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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 -【偷窺大亨(偷窺系列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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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4: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偷窺大亨(偷窺系列_01) 作者:夙雲

妤雩明明是他的妻子,他卻只能偷偷窺看她,不能觸摸她,不,應該說他無法原諒她四年前的背叛,
如今娶她進門只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同時名正言順地軟禁她,她已傷透了他的心,
他得先觀察她是不是真心悔改再說。然而,夜夜窺著她那誘人的嬌軀,撩人的睡姿……
他已經忘了當初的決心,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不去碰她?
要說恨,她才更有理由恨陸冷鑫呢!她全心全意愛了他十年,只希望自己快快長大,
好不容易盼到了這一天,可以堂而皇之地愛他,他卻殘忍地拋棄她,徹底粉碎了她的夢,
明知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溫柔呵護她的大哥哥,但她就是無法拒絕他,誰教她要愛得如此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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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4: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輛加長型別克進口車,停在一所破舊的育幼院前,司機恭恭敬敬地打開了車門,「他威風凜凜的下車。」

陸冷鑫--堂堂的世界級大亨,竟會紆尊降貴地來到這種寒傖的地方。

車外寒風刺骨、雷雨交加,而他卻從容不迫地走進育幼院。

他那帥氣非凡的容顏、偉岸碩壯的身材,讓女員工們無不臉紅心跳,而總是冰冷的神情,及莫測高深的眼神,卻又讓育幼院的社工們和院長戰戰兢兢。

他一方面是神秘得讓人摸不著邊際,富有得讓人咋舌的世界級富豪。另一方面卻也是熱心公益、樂善好施的慈善家。

陸冷鑫的作為,讓人無法不議論紛紛,傳聞這位叱吒風雲的大亨在外面有私生子,所以才會這麼熱中於探望跟他毫無瓜葛的孤兒們。

這也不無可能,畢竟這些超級企業鉅子,身邊總是不乏女人相伴,而夜夜流連溫柔鄉,難免藍田種玉。

他是來尋找未來的「繼承人」嗎?

陸冷鑫面泛寒霜地逡巡每張引頸企盼的孤兒們無邪的容顏,他那飽經風霜的面容,總是浮現著一股耐人尋味的渴望及執著,眼神中總是流露出不該有的需求及莫名眷戀,只有在見到孤兒們的一剎那間,臉上才會釋出敵意,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靨。

「陸爺,您真是難得一見的好人!」院長感動莫名道。「多虧了您的捐贈,今年寒冬,小孩們的冬季衣服增多了,這樣他們就不容易感冒了。」

院長的恭維諂媚,對陸冷鑫而言只是多餘的廢話,他置若罔聞地撇開院長,邁開大步在往前走,每次來他總是看遍孤群才肯善罷甘休,但也不禁讓人懷疑他在找尋什麼,因為每次看完後他總是歎息,似乎絕望正慢慢吞噬著他的心。

他沮喪地走廁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腦海裡一片空白。他頹喪地把身體往牆壁靠。

戴著深黑色墨鏡,穿著深黑色西裝,披著深黑色風衣,從這個小又老舊的鏡子裡反射出的他,是一個被思念及背叛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大亨。

雖然有墨鏡的遮掩,別人看不出他的眼神死寂、沒有生氣,但是他的心卻早已經被冰封、凍結。

不知過了多久,鏡子裡突然出現了「她」。

她弱不禁風,身高只到陸冷鑫的膝蓋,手掌僅有陸冷鑫的三分之一大。她躲在他後面,由於風衣遮住了她,使他看不見她,直到她露出一張純真無邪的臉,才令人注意到她。

當她的手抓住他的風衣時,竟莫名地牽動了他的心。

她竟然觸動了他心底最脆弱的一部分!

他倒抽一口氣,胸口揪了起來,她只是個小女孩,瘦骨嶙峋、面容污穢,但她的臉頰嫩嫩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讓人看了莫名的辛酸。

今天,她等了好久才等到陸冷鑫單獨一人,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抱住他。小漁兒心裡想。

髒兮兮的臉上露出古靈精怪的笑容,陸冷鑫整顆心頓時揪成一團。

他彷彿回到了從前,見到讓他刻骨銘心、似曾相識的一幕……

他的喉嚨似乎被核桃哽住了,好半晌後,他才暗啞、緩緩吐氣道:「你……在偷窺我?」

小女孩不懂「偷窺」這深奧的字眼,她搖搖頭,突如其來地把頭靠在他腿上,用著模糊不清的童音,無端地冒出一句話:「爸爸,你是我爸爸。」

這兩個字震得他無法自已,曾經,他有機會成為父親……

他感到一陣昏眩。

「我不是你爸爸。」他咬道。

剎那間,他暴跳如雷,體內隱藏的暴力基因,讓他無情地踹開小女孩。

他的力氣之大,讓她站立不穩,一股腦兒地跌坐在地上,伴隨而來的是疼痛的啜泣聲。

哭聲驚擾了院長和社工,大家飛奔過來,嚴厲地痛斥:「小漁兒,你真是不乖,怎麼沒事跑到男廁所來呢?為什麼不跟其他小朋友在大廳裡玩呢?」說著,社工想抱起小漁兒。

小女孩的名字讓陸冷鑫一陣錯愕。

「漁」--和另一個名字相同的發音……

小漁兒很快被抱離開,她的哭喊衝擊著每個人的心。

等小漁兒被抱遠了,院長趕緊對陸爺致上無數的歉意。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請您原諒。」院長不斷地行九十度的鞠躬禮。

陸冷鑫無動於衷,沒人知曉他的雙拳暗暗握緊了,他努力地壓抑著想要宣洩而出的愁苦,冷冽的他,一語不發地往外走,院長趕緊尾隨著送至門外。

總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陸大爺。

滂沱的大雨傾洩而下,司機趕緊過來替他撐傘,陸冷鑫每跨一步,他的心便因為小漁兒意外的出現而失落……

他望著西裝褲上,被小漁兒骯髒手掌所印上的痕跡逐漸被雨給沖失,冷冷地撇一撇嘴角,不經意地抬首,隔著煙雨濛濛的窗戶,看到小漁兒眼中噙滿淚珠,小手在空中揮舞著,抽抽噎噎、可憐兮兮地對陸冷鑫哭喊著:「爸爸!爸爸……」

她髒兮兮的臉已經變成了一張麻花臉。

他毫不留情地轉身上車,司機必恭必敬地關上車門,發動引擎火速離去。



※※※



什麼是失眠?陸冷鑫今天總算是體驗到了。

自從去過育幼院以後,他便整夜睡不著覺。

小漁兒聲聲叫喊,幾乎是直衝腦門,讓他坐立難安。

天!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如此期待被孩子喚一聲爸爸,那種甜到心坎裡的感覺,讓他不得不承認心中暖烘烘的。

難道,他銅鐵般冷硬的心,竟被一名陌生小女孩軟化了嗎?

他從羽毛床上坐起來,「爸爸」二字攪得他心神不寧,他為何對這兩個字如此牽腸掛肚?

環顧房內寬闊的空間,這兒儼然像座皇殿,說他媲美古代皇帝也不為過,只是皇帝有後宮佳麗三千,而他卻夜夜忍受孤寂。

他下了床,從酒櫃裡取出一瓶陳年白蘭地,倒了一杯開始啜飲,拿出大衛香煙,隨意取出一根點燃,試著靠尼古丁和酒精來麻痺自己的神經,每一夜均如此,實在令人難以想像這就是大富豪所謂的夜生活。

雕龍畫壁的屋頂上,純金的中古世紀版面反射出他失魂落魄的臉,他的心就像沉入無邊無際的無底洞般。

誰說時光流逝就能遺忘過去呢?

或許,當她背叛他、一走了之的那一刻起,不僅把他的心帶走,更把他的靈魂也帶走了,這麼多年來,他只不過是一個空有血肉的軀殼……

可恨!不過只是「爸爸」二字,竟將他狂妄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隔天,他像火箭般又衝到育幼院找小漁兒。

受到院長一貫的禮遇,他卻心不在焉,鶴立雞群的他,居高臨下地面對所有小朋友,終於在最遠方的角落裡,他看到了小漁兒。

只是這次,她瑟縮在一角,隔著牆柱,偷偷把頭往外伸出一半,只露出慧黠、圓滾滾的大眼睛,她仍在偷窺他。

他筆直、穩健地朝她走了過去,意外的,小女孩居然想躲開,只是當陸冷鑫蹲在她面前時,小漁兒根本逃不開他犀利的目光,她似乎很怕他,少了昨天的積極活力。

他清清嗓子,以凝重的語氣道:「我要告訴你……」

接著,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很荒誕,他能跟小孩子說什麼?她會懂嗎?其實他大可對她置之不理,但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的來找小漁兒?

「我不是你的爸爸。」他苦澀地說,沒來由的,他竟感到一股空虛,天知道他為什麼要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解釋?「我不是任何人的爸爸。」

「不……」小漁兒還是那句話。「你是我爺爺,你是……我媽媽說你是我爸爸……」小漁兒抬起頭,純真的大眼中顯現著毫不矯飾的真誠。

陸冷鑫的心在淌血,他沉痛地閉上雙眼,終於,他終於發現自己為什麼會對小漁兒如此難忘了。

小漁兒根本是「她」的翻版,兩個人長得如此神似,他彷彿看到「她」……

昨天見面時,她臉上滿是泥巴,使他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但是那股幾乎一樣又耐人尋味的感覺,讓他耿耿於懷,如今他心緒翻騰,感覺既恨又肝腸寸斷,令他真想掉頭就走,永不回頭。

但當他發現到小漁兒面頰上的瘀青時,強烈的憤怒油然而生。

「是誰?誰讓你的臉受傷了?」

小漁兒呆愣地答不出話來。陸冷鑫則詫異自己的激動。

「是誰?你被虐待嗎?是誰欺侮你?」

「沒有……」讓他心痛的是,小小年紀的她,竟然如此忍氣吞聲。「是我自己跌倒的。」

「少騙我了。」陸冷鑫嚴厲地喝斥。「是不是摔傷瞞不過我的眼睛。」他的眼睛犀利如刀鋒。

「不對……是我自己不乖。」說著,小漁兒哽咽了,眼淚一顆顆滑落。「我不該對你不尊敬,亂抓你的褲腳、弄髒你的褲子……是我亂認人,爸爸!」天啊!她還是喊他「爸爸」。「院長很生氣,她說我不能……『罪得』你……」

「錯了,是『得罪』。」吞吞吐吐的話,讓陸冷鑫看清小漁兒的身份--一個可憐的孤女。「這就是今天你看見我就躲的原因。」

「是的,我只能『窺偷』你。」她俏皮地模仿他的語氣,依稀記得他之前說的話。

他不由得乾笑一聲。

「錯了,是偷窺。」他糾正她錯誤的用詞。

她突然發出天使般的笑聲。

「你笑了,你笑了……」她得意得似乎要讓整個育幼院都知道。「我從沒見過你笑,你好酷……」

原來,她偷窺他好久了。

他又多了一項驚奇,他竟會在陌生小女孩的身上,找回失去已久的笑靨。

遠方傳來緊張的責備聲。「小漁兒,別亂來,叫你乖乖的,結果你每次都……」院長氣急敗壞地跑過來,才一不留神,小漁兒就又溜掉,這會兒一定又惹惱了陸爺。

小漁兒似乎很怕院長,冷不防的,她竟一股腦兒地跳到陸冷鑫身上,抱住了他。陸冷鑫瞬間目瞪口呆,本能地環住了她,當她小小的身子貼住他的胸膛時,他的脈搏狂亂地跳動,那種父愛的天性表露無遺。

「你真是欠打!」當院長看到這令人措手不及的一幕時,深怕漁兒又「節外生枝」,情急之下又口出惡言。

「我從不知道,我『貢獻』那麼多錢,卻讓小孩子生活在『傷痕』中。」陸冷鑫展露出無比的霸道氣勢。

「不……陸爺,您誤會了……」院長支支吾吾的。

「誤會?」陸冷鑫皮笑肉不笑地道。「記住,我有誤會的權利。」

絲毫不讓人有反駁的機會,他頭也不回地抱著小漁兒到院子裡,讓院長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

「爸爸,你好厲害、好偉大喔!」小漁兒抬首在陸冷鑫的耳際低聲細語,訴說著對父親的崇拜。

陸冷鑫心情悸動,得意湧上心頭,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變成所向無敵的超人了。但才一轉眼,他又變得神情冷漠,裝出一臉冷酷的樣子,小漁兒也立即識相地摀住了嘴巴。

陸冷鑫恢復了剛才的表情,正經嚴肅地警告小漁兒:「我再告訴你一次,不要叫我爸爸,我根本不是你爸爸!」

語畢,小漁兒唇角下垂,嘴唇發顫,似會說話的大眼睛,像星子般一閃一閃。「可是我媽媽……」

「我不認識你媽媽啊!」他無情地駁斥。

「不--」她又想反駁,他懶得跟她爭辯了,他應該氣小漁兒的,但此時此刻,他竟發出脾氣。

時間到了,秘書用行動電話提醒他下午要開會,他在這裡已浪費了十分鐘,必須立刻離開,屬下們可是排隊等著要向他作報告。

放下了小漁兒,院長立即恭送他到車子前,不知是有心或無意,抑或是小漁兒喚起了他潛藏在心底的一部分,他脫口問道:「她的母親……」

「小漁兒是私生女,她媽媽未婚生子,被壞男人拋棄,本來想要獨力撫養她,卻又養不起,只好把小漁兒丟到育幼院裡。哎!可憐的女人。」院長一五一十地說明。

一個未婚生子的女人,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這樣的故事,令他的心又沉到谷底。

夕陽西下,他坐進了車內,車子緩緩離去時,他瞥了一眼小漁兒,她一個人沐浴在夕陽裡,嘴裡喃喃地自言自語。

小漁兒的唇形瞞不過他敏銳的眼睛,她仍不死心地喚著:「爸爸!」

望著陸冷鑫離去,小漁兒手裡握著剛剛從陸冷鑫胸前口袋偷偷拿到的名片。

她信她一定可以找到爸爸。



※※※



一場折騰人的國際會議結束,回到家後,陸冷鑫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他倒在寬大的沙發椅上,一動也不動。

寬敞的書房內擺著他最愛的波音七四七飛機模型,和歷年來他搜集的各種船隻模型。

他不只是航運界的王,更是航空界的霸王,可是這一切,對他又有什麼意義呢?征服了全世界,卻征服不了她……

從沙發前透明的落地窗眺望萬家燈火的大台北地區,他啜飲著小酒、抽著煙,這已經成了每晚的習慣,他的生活中不能沒有煙酒--從她走了以後。

「我討厭你這麼死氣沉沉的樣子。」他最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我寧願你去找女人玩一玩。」

說話的是他唯一的親妹妹陸冰夢。

「我不需要女人。」他意興闌珊地答腔。

「是喔!偉大的企業家,人家還以為你是性無能呢!」說著,冰夢砰的一聲跳坐在落地窗旁的櫃子上,把玩著「陸聯航空」的飛機模型,航空是陸家的產業之一,也是現在哥哥的最愛和重心。

「喔!」陸冷鑫疲 憊地搖頭。「你這野丫頭,能不能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好嗎?」

「別以為我小你十四歲,你就可以像管家婆一樣管我喔!爸媽都沒法管我了,更遑論是你。」冰夢沒大沒小地頂撞道。

他們的父母--「陸聯船運」的創辦人,夫妻鶼鰈情深、恩愛異常,生下陸冷鑫後隔了十四年才生下冰夢。但在他們二度蜜月時,卻因一場無情的空難,讓陸冷鑫和冰夢一夕之間變成了孤兒。

那年,冷鑫二十歲,冰夢只有六歲。

「哼!居然把爸媽搬出來。」冷鑫粗聲說道。「你在提醒我,你已經十八歲了嗎?」

「Great!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年齡,你也要謝謝我提醒你已經是個三十二歲的老男人了。到現在卻還沒成家,沒有後代,爸媽恐怕會死不瞑目啊!」冰夢牙尖嘴利道。

「說夠了沒?」他冷嘲熱諷地頂回去。「你簡直像個歐巴桑,叨念個不停!一點也沒有十八歲女孩的嬌柔和羞澀!」

「我已經成年了,才不像小孩子一樣,什麼都不懂。」冰夢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道。

他的心因她的一語雙關而狂跳起來。

冰夢像背書般,一字不漏地說道:「『陸聯航運』的繼承者陸冷鑫--陸家的獨生子,二十歲時父母空難過世後,繼承了『陸聯航運』,才短短幾年,過人的經營手腕便將『陸聯』的名聲推到最高峰,二十五歲稱霸台灣海運界,成為炙手可熱的船業鉅子。但你毫不滿足,還想更上層樓,二十八歲時,『陸聯船運』稱霸全球,你成為世界『船王』,同年又成立『陸聯航空』,想與台灣航空業的龍頭較量!經過四年的努力,你成功了,我們看到一個空運和航運被顛覆的新世紀,『陸聯財閥』為台灣經濟寫下新紀元,而你--陸冷鑫,成為縱橫天下、掌握世界經濟脈動的大人物。」

陸冷鑫但笑不語,嗤之以鼻。

「但有一點我可能說錯了。」她突然變得嚴肅,一向閃爍動人的眼神也頓時變得深沉、緊繃。「你二十八歲那年會成立『陸聯航空』,我不覺得是因為你野心勃勃。」

她的聲音變小了,只做出嘴形給冷鑫看,那字句像刀刃般刺入陸冷鑫的心臟。「你是為了要洩恨,發洩被女人背叛而產生的怨氣。」

陸冷鑫臉色大變,眼眸因被「揭發真相」而顯得暗黑。

「山雨欲來風滿樓。」在這「變天」的節骨眼上,冰夢還敢吟詩呢!眼前的陸冷鑫的確有大發雷霆的前兆。

「我走了。」她跳下櫃子,神色自若地揮手說拜拜。

「站祝」陸冷鑫冷冷的語氣,讓冰夢背脊發涼。「我沒有錯,我把她踢出門,是因為她對我不忠。」

「而不忠的下場是被你遺棄?」冰夢終於說出多年來的不平。「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你親手毀了她,也活生生地扼殺了你的親骨肉,而這完全是從你的自尊心在作祟!」

「那不是我的孩子。」他嚴厲地澄清。

「你心知肚明她懷的是陸家的種。」冰夢猛地旋過身,面色凜然道。「你愧疚心虛、長心不安,這些年,你捐錢給孤兒院,走遍各育幼院,為的是什麼?」

「住口!」巨大的拍擊聲響起,陸冷鑫失控打了冰夢一巴掌。

在寂靜的空間裡,清脆的聲響,讓所有衝動歸於平靜。

這輩子,他首次失手打了自己的妹妹。

「我……對不起。」心情平靜下來後,這話是他僅能說得出口的,他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子。

「你忘不了她,你還是愛她的!」冰夢臨走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為什麼你只去孤兒院,不去靈骨塔找她呢?」

冰夢說完便帶上門,把陸冷鑫鎖在悔恨交加中。

靈骨塔?

因靈骨塔,他與她相識,而後她讓他墜入愛恨的深淵裡。如果沒有靈骨塔,他不會活得如此痛苦,他恨那種地方,他發誓再也不去靈骨塔……

空蕩蕩的書房裡,他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他不只染上煙癮和酒癮,也還有「相思成癮」。

他想她、思念她、懷念她……他怪自己不爭氣,他是個尊貴的大人物,卻栽在一個女人手裡。

行動電話突然響起,驚擾了她。

現在是凌晨一點,他本能地接起電話。

「喂?」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再一次:「喂?」

「爸爸!」這兩字讓他心悸。「是我,小漁兒,他們都在睡覺,我只能趁現在偷偷打電話給你。」

用指尖想也知道小漁兒為什麼有他的電話號碼,先前他也發現到胸前口袋被翻過了。

他氣急敗壞地咒罵道:「夠了!我不是你爸爸!」

而後他抓狂地切斷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鈴聲像催魂似地再度響起。

「爸爸,我是小漁兒……」

「我不是你的爸爸。」她話語未畢,他又蠻橫地把電話切斷。

「鈴……」電話第三次響起。

「爸爸!」

「你要我說多少次才懂?我不是你爸爸!」他狂嘯,下一秒,狠心地把電話切斷,同時把話筒丟得老遠。

他痛心疾首地把頭埋進手心間。

如果他有孩子,現在應該跟小漁兒一樣大了。

小漁兒的長相浮現在他的腦海裡,她們相似的容貌,提醒著他那段令人椎心泣血的背叛。

「漁」--曾經,他親口承諾要將他們的孩子取跟她名字有相同發音的字,這是偶然嗎?

十二年前,他也曾經問他的女人;「你在偷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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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4: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十二年前

陸冷鑫雙手緊抱著兩個用高級大理石製作的冰冷骨灰罈,妹妹陸冰夢清純的眼眸中佈滿不解的疑惑,或許,直到她長大前,她永遠也不會懂得什麼叫死亡。

她用著稚氣的口吻,傻傻地抬眼問著唯一僅剩的親人:「哥哥,爸爸和媽媽去哪兒了呢?」

陸冷鑫茫然地不知如何回答妹妹。

「哥哥,爸爸和媽媽還會回來嗎?」冰夢不死心地繼續問。

對一個只有六歲的女孩來說,說出事實未免太殘忍了些,陸冷鑫選擇逃避,只好慌亂地搪塞道:「等你長大,你就會懂了。」他交妹妹抱在懷裡安撫,承諾道:「從此以後,你的世界只有我,我會好好照顧你,我們先把問題藏在心裡,等你長大以後,我再告訴你。」

「一定喔!」冰夢乖乖的點頭。

陸冷鑫為了要安撫她忐忑不安的心,甚至跟她勾勾手指。

「等一下出去,要握緊我的手,不管碰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怕,記住,一切有哥哥扛。」陸冷鑫千叮萬囑。

冰夢紮著沖天炮髮型,天使般的臉蛋用力點著,只是,身上一襲黑洋裝,卻讓她籠罩上一層陰影。

今天,是他們父母的告別式。

來參加的都是上流社會的頭號人物,在這個爾虞我詐、現實功利的商場上,會出現在喪禮上的只怕是虛偽應付的禮俗,其實個個是笑裡藏刀的狐狸。

陸家親戚中不管遠近親疏,每個人都顯得虎視眈眈地像是隨時要吃掉他們兄妹倆。

陸冷鑫西裝筆挺地出現,二十歲的他,這輩子第一次穿上正式西裝,竟是參加父母的喪禮。

他一身黑色打扮,緊緊握著妹妹的小手,緩緩地走向每位賓客,相當具有成年人氣度,向來賓們點頭致意。

可是,大家無不竊竊私語,心中各懷鬼胎,暗藏可怕的玄機。

「看啊.陸聯航運』的『新』繼承人呢!居然只是毛頭小子一個,他知道怎麼經營這麼大的企業嗎?」

「才這麼年輕,真是好狗運,剛滿二十歲就擁有繼承權,根本不需要我們這些監護人了。」親戚們感歎怨恨。

陸冷鑫的一顆心緊繃著。

「『陸聯航運』會不會就這樣毀在他手裡?」不顧死者為大的禮俗,賓客中有人竟冒出了這麼尖酸刻薄的譏嘲問句。

陸冷鑫受不了,回頭細瞧,頓時感到陣陣昏眩。

一張張不帶善意的臉上擺明了:「陸聯航運」只怕命在旦夕了,失去總裁,頓失重心,眼前如此年輕的繼承人,根本還不足以擔當大任,遲早我們會買下「陸聯航運」的股權……

這些人,枉費他們還是父親的至親好友!

天啊!沒想到,他們不是來悼念他父母的英年早逝,也不是關心遺孤們的死活,只是覬覦著父母遺留下的財產。

才二十歲的他,這一瞬間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人性……

注視著父母的遺照,陸冷鑫感到不知所措,父母走了,他和妹妹將來該怎麼辦才好?

忽地,妹妹的小手將他的手握得死緊,她敏銳地察覺到四周人們態度的不友善,從前的好人,現在都成了壞人。

而她,將永遠與哥哥站在同一陣線上……



※※※



慈恩靈骨塔。

他將父母的骨灰安置於此地。

「爸爸!」冷鑫觸摸牌位上小小的照片,喃喃自語著。「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不知道怎樣成為像你一樣的優秀企業家。教我,爸爸,請賜給我強大的力量!」他的祈求起因於來自心靈的極度恐懼。「大家都瞧不起我,對我冷眼相待!他們等著看我失敗,希望『陸聯航運』倒閉……難道,『陸聯航運』真會毀在我手裡嗎?」

面對父母的無言回答,他感到彷徨無助、心灰意冷,只是一再喃喃自問到底誰可以幫助他?

突然間,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光影,猛地回頭,他見到了她--一個純真的小女孩。

她躲在門檻後,只露出霧濛濛、水盈盈的眸子,她偷看他多久了?他自言自語的窘境全曝光了?真是丟臉。

「你在偷窺我?」他脫口問道。

她一雙會說話的晶瑩大眼,承認了對他的窺伺。

然後她笑了,送給他一個安詳自在的溫暖笑靨。

霎時,他感覺如沐春風,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目光交會,她絲毫沒有逃開的意思,而他也就杵在原地。

她毫不羞澀,雙眼中閃爍著對他的崇拜。

她長得很美,擁有美女的各種條件,眉清目秀、明眸皓齒、櫻桃小嘴,深身散發一股冰清玉潔的氣質,雖然身材很瘦,而且衣衫襤褸,但她卻擁有著不屬於紅塵俗世的氣。

她的眼睛讓他迷失了,也讓他忘記所有的煩惱與憂愁。

「你……為什麼在這裡呢?」他問道。

「我住在這裡啊!」她回答,格格的笑聲似乎在笑他的問題很無知,但是……

「不要憂傷。」她話出驚人道。「我覺得最可憐的人是已去世的人,他們生前的憂愁疾苦、歡樂和冤屈;永遠無法再對別人發洩呢!而你,起碼可以找往生者傾訴你的煩惱啊!」

她竟能洞悉他的內心?這是一個小女孩會說出的智慧之語?

小女孩突然回頭,不知對誰揮了揮手,隨後急切地對陸冷鑫道:「我要走了,爸爸在叫我了!」

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溜煙地不見了。

「等一下!等……」他來不及喚住她,於是追上前去,佇立在陽光下,才發現自己全身冷颼颼。

那股來自死者身上陰森森的味道,讓他感到毛骨悚然。他靈光一閃,心想不對,不應該會有人住在靈骨塔裡啊!靈骨塔是死者的居所,難道那個小女孩是……

倏地,一股無所懼的力量油然而生,他相信一定是父親借由那小女孩,告訴他不要怕,他有著陸家的血統和特質,爸爸既然是航運界數一數二的頭子,他一定也遺傳了父親的本事,他一定做得到,甚至能青出於藍,稱霸台灣的海運界。

陸冷鑫抬頭挺胸、信誓旦旦道:「我不能怕,我絕不能被擊倒!」



※※※



他又來了。

面對父母的牌位,他臉上流露出一股強大的堅決,不斷地自我鼓勵道:「我絕不讓『陸聯航運』落到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手裡,我一定要堅強,讓他們看到他們所缺少的,年輕就是我的本錢……」

他常來祭拜父母、懷念父母,將所有的失意向父母一一傾吐,或歡天喜地地向父母報告蒸蒸日上的事業。

或許他來也是為了看她。

他偷偷摸摸地打量總是藏在陰暗一角、若隱若現的她,也由著她偷窺他。

然而除了第一次見面那天,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交談過。

或許,他怕她是……他不怕鬼,這些日子來,嘗盡人間詭詐奸狡的他,覺得鬼比人好,人心的險惡反而更令他敬而遠之。

也可能他是怕她會像鬼魅般的煙消雲散,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寧願不與她交談。

其實只要能看到她燦笑如花也就夠了,那是帶給他堅強的原因,讓他能努力不懈地成就一項不可能的任務。他發誓總有一天要贏得全世界。

令他詫異的,今天父母的骨灰罈前多了些美麗的蓮花--用冥紙摺成的紙蓮花,專門燒給死者的。

放眼望去,只有他父母的骨灰罈前有,他發出會心的微笑,小心地捧起蓮花,放在手掌心上。

他的眼角閃過她的身影,欣喜地知道她又來了,仍在偷窺他這名氣響叮噹的青年才浚

和以往不同的是,因為紙蓮花,無聲地牽繫了他們悸動的心靈,化言語為有形力量,他再也忍不住了,管她是有形的人,還是無形的靈魂,他有點期待地問:「你……送的?」

她坦然點頭,模樣傻得可愛。「我看你每次都空手而來,沒有對死者表達敬意,所以替你摺蓮花,送給你的父母。」

強烈的狂喜凌駕他,她居然肯說話了,靈骨塔窗前的窗簾被風吹開,陽光灑在她身上,他看見了她的影子。

「你……有影子?」那表示她不是……

「你以為我是鬼嗎?」她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靈骨塔裡。「大家都以為我是鬼。」

「你喜歡……嚇人嗎?」過了半晌,他問道。

「不是嚇人,我是來幫助這些死者得到安息,死者一無所有,只剩下一罈罈的骨灰,所以我要保護他們的骨灰不被偷走。」她純真的臉蛋,顯露出嚴肅慎重的神情。

霍地,陸冷鑫蹲下來,他的臉與她相對,他的心緊揪著,小心翼翼地一字一字道:「老天,你才幾歲的小女生,怎麼可能做守墓者?」

「我可以。」她天真地對他道。「我生在這裡、住在這裡啊!沒有人比我更熟悉每個位置的骨灰。」

「不……沒有人會住在靈骨塔裡……」他反駁。

「我爸爸說要陪我媽媽,所以守在媽媽身旁,我會摺蓮花,每當有人來祭拜時,就買來燒給死者,我們靠賣蓮花和守墓維生。」她解釋道,小手比著前方竹籃裡的冥紙蓮花,接著又指向下方的牌位。「那是我媽媽!」

「不!」他再次用力搖頭,根本無法置信。「你不該過這樣的生活,你應該與年紀相仿的孩子玩耍嬉戲,而不是跟死者骨灰在一起。」

「才不呢!」她好想笑他的無知。「我不覺得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好,像你來的時候,總是愁容滿面,你快樂嗎?」

頓時,他啞口無言。

「喔!我爸爸來了!」她開心地叫道。

他見到一個佝僂的老人,一跛一跛地往這裡走來,一隻手緊握著枴杖。

「您好!」陸冷鑫緊張的起身,向他打招呼,平日高高在上的樣子消失了。

「你好。」老人也跟冷鑫打招呼。「我女兒跟我說起過你,還要我特別『關照』你的父母呢!」小女孩躲在父親身旁,顯得害羞不已。

怪不得,父母的牌位和骨灰擺設的位置,總是打理得一塵不染,原來是因為他們常常擦拭的緣故。

「謝謝您照顧我的父母。」陸冷鑫感動莫名道。

「應該的。」老人家笑道。「跟我們有緣的死者也算是很難得,我們該惜緣,不是嗎?」語畢,老人對陸冷鑫鞠個躬,依他的歷練,他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將會是個卓爾不凡的大人物,接著他牽起女兒,轉頭要走。

「等一下,」陸冷鑫喚住他,不明就裡地問道:「為什麼您要住這裡?」

老人豁達地笑道:「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人與鬼爭地,這是很平常的事啊!」

「不……」他不想聽到這個回答,他要知道的是,為什麼他們要如此委屈自己、如此折磨這個小女孩?他們有權利過更好的生活,他感到自己的視線逐漸模糊……



※※※



從此以後,每天來靈骨塔,彷彿變成他的例行公事般。

一個唯我獨尊的企業鉅子,一個可憐兮兮的貧苦小女孩,每天在靈骨塔裡相遇,他常常看著老人盡忠職守地打掃靈骨塔區,小女孩則在一旁努力的摺冥紙蓮花,他彷彿是隱形人般陪伴著他們,靜靜的坐在一角,任時光流逝,他甘之如飴,這時的他,內心是清靈、安詳的,他頓然醒悟,原來不需戒心的世界,竟在靈骨塔裡。

只要看到她就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也終於明白,老人為什麼要帶著小女孩在靈骨塔裡生活。

終生悼念他最心愛的妻子,這老人居世間少有的癡心人,無時無刻不守著妻子的牌位,為了生活,大病連連又要照顧小女孩的他,於是就做了守墓者,不願乞求別人,窮人有窮人的志氣。

反觀陸冷鑫的生活裡,看不到愛,只看到詭詐、貪婪、虛偽,為了錢,大家爭得你死我活,不顧仁義道德。

他受夠了虛假,期望從她身上找到真實的一面,只有她對他的心是不變的,只有她對他是忠的。

這是種什麼樣的情感?他不想探究,但是,曾幾何時,她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每當他走進來,紛擾即摒除在外,走出這扇門,他就又有了戰鬥的勇氣。

真是不可思議,他靠著她支撐努力的信念,直到他足以擔當大任,成為一位無人可比、無人能及的企業鉅子。

天知道,他已經不能沒有她。



※※※



「真想不到,你還會哼歌呢?」顧熙堯無法置信道。

想到以前陸冷鑫可憐兮兮、畏首畏尾的模樣與現在的孤傲和自信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是嗎?」被顧熙堯一語道破,陸冷鑫藏在墨鏡後的犀利雙眼,立即變得銳利如鷹。

「你在防我?」顧熙堯哈哈大笑,笑聲充滿無可奈何。「我們是老同學兼老朋友了,現在又是老搭檔,也是僱主關係呢!我保證,這輩子,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了!」他自鳴得意道。「我們是千里馬與伯樂!」

陸冷鑫認同他的話,臉上剛硬的線條軟化下來。是的,除了顧熙堯,這世間只怕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夥伴了。

他們從國孝國中、高中、以至大學,兩人不但一直同班,而且都是學校裡的優等生,也一樣瀟灑英俊,和煦如春風的笑臉足以迷倒眾生,高大強壯,有著運動家的身材。冷酷的臉,更讓女同學們趨之若鶩。

他們最大不同之處在於家世背景,顧熙堯來自貧苦的農村之家,父母早逝,屬於赤手打天下的「創業維艱」型;而陸冷鑫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只是有誰比他清楚「守成更難」呢?

他們堅固的友情,是從陸冷鑫父母雙亡的那一刻開始。

陸冷鑫茫然無知、措手不及地接掌龐大的企業,面對親戚和商界人士的覬覦,著實讓他對人心絕望,有好一陣子,他情緒低迷、沮喪、頹廢、無助,他封閉自己,不敢相信任何人。

直到顧熙堯伸出援手,給予他關切。

「如果你不敢相信任何人,那就給我機會吧!我值得你信任,因為我一無所有、最沒有心機,不要再作繭自縛了,兩個人可憐總比一個人孤單好吧!」他信心滿滿,為陸冷鑫忿忿不平道:「越多人希望你垮,你就越要做給他們看,重新站起來!」

因為這句話,緊緊繫住了兩個大男孩的友情,也逐漸滋生了牢不可破的信任。

他們一起努力,一起打拼,常常日夜不休地忙碌著,憑著年輕氣傲和勇往直前的個性,不論費盡多少千辛萬苦,他們就是要突破萬難。

對陸冷鑫而言,志同道合的顧熙堯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如今,「陸聯航運」逐漸從谷底翻身,一半的功勞要歸於顧熙堯。

「我沒有防著你,」陸冷鑫擺擺手。「我沒有惡意,只是不知不學養成的習慣吧!」他調侃自己。「這表情很醜吧!」

顧熙堯玩味地盯著冷鑫一會兒。「你的表情世故,不符合你狂野的本性和年紀輕輕,自你掌權後,你就老戴著這駭人的面具。」

「只是習慣而已。」他再次強調。

「是逼不得已,也是必須。」顧熙堯一針見血地說。「你必須要讓人看不透你,也擺明了跟任何人隔離,讓人對你敬而遠之、畏懼三分。」

「哈!」陸冷鑫冷笑三聲。「我永遠敵不過你對我的洞悉。」他坦承道。「我像關在囚塔裡的老人,有一堆金子、銀子,卻足不出戶,深怕別人搶走我的財富。哎!我怎會變成這樣?」

「哈哈!」顧熙堯譏諷道。「比喻得好!不過,我開始懷疑,你的冷酷無情似乎正逐漸消失--只要你走進靈骨塔裡。這點被我看穿就算了,可千萬別被那些對你虎視眈眈的人看出你的致命傷!」

陸冷鑫剎那間感覺忐忑不安,那小女孩是他的「致命傷」?

「到了。」顧熙堯把車停在慈恩靈骨塔前,他也是陸冷鑫的專屬司機。「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陸冷鑫點頭,下了車,迫不及待地要去看那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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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陸冷鑫沒看到老人,只見到小女孩。

她沒有像往昔般摺著紙蓮花,只是跪在大廳,面向佛祖,聽著和尚唸經。

「怎麼了?」心臟不安地跳動著,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小女孩面前,輕輕搭著她孱弱的肩膀。

那只對她而言顯得巨大無比的手,讓她無助的心靈得到依靠,她抬起淚汪汪的雙眼,微微顫抖地告訴他:「爸爸死了!」

突來的噩耗,讓陸冷鑫震驚得踉蹌倒退。

「那你以後怎麼辦?」他最在乎的是她的未來。

「我不知道……」小女孩的雙眸閃爍著淚光。

是啊!她怎麼知道呢?她才十來歲,一直過著家徒四壁的日子,他懷疑她連負擔父親喪事的費用都沒有。

「想當然爾,這種情況下,絕對要通知社會局。」靈骨塔的辦事人員說得很明白。「我們不可能收留她,只好將她送往孤兒院。」

「不!不行!」他暴躁地制止,怒髮衝冠,表現出絕對的專制。「我不准。」

「那……」一看是陸少爺,每個人均為難地面面相覷。

此時此刻,靈骨塔的員工都在討論小女孩的未來,大家推來推去,那種像棄兒的感覺絕不好受。

然而他能做什麼?陸冷鑫捫心自問,他想帶走她嗎?帶走跟他毫無關係的上女孩?養她、教育她,直到她長大成人……一個強烈的念頭閃過,震撼了他的內心深處。

他不是一直企盼著這一刻的來臨,好與小女孩朝夕相處嗎?何況,他早已習慣有她存在於他的世界裡,那種感覺是她和他之間獨有的,誰也不能取代和分享。

於是他當場做出了讓眾人瞠目結舌的舉止,穩穩地抱起了她,無限愛憐地將小女孩摟在自己懷裡。「跟我走吧!」

她沒有反應,事實上,她是他出其不意的話嚇得呆了。

看她只是張大嘴巴呆愣著,他有點心急了,口不擇言道:「你跟著我絕對不會吃苦,你可以吃好穿好,我有能力負擔這一切……」

「我願意。」她倚在他的胸口,怯怯地說道。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如此高興過。

從此,堂堂大亨的世界裡,多了一個小女孩。



※※※



顧熙堯無法想像,陸冷鑫會帶著陌生的她坐入車廂。

「發生了什麼事?」顧熙堯詫異無比。

「你不需要知道。」陸冷鑫對他擺出「與你無關」的架式。

「你……」顧熙堯目光一閃,瞭解這小女孩的個子雖然只有一丁點大,卻在陸冷鑫心中擁有無與倫比的崇高地位。

第一眼,顧熙堯並不喜歡她的存在。

從靈骨塔裡出來的女孩,渾身上下沒有絲毫活力,她看起來病懨懨的,甚至死氣沉沉,讓顧熙堯背脊不禁泛起一股戰慄的寒意。

那麼,她究竟哪裡吸引陸冷鑫呢?

顧熙堯不由得歎了口氣,暗有所指道:「以你的社會地位,還是要提醒你,處處小心……」

「我相信我的律師不會讓我白費力氣。」陸冷鑫嘴角輕輕一撇,透露出「有錢能使鬼推磨」的自負。

是啊!有錢真好,有錢就是大爺。而顧熙堯是貧苦卑微的農村子弟,出身到底不同,陸冷鑫有著上流人家天生的霸氣,對他而言那是遙不可及的,他學不來,也學不像,他一輩子就是窮人。

「既然你如此堅持,我無話可說。」顧熙堯開始出言不遜。「不管將來如何,別怪我沒有先提醒你喔!」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陸冷鑫真心道。「你是個好人。」

顧熙堯抿著嘴,釋然一笑。



※※※



陸氏家族的聚會。

從父母過世以後,陸冷鑫對於眾多親戚採取避而不見,他故意要與這群居心叵測的親戚疏離。

現在他卻召開了這場正式聚會,主動邀集所有家族親戚。

會中他們不斷對陸冷鑫「軟硬兼施」,爭先恐後地要跟他套關係,畢竟,大家都需要陸冷鑫的「施捨」,只要一點點,就足可讓他們一輩子不愁吃穿。偏偏陸冷鑫寧可隔離他們,也不讓他們有掌權的機會。

對他們的甜言蜜語、冷嘲熱諷,陸冷鑫完全一笑置之。

「我要宣佈一件事。」陸冷鑫清清喉嚨說道。「我們家族裡多了個女孩,我希望大家能真心誠意的歡迎她。」

說著,厚實的木門開啟了,小妹冰夢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大家瞪大了雙眼,看到冰夢牽著「她」,她是……

「我收留了她,她叫……」

「住口!」大姑打斷他的話,叫罵道。「你憑什麼收留她?難道要收養她?」

陸冷鑫出其不意的起身,高大的他臉龐雖仍不脫稚氣,雙眸卻咄咄逼人,讓大家不禁倒退了好幾步。

「為何不可?」他冷冷問道。

表露無遺的冷酷眼神封住了每個人的嘴,眼前的他,絕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陸冷鑫。

「如果收養不成,寄養總可以吧?」陸冷鑫盛氣凌人又慢條斯理地駁斥大家,淡淡然的把計劃告訴他們。「她可以保有原來的姓氏、原來的名字,我只是供養她日常生活的費用,直到她長大成人。」

霎時,每個人鼓噪聲不斷。

「你瘋了,冷鑫!」大家異口同聲道。「不顧我們血濃於水的親情,只護著一個陌生人,你竟這樣待我們。」所有人都忿恨不已。「真是個冷血雜種!」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陸冷鑫卻不動聲色,小女孩的眼神則越來越空洞。

大家不喜歡她,她感到心寒,好像又回到靈骨塔裡,感受著那股強烈的陰氣。

「夠了!」陸冷鑫冷不防地咆哮道,室內倏地鴉雀無聲。「熙堯!送客!」他轉過身子背對眾人,對他們的不滿完全視若無睹。

「冷鑫,你……」眾人憤慨著,今天的家族聚會竟草草收場,而且無法改變陸冷鑫的頑固。

「請吧!」顧熙堯從角落裡站了出來,他總像隱形人般讓人視而不見,除了陸冷鑫需要他時。

「哼!」眾人擺明了唾棄顧熙堯。「又一個外人。」

「注意你們說話的口吻?」在大門口送客時,顧熙堯嗤之以鼻地對所有陸家親戚道。「這麼有恃無恐,是誰讓你們囂張的呢?」他斜睨著他們愕然的神情。「記住!現在是屬於陸冷鑫的時代,收斂一下自己的牙尖嘴利吧!」

「砰」一聲,大門闔上,陸冷鑫徹底驅逐了他們。

小女孩還是緊握著冰夢的手,冰夢也用力回握小女孩的手。

「我以前也是這樣握緊哥哥的手,給哥哥力量。」冰夢對眼前的小姊姊燦笑。「那時,我父母上了天堂。」

她依稀記得那一幕,父母告別式時,哥哥眼中所流露出的彷徨和無助。

陸冷鑫的心抽動著,旋過身子,黝黑的眼珠深刻地注視著她們,一個是他最愛的親妹妹,一個是他的……

「哥哥,她叫什麼名字?」冰夢問著倚在落地窗前,身影有絲落寞,卻也有股狂氣的陸冷鑫。

陸冷鑫咒罵自己的粗心,回來後,他只顧著與律師聯絡,總覺得最大的難關在親戚,其他皆好談,所以召開了聚會,名正言順地挑明要收養小女孩,這關過了,接下來的日子相信是海闊天空,結果連她的名字都沒問。

「你自我介紹吧!」他對小女孩露出和藹的笑容。

小女孩嘴角上揚,立刻答道:「我叫尚妤雩。」

他愣了一下,而後稱道:「好名字,但也很複雜。」

「妤雩。」冰夢饒舌地念著,嘴巴嘟起。「好難念。」她鬼靈精怪地扯住妤雩的手臂。「不管啦!以後我就叫你姊姊。」

姊姊!妤雩的心翻騰。「難道,你不問我從哪兒來的嗎?」

「我哥哥帶你來的,這樣就夠了。」冰夢迴答。

這句話一掃妤雩心中的陰霾。「從現在起我多了個妹妹。」

「你知道嗎?我很高興有你來,你可以陪我玩。哥哥都好忙喔!又那麼老,根本玩不起來。」冰夢抱怨連連。「多了你真好!」

冰夢一定很孤單。陸冷鑫愧疚不已,不過現在多一個妤雩,相信冰夢往後的日子會多些歡笑。

「哥哥,抱我!」冰夢對陸冷鑫要求道。

冷鑫毫不猶豫地抱起冰夢。「累了是不是?」

冰夢點頭又搖頭。「你也要抱姊姊。」語畢,她倒頭就趴在冷鑫的肩膀上。

冰夢睡著了,畢竟累了一天,陸冷鑫輕輕地把冰夢放在沙發上。

悄然聲息的室內,只有陸冷鑫和妤雩四目相對。

妤雩獨自面對他,以無辜、無法釋懷的語氣說道:「除了你,大家都不歡迎我、不喜歡我。」

陸冷鑫皺起濃眉,下一秒,霍地伸出雙手抱起了她,將她攬在自己懷裡。

在他的懷裡感覺很安全,那像是她的避風港。「你……在可憐我嗎?」

「不!你何必一定要討大家歡心呢?」他目光灼灼地凝視她發光的容顏。「記住,你只要討我喜歡就可以了。」

她的眼瞳閃爍著開朗的神采,會心地鑽進陸冷鑫的臂彎裡。

在陰暗的角落裡,顧熙堯的眼瞳反映出毫不掩飾的心思,他沒想到妤雩長得這麼美。

雖然第一眼見到她時,她看起來與一般孩童大不相同。

她骯髒污穢,身上散發來自地獄的腐屍味,讓他窒息、嫌棄。如今,經過一番梳洗和裝扮後,宛若天壤之別,但唯一不變的是她那股遺世出塵的氣質。

她似乎不屬於人間,有著清如水,如鬼魅般的美。

魅影不是最能迷倒凡夫俗子的嗎?妤雩迷倒了陸冷鑫,也迷住了顧熙堯嗎?

天曉得,尚妤雩只不過是個十歲大的小女孩。



※※※



陸家真的很有錢。這宅子對妤雩而言,就像別有洞天的世外桃源,她在這裡過著與在靈骨塔時截然不同的生活。

陸冷鑫竭盡所能給她最富裕的環境和精神上的關愛,似乎想彌補她父母先前無法給她的好生活。

妤雩很安分,她深知自己不是陸家人,只是寄住在這裡而已,會住多久,她不敢問,也不敢想,她只求待在陸冷鑫身邊。

白天,有傭人李嫂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妤雩除了唸書,就是陪冰夢,兩人年紀相差不多,玩得不亦樂乎。

陸冷鑫每天一早出門上班,這位「陸聯航運」的年輕總裁,不到深夜是不會回家的。此外他也必須唸書,不能放棄學業,所以回到家,他又繼續埋頭苦讀,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得變成四十八小時才夠用。

但回家時,他總是不忘先到妹妹的寢室去瞧瞧。

冰夢的床畔曾擺滿了娃娃玩偶、玩具,現在則換成了一個人--妤雩。

陸冷鑫欣慰地笑著,他相信冰夢不能沒有妤雩了,看著她們臉上掛著恬然的微笑後,他才放心離去。

他簡單的淋個浴,吃著傭人做的消夜,邊吃邊看書,但總不會忽略半掩的門後出現的小小身影。

不論多晚,她總會睡眼惺忪地努力從被窩裡爬起來,下床看看他回來了沒有,她掛心他,只因為年紀小得不知如何開口,只能以行動表達。

他發現她,也任由她窺伺,直到她累了,轉身回房間。



※※※



在父母過世後,陸冷鑫重新站起來,建立了一個新家。

有親妹妹冰夢、寄養的妤雩,還有好友顧熙堯發自內心的關心,緊緊繫住他們每個人。

他們是一家人,現在的陸家,沒有陰晦,總是笑聲不斷。

因寵愛妹妹冰夢,所以請工人裝設SPA水療浴缸讓冰夢玩水泡澡,沒想到,陸冷鑫竟也愛上了它。

在養生暢行的今日,他知道健康的重要,一開始是被妹妹冰夢硬拖下水玩,萬萬沒想到逐漸地他也愛上這玩意,既可健身養顏,又可兼顧親情,真是一舉兩得。

冰夢所到之處,都有妤雩的影子,理所當然,SPA裡有他、冰夢和妤雩。

泡完熱呼呼的澡之後,他們便能一覺好眠到天亮,很小就獨眠的冰夢,強烈缺乏安全感,現在稍稍長大、懂事了,反而變得賴皮起來,硬要找人陪她一起睡不可,再也不願一個人睡。

現在只有妤雩陪還不行!她還要陸冷鑫陪,否則她便開始吵鬧,不達目的絕不善罷干休。

誰惹得起嬌生慣養的冰夢呢?

陸冷鑫歎口氣道:「誰才是陸家最大的人啊?」順勢把冰夢抱起來拋向天空。「冰夢最大了!」下一秒,兩個人跌在床上,冰夢狂笑得連嘴巴都合不起來了。

從那一夜後,陸冷鑫床上多了兩個女性。

對他而言,兩個都是小女孩,也都是他最愛的人。



※※※



時光匆匆流逝,妤雩上國中了。

陸冷鑫很關心妤雩的成績,給她念最好的貴族學校,妤雩也不負他所望及栽培,成績相當優秀,她的好勝心很強,雖然小時啟發晚,但是她很珍惜陸冷鑫給她的今天,她不讓陸冷鑫丟臉,比一般小孩還努力千萬倍,絲毫沒有被寵壞的驕縱。

每當她專心的唸書,就是他偷窺她的時候,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微妙改變。

她變得豐腴了,稚嫩的臉蛋散發出早熟的光彩,鼻尖長了一些小粉刺,她真的長大了。

做完功課後,他們會聽聽音樂、聊聊天,之後是冰夢最開心的活動--洗澡。

冰夢今天用桂花瓣泡澡,把桂花香料放在SPA水槽裡,不由分說地往下跳,噴出的泉水打在她身上。

她大笑,再來是陸冷鑫和妤雩相繼下水,浴室裡總是嘻笑聲不斷,只是,最近妤雩開始變得忸怩不自在。

她不像以前自動自發的陪冰夢玩水、毫無顧忌地靠近陸冷鑫,她開始越離越遠,坐得離他們好遠,而且脖子以下全都浸在水裡。

妤雩的舉止也在無形中改變了。

「姊姊,你看,桂花在水裡飄呢!」冰夢往妤雩身上跳。「飄到哥哥那裡去了。」

冰夢順勢在水裡要抓住桂花瓣,結果一下沉太快,整個身子淹在水裡,妤雩嚇一大跳,連忙伸手要抓住冰夢,陸冷鑫也本能地撲向前,兩人一起抓住冰夢的手,整個身子接個滿懷。

妤雩的頭撞向他碩壯的胸膛。

「要不要緊?妤雩。」妤雩撞得不輕,她感到一陣頭昏,陸冷鑫緊緊抱住了她,不小心看見她隆起的渾圓胸部,錯愕的眼神燃起了兩簇火花,原來……

「不……」她用力推開了他。「別碰我。」她一陣困窘,神色閃爍不定,臉色慘白,說完匆匆地撇下他們,落荒而逃,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注視水面,大驚失色,那曖昧不清的紅色液體正在水面上飄福

陸冷鑫的眼神炯然發光,他竟沒有發現時間過得真快……

「哥哥!」冰夢不悅地嘟起嘴。「姊姊不喜歡洗澡嗎?她怎麼先跑了呢?」

「這個嘛……」陸冷鑫小心翼翼地思索措詞。「姊姊……可能以後……不能跟我們一起洗澡了。」

「為什麼?」

「因為……」陸冷鑫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耐人尋味道:「小女孩長大了。」

深夜,他在她的房間門口佇足,猶疑半晌後,敲了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妤雩才打開門,她穿著有KITTY貓圖案的睡衣,神色慌亂,她紅著臉低著頭,一雙手放在背後用力互相搓捏。

尷尬的感覺環繞她全身。「等一下……」她支支吾吾道。「我等一下就去你房間,陪冰夢睡覺。」

「不。」陸冷鑫搖頭拒絕,粗嗄的聲音充滿柔情蜜意。「不需要,你以後不要再跟我們一起睡或洗澡了。」

她抬起頭,靈氣逼人的大眼閃著動容的光采。「你……」

KITTY睡衣在暈黃的燈光下,隱隱約約地暴露出她日益凹凸有致、婀娜多姿的身材,在他的心靈深處,交雜著無限的欣喜和深刻無奈的心情。

他火熱眼光直視得赧然,她倏地低下頭,簡短道:「謝謝你。」

在兩人獨處的這一刻後,她不再偷窺他了,根本是不敢再看他。忽地,他伸手將她的下顎往上抬,真誠地說道:「你真的長大了。」

然後,他氣定神閒地轉身離去,她則躡手躡腳地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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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為了節省時間,身為秘書的顧熙堯,會在陸家和陸冷鑫一起用早餐,順道來個早餐會報,這作法讓陸冷鑫覺得他真是忠心耿耿又盡職,其實對顧熙堯而言,早餐會報只是個借口,唯有如此,他才能每天都見到妤雩。

一大早,妤雩會帶著冰夢坐車去上學,這是顧熙堯每天必見的畫面,無形中,他彷彿也參與了妤雩的成長歷程。

望陸冷鑫傷神地以手按著太陽穴,顧熙堯關心地問道:「怎麼了?瞧你倦容滿面的。」

「有嗎?」陸冷鑫揪起眉毛,驚訝於顧熙堯的觀察能力。實際上昨晚因為還不習慣妤雩不睡同一張床的他,不但睡得不好,甚至失眠。

顧熙堯又機靈地轉話題,想由陸冷鑫口中多探聽一些關於妤雩的事。「一轉眼,妤雩也要升國二了。」

「是啦!」說到此,陸冷鑫的臉上是無限滿足。

「成績好嗎?」

如顧熙堯所願,他們開始閒話起家常來了,陸冷鑫毫無保留地道出一切,顧熙堯將這些一一謹記在心。

「真是難得的好女孩,一點也沒學壞,真的很努力上進呢!」他讚美道。「而且乖巧順從,沒有染上一般時下女孩的流行風,頭髮和衣服都十分保守、恰當。」

陸冷鑫挑高眉,驚訝道:「你看得還真一清二楚。」

顧熙堯一聽神情閃爍不定,深怕被看穿企圖,幸運的是,陸冷鑫此時正專注地沉浸在構築未來的藍圖裡。

「她成績相當好,」陸冷鑫盤算著。「與其要面臨聯考壓力,倒不如讓她直接參加甄試,考學校的高中部。」

「她一定考得上。」顧熙堯說得胸有成竹。「她就讀的是所私立貴族學校,校風良好,連公立高中都未必比得上。」

「沒錯。」陸冷鑫真心說道。「我要給她最好的生活。」

毫無戒心的陸冷鑫,不曉得顧熙堯骨子裡其實是心機深沉的。

雖然給她最好的生活,但似仍嫌不夠,正值青春期的妤雩處在叛逆和尷尬年紀,變得越來越閉塞,不知何時開始,她不再半夜爬起來偷窺了,只喜歡躲在房間裡一整天,在餐桌上,她也變得不言不語、怪裡怪氣,連看他一眼也不願意,總是低著頭,吃完飯便匆匆離去,理由是要唸書,真不知道她在房裡做些什麼。

他不懂女人心,更不瞭解少女曖昧的縝密心思,逐漸地,她和他越來越疏離,幾乎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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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學兼優的妤雩如願直升上了高中部,轉眼間,她已十七歲,出落得更漂亮了,加上強烈的書卷味,以及一股說不出的靈氣,讓她的美不同於一般女孩,常常讓他無法遏止地讚歎。

她開始喜歡打扮,純真的外表加上刻意的打扮,益發誘人。

她開始買各式保養品、化妝品,連平常的上課時間,也會把自己的頭髮梳得很整齊,一雙鞋子和學生制服更是一塵不染。

陸冷鑫皺起眉頭,強烈地感到不是滋味,她打扮給誰看?她念的不是女校嗎?

她好久沒和他說話了,久到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對她開口,雖然早知自己對妤雩的情感絕不是親情,表面上他仍力圖讓自己很單純的只當她的大哥,然而,內心的情感卻是不容忍的。

所謂吾家有女初長成,時間會改變每一個人,不論外在或內在。

為了妤雩,陸家的生活形態也變了。

就算是星期假日,妤雩也不喜歡出門,面臨大學聯考壓力的她,總是躲在房裡不停地K書。

青春期的她還算乖巧,不叛逆,也無脫軌紀錄,這點讓陸冷鑫感到頗欣慰。

為了管理手下龐大的企業,陸冷鑫肩上的負擔越發沉重,日夜忙碌下,生意越見鼎盛,而他也越來越具有富豪的氣勢,未滿三十歲的他,已是商界令人矚目、尊敬的風雲人物。

現在的他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連星期假日也是,不論走到哪兒都在辦公,他永遠有決策不完的事、簽不完的公文、聽不完的報告,秘書顧熙堯因為職責所在,幾乎也是二十四小時在旁待命。

陸冷鑫為了妤雩,星期假日也幾乎足不出戶,而直接在家處理公事,因為如此,顧熙堯也理所當然地常在陸家出入。

至於冰夢因為少了妤雩的陪伴,變得更加孤單,慧黠的她於是自行找其他人作玩伴,而顧熙堯自然是她「黏」的對象,最近她嘴裡最常念的便是「顧哥哥」三個字。

顧熙堯礙於情面,豈能說不?雖然他根本不喜歡小孩,對冰夢更沒有好感,但他仍必須要裝模作樣、強顏歡笑地陪冰夢玩。

「真是辛苦你了!」陸冷鑫充滿歉意道。「你是我的秘書,結果卻還要陪冰夢。」

長期的心理壓抑,加上實在厭惡冰夢,讓顧熙堯忍不住脫口自嘲:「我只不過是個男傭罷了!」語畢,他馬上驚覺自己的失言,趕緊賠罪。「對不起……」

陸冷鑫微微一怔,有點不解道:「你怎麼會是男傭呢?你是我的秘書啊,這些年,你覺得我虧待了你嗎?」

「不!」顧熙堯又恢復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從未虧待我,你給我的酬勞是一般人的好幾倍,我有自知之明。」金邊眼鏡掩飾了他狡詐冷酷的目光,使他看來相當溫柔。「隨口說說的話不可信。」

「才怪!」陸冷鑫不以為然地反駁。「厚實的企業家,是不會也不該虧待屬下的。」他撥了額前髮絲,聲調含著歉意。「我讓你心生怨氣,我有錯……」

不想聽長篇大論的顧熙堯索性回過頭,往亮麗的落地窗望去,窗外是花木扶疏的陸家花園,在一片碧綠如茵的草地間,他見到了妤雩。

她坐在樹蔭下乘涼,除了臉蛋以外,其餘肌膚都曝曬在陽光下,手上還拿著英文課本,為了聯考,她成了百分之百的拚命三郎。

「她……」終於看到妤雩了,顧熙堯心中一陣旺喜,又佯裝面無表情,漫不經心道:「妤雩怎會在那裡呢?」

陸冷鑫的眼神朝樹下望去,顧熙堯目睹了他柔情萬千的目光。

「快聯考了,她不肯出門唸書,但又想要有休閒活動,只得在午後曬曬太陽,做做暖身操。不過我懷疑她真有在活動嗎,她可以一個下午不抬頭,只盯著英文課本。」他聳聳肩,自我解嘲道:「名副其實的書獃子,無可奈何!」

「每個星期天都曬太陽?」顧熙堯故意裝得很詫異。「沒有其他的活動?」

「對啊!她就坐在那裡,我幾乎每個星期天都在書房工作,這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她。」說到這兒,陸冷鑫不由得握住窗把,再次細細端詳遠處美麗的可人兒。

只有這一刻,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窺」她。

熾熱的陽光、強烈的紫外線,一般美少女無不望之卻步,就怕陽光曬傷了嬌嫩的肌膚?然妤雩卻反其道而行,如此犧牲只怕是為了心中所屬的「他」吧!

在陸冷鑫望得出神的同時,顧熙堯假意安慰道:「快過去了,考完聯考就好了。」

「大概吧,」陸冷鑫藉機轉話題道:「但是熙堯,你不會在這關鍵時刻離開吧?」他迂迥地暗示著。

「我……」

「別這樣,老兄!」陸冷鑫充滿歉意地伸出手臂,環住顧熙堯的肩膀。「我有錯,這些年你的付出,不應該只是擔任我的秘書而已。」

顧熙堯拚命搖頭。「我真的無所謂。」

「不!」陸冷鑫相當堅持。「如果你肯,我願意升你做我的特別助理,這職稱異於秘書,地位更是與眾不同。」

「不……」顧熙堯想拒絕,在推辭中,他的眼瞳仍注視著遠方的妤雩,霎時腦中靈光一閃,如果讓陸冷鑫身旁多了個性感美人……

「別懷疑我的心。」陸冷鑫不容拒絕地說道。

「如果我當『特助』,你就少了個秘書,這樣你根本忙不過來,我會過意不去,這樣吧!我幫你找個值得信任的秘書,如何?」顧熙堯佯裝傷神卻不著痕跡地道出想好的計劃。

「這樣未嘗不可,『特助』是我的心腹,負責老闆的私人事務,而公務瑣事就交給秘書吧!」陸冷鑫連想也沒想就答應,一步步掉進顧熙堯的陷阱裡。

「就這麼說定嘍!」顧熙堯裡外不一道。「謝謝你的成全,這樣一來我才不會滿心愧疚。」

「少來了。」冷不防地,陸冷鑫給了顧熙堯一個友情的摟抱,以感傷的語氣說:「當年如果沒有你,今天怎會有我陸冷鑫呢?你讓我再活一次……」他對這位兩肋插刀的好友是千恩萬謝。

感人肺腑的一席話,在顧熙堯聽來毫無一絲感動,實際上冷血的他,根本是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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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偷窺我,他還在看我!

妤雩心跳不已,告訴自己要鎮定!深呼吸,連頭也沒有抬,繼續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只要他看我就夠了。她心裡甜滋滋的。

她不顧全身早已香汗淋漓,也無意用手心擦拭面頰,就這麼任汗如雨下。

她知道他每個星期天都會在書房裡辦公,為了要引他注意、知道她的存在,她可是煞費苦心,寧願讓驕陽曝曬,就算變成小黑炭也心甘情願,甚至還逼自己全神貫注在課本上,也不怕白花花的日光傷了她的視力。

快了!就快了!等她考上大學,是對陸冷鑫最好的回報,而這也是她足以媲美大人物的唯一條件--擁有大學學歷。至少,她對此深信不疑。

從初潮的那一天,她不僅知道自己長大了,也懂得自卑了,她怎配得上做他的新娘?

這真是癡心妄想,她知道,什麼都沒有她根本不配,於是變得越來越與他疏離,見到他也只敢低著頭,全是因為卑微、因為渺孝因為恐慌。

後來她領悟了,她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她要有所改變,而她可用的籌碼就是唸書和她外表。

她要讓自己有自信,不僅書要念得好,也要懂得打扮自己,有人說:「世界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她深受這句話影響,上高中後,她每天都別出心裁地把自己打扮一番,只要在早晨上學前跟他說再見時,見到他留戀的目光,她一整天都會心花怒放,可以坐在教室裡傻笑一整天。

終於,她快要十八歲了,以課本摀住臉,她吃吃地笑了起來,她不怕聯考,滿腦子只幻想著放榜那一天的來臨……

「我要念T大的宗教系。」陽光燦爛的早晨,他們一起用早餐,總是低頭無語的妤雩,一反常態地抬頭,自信十足地對陸冷鑫道。

陸冷鑫呆愣了一下,好久了,她從未如此主動過……等他反應過來後,見到她如花似玉的臉,一時間竟出神了。

直到聽見她的格格笑聲,他才連忙咳了咳,佯裝一臉正經道:「你不後悔?宗教系是個很冷門的科系,畢業後找得到工作嗎?」

「我不在意。」她回答。「我只對宗教有興趣。」

對於死亡的神秘世界,她小時候接觸最多了,因此很自然地會反射在她的興趣和性向上。

「如果找不到工作也沒關係,大不了再回靈骨塔。」她詼諧地說道。

「胡說八道!」他斥責,眼神凌厲。「我不准。」

「那我只好去做新娘子!」她慧黠地改口。

「什麼?」他被她突然的宣告弄得腦袋打結,一時無法反應。

她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我要去考試了。」

「等一下,」他急急喚住她。「聯考都還沒到,你要去哪兒考試?你不多選擇幾個學校嗎?如果沒考上怎麼辦?」他比她更心急。

「我不會等聯考,我要去參加甄試。」她信心滿滿道。「以我的成績,很多大學都會要我。」

「但是--」他再說什麼也無用,因為她跑得好快,一下就不見人影。

她要去甄試?陸冷鑫頹喪地一古腦兒地坐回餐椅上,他怎麼從來不知道她的打算?難道他已經無法進入她的內心世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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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喬艷麗。」顧熙堯故做面無表情。「我替你請來的新秘書。」

陸冷鑫瞧了新秘書一眼,真是人如其名,只能以「艷」字來形容她,然而面對喬艷麗性感如妖魅的打扮,他竟無動於衷沒有一絲遐想。

「喬小姐,你先出去一下。」他命令道。

喬艷麗稱職地點頭,轉過身子,扭著屁股離開,並順勢帶上門。

面對老友又是特助的顧熙堯,陸冷鑫這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拜託,我要的是秘書,不是風塵女子。」

「她可不是煙花女子喔!」顧熙堯說得理直氣壯。「她今年三十歲,已擁有三個碩士學位,能幹機智,相信我,千人之中,只有她夠格做你陸總裁的秘書!」

「但她的打扮……」陸冷鑫可不敢苟同。

「太操勞的偉大企業家們,偶爾看些『春色』當作消遣,不也是一種休閒嗎?」顧熙堯饒富趣味道。「當然,我知道陸總裁是不近美色的,不過為了你,我可是用心良苦,好不容易才把她從第一大電腦公司挖角過來,薪水又沒有高很多,反正她年紀比你大,你怕什麼?充其量,她只不過打扮得太過新潮性感而已,嘿!老友,賣個情面給我吧!」

「你……」陸冷鑫無可奈何,只得乾笑著點頭答應。

果然,新秘書喬艷麗做事乾淨俐落,解決了不少瑣碎麻煩事,讓陸冷鑫對她滿意得沒話說,顧熙堯的眼光沒錯,除了風騷的外表外,她真是無可挑剔。

制式的服裝滿足不了她無拘無束的個性,她總會穿緊得不能再緊的套裝,讓她豐腴的雙峰和臀部成為矚目的焦點。露出胸緣的小背心,和短短的迷你裙,黑色性感的網狀襪,暗紅色或紫色蔻丹,在在顯示出她某方面的大膽和觀念上的開放。

對陸冷鑫而言,秘書的打扮是她的事,他從來沒有好好看上一眼,不過喬艷麗某些方面倒像個姊姊般關心他的生活,天氣冷了,她會為他多加一件外套,他累了時,她會主動遞上親手調製的咖啡,甚至當他的眼睛酸痛時,她還會遞上冷毛巾讓他敷,對於這些舉動她總說「這是秘書該做的。」

不過,看在妤雩的眼裡可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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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5: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當妤雩收到放榜成績單,知道如願考取理想的學校後,她幾乎樂翻了,但她仍佯做若無其事,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她在等候最佳契機,再公佈這好消息。

今天是她的排卵日;女人的生理週期是二十八天為一循環,而據醫生說:排卵日是女人最美的日子。

妤雩望著鏡中的自己,沒錯,看起來真是神采飛揚、容光煥發。

她決定直接到冷鑫的辦公室,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給他一個驚喜,因為她相信這是最GREAT的時機。

她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打扮,換上時下最流行的無袖粉紅色上衣,粉色的八分牛仔褲,連高跟鞋都是透明粉紅色的,上面有一朵太陽花。

她的頭髮已留到玉頸上,不長不短,令她覺得好煩!撇撇嘴,乾脆將頭髮中分,小心翼翼地夾上有米老鼠圖案的夾子,然後忍著痛拔掉雜亂的眉毛,修出兩道細細長長的柳眉,再塗上粉色口紅,這是她第一次化妝,雖然只塗了淡淡的口紅。

在鏡前站了好久,端詳過自己各種角度的模樣,她才滿意地笑了,為自己打了一百分。

「你還記得我以前偷窺你嗎?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如今我已長大,是要回報你的時候……」她背誦著準備許久的台詞,手裡拿著紫丁香;紫丁香的花語是「青春時的回憶」。

一切準備妥當後,她偷偷摸摸從後門溜出,沒招呼陸家的司機,便自己招了計程車,當妤雩出現在「陸聯航運」大樓時,她才發現原來要見到陸冷鑫,是如此難上加難的事,而她每天在家與這位大人物見面卻不知珍惜。

面對警衛的重重盤問,妤雩差點招架不住,不過最近喜事連連的她,果真運氣不錯,一抬頭竟不經意地見到顧熙堯正好從電梯裡走出來。

「顧哥哥!」她對他揮手,面對總裁的特助,警衛是三分畏懼、七分有禮。

看見超然脫俗的妤雩,顧熙堯眼睛為之一亮,沒想到她竟會出現在公司。他不自覺地加快腳步,跑到她面前。

他盯著她嫣紅的面頰、紅艷欲滴的嬌唇發呆。

「我找冷鑫。」她搖著手上的紫丁香說道。

冷鑫!她不再叫陸冷鑫陸哥哥了?

「沒問題,我立刻帶你去。」他故意擁著她的背脊上樓去。

顧熙堯一臉詭譎難測,出其不意地打開一道厚實的檜木大門。

「冷鑫……」喜悅的叫聲在下一秒遏止,妤雩燦爛的笑容在瞬間凝結。

映入她眼簾的是個陌生的女人……不!是個「噴火女郎」,熱情如火地坐在陸冷鑫寬大的辦公桌面上。

妤雩整個臉倏地黯淡下來,有如失去生命活力。

陸冷鑫的心急跳了一下,她喚他冷鑫?

「妤雩,你怎麼有空……」他立即站了起來迎向她。

同時,喬艷麗也合上手上的報告,連忙起身轉過頭,禮貌地向妤雩點頭致意。

「你好,我是總裁的秘書,」喬艷麗冷漠倨傲地自我介紹。「我叫喬艷麗。」

妤雩面容蒼白,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忽略了陸冷鑫狂喜的表情。

這女人穿著連身短洋裝,衣裙上全是蕾絲花邊還有透明線條,更駭人的是洋裝裡面竟穿著黑色胸罩和小褲褲,緊繃的喬裝襯托得曲線分明、若隱若現,外加一雙網狀黑絲襪,性感得簡直像是「閣樓」雜誌裡的女郎,充滿引誘氣息。

妤雩低頭瞧瞧自以為是的「時髦」,真是貽笑大方,和喬艷麗相比,她還只是個黃毛小丫頭,她的心逐漸浸漬在一片血泊裡。

「妤雩--」見她失神的模樣,陸冷鑫又喚了一次。

「沒……」妤雩魂不守舍,隨口道:「我只是要告訴你……我考上了T大宗教系。」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準備好的台詞全都回肚子裡,原本的幻夢褪了顏色。

「真的?」陸冷鑫喜不自勝。「恭喜你!真是太好了,你終於如願以償。」

妤雩卻只是呆愣地盯著喬艷麗腳上的網狀絲襪……

「妤雩還買花呢!一定是要送你的。」顧熙堯彷彿來自遠方的話將她帶回現實,他自顧自地搶下她手上的紫丁香,遞給陸冷鑫。

紫丁香讓陸冷鑫喜上眉梢,一掃過去的陰霾。「應該是我要送你禮物,怎麼你反而送我花呢?」

腦海裡一片混沌的妤雩,只是一味的傻笑。

「小妹妹,坐吧!我去泡咖啡。」喬艷麗真是稱職,把她當成尊貴的客戶般招待。

小妹妹在妤雩耳裡聽起來好刺耳。

不一會兒,咖啡香味四溢,好不容易妤雩來找他,陸冷鑫再忙碌也得抽空陪妤雩,然而天知道,他桌上堆滿了無數尚未審核的文件。

顧熙堯犀利地盯了喬艷麗一眼,她亦心照不宣地點頭。

「小妹妹,你剛說你考上什麼系?」她假意地向妤雩搭訕。

又是小妹妹……妤雩沒好氣地回答「宗教系。」

「宗教系!」喬艷麗驚呼一聲。「研究生死的神學啊!」她嗤笑。「真是神奇的科系,不過只怕將來會餓死自己啊!」

「你念這科系,相信連英語都不會吧!」喬艷麗又裝作替她擔心的模樣。「現在競爭烈,女孩子找工作難,就算只是簡單的秘書或文書助理,也要會點英文,連會計、國貿、經濟都要知道一點呢!不然連當總機都不配。小妹妹,你將來怎麼辦呢?」

「我……」妤雩感到無地自容。

「有什麼關係呢?」陸冷鑫忽地為她辯駁道。「妤雩在陸家一輩子不愁吃穿,她不必為錢委屈自己!她能依照自己的興趣念喜歡的科系,是再好不過的事了,算是福氣呢!」

「是啊!」顧熙堯趕緊附和。「有陸冷鑫當靠山,妤雩是好命呢!」

「說的也是。」喬艷麗見風轉舵,話鋒一轉,好生羨慕道:「不像我,同樣是女孩子,我卻要在外拋頭露臉,為五斗米折腰!」

「哈哈!我可沒虐待你喔!」陸冷鑫不以為然。「況且你每天精神奕奕,實在看不出你厭惡當秘書。」

顧熙堯和陸冷鑫同時哈哈大笑,妤雩只能苦笑著。

「把工作當享受嘛!我愛作怪,所以在上班時淨穿怪衣服搞噱頭。」喬艷麗自我解嘲道。

網狀絲襪仍舊在妤雩的黑瞳裡繞啊繞的,她聯想到蜘蛛網--網住所有情慾的蜘蛛女,吞噬了血脈沸騰的男人。

「小妹妹,你的米老鼠髮夾好可愛喔!」喬艷麗冷不防地將妤雩的髮夾取下來。「真的是小孩子才會想買這種,你一定還很愛作夢……」

妤雩受夠了她的冷嘲熱諷,心不停顫抖著。

「反正沒事,我先走了……」她決定打退堂鼓。

「不行!」陸冷鑫可是捨不得妤雩離去,難得她會主動來找他。「你一定餓了,我們去吃大餐吧!好好慶祝一下。」

妤雩張口結舌,下一秒卻幾乎跳起來,她好想只跟陸冷鑫獨處,她有好多話要告訴他,就像演講稿般冗長。「好!」

「對不起。」喬艷麗故意打斷。「總裁,我剛才的報告還沒做完,而且你十分鐘後還有重要會議要開,是『康怕貨運』的案子,推不掉--」

「糟糕!」陸冷鑫眉頭皺緊。「熙堯,那你幫我--」

妤雩的心飛到半空中,欣喜自己比他的工作重要。

「可能嗎?」顧熙堯悶笑著。「妤雩是小孩子也就算了,你可不是小孩子呢!這是攸關北非港口擴建的案子,少了你,萬一讓我搞砸了還得了。」

「那--」陸冷鑫為難著,他不想讓妤雩離開。

連顧哥哥也說她是小孩子?妤雩心一沉。

「沒關係。」她強裝出大人般的體貼。「我先回去了,李嫂會煮飯給我吃。」

「但是--」陸冷鑫仍是萬般不願。

「你好好開會,我送妤雩,安啦!」顧熙堯佯裝和藹可親。「走吧!妤雩。」不給陸冷鑫反悔的機會,他迅速將妤雩帶離。

「等一下,小妹妹,你的髮夾--」喬艷麗將髮夾放放在妤雩手掌上,那目光是戲謔的,她徹底傷了妤雩的自尊。

妤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陸家的,一路上她只有極端地厭惡自己拚命罵著自己真是超級土包子,無知幼稚……

她在被窩裡哭了一天一夜。

面對紫丁香,陸冷鑫的目光出現難得的柔情似水,紫丁香有如妤雩的化身,一連多天,紫丁香都被細心呵護著,艷麗不忘澆水,並擺在陽光下,紫丁香多了陽光滋潤,生命延續滿面春風,連開會都會笑得合不攏嘴,直到紫丁香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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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開始了,新生訓練時,妤雩便成為全系的注目焦點,出色的外表讓她成為同學心目中的系花,但她卻毫無新鮮人的活力,始終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你是『尚』妤雩,還是『陸』妤雩呢?」學長雄渾的聲音喚醒了失魂落魄的她。

很少人知道她真正的姓,雖然她本姓尚,但她卻覺得自己應該姓陸比較恰當。

「你是……」大老遠的,她就看到這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大男孩,穿著籃球運動裝,那爽朗的笑容是屬於活力的新生代。

他疾步走向她,自我介紹道:「我是電機系三年級的學生,我叫陸爾東。」

他靠近她,她的臉罩在他的陰影下,遮住了她的憂傷。

「知道陸冷鑫嗎?正確來說,陸冷鑫是我的堂哥,我是他姑姑的孩子。」他解釋。

她仍是一臉興趣缺缺的模樣,一點回應都沒有。

陸爾東詫異自己所向無敵的帥哥魅力,居然無法激起她的笑容。「認識我了嗎?」

「認識了。」她隨意道,疑惑地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事?」

「你在陸氏家族很有名啊!」陸爾東誇張地說。「連我父母都在覬覦我堂哥的財富呢!可是卻沒有人能靠近他,除了你。你的長相,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你與以前一樣,有股讓人為之傾心的味道。」

「什麼味道?」她蹙起秀眉。

「你多了一股世俗女人沒有的靈氣。」陸爾東拿起手上的籃球,靈巧地左手指上轉啊轉的,高超的技術讓她看傻眼了,忽地,煩惱好像拋得老遠。

「如果你不介意,來看我打籃球好不好?」他邀請道。

她冰冷地注視他,讓他不寒而慄,真是個「冰山美人」哪!

「以前無法接近你,現在念同校,可以一償夙願的和你當朋友嘛!」陸爾東自動地道出心意。

「你是不懷好意,還是慕名而來?」妤雩狡黠地問。

「毫無敵意,只有真誠。你是宗教系的系花,有你的觀賞,我的球技會因你而更出神入化!」他故做下跪的樣子,手裡舉起籃球送給她。「這是我的最愛,歡迎你加入!」

從此,看他打籃球,看他在球場上神乎其技的英勇,而風靡了無數學妹的神采,成了妤雩的例行活動,她單純的生活裡也從此多了他--陸爾東--陸冷鑫的堂弟。

星期天,她不再坐在草地上讓他偷窺了,她跑得遠遠的,甚至讓陸爾東來陸家接她出門。

陸冷鑫心情壞到極點。

「堂哥,你好!」渾身是勁的陸爾東,是籃球隊隊長,夏日天氣炎熱,他會穿著短袖短褲的籃球裝,以襯托出他年輕力壯的肌肉,騎著重型機車,手裡拿了兩頂安全帽,一頂是他的,一頂是妤雩的。

面對陸冷鑫陰晴不定的表情,陸爾東總嘻皮笑臉的不當一回事,還目無兄長地對陸冷鑫冷嘲熱諷:「你只不過是個老男人,妤雩要跟我才開心得起來!」

「爾東,等我一下,我馬上下去。」妤雩的聲音從三樓陽台傳來,她跳躍著下樓,她的打扮似乎越來越輕佻,背心竟是半透明的,隱約看得見她的可愛罩衫。

「妤雩,你好幾個星期天沒待在家裡好好唸書了。」看著她的轉變,陸冷鑫只能好言相勸。

「我不是高中生了,」她反駁道。「我現在是可以玩四年的大學生。」說完,她倏地跳上機車後座,陸爾東立刻發動引擎離去。

「交男朋友很正常嘛!」沒想到,顧熙堯知道了這些後竟要他想開點。

「以前她很乖、很聽話……」陸冷鑫喃喃自語。

「少女情懷總是詩嘛!女大十八變。」顧熙堯安慰道。

「什麼十八變!」冰夢的嘴巴翹得高高的。「以前說姊姊要考試,叫我不能吵她,現在姊姊考完試,跟別人玩,不理我……」瞧冰夢可憐兮兮的樣子,雖然她已十四歲了卻仍害怕獨處的孤單感。

「我真的很老嗎?」陸冷鑫問了個令人噴飯的問題。

「拜託!他只是個長不大的毛頭小子,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何必在意他的話呢!」顧熙堯面有慍色。「我們才二十八歲,正是壯年之際,更是社會棟樑呢!」

「那為什麼……」陸冷鑫心亂如麻。

「你在擔心妤雩是吧?」顧熙堯總能看透陸冷鑫。「看你這麼失魂落魄也不是辦法。」他認真地思忖半晌。 骨子裡卻是包裹著糖衣的惡魔。「我看,把妤雩交給我吧!」

「什麼!」陸冷鑫還沒反應過來。

「我帶著冰夢和她在一起,這樣你應該會比較放心吧!反正做你的特助後,我的時間也多了,我又是你最信任的朋友,現在妤雩應該不會拒絕我們,我多開導她,或許情況會好轉吧!」顧熙堯分析道。

「那……好吧,妤雩就拜託你了。」陸冷鑫對妤雩是沒轍了,如今真的只能仰賴好友顧熙堯了。



※※※



星期天,在這家規模龐大、且附有餐廳和遊戲區的書城內,妤雩陪著冰夢買書。 逛了一段時間,該買的也差不多買齊了,喜愛小孩子的冰夢又體力十足地進遊戲區內陪孩子們玩耍,妤雩和顧熙堯則選擇在咖啡館裡休息。

昨天顧熙堯一約妤雩,她立刻答應陪冰夢,推卻了每個星期天看陸爾東打籃球的習慣。

此時,妤雩吃著蛋糕和點心,雖然她面帶微笑,卻仍然可以察覺出內心深處有著揮不去的憂傷。

「想男朋友啊!」顧熙堯打趣地問道。「有了男朋友,怎麼看起來還如此抑鬱寡歡?」

「有嗎?」妤雩的表情黯然。「陸爾東不是我男朋友,算起來,他還是我沒有血緣的表哥呢!」

「喔?」顧熙堯不以為然,隨意點了根煙,他的心也如煙霧般飄浮不定。「跟我在一起,會不會很無聊!」

妤雩撇撇嘴,作出無法理解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問!」

「我年紀大你十幾--」

「是喔!你是成人,而我還是『小妹妹』。」她加重語氣,不屑道。

顧熙堯雙眸燦燦在輝。「你十八歲,也算是成人了吧!」

「成人?」她自嘲道。「可以做成人能做的事嗎?」

「你想當成人?你想怎麼做!」他問,十分好奇她的想法。

她突然身子向前傾,無邪的眼珠肆無忌憚地望著他。「比如穿絲襪。」

顧熙堯一時會意不過來。

「男人都喜歡看女人穿絲襪吧!」她天真地問。「尤其是網狀絲襪。」

顧熙堯心底詫異無比,納悶的妤雩已經懂得成人的情慾世界了!她真的長大了!

「或許吧!」顧熙堯假裝無知地擺擺手,又故佈疑陣道:「但對於某些男人而言,網狀絲襪象徵性感。」

「包括短裙、緊身衣黑色蕾絲內衣褲?」妤雩腦海裡浮現的是喬艷麗的一舉手一投足,時至現在,她可是從沒忘記過她的惹火模樣。

「那是一種引誘。」顧熙堯露骨地說道。

「那種裝扮就是所謂的誘惑!」妤雩腦裡開始雕塑如何讓自己成為一個充滿誘惑的女人的雛形,好「滿足」陸冷鑫。

「你該不會想……」顧熙堯的心機就像深不見底的無底洞,讓妤雩一步步地踏入他的陷阱裡。

「Whynot?」妤雩的眉宇間有股從不見的野性,「我想成為那樣的女人。」

「你?」顧熙堯故作驚訝狀。

「你不必大驚小怪。」她即刻起身,卻被顧熙堯制止。

「你要怎麼做!」他假擔心地問。

「跟你一樣,抽煙、喝酒……」她根本是被鬼迷心竅,無法分辨是非了。

「妤雩……」顧熙堯提出嚴重警告。「我可不容許你這樣放縱。」

「那你要怎麼樣?」她挑明地問。

他狡猾目光閃爍不定,險惡詭詐地說:「拿你沒辦法,只好跟你一起沉淪嘍!」

換上極短的A字裙,細肩帶、低胸的小背心,再買一雙高統靴、加上網狀絲襪,除了髮型以外,她儼然像當今最流行的時髦少女,但這樣還不夠,她還是不滿意,她又染頭髮,戴假睫毛、化妝、塗指甲油……

華燈初上,她攬著一個男人,在西門町的街頭漫步,而這男人就是顧熙堯。

反正她看到很多女孩的打扮與她如出一轍,手裡也都挽著像顧哥哥那樣西裝筆挺的男人,不過……真的如願作了改變後,心裡沒有想像中的快樂啊!

她想瘋狂,卻越覺得痛苦,冷鑫已離她越來越遠……她怨恨自己,她一點都不快樂啊!

「你還有什麼想要做的!」顧熙堯看看時間,夜雖早降臨大地,但台北的夜生活才正開始。

「到PUB喝酒。」她提議。

「好。」二話不說,他立即帶她前往東厚一家最有名的PUB。

深夜。

如果我是成人,如果我是性感的女人,他一定會看我一眼……酒意朦朧的妤雩嘴裡喃喃叨念著。

妤雩喝得酩酊大醉,是顧熙堯背著她回來的。

「怎麼回事!」陸冷鑫臭著一張臉,把醺醉的妤雩從顧熙堯背上抓下來。

目睹妤雩身上暴露的穿著,他眼瞳中冒起兩簇可怕的火花。

她在顧熙堯身上趴了多久!陸冷鑫忍不住懷疑。

「她正處於叛逆的階段……」顧熙堯故作無辜地道出一切。

「她不懂,你為什麼不教她!」陸冷鑫道出一切。

「有這麼好教就好了,乾脆讓她自己親身體驗,她要騷包要酒發洩都隨她,反正我陪著她,不會有事的。」顧熙堯無所謂地說。

陸冷鑫暴跳如雷,把妤雩扶了起來。

她頭昏腦脹之際,發現眼前浮現出陸冷鑫的臉孔,她卻故意大叫:「熙堯,抱我……」

霎時,陸冷鑫感覺有如晴天霹靂。

「李嫂,」他回首吼道。「把她帶上去,門鎖起來,她要發酒瘋,就讓她發個夠!」

「是的,少爺。」李嫂不敢怠慢,趕緊扶著妤雩往二樓房間走。

「冷鑫,聽我說……」在這節骨眼上,顧熙堯仍不知死活的開口。

「不要說了,」陸冷鑫的心情惡劣極了。「對不起,我心情不好,明天再說吧!」

「也好,」顧熙堯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以免越描越黑,等你心情平復點再說吧!」

陸冷鑫一股腦兒地坐回沙發,面色鐵青,一夜無眠。



※※※



當妤雩恢復意識時,只覺得頭重腳輕天旋地轉,所有宿醉症狀全部襲來。

天!她睡了多久?躲在窩裡,伸手拿起五斗櫃旁的鬧鐘,晚上十點?她就這樣睡了一天一夜,也沒去上課!

她趕緊跳下床,望著鏡中一身邋遢、衣衫不整的人影……她到底喝了多少?又是怎麼回來的!

稍微梳理了下儀容,她想也不想就轉身下樓,她不換衣服,就是要以這最性感的模樣去引誘他。

她在客廳撞見了他,也看到了顧熙堯,陸冷鑫的臉色很難看,妤雩的心七上八下,相反的,顧熙堯報以迷人的笑容,這使她很自然地便轉向他。「晚安!」

陸冷鑫皺緊了眉頭,迴盪在他們之間的是冷肅的氣氛,沒有關心、沒有讚美,只有咒罵。「你這是什麼新打扮!簡直像是『落翅仔』,你是要沿街勾搭男人嗎?」

妤雩瞬間面色慘白,他沒有喜歡上她的精心打扮,只覺得像妓女……她的心碎成片片,椎心刺骨的痛不斷湧向她。

「是啊!你的秘書是性感女神,我卻是下三濫的阻街女郎。」說完她像一陣風般跑上樓。

「給我站住!」陸冷鑫吼道,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變成了嚴重的衝突。

然而,她沒有停下腳步,反而離他越來越遠。

顧熙堯冷笑,離間他們本就是他的陰謀。「我看你情緒不穩,今晚我就留在這裡陪你吧!」

和妤雩的關係已外在破裂邊緣,惱怒至極又萬分沮喪的冷鑫,此刻聽聞顧熙堯善體人意的關心,自是更加感激了。

顧熙堯理所當然的住在客房,擅長察言觀色的他,知道妤雩還沒睡,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妤雩房門前,敲了門。

妤雩的雙眼紅腫,整張臉像是五顏六色的調色盤,身上的衣服也還沒脫。

「你哭了。」顧熙堯為此心疼不已,壓低聲調痛罵道:「陸冷鑫真是太過分了。」

「別……」妤雩幽幽說道。「是我自己太多情……」

她真的愛他!越是如此,顧熙堯就越不甘心,他假意感歎道:「他不值得你愛。」

「別說了。」妤雩禮貌地說道。「如果沒事,請你離開吧!這麼晚了,我不希望……又引起什麼誤會。」

「你不是想當成人嗎?你還沒學到皮毛,」顧熙堯一語雙關道。「首先,你必須懂得如何去引誘男人。」

她迷惘地望著他。

「就像這樣……」忽地,他一伸手,環住了她。

「不要碰我。」她愛的人不是他,她掙扎著。「放開我……」

「是嗎?那一天你喝醉酒,可是心甘情願地躺在我懷裡,你忘了?」他邪惡地提醒。

她手足無措地望著他。

「你最好不要亂叫,不然讓冷鑫誤會就糟了。」他恐嚇兼威脅道。「男人喜歡主動貼近的女人。」顧熙堯整個臉幾乎貼上來了。

我太過分了?

陸冷鑫面對蒼白的牆壁,冷靜下來之後,覺得自己的確太過衝動了,當時妤雩的表情像有話要告訴他,是他的無名火毀了他們可以和諧溝通的契機。

撇下兒女私情,他決定放下高銜身段,如大哥般的與她好好談一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走出書房。

他想敲妤雩的房門,拳頭卻停在空中,他聽見裡面清清楚楚傳來男人滿足低吟的聲音:「對!就是這樣碰我……」

心底裡有如利刃狠狠將他四分五裂般的痛楚,熊熊妒火使得他一腳踹開房門。

「你們在幹什麼?」他喝道。

妤雩面如土色,六神無主地推開了顧熙堯。「聽我說……」

一記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妤雩慘白的面頰上,五指紅印彷彿也將她打入萬丈深淵。

「如果不是我,今天你還被關在靈骨塔裡。」已喪失理智的冷鑫口出惡言。

原來他唾棄她,鄙視從靈骨塔出來的她……

她用力推開他們,沒命地往外跑。

「妤雩……」他沒有追她,因為他自己也已身心俱疲。

意外的,顧熙堯竟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你在生什麼氣!」顧熙堯玩味地提醒道。「是嫉妒我嗎?還是氣妤雩背叛你?」

陸冷鑫咬著牙,不發一語。

「你介意的是妤雩抱我。」顧熙堯像早已知道結果道。「想清楚吧!大家都是成人了!她也到了可以談戀愛的年紀,她有權利選擇她要的男人。」顧熙堯聳聳肩,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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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5: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妤雩徹夜未歸。

不要管她,反正她無處可去,遲早會回來的……他如此自我安慰,只是心裡依舊忐忑不安,隨著時間流逝,他逐漸心急如焚、如坐針氈。

「報警吧!」顧熙堯建議道。「如果發生什麼事……再遲就來不及了。」

心亂如麻的陸冷鑫執起電話筒。

「不行。」一旁的喬艷麗突然出聲嚴厲制止。「以陸總裁的身份,一旦報案,一定會驚擾媒體,這樣一來將損害公司形象。」

「那……」顧熙堯也是心慌意亂。「我們分頭去找她……」現在,找到妤雩是當務之急,妤雩的失蹤使得他先前橫刀奪愛的計謀一點意義也沒有。

「好。」陸冷鑫表情已不見叱吒商場上的堅毅,如今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妤雩。

夜越來越深了,考慮所有妤雩可能的去處後,陸冷鑫想到了靈骨塔。

車子在黑暗中奔馳,夜好寂靜、冷清、深測不定。靈骨塔是他們共同的記憶,他相信自己與妤雩心有靈犀,只有他能在茫茫人海裡,找到她的蹤影。

帶著雜亂無章的心緒,他來到陰風颼颼的「慈恩園」,位在半山腰的墓園看來陰沉、黑暗,而山徑像毒蛇似的蜿蜒,他的心情卻有著柳暗花明般的豁然開朗。

他多久沒來了?從妤雩住進陸家開始,每每看到她,他就得到了支持他繼續奮鬥下去的勇氣,所以除了固定節日祭拜之外,他鮮少再來墓園向父母訴苦。

陰森之氣瀰漫在空氣中,山裡的風涼而幽冷,四周顯得愴然、淒涼,但他仍抬頭挺胸,昂然地走入靈骨塔區。

靈骨塔的門早已關閉,不過他卻不愛影響,多年前,妤雩的父親告訴過他,如何從後門走進靈骨塔。

他想見妤雩,瘋狂的思念啃蝕他每一根神經,他的心跳越來越猛烈,血液越流越急速,瞬間,他彷彿看到了一抹幽幽的倩影。

他的雙眸射出熊熊火光,燃燒著她,也燒燬他心中所有的怨恚

那一頭如瀑布般直洩而下的長髮,在慘白的背脊上搖曳生姿,原先的穿著使她幾乎衣不蔽體,那雙白皙又修長的美腿,在霧氣裊裊的室內若隱若現,她現下的姿態有如凌空盤旋,整個人似騰雲駕霧般。

封閉的空間裡匯聚著肅殺的氣息,妤雩對著父親的牌位,輕啜的語調低低傳來,顯得更加酸楚,她是那樣孤獨,那樣絕望,那樣地無助又我見猶憐。

「爸爸,冷鑫討厭我……」她抽抽噎噎,哭得很傷心,每一次啜泣都讓他心如刀割。

「妤雩。」他傷心欲絕地呼喚,那深情的低喃蓋過了風,蓋過了寧靜,包圍她的不再只是黑暗和寂靜。

他驚動了她,不知所措的她轉身就想跑,但他的胳膊已強而有力地圈住了她。

「妤雩……」淚眼婆娑的她想掙脫,他卻摟緊了她。「聽我說……」

「你討厭我……」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的心臟因痛楚而緊縮,雖喉嚨乾澀,仍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我不該一怒之下失手打你,對不起……如果,你喜歡顧熙堯,我不會反對的,我仍會把你當妹妹,你還是可以住在陸家,跟我們一起生活,回家吧!」

聽了他的話,她的淚水更有如開了閘門的水庫,一發不可收拾。

「你討厭我,想趕我走,想把我趕到顧熙堯那裡……」她語無倫次道。「你不喜歡我了,你不再偷窺我了……」

「妤雩,別亂說,這不是真的。」陸冷鑫慘白著一張臉道。「我不可能趕你走的,我不可能不要你,我那麼……」愛你兩個字,卻梗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不!你變心了……」妤雩哭得唏哩嘩啦。「我不再吸引你了……」她仰起頭,視線移向一排排陰暗、整齊排列的黑框框,那是死者的居所,卻讓她感到一股與世無爭的豁達,她痛徹心扉地說道:「小時候,我對這些骨灰罈百看不厭,我一直認為看守靈骨塔是我的宿命,可能我一輩子都將待在靈骨塔裡。直到你出現了……我喜歡偷窺你,那比看骨灰罈還吸引,你救我脫離這囚塔,我知道這輩子我是為你而活了,如果沒有你,我寧可待在靈骨塔裡……」她捧著昏沉沉的腦袋。「你走吧!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摟抱別的女人……」

「妤雩……」他的心跳停止了,全身因她的摯情告白而戰慄、狂歡。他圈住了她,眼神熾烈、獨佔、專制,而又迫切地說:「就讓在這裡的所有靈魂見證,我愛你,我愛你愛得發狂,我一直愛著你……」

她水靈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在他胳臂裡的身子是僵直的,她深怕這一刻的幸福只是在作夢。

「我等你這句話等好久了!你可不能捉弄我……」妤雩全部身心都沐浴在這份喜悅的浪潮裡。

「我沒有玩弄你,我們之間有很深的誤會。」陸冷鑫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感情,他要毫無保留地向她訴說他的心意。

「陸爾東不是我男朋友,我穿著暴露是要吸引你,我以為你愛喬艷麗的誘人模樣……」她語無倫次地不斷解釋她自以為是的做法。

他為她的傻氣感到心疼,為了讓她心中不再有疙瘩,他甚至表示願意解雇喬艷麗。

終於她破涕為笑了。

「你這愛折磨人的小東西,你讓我受了多大的苦啊!」他低下身子,用手捧著她的臉,拭去她頰上一顆顆的淚珠,把自己的額角貼在她的唇上,以無比堅定的口吻說:「我要立刻帶你回家。」

再也沒有任何事能阻擋她抱他,她用手環住陸冷鑫的頸項。「我願意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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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冷鑫的豪華寢房、在他巨大的床上,他飢渴地用手扶住她的後腦,迅速地俯下頭,嘴唇復住了她的。

「這是我的初吻。」妤雩嬌美的模樣如此惹人憐。

他的吻那樣炙熱、那樣狂猛、那樣癡迷,輾轉吸吮著……在他結實又有力的胸膛上,她沉溺、陷落了。

「一切都是誤會。」他瞅著她,那模樣像是要吃掉她。「我不准你離開我了。」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除非你趕我走。」她的大眼道盡無數柔情和祈求,脆弱得像一根小草,禁不起一點風雨摧殘的我見猶憐。「求你,不要嫌棄我,不要不愛我,將來,如果你不再愛我,我一定無法活下去。」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的五臟六腑幾乎要碎了。

「傻瓜,你怎麼會這麼相?我怎會不愛你?我愛你愛得發狂,我一直默默等你長大……」他喊道。

刻骨銘心、肝腸寸斷的愛戀,此刻終於撥雲見日,他捨不得放開她,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她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換上乾淨的白色薄長衫,那抹嬌羞使她更顯楚楚動人,一抹柔情在他臉上映現,他忍不住又要吻她,她那小小的唇濕潤而細膩,他撫摸她的長髮,愛憐地呵護道:「回去睡覺吧!」

話雖如此,他們仍是緊密而熱切地擁在一起。

那髮香、那體香、那與生俱來的靈氣,都讓他無法自拔地沉淪。「老天,我老早就想抱你,好好的……」

「那就一直抱我,不要放開。」她大膽地說。「我也好想跟你黏在一起,永不分開。」

「我也不想……」他無奈地告白。

她抬起頭,水濛濛的眼睛注視他,櫻唇微勾漾開一抹微笑,是天真得近乎孩子氣的笑靨。「我是你的小情人。」

這句話,激發了他內心的每根神經,血管裡的每滴血液,身體裡的每個細胞比往日更強烈地喊著要她,他要她……

「拒絕我,說不。」他遏止自己的強烈慾望,低頭提醒她。

她的身子卻反其道而行,雙眸期盼地問道:「你會不會娶我?」

「一定會。」在他的懷裡,她顯得如此嬌弱,有如溫室裡的花朵,禁不起一丁點的蹂躪、踐踏。「天啊!我巴不得明天就娶你。」

「真的!」嬌羞自她眼角漾開來。「我好高興聽你這麼說……」能膩在他懷裡、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是一種無上的滿足。

出其不意地,她捏住他胸前的碩壯肌肉,用力得讓他呼痛。

「你一直讓我有患得患失的心情,我受夠了,我不要離開這張床,絕不--」她的傻氣、撒野、無理取鬧,實在都讓他的心飛上雲霄,他情不自禁地逗弄她的雙唇,鬍鬚扎得她的櫻桃小唇紅腫不已,她雖疼,卻甘之如飴。

她的小手不知不覺地從他的胸前溜開了,倏地他的舌頭輕巧地滑溜入她的口裡,與之糾纏讓她陷入一種莫名的不曾有的激情裡,她被刺激得全身酥麻。

沉重的呼吸、喘息,激情淹沒了理性,他們的心臟有如失速的火車,當他將她壓在二十四K金的義大利進口大床上,氾濫的慾望將他們推向愛的最高峰。

「你是我女人。」他埋在她的胸脯間,是發誓也是承諾。

她的身子微微發顫,雪白、聖潔的身體暴露在他熱情的目光下,少女的矜持在他昂然的身體下逐漸融化。

恍恍惚惚間,她感到自己像躺在雲端裡,感覺那麼飄飄然。

當他吸吮著她純潔的蓓蕾,她才有如被電擊而驚醒過來,她的世界不再煙霧裊裊,而是萬分真實,他正逐漸軟化她身為女人的矜持。

他的手來到她聖潔的處女之地,進一步探索著。

「好痛!」她的驚呼令他心疼地停止,可是她卻握住他的手,引導他的手指逐漸深入。他的手指帶給她料想不到的興奮,直到她的濕潤可以接受他的「入侵」為止。

她沿著他結實的腹部往下瞧,好奇的眼睛張得好大,她看到了他昂然勃起的男性象徵,卻敬畏得不敢貿然去觸摸,只是一臉崇拜,心知「那裡」將讓她由女孩變成女人。

他虔誠地在她面前,溫柔地分開她的雙腿,突破她的最後一道阻礙,一股灼燒的痛楚讓她忍不住低呼出聲,但隨即化成喜悅的申吟,心醉神迷間,體內的快感源源而至。

「好棒……」他咬住下唇。「好美的感覺……」他將她的雙腿拉高圈住他的脖子,全力的一挺--

她深深體會到與心愛的人靈肉交融的甜美,在兩人共同攀登喜悅的巔峰時,她的指甲在他臀部留下五道抓痕……



※※※



隔天早晨是恍若天堂般的夢境,她在他懷裡悠悠地醒過來,原來是他把她吻醒的。

「早點起床,不要被冰夢瞧見。」他在她耳際萬般叮嚀,而打著盹的她依舊睡眼惺忪,臉上仍帶著如夢似幻的笑意。

話雖如此,但他並沒有停止對她的探索動作,他一路吻著她的臉蛋兒、雪肩、玉頸、堅挺又圓渾的酥胸……最後他的舌頭來到她的腹部,她在被單下嬌喘吁吁,大腿緊緊夾著他的頭。

此時,她完全清醒了,心跳由平緩再度飆至瘋狂。

她猶如躺在天堂邊緣,那潮濕的幽徑被他強力的攻佔,完完全全地充滿了她的蜜徑……

冷不防地,門板上傳來輕敲,冷鑫渾身一僵,下一秒,他迅速將整個身子壓在她身上,幾乎同時,冰夢自門後探頭進來。

「哥哥,起床了。」現在每天早上,她總像「雞啼報曉」般地叫醒冷鑫。「該去上班了。」

「我馬上起來。」他立即精神抖擻地回道。

冰夢充滿疑惑地看著他。

「你今天精神好好喔!跟以前不一樣,本來是都不理我,蒙頭就繼續睡大頭覺……」她邊離開邊喃喃道。

待冰夢走後,妤雩才敢露出半邊臉,兩人都鬆了一口氣,半晌後,他又貼上來,她嬌柔地笑著,見著她眼下的黑眼圈,他憐惜道:「你累壞了,都是我害的。」

「為了你,值得。」她嬌嫩的身上多了他的「烙穎。「我不再是一個人,我的身體裡多了你。」

被單上的血跡,讓他的心再度沸騰,那是屬於男人的一種驕傲、一種霸佔、一種自我滿足。

他們依依不捨地下床著衣。

「我先走了,以免被冰夢瞧見。」說歸說,但她根本捨不得放開他,而他又何嘗不是?

「等一下,有一件事你還沒做。」他突然說。

「什麼事?」

冷不防地,他又貼住她,火辣辣的熱吻讓她又陷入意亂情迷中,她攀著他,手指插入他發中。

「你需要好好洗個澡。」他半擁半拖著她來到浴室。

蓮蓬頭噴下的水珠,讓他們又沉浸在另一種歡愉的快感裡。

「我要幫你洗澡,把那股『女人味』祛除,以免其他男人色迷迷地看你,那會讓我抓狂。」他霸道地說。

「我知道,我以後會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只有你可以觸碰我。」她像一隻溫馴的綿羊柔順答道。

他們在浴缸裡待了好久,水波蕩漾,情慾繾綣纏綿,深情摯戀持續到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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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雩,你回來了--」顧熙堯為了找妤雩,也是徹夜未眠,所以一見到她,他立即欣喜地奔進飯廳。

見到她流露出小女人的嫵媚性感,血色倏地由他臉上褪去,難道妤雩已經……顧熙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接著他發現陸冷鑫和妤雩手牽著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你們--」顧熙堯霎時間換上老狐狸般的笑容。「幸好我演了場戲激發你的妒火焚身,終於肯去追求自己的最愛。」他說得煞有其事。「恭喜你們。」

他們兩人滿溢的喜悅而忽略了太多不合理的疑點。

「原來你是別有用心啊,哈哈!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的臨門一腳讓我和妤雩復合。」陸冷鑫真心感謝他。

而現下的妤雩眼裡只有冷鑫,也無心注意顧熙堯深沉的心機詭計。



※※※



一整天,雖然坐在教室裡,可她卻無心去聽教授在說什麼,總是目光恍惚地回到昨夜的交纏與柔情,依稀記得,出門前的那一刻,她可憐兮兮地說道;「我不想上課--」

「妤雩,」他嚴肅地說。「我不許你為我荒廢學業!」

她在他凶悍的表情下屈服,而他也必須上班,畢竟他是個身負重任的男人,沒有他就沒有「陸聯航運」,許多人也會失業。

他們在相擁後才出門,各自上班上課。只是陸總裁今天也是心不在焉,他坐在大椅上發呆,開會時對員工的話感到不知所云,工作上更是錯誤百出。

顧熙堯躲在角落裡見他失神的模樣,不禁怨氣騰騰、恨意難消。

不到中午,陸冷鑫便撇下所有工作,翹班去也。

「尚妤雩。」老師喚她的聲音猛地讓她從白日夢中醒過來,講台上放著一大束紫丁香。「有人送你的。」

「紫丁香!」她的眼睛發出光彩,花是他送的……他來了?她跳了起來,跑上講台,接過那束紫丁香,那副幸福的樣子,讓同學們好生羨慕,噓聲不斷。

「老師,他……他……」她左顧右盼,尋覓思念了一整天的人。

「剛走。」老師話語未畢,妤雩也顧不得還在上課中,便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她一直跑,跑過操嘗跑過空地、跑過幾棟大樓,一直來到校門口,跑得她氣喘如牛、臉紅心跳。

陽光灑在他身上,昂然挺拔的他站在賓士車前,英姿煥發地朝她張開雙臂。

她興奮地衝進他懷裡。

「老天爺,我好想你。」一瞥眼,發現已有愛看熱鬧的人在窗口探頭探腦,指指點點,他趕緊把她塞進車裡,火速離去。

來到一塊草地上,他們緊緊相擁、耳鬢廝磨,享受屬於情人的親暱。

「我不想工作,我什麼都不想,我只要你。」他用下顎磨蹭她的長髮。

「我也不想唸書了。」她嘟起嘴道。「我討厭唸書,我念不下去,滿腦子都是你。」

「是我害了你……」陸冷鑫滿心有說不出的愧疚。

「你還不懂嗎?我是為了你才撐下去,」妤雩注視他因思念而顯得落魄的臉。「就算唸書也是為了能與你匹配才讀,如今我已擁有你,外在的物質、學歷,我並不迷戀。」她臉上掛著不悔的笑。「也許全天下的人會笑你,但我一點也不在乎,因為我來自靈骨塔,不屬於人間世界,我一無所求,我只要我的男人愛我,這樣就夠了。」

「天!這無所求的小女人。」他好生心疼。「你讓我情不自禁地為你牽腸掛肚。」

夕陽西下,碧綠的草地被她渲染成一片金黃,絢爛的顏色像是給予他們的戀情的祝福。

「我們結婚吧!」注視著她張口結舌的模樣,他忍不住佯裝霸氣道。「就算你拒絕,我還是會抓你進禮堂。」

她嬌嗔著學他的裝腔作勢,頤指氣使道:「我說過我是你的小情人,就算你不要我,我仍自認為是你終生的女人。」

暮色中,他們互許海誓山盟的諾言。

「在靈骨塔長大的小女孩,終於要出嫁了。」他調侃道,心中有著無限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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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事業了。」陸冷鑫對著最信任的好友顧熙堯說道。「以前,我為向世人證明我的實力而努力擴展『陸聯航運』,如今我已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妤雩是我的一切,沒人比得上她。」

「然後呢?」顧熙堯只是嗤笑。「你該不會是另一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溫莎公爵吧?那可是個歷史笑話呢!會被世人瞧不起喔!小心點,男人不能毀在女人手裡。」

從陸冷鑫不苟言笑的表情裡,顧熙堯讀到了不可思議的認真。

「我想把海外的事業交給你,老兄,你比我有潛力,我只想把根留在台灣,擴展國際市場的任務,可能要由你來達成了。」他看著顧熙堯的目光充滿了無限感激。「特別助理不再是特助喔!從今後,你擁有『陸聯航運』四成的股權,你是海外部的總經理,怎樣!夥伴。」他向顧熙堯伸出手。

夥伴--多麼情深義重的字眼。

「義不容辭。」顧熙堯回答,兩人的手結實地握住,這象徵了「陸聯航運」即將邁向新世紀新的里程碑。



※※※



接下來是他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他們卿卿我我、如影隨形,直到陸冷鑫為公事必須離開三個月。

「我必須出國處理所有權的轉移,等事務處理完,我就可無牽無掛的跟你結婚了。」陸冷鑫已將三個月後的婚禮時間地點擬妥。

「我捨不得你走。」妤雩依依不捨地說。

「我也是,但現在不去,更待何時?結了婚後,海外事業尚未做一個了斷,我就得常常至海外分公司處理事務,讓你一個獨守空閨,這樣一來,可憐受苦的人是誰?」他擁著她,喜歡抱她的感覺,當她還是從前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時時需要他的懷抱、他的呵護。「我必須在三個月內處理完交接事宜,所以趁現在將海外事業交給顧熙堯,『陸聯航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全球約有九十個點,我逼自己一天探訪一個點,也要三個月……」

「對不起,我一點都不體諒你,其實你比我更辛苦,馬不停蹄……」她雖這麼說,但仍一副難分難捨的模樣。「你是為我們好,我實在應該學習堅強,為我們美好的未來……這些日子,我一定要學習長大、獨立自主,絕不給你添麻煩。」她信誓旦旦地說道。

「不行,」他跋扈道。「我喜歡你給我添麻煩,這是我的責任。」他們熱烈擁吻,如膠似漆、密不可分。

「我好想要……」他想到出差的三個月將無法摸觸她的身體而發狂。

「可是這裡是辦公室。」她害羞地提醒。

「只要有你,哪裡都一樣。」此時,他就像野獸,欲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才能澆熄他勃起的慾望。

他讓她趴在寬大的桌子上,正想進一步的宣洩情慾,一陣咳嗽聲驚擾了他們,衣衫不整的她立即躲入陸冷鑫的懷裡。

「對不起,我不曉得……」顧熙堯故做無辜,他當然心知肚明他們要做什麼,只是他故意破壞,不讓陸冷鑫得逞。「我報告完就走,明天要出國,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半夜的飛機,我會來接你。」說完,他很快帶上門離去。

「好,晚上見。」陸冷鑫對著門板說,下一秒,他已經又貼上她了。

「你明天要走了……」雖然知道必須懂事,但她已經開始感到寂寞了。

「可憐的小東西,看你落寞的樣子……」他其實比她更心亂如麻,但無奈的他也只能故作歡笑。「我現在要讓你立刻忘記我快出國的事。」

他說到做到,像嬰兒般吮她飽滿的雙峰,流連忘返。她上身趴在書桌上,蠻腰因他挑逗而微微挺起。倒抽了一口氣,他從她股間的兩片扇頁衝進她體內,雙手揉捏著她的粉臀……

她連連嬌吟著,忘記了他要離開的事,心裡只剩陸冷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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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沒想到陸冷鑫真的把你辭退了。」顧熙堯半躺在床上,露出赤裸胸膛,忿恨不平地對喬艷麗道:「只因你穿著暴露。」

「哼!」喬艷麗吸著菸。「他是為了妤雩,怕再引起誤會。」

「住口!」他惱羞成怒地起身,隨意套上褲子。「不准再提起妤雩,是你自己沒用,勾引不上陸冷鑫。」

喬艷麗有口難言,眼前的顧熙堯有著駭人的爆發性人格。與在陸冷鑫面前謙卑柔和的模樣截然不同,此刻他充滿暴戾。

「你真是怪人,你不是要陸家的產業?現在也算達到目的了,身為『陸聯航運』的領導人之一,也是個響噹噹的企業鉅子。」

「住口,給我滾!」顧熙堯發出逐客令。「再不走,我會揍人。」那冰凍的目光,讓喬艷麗閉了嘴。

「顧熙堯,你是天底下第一大混蛋!是我瞎了眼,才會替你賣命,以後休想我會替你做牛做馬!」她衣冠不整、怒氣衝天地踢開門準備離去。

下一秒,她卻又被拉回他的懷裡,他迅速給了她一個熱烈的吻,讓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沉醉在這無情的男人懷裡。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你先離開吧!」他換上一張柔情似水的表情。

他是個可怕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喬艷麗柔柔地歎口氣,是她不爭氣,心甘情願地被他玩弄。她認命地離去。

顧熙堯望著星光燦爛的台北夜景,現在應該是家人團聚的溫馨時刻,但是他的心毫無感覺。

他腦海裡盤旋著柔弱訊逸、清靈秀氣、溫柔婉約的妤雩身影,這麼純潔、出眾、完美的女人,竟不是他的,他豈能嚥下這口氣?

顧熙堯是不能承受失敗的人,即使他輸了,也要毀了所有的人……



※※※



「你一定要記住這一刻喔!」妤雩拉著陸冷鑫的大手,復住她光滑的小腹。「等你回來,它就不只這麼大了。」

一時間,他還會意不過來,直到她忍無可忍,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

「虧你還是個卓越不凡的大人物,怎麼講到兒女私情、生兒育女,你就像大白癡似的,腦筋轉不過來?」妤雩嬌嗔道。

「什麼?」他心花怒放、幾近嘶吼道:「我要當爸爸了!」半晌,他像瘋子似的把她凌空抱起,在半空中旋轉。

他們都是孤兒,內心十分盼望有個家、有個孩子。

「小心!小心……」他恢復了理智,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一直摸她的肚子。

「瞧你的驢樣子。」她差點笑到人仰馬翻。

「我一定要給她取個跟你名字相同發音的名字。」他歡喜地說道。「我想要女兒,我們一定會生女兒。」他堅決地說。

她拿他沒轍,心裡卻很滿足。

「雖然你得離開我一陣子,不過孩子來得真是適時,她會陪著我,讓我不致孤單。」他們的孩子將會溫暖她,即使他不在的日子有如一世紀那麼長那麼難熬……

她癡情、他專情,連上天也為他們甜蜜的愛情做了最好的見證。

相隔兩地,他們每天借電話互相安慰,聊表相思,她每天細說自己的生活,包括孩子在她肚子裡成長的狀況,他則一再對她說他回家的日子近了,請她再忍耐。

終於盼到他回國,他完全不知疲 憊似地不斷撫摸她的肚子,顯得非常興奮。

「明天,我們就結婚。」他提議,她興高采烈地跳到他身上。

那一夜,他很累,為了好好休息,妤雩體貼地讓他一個人睡房間,況且依照習俗,新婚前一天,新人不能相見,否則會招來橫禍。

他根本是累翻天了,一沾枕就睡得不省人事,直到聽到叩門聲,他睡眼惺忪地下床開門,見到顧熙堯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口。

「你……不累嗎?現在幾點……」看到顧熙堯仍精神奕奕,陸冷鑫問道。

「我要帶你去看……」他沉著一張臉,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我是為你好,要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你在說什麼啦?」他恍如墜入五里霧中。

「快點跟我走,再遲就來不及了。」顧熙堯抓著一頭霧水的陸冷鑫,替他套上睡袍,拉著他走出房間。「快,快……」

「什麼跟什麼?」他步伐踉蹌,連拖鞋也是隨意套上。

沉靜的陸宅顯得詭異,走過長廊、圓梯,從一排排房間中忽地傳出讓人匪夷所思的聲音。

那是男歡女愛的叫喊聲,血色從陸冷鑫臉上褪去,睡意完全消褪了,整個人有如挨了一記悶棍。

「再用力一點……」陌生男子的吼叫聲傳來。「我要讓你忘不了我的勇猛……妤雩,我比你老公還強,你會選擇我的……這一生,你只會愛我了,沒有人可以滿足你了。」

從半掩的木門向內偷窺,漆黑的室內,那對在被窩裡緊擁的身軀,正享受著一段情慾之舞。

「你孤獨太久了,陸冷鑫真沒用,一回來就倒頭大睡……」男人淫笑。「放心,以後我還會繼續來『照顧』你,滿足你的飢渴……」

女人突然發出異樣的聲音,那是歡愉的申吟,讓陸冷鑫恍若陷入地獄之火裡,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眼瞳閃爍著可怕的火花,她背叛了他,沒有聖潔、沒有守貞如一,居然這樣不知羞恥。

他會殺了他們……

「殺人償命,為她犧牲值得嗎?看到事實就夠了,才三個月就無法忍受孤寂,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顧熙堯的大手消無聲息地碰觸他的背脊,他的聲音雖低,在陸冷鑫聽來卻有如擂鼓。

陸冷鑫不知自己怎麼回到寢室的,他感覺心已完全的死了……

黎明到來,顧熙堯佯裝毫不知情地走入房間替他打理一切,美容師替他吹頭髮、穿上新郎裝,西裝筆挺的他顯得挺拔俊朗,只是,他的眼神充滿恨,根本沒有當新郎的喜悅。

參加婚禮的人不多,除了幾位親信之外,只有顧熙堯和冰夢,冰夢當花童,顧熙堯則是見證人,由牧師夫婦為他們證婚。

英姿煥發的陸冷鑫,見到了美嬌娘妤雩,她那一襲出自法國巴黎服裝設計師的禮服,讓她看起來如天使般純潔,而她的肚子在新娘禮服的遮掩下,仍看得出一些端倪,她渾身散發出一股即為母親的喜悅。

純潔?這字眼讓陸冷鑫感到啼笑皆非、嗤之以鼻,他只覺得心如刀割。

「不!」儀式進行到要交換戒指時,他突然大嚷,嚇壞了在場的每個人。

「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你行為失檢,許給了我卻又不知羞恥地勾搭上別人,說!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他撲向她,雙手掐住她的脖子。「你這忘恩負義的女人,我會殺了你!」

「冷鑫……」顧熙堯和冰夢驚嚷,場面完全失控,激動過度的他只覺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當他清醒時,人已躺在醫院裡,而妤雩早已不知去向。

「她走了。」顧熙堯簡單地陳述。

她當然會走,因她選擇了比他更好的男人……他暗暗自嘲道。只是,他的心也被帶走了……

他從她身上見識到薄情寡義,唯有學會沒有心,他才不會被傷害。

「我也要走了。」顧熙堯此次回來是為了參加他們的婚禮,婚禮結束後,他要立即前往「陸聯航運」的美國分公司,以後將長年駐守國外。

陸冷鑫面對病房裡白漆的牆壁,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他還擁有事業,他要再次創造「陸聯航運」的奇跡,那是他僅有的財產,也是唯一不會背叛他的東西。



※※※



她只屬於「囚塔」。

白紗禮服像是個天大笑話,她不懂,為何付出一顆心卻換來背叛?他嫌棄她、不要她了,他始亂終棄、忘恩負義,他根本是個風流、花心的紈褲子弟啊!承諾、負責都是空,他不愛她了。

「我還看不透嗎?我真是不知好歹……」淚水潸潸滑落,她笑自己的無知。「生於斯,長於斯,我的家在靈骨塔,我永遠是卑下的女人,根本無法匹配世界富豪,還妄想高攀他……」她閉上眼睛,雙手觸碰到肚子。

「天!他連你也不要……但是你絕不是累贅,我創造了你,一定會對你負責。」霎時,妤雩臉上流露出讓人佩服的堅強。「如果不是你,此刻的我一定會自殺。現在我要為你活下去。媽媽帶你到靈骨塔,對媽媽而言,靈骨塔不是地獄,是媽媽的避風港,你千萬不要怕……」她對肚裡的小生命堅定地說道。



※※※



四年後

時光流逝,物是人非,現在的陸冷鑫孤零零地坐在真皮椅上,手裡執著高腳杯,品嚐香醇的白蘭地,另一手是戒不掉的菸,行動電話被他摔到角落。

他陰鬱地回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沉痛地閉上眼睛,再度張開時,那眼神媲美西伯利亞的寒冷。從她帶走他的心那一刻起,他就變了,他變得殘酷、冷漠,比起惡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竟然被一個孤女吵得一夜無眠,誰該負起這責任呢?他是不會原諒那小孤女,雖然小漁兒只有三歲……

意外的,他今天又沒去公司,而是直接要司機載他去孤兒院。

一大早,院長便誠惶誠恐地前來接陸冷鑫。

「真是對不起,小漁兒昨夜太過分了,半夜偷偷打電話吵你,我們知道後--」顯然院長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陸冷鑫蠻橫的眼神,讓院長頓時噤口不語。

「既然你也知道了,」陸冷鑫直截了當的問:「你打算怎麼做?」

小漁兒讓他想起了她,他恨她,移情作用,令他想對小漁兒報復。

「立刻把她送走,我已通知了她媽媽,她說會來接她。」院長看看牆上的鐘。「我還叫她趕快過來,說起來她也很可憐呢!在靈骨塔看守骨灰罈,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得休息。」

靈骨塔這三個字讓他有如芒刺在背。

「陸爺,您是大忙人,還讓您被這芝麻小事所叨擾,真是萬分抱歉,陸爺放心吧!今天我一定會把小漁兒送走。」院長嘀咕了一堆,陸冷鑫根本聽不進去,心思完全被「靈骨塔」這三字佔據。

「她來了……」院長叫了一聲,陸冷鑫的眼神隨之望去。

他渾身一僵,彷彿陷入了暴風圈中。

因為小漁兒,他們竟再次邂逅了。

四年了,朝思暮想的四年來,她仍深深地震懾了他的靈魂。

她仍如鬼魅般迷為,和煦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地上反射出她纖細的影子,陰影使她的面容看不太清楚,只隱約看出她的兩頰凹陷,瘦得弱不禁風,走路輕飄飄的,連說話也有氣無力。

「對不起,漁兒一直給你們添麻煩。」她站得離他好遠,忍氣吞聲地說。

「知道就好,你的孩子半夜亂打電話吵人,亂叫人家爸爸,吵得人家很不高興,所以……」院長不客氣地苛責。「我也沒辦法,畢竟我得罪不起那位富有的慈善家。」

妤雩早已頓悟,她沒有權利說不,她被命運擺佈、玩弄,她倦得沒有反撲的力氣。

「媽媽、媽媽……」小漁兒衝向她,抱住妤雩的小腿不放。「媽媽,我好想你……」

「漁兒,你真是不乖。」妤雩蹲下身子斥道。「你就算跟著媽媽,也得不到好的照顧啊!媽媽要工作,沒有辦法照顧你……」對女兒,妤雩有無限的心疼和愧疚。「你要媽媽拿你怎麼辦呢?」

「可是,他是爸爸,他是我爸爸……」小漁兒指著遠處的陸冷鑫,大聲叫道。「我找到爸爸了!」

望著披著黑大衣的碩健身子,英姿煥發、熟悉的背影讓她戰慄了一下,他好像他……天!她顯然是太想他了,以至於白天就看到幻象了。她自我解嘲。

長期的睡眠不足,讓她視力變差,在微暗的室內,他看起來遙不可及又高高在上,妤雩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你爸爸,別亂認人。」妤雩斥責女兒。

「那我爸爸呢?」小漁兒問道。「你以前對我說過爸爸叫……」

妤雩頓時呆若木雞,每每最困難的,就是不知如何告訴孩子,她的父親不要她們母女了,她只能轉移話題。

「對不起,我家的小孩沒有禮貌,半夜吵你……」她走向他說道,當他們四目相交,妤雩杏眼圓睜,愕然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事實有如睛天霹靂般打擊著她,是他!

她整個人搖搖欲墜,命運之神啊!為什麼還不放過她呢?為什麼還要讓他見到她呢?難道是為了讓他笑她的淒慘、笑她的落魄、笑她的病懨懨嗎?

她只能逼自己用僅有的力氣向他點頭致意。

「請原諒我的小孩,她很可憐,從小沒了父親,所以看到男人都覺得是爸爸。」接著她背對著他,對漁兒命令道:「快跟叔叔道歉。」

小漁兒嘟起嘴巴。

「爸爸,對不起。」她仍喊他爸爸,那無辜的眼神,讓陸冷鑫寡情的心瞬間炸得粉碎。

「錯了!是叔叔。」妤雩糾正。「他不是你的爸爸。」

「媽--」小漁兒皺起稀疏的眉頭。

「我們走吧!」妤雩很快帶走漁兒,再也沒有回過頭。

望著她們走遠,兩條孤零零的身影,令早已是鐵石心腸的他,竟感覺心在淌血……



※※※



妤雩帶著漁兒一直來到前方的小公園才停下來,陽光燦爛,可是她的心卻是悲慘的。

妤雩蹲下身子,與女兒齊高,悵然若失道:「漁兒,你離開育幼院後,要到哪兒住呢?你在育幼院還有戶籍,跟著媽媽就沒有戶籍了。」她不敢去報戶口,為的是不讓孩子戶籍上的父親欄被蓋上父不詳。

「我不在乎,媽媽,你以前說我的爸爸叫陸冷鑫,那個大老闆就叫……」

天啊!沒想到漁兒的記憶力如此強。

當漁兒還在襁褓中,每夜她都告訴睡夢中的女兒她不是沒有父親的小孩,她的爸爸叫陸冷鑫。

「忘記媽媽說過的話,好嗎?」妤雩捧住女兒純真的臉蛋,狠下心道:「我亂說的,對不起,其實你沒有爸爸,只有媽媽。」

「媽……」小漁兒整個臉都脹紅了,她比同年齡的孩子早熟,只見她落寞地說道:「為什麼別的小孩都有爸爸,我卻沒有?」

「是媽媽的錯,不該帶你來人世間,又不給你一個爸爸,但是我的愛更多喔!我是為我的乖女兒而活著,我還會撐下去,只為了能看你長大。」妤雩臉上泛著母愛的光輝,她抱住了女兒。

「媽媽。」小漁兒也很懂事,將母親抱得緊緊的。

在她們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條影子。

他怪自己的雙腿不聽使喚,怪自己見到她以後,無法自主地尾隨她們。

他親耳聽到她們母女無助可憐的談話,他斜倚在橡樹上,所有的偽裝堅強瞬間瓦解了,此時他竟然熱淚盈眶。

小漁兒張開原本緊閉的眼睛,見到了他。

「爸爸,」在她的世界,爸爸就像神一般的不可侵犯,她掙脫母親的雙臂,跑向陸冷鑫,抱住了他的大腿。「爸爸,你來了,你沒有不要我和媽媽……」她回過頭,用稚氣的聲音呼喊:「媽媽,爸爸來了,爸爸來了……」

妤雩蹲在地上,他居高臨下,兩人目光再度交錯。

她讀到他眼中不可思議的溫柔,覺得一定是自己眼花繚亂了,她告訴自己必須站起來,無動於衷地走到他面前,把女兒帶開。

她起身,卻感到眼冒金星、頭昏眼花,她太累了,好久沒好好吃頓飯、休息一下,但她故做視若無睹地踱步到他面前,微微傾下身子,口乾舌燥地說道:「漁兒,走吧!媽媽還要工作,我們回靈骨塔。」她拉住漁兒的手。

「不!媽媽!」漁兒不想走,用盡力氣,一隻手抓住陸冷鑫的褲管。「我要爸爸跟我們一起走。」

「你要我說多少次呢?他是叔叔,不是爸爸。」妤雩無情地咬牙切齒說道:「你沒有爸爸。」

「媽……」漁兒的心靈受傷了。

「走吧!」總算讓他瞧見了她一身傲骨,妤雩用力拉著女兒,拖著她離去。

接下來的事情在一瞬間發生,他強而有力的手扯住柔弱無骨的她,她的眼前一片黑,昏倒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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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她清醒過來,夜幕早已低垂,華燈初上,但她的眼前還是一片霧濛濛。

她躺在他的床上,這裡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回憶奔騰著。

當她的視線轉為清晰,最先映入眼簾的仍是他。

他背對著她,面向落地窗,孤寂的背脊看起來沒有對她應有的恨,只有酸楚。

她試圖振作,下床的聲音驚擾了他,他倏地回頭,臉上卻是冰冷的表情。

立即擠出一個笑靨,卻是個不成樣的笑容。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立刻走……」她發現她的衣服已被換上好久以前曾穿過的凱蒂貓睡衣,他沒扔掉……是他幫她換的嗎?她的腳蜷了起來,感覺害臊極了,多年前那股少女羞澀的漣漪,又漾了開來。

她的腳碰觸到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才微微起身,下一秒,他便飛奔到她面前,用他強壯的身子抵住她,她嚇得跌回床上。

他毫不客氣地壓住她,貼著她、圈緊她,那熱烈的氣息……熟悉的情愫又在他們心底氾濫。

「真會裝!真是虛偽!噁心!」他用力扯住她頭髮,她痛得皺緊秀眉。「你的男人呢?他怎麼會讓你如此貧窮?他捨得嗎?還是他拋棄你了?你現在終於嘗到苦果了吧!這是你的報應!」他鄙夷地罵道。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一生,她只有他一個男人,過去是、現在是,甚至在他拋棄她以後也是……

她不說話是因為倔強、自尊比一般人高,她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我的女兒呢?」

陸冷鑫的眼神黯淡下來,他不知道小漁兒是他的親生女兒……

「放開我,『陸爺』!」她疏離又禮貌地稱呼道。「太晚了,我不方便久留,我要帶女兒走了。」

「走?啊!我忘了你不是交際花,不是來為我暖床的,你只不過是個未婚媽媽、被男人拋棄的可憐女人,沒有男人愛撿破爛。」他鬆開她起身佇立在她前方,注視著她。「你走吧!」

天!她被困苦的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樣,如今,她的自尊也被狠狠踐踏。用力咬住下唇,讓皮肉之痛凌虐她,但這又算得了什麼?比起被拋棄那痛徹心扉的感覺,這刺痛只是一種微不足道的小折磨。

她稍微整理頭髮,起身時顯然還頭重腳輕站不太穩,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逼自己不要伸手扶她。

離去前,她還對他深深致意。

「『陸爺』,謝謝您的招待!」她旋身就走,沒有回頭。

而他,雙拳握緊得都發紫了。



※※※



走出了房間,她開始尋找女兒。

曾經是她熟悉的家,如今已沒有眷戀,只有無心久留,她經過飯廳,終於看到了漁兒,她正在大塊朵頤,桌上擺滿一堆佳餚,她吃得笑不攏嘴。

「媽媽,好好吃喔!我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腿,還有蛋糕、果凍……沒有人會跟我搶!」

陸家僕人李嫂對妤雩綻開溫暖的笑靨,過了這麼多年,妤雩又回來了,這位老傭人對陸家的每個人都帶有一份關懷,甚至是素未謀面的小漁兒。

「你怎麼隨便下床來呢?陸爺請醫生來過,醫生說你有嚴重貧血,你的身子骨太弱,要好好調養,我煮了豬肝湯,你先吃晚飯吧!」李嫂慇勤地說。

妤雩實在摸不透陸冷鑫,他討厭她、嫌棄她,卻又叫醫生來治她的病,這樣不是白費力氣嗎?

「不了,謝謝你的好意。」她憔悴地搖頭。

李嫂看得好心疼,妤雩的女兒根本就是陸爺的翻版,她看得出陸爺是愛著她們的。下午,陸爺陪漁兒玩耍,總是佈滿陰霾的臉,終於換上了不曾有過的慈祥和滿足。

怪的是,為什麼陸爺要不得麼折騰她們母女呢?

「漁兒,你真是沒禮貌,這裡不是你的家,你怎能隨便上桌吃東西?」妤雩雙眸冒出火花怒斥道。「過來,我們要走了。」

「可是我還沒有吃飽。」漁兒可憐兮兮地說。「我也還想玩水,下午爸爸帶我去玩S-P-A。」她生澀地念著英文,還無法發出正確的音。「爸爸說,我乖乖吃完飯,他就帶我去玩水……」

「夠了。」她疲 憊地再強調一次。「他不是你爸爸,這裡不是你家。」她降低音量,對失去父愛的漁兒,她總要求自己盡量和顏悅色。

「可是爸爸說我可以住在這裡。」漁兒提高音量,這是她第一次頂撞母親。「我不要走,爸爸說……」她現在說的每一句話裡都離不開「爸爸」二字。

下一秒,清脆的響聲迴盪在大廳裡,妤雩甩了女兒一耳光,伴之而來的,是天崩地裂般的哭嚎聲。

「你沒有爸爸,你不懂嗎?你爸爸不要我們!」所有的憤怒、苦恨,所有的委屈、悲傷,在這一刻傾巢而出,她受夠了,再度甩了漁兒一耳光。「我們是沒人要的破銅爛鐵,一文不值,你休想過穿金戴銀、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你沒有那種命,你跟媽媽一樣只配跟死人住在一起。」

二話不說,她抱起小漁兒就往外走,小漁兒發出鬼哭神嚎般的叫喊:「爸爸,爸爸……」

失去理智的妤雩,隨即將小漁兒的嘴巴捂起來,不讓她發出聲音,不讓她喊爸爸。

「住手!」陸冷鑫衝了下來。「你在做什麼?要悶死她嗎?」他想搶過漁兒,卻被妤雩制止。

「你管不了,你是誰?我們母女不認識你。」妤雩有一股想讓陸冷鑫刮目相看的怨氣。「走吧!漁兒,我們回靈骨塔了。」

「等一下。」他蠻橫地抓住她的手臂,霸道地問:「為什麼要回靈骨塔?」

「我屬於『囚塔』,那裡是我的家。」她回道。

「住口!」他跋扈地抓住她的肩,男人的力量令她骨頭痛得嘎嘎作響,他趁此搶過了漁兒,抱給李嫂。「照顧她。」下一秒,他拖著妤雩上樓。

他以為她還是當年十八歲不解世事的少女,凡事都會聽話、服從他,殊不知多年後的她,雖嬌弱,卻有了反抗的力量,她故意坐在原地不動,不再任他擺佈。

他強烈地感到無力又無奈。

「可惡!」他吼叫道,接著把她扛起來,甩在肩上,昂首闊步地上樓,用腳踹開了門,將她丟在床上。

一時腦充血加上嚴重貧血,讓她感到天旋地轉,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他又壓向她。

「你敢虐待小漁兒?」他咆哮。「靈骨塔是死人住的,不適合小孩子。」

「她要認命。」她迸出這句話,陸冷鑫愕然地看著她透明清澄的眼睛,她似乎心如止水,在他激動的目光下,她毫無畏懼地說道:「我曾極力避免讓女兒跟我一起生活在靈骨塔裡,所以把她送到育幼院,不管好不好,起碼那裡是人間,我不想讓女兒跟我的命運相同,一輩子都屬於『囚塔』。但是我現在才領悟,待在育幼院或待在陸家,只會讓人恥笑她的身世!」

「錯了,」他咬牙道。「她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權決定她的未來。」

窒悶的氣息迴盪在他們身邊,他終於承認了漁兒是他的骨肉。

「我陸冷鑫的孩子不能流落街頭,更不能住在那種鬼地方。」

「是啊!當我懷她時,每天看道士唸經,看生者為死者哭得死去活來,我替人清理骨灰,我的周圍都是鬼魅,陰氣沉沉,那時的你可在乎過?漁兒在我肚裡踢動,我相信她能感受到,知道她的家是死者安息地,那時的你又在哪兒?」她譏道,傷痕太多,一切都無所謂了。「這是漁兒的命,起碼在那裡還有當人的尊嚴。」她孤傲地看著他。

那股我見猶憐的氣質仍沒有去除,這讓陸冷鑫感到口乾舌燥。

他怎會不在意她們母女的下落呢?只是,驕傲的他拉不下臉來承認,他一語不發。

「以前你不要她,為什麼現在要她?」她質疑道,永遠也不會忘記在婚禮當天,他如何心狠手辣地粉碎了她的夢,甚至摧毀了她的一生。

他答不出口,更無法說出是漁兒的笑容收買了他,當漁兒喊他「爸爸」時,天生的潛藏父愛完全氾濫開來。

他要她們,他愛她們,雖然妤雩背叛了他。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令人心痛的一幕,但是四年後再相見的這一刻,那些往事顯得如此荒謬可笑。

他只知道他不能再放開她們。

「我是孤兒,」他冷血的表情讓她噤若寒蟬,他抓住她,大聲吆喝道:「我知道沒有父親的孩子有多可憐,我能瞭解私生子飽受被譏笑的痛苦,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讓我的孩子成為父不詳的孤兒,不能讓她流落在外、飢寒交迫。」

望著沉默不語的妤雩,他不由得惱羞成怒。

「像你這種yin蕩的女人,是不配成為好母親的,你會要我--需要我來滿足你的慾望。」他的臉離她只有咫尺而已,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逼她與他對視。「你現在沒有其他男人吧?他們都不要你了對不對?」

言語比武器還能傷人,她恨不得拿刀刺死自己,也不要忍受他的冷嘲熱諷,但她累得不願說清楚,誤會就誤會吧!

她的無動於衷更讓他又急又怒。

「為了孩子,住下來吧,我會給你一個名分,你是名正言順的陸太太、陸家少奶奶,明天,我們去登記結婚。」他那憤恨的表情是她所陌生的。

他們之間再也沒有感情、沒有愛,他會做這樣的要求只是為了孩子。然而她沒有拒絕,因為她內心深處仍那麼愛他,愛得深入骨髓、深入每一根神經……



※※※



隔天早晨,他們到法院公證,經過歲月的洗禮,她的穿著仍是簡單,就穿著多年前留下的那一襲鑲有荷葉邊的洋裝,那也是當年他送的禮物,而他還是一如往常的正式西裝。

沒有喧鬧、沒有喜悅,過了四年,一張結婚證書終於讓他們正式成為夫妻。

「這是為了孩子才結的婚。」他諷刺地說。

只有冰夢來祝福他們,她已十八歲,長得亭亭玉立。

「恭喜你們。我就說嘛!哥哥這些年不肯結婚還不是因為你,姊姊。」她還是叫妤雩姊姊。「你一出現,他就乖乖的結婚了。偷偷告訴你喔!哥哥這些年來都在找你們,全台灣大大小小的孤兒院都找遍了……」

「住口,冰夢。」那瞬間,他居然面紅耳赤。「漁兒來!爸爸抱抱。」他搶過冰夢懷中的漁兒,寵溺她、吻她,似乎想要經由實際的接觸來證明他擁有了女兒。

「真好。」妤雩注視冰夢正值青春年華的外表,想到了從前的自己。「要好好珍惜你現在無憂無慮的生活喔!好好享受大學四年,別太早陷入愛河,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好心地以過來人的經驗道。

誰知,陸冷鑫目光閃過無比的惆悵,她一定很恨他,當年如果不是他,她的未來也不會這麼灰暗,他創造了漁兒卻成為她的負擔。

「拜託,我哪能跟品學兼優的你比?我功課爛得很,終生注定跟大學無緣,而我也不希罕大學生活,上大學有什麼了不起?」她口氣中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感覺,不經意地睨了哥哥一眼。「怪!你臉幹麼那麼臭?」

陸冷鑫還是臭著一張臉,結婚並沒有帶給他喜悅啊!妤雩的心突然覺得好酸好酸。

「走吧!我們去吃大餐,先去東區最有名的蒙古烤肉店吃飯,接著再去喝『品茶』,然後是--」她是吃遍台灣食的高手。

「你喔!什麼都不會,就是愛吃愛喝。」陸冷鑫受不了,斥罵道。

「還有愛玩。」她主動補充。「暑假快到了,我要出國兩個月喔!這次我還要帶小傢伙去喔!」

「什麼?」陸冷鑫與妤雩驚訝地叫道。

「帶漁兒出國玩啊!」冰夢說得理所當然。「陸家的女兒天生好命啊!要像我,十八歲就幾乎玩遍五大洲,現在只差南美洲和非洲,我們要像『陸聯航空』一樣航遍五大洲,這才稱得上是標準的陸家人。」

看著這對夫妻目瞪口呆,冰夢繼續道:「不准反對我疼侄女喔!漁兒現在是陸家的掌上明珠,我這做姑姑的可要好好彌補她以前在育幼院裡受的苦,我要帶她去日本『血拼』兩個月。」

沒有人敢說不,離暑假只剩不到一個禮拜了,讓漁兒去玩玩也好。

那一天,夫妻兩人仍僵著臉,四年前因誤會分離;四年後因孩子而結合,這中間的愛恨糾葛,讓他們的心情也變得錯綜複雜……

夜深了,冰夢別有居心地帶著漁兒先離開。

「來!跟姑姑走,姑姑帶你去玩水、泡澡,今晚跟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當然好,」孤獨慣了的漁兒比一般小孩更敏銳。「媽媽有爸爸陪,不需要我了。」

「說得好!漁兒,你簡直是姑姑的翻版,道地的小靈精。」冰夢咧嘴大笑。

「因為我是陸家人,我有陸家的血緣啊!」漁兒說得理所當然。

「天啊!你將來一定比我強。」冰夢豎起大拇指,嘖嘖稱奇道。

「很快我就會有一個弟弟了。」漁兒雖不明就裡,仍興奮地說。

「說得對,你比起我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確是道地的陸家人。」她牽著漁兒散步走遠,奇怪的是,漁兒的背影看起來不再孤寂,只有溫暖。



※※※



他的寢室一點都沒變,仍充滿男人的陽剛味道,似乎沒有其他女人……

時光倒流、停頓,他們有如回到四年前的初夜。

妤雩的心跳有如小鹿般亂撞,她暗笑自己的無知,她應該成熟點,她已是個媽媽了啊!早過了思春的年紀,也不再是當年天真無邪的少女。

床上放著一件性感誘人卻看似清純的睡夜,薄薄的白紗,手工織繡的滿天星圖案,純潔得像一位處子在試圖勾起男人的慾望。

角落裡精雕細琢的古老意大利進口花瓶,插滿了紫丁香。

「這些一定是冰夢的傑作。」他的聲音竟充滿不屑。

「我……」她口吃了,望著床上的雪白睡夜,忽地只想落荒而逃。「我……先走了。」

「去哪兒?」他的目光帶著一抹邪氣。「你是我的妻子,不該盡妻子的義務嗎?」他的笑容竟是陰惻的。「我豈能讓你夜夜慾求不滿?那樣就太對不起你了。」他越來越靠近她,她逐步後退,他執起白絲睡夜,粗魯地觸摸著。「像柔絲般的緞帶,就像你絲般的肌膚。」

「不……我……」她咬住下唇,背貼著牆壁,後面已經沒有退路了。

「換上。」他靠過來,厲聲命令道。

他的大腿貼住她的小腹,幾乎讓她站不住腳,他的堅挺、他的勃起……曾經如此熟悉地深入過她的身體。

「我……」見他如野獸般兇猛的目光,她不敢不從,乖乖的取走睡夜,走進浴室,帶上門。

當她再次出來時,他竟坐在房裡最陰暗的角落,一時之間她竟未察覺到他正癡呆地睨著她。

她看起來仍純潔高貴、無懈可擊,只是骨子裡卻背叛了他……他咬牙切齒地提醒自己。

「躺在床上。」他突兀地起身,命令道。

她在發抖,那是由心底深處發出的手足無措之感,腳步不穩的她幾乎是跌上床的。

他很快地褪去衣服,一如她記憶中的,他的身材仍像太陽神般健碩,寬大的胸膛、勁瘦的腰、窄小的臀、強而有力的雙腿,雙腿間的男性象徵此刻正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她挺舉著。

看到她雙頰臊紅,他更是肆無忌憚、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

「你還是那麼美。」他黝黑危險的眼瞳中,閃爍著強烈的肉慾。

他撲向她,強悍得似乎要將她吞下去。

排山倒海的慾望一股腦兒地襲向他,這麼多年來,他夜夜忍受的孤獨寂寞終於如山洪般爆發了,他在她身上又咬又啃,似乎要將她融入體內,粗糙的手掌蹂躪她粉嫩的肌膚,一如他的嘴毫不憐惜地在她身上留下印記。他甚至粗暴地撕去她的睡衣,不顧她的驚呼和矜持,昂貴純潔的睡衣瞬間成了一件破衫。

他激動地將頭埋進她雙腿間,吸吮他狂戀多年的芬芳;他的手掌包住她更加豐滿的胸脯,用力地揉捏和搓動。

「礙…礙…」她的頭不停轉動,他將她的身子抬高,讓她兩股間完全為他敞開,她的雙腿抖得像處於天寒地凍中的落水狗,直到夾住他的頸子,得到依靠才得以平息。

「你變得更豐腴了,也更有少婦的韻味。」花芯處的蜜汁汩汩流出,他品嚐那股獨特的馨香。

「不!」在酥麻的快感下,她仍擁有少女般的嬌羞,儘管已為少婦,她仍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我變醜了,皮膚粗糙、身材臃腫,一點也不好看……」

「是嗎?」在黑暗中,他的聲音像鬼魅般冷颼颼的傳來,接著硬生生地將她打入死牢。「但那股風騷yin蕩的韻味卻更加放肆了!這更證明你是個不貞的女人!」

他停止了動作,令她興起莫名的寒顫。

「你上過不少男人的床吧,身上的氣味和烙印怎麼洗也洗不掉。」他的話讓她陷入萬丈深淵中。「老天爺!我陸冷鑫的妻子竟是這種女人!可是偏又不懂得迎合丈夫的需要,你真讓人覺得索然無味。」

他下床開始整理衣著,從容不迫地穿上褲子。

「我寧願去找外面的女人,她們比你有『性』趣多了。」他眼中沒有眷戀,只有不齒。

他殘忍地撇下她,沒多久,她聽見車庫傳來引擎聲。

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啊!他卻出去找女人。

她坐在窗欞邊,任淚水氾濫,徹夜沒有止過。

他將車開往山上,停在半山腰上,回憶他們過去的甜蜜歲月,懸崖邊,靈骨塔矗立前方,四週一片黑漆漆,他心中愁雲慘霧。

天知道這四年來,他是怎麼熬過去的?而他還要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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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2 00:16: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早餐時,陸冷鑫神色自若地回來了。

餐桌上,每個人均無言以對,冰夢裝做若無其事,昨夜子的引擎聲,在這靜寂的大宅中有如爆炸聲那麼大,早把熟睡中的人都給吵醒。

他們一起用早餐,他注意到妤雩的雙眼紅腫得像小白兔。她哭了?莫名地,他感到心在抽痛。而小漁兒呢?豐富、營養的早餐卻讓她食不下嚥。

「討厭,」她突然激動地大喊。「我討厭爸爸!我討厭爸爸……」

她的出言不遜讓大家愕然。

「漁兒--」陸冷鑫目瞪口呆。

「爸爸讓媽媽哭了一整晚,」她衝到妤雩懷裡,嗚咽地嚷叫道:「爸爸欺侮媽媽,我討厭爸爸!我討厭爸爸……」說著,帶著滿腔怒氣,她竟又衝向陸冷鑫,用她丁點大的小拳頭不斷擊打陸冷鑫的大腿。「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漁兒--」妤雩衝過來抱起女兒。「不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打爸爸?」

「我當然可以打。」她氣嘟嘟的表情寫滿愛恨交織,讓陸冷鑫感覺心驚肉跳。「媽媽一直很可憐,爸爸什麼都沒付出過,現在爸爸又讓媽媽流淚。」她雖只是個孩子,但她心裡很清楚,清楚她的父親曾經不要她,讓她們母女流落街頭。

想到這裡,他心底升起一絲愧意,他該怎麼做、怎麼補償?過了好半晌,他才緩緩地開口:「漁兒,你要怎樣才肯原諒爸爸?」

「跟媽媽道歉。」漁兒倔強的表情中沒有通融,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妤雩的影子。「不然,我要和媽媽離開這裡。」

「你……」他失笑。「天啊!我的女兒真是個談判專家!你打敗爸爸了!我輸了!你和媽是同一國的,一起合作來圍攻爸爸。」驀地,他抱起漁兒,炯然發光的眸子面對著妤雩。

「對不起,」他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三個字。「原諒我。」

「沒關係。」她哽咽道,突然轉身跑上樓,躲起來痛哭……

深夜,他一個人待在豪華的寢室裡,任無法遏止的悔恨吞噬他的心。

他在悔恨什麼?昨夜,他懲罰她、恥笑她,他現在應該沾沾自喜,但心中縈繞的卻是揮不去的沮喪,他要如何再次面對妤雩?

敲門聲響起,他打開門,看到她離房門有好一段距離,彷彿也離他的心好遠。

「陸爺,」結了婚,她還是稱他「陸爺」。「我想,我以後就睡我從前的房間吧!」她低著頭,像個婢女,一點也不像可以在陸家趾高氣揚的少奶奶。

「你--」他欲言又止,她深邃的眼睛閃過的懇切祈求,讓他於心不忍!老天爺,他多想吻她、抱她、疼她……但是他什麼都沒做。「隨便你。」他粗魯地把門關上,繼續將她驅逐在他的世界外。

那天晚上,妤雩的小房間裡傳來安眠曲,她的房間和陸冷鑫的只隔一條走道。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我好寶寶!糖一包,又一包……」那歌聲滿含酸楚,讓陸冷鑫的眼眸蒙上一層濃濃的霧。

「小漁兒睡吧!你是媽媽的心肝,媽媽愛你……」

「媽媽,爸爸不跟你一起睡,我跟你睡。」漁兒童稚的聲音中竟有著無比怨恚「我愛媽媽,不愛爸爸……」在濃濃的睡意侵襲下,她還是不斷重複這句話。

妤雩肝腸寸斷地低喃道:「漁兒,我可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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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陸冷鑫出門時,小漁兒意外地抓住父親不放。「爸爸,抱我。」

二話不說,陸冷鑫歡天喜地地抱起她,他知道漁兒現在對他有反感,但只要能稍微消除女兒敵意的任何方法,他一定照做。

「爸爸要對媽媽好一點,不然我不理爸爸了。」漁兒在陸冷鑫的耳際喃喃低語,小聲地對他頤指氣使,然而陸冷鑫這位大總裁,可是心甘情願為女兒做牛做馬。

「遵旨!現在陸家就屬漁兒最大。」他大聲說道,看著小漁兒終於格格直笑,他也放寬心了。

他也想對妤雩好一點,為那夜道歉……天!他在做什麼?他拚命搖頭,告訴自己這只是很單純地順應女兒的要求,僅此而已。

那一天,秘書吳女士來到陸家,她是陸冷鑫現在的專業秘書,已屆中年的她,頭髮已花白,與以前的喬艷麗截然不同。

妤雩看傻了眼,眉宇間卻也掠過一絲欣慰,吳女士對她露出和藹可親的笑臉,立刻收買了妤雩的心。

「你好,少奶奶,我是總裁的機要秘書,他名下有六十位助理,我是年紀最大的,但是他卻最信任我。」吳女士驕傲地自我介紹道。

「你好。」妤雩怯怯地應聲,絲毫沒有陸少奶奶的架子。

「總裁交代--」一會兒之後,吳女士帶著妤雩出門,來到昂貴的香奈兒精品店。

吳女士年紀雖大,做事卻毫不馬虎,精明得很。

一整天,妤雩任由美容師、服裝師為她做各種裝扮,從裡到外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

「少奶奶真是好命呢!」吳女士對妤雩是讚不絕口。「總裁真是疼你,命令我帶你去採購、美容一番,希望能讓你整個人煥然一新、優雅高貴些。」

原來他嫌她寒酸、嫌她是醜小鴨……妤雩頓時黯然神傷。

「你有一個非常值得驕傲的丈夫,他是世界航運的龍頭呢!」吳女士好生羨慕地說。

驕傲?妤雩還是傻笑,心中的落寞卻逐漸擴大。

「從來沒見總裁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副沉醉在愛河中的模樣,」吳女士釋然地笑著。「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妤雩的眼瞳晦暗下來,不!她多想大喊。這些都是虛偽,其實他夜夜在外尋花問柳,滿腦子想的是外面的交際花。

那一天他回到家,見她坐在椅子上陪漁兒看童話書,見她仍一身樸素,穿著多年前的衣服,上面還有陳舊的黃漬,令他心生不滿。

「爸爸!」漁兒笑嘻嘻地衝入陸冷鑫的懷抱。

他們一起吃飯,飯後陪著漁兒洗澡,坐在SPA裡玩水。

只是他們沒有坐在一起過,他們中間總隔著小漁兒,漁兒是他們的橋樑。

他始終沒有問她為什麼還穿舊衣服,那些新採購的香奈兒服飾呢?之後他終於在房裡的櫥櫃找到答案,原來她將新買的衣服原封不動地還給他,連珠寶、項鏈、戒指一併奉還,她居然不屑他送給她的黃金珠寶?她還是想離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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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夢一放暑假,便信守承諾,帶漁兒出國了。

那個悶熱的下午,看著飛翔於藍天白雲間的飛機,妤雩頓生一股也想翱翔萬里的衝動,她想逃離他,只是她又放不下。

她孤零零地守著大宅,熾熱的午後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令她感到一股煩躁。

她試著唸書,但看不到幾個字又放下來。

曾經,她是宗教狂熱者,那些熟悉的字眼在眼前滑過:人類由於堅持生活,憑著不斷的創造,和隨著愛上別人或失去所愛,越來越能擺脫死亡的威脅。

人間最偉大的事物是生或死?還是超越世間的愛?她迷惘,這是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發呆的她,不曉得陸冷鑫已經悄悄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她面前,他鐵青著一張臉,口氣惡劣,像是要掀起狂濤駭浪般。

「為什麼?」他指著她身上的舊長衫。「新的衣服為什麼放在我房間?你為什麼不穿?」

原來他早回來是為了興師問罪?

「不想穿。」她沒好氣道。

「為什麼?」他咄咄逼人。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你可以把這些東西送給你外面的女人,反正,我只不過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這句話聽來如此刺耳。

「我不是在施捨!」他大吼。

「是嗎?我知道我是醜小鴨,就算黃袍加身,還是做不了白天鵝,我有自知之明,我曾笨得想高攀你,結果惹來一身腥。」好自嘲道,在心底最深處,她知道這一生永遠擺脫不了靈骨塔的陰影。

「你不是醜小鴨。」霍地,他的目光變得柔和,斬釘截鐵道。

「得了吧!」如果她不醜,他為何從不正眼看她?

「你想逃是不是?」他眼中燃燒起可怕的火花。

他們之間的空洞越來越大、無法彌補了,他根本像個瘋子,有理說不清。算了,她無力氣辯論,索性順著他的語意。

「是啊!這不是得償你所願?」

誰知這句話有如火上加油,他剛硬的手臂狂亂地抓住她,幾乎想要揍她。

「說清楚、講明白!」

「有什麼好說的?」她撇過頭,擺明不屈服於他的蠻橫。

「你這不堪寂寞的女人,想要離開我去勾引其他男人,是不是?等著瞧!我會想出方法治你,行為失撿的女人,終會遭天譴的。」他推開她,氣沖沖地離去。

她摔在貴妃椅上,幾乎崩潰地將臉埋在雙手中。



※※※



有人在偷窺她。

半夜,她突然驚醒。

環顧四周卻沒有任何異狀,是她太神經質嗎?她得承認她開始有失眠的情形。

她半坐起身,小床上堆滿了各式娃娃,那是多年前還是少女時候她的最愛,沒想到,陸冷鑫還將它們保存得完好如初,她將其中一隻小叮噹大玩偶抱起來,當作是……小漁兒吧!天知道,她好想女兒。

她只穿著小背心和性感小棉褲,燥熱的天氣令她掀開被單,不想睡覺,又沒女兒陪,她能做什麼?望著前方的大鏡子,她失了神。

她才二十二歲,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她現在應該大學畢業了;而如果沒有生孩子,她的身材……她站在大鏡子前,注視令自己不甚滿意的同體。

以前的她很瘦弱,現在胸部變豐滿了,大腿粗了些,臀部多了些肉,腹部還有少許的娠紋,幸好腰還是一樣細。她哀聲歎氣,取出一瓶香精油精華霜,將內褲褪至大腿上,手上沾了些精華霜開始按摩、擦拭腹部。

忽地,她覺得毛骨悚然,似乎有人睜大眼睛在偷看她……

她緊張地回過頭,沒有人啊!

她苦笑,鬆懈下來,轉過身將注意力放在手上的動作,她無聊到全身都擦了香精乳液,卻還不想睡覺,只好倒在小床上,褪去小背心開始做運動,她用手按摩ru房,期待它們更堅挺,抬高雙腳做交叉運動、腳踏車運動,想讓大腿更纖細,肌肉更密實。

一連串的運動過程中,她身上最秘密的地方無形中暴露出來,兩股間的花瓣、性感的蕊苞、飽滿雙峰……在在充滿了誘人的魅惑!

她不知道陸冷鑫已將這一切全看在眼底,他血脈憤張、熱血沸騰,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窺視得一清二楚。

她是他的妻子,卻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陸冷鑫慾火焚身,只得將烈酒強灌下肚,但過了今夜,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



※※※



直到快清晨時妤雩才再度入睡,女兒不在的第一天,她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興沖沖地穿著睡衣下樓,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家。

冷鑫上班去了,而李嫂準備好足夠的菜,也做好了簡單的早餐,妤雩便放她長假,反正漁兒不在家,她自己則習慣簡樸的生活,凡事可以自己來,她走進廚房,泡一咖啡,試圖振作起頹廢的精神。

誰知,背後一具龐然身軀貼上來,她想尖叫,無奈那厚實的手掌將她的嘴巴摀住,她敏銳地聞出濃濃的酒味。

他的臉埋在她的香肩上,口齒不清道:「淫婦,這麼快就耐不住了,露出yin蕩本性了?穿得如此暴露,想誘拐誰?」他的腹部貼住她的臀部,她感覺到他雄渾的傲然挺立。「這裡是我家,不是大街上,除了我--你的丈夫,你找不到其他男人來滿足你的。」

冷鑫沒有上班?他為何喝得酩酊大醉?她從來不知道他有喝酒的習慣,這些年來,他變得太離譜了。

「我沒有……」她無辜地想反駁。

「你有。」他蠻橫地打斷她,大手已按住她高挺的胸部用力揉捏。

她用力咬住下唇,可還是止不住敏感地發出低吟。

「你別以為做那些猥褻的動作我都不知道,」他色瞇瞇地笑著:「你以為我看不到嗎?你快熬不住,快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又要像從前那樣找男人取代我來滿足你了吧!」

「夠了!你在發酒瘋。」她掙扎著想推開他。「讓我上去換衣服。」

「yin蕩的女人,我知道你在做什麼,如果你受不了,還可以自己想辦法,我喜歡看你曖昧的神情,那真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他瘋言瘋語道。

「瘋子!你真是無可救藥的大混蛋!」她反擊,洩恨般的咬住他的手腕,讓他痛得咬牙,酒意全醒。

趁他一鬆開手,她趕緊推開他往樓上衝,他沒有追上去,他不可能再洩漏自己的慾望,剛剛他已無法控制地撫摸了她。

手腕處的咬痕是她留下的痕跡,他不自覺地緊緊握祝

「我已掌握你的一舉一動,我不會原諒你的。」他對著空蕩蕩的樓梯咆哮,發出警告。

他為什麼總要誣蔑她?

她躲在浴缸裡,任熱水沖刷她的淚、她的委屈。

冷鑫變了,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柔情似水的大哥了,他變得好可怕、好瘋狂。

驀地,她感覺心驚肉跳,她真的察覺到有人在偷看她,是誰?究竟是誰?

她從浴缸裡爬了起來,放眼環顧,一個人也沒有,是她神經過敏嗎?還是她得了被害妄想症?

她一定瘋了,她赤裸地離開浴室,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做、也不想,試圖讓紛擾的思緒歸於平靜,腦袋一片空白的她漸漸陷入睡眠中。

看她睡得如此不安穩,他感到於心不忍。

他的目光不曾離開,默默在一角欣賞她,只有在這時,他才能將她一覽無遺,才能用視線擁抱、撫摸她的纖纖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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