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啊——」她想到傅鈺敏最有可能還在書房內。

  「她在哪裡?」康峻崴沒耐心等蘋兒要說不說的,他抓住她的手腕,冷著聲詢問。

  「在……書房……」她嚇得吞吞吐吐,無法一氣呵成說出。

  甩開蘋兒的手,康峻崴立即轉身離去。

  揉揉被他捏疼的手,蘋兒想到要趕緊去搬救兵,否則,小姐不知又要怎麼被他虐待了。

  想想府中最有分量的人,這救兵就非康老爺莫屬!

  ***

  康峻崴一到書房,發覺門正關著,一怒之下就用力地踹門。

  原本就沒落上栓的門被他這麼一踹,門板撞上了兩邊的牆,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砰地一聲巨響,驚醒了趴在書桌上假寐的傅鈺敏。

  被嚇醒的傅鈺敏揉揉惺忪的睡眼,不解地看著面前火冒三丈的康峻威。

  「你在書房做什麼?」他含怒地吼著。

  這女人有床不睡,反而折磨自己趴睡在桌上。

  「我……」她的精神仍然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她瘦了!才幾日不見,她竟瘦得沒剩幾兩肉。

  「你這樣一夜沒回房,成何體統?有什麼重大的事要讓你一介女流整日窩在書房?甚至連累了、了也不回房休息,你是想讓大家看我的笑話嗎?讓人說我康峻崴只會虐待妻子嗎?」他心疼她的消瘦,但說出口的話卻因尚存的怒氣而讓人感覺不出他的關心。

  聽著康峻崴喋喋不休的問話,這些天沒睡好、沒吃好的傅鈺敏,覺得她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你一回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的嗎?」他失蹤七天,她都沒問他去了哪裡,他還敢先發制人地質問她。

  聽她話中的意思是想問他這些天的去向,若加以回答一定又會為了他上青樓狎妓的事而吵鬧,不想和她再起無謂的爭吵,康峻崴避開了她的問題。

  「你在書房做什麼?」他沉著聲再問一次。

  他現在只想知道她這樣待在書房中是想做什麼?他可不會認為她是因無聊而來書房找書看的。

  「你認為你有大聲說話的權利嗎?」她這四天不眠不休地埋首帳冊中,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他。「為了這些帳本,爹生病了還堅持要對帳,而惟一能幫他的兒子又不見人影,我這個為人媳的就只好幫爹分憂解勞,我這樣也錯了嗎?」

  她這些天被這一堆奇奇怪怪的帳目給弄得頭昏腦脹,而他一回府不分青紅皂白就念了她一頓,她現在開始覺得這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大家就不會去找我,把我強拉回來嗎?」天曉得他那時有多想回府。

  「找?說得倒容易,就不知要去哪兒找相公?」要在城裡數十家青樓中尋人並非難事,只不過,驚動了太多人,丟的可是康府的面子。「況且,軟玉溫香在懷,就不知相公是否捨得離開?」

  「你……」才幾日不見,她的利嘴更勝以往。

  要治她這張比刀利的嘴,他有的是辦法。

  他關上身後的門,還將之落了栓,打算不讓她逃離,也不讓外頭的人進來。

  「你想做什麼?」看他越走越近,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讓傅鈺敏起身往後退,她不能任人宰割。

  「我想做什麼?娘子,你不知道嗎?」他邊走邊褪下身上的衣衫,他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

  「你別過來!」她的背已經靠上冰冷的牆,她已無路可退。

  「這些天冷落了娘子,如今為夫的良心發現,就讓我好好地補償你。」他的手舉起抵住牆,將她困在雙手間。

  她惟有和他在巫山雲雨之際才會收起她的利爪,而他也非常懷念她的身體,這一舉數得的方法,他倒是非常樂意施行。

  低頭吻住她的嬌嫩小嘴,他的舌滑入她的口中挑逗她的粉舌,與之交纏、嬉戲。

  她的味道足足纏了他七天,如今嘗得她口中的蜜汁,他的情欲便一發不可收拾。他好想要她!

  解開她身上的衣物,沿著她無瑕的頸子落下屬於他的印記,在她下身的手也緩緩地移動,撩撥著她的欲望。

  情潮一經挑起,傅鈺敏無法抗拒那股想與他結合的渴望。

  在他懷裡,任由他在她身上為所欲為,飽含情欲的眼眸正勾著他精壯的胸膛直瞧,小手無意識地滑上了他微濕的胸上。

  「啊──」她生澀的碰觸挑起他男性的渴望,他火熱的欲望中心隨之勃發。

  他知道她想要他,而他也需要她。

  他起身將他碩大的欲望擠進她的身體裡,讓她柔軟的內壁緊緊地包圍他。

  他輕輕地向前一頂,讓他堅挺的欲望更深入她的甬道。

  「啊……」體內的充實感讓傅鈺敏滿足地輕吟。

  聽到她的呻吟聲,康峻崴像是瘋了般地開始律動,憑借強大的撞擊力想再深入她的甬道深處,以他的火熱填滿她空虛的身體。

  在一次次深深的強烈撞擊後,他在她的體內釋放出熾熱的液體,他沒有力氣抽離,只能虛軟地倒在她身上。

  重重地喘息了好一會兒,發覺她沒有任何動靜,他勉強支起身看她。

  他定睛一看,發覺她早已暈厥過去。

  看來是累壞她了!

  愛憐地吻了吻她的唇,他這才不捨地抽出他的男性象徵,撿起她散落一地的衣服,幫她一一穿妥後才抱起她,將她放於一旁的椅上。

  坐於方才交歡的椅上,他翻閱著一本本的帳冊,雙眉不自覺地緊蹙。

  這麼多的帳全由她看,她不累壞才怪,這些天真是難為她了。

  雖然他從小就被訓練成為要當個主事者,但是,生性不想受拘束的他卻一再逃避,別說他從沒插手過家中的事業,光是聽爹叨叨念念,他就厭煩得閃到一旁。

  如今,他不該再逃避了,否則,苦的人又會是她。

  他接起她未完成的工作,仔仔細細地審理著冊子上列出的一條條瑣碎煩人的帳目。

  ***

  康父原本著急得想破門而入,但是,聽到裡頭傳出了呻吟聲,他不禁眉開眼笑,心上的大石也放下。

  待裡頭沒有任何聲音後,感到奇怪的他以口水將手指沾濕,將門上所糊的紙弄了個洞,靠在洞口偷窺,就見兒子坐在桌前看著帳冊。

  這個媳婦果真厲害,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兒子乖乖地管起家中事業,比起他的苦口婆心有用多了。

  康父滿心歡喜、笑得合不攏嘴地離開書房。

  一喜兒子浪子回頭。

  二喜兒子媳婦感情深篤。

  三喜抱孫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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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姐,你不生氣嗎?」蘋兒氣呼呼地問著傅鈺敏。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傅鈺敏不解地反問。

  「小姐——」蘋兒的怒火更熾,為的是傅鈺敏的不在意。「姑爺明明說要同你一起上清心寺上香祈求平安的,結果他那群豬朋狗友一來找,他就和他們出去,把對小姐的允諾拋在腦後。」

  原來,她是為了這件事生氣啊!

  「這有什麼好氣的?」傅鈺敏不在意地反問。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失信於她,她雖然會失望、會氣憤,可是,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有苦難言,他不敢對人說出他要陪妻子出門,怕會失了男人的面子。

  反正她已習慣了他臨時有事不能陪她的狀況,她不會再傻傻地生著悶氣。

  「小姐,這還不夠令人生氣嗎?別人一找他,他就出門,這顯示姑爺的心中根本沒有小姐的存在,而且,他們要是又上青樓,姑爺一不小心又被狐狸精給迷走了,小姐又會被冷落。」蘋兒可是為了她而著急。

  小姐和姑爺之間好不容易才相處得這麼融洽,要是又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介入,她可是會再度被冷落啊!

  「蘋兒,別說這種奇怪的話!」她斥責蘋兒的口不擇言。

  和康峻崴之間能有這樣的進展,她已經心滿意足,不會強求非得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不可。

  「小姐——」為什麼她不讓她把話說完呢?

  「蘋兒,我們自己去清心寺吧!」打斷蘋兒的話,她率先走出家門。

  「小姐,等等我啊!」怕自己跟不上傅鈺敏的腳步,蘋兒提著放著素果的竹籃追了上去。

  ***

  「小姐,你不能這樣無關緊要的,姑爺好不容易才轉了心意,要是讓他又被青樓女子給迷了去,你可是會欲哭無淚的。小姐,你該要好好抓住姑爺的心,最好是幫他生個孩子,這樣……他的心神就會全放在你身上。小姐,姑爺的……」

  蘋兒自顧自的說著道理,全然沒注意到傅鈺敏快要掩耳的動作。

  一路上,蘋兒就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她又不能要她閉嘴,只好選擇不去聽她這些折磨人的耳命。

  「小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她浪費口水說這麼多,就不知小姐聽了多少進去?

  「有,我有在聽。」傅鈺敏敷衍地回答。

  「小姐,我真的是很擔心你啊!」她這麼不在意,到時吃虧的人可是她。

  「我知道你擔心我。」

  就是知道這是蘋兒的關心,所以,她才忍受著她的轟炸,沒打斷她的話要她閉嘴。

  「那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在意?」

  唉!蘋兒是旁觀人,不知身在迷霧中人的心思,若是不跟她說清楚,她一定還是一頭熱地亂幫忙。

  「蘋兒,我現在和剛嫁進康府時的處境有沒有差別?」

  「有啊!那時你和姑爺之間可是糟透了。」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就好比身在地獄卻不得解脫。

  「所以!我已經很滿足於現在的情況,我不會無止境地奢求幸福,因為,現在的我是很幸福的。」原本以為會和他相敬如「冰」到老,所以現在她雖不是他的惟一,但至少他有對她付出關愛,這已經足夠。

  「你難道不求姑爺的目光就只在你身上嗎?」愛是自私、是不容分享的。

  她怎麼可能會不在意呢?她當然希望他不要出門花天酒地、不要終日和青樓女子耳鬢廝磨,可是,她有什麼資格阻止他?

  他能夠容忍她臉上的缺陷,她已經很感激了,她沒有權再去過問他有幾個紅粉知己。

  「蘋兒,很多事我是身不由己,不是我所能選擇的。」自她出閣的那一天起,她就選擇了認命。

  原本……她不想如此輕易認命,她想離開康府這個大牢籠回到碧波樓,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捨不得離開,因為,她的心全在康峻崴身上,離開他是萬不可能。

  「小姐……」蘋兒知道自己的大嘴巴又挑起了傅鈺敏的感傷。

  「蘋兒,我現在覺得很幸福、很快樂就足夠了。」這一生她找到了一個她愛的人,而他也能接受她,她已經很滿足。

  「是啊!只要小姐快樂就行了。」小姐快樂,她也就快樂。

  出了碧波樓後,蘋兒是第一個因她笑而笑、因她悲而悲的人,與其說她是忠心,不如說她是真心待她。

  「蘋兒,我們已許久沒出門閒逛,我看今日就別趕著回府,先繞到市集去看熱鬧吧!」傅鈺敏建議地道。

  蘋兒當然也想去市集上逛逛,可是,她首先顧慮的是傅鈺敏的感受。

  市集上人來人往,而小姐出門時並未遮面,若是旁人又發出傷人的話語,恐怕會再次傷了小姐的心。

  「小姐,我們還是回府吧!」

  「別擔心!」給了蘋兒一個要她放心的笑容,她便不顧蘋兒的反對,強拉著她往熱鬧的街上行去。

  ***

  「小姐,你看——」蘋兒指著前方。「那不是阿福嗎?」

  傅鈺敏隨著蘋兒的指引一看,果真,立於吉祥客棧前的正是康峻崴出門時的隨侍——康福。

  康福的人在這兒,那這麼說來……康峻崴的人應該是在客棧內。

  一股歡喜的感覺流過了傅鈺敏的心頭。

  雖然她表面上說是不介意他尋花問柳,但……她私心裡還是會想獨佔他,一旦知道他並沒有上花街柳巷,她便不由得鬆了口氣。

  「小姐,我們要不要去找姑爺?」

  「他說不定正和朋友在一起,不好去找他吧?」雖說他的朋友大多都見過她,但是,這樣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總是不太好。

  「說不定少爺是獨自一個人呢!」蘋兒拉著傅鈺敏的手。「我們去問問康福就知道了。」

  「不好吧!」在大街上找她的相公,多羞人啊!

  「走啦!」蘋兒才不容她反對。

  傅鈺敏想擺脫蘋兒的手卻無法如願,她的力氣不及蘋兒。

  少夫人!康福訝異於她的出現。

  康福一看見傅鈺敏向他走來,他在心中大喊不妙。若是少夫人要上樓找少爺,這就糗大了,因為,少爺不只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同行的還有少爺的老相好——雨娘及晴娘。

  康福假裝沒見到傅鈺敏,轉身想躲起來,不讓她看見他在這兒。

  「阿福——阿福——」蘋兒喊著康福。

  太遲了!康福知道躲不過了。

  「少夫人。」他轉過頭來恭敬地喚人。

  「康福,別太多禮。」她仍然不習慣別人對她如此恭敬。

  「阿福,少爺是不是在裡頭?」蘋兒知傅鈺敏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口詢問,便替主子開口。

  「是啊!」希望少夫人不要上去,康福在心中祈禱。

  「那……少爺是一個人嗎?」

  「不,少爺和一些朋友在一起。」康福避重就輕地回答,是和朋友沒錯,不過,其中還有少爺的紅粉知己就不必明說。

  「這樣啊……」姑爺不是一個人,這就沒戲唱了。

  知曉他並非是獨自一人,傅鈺敏也不好打擾。

  「康福,少爺就有勞你了。蘋兒,我們回府吧!」

  就當傅鈺敏要離去之際,她耳尖地聽見了熟悉的笑聲;聽他話中談論到她,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聆聽。

  ***

  吉祥客棧內,二樓臨大街旁的坐位上坐了三男兩女。

  「康兄,你這些天不見人影,雨娘可想你想得緊嗔!」席中身穿青色錦衣的梁財以著調侃的語氣說道。

  「哈哈哈!」康峻崴不以為然地笑著。

  「康兄,你笑是何用意?」另一名穿著綠色華服的古樂不解地問。

  「這有什麼好笑的?」雨娘發喔地靠在康峻崴的身上。「這些天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的人,害奴家差點害了相思。」

  康峻崴不動聲色的移動身體,和雨娘保持一段距離。

  「雨娘乃是醉花樓的花魁,每天搶著見你的大爺、公子哥兒可是多如過江之鯽,我想……不缺我一人。」蓬門女子送往迎來,康峻崴知道不可對她們過於認真。

  「我說康兄啊……你可真是豔福不淺!醉花樓兩大紅牌雨娘和晴娘都為了你而神魂顛倒,甘願為你拒絕捧著大把銀子登門的名門公子,害得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想見她們一面是難如登天。今日要不是沖著你的面子,她們還不肯受約出樓呢!」梁財想入雨娘的煙花帳已是眾所皆知,卻老是不得其門而入,他私心裡可是十分嫉妒康峻崴的好運。

  其實,今天他會如此大費周章地邀請雨娘和晴娘,為的是想和古樂聯手貶低他,在佳人面前數落他。

  「康公子和雨姐姐相識在先,晴兒不敢對康公子有非分之想。」晴娘雖初入風塵,不過,她的行事手腕比起雨娘卻更高段。

  康峻崴是第一個破她身的男人,又是家財萬貫,晴娘一直找機會想好好把握住他,希望他能為她贖身、納她為妾。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堅持不讓他以外的男人碰她;比起已是殘花敗柳的雨娘,她的勝算可是大多了。

  「晴兒,你可真是懂事啊!」古樂忙著讚許晴娘、拍她馬屁,為的是讓她高興,好有機會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晴兒的那點心思康峻崴怎會不懂,若是以前,他真會考慮納她為妾,可是……現在他厭倦了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他要的是像傅鈺敏那樣無心機、敢說敢做的女人。

  一想到傅鈺敏,他才想起要和她到清心寺參佛的事。

  慘了!他在心中大喊不妙。他又再次對她失信,這下……恐怕不是陪個不是就能輕易了事的。

  看天色尚早,說不定她還未出門,他現在趕回府應還來得及。

  「各位,我家中還有要事,請恕我先行離去。」康峻崴立即起身。

  梁財和古樂眼神交會,給了彼此一個暗號。

  「峻崴,你才出來一會兒,怎捨得丟下我先行離去?」雨娘拉住他,不讓他離開。

  好不容易才見到他的人,她還想讓他去醉花樓,再和他巫山雲雨一番,以重拾他對她的關注。

  「康公子,你就別辜負雨姐姐,讓她多陪陪你吧!」只要康峻崴肯上醉花樓,她不相信以自己的年輕貌美會比不上雨娘。

  「放手!」康峻崴甩開雨娘的糾纏。

  「你們就讓康兄回去吧!他現在可是離不開家中的妻子,你們還是對他死心吧!」梁財不怕死地說著。

  「什麼?」雨娘和晴娘聽到梁財說的話,全都發出驚呼聲。

  「這怎麼可能?峻崴家中的妻子不是貌比無鹽女、容貌盡毀嗎?他怎麼可能對那種女人有意思?」雨娘非常瞭解傅鈺敏的事,她說什麼也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醜八怪。

  若康峻崴真的愛上了家中的妻子,那……她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不就該醒了?

  聽到雨娘說敏兒是個醜女,康峻崴的心中感到不快,他不許別人這麼說她。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梁財和古樂今日找他出門果真不僅只是敘舊,在眾人面前提起傅鈺敏,只怕是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要他丟臉。

  他真愛上了敏兒又如何?那都是他和她的事,他沒必要在眾人面前說出他的真心話。

  「哈哈哈——你們真愛說笑,我怎麼可能愛上她!」康峻崴在大笑三聲後連忙否認。

  「就是說啊!峻崴怎麼可能捨下我們這對天仙姐妹去屈就一個醜女,一定是你們看我和晴娘只跟他而放話傷人。」雨娘一聽到他的否認,頓時信心滿滿。

  就憑她的姿色,也敢跟她搶男人?她配嗎?

  聽雨娘左一句醜女,右一句無鹽女,康峻崴握緊拳頭,忍住想揍人的衝動。

  氣歸氣,他還是不能發作,因為,他曾在朋友面前信誓旦旦地說絕不會愛上傅鈺敏,還會想辦法休了她,讓她離開康府。現在,他不能替她出氣,也不能袒護她,這種自打嘴巴的事他不打算做。

  「雨娘說的是!我有可能為了一個面貌已毀的女人,而拋下這對可人的姐妹花嗎?」康峻崴一手摟緊一人,將雨娘和晴娘抱個滿懷。

  「既是如此,那你這些天為何都待在家中,連我們的邀約也不到?」據報康峻崴和那個醜八怪朝夕相處,一刻也不分離,梁財不信他不是為了她而留在府裡。

  「我也聽說了,你爹最近直嚷嚷著快要抱孫了,難道不是她已有你的骨肉了嗎?」古樂不信康峻崴會碰那個令人恐懼的女人。

  是誰將他和敏兒的事到處宣傳?康峻崴發誓,要是被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他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

  「這些年裡,不管是青樓花魁、自動送上門的小家碧玉、勾引我的有夫之婦,還是風騷的寡婦,個個皆豔冠群芳,別有一番風情。不過,吃了這麼多香噴噴的美人,再嘗嘗我家裡那個辣勁十足的醜女來調劑一下也不錯。」為了顧及自己男人的面子,康峻崴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

  「康兄,說得好!就不知這種醜女嘗起來是啥滋味?」聽他這麼說,梁財也心癢難耐。

  這康峻崴還真是豔福不淺,不管是天仙美女、還是面貌駭人的醜女都被他嘗盡,真是羨煞人也。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她還是不如雨娘和晴娘的好滋味。」他的閨房之樂才不讓他們知道,和敏兒交歡的滿足是無法告訴他人的。

  「我們別光說這個!我現在也不打算回府幫我爹看帳了,今天咱們就去醉花樓好好地快活快活,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

  他們在客棧內的交談聲太大,讓客棧外的傅鈺敏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裡。

  沒想到他還是在意她的容貌……沒想到他竟會這樣說她……沒想到他根本不愛她……沒想到這一切的幸福只是她的自以為是……

  若他真的無法接受她,為何要和她形影不離,害她以為他對自己也有愛,害這顆愛他的心深深淪陷。

  「小姐,你還好吧?」看傅鈺敏的臉色這麼蒼白,蘋兒擔心地問。

  她也將康峻崴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永遠無法原諒這樣傷小姐的人。

  「我沒事。」傅鈺敏故作鎮靜地道。「蘋兒,我們回家。」

  「是。」蘋兒趕緊扶著她,怕她會受不住打擊而昏倒。

  「康福,別跟少爺說你見過我,也別說我今天聽到的事。」在離去前,傅鈺敏囑咐康福。

  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可以堅強地接受這樣的結果,即使他不愛自己,她也可以過得很好。從小到大,真心關心她、愛護她的人沒幾個,她早就習慣了別人的冷言冷語。

  可她真的好愛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由蘋兒攙扶著,才走沒幾步路就覺得胸臆中一陣氣血翻騰,忽地,她的口中吐出鮮血,人立即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一直注意著她的蘋兒一看到她吐血又昏倒,連忙扶住她不讓她倒地,著急地不停喚著她的人。

  康福擔心地看著傅鈺敏離去,在看見她昏倒後,緊張地奔了過去。「少夫人,你別嚇我們啊少夫人——」

  由吉祥客棧出來、想往醉花樓尋歡的康峻崴四下尋找著康福的身影。

  「康福?康福?」他是跑到哪裡去了?

  「少爺——」康福一聽到康峻崴的聲音,立即奔了過去。「少爺,少夫人昏倒了!」

  「什麼?敏兒昏倒了?在哪裡?快帶我去!」一聽到傅鈺敏出事,對她的關心溢於言表。

  一見到傅鈺敏倒在蘋兒的懷裡,身上還沾滿血跡,他的心猛地一揪。

  「康福,叫大夫,快去叫大夫!」他吼著下命令,一把抱起傅鈺敏,急急忙忙地奔回家中。

  敏兒,你不能有事,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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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手緊握著傅鈺敏的手,另一手不捨地撫著她失去血色、顯得蒼白的臉頰。

  大夫說她是氣血攻心,導致血液逆流,只需調養身子即可;不過,心病仍需心藥醫,最好能解開她心中的結,不可再讓她受到打擊或是令其情緒波動,否則,即使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敏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早上他要出門時不是還好好的嗎?

  蘋兒去廚房端藥,一進門就見康峻崴眉頭深鎖地坐於床邊。

  小姐會變成這樣都是他害的,他竟還有臉待在小姐房裡!

  她氣憤的放下藥碗,走上前去將他和傅鈺敏分開。「你走開!你不用貓哭耗子假慈悲,小姐不要你的假情假意。」

  康峻崴不解地問:「蘋兒,我是做錯了什麼,要你這樣趕我?」

  「你不用再演戲了,我和小姐不會傻得再被騙第二次。」他自己做的好事他會不知道?「你走——」

  擔心傅鈺敏的病情,再加上蘋兒莫名其妙的指控,康峻崴不禁心煩意亂。

  「蘋兒,你把話說清楚,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他耐心全失地吼著。

  「你既然嫌小姐醜,就不該給了她希望,卻又徹底地讓她絕望。小姐會吐血、昏倒全都是你害的。」蘋兒一想到傅鈺敏就忍不住哭哭啼啼,她可憐的小姐啊!

  受不了蘋兒的語焉不詳,他決定問另一個在場的人。「康福,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我!」

  「這……」康福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說——告訴我。」

  「事情是這樣的……」康福將在吉祥客棧遇到傅鈺敏的事,及他們在外頭聽到康峻崴和朋友間的談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少夫人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吐血昏倒,我當時真是嚇壞了,想去找少爺,而少爺剛好在這時出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天啊!他的無心之言竟會被她聽去,她一定是誤會了。

  此時,康峻崴的心中充滿後悔,早知她會在那裡,他就不會為了維護他那狗屁面子而說謊話。這下……害她傷心欲絕而昏倒,待她醒後,他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這一切。

  「你真的好可惡,竟然說小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你難道不知道小姐事事為你著想?為了你流了多少淚?她不像我們正常人一樣,雖然表面上很堅強,但……她的每一步走得比任何人都還要艱辛,她的心比任何人都還要脆弱。

  她先前還沉醉在她得之不易的幸福中,笑笑的跟我說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雖然無法獨佔你,但是,至少你不再冷冰冰的待她,擁有這樣的幸福她已經很滿足。誰知……你卻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傷了她的自尊、毀了她的幸福,她再堅強也無法承受這一切啊!」

  「我可以解釋的……」他心有愧疚地想解釋,可是,沒人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你走——你別再傷害小姐,她不會想見到你的!」蘋兒使出蠻力將康峻崴及康福趕出房間,並落上栓阻止他們進門。

  「蘋兒,你開門啊!」康峻崴用力地拍打房門,裡面躺的是他的妻子,沒有人有權利趕走他。

  康福知道少爺是愛少夫人的,可是他卻犯了死要面子的大錯。

  「少爺,你就先離開吧!如果少夫人一見到你又氣血攻心怎麼辦?讓少夫人靜養一段時間後再向她解釋吧!」

  康峻崴默默地看了康福好一會兒後,才幽幽地開口:「康福,你守在外頭,少夫人一有動靜就向我稟告。」

  「是。」

  後悔莫及就是這樣吧?如果時光能倒回,他那時一定要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們,他就是愛敏兒,就算在世人的眼光中覺得她醜,他仍然覺得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

  在他的心中——她永遠是最美的!

  ***

  躺在床上的傅鈺敏一雙黑睫緩緩捩動,在發出虛弱的呻吟聲後,終於睜開蓋住她明眸的沉重眼皮。

  發生了什麼事?她覺得自己好累……好倦……好渴……

  「蘋兒……蘋兒……」

  她的呼喚聲是那麼無力,到廚房熬藥的蘋兒當然沒聽見。

  她勉強自己起身,穿上置於床榻旁的繡花鞋,身子不穩地走到桌旁為自己倒了杯水。

  她坐在椅子上喝著水,所有不好、模糊的記憶全都鮮明起來。

  在大街上……她聽到了相公和朋友的談話,後來,只記得自己走了幾步路,接下來的事她完全沒印象。

  她無聲地歎息,撫著臉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她的心中有著無限感傷。

  她不怪他……畢竟,世上哪有人會不介意枕邊人生成這副模樣,再無情的言語、再羞人的處境她都經歷過,她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如果一切能重來,她寧願不嫁康峻崴、不愛上他、不為他付出真心,可是,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時光無法倒回。

  他身邊的美人如雲,就連趙菀茹的花容月貌都無法贏得他的真心,以她的殘容,她竟還企盼他的愛,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自不量力。

  她那時就該控制自己的心,不讓真心淪陷,這樣……當聽到傷人的事實時,就不會感到悲傷。

  想必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感情依歸,說不定他現下正躺在某個溫柔鄉裡,嘲笑著她的自作多情。

  以後該如何面對他呢?

  無法再當作不知情地和他相處,尤其,她無法再承受他無情的言語,她怕自己會崩潰於他的嘲諷之下。

  該是割捨這段情的時候了!

  她原本就想離開,只是,和他漸入佳境後,她以為幸福的日子已來到,她不捨得離開、不捨得放下心中這段見不得光的感情。現在,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她該離開,不讓這場折磨兩人的婚姻關係再繼續困擾對方。

  她主動離開對他及對自己都好。

  回碧波樓吧!

  撐起孱弱的身子,她步履蹣跚地走到康府的後門,心一橫拉開了門栓,淚水紛落地走出了她這一生的依歸。

  ***

  看天色漸暗,康峻崴心中對傅鈺敏的擔憂仍不減,在房內來來回回地踱步,一刻也靜不下來。

  康福一直沒來稟告她的情況,不知她是否醒了?

  與其在這兒胡亂瞎猜,倒不如去看看她的情形,即使是在窗外偷窺也罷,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就行了。

  打定主意,康峻崴匆匆地走到她的房間外,卻發現康福不在屋外守著。

  康福呢?沒心思去猜測康福的行蹤,他現在心裡頭只想見到傅鈺敏,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窺視。

  看向床榻,卻沒見到她的人,梭巡著屋裡,裡頭卻空無一人。

  她醒了嗎?她會到哪兒去了?會不會是蘋兒帶她到院子散心?

  康峻崴不放心地在康府的各個角落尋找,卻找不到她的蹤影,只在廚房找到了蘋兒和康福。

  「少夫人呢?」他拉著康福問。

  「少夫人沒醒,還在房裡啊!」在他和蘋兒離開前是這樣的沒錯。

  「你別假惺惺了,我家小姐不勞你費心,我會照顧她的,你只需去關心你那些紅粉知己。」手裡端著藥碗,蘋兒在經過康峻崴身旁時對著他冷嘲熱諷。

  「蘋兒,你站住!」他縱使有錯,也只有敏兒有權責駡他,憑她一個小小丫環還不夠資格,他會對她再三容忍可是看在敏兒的面子上。「少夫人去了哪裡?我剛剛到房間時可沒見到她的人,你將她藏到哪裡去了?」

  聽到康峻崴的話,蘋兒才知事態嚴重。

  「小姐不在房裡嗎?我出來熬藥時,小姐明明還是昏迷不醒的啊!」

  「我剛剛找遍府內,都沒見到她的人。」康峻崴開始著急了。不在房裡也不在府裡,她該不會是出門去了吧?

  「怎麼可能……少夫人會不會是躲了起來?」身心受創的人有可能躲起來偷偷療傷,而且,少夫人極有可能是想躲著少爺,康福自以為是地猜著。

  如果是躲起來還好辦,最怕的是她逃離這個家。

  「康福,快帶家丁在府裡搜索,務必要找到少夫人。」她不能躲避著他,他還有好多話沒跟她說。

  蘋兒直覺沒這麼單純,說不定……小姐離開了。

  「小姐走了,她丟下我獨自走了……」蘋兒喃喃自語地道。

  「你剛剛說什麼?」他沒聽錯吧?她說敏兒走了?

  「你的話太傷她的心了,讓她覺得自己無法再留下,小姐一定是心死了才會選擇離開。是你逼走了她,都是你害的!」蘋兒知道她想離去的念頭從沒斷過,只不過……她好像是勉強自己再留下來,而現在她已經絕望,所以,她選擇離開。

  「她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康峻崴抓住蘋兒的手追問。

  她一定曾說過要離開的話,否則,蘋兒不會這麼的篤定她已離開。

  「小姐曾跟我說——哀莫大於心死!也許到那時她就能毫無遺憾地離開。她一定是絕望了才會連我也忘了帶走便匆匆離去。」她是不反對小姐離開,她反而很高興小姐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只是……她不該這麼扔下她,要走得帶著她一起走才是。

  聽到蘋兒的轉述,康峻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恍惚地倒退三步。

  「少爺,你還好吧?」康福怕他受不了打擊,在後頭撐住他。

  「我沒事!」他揮開康福的手。「敏兒,你不能走!我不准你就這樣因誤會而離開我,你要聽我解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啊!」

  「敏兒——」他像發了瘋似的往外奔走,他要尋回她的人。

  ***

  「鬼啊——」又是一陣驚叫。

  傅鈺敏走在大街上,無視于行人的驚嚇。

  她一襲白衣再加上恐怖的面容,獨自走在黑夜的大街上,常被視為鬼魅,引起路人尖叫逃離。

  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因她的出現而變得冷冷清清,家家戶戶的大門立即緊閉,沒人敢出現在她面前。

  鬼嗎?原來她真的像是人人懼怕的鬼。

  「敏兒——你不要走——」後頭傳來呼喚她的聲音。

  她仍在做夢嗎?否則,她怎會聽到康峻崴的聲音?可能是心中仍不捨得離開他而產生幻聽吧?

  她主動離開他,應該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她不認為康峻崴會出現阻止她離去;她沒有回頭看,繼續往前走。

  「敏兒——敏兒——」

  呼喚的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讓她覺得這不是她的幻聽。

  停下腳步,淚水不聽話的落下,她緩緩地轉過頭。

  淚眼模糊中,一道人影快速地奔向她,她尚看不出來人是誰時,對方已一把抱住她。

  是他!他的熱度、他的懷抱是那麼的熟悉,她絕不會認錯人。

  「敏兒,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地離我而去?」康峻崴指責她的不是。

  他一路尋找她的人,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一名臉上有傷疤的女人,結果,因為她在街上造成的大轟動,他才能順利找到她。

  「我……」狠心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不要我的。

  傅鈺敏多想這麼說,但是,她還是吞下了她想說的話,她已經決定和他恩斷義絕,沒必要再多說話。

  「你就這麼傻啊?獨自一個人背負著這麼多的委屈離開;你該打我、罵我、懲罰我,而不是這樣默默的離開。我不會感激你這樣的委曲求全,只會不諒解你的行為,只會罵你是小傻瓜。」

  她輕輕地推開康峻崴,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我都已經要自動離開了,你還想怎麼樣?逼我離開你的視線不是你最終的目的嗎?現在你已經成功的趕走我,你還想怎麼樣?」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她已經承受不住。

  「我不要你走!你永遠不許離開我!」不理會她的意願,他再次將她摟在懷裡。

  「你身邊不缺我一人,何不放我走?這樣……你快活,我也能自由。」

  「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你為何就是不懂?失去你,我怎麼可能快活,我會發瘋、會失魂落魄、會痛不欲生,更會了無生趣;我根本無法沒有你,你為何就是不懂?」雖然他是對別人說了一些該死的話,可是,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裡,她都感覺不出他的愛意嗎?

  「我真的不懂!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女人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為她的離去而痛苦?我是真的不懂啊……」她痛哭失聲。

  都是他的錯造成的,要不是他死要面子,也不會差點失去她。和他那微不足道的面子相比,她的存在更加重要。

  「敏兒,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對別人說出那種只要面子的話,不該任由外人詆毀你,我更加不該跟著外人說你醜,最不該的是……我不該說出我不愛你的違心之論。敏兒,求你原諒我!」

  見傅鈺敏仍不為所動,他知道自己再不說出自己的心意就來不及了。

  「我真的好後悔!看你昏迷不醒的樣子,我就想揍我自己,若不是我的無心之過,你也不會傷心到吐血。我好怕你有個萬一……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失去了你,我就真的要抱著遺憾、懷著悔恨過我的後半生了。

  我身邊的女子太多都是貪求康家的財富,當初你爹頻頻派人來催婚時,我還以為你是以指腹為婚為由,巴上我們康家的榮華。後來一見到你的面容,我更加以為你是因嫁不出去而硬要巴上我,所以對你淨是無情的嘲諷、想要趕你出門。誰知,你的態度是如此堅決,硬是忍下了我對你的羞辱,不管我如何惡劣對待,你還是無動於衷。

  後來,在我被灌醉後讓人送到你房間的隔天早晨,我極近癡迷地看著你的左臉,就這樣淪陷了;在看到你的右臉之後,我不相信我戀上的人竟是我一直排斥的妻子,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於是,我開始逃避你……那天看你為了奶娘無禮地對待小妾所生的女兒而大發雷霆的指責她的不是,我才看見你冷漠下的善良。

  從此以後,我便知道自己離不開你了。那時為了保有自己男性的面子,我不敢承認我愛你,所以,只要有人找我逛花街,我皆來者不拒。即使面對別的女人,我腦海中的人影全是你,時時刻刻都想奔回你的身邊,卻怕被人笑話而強忍住想見你的欲望。

  敏兒,我真的好愛你,我可以沒有全天下的其他女人,但就是不能沒有你啊!我求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疼愛你的機會好嗎?」

  說完他心中的話,他懸著一顆心等待她的回答。

  他……他愛上自己了!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以他本身的條件,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可能愛上其醜無比的她?

  「別再騙我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這麼醜……根本配不上你。」

  「看著我。」他抬起她的臉,讓她看著他,伸手撫上她的臉。「你一點都不醜,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美的人,是任何人也比不上的。」

  「我明明就是醜,你也說過的。」他嫌棄的話永遠烙印在她心中。

  康峻崴決定以行動證明他的不在意。他低下頭,細細地吻著她凹凸不平的傷疤。

  「不要!」傅鈺敏像驚弓之鳥般推開他。

  「敏兒,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相信……」淚水像是流不盡地淌下。

  他低頭吻上她的紅唇,與她的丁香小舌交纏,盡訴他的相思。

  傅鈺敏的手環上他的腰,熱烈地回應他的吻。

  她再也離不開他的身邊,對他的深情再也割捨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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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一年後

  「崴,你看什麼看得這麼專心?」傅鈺敏端著熱茶進門,就看見康峻崴目不轉睛地看著書本。

  「就這個啊!」他拿高書本,讓她能看到書名。

  藥書?她不認為他會對這種書有興趣,不過,他要是真沒興趣,桌上也不會有一堆的醫書、草藥本。

  「你什麼時候開始對岐黃之術有興趣的?」平常要他看看帳本他就一個頭兩個大,現在竟會主動去鑽研醫術,真是令人大感意外。

  合上書本,他拿下她手上的茶杯,將她扶到一旁的軟榻上坐著。

  「還不都是為了你!」他蹲下身來,撫著她日漸隆起的肚子。

  「為了我?」她感到不解,她應該沒逼他去看這種他不喜歡的書吧?

  「雖然大夫都說你臉上的傷無法醫治,但是,我不放棄,我一定要治好你臉上的傷疤。」他心疼她因為臉上的傷受盡苦難。

  聽到他的話,傅鈺敏的臉明顯地沉了下來。

  「你嫌棄我嗎?」她忍著心痛問道。

  看她的表情,康峻崴忍不住大笑。

  「小傻瓜,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似的,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吻。

  兩人相吻了一會兒,康峻崴因下腹升起的欲望而趕緊離開她,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地要她。

  「為了臉上的疤,你要付出比別人多好幾倍的努力才能接近旁人,你的每一步都走得好辛苦,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我不願放棄任何可以醫治好你臉上傷疤的方法,我要你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他解釋他的用意。

  「崴……」原來,他為了她這麼用心,連他最討厭的書也強迫自己看。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怕自己會忍不住要你的欲望。」她都快要生了,他怕和她交歡會傷了肚裡的孩子。

  他毫不遮掩的表示讓傅鈺敏的臉羞紅,趕緊岔開話題。

  「那你有什麼發現嗎?」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臉上的殘缺,但是,一旦有復元的希望,她仍想給他一個完好無缺的妻子。

  「醫史上說有一個『陀手道人』,他是個行走天涯的道士,每經過一個地方就對有緣人加以診治,任何疑難雜症他都能醫,不過,他現在身在何處就無人知曉。」

  「任何疑難雜症都行嗎?瘸腿的、眼盲的、聾啞的呢?這些他也都行嗎?」她的臉上雖然殘疾,但卻不影響生活,可其他的姐妹們可就不同於她,她們的殘缺會造成生活上很大的不方便。

  「這我不知道。」他關心的人只有她,其他人他可懶得管。「要不要我去找他來幫你醫治?」

  傅鈺敏低頭想了想,不答反問:「我的殘缺會不會讓你很沒面子?」

  「怎麼會呢?你這個傻瓜!」他以為她揮不開先前的陰霾。「你就是你,不管是美是醜,我要的人都只有你。」

  「那不就行了!既然你不嫌棄,也不會覺得很沒面子,我保持這樣就行了,我不要你費心去找他,如果我們和他有緣,將來有一天總會見到他的。」臉上的疤都跟了她十幾年,她已不會強求,至少,臉上的疤讓她得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丈夫。

  「都依你!」

  既然他愛上的是臉帶缺陷的她,他又何必去改變,反正,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美醜,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

  他靠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在心中對他未出世的孩子威脅地道:孩子,她是你娘,你出生後絕不能嫌棄她,否則,你就等著我打你的小屁屁。

  像要回應他的話似的,她的肚子輕微地顫動。

  成交了!你和我一輩子都要對你娘——不離不棄喔!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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