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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煒晴 -【齊人之福苦了誰(桃花攆春風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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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4: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單煒晴 - 齊人之福苦了誰《桃花攆春風之二》

「妳好美,做我的妾吧!」
搞什麼,這冒失鬼連她名字都不知道就想娶她為妾?
他還真是不負京城百姓送他「逍遙王爺」的貶稱,
國事不需他傷腦筋,生來也不缺吃穿,
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他不懂,禮樂射御書數他不行,
唯一會的也只有找老婆傳宗接代這事了,
他誓言要找到命中注定的嬌妻美妾,好享盡齊人之福!
但即使她知道這輩子不可能成為尋常男子的正室,
也沒有屈居為妾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的意思……
可惡!他竟卑鄙到打算請皇帝親下詔書來威脅她,
仗著皇家惡勢力想強娶民女?他想得美咧!
想當她的丈夫一要學富五車,二要腰纏十萬貫,三要忠於她一個女人,
請問這位王爺哪一項能做到?
怪的是明知他做不到,為何她的心卻感到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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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4:5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前頭那位公子,請您且慢。」熙來攘往的大街上總有幾處攤位簡陋,掛著算命招牌的攤子,算命師總會故弄玄虛一番以招攬生意。
  本該因叫喚聲而停住腳步的男子是長安京裏的熟面孔,年屆弱冠的他是當今聖上最小的麼弟冊封十一王爺。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加上那一年到頭常駐臉上的和煦笑容,所有人見著他無不上前攀談幾句,他也不會給別人臉色看。
  這會兒他的目光放在不遠處的一名年輕貌美的姑娘身上,踏著輕快的步伐準備追上去。
  「公子!」算命師又喚了他一聲十一王爺邁開大步已經要追上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那邊那位穿著紅衣的公於,若你真的不願聽在下所言,絕對會後悔的!」算命師站起身,不死心的喚道。
  他終於不甘不願的收回腳步「你叫我?
  本來是想假裝沒聽見的,怎奈對方如此堅持非要他停下腳步,繼續裝傻也不太好。
  唉,讓他物色到的小姑娘都給跑了,要是算命師說不出什麼讓他開心的話,他會慎重考慮拆了這個攤子。
  「是的,公於請坐。
  算命師殷勤地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請他坐下聳聳肩.他沒有拒絕「那麼你是看面相手相,排生辰八字,易經卜卦,測字還是姓名?」隨時都掛著滿臉微笑,但他一開口就是毫不含糊的發問,不禁令人懷疑他是算過多少算命攤。
  「在下是面相師且略通手相,公於尚且聽之不准的話免錢。」還要錢?不是他硬叫住他的嗎?
  「老實說我不想浪費時間。」面相師要說什麼他大概都知道了。
  眼見才坐下的財神爺就要跑了,面相師趕緊祭出最後的法寶一「公子天庭飽滿屬吉人之相,眉色黑潤表示您身子健朗,上鼻粱間有些塌陷顯示您為人隨和觀骨明顯代表您握有權勢……總體來說,我就是吉人天相,富貴天註定對吧?」他打斷面相師的話,做出結論唉,每次經過街上總有算命師喜歡叫住他,也從沒聽過不好的說詞,全口口聲聲稱他命好得不得了。
  但一「是沒錯.不過那是您二十五歲之前的命運.到了二十五歲之後,您將會碰上命運的轉捩點。」面相師故作神秘。
  十一王爺的臉上沒有特別感興趣的神色,甚至出現些許不耐。
  「我知道,招門媳婦沖喜改運,是吧。」這他也聽過了。
  「不,依公於您的面相來看,您將迎娶一妻一妾,享有齊人之一福,後才會繼續平順安康,更可能大富大貴?」「是嗎?」他搔搔頭,「你倒是第一個這麼同我說的面相師。」一妻一妾?他可是個王爺,再怎麼說娶個三妻四妾也不為過吧!
  「公子,您命中註定有個勤儉持家、溫柔賢淑的良妻侍奉,再得一綽約、如花似玉的妾為輔左擁嬌妻右攬美妾.享盡齊人之福。」他思索片刻.露出比面相師還要神秘的微笑在桌上擱下一錠銀子。
  「或許你是我碰過最准的面相師。」留下這句話,他轉身離去;他會如此說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他就叫齊壬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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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5: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今日晴朗,風、風……風很暖和……」「風輕日暖。」「對對.風輕日暖,所以咱們一起駕著馬車登登……」不太確定自己要引用的詩詞,輕快的男嗓篤定片刻又結巴了起來。
  「驅車登古原。」淡漠的女音二度糾正。
  「欽,沒錯。」遊移不定的聲音再次附和。
  「人家說西邊落下的太陽沒有線綁著,最後總是會掉下去……」「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沒有線綁羞?
  他當斜陽是紙鳶嗎?
  「喔,等等,我抄下來。」那是一片湖藍色的紫陽花海春末夏初的季節裏,嬌嫩欲滴的花瓣綴著宛如棉線般的細雨,綻放著:
  開滿紫陽花的庭院裏有座典雅別致的涼亭,四周由流蘇錦帳圍繞,{機客手機電子書網}亭下一名帶著困惑神情的男子,掏出隨身攜帶的書冊和狼毫筆,用舌尖舔了舔毫端潤新墨色,接著下筆。
  男子是十一王爺齊壬符,這兒並不是他的書房或是夫子授業的地方,而是長安京裏名間遐邇的色妓戶一「鏡花樓」的西廂庭院,為當家色妓紫陽的廂房。
  不遠處,由丫發打著傘的花雁行徜徉在紫陽花海中,手裏拿著銳剪修剪著,對於突如其來的安靜很能適應。
  紫陽,是她的色妓名,在鏡花樓所有色妓都是以花來命名。
  花雁。」齊壬符捧著書冊幾步來到她身側遞到她面前,「是這麼寫的嗎?」又這麼叫她。花雁行暗忖這十一王爺高興怎麼著便算數,他從未喚過她紫陽,而是喚她的真名,偏真名又不肯好好的叫。
  「不對。」花雁行瞥了一眼,「西羊無線好止是進黃昏,王爺這兩句錯了五個字。」十個字裏能錯一半已屬天分「咦?錯了?我本來很有自信的……」齊壬符搔搔頭,重新落筆又寫了一次。「這樣寫對了嗎?」細場無線好,止是進皇葷不說還好。花雁行忖度,連顰眉都懶了王爺,可否將筆借給雁行?」她道,順口也提醒他自己的名兒該怎麼念齊壬符二話不說照辦花雁行接過狼毫筆後行雲流水的寫下正確的句子,娟秀的字體和他宛如鬼畫符的字跡相比,著實令人賞心悅目。
  煙雨如霧.花雁行垂首斂眸的專注神情,被水氣給柔化,仿佛她整個人都帶著一身水霧靈氣有種縹緲的詩意。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側臉,怎麼也移不開。
  「好了;」盡到解惑的責任,她欲將狼毫筆還給他;齊壬符沒伸手去接,反而盯著她看傻了眼「王爺。」花雁行早已習慣,出聲輕喚。
  嘎?」齊壬符愣頭愣腦的,回過神後笑道「你好美,總讓我不小、心看傻了:」你好美,做我的妾吧初次見面時他說過的話浮現心頭讚美的話她聽多了,只是由他口中說出來的就是不會讓人懷疑他的誠懇真心,也許跟他那張過於親民和善的笑臉有關係,是以當他提出為她贖身為妾的要求,她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因為他是真心的,而她,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成為尋常男子的正房,但也沒有屈居為妾的意思。
  「是王爺過獎。」進退得宜的答腔,花雁行退開他的跟前,繼續巡視親手栽植的花兒。
  「那麼可以嗎? 」他還惦記著出遊的邀約「雁行不想出遠門。
  他到底知不知道色妓的工作時問是夜晚?眼下合該是她休息的時間,哪有精力陪他登原遊樂況且尚未傍晚何來的夕陽?
  「要不咱們上湖邊……泛、泛舫艋舟?」話出口,連他自己都很疑惑。
  他約莫是想說「也擬泛輕舟」吧「我知道王爺對詩詞不在行,可以不用勉強自己。」省得他說一句,她得猜一句,她可不是他的夫子。
  「不勉強呀!」因為她喜歡,所以他可以學。
  「這些詩詞是因為我還沒背起來,那日夫子教了一首五言詩,我還記得昵!你等著。」齊壬符開心的吟誦起來,一邊著手寫下前明月光一是地上霜抬頭望明月地頭是故鄉背是背對了.偏偏這寫…?
  「王爺若是出去想誇口,我想最好是用背的就好。」花雁行連客氣都嫌麻煩,毫不留情面直說。
  究竟他這王爺是怎麼當的?居然連如此簡單的「夜思」都能寫成這副德行,若李白地下有知恐會留下詩人淚吧!
  齊壬符捧著書冊研究片刻,「有錯?」他明明在府裏練習了許久才敢在她面前賣弄的,這下豈不又丟人現眼了嘛!
  錯得離譜。」花雁行不想再同他客氣依照他的寫法該如何解釋?川上有明月高掛恰似地上鋪滿皚皚嚴霜,抬頭望著皎潔的且月月,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故多?
  「那至少我沒背錯吧。」看來齊壬符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兒。
  「所以我說用背的就好。」「嗯,花雁說得沒錯。」壓根沒意識到花雁行是在笑話他,齊壬符點點頭,很認同她的說法。
  還好有花雁行點醒他事實,不然以他一介王爺的身分出去,怕是沒人告知他還暗地裏貶低嘲笑咧!花雁行瞟了他一眼。
  他究竟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她忍不住如此作「那麼泛舫艋舟可好?」將書冊收回懷裏齊壬符鍥而不捨的問。
  這本書冊是認識花雁行後才帶著的,為了瞭解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是什麼意思,他會抄下來向別人請教。
  「夏季鏡花樓有夜遊湖的慣例,請王爺務必賞光前往。」花雁行一番話算是拒絕了他。
  她的職責是在接待賓客時,沒必要在休息的時問也得陪著他到處走。
  「這我知道.不過夏季還早,且今日飄著細雨極富詩意,咱們去看看嘛!」齊壬符極力想邀她出去。
  「方才王爺不是才說今日風輕日暖,晴朗無雲嗎?」想也知道那是他想挑些漂亮的辭句來顯示連日所學,偏偏用的地方全不對必她不說,不是念在他是賓客,而是不想挑起太多話題。
  「呃……難道意思不對?」想說的詞句已經不確定,沒想到現在才被點破用錯地方。
  「您可看見陽光了?」她反問齊壬符抬頭望了烏雲扣下的天際,喃喃道「是沒有……」唔,看來他又說錯話了。
  花雁行不願再撥出心思搭理這個不請自來,打擾她清幽早晨的王爺,逕自邁開步伐,四處修剪枝葉。
  齊壬符垂下視線,她早又走遠了一段距離。
  趕緊追上她,他同樣將目光放在紫陽花上「這紫陽花果真得要在下雨時才顯得嬌豔;」手下的動作頓了頓,花雁行瞬問有些閃神。
  沒想到……他還記得她說過的話「我聽綠映姑娘說這西廂庭院裏的紫陽花能開上一整年,是真的嗎?」齊壬符口中的綠映姑娘是鏡花樓的主事者也可以算是老鴨,年紀尚輕,鏡花樓的姑娘們一律喚她小姐。
  「是小姐誇張了十一月開始只剩花芽。」說起辛苦照養的花兒.花雁行臉上的線條軟化許多。
  雖說鏡花樓裏所有姑娘均以花朵命名,但真正會種花的只有她,維持鏡花樓裏所有庭院的花兒開得爭妍是她的工作,每間房裏所放置的花朵也是由鏡花樓的庭院供應,她的責任重大。
  「到時整個西廂庭院會只剩綠葉?」齊壬符蹲在紫陽花前,纖細得跟女人一樣的長指輕畫過花緣;「冬日還有山樁可以欣賞。在鏡花樓四季都有花朵綻放。」說起鏡花樓的花,她可是如數家珍,每一株都是經由她的手培養栽植,要她放棄世俗擾人的一切專心照顧花兒她都願意。
  它們是她此生唯一放不下的「好香。」靠近由好多小花聚集而成的繡球花朵,齊壬符嗅著飄散在空氣裏的味道。
  「香?」花雁行顰眉,「紫陽花並沒有味道。」「誰說的?」齊壬符挑眉,一副她在打趣的表情。「很香的,你沒聞到?」花雁行搖搖蜂首。
  她敢說抓十個人來。有九個會說紫陽花沒有香味,剩下的那個定是睜眼說瞎話拍他馬屁。
  「嗯……也許只有我能聞得到吧。」聳聳肩齊壬符也不覺得奇怪.或非辯解不可。
  多看了他一眼.花雁行沒答腔橫豎他就是個怪人,沒必要把他的話當一回雨輕飄著,這次,反是她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察覺花雁行的視線{機客手機電子書網},齊壬符抬頭朝她露出一如往常的和煦微笑。
  霎時間,她以為自己看見了陰雨後的暖陽連流動在她身邊的風都暖和了起來。
  是錯覺。她抓著理智尾巴告訴自己但,是個美麗的錯覺夜色低垂,華燈初上,鏡花樓甫開門即迎接似水流入的賓客們。
  由於白晝時得整理鏡花樓裏所有的花草,花雁行上工的時間向來比其他姑娘晚上一個時辰,但她並不因此便睡晚,同其他姑娘一樣時間醒來崖慢做準備。
  「十一王爺今早右來找你。」綠映坐在西廂房的主位,喝著熱茶,邊開口「嗯。」纖纖素手動作流暢的插著新摘的月季,花雁行輕應了聲。
  鏡花樓裏的大小事都逃不過綠映的眼,饒是她那時捶得正沉亦然。
  「我記得王爺不只一次說過要為你贖身。」綠映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我拒絕了。」花雁行的語氣不變,綠映的話不能擾亂動搖她的心。
  「為什麼?年初你才站過豔城的點牧宴,或許王爺就是你的真命天子。」雖說鏡花樓是豔城七當家水銅鏡所開設的,但要被選上為點牧宴月臺可不是靠這層關係即可鏡花樓裏的姑娘們可是人人盼著呢!大家都希望被選上後能有門好姻緣,偏偏才站完點妝宴的花雁行不甩這一套。
  「小姐多心了,雁行願意永遠留在鏡花樓盡自己的一份心力。」她離不開那些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花花草草。
  「你這話才讓我罪惡。雖然你們進到鏡花樓都有簽下賣身契,但我從沒想過要一輩子綁著你們。」從小就處在這種環境裏,綠映非常瞭解煙花女子的苦楚。
  鏡花樓的姑娘全是賣藝不賣身,也許就是打著看得到吃不著的招牌,反而在長安京蔚為一股風潮。
  但成為色妓就要有能容納泰山的度量,鐵杵亦能磨成繡花針的耐性和就算一整座湖也能喝下的好酒量,即使有事傷了心,也得端出最漂亮的笑臉:當然這一點花雁行便有待商榷了。
  因為,她從不為了討客人歡心而笑,偏偏客人又吃她這一套,每晚擲大把銀兩只為博她一笑。
  「雁行只希望色衰之時,小姐還能賞一口飯吃。」她不在乎自己能為鏡花樓賺進多少銀兩,只求一個容身之處。
  綠魄忍不住歎了口氣,「憑你的容貌和才情留在我這兒還算委屈你了:十一王爺人品不錯,或許天真貪玩了些.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何妨考慮一下昵。」皇家宗族成員繁雜,光是讓史官按表照列謄進宗譜的,數到別人的腳趾都數不完,偏偏樹大必有枯枝,巧的是齊壬符就是那一根。
  這也是天下人盡知的「身為色妓,我很清楚會上色妓戶的是哪種男人。」「十一王爺可是第一次上色妓戶。」而引路的正是她們的七當家水銅鏡。
  可他終究是上了:」就結果來說沒兩樣。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至少他只會有一妻一妾,你霸住了其中一個位置,僅需要再忍受另一個女人就好,不也挺不錯的。」「一妻一妾?」花雁行柔黃頓了頓,「小姐這話還真是篤定。」綠映一曬,「全京裏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十一王爺聽信面相師所言,誓言找到命中註定的嬌妻美妾,成天就見他在大街上找姑娘家搭訕。」聞言,花雁行手中的剪子一斜,原只想剪段下來的花根霎時只剩下花萼。
  綠映看在眼裏.沒有出聲「不過是算命之言他也相信。」語氣仍是平穩得令人聽不出花雁行的心思。
  「據聞是唯一一個這麼說的面相師呢!」綠映掩唇輕笑,「雖貪玩又不學無術了些,到底他也是個王爺,當今聖上疼愛的皇弟,要什麼三妻四妾沒有?
  偏偏對方說他只有齊人之一福的命,大概是因此受了些影響吧。」「那才代表不准呀。」花雁行輕哼不學無術?這麼說還誇獎他了詩書禮樂易春秋他不懂,禮樂射禦書數他不行,或許該說他唯一會的也只有找老婆傳宗接代了。
  「王爺可不這麼認為。」綠映轉移陣地來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你知道王爺的名字為何嗎?」「不清楚。」別人稱他一聲十一王爺,她也就跟著嗅了。
  「齊壬符。
  「齊人福? 」花雁行的聲音終於有些許的困「你定是以為齊人之一福的齊人福是吧!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壬,虎符的符,齊壬符。」「壬符?王爺的名兒可真特別,每個字都是姓氏。」更特別的是起了個「壬符」的名字,合上他的姓正好是齊人之福的「齊人福」「那並非重點。總之,就是這樣才讓王爺興起了聽信面相師話的興致。」「如此說來,王爺還真是不負長安京百姓送他「逍遙王爺」的名號:」果真夠逍遙,國事不需他幹政,生來也不缺吃穿,每日只要飲酒作樂風花雪月即可,是個名副其實的逍遙王爺。
  綠映見無法激起花雁行太多的表情,知道齊壬符大概不被她看在眼裏,於是聳聳肩,「橫豎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只能說人各有命。」雖然鏡花樓待姑娘們不差,但風月場所的女人名聲又能好到哪兒去?說難聽一點就是她們命賤。
  「綠映小姐.十一王爺已在花廳候著了。」負責前來通報的丫發道。
  「知道了,先去伺候著吧。」不消想也知道齊壬符是來找花雁行的。
  眼不興波,花雁行繼續插著未完成的花「這是要送上月季那兒的?」月季是住在東廂房的另一名色妓。「嗯。」「那麼我先到花廳去了,完成後快點過來。
  沒有打斷她的意思,綠映先行起身離開。
  直到綠映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外,花雁行才抬頭望了一眼。
  其實花兒早就插好了,但一想到要去見齊壬符便令她感覺一陣無力。
  她並不討厭他.只是覺得有些難應付「常春,把這花送到月季姑娘那兒去。」花雁行囑咐貼身丫發,並開始著手清理收拾桌面。
  終究他是客人,被指名的她不管再怎麼拖延總得赴約。
  時值雨季長安京的上空總是飄著綿綿的細雨,不大也不小,擾人心煩。
  不過對花雁行來說,這點小雨能予花兒多些滋潤,每當雨季來臨時反倒令她怡然自得。
  穿過重重迥廊甫踏進花廳,就見一道赭紅色的身影坐在圓形的石椅上,素來掛著暖意笑容的臉,由側面看來竟有些嚴肅,他垂首斂眸握著筆的手不知在抄寫著什麼。
  「王爺萬一福。」花雁行福了身沒有注意到花雁行的軟軟的腳步聲,齊壬符間聲抬頭,見是她.一陣手忙腳亂收拾攤在桌面上的書冊,卻換得更加散亂的下場。
  「哈哈,你來啦。」他乾笑了幾聲,伸手招來隨侍的老總管將東西全推到他-^不裏。
  「若王爺不方便,雁行可以先迎避。」「沒事、沒事。」齊壬符揮揮手要老總管離開,繼而殷勤的招待她坐下。
  款款落坐,花雁行先替他換上新茶,「王爺今日來找雁行所為何事?」照常理上來說有客人便是好事.偏偏花雁行這種冷調,不太愛搭理人的個性,反成為她的個人特色齊壬符執起她換好的熱茶,笑咪咪的說「來找你聊天。」聊天?她最討厭聊天「雁行怕是不能讓王爺盡興了,不如我找繡菊來陪您?」花雁行三兩下便想打發他。
  齊壬符難得勒眉,思索片刻一「雖然花雁你這聲王爺喊得很好聽,但何時可以只用名字喚我?」他壓根沒聽進她的話。
  在我面前用不著敬語,以「我」相稱便行了花雁行想起齊壬符曾對她說過的話「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逾越。」話雖這麼說,但一開始她確實是用「奴家」來自稱,後來因為他的堅持才改口「我不在意呀!」「看得出來。」但她在意沒有特殊的交情,她實在無法以名諱相稱尤其是自己不想染上特殊交情的人。
  聞言,齊壬符很高興,「哈!還是花雁瞭解我。」不是她瞭解,是他很好看透「王爺過獎了,這是雁行的榮幸。」「這就是……就是那個什麼來著,知己…….一逮到機會,齊壬符忙想表現自己的文學造詣有所進步:
  知己!」「等等!讓我自己想;」他揚手制止她開口微挑眉,花雁行把話咽回腹裏,繼續沖泡著花茶。
  「知己……知己…?
  地大喊:「我想起來了對吧!」」齊壬符拍拍額際,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是沒錯。」拿起品茗杯嗅著茶香,她頷首。
  「我就知道!」得到她的應和,他的神情好不得意。
  放下品茗杯,她慢條斯理的續道:「但用錯地方了。這裏應該用知我者某人也。」霎時,齊壬符的表情像由天堂跌入地獄。
  「不過王爺能說出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實屬進步,下次引經據典時,不妨再仔細想想句子的意思,定可減少出錯的機會。」花雁行沒忘記客人來到鏡花樓是想尋樂於,找開心,於是補上這麼一番話,算是做為鼓勵:
  畢竟,他會突然認真請夫子教授學識也是因她而起。
  「嗯。」她的話聽在齊壬符的耳中變成了讚賞,他開心的笑了。
  花雁行垂首。
  她尚未習慣他那種毫無防備,仿佛全然相信人性的眼神,令她覺得倘若對他說了謊,罪惡感會緊擄著她不放。
  「花雁有想要的禮物嗎?」「雁行並無收受他人饋贈的習慣。」花雁行委婉拒絕。
  即使賓客贈予喜愛的色妓禮品的風氣早已行之右年,但她仍謹守自己的原則,從不接受。
  「就當……」搔著頭,齊壬符有些困窘詞窮從不曾送禮還得找藉口,委實令他一個頭兩個大。
  「當……中秋賀禮?」話出口,齊壬符也覺牽強。
  「眼下端午還沒過。」中秋?不嫌太早了?
  「對、對,就當端午賀禮好了!」一擊掌,齊壬符又掛回滿臉亮眼的微笑。花雁行差點失笑出聲。
  看來不答應他是不行了為了圖耳根清淨,淡如湖水平靜無痕的眼波一轉,她右了個主意:
  「倘若王爺非送不可,就送雁行一株鏡花樓裏看不到的花朵吧。」鏡花樓又號稱「百花樓」,任何珍貴稀有的花種不缺,想要找到,怕是難了。
  正好,這樣他便會知難而退,也不會給她造成麻煩。
  「鏡花樓裏沒有的花?是哪種?」他忍不住「這雁行也不清楚了。」她撒了個小謊,親手栽種每一朵花的她怎麼可能不曉得。
  齊壬符焰著下顎,喃喃自語:「要鏡花樓裏沒有的花……」「其實也不是非要不可……」花雁行想乘機打消他的念頭。
  「我知道了!」齊壬符猛地站起身打斷她的話,「今日我先走了,等我找著了你要的禮物會再來的。」眼見他要走了,花雁行一方面松了口氣,同時又感覺一股悵然若失。「雁行送王爺到門口?
  …」不知怎麼著,她跟著起身。
  「甭送、甭送,你早點歇著吧。」齊壬符要她坐下,笑吟吟的道別。
  「……王爺慢走。」目送他的背影,花雁行呢喃著。
  送走了他,她今夜也無事了因為他向來是買下她一整夜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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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第一眼的直覺告訴他,就是她了當雨季開始的第一天,他上了鏡花樓去找好友水銅鏡生平第一次上色妓戶,原以為會有人招待他,孰料鏡花樓的大門深鎖,還是他敲了門以後才有僕人睡眼惺忪的來應門,不想太麻煩人家,他遣退了僕人決定自己去找水銅鏡。
  途中他經過某處的庭院,{機客手機電子書網}正巧看見了她在他眼裏,她原本只是一抹纖細得仿佛眨眼便會消失的淡藍色影子,孤單的佇立在大片紫陽花海中,在那張精緻的側臉上彙集而成的水珠垂落下,遠看他分不清是她的淚還是雨,但那道朦朧的身影仿佛刻在他的心頭,教他怎麼也無法移開視線一她絕對是面相師說的丰姿綽約、如花似玉的妾。
  不知不黨間他靠了過去,並替她撐起了傘,遮去雨水。也許是腳步聲幹擾了她,蠔首抬起,他終千瞧清楚那張波瀾無痕的嬌美臉龐。她,像朵被水撫慰的花兒,千嬌百媚。
  「呃……我經過看到你在淋雨,所以……」一手撐著傘,對上她漠然的眼,他想解釋卻有些結巴。
  雨,輕輕的飄在兩人的四周,無聲的沉默緩緩降下。
  他突然出現,她會不會以為他是登徒子?會不會尖叫地趕他離開?
  齊壬符惶惶不安的覦著她,深怕她會喊人。
  大片花海之中.他們互相凝視著,一個冷漠一個局促。
  驀地,有水滴自她的下顎落下「雖然現在已經春末,但淋雨還是會染上風寒的。」眼尖的瞥見沾水的發服帖在嬌冷的臉上,怕她著涼,齊壬符掏出隨身攜帶的帕子想幫她擦。
  你是誰?」還沒碰到她,花雁行終於開口見她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不知怎麼著,他心頭右一絲絲的落寞。
  「我是……十一王爺。」報上自己的頭銜總是讓他感到拗口。
  「十一王爺。」花雁行的神情像在思索什麼他知道自己不該直盯著她,如此很是失禮,但他壓根無法逼自己調轉目光,捨不得錯過她每一個表情和動作。
  如霧的雨,如夢似幻的她心,逐漸不規律的震盪著,未知的情悻萌芽得突如其來。
  「王爺日安。」花雁行斂容朝他行禮,無形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別多禮。」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他不喜歡和她的那種距離感。
  如果實過於成熟後散發出的濃鬱腐敗味,傳聞色妓戶是這麼一個脂粉味濃厚的地方,尤其這兒又是長安京裏最具規模的一問,他也以為色妓都該是;台豔媚人的。
  但她不是,一點都不是「王爺是來找綠映小姐的?」她垂眸,先前染上的水讓粉嫩的唇色看起來水光台豔。
  「不是;」他邊搖頭邊凝視著她,「我是來找水銅鏡的;」色妓台該是怎生的模樣,在看到花雁行後他沒了個準頭。
  脂粉味在她身上聞不著,濃牧豔抹的媚顏看不到,她像朵空穀幽蘭,遺世獨立,以最謙虛的姿態綻放著。
  「七當家這個時辰不在鏡花樓。」花雁行告訴他。
  「是這樣嗎?是他叫我上鏡花樓找他的……現在他倒不介意見不見得到水銅鏡了。
  他慶倖自己遇見了她花雁行招來丫發欲替他帶路,「奴家讓人帶王爺上綠映小姐那兒等。」帶他去見水銅鏡?那不就要離開這裏了,不成不成!
  「甭麻煩了。」他揚手制止,決定要留在這兒,同時要她改口.「還有,在我面前用不著敬語,以「我」相稱便行了。」他不喜歡她的謙稱辭,好像彼此間的距離很「對了,你在看什麼?」想起她方才的目光他問。
  花雁行將視線由他臉上移開,「花兒。」順著她的目光,他後知後覺的注意到大片的紫陽花。
  「糟了。」看了看她,思索片刻,他手中的傘轉了方向替紫陽花打上,「你在擔心這些花怕被雨水給打壞了,對吧?」聞言,花雁行先是愣了愣,繼而不可抑止的泛出笑花。
  「紫陽花就是要在雨珠的沾撫下始能更顯嬌豔欲滴、鮮豔可人呀!」花雁行笑了,比任何一朵紫陽花都來得柔媚迷人。
  多麼令人癡迷的一抹笑呀!若能獨佔該有多他思忖著,不自覺脫口而出-.「你好美,做我的妾吧!」齊壬符回想起兩人初次相遇的景象搓揉著鼻梢,他努力的嗅著鏡花樓內各種味他承認第一眼是他看走眼,她不像外傳的色妓那般豔媚,卻有她獨特的味道,像是一抹清靈的湖藍影子,深刻的印上他的心;對她的瞭解與日俱增,便知曉她是個內涵豐富的才女,如此看來她足夠資格勝任他的妻。
  他知道她喜歡有學識的人,至少不能像他一樣是個哈也不懂的傢夥。
  沒關係,為了她,他可以學又或者可說為了她,做什麼都可以所以,要花?這有何難處!鏡花樓就算號稱百花樓.也不可能網羅全天下的花卉.或許要找起來是煞費一番工夫,但不表一不無從找起。
  因為,他還有一項秘密法寶-.「王爺,您這是做什麼呢!」房門突然被打開,齊壬符一古腦的闖進來,嚇傻了在裏頭接待賓客的姑娘。
  「你們忙,別在意我。等我聞完了就出去齊壬符揮揮手要房內的人別在意自己的存在。
  東聞聞,西嗅嗅.還不忘聞聞房裏所有人的氣味,齊壬符當真聞完了整間房後,毫不戀棧的離開。
  司題是,怎麼可能不在意?
  啊~「王爺!」「您這是!」「快來人呀!
  他陸續又闖了幾間房,霎時間鏡花樓裏晌起此起彼落的尖叫聲。
  在齊壬符擅闖了幾間鏡花樓的姑娘的房間打擾後,接到消息的綠映連忙趕來。
  「王爺,您不是和紫陽在花廳那兒嗎?」綠映帶著笑容擋在他面前,阻止他沒由來的舉動;「我今日有要事要辦。」他決計要替花雁行找到想要的禮物。
  見綠映擋在門口不讓他進去,齊壬符也不堅持直往下一問房走去。
  「王爺,這每間房內可都是有要緊事在辦您不方便進去的。」綠映見狀趕緊再擋。
  「我不會打擾他們,只要讓我聞一聞味道就行了。」齊壬符露出招牌的爽朗笑顏,想要趁隙鑽過去。
  「王爺。」綠映穩穩地站著沒有絲毫空隙讓他得逞。「請別為難我,您這樣是會給其他客人帶來麻煩的。」只要一下下。」他往左邊鑽綠映隨即往左邊擋。「王爺說笑了;」「我不會打擾太久。」他不死心往右綠映照樣守得緊緊的。「不如我找紫陽來陪你吧。」齊壬符頓了頓.一想到花雁行便有些閃神「不行、不行,我有要事在身。」饒是才離開沒多久,他已經開始掛念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
  那麼就讓綠映送您出去吧。」綠映一使眼色.在旁的幾位姑娘一窩蜂簇擁而上,由左右拱著齊壬符不讓他繼續搗亂。
  他雖愛在大街上找老婆小妾,但同時面對這麼多姑娘可不習慣,只見他右手才甩開一名姑娘轉眼黏上更多只白嫩的小手,想往左逃,卻早已被團團包圍住,壓根進退不得。
  「各位姑娘行行好放開我吧!」齊壬符兩手貼著大腿緊緊的,不敢四處亂揮,就怕不小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求救的目光頻頻投向綠映。
  王爺若是答應我不再胡鬧的話……」我答應、我答應。」齊壬符連聲道他也沒胡鬧呀!只是想確認鏡花樓裏有哪些味道罷了。
  綠映這才擺手讓姑娘們下去「那麼……」齊壬符看著她,下一瞬轉頭就要拔腿狂奔。
  「來人!」綠映早算准他會有所舉動,話一出口,兩名彪形大漢從兩旁冒出來,除去了軟聲細語的姑娘,這會兒換成他們駕著偷跑的齊壬符。
  抵擋不了,只得重新被帶回綠映面前,他露出傻笑;「王爺,鏡花樓不是可以鬧事的地方。」綠映沒有收起微笑,但話裏的意思倒是很明白。
  我只是想知道鏡花樓裏所有的味道:」他右個與生俱來的優點……或者可以說是天賦,就是鼻子的嗅覺異常靈敏:
  只要是聞過的昧道都會被保存在他的腦海中,即使在茫茫人海裏,要他找到某一個人都不是難題,說他是依照氣味來分辨人事物的可一點也沒說錯。
  鏡花樓裏除了花香,還有更多更多的脂粉味,要分辨有哪些花香太麻煩了,所以他決定將所有味道記下來,排除這些味道後應該能尋找到鏡花樓裏沒有的花兒。
  這項任務看似簡單。實行起來卻很麻煩,太多的味道重一得他頭昏腦脹的,好幾次聞到過重的脂粉味都讓他受不了,才發現在花雁行的身上永遠只有淡淡的花香。
  「恕綠映駑鈍.不瞭解王爺的意思:」鏡花摧裏所有的味道?他是想按表抄列下來嗎?
  「要不你能告訴我鏡花樓裏有哪些花嗎?」多少也清楚自己的舉動帶來麻煩,齊壬符客氣的詢問。
  「這件事大概只有紫陽清楚。」畢竟鏡花樓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歸花雁行管轄。
  齊壬符搔搔頭,困惑道:「但花雁說她不清楚呀。」眸光一閃,綠映約略猜出花雁行在打什麼主「若王爺想知道的話,鏡花樓裏的庭院可以隨您逛。」只要別打擾她做生意就行了。
  「真的?!」齊壬符的眼裏出現了「你是好人」的光芒。
  「是的,我看就讓這兩位陪著王爺吧。」綠映笑觀著兩旁架著他的大漢。
  「咦?」齊壬符看看他們,呐呐道:「我想甭麻煩了吧……」綠映仍是笑著沒答腔看樣子,是麻煩定了雲遮蔽月,除了陰雨外,大地是一片的昏暗。
  王爺走了。
  「嗯。」花雁行收回瞥向窗外的目光,「他說右要事在身。」綠映來到她身側的位置坐下。「什麼事能讓他買下你一整夜的時間,又匆忙離開?」阻止完齊壬符莫名其妙行為的綠映,立刻前來探花雁行的口風。
  若她猜想的沒錯,絕對是跟花雁行有關「不清楚。」淡然的語調,她顯得漠不關心。
  王爺問我鏡花樓裏有哪些花朵。」綠映不死心「是嗎?」原來他去找人問了「我很好奇,鏡花樓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你親手照料的,王爺不問你,卻在前廳裏到處亂闖,似乎是想知道鏡花樓裏有哪些花兒,你不覺得奇怪?」「也許王爺並不知道所有的花草都是我照顧的。」花雁行睜著眼睛說瞎話。
  齊壬符不知道?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就因為將花雁行對那些花花草草付出的心思關愛看在眼裏,齊壬符請來的夫子除了教授他荒廢已久的詩書禮樂易春秋之外,還得告訴他關於花兒的一切知識,稍早接待齊壬符的時候,還看見他捧著花草書猛啃咧!
  說起來,要不是真對她有心,又怎麼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偏生花雁行的固執也有得拚當她已經決定不出門,就算有十輛馬車拉著跑,她也不動如山:既然她決定和齊壬符劃清關係,恐怕只雒說他不管做再多,都討不了她的歡心了。
  「王爺究竟哪一點不好?你要拒絕人家也得給個理由呀!」要不她每每都得替花雁行找理由說藉口,著實傷腦筋。
  「他很好。」花雁行的語氣似真似假,令人分不清虛實。
  就是因為知道他的好,她才不願以隨便的,心態答應他。
  這輩子她不會嫁給任何人,無論是正妻或是」、妾。
  總之,下回王爺要是再提起贖身的事,我會要他親自同你說。」她不想再當中間人了喃。
  綠映話一說完,扭身離開今夜第二個由她目送離開的人「唉,可以不作他的生意嗎……」花雁行低小姐何苦為難她?
  她是真的不想……不想再將心交給任何一個人了呀!
  因為人、心是很難捉摸的,也許現在他是在興頭上,以後昵?她無法預測齊壬符能永遠對自己感興趣,又何必給自己一個會傷心的機會?
  「紫陽姑娘。」不遠處傳來丫賓的叫喚花雁行回神,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來到庭院雨勢漸大雨點打在她的胎上有些疼,卻令她的神智越發清明。
  沒錯,她不會再為了任何人傷心。
  深夜,一輛藏青色篷頂的馬車在街上來回。
  繾健的馬蹄聲擾人清夢,不禁令人好奇是誰在這個時辰還不睡覺在外遛驀地,馬車停了下來。
  「爺,是往這個方向嗎?」馬車外傳來老總管的探問聲。
  齊壬符掀起簾幕探出頭,嗅了嗅氣味「不對,往東邊走他在找,四處尋找花雁行想要的花兒稍早在那兩名體型健壯的大漢陪伴下,他聞遍了整個鏡花樓的庭院,只要有花的地方他都去聞,才發現有好多根本喚不出名的花兒,莫怪花雁行和綠映會說不出來了。
  無妨,接下來靠他引以為傲的嗅覺,定能找出鏡花樓裏沒有的花。
  刻鐘後,{機客手機電子書網}他們離開長安京來到近郊夜黑風高,天際不平靜地飄著細雨,會在這個時辰來到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小河邊,若不是要幹什麼壞事,絕對是腦子有問題。
  「打燈。」齊壬符一聲令下,老總管打著燈籠替他照路。
  敏銳的嗅覺在飄著雨的空氣中有些失靈.於是他更認真的嗅著、聞著:
  隱約的花香一竄進鼻尖,立刻被他捕捉到。
  「這邊。」他指著左邊往那兒前進老總管一手替他打傘,另一手打燈籠,還得趕上他的步伐。
  頃刻,他們在河畔找著了誘惑他的味道一大片深紅色的花朵,在燈籠的橘光照耀下宛若盛開般耀眼。
  「找到了!」花的顏色就如同味道一般甜膩。
  所幸還有燈籠能借點光,要不就算他鼻子再好也不可能看得見。
  齊壬符咧開大大的笑容,屈膝跪在地上,沒有工具便直接用手挖扒著土壤,也許是常在花雁行身旁打轉,多少清楚不能直接將花兒由土中拔起。
  「爺,小心弄髒您的衣裳呀!」在旁的老總管無從制止,只得提醒。
  「成了,回去再換新的:」揮揮手,他壓根不在意。
  他一心一意都是想再看見她的笑容一個人可以多久不笑?
  這個問題他曾有個天真的答案:怎麼可能有人不笑。
  只要太陽還會升起.每日早晨打開窗時仍能聽見鳥兒婉轉啁啾,踏出房門迎上的是互道日安的問候聲,一切平靜如往常,他每天都能不自覺的帶著笑容,縱使有所不順遂,也很快擱置腦後。
  但花雁行不同。
  自從初次見面後她給的那抹笑,再也不曾見她笑過,連一點淡淡的痕跡都沒有,像是有人從她臉上帶走了「笑」這種表情,所以他僅能在腦海裏牽牽念念那張狂得美麗的笑。
  她笑起來比任何人都好看「不管如何都要帶回去,我一定要把這株花帶回去。」或許她看到後會笑,也許是為他半夜尋花的舉動而笑.都可以,只要能讓她開口大笑因為,他希望她能開心,為了讓她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做。
  「爺何苦為了一個色妓如此費心?」老總管不能理解,深-¨自從小侍奉的主子被一名色妓迷得昏頭轉向,不分是非。
  「因為我要娶她;」齊壬符邊挖邊回答要連根一起,花亢才不會桔死齊壬符照著花雁行說過的話做。
  她的每句話他都記得清楚,毫不懷疑「爺願意娶她已算她的福氣,這般掏心掏肺對待一個色妓實在……」老總管頗有微詞。
  「色妓怎麼了?」齊壬符的語氣沒有惱怒而是單純的問題。
  終於確定自己挖到根部,他一把捧起紅色的花朵。
  天際微微泛亮,深紫色的簾幕即將退去。
  「這……」被他如此爽朗的反問,老總管反而不知從何勸說。
  「我喜歡她呀!所以替她做什麼都可以;轉而望向老總管.齊壬符笑了。
  衣服髒了,臉和手也染上塵土,但他既純潔又沒有任何邪念的笑了。薄弱的陽光從雲層裏探出頭,在他背後映照著。
  那是雨季裏難見的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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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遇見他是在同樣煙雨輕飄的季節那是今年雨季開始的第一天,天色灰灰濛濛的,雨勢時而急促時而緩慢。
  佇立在西廂庭院裏,迎著雨滴打落在一身的綺羅綢緞上,她沒有心疼衣裳,反倒擔憂起季末即將凋零的花兒。
  她希望這些晚凋且不適應雨季的花兒,也能好好的凋謝。
  許是太過專注.以至於她並未發現身旁有人靠近,直到雨水落在紙傘上發出悶悶的水濺聲,才驚黨身邊站了一個人拿著傘替自己擋雨。
  那是一個容貌清秀的男人,漆黑的瞳仁帶著一抹清新,令人感覺舒服,但並非溫文儒雅的書卷氣息,說是調皮好奇的靈動目光還比較接近一點。
  他,像顆不平凡的星子,光彩奪目「呃……我經過看到你在淋雨,所以……」迎上她清冷的目光,他笑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雨,輕輕的飄在兩人的四周,無聲的沉默緩緩降下。經過?西廂是她的地盤,沒有允許能進來的也只有綠映和水銅鏡,他如何經過的?
  還有,誰會在白日上色妓戶?
  對於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她冷淡視之,沒有答腔「雖然現在已經春末,但淋雨還是會染上風寒的。」沒有發覺她眼裏的不悅,齊壬符從衣襟裏掏出乾淨的帕子想替她擦拭:
  「你是誰?」在他觸碰到自己之前,她開口這是她好奇的問題沒錯,也是用來阻擋他行為的問話。
  「我是……十一王爺。」搔搔頭.對於自己的頭銜,他說得很謙虛,連同他的笑容亦然。
  綿綿的雨絲將他那張透著稚氣的臉襯托得更加柔和,無害的令人不自覺卸下心防。
  「十一王爺。」她咀嚼著話:若說長安京裏哪里最多小道消息的流竄,絕對不是街坊而是風月場所,是以她雖不曾見過十一王爺,也知道外人給他的戲稱一逍遙王爺。
  原來就是他。
  「王爺日安。」既然知道對方的身分,即使不瞭解他為何出現在西廂,她仍是一福了身問安「別多禮。」齊壬符看上去略顯青澀的稚氣[機客網•電子書下載樂園—Www.Qisuu.Com]臉龐沒有太多驕氣,反而是靦眺的神色。
  聽外面人對他的評論,她一直認為十一王爺是個只知花天酒地.不解民間疾苦的膏粱子弟,今旦見,才知道流言和現實終究是有差別的,不過,這也僅是她的第一印象。
  但,她不討厭他。
  「王爺是來找綠映小姐的?」她的語調仍是平淡,口氣卻略微緩和了些。
  齊壬符瞧起來頂多是個年屆弱冠的孩子,可能是好玩了些才被傳成這樣。
  話又說回來,多少王公貴族的子弟也是如此他並不是第一個,也不稀奇。
  由她看來,他像個弟弟不是。」齊壬符搖搖頭,「我是來找水銅鏡的:」「七當家這個時辰不在鏡花樓。」或許該說水銅鏡很少出現在鏡花樓,要找他應當上豔城或豔府水家去。
  「是這樣嗎?是他叫我上鏡花樓找他的……」搔抓著隨意紮起的發,他很是不解。
  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她招來丫賓欲替他;路,「奴家讓人帶王爺上綠映小姐那兒等。」「甭麻煩了。」齊壬符揮揮手制止,「還有在我面前用不著敬語,以「我」相稱便行了。」她微挑眉。
  依他們倆的身分來看,他的說法很不恰當「對了,你在看什麼? 」齊壬符突然問。
  她將目光調回原本注視的所在,淡媚的臉蛋線條柔化許多,「花兒。」齊壬符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糟了。」他突然將傘打在紫陽花上,「你在擔心這些花一¨白被雨水給打壞了,對吧?」聞言,她先是怔愣,繼而不可抑止的泛出笑「紫陽花就是要在雨珠的沾撫下始能更顯嬌豔欲滴、鮮豔可人呀!」她笑,笑他天真的行為和說詞。
  細雨迷蒙,在雨水的襯托下,她比任何一朵紫陽花都來得柔媚迷人。
  齊壬符澄澈的、單純的眼直視進她的眼底「你好美,做我的妾吧!」為何會夢見兩人初次見面的景象?
  迷蒙的眼兒眨巴,花雁行難得在入睡後園夢而清醒過來。
  她承認齊壬符第一眼給她的印象並不壞,不像外傳的執椅子弟,他給人「頑童」的印象還比較深刻,而且那雙圓亮有神的眼過於純粹,好似沒有半點世俗的雜質沾染,著實令她動容。
  只是……她確實無法忍受他的不學無術。
  想起來齊壬符要她當妾的時候甚至不清楚她的名字呢。
  「我找花雁,她在裏面嗎?」急匆匆的步伐聲由遠而近,腳步聲的主人有著令人感覺舒服的清亮嗓音,如今聽來有些急促、興奮。
  王爺請留步,紫陽姑娘尚歇著呢。」門外傳來丫實壓低音調制止齊壬符的聲音「常春,我還醒著,替王爺上茶;」淡漠的軟嗓透出了芙蓉帳。
  花雁行知道假使藉口睡了,齊壬符定會一直等到她醒來為止。
  她並不討厭齊壬符。
  就像她一開始認為的一樣,她只是不擅長應付像他這樣的人,所以感到棘手。
  下了床榻,在單衣外頭罩上了一件淺湖藍色的綾羅罩衫,花雁行踏著輕軟的步伐由房內出來。
  「王爺日安……」淡然的語調在看到齊壬符一身狼狽樣後有些遲疑。
  齊壬符料子極好的赭紅色衣裳沾染上大片的泥巴塵土,就連手腳和那張討人喜愛的臉上都是簡直像到土堆裏去打了滾般。
  王爺……」他摔進泥坑裏了?
  「花雁!我找到了!」齊壬符一見到她立刻快步上前.臉上咧開大大的笑容。
  「什麼?」他沒頭沒腦的話使她一愣「花呀!」齊壬符拉著衣裳的下擺攤在她面前,裏頭堆滿了濕軟的泥土還右一朵含苞待放的紅花。
  這是……」花雁行困惑的眸心化為柔軟是要給她的?
  「我找到的!」溢滿笑意的眼都彎了,他開心的敍述找到花兒的經過,「在京外的小河邊找到的,我怕到鏡花樓時會枯萎,所以挖了一點泥土一起帶來。」雖然他的神情很興奮,花雁行還是看出他眼下的兩抹深黑,「你徹夜不眠的在找花?」只因為她說了想要,他便當真去找?而且還是隔日便送來給她。
  那一開始不過是她刁難的話呀「不,昨夜我先調查過鏡花樓右哪些花,近天亮時才出去找的。」能夠那麼快找到全仰賴他唯一的天賦幫忙。
  瞧他說得好不開心,臉上儘是和狼狽不同的得意。
  「你找了一整夜?」她在、心裏祈禱不是。
  「是啊。」偏偏他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想快點找到送給你。」會那麼趕的理由包含了私心,因為他想早點見到她。
  「我並沒有催你……」她呐呐地說,目光離不開他。
  值得嗎?為何要為了她做這麼多?
  「我知道。」齊壬符露出慣有的無害微笑,「但是我急,我怕今天沒找著就要延到後天,後天沒找著就要延到大後天,我等不及。」等什麼?」見你。」他仍是笑著,但眼神卻透著認真心跳結實的漏了一拍,想忽略都難她不懂,他明明是為了她這個毫不相干的人,卻可以徹夜未眠的尋找她出口刁難人的禮物,沒有放棄,也不喊累.更不說藉口,以行動證明答應她的事,他絕對做到。
  難道他這麼做都只為了替她贖身?
  「我……」她沒發現,離的稱呼被「我」給代替自己平時用來保持距[機客網 Www.159.Com]
  在他面前,她竟然難以穩住心思,回歸於往常的平淡他擾亂了她的心。
  「你不喜歡嗎?還是這花兒鏡花樓已經有了……」後者應該是不太可能,因為他的嗅覺是不會出錯的。
  「不……鏡花樓沒有,我也很喜歡。」她感到無所適從的是不平靜的心則仰。
  上?
  她是不是臉紅了,有沒有洩漏示點歡喜在臉被賣到鏡花樓後.她便清楚自己以後唯一的身分就是色妓,看過太多姑娘為了男人而流淚,她早已決定不對任何人動心,不論別人如何歧視她、嘲笑她都無所謂,她還保留自己的心,只為自己而活。
  可,齊壬符打壞了她的原則,並且試圖打破在心四周築起的藩籬。
  怎麼辦?
  她從沒有如此感動過,這朵他親手挖來送給她的花比任何稀世珍寶都還無價。
  那就好。」聞言,齊壬符松了一口氣。
  雖然沒看到她的笑容有些可惜,不過她喜歡就好。
  見她瞅著花兒不放.他道:「若你喜歡,我可以再找更多來給你。」更多?
  他是指更多鏡花樓裏沒有的花,還是更多這種花?
  「不了,這一朵就夠了。」就夠代表他有多用心了。
  但,色妓的身分終究不變,她早不奢求所謂的好姻緣。
  表。
  花雁行得小心克制才能不把歡欣之情溢於言她告訴自己得收回心猿意馬的心,趁還能修補起那道藩籬之前,這次她要把牆築得更厚,更高,堅不可摧。
  「常春,拿個花盆來。」她將花種下,也將失序的心給深埋齊壬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忙著問:「不種在庭院裏?」蠔首輕搖。
  她想種在每日清醒便能瞧見的地方如此一來.就算她必須抑制住滿滿的感動和變調的心跳都無所謂,從今而後那朵花即代表了她的心。
  「王爺……」花雁行回頭,想好好謝謝他卻發現齊壬符歪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總是抿緊的唇畔勾起淺淺的笑痕,纖細的指輕輕畫過他沾著塵土髒兮兮的臉。
  「謝謝。
  奔波了整夜,齊壬符染上輕微的風寒此刻他正躺在花雁行的床榻上,整個人顯得昏軟無力。
  「花雁……」他暈昏地低喃「我在這兒。」她就坐在床畔「花雁……」齊壬符又喊「王爺需要什麼儘管說。」以為他沒聽清楚這次她俯身靠近他。「花雁……」「……」花雁行探了探齊壬符的額際,確定他是燒昏了腦袋,於是不再答腔。
  反正回答了他也只是一直喊著她的名字,要喊就隨他吧。
  「紫陽姑娘.藥煎好了。」丫頭將藥端給她。
  「總管大人,可以麻煩您幫我把王爺扶起來嗎?」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湯匙,花雁行客氣的詢問老總管。
  到底是自己的主子,豈有說不的道理:
  雖然老總管對花雁行時有微詞,但牽扯上照顧齊壬符,可是二話不說當仁不讓。
  花雁……」齊壬符繼續唉著。
  「王爺,請張嘴。」他一直念著她的名字也不能把藥喂下。
  怪了,他的眼睛明明是睜開的,看起來也挺清醒的,怎麼說起話來卻顛三倒四的呢?
  「花雁……」他還是喊著她的名,不過這次喘了喘氣,似乎有其他話要說,「我……」「嗯?」藥還熱著,她可以等他說完。
  「……花漂亮嗎?」他吐出了奠名其妙的問昏沉中他仍是惦記著她的感覺「很漂亮。」花雁行點點頭傻傻的笑咧嘴.他又問-…”你喜歡嗎?」這些問題他方才不是問過了嗎?
  想是這麼想,她不厭其煩的又回答了一次「很喜歡。」「太好了……」因為發燒使他的臉色異常紅潤,看起來不像病獗佩的模樣,反而笑得比平常還開心。
  嗯,就像來到鏡花樓的尋芳客喝醉酒時的神總之,他現下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王爺,吃藥了。」不得已,她只好試著拉回他的神智。
  「好、好……」迷迷糊糊地點頭,他靠著老總管的攙扶,半撐起身,「吃藥、吃藥……」花雁行先就口吹涼,才準備讓他喝下一「等、等會兒……」齊壬符揮開湯匙拿著湯匙的手來不及閃避,藥汁溢了出來濺到她的衣裳丫實想幫忙擦拭,卻被花雁行擋下「王爺右何吩咐?」眼下情況已經夠混亂了,衣裳的事可以晚點在處理,先讓齊壬符乖乖喝藥為上策。
  「我要、我要吟詩…--」她現在有點懷疑他不是生病,是醉了才對。
  「先吃藥。」花雁行捺著性子,不慍不火地「不,先吟詩……」齊壬符話一說完,身子往旁邊一倒,在場的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才穩住他。
  「詩何時都能吟.這藥再不吃就冷了。」平時的他明明很好說話,怎麼生了病就跟喝醉酒一樣瘋言瘋語的?
  「不成,我要吟詩!」齊壬符好堅持冷如秋夜的眸心一閃,花雁行想到了一個法「那麼王爺若是說錯了一句,便要喝一口。」依齊壬符的能力來看,整無誤的背誦出來是不太可能的。
  她決定用對付酒醉客的方法對付他「唔,好……那要是對了呢?」齊壬符與她討價還價起來。
  「就一口氣整碗喝下。」其他人愕然地看了花雁行一眼這種橫豎看都占不到便宜的條件,誰會答應「好!」這廂酒醉……不,是病昏了的齊壬符傻乎乎的應諾。
  旁人對他的天兵回答更是訝異不已「那王爺請吧。」只要能把藥喂下,她不會多說一句的。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殘絲方盡…--成灰淚始幹……」聽他順利的背誦著,花雁行有些吃驚。
  「唔……有錯嗎?
  「這首是律詩.王爺還沒背完昵;」勒起眉,齊壬符想了又想,「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島……不,是青烏殷勤為探看……」竟然真讓他給背對了難道是因為酒醉……不,生病的關係?
  「如何?」他忙問「沒錯。」他真的進步了「太好了!」齊壬符笑開懷,一點都不像是染了風寒燒不退的模樣。「吃藥吧!」一陣折騰下來,齊壬符乖乖的吞下苦澀的藥汁,接著叉沉沉的睡去。
  是夜花雁行向綠映告了假,留在西廂照顧睡著的齊壬符。
  一整日,齊壬符睡得很沉,幾乎沒有醒來過,除非該吃藥了,或是怕他口渴挨餓,她才會想辦法把他喚醒。
  大致上來說,他是個配合的病人,只要等他背完「唐詩三百首」的話。
  「唔……」輕聲細吟,由揭上傳出花雁行將視線由書本中抬起,轉望著他。
  「花雁。」這次他說話的口條清晰,看來是好多了。
  探過他的體溫,花雁行道:「退燒了。」「我生病了?」他本人似乎對自己這一日來所發生的事毫無印象。
  「病得不輕。」花雁行給了這麼一個微妙的回答。
  大概也找不到第二個會在生病之時瘋狂背誦詩詞的人,不是病得不輕是什麼?
  是嗎……原來我病了。」他的神情有些惋惜,「真可惜,我原是想邀你出去走走的。」他想帶她去看那一大片的紅花「王爺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花雁行的回答既不是答應也沒婉拒:
  齊壬符遂問:「那明日?」「待王爺身體好些再說吧。」「真的?」他臉上出現興奮「王爺若想玩什麼,雁行都奉陪;」前提是他先養好身體;「那咱們玩紙鳶。」齊壬符壓根沒理會她的話,掙紮地要從床上起身。
  很好,他已經被她答應的話高興得昏了頭。
  外頭正飄著雨:」她輕歎,柔芙不容置疑的將他壓回床上白日的晴朗猶如過眼雲煙,短暫的令人懷疑「下雨了?」齊壬符側耳傾聽,果然聽見滴滴答答的雨聲。「那……」「王爺近來進步很多。」鎮日聽他背了一堆詩詞,花雁行開口稱讚。
  「進步?」他神情困惑昏迷中大聲朗誦了許多詩詞的記憶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花雁行睞了他一眼,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王爺今日吟誦了許多詩詞,全都正確無誤。
  「我?!」指著自己,他看起來比任何人都還要錯愕。
  李商隱的無題、錦瑟、春雨,杜牧的遣懷韋應物的寄李咱元錫.甚至是李白的長幹行,這只是一部分。」比較令她好奇的是一「情詩對王爺來說似乎比較簡單。」「沒錯呀!」齊壬符毫不猶豫的回答,「夫子也這麼說。」可能王爺對情詩較感興趣。」「嗯……」齊壬符撫著下顎,「該怎麼說呢……像「落日出前門,瞻矚見子度,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也就是說,落日時我步出了前門,望見你正迎面而來,姣好的容貌,婀娜的體態,潤順嫵媚的青絲,一路走來,已落了滿地的花香。
  這麼一想來,不就是我平時在花廳等待你出現時的景象嗎?如此便記了下來。」「喔?」花雁行頗不以為然若真像他這麼說來,任何人都能輕易的背下四書五經了,只要能將詩裏的情境實體化的話。
  見她不認同的神色,齊壬符再舉例「又好似「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替,用玉紹繚之」,就是說我心中若有所思的人兒呀!遠在大海的南邊,要送什麼給他表示情意呢?就以一對明珠鑲就、碎玉繞飾的玳瑁發簪吧!」齊壬符說完,突然乾笑,「只可惜花雁你不愛那些裝飾品。」不然他早已買好要送她的頭飾發簪了「若這麼說的話,莫怪長幹行如此冗長的樂府詩王爺都能背誦出來。」或許他適合這種記憶的方法;瞧他連意思都能解釋得出來,真的是下了一番苦心學習。
  「長幹行真的是一首好詩呢!」受到風寒的影響,他咳了幾聲,喂了幾口水後迫不及待的說「可以從兒時一直延續至成年,甚至更久的感情是怎麼辦到的?如此想來,令人不禁動容。」倘若從以前那個對上書本即瞌睡連連,學堂上永遠只跟周公做朋友的齊壬符口中聽見這番話絕對能讓夫子偷偷拭淚呢!
  輕易顯示在臉上的單純表情,讓她知曉他不是打胂臉充胖子.不懂裝懂。
  「嗯,我也覺得如此細膩的感情,纏綿徘側,僅是用文字的排列組合,字裏行間便生動的刻畫出來,讀完既心動又心慟。」花雁行難得和他討論起對於某首詩詞的心得,向來冷淡的臉上出現柔化的線條。
  稱不上笑容,已讓他滿足不已「我終於能和你說上同樣的話題,瞭解你的意思了:」對於自己的成長他感到滿意,但能追上她的步伐更令他開心。
  他想起一開始和她的對話總是牛頭不對馬嘴.八竿子扯不上關係,或許現在還是有此問題,不過他已經漸漸能懂她的話了「王爺資質不錯,只是要對於感興趣的事物方能提起興致,我想多加涉獵各方面的知識,對王爺不會右壞處的。」他對她真的太過用心了每每對上那張過於純潔的笑臉,要他別對她太好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都任由他去了。
  到底是她太過害怕愛人,還是害怕被他所愛?
  你不酗……驀地,腦海深處竄出某個聲音花雁行渾身一震,迷迷濛濛心智瞬間清晰冷靜下來,表情也恢復冷然。
  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的齊壬符察覺她不對「花雁,你不舒服?」明明他才是病人,她的臉色卻比他還難看。「嗯?不、沒事~」話尾未落,花雁行兩眼一翻,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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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若。
  西廂的燭火點了又滅歷經了晝夜更迭,連著兩日西廂內都有人躺一次是齊壬符,另一次是花雁行天際翻白,晨曦宣告叉一日的開始房裏是靜謐無聲的,芙蓉帳半垂的床榻上是昨夜昏厥的花雁行。
  不顧老總管的苦勸,睜著一雙眼執意守在她身邊的齊壬符,直到第一道曙光射進房內終於不支倒頭昏睡,腦袋就擱在床邊,聊勝於無地點著睡姿極為不舒服。
  躺在床上的嬌人兒柳眉微擰,呻吟了聲,緩緩睜開了眼。
  第一眼,不是別人,她看見了他弓著身不舒服的靠在床邊,眼窩掛著兩凹黑圈,但他沒有選擇溫暖的床,捨棄舒服的客房,而是陪在她身邊。
  手心傳來溫熱的厚實感昏睡中一直陪伴著她的溫度、是他給的原來,男人是這麼的溫暖。
  可……他為什麼不走?
  「王爺,你怎麼睡在這兒呢?」才想著,話已出口。
  頻頻點頭的腦袋正要直直落下,許是聽見花雁行的聲音猛一頓,齊壬符直覺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左顧右盼,認清這裏不是他的房間,才想起昨夜的事,連忙察看她的情況。
  「太好了!花雁,你終於醒了!」抹抹溢出嘴邊的唾沫,齊壬符答非所問,在乎的只有她突然昏厥的原因。
  他的金字招牌笑容一出現,花雁行更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和煦如冬日的笑顏不刺目,輕快爽朗的神情沒有半點陰晦,正是他給人的清新感覺。
  他真的陪了她一整夜,還是帶著病體「惹王爺揉煩了,真是對不住。」冷淡而生疏,她的語氣恢復往常。他不該在這兒,不該留下來,綠映怎麼沒勸他走?
  齊壬符的舉動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擾亂了她的心緒。[機客網 Www.159.Com]
  「是啊!我真的很擔心,你也沒知會一聲就昏倒,大夫脈也把了還看不出個所以然,要不是綠映姑娘要我別著急,我本來是想召集京裏所有大夫來替你看看的。」由慨然的語氣起頭,說到最後齊壬符忍不住搔搔頭赧笑。
  回想起來,當時他真是急瘋了,還好有綠映阻止。
  花雁行凝視他的一舉一動好聽話人人會說,由他說出口,她可是一點也不’際疑話裏的可信度。
  「下回我若要昏倒會記得開口提醒所有人。」若真辦得到的話。緩了緩口氣,她給了個外人聽來歸列在玩笑的承諾。
  「嗯,絕對要提醒大夥:」孰料,他心有戚戚焉的表示贊同。
  「倘若來不及呢?」見他回答的認真,花雁行忍不住打趣反問。
  他突然高舉左手.「舉手知會我,當作暗號。」齊壬符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你是當真?」一向漠然的粉臉浮現絲絲驚他俏皮地眨眨眼,「最好是這樣囉;不過來不及的話也沒關係,因為下次我會接住你;」這次是他抱病,所以反應遲鈍。
  瞬間,花雁行默然了或許他是笑著,抑或許他只是說些安慰她的好聽話,平淡的言語卻是如此的動聽,如此貼近她的心。
  已經有好久,沒有人說這種令人心動的話給她聽了。
  她的沉默,總能引起他在意「還是覺得有哪兒不舒服嗎?」探手在她眼前揮動,但他始終沒有鬆開握緊了一夜的手。
  水潤的眸子藏著千言萬語,內斂得令人摸不半晌,她不著痕跡的收回自己的手,「沒事。」齊壬符盯著她,左看右看,上瞧下盼,焰羞下顎,幾乎將那張早已深深刻畫進腦海的臉看盡任何一絲小細節不漏,此刻他卻帶著若有所思的眼神,好半天不肯放過她。
  最後是她先受不了,「王爺……」「用f你」就好了。」他糾正:适才她明明不忌諱的,怎麼這會兒又改口了。
  「王爺。」花雁行更是堅定的喊了聲。「貴體違和,您是不是該先回王爺府?」這次她搬出等級更高的敬語,聽得好脾氣的他心煩。
  「王爺、王爺.你叫不膩我聽了都煩齊壬符不悅的嘀咕著。
  「王爺。」像是與他唱反調,花雁行叉喊了「得了,我要留下來陪你。」揮揮手,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王爺今日沒有夫子的課?」不是趕他,而是清楚自從遇見她後,為了追上她的步伐,他找了夫子來惡補。
  飛揚的眉垂了下來,他霎時愁容滿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齊壬符埋怨著「我今日身體違和可不可以不上書院?」瞧他嘟著嘴跟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樣,配上那雙盈滿博人同情的大眼,引不起她一點點的憐憫倒覺得可笑。
  雖然可笑,但可笑得可愛就是了「王爺所做的每個決定,影晌的都不是我。」花雁行的回答很冷淡。
  懊惱的瞥了她一眼,他煩躁的抓著散落的發。
  上書院是他自個兒決定的,的確與花雁行無關,只是他希望她會留住他呀!孰料她不是拒絕而是達到更高的境界一事不關己。
  唉,尚須努力。
  「我晚上再來。」吃了鱟,他低落了片刻重新振作。
  一直守在旁的老總管替齊壬符披上赭紅色的衣袍,然後他拖著步伐離開了她的視線,腳步顯得右氣無力的。
  「雁行謹候王爺駕臨。」花雁行跟著來到西廂門口,福身斂禮。
  「甭送了.你進去休息吧。」沒有如往常依依不捨的回頭,這次他背對著她,揮手要她進屋裏去。
  他的情緒低落似乎連四周的空氣也染上了一層蒙嚨的抑鬱,無精打采的。
  紫陽花上雨露反射出光芒刺入她的眼放晴了明明是天際幾朵雲彩的晴空萬裏,卻因為他而失色許多花雁行看看陪伴在自己身側的丫寨和在場的老總管,從他們的艟上讀出了提不起勁的歎息。
  是因他?
  因為他的愉快能輕易的感染他人,所以當他失落時亦然?
  「王爺。」又是一次不經大腦的呼喚「嗯?」他終於願意回首試圖振作的眉尾在她看來並無太大的作用看看另外兩人更加鬱悶的臉色便能窺知一二。
  「我記得明日王爺不用上書院,可以的話,是否能陪我去個地方? 」要討好那張臉的主人她知道該用什麼方法。
  嘎?你的意思是……」他的神情右些不確定的困惑,「要和我出遊?」他是怎麼聽話的?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罷了,要怎麼解釋隨他。
  「……」像是有人點了他的穴,齊壬符完全定住了。
  「那麼,雁行先失陪了。」花雁行沒由來的匆忙回身,轉眼沒入雕花門扉之後,不見蹤影。
  他看見了轉身的瞬間,那張出現在他午夜夢迥裏的面容,掛上了令人心醉的嫣紅。
  哈哈,她在害躁「我會準時的!」快活無比的輕快嗓音湧進西廂各處。
  摒退丫頭獨自回房的花雁行白嫩透水的腮幫子染著淺淺的排紅。
  耳邊儘是他猶如得了重賞的興奮叫嚷,她背抵著門,唇邊勾起若有似無的笑痕一我等你。」至此,雨季,正式宣告結束流不息的大街,熱鬧非凡東大街是長安京最多珍奇稀有攤賑的聚集地,各式各樣的店家老闆吆喝著客人,花招百出,令人目不暇給。
  「花雁.你看看,這支金步搖可好看?
  「王爺喜歡?
  嗯,配你剛好:
  她就知道「王爺,常春已經沒有手可拿了。」花雁行無奈地拒絕。
  自己帶出來的丫寮雙手全是齊壬符說過「配你剛好」的東西.從胭臘水粉,新鮮古怪的玩意兒,帶著走的甜嘴吃食樣樣不缺,也不管她怎麼說,他都決定要送,付銀兩也不手軟。
  齊壬符望向常春.隨後咧出笑容,「不打緊老奠還右手。」原以為和他這個王爺一同出遊,依王公貴族矯生慣養的習慣合該會乘坐馬車的,沒想到齊壬符還是跟往常一樣隨身帶著的只有「老總管」一名。
  看來這會兒老總管的功用也是提拿東西的。
  王爺,我用不著這麼多東西。」這話她不曉得說過幾次。當家主子是豔城七當家水銅鏡,女人用的玩意兒鏡花樓的姑娘樣樣不缺,買那麼多做哈?
  「總會用到的。」他也總用這旬來搪塞「這銀兩還是省下吧。」「沒關係,我很少花錢。」他自顧自的掏出荷包付錢,老闆笑得可開心了,繼續向他兜售其他頭飾珠寶。
  「真是對不住.這金步搖我們不要。」花雁行阻止老闆包起那支金步搖,陪過不是後拉著齊壬符走人;「我已經付過銀兩了……」齊壬符依依不捨的看著老闆手上的金步搖,試圖提醒她。
  「總管大人,可以麻煩您多跑這一趟嗎?」花雁行要老總管回去回收散財童子剛散出去的銀兩。
  「唉,可惜。」事已至此,齊壬符只能歎氣「若王爺也是為了常春手上這些白買的東西感到可惜,可以拿回店家退還。」相信沒有人敢不摸摸鼻子自認倒楣地買他這個王爺的帳。「我是可借那支金步搖,你戴上肯定很好看,就像絕代佳人一樣。」尤其那老闆說是絕無僅有的一支物以稀為貴呀!
  「外表美麗又能如何?紅顏如花,終會凋零。」她的口氣有些輕嘲的意味。
  「話不是這麼說的,女為悅己者容呀!」「王爺真的瞭解這句話的意思?」她的眼裏閃著懷疑。
  「嗯……大概是說女人愛裝扮吧!」齊壬符搔搔頭。
  不確定的神情說明瞭一切-.他不懂。
  花臃行暗忖「王爺下次最好請教夫子這句話的真正含意。」由她來說的話只會給他難堪。
  「你不告訴我?」掏出隨身的書冊,潤過筆尖墨色,他早已等著。
  花雁行神色為難.「夫於的解釋會比我清楚。」若由她來說,豈不像是在說他非她的「悅己者」,是以她並不想在他面前打扮自己?可她只是不願他虛擲那些銀兩而已。
  齊壬符怪覦了她一眼,「沒關係,我想老莫會知道。」「這問題並不重要,我們繼續逛吧。」向來維持自己不疾不徐的步調,從不急趕,花雁行難得失常。
  細想了一會兒,齊壬符如此道:「花雁也會緊張嗎?」「緊張?」其實也不是,只是……她解釋不出心中的想法。
  要是被他誤會,他一定會出現如同昨日的失望神情……偏,她不想再看。
  「是嘛,老實說我好緊張。」類似傻笑的表情,他一直不敢告訴花雁行自己很緊張,手心濕了又濕,怎麼擦都還是濕的,因為很緊張。
  話題如願被扯遠.花雁行暗松了口氣。
  「怎說?
  「因為我們一起出遊呀!」太過理所當然的語氣,仿佛不只有他這麼認為。
  邀了沒有千次,但也不下百次,她首次答應和他出遊,要他如何不開心,不惶惶緊張?
  他的心思寫在艟上,她早已看清「嗯。」垂落蜂首,她輕諾。為何他總能如此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情可以毫不猶豫的和她分享,不,怕被她嘲笑嗎?
  不是疑問的結尾,卻令她好生困惑為他的直率,也為自己的多,-他坦率得讓她自卑,打從心底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
  「花雁行?」突兀的女音打進他們之問。
  花雁行纖細的身軀一震尖細女音混雜著一種令人厭惡的特質,使得一股冷意由背脊竄升上頸椎,她認得聲音的主人也曾發誓再也不要碰到她。
  「你認識?」正對著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齊壬符低頭問花雁行不!她不認識花雁行在心中否認,嘴閉得很緊女人在三兩步的距離外,挑眉訕笑,「她當然認識我,這輩子想忘還不見得忘得了呢!」冷意將她凍結在原地,動彈不得。
  「花雁?」察覺她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他喚了聲。
  沒有抬頭,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為何會碰見她7這裏是長安京不是嗎?她離那個是非之地已經好遠好遠了:天地之大,為何又讓她碰見了這輩子最不想碰見的人之一?
  要逃嗎?
  該死的雙腿快動呀腦海裏的咒駡無法驅趕像生根似的兩條腿花雁行僵在原處,連發出聲音都很困難。
  「怎麼,逃了這麼遠以後變啞巴啦?」女人打定主意不走,刺耳的話一出口便停不了,「到了長安京還是一樣到處找有婦之夫嗎?長安京達官顯要多,該不會所有人都跟你有染吧!」面如死灰,絕對是形容花雁行現在的臉色。
  這下她不只動不了,全身更是不住地發顫連看女人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齊壬符仔細的凝視她。
  眼神由一開始的空洞茫然轉變為畏怯恐懼遇到天敵的小動物不過如此:
  她在害怕,而且是異常的害怕「你是誰?」他往前站了一步擋住花雁行瑟縮的身影,斂去柔和如暖日的眸光.那張可愛討喜的娃娃臉端起冷絕的神情。
  被他渾身散發的王者風範給怔住,女人不自覺地退了一步,隨即又感到有失顏面。
  「用不著你管.這是我和這搶人丈夫的狐狸精的事!」為了壯膽,女人向前跨了兩步,直接對上齊壬符。
  「如果你說的是花雁。那就與我有關。」外表一派冷靜,連語氣都無波動,實際上有多生氣只有他自個兒知道。[機客網 Www.159.Com]
  女人放聲大笑.「哈!你也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也許你該問問她以前做過什麼事。
  不……不要說出來尖銳的話語像是銳劍劃在花雁行的心上,她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她不希望被他聽見.所有眾矢之的的日子,被深理的過去,誰都可以,唯獨不願被他聽見他是現在唯一願意真心對待她的人呀腦海裏的思緒千回百轉,但找不回聲音,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可是,他說了一「最傷人的不是任何一把寶劍利器,而是帶有惡意的言詞。」齊壬符的側面看起來凜然而威嚴,不像是他會有的神情,但出現在他臉上卻沒有半絲不和諧。
  花雁行茫然的抬頭,看著他為什麼不走?這種難堪的場面,他為什麼不走還留下來?
  顫巍巍地伸出小手,原想推開他的,卻在指梢觸碰到紅絹衣袍的瞬間,深深的揪緊不放。
  推不開他在她心中永遠像個不長進的弟弟的他,此刻的背影比任何人都還要高大,讓她有種想放心依賴,將一切交付給他解決的念頭。
  「本王要你和花雁道歉。」感覺到她無言的信任,齊壬符更堅決自己沒錯,錯的是傷了她的人。
  他怎麼能任由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隨便傷害花雁行!花雁行茫茫揚首,注視那線條剛毅的下顎。
  在她面前,他從不稱自己「本王」是為了幫她出頭嗎?還是一如他常說的不需要敬語?不管是哪個,現下都不是探究的時候。
  「為何要道歉?」女人不是本地人,所以不識得齊壬符,潑辣的反問。
  「你當眾侮辱她,難道不該道歉?」齊壬符不在意,他只惦記著花雁行被傷害的事。
  「誰說我侮辱她來著?那都是事實!」女人嗤笑,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你再說!」齊壬符濃眉倒豎,黑潤有神的眼瞪著她。
  「說就說,誰怕誰!」氣焰囂張的女人叉往前站了一步,越來越不怕他。
  女人的話令花雁行全身冰冷他之所以會替她出頭,全是因為不認識以前的她,不知道自己做過多麼令人切齒的可惡之事如果真被他知道了呢?
  他還會像現在這樣願意擋在她面前嗎?或者會變成另一個對她指指點點的人?
  沒有勇氣去探知他的反應,她終於開口了「夠了。」她禁不起,禁不起被他厭惡。
  花雁?」齊壬符訝然回頭走了。」她冷冽的神情更甚以往。
  「可是她還沒道歉……」「不用道歉了。」花雁行清亮的眸心是一片冰冷,「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清脆的聲響,碎了一地作夢都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在自己說出口的話裏,聽見心碎的聲音:
  雨季沒有結束,另一場傾盆大雨狂打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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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6: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紫陽姑娘身體微恙,不方便見客,王爺還是請回吧。」沉默。
  無端地漫天蓋地。
  側躺在床榻上.花雁行靜靜聆聽門外常春替她婉拒齊壬符的探望。
  凝滯的氛圍太範圍的影晌到她四周,沉默不語的時問過長,長得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常春大概也被嚇住了她料想得到,卻沒有打算起身面對他良久,終於竄入他的聲音一請花雁保重,我會再來。」沒有打破沉默反而更加室悶好冷頭一次,他的聲音冷得令她忍不住發顫。
  他一定知道她是裝病。
  同樣的藉口能騙他幾次?或許打從一開始,他便知曉這是她敷衍的話,而且還要別人幫她說。
  她甚至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將他拒幹門外。
  「紫陽姑娘,王爺走了。」沒有踏進房內打擾她,常春在門外低聲稟報。
  她知道,漸遠的腳步聲洩漏了一切他失望、不解、低落和隱藏心底深處的一絲慍怒,隨著越來越消逝的足音,只是更加的叩印在她心上。
  「你也下去吧。」「是。」常春退下:
  花雁行凝神側耳細昕徒勞無功,她在常春的腳步聲中,什麼也聽不見。
  她,似乎越來越瞭解他,僅是足音便能探知他的心情,可跟在她身旁更久的常春,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太靠近了他太靠近她的心。
  比任何人都還要靠近的距離,逼得她只能後他是否對她的回避不能諒解?
  也好,就這樣吧;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她早已捨棄,就是怕被糾纏才遠離家鄉來到這沒有熟人的長安京,是她想得太美好,自以為離開了就神不知鬼不覺。
  原來不管天空再遼闊無邊,只要活在這片土地上,她便是只飛不高、走不遠的鳥兒。
  輩子被困著。
  被可恨的過去,永遠囚禁齊壬符拖著步伐走在鏡花挫曲折的回廊間;經過的每一座庭院,一草一術,每一朵嬌豔欲滴的花兒,每一個轉彎後,好像都隱藏著她的身影,仿佛下一瞬會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第幾次被她拒於門外?
  自從那日由市集回來之後,她身體不適的藉口像張偽裝的面具從未摘掉為何躲著他?
  無法克制自己往花海中前進,他乾脆放縱自己流連其中。
  這是現在最接近她的地方佇立在花海正中央.他緩緩合上眼,那日的她立即躍上眼前。
  他還記得,她的神情就像只鬥敗的野獸,連自信心也狠狠被打到穀底,失去了光彩。
  她哭了嗎?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是什麼傷她如此之深?
  他想不起那女人說過的傷人話語,卻深深的記得她每一個近乎絕望的神情就連她傷心難過了.也情願避著他,不要他的陪伴。
  他原以為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如今看了不過是他自以為是.還沾沾自喜。
  他揚首、回望來時路,輕易的捕捉到西廂的紅瓦屋頂。
  還以為已經走了老遠,卻仍在離她很近的距離捨不得離開。
  遇見她之後,每天都有不同的新感受等著他去挖掘,無論是好是壞,那是認識她後的體驗,他全部都接受。
  好友水銅鏡說他最近偶爾會出現沉思的表情,性子也比以前沉穩些,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但也算有所成長。
  為什麼成長能不能說是好事?
  記得當時他曾這麼問過水銅鏡成長不全然是好事,也有苦問呀水銅鏡給了一個當時他不很瞭解的答案而今,苦澀的事實擺在眼前,他有點瞭解好友的意思:成長不一定是快樂的,有時候一個人的笑容背後總是隱藏了苦處。
  如同那雙他愛上的眼,有著瞭解與內斂,神秘似海,還有那一絲絲以前的他難以理解的愁;他不是沒有察覺.只是……從不當一回事。
  在過往的日子裏他是快樂的,不必擔心風吹雨打,不用擔心餓肚子,他根本不識得「煩惱」這兩個字。
  可現在他終於懂了,或許似懂非幢尚在摸索只希望她願意告訴他他可以捧著一顆心一直等下去西廂今日仍是死氣沉沉的紫陽姑娘,今晚…一」站在床邊的常春手裏捧著華麗漂亮的衣裳等著替花雁行換上,卻只換來她的一句拒絕。
  「我要休息。」芙蓉帳內,她面朝內,聲音有氣無力的。
  「不行。」第三者的聲音插進是綠映「小姐。」常春福了身,然後瞥了躺在床上的花雁行一眼,對綠映搖搖頭:
  綠映朝常春使了個眼色,摒退左右丫頭,獨留下自己和花雁行「今晚有人會來找你。」聞言,花雁行一震。
  「我要休息。
  「不是十一王爺,所以你非接客不可。」「我會寫假條。」花雁行還是堅持,鬆口氣之餘,心頭又有股悵然若失。
  不是齊壬符打從那日留下深叩她心頭的步伐聲後,並沒有如他所言的再來見她,他一消失便是七日。
  是不是被他知道了關於她的過去,所以他決定不再見她?
  種種的揣測在腦海裏打轉,她不敢去尋找答怕他冷然的眼色,更怕自己無法再承受遭人唾棄:
  「我已經接到手酸了,短時間內不想看到以你的名字為開頭的假條。」綠映走到床邊,一把掀開羽被,快起來工作了。」多說也無用,背對著綠映,她蜷縮著身子,怎樣也不肯從床上起來。強硬的背部線條說明瞭花雁行的決心,綠映朝頂上歎了口氣,也懶得同她鬧。
  之前見花雁行開開心心同齊壬符出遊,她還以為這兩個人的感情因為那一夜突飛猛進,沒想到她回來後便把自己關在西廂,對任何人皆避不見面,甚至不工作,鎮日窩著。
  難道是齊壬符做了什麼讓花雁行生氣的事?
  「三日後是夜遊湖的活動,至多讓你休息到那時:」沒想到向來最不需要她操心的花雁行鬧起脾氣來,可比任何人都還要難哄。
  橫豎不管如何,鏡花樓不是難民收容所,每個人都在工作,不雒獨奇$%^書*(網!&*$收集整理厚她一人。
  更何況鏡花樓裏的花都是花雁行在照顧的,連續數日她一反常態,使得綠映只得向水銅鏡求救,從豔城裏調些懂得花草的人來幫忙,否則向來以百花爭妍聞名的鏡花樓,可要暫時歇業整頓了。
  緊抿著唇,花雁行知道自己是在為難綠映大夥忙著工作.她卻因為過去的陰影糾纏而躲在西廂……怪只怪自己學不會放下,倘若能放下的話,她又怎麼會逃離家鄉?
  在那民風一俘樸的小城鎮,恥於再提起的醜說她是逃出家鄉的,倒不如說是因為敗壞家風被趕出來的畢竟為地方上有頭有臉的家族,父母如何能忍受自己家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和有婦之夫相往桌?
  當事情爆發開來,縱使她表示自己仍冰清玉潔,又有誰會相信?因為連她的父母都不相信了更別提她抱著一片癡心狂戀的男人,居然欺騙了她的感情,為了自己脫身,將一切罪過全推在她頭上。
  在外頭敗壞她的名節,他的妻子更是恨她入骨,到處向人說她是個狐狸精,專門勾引別人的丈夫。
  事情越鬧越大,終至家族蒙羞無法忍受被趕出去的那日,她還記得在他們的眼裏只看到了對她的譴責和四個清楚的大字:在他們的眼裏,她只是造成家族不家門不幸:
  是啊,到最後沒有人來一降憫她的不幸,幸的罪魁禍首。
  又有誰知道她的心酸苦楚?
  她只是以為自己愛上了一個對的人啊日,轉眼一瞬。
  不到夜晚綠映便率領眾姑娘直闖西廂,連哄帶逼的把花雁行從床榻上拖下來,發揮女人天生擅長的工作一梳妝打扮,將她弄得漂漂亮亮,然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人已經在畫舫上。
  簫笠清揚,鶯鶯燕燕的嬌笑聲混雜著。
  也許是一陣子未曾接客,她竟覺得有些刺耳。
  華美的畫舫佈置得極其奢華,有股庸俗感卻又異常適合他們這些人一尋芳客和色妓們。
  紫陽,你不是該到主廳去?小姐正在找你呢。」迎面而來的是東廂的月季,是鏡花樓裏最紅牌的姑娘。
  靠在船尾甲板上憑欄的花雁行看了月季一眼沒有答腔。
  「好姊妹,還再氣我沒阻止小姐硬把你帶上船?」月季斥退左右簇擁的丫實,靠向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你也知道小姐是主事者,我總不能違抗她呀!」花雁行悶不吭聲.一如往常冷淡的臉上也看不出喜怒。
  置身于長安京裏最大的卯巳湖之上,花雁行清澈如湖水的眸心和水面互相倒映,分不出究竟是哪邊的溫度冷了些。
  你是奉小姐之命帶我過去的。」話說得好聽,以為這樣她便會忽略她來的真正目的嗎?
  「唉,要是可以,我也很想代替你去主廳,偏偏今日這艘畫舫上的主角是你,不是我。」月季一席話,又是偏袒她,又無奈自己幫不上忙。
  「這種場面話留著應付客人吧。」跟她的冷淡不同,月季向來是嘴甜出名的。
  月季眨眨眼,嬌媚一笑,「不過我可沒說錯,今日這艘畫舫的提供者就是沖著你來的,於情於理你都該陪伴在對方身邊……」月季越說越慢.眼神也飄離她身上「那是什麼?
  花雁行順著她指的方向望了出去,是一艘跟畫舫比起來差上許多的小船正逐漸往這兒靠來。
  一葉孤舟,在黑夜中顯眼得像是一片紅葉。
  「那艘扁舟好似……失火了!」月季驚叫吸引了鄰近賓客與色妓們的注意力。
  沒錯,一片火紅的扁舟,遠遠瞧起來就像失火了一般。
  「對呀!失火了!」「怎麼辦?,靠過來了!」「約莫是想求救.快去請示小姐!」頃刻間,船尾聚滿了人,眾人對著那片燒著火的扁舟評論,而扁舟也越靠越近,未曾失去方向,仿佛一開始就是以畫舫為目標駛來。
  花雁行由頭至尾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靜靜的看著整艘染上狂肆豔紅的扁舟,映在她眼底,像一團烈焰竄燒,卻無法替涼如水的眸心染上半點溫度。
  她冷冷的看著,有著事不關己的漠然比起四周發出討論的人們來說,她也許更冷血許多吧。
  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無法將那一葉扁舟看成火燒船,在她眼中更像一朵怒放的紅花,既張狂又孤挺。
  「花雁~陷入沉思中,她隱約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
  是誰?
  「扁舟上有人哪!」有人在她身旁指著扁舟大喊。
  這次,黑潤的瞳孔終於清楚的映上扁舟的影的確有人,還朝著這兒揮手「花雁~」長哺呼喊,偏偏獨漏了一個宇不用想也知道在扁舟上的人是誰。
  、小的人影.舉高雙手揮舞著齊壬符?
  「哎呀!是十一王爺!」「誰呀?他在叫誰?
  尋芳客大多僅知曉色妓名,能夠得知色妓真名的一定是在色妓心中佔有特別地位的;沒心思解釋也不想解釋,花雁行臉上退去了漠不關心,緊緊抓著船欄啾著那艘在平靜的湖面上掀起水波的扁舟。
  他在幹嘛?求救嗎?
  「快!去取水!」這下她再也無法維持置身事外的淡然,揚聲嬌喝:
  從未聽過花雁行說話的聲音如此之大,四周的人有片刻寂靜無聲,全愣瞠著她。
  「還杵著做什麼?快去取水呀!」最後是被人通知趕來的綠映喚回眾人的注意。
  花雁行給了綠映一記感謝的眼神,連忙回頭對著齊壬符喊:「遊過來!」這種時候還顧著船幹嘛?
  「花雁一」孰料他還是叫著,並沒有照做不死心,花雁行再喊:「棄船,快遊過來「十一王爺……會不會是不諳水性?」在一旁的月季突然問出某些人的心聲。
  …?不諳水性?
  心跳失了一拍,花雁行幾乎沒有工夫多想就要往下跳。
  「阻止她!」是綠映早一步反應,要旁邊的人拉住花雁行。
  「放開我!」她不住掙紮著「冷靜點。」綠映要人把她帶離開船舷邊。
  「你這麼衝動跳下去又能遊多遠?再等等,等靠近一些我會要人去幫忙的。」儘管心頭紛亂,花雁行也知道綠映的作法才是正確的;扁舟看起來雖燒得嚴重,卻沒有沉船的疑慮或許能撐得到劃到畫舫邊的。
  霎時間,人手一桶水等著救援,畫舫也放出小船,試圖靠近營救齊壬符。
  「爺!小心槳呀同樣在扁舟上的老總管在主子伸出雙手揮舞時,千鈞一髮之際抓住被放掉的船槳。
  早知道就該由他來掌槳的「花雁--」齊壬符壓根沒聽見老總管的叮嚀,眼尖的捕捉到畫舫上花雁行的身影,滿心歡喜的喊著。
  「爺,別跳啊!」齊壬符開心地手舞足蹈,使得整艘扁舟搖搖晃晃的,船身吃了好多水,老總管忙著用手把水舀出去,以免這艘早已超載的船更增加重量。
  「老莫,你看!」他突然指著畫舫,「人越來越多了耶l 」停下手邊忙碌的工作,對自個兒勞碌命已經看開的老總管一瞧,不覺奇匡。
  「大概是您大呼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吧。」得到了解答,齊壬符滿意地點點頭「快劃過去吧。」他要早點讓花雁行看到一船的紅花。
  一開始不是他說要自己劃的嗎?
  「是。」想是這麼想,老總管還是乖乖地撐畫舫的船尾聚羹的人似乎有越來越多的趨勢,而且人人指著他們不像評頭論足,倒像談論著什麼。
  「他們在幹嘛7.」昕不見畫舫上人們的聲音,齊壬符終於察覺不對勁的地方。
  接著他看見了花雁行朝他不知道喊什麼花雁!」以為她是要他快點過去,齊壬符頻頻催促道:「老莫,再快些:」「爺,這是最一陝的速度了。」只有一個人又載著滿船的花,想快也快不得。
  連日不見她,他的欣喜和焦急可想而知,只見他東張西望想找出第二支槳,和老總管一起划船。
  「槳給我。」末了.不是出自體貼,而是認為老總管上了年紀體力不夠,於是他決定自己劃。
  「可是,爺……」老總管不知如何勸退他。
  「給我;」齊壬符圓亮的眼裏閃著不容拒絕的光彩,下一瞬,娃娃臉上換回溫和的笑容,「老奠,你儘管休息吧,接下來看我的:」知道主子下的決定不會退讓,老總管只好交出槳給他。
  如願奪回船槳,齊壬符開始賣命的劃,朝著華麗的畫舫劃去「過來了!」「快、快,所有人就位,準備潑水!」越接近畫舫.他終於聽見眾人呼喊的話潑水?為何?
  齊壬符訝異的看著畫舫上站了一整排拿著水桶準備朝他倒下的人,不太確定自己該不該靠過去。
  「等等!」站在畫舫上目不轉睛注視著扁舟動向的花雁行阻止了其他人的動作。
  那不是火燒船,那是?…一整船的紅花凝神細看,花雁行認出是上次他為她找來的紅花:
  「不要潑水!不要潑水!」齊壬符高聲呼喊扁舟靠向畫舫,在黑夜裏借著畫舫上的光亮眾人得以看清楚那不是火,而是花。
  「王爺,您這是在幹嘛呢?」虛驚一場,綠映差點被折騰得發瘋。
  唉,以後她再也不插手管這兩人的事了「花雁,我來找花雁。」齊壬符露出招牌笑容,準確的擄獲住花雁行的視線。
  花雁行早被那一整船的花兒給愣住,一時片刻說不出話;「花雁扁舟依靠著畫舫若即若離,他站在船首望著她,順長的身軀腰杆打得很直,迎著夜風吹撫,他看起來清新如往,但神情卻右著隱約的不同,不似以前的他。
  「王爺……」退離開船舷一步,她微微福身「跳下來。」孰料他下旬發言式是大膽嗯?」他說什麼?
  「跳下來.我會接住你。」定定的望著她,齊壬符沒有猶豫.眼裏的光彩比天上任何一顆星於還要閃亮。
  他為什麼還來?
  「你……不討厭我嗎?」聲音沙啞,她問出最害怕的問題:每個字出口,喉頭便能感覺一陣刺燙。
  「討厭?為什麼? 」齊壬符的神情轉為不解「我很喜歡你呀!不然幹嘛去摘這些花?」若是不喜歡她,何必為了討她歡心大費周章的到京外近郊去采回這些花兒,全是為了送給她他的話化成一粒石頭投入湖中,在花雁行心中引起陣陣漣漪。
  甜得泛酸的感覺在心頭泛開,像是右人打翻了蜜,甜膩濃鬱的香氣散滿四周,她既是感動又難過。
  好久好久,沒有聽見有人說過喜歡她了「為什麼……」他的話總是能輕易的攻上她的、心頭?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輕易的愛上任何人,偏偏他帶著溫暖的溫度不斷侵襲她的心,讓她防不勝防。
  「紫陽姑娘要跳下去了!」和綠映躲在一旁偷看的月季輕喊。
  「我什麼也沒看見。」綠映轉過身,縱容她到底看來,她該去向這次出借畫舫的主人好好道歉了,他們的紫陽姑娘不喜歡這艘太過顯眼的畫舫,對她來說,那艘載滿了真心的扁舟比較適合她。
  月下,只見一道纖細的人影縱身躍下她,準確無誤的躍進他的懷中他永遠都是帶著真心來找她這次,他帶了一整船來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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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6: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砰!
  只聽見一個悶頓的聲響,接著揚起的是一連串問句~「你怎麼會來?為什麼要來?」花雁行激動地揪著他慣穿的赭紅色衣袍,幾乎不給他回答的機會。
  被她撲個滿懷,兩人雙雙向後跌入滿船的花海中。
  齊壬符被她的問題喝得一愣一愣的,隨後眨眨眼朗聲大笑。
  「笑什麼?」有些惱,有些赧,又有些嬌她瞠若他;震動胸膛的笑和著鼓動的心跳,傳達給她。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見他這樣大笑了,表面上端起架子,其實她壓根捨不得移開眼。
  他的笑聲颯爽,回繞在四周「我以為會翻船;」他有自信能接到她?卻沒自信不翻船;「所以你要我跳下來卻沒拿十成的把握囉。」也許是他的笑聲感染了她,花雁行慢慢恢復以往的調性。
  「我有接住花雁你的十成把握,但對於翻船這事差不多也拿了九成。」話落,又是一陣笑聲。
  九成認為會翻船還敢要她跳!真是的對他的瘋狂她也拿了十成的把握,花雁行更是不知從何斥責他。
  何況,是她自己選擇跳下來的,不是嗎?
  「這些花是你去找的。」不是問句,因為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人會有這股傻勁。
  「還有老莫,若沒有他,要趕上夜遊湖的活動根本不可能。」齊壬符沒忘記老總管的辛苦,功勞當然大方的分給了他他把整艘船種滿了花,是貨真價實的用土栽種著:
  花雁行眼尖的瞥見他的雙手沾滿了泥土,尤其是指甲縫,若不泡泡熱水好好清洗根本洗不掉。
  她凝視得出神。
  一個古昌貴公子的他,卻老愛親自做這些事,他是個王爺呀!可以差遣別人去做的,為何他偏偏……順著她的目光.齊壬符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露了餡,一陣乾笑,「哈哈,我忘了洗手。」想他已經特地回去換過髒衣服了,沒想到竟然忘記洗手。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一」她喃喃道聞言,齊壬符先是想了一會兒,然後搔搔頭,「等我想到的時候已經把花都帶回來了,說這是對你好,但是……看到你的笑容我會很開心呀!
  所以應該是對我自己好吧!」他從沒有想過要特別去做,只是想再看看那抹笑容而已。
  聽他說的那麼簡單,她直覺喉頭一哽,什麼話也搭不上。
  若說她所處的世界是一座算盡心機的大熔爐,那麼他的存在,便是提醒她這世界上還殘存的美好,單純奇$%^書*(網!&*$收集整理的美好。
  等不到她的笑.卻等來了晶瑩如露珠的淚「怎麼了?你不喜歡嗎?」齊壬符急了,忙不迭的問。
  他還以為這麼做絕對能讓她開心,忘卻那日出遊的不愉快,沒料想到她怎麼哭了?是他花兒沒處理好嗎?明明照她說過的和著泥土帶來啦還是……「你到底為什麼要來?」花雁行忍不住拔高嗓音問。
  為什麼不來?」他同樣驚問當然不能來!每見他一次,她的、心就被撩撥一次,幾乎快忘記自己堅持不再輕易愛上任何人的原因,他給的心動,遠比之前那個男人給的心痛還要多。
  但她懂!她懂得越是心動將越是心痛的道理教她如何不阻止自己傻傻墜入他給的心動中?
  花雁行不語.眼中淚水撲簌簌,沒有哭聲反而更令人心疼。
  「花雁,你別哭了…---」齊壬符手忙腳亂,拍拍她的背,掏出帕子替她拭淚,「倘若你覺得這些花兒很可憐,那我拿回去種,絕對不會把它們養死的!」他急得對天發誓早知道會弄巧成拙,他絕不會這麼做齊壬符一心一意認為是愛花成癡的花雁行對他這般不愛惜花朵生命的行為氣得掉淚,趕忙連聲保證,深怕她一氣之下從此再也不肯見他。
  花雁行猶帶淚光,媚眼橫睨,「要死早就死了。」其實花雁行暗中早笑揪腸子了。
  他怎麼會認為是花的關係?明明就是因為他又好氣又好笑.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反應大了些,雖然感動依舊占滿了心房,激動的情緒逐漸緩和,讓她可以更仔細的把他瞧個清楚。
  娃娃臉上的急切不假,擔憂不假,害怕不假他全副的心思都是繞著她打轉,她非無心之人,豈能不動容。
  「要不然呢?」見她不再直落淚,他寬心不少,但還是不敢太大意。
  花雁行歎了口氣,「這些花很漂亮,你照顧得也很好。」「嗯、嗯。」他點點頭「我只是……只是以為你不會再來找我了。」他怎麼能理解她心裏的害怕,種種難堪嚴厲的經歷,若不是親歷其中怎會知曉?她甚至早已不奢求他能瞭解,只要不會看不起她就好;既然他來,就代表他還不知道吧!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為什麼?」不找她找誰?「我特地運來的花兒又不是為了好玩,是為了同你一起夜遊湖呀因為你答應過我的。」他始終惦記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即便是敷衍,他都記在心底「所以你……」齊壬符隨手拿了一朵紅花簪在她如雲秀髮上打斷她的話一「是來找你花兒只是用來襯托她,在他眼裏,永遠是人比花嬌。
  不帶嬉鬧的專注眼神惹得她腮幫子一陣熱燙首次她在他面前垂斂下眼,閃避他的眼神。
  月下,扁舟在不知不覺間劃離開畫舫,直到只能看見畫舫卻聽不見傳出來的歌舞作樂聲。
  這一夜,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畫舫的主廳裏有人。
  在所有人都跑到甲板上去談論那艘扁舟時,只有他獨留在主廳,手裏握著一杯早涼的香茗靜靜坐著。
  他便是今日出借畫舫給鏡花樓的主人綠映款步踏入主廳,那人立刻揚聲問一「她跳下去了?」那人的聲音有著不可置信卻也夾雜淡淡的瞭解。
  綠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這人鐵定認識花雁行,否則不會以這種語氣說話。
  「在我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回頭我會好好懲罰她。」綠映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好得令人昨舌。
  男人發出輕笑。
  切莫。」他的語氣隨意,「只要讓我買下她一晚的時間就好「孟公子說笑了。見什麼客人,見多久時問,向來都是紫陽自個兒決定的,我不幹預。」這是東西兩廂的紅牌姑娘才有的特權,綠映當然大大方方的將責任推到花雁行身上。
  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插手花雁行的事……至少在她決定出嫁前。「那麼請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她。」盂少陵由袖袋裏摸出一封信,上頭印上家微封蠟。
  「好的。」綠映淺笑著收下送給色妓或煙花女的情書,哪一家的王公貴族、達官顯貴敢印上家徽封蠟?這孟少陵若非不害怕落人口實,就是常做這樣的事。
  呵,她倒想看看花雁行會如何處理媚眼如絲,溜滴滴的轉著,綠映收妥信,簡直等不及要交給花雁行了「花雁~」清亮的呼喚聲自西廂外頭傳來,方躺上床榻的花雁行微微歎了口氣,嘴角卻帶著微笑.慢吞吞地坐起身。
  五、四、三、二「花雁!」默數到一,齊壬符推開房門沖了進來。
  「王爺。」還沒下榻,花雁行軟軟的喚了聲;眼波如春水,蕩漾著千迥百轉的風情,僅著單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是輕盈。
  「不用下床了。」齊壬符擺擺手,也知道現在是她的休息時間,要她繼續躺著。
  花雁行聳聳肩.當真寓回床上,齊壬符還主動替她蓋好薄被。
  「王爺找我有事?
  三不五時往她這兒跑」事實上就算沒事,他也可總要意思意思問一下。
  橫臥在床榻上.一翳翳水瞳直瞅著他「今日夫子吃壞肚子了,所以我就來這兒讀書啦!」齊壬符說著,真捧著書嗑了起來。
  「夫於鬧肚子疼是嗎?」「嗯。」他頷首,頭也沒抬花雁行微挑屆,沒有吵他;房中轉眼無聲,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可沒多久便見他搔搔頭站起身,來回踱步半晌工夫後又走到窗邊扶著貴妃椅坐下。
  「哈哈,這兒光線好。」乾笑幾聲,他將頭埋回書裏。
  花雁行沒有答腔,只是看著不過片刻他又從窗邊的位置走回桌邊,這次的說法是!
  那兒太亮了。
  花雁行仍是沒開口。
  就這樣看著他由東邊走到西邊,桌邊縮到門邊,坐著到站著.像是身上有幾百隻小蟲子在爬他始終靜不下來。
  「王爺今日讀的是哪本書?」「嗯……岑參的詩集。」「邊塞詩人岑參?
  嗯。」莫怪他會沒興趣.對那種遠離戰事、生活闊綽、不知民間疾苦的王爺來說,談談風花雪月便罷,若是邊塞詩,他當然不會感興趣,也才會坐立難安。
  王爺讀過三國志嗎?」「沒有。」 f同樣是戰事和忠誠,三國志對王爺來說或許會輕鬆些。」花雁行緩緩下榻,披上外袍,領著他來到西廂另一個房間。
  是她的書房。
  「我找找。
  讓齊壬符坐下並要常春送上新茶,她已決定在這兒陪他。
  「哇,好多書。」他以為自己已經看很多了,如今跟花雁行所看過的書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這些書你全都看過? 」「差不多。」伸出春蔥般的指頭,她一一點過照書名排過順序的書籍,不一會兒捧著三國演義來到桌邊坐下。
  「三國志我這兒沒有,不過三國演義亦可。」「有哈差別?」拿過書,齊壬符迫不及待的翻了起來。
  「一個算是正史,另一個是野史也可以說是閒書小說。」花雁行捧著青釉杯,囁飲著,「三國志是正史。」知道他一定會問.她先一步替他解惑半張的嘴停頓片刻.齊壬符一笑,給了她一記「還是你懂我」的眼神。
  「王爺若有興趣可以帶回府裏看,看完了再還我。」不用了.我在這兒看完。」說話的同時齊壬符的全副心思已被書本裏生動的人物刻畫給吸引。
  這次.他一坐便沒有再起來過華燈散炎輝轉眼問又是倚門賣笑的色妓們上工的時間。
  輕輕的聲響,齊壬符合上書皮「這三國演義真好看。」他忍不住感歎,臉上有著滿滿的動容;「王爺喜歡就好。」花雁行淡淡的回答,也覺得該是離開的時候。
  齊壬符伸伸懶腰,目光投向早已暗了的天色連桌上的燭火都不知是何時點上的。
  「天黑了?!」他的語氣裏有著驚訝「已過亥時。」合上自己捧著的書籍,花雁行像是一點也不在意時間的流逝。
  「我也該到正廳去了,王爺若有任何需要可以喚人來,客房已經備妥,熱水也準備好,請王爺先行休息吧。」「那花雁你呢?」也許是第一次看書看到如此著迷忘了時問,齊壬符愣的反問。
  「王爺說笑了,我還有工作在身。」她已經比平常晚了兩個時辰,不該再待下去。
  「我買下你的時間,你也去休息。」清楚她定是陪了自己一日,加上前晚的疲勞,齊壬符趕忙要老總管去同綠映說。
  「今夜雁行已有客人。」垂眸,她儘量把話說得雲淡風清。
  他晚了一步?
  沒由來的一股悶意鼓塞在他胸口,有些難以忍受。
  「沒關係.我願意出多一倍……多兩倍的價錢!」他當這裏是市場叫價,誰出的高就誰贏。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只是不想花雁行去陪他以外的人。
  花雁行蠔首輕搖,「王爺好生歇著吧。」之前她任性休息了好一陣子,夜遊湖後叉幾乎陪著齊壬符,別說其他姑娘眼紅看不過去,就是那些老主顧也會要綠映說情,她怎麼能不接?
  縱然她有選擇客人的資格,但總不能不買綠映的人情帳。
  花雁!」眼看她款步離開,他當然追了上「王爺請留步。」她沒有回頭,但腳步聲已經洩漏他跟著的事實。「請…-”別令我為難。」倘若可以她也不想去,偏偏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由己了,怕是得罪更多人,令她無法在這個環境生存下去而已。
  長江後浪推前浪,更多年輕貌美的姑娘隨時等著取代她的地位,若她真想永奇$%^書*(網!&*$收集整理遠住在鏡花樓,求個安身之地,接客,是不二法門。
  「你明明不願意去。」他看得出來,就是因為看出來了才想阻止。
  花雁行小巧的肩頭一僵,所幸在夜色中隱藏,沒被齊壬符發現,要不這下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阻止到底。
  「爺,請休息吧,花雁一會兒就回來。」她知道該怎麼說能讓他聽話。
  果不其然,齊壬符呆了片刻就那片刻工夫,花雁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會等你一」他朝著已經走遠的纖影大喊語氣是興奮的、歡愉的。
  那抹天空藍的身影頓了片刻,最後由陪同她的常春回身朝齊壬符點頭致立思。
  這夜她始終沒有回頭,也沒有回來齊壬符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卻深深的植進她腦海裏。
  她再次感激夜幕的掩蓋,讓她幾乎無法離開的步伐沒有在他面前露了餡。
  「常春。」花雁行輕喚常春立刻知道該怎麼做一回身,點頭致意。
  她不敢回頭,一怕一回頭會真的留下來,所以才要常春代替她。
  他的話差點成功留住她,腦海裏已經出現和他聊聊天,談論方才三國演義中彼此喜歡的橋段.或是對人物的看法的景象,偏偏,今天的她不能。
  不,以後也不行。
  因為她必須工作.也不能老是只陪著齊壬符總會讓人說閒話。
  他在京裏已經被冠上「逍遙王爺」這個貶稱,她不能再讓他的名聲更差,若娶了她當正妻絕不會有好話,偏偏她也不願意當別人的偏房小妾,更不能接受一個男人不能只愛她一個。
  她知道他想娶一妻一妾這兩個位置,無論是哪個由她來坐,她都決計不會快樂的。
  因為她深深的知曉成為別人的妻妾後所擔憂的,面對的壓力和痛苦,她不願去承受,無論妻或妾男人,為什麼就不能只忠於一個女人?
  花雁行忍不住在心裏問「紫陽姑娘,您要是哭花了臉,牧可得重畫的。」常春擔憂的聲音在耳畔作晌?初時聽來遙遠直到她拉回心神始覺淚水已經爬滿了臉。
  她向來沒有哭聲,所以總會連自己也沒發覺落淚;多少個被人怒駡輕蔑嘲諷的日子裏,沒有人知曉她也是人,也會心痛,也會哭,只要落淚了那群人只會更氣,用更不堪入耳的辭句來辱蔑她於是她學會了即使哭,也不出半點聲響。
  「抱歉。」花雁行抽出帕子避開臉上的妝容」、心拭淚。
  「其實若紫陽姑娘不想去,只要跟綠映小姐說一聲就好了。」常春忍不住道。
  「就是因為非去不可,才去。」工作之於她.無所謂想不想,只有必須。
  以前的她總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在接客,如今怎麼會忘了。
  是他給的心動太美好,還是自己變了?
  「對了,方才綠映小姐拿了封信給我,說是要轉交給紫陽姑娘……」常春一手提著燈籠照路一手探進衣袖裏拿出一封信。
  「信?」試問天下有誰會寫信給她?當花雁行將沒署名的信件翻到背面,瞥見上頭的封蠟,她完全清楚對方的身分~孟少陵。
  「你說……這、這封信是綠映小姐給的?」花雁行的臉色鐵青,握著信的手忍不住顫抖「是啊。」瞅著她的臉色,常春小心翼翼的答著。
  「那送這封信的人…-”你知道他人在哪兒?
  生得什麼模樣嗎?」從原本的結巴到最後她的語氣又驚又急。
  「不知道。」若她真看見了對方,又豈用綠映拿給她要她轉交?
  事到如今,她只能拆了抖個不停的小手連連試了好幾次,才把信拆開,就著常春手上的燈火,她快速又仔細的讀完整封信的內容。
  花雁行幾乎是整個人凍結在原地,無法動彈常春不識字,不懂信上寫了些什麼,但依花雁行的神色來看,就算懂也要裝不幢。
  「紫陽姑娘?」看來她可以準備替花雁行寫今日的假條了。
  正當常春已經做好替她挨綠映的罵時,花雁行右動作了。
  「走,快點!」語氣還是不變的驚急,她提起羅裙在夜裏,近乎奔跑了起。
  如何不急?教她如何不急他來了,那個可惡的男人竟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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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6: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紫陽好妹子,終於盼著你了。」落坐在帳幔圍起的花廳裏,綠映一見花雁行來了趕緊迎上去,偷偷在她耳畔提醒,「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接下來交給你,記得好生謝謝孟公子之前出惜畫舫的功勞:」畫舫是他的?
  花雁行仔細小心的隱藏好內心的驚訝,迎了上去。
  「孟公子萬福。」一如往常平靜冷淡,她端著泰山崩於前亦不改色的姿態。
  站在花雁行身側的常春偷瞥了孟少陵一眼。
  那是一個帶著溫和笑容、穿著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生得一張書生面容的男人,只見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一點也不駭人,偏偏花雁行卻好像很怕他。
  這男人究竟是什麼人?常春不禁好奇暗忖。
  因為只有她才能感覺到花雁行故作鎮定的外表下全身顫抖得有多厲害。
  「這邊請。」雖然他才是賓客,用的句子語氣卻比她們還要客氣:
  猛地一頓,花雁行的眼裏進出驚愕,完全沒有靠近的意思。
  孟少陵倒了一杯茶,然後一歎,「雁兒,這麼久不見,你是忘了我嗎?」「雁、雁行沒有。」說沒有,但她的臉色更像不敢。
  花雁行甚至沒勇氣要他改口嗅自己的色妓名。
  這讓常春更奇怪了,以往花雁行就怕任何人知道她的本名,在整個鏡花樓裏只有綠映一人,但即便如此,就連綠映也不會喊花雁行的真名,如今她卻一點都不抗拒…?”叉或者說根本不敢抗議。
  「那麼就當賞我臉,坐下好嗎?」孟少陵將倒好的茶放在圓桌的對座,要她坐下的意思十分明顯不再猶豫,一改從容的步伐,花雁行幾乎是飛奔過去坐下,深怕慢了會惹他不悅似的。
  「甭急甭急.我們有一晚的時問慢敍舊。」饒是他說的話有些輕佻的意思,但在那雙柔情似水,全然看不見惡意的眼裏,立刻化為誠懇。
  「你們全都下去吧。」制止了樂聲和伺候的丫寰,孟少陵要所有人離開。
  於是所有人退下,只有常春還留著鏡花樓的色妓們全是賣藝不賣身,賣笑不陪睡的,所以就算客人要求摒退左右,為了色妓的安全,還是會留下隨侍的丫寮保護。
  「你…孟少陵正要開口,花雁行斷然截口,「常春你先下去吧。」常春瞄了花雁行一眼,接到她用眼神示意後才退出了帳幔外,守在不遠處沒離開。
  「你這麼緊張是怕我吃了她不成?」孟少陵逸出調侃的輕笑,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飄逸一塵不染的潔淨純潔。
  可花雁行聞之色變,幾乎無法找到聲音說話。
  「我……沒那個意思。」她當然怕極了人家說豺狼虎豹最惡狠,在她看來全不及孟少陵的一半;「呵呵。」孟少陵輕笑,也不知信了她還是不拆穿她。
  然後再無人說話沉默,像只勒人頸項的毒蛇隨時可能令人窒息,但花雁行卻寧可不要聽見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唉唉.雁兒.這麼久不見,你難道不想同我敘敍舊嗎?」盂少陵喝完一壺熱茶終於開口。
  渾身一僵,她扯開微笑,嘴角卻微微發顫著孟公子希望雁行說什麼,雁行當然不敢拒絕。
  敍舊?她和他可有能把酒言歡的過去?
  「說什麼Ⅱ牙……」盂少陵狀似沉吟,「或許可以說說你為何離開家鄉到長安京來。」她喝下早已放涼的茶水,然後重重的把茶杯放下。
  面容灰敗無血色,她緊抿著的唇是整張臉上唯一的一抹紅。
  你以為是誰的錯? 」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兒豎起全身的毛,發出尖銳刺人的低嗚聲,花雁行雖仍畏懼著他,但已經能把話說得清楚。拿起小爐上煨火的熱水,盂少陵重新泡了一壺新茶。
  「是我。」暖如冬日的笑配上溫文儒雅的神情,他大方承認,卻令人有著困惑懷疑,仿佛這只是他的玩笑話。
  她全身更加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深得刻骨的憤怨怒氣。
  「就是你。」她連冷笑也裝不出來,因為那是心傷後還未結痂的疤,經由他的承認被撕裂得更大;「若不是你,我怎麼需要離開?若不是你,我怎會成為眾矢之的?若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認識那個男人?」花雁行目光進射出強烈的灼光,幾乎能讓被凝視的目標起燃。
  偏偏,孟少陵仍是一派的泰然自若,不受影若說此刻的花雁行是火,那麼他就是風了無法熄滅火卻能助燃。
  「是沒錯。」他不否認,態度落落大方,仿佛不覺自己有錯。
  「你……真是可惡!」花雁行幾乎氣結她知道他絕不會否認,就算做了全天下唾棄的大惡之事,他照樣不會否認,因為不到最後關頭,他絕不輕易的被人發現:若是有人發現了,也無法揭穿他,只因他的名聲實在太好,壓根沒有人會相信那些見不得光、無恥下流的事是他做的。
  「這世上可不會有人這麼說我,你應該算是第一個。」花雁行一窒,隨即出聲駁斥,「只怕是其他人再也沒機會看見你的心有多裏一「妙極妙極,這話說出去確實無人相信。」不驕不躁的態度,盂少陵說出的話縱使是黑的也能因此變成白的。
  三年前就是這樣,她最恨的不是那個做了錯事不承認的男人,而是孟少陵!
  出身名門書香世家的她,讀書受教育不是只有男人的事,許是有機會去見識尋常女子花一輩於也不可能見到的世界,她認識了盂少陵,經由他的介紹而認識了那個男人。
  可以說是在他的穿針引線下,她才會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幸運的,認了他當義兄以後,她的生命更加圓滿:以為認識了可以守著一生的男人,但那樣假像的幸一福摧毀起來竟是如此的容易。
  男人竟是孟少陵的妹婿。他的妹妹是個人人口中的河東獅,偏偏嫁了個性喜女色的丈夫怪只怪她自訓聰明,可識人不清,就連那男人的真名都是到了東窗事發後才知道。
  而揭穿這一切的就是盂少陵是他帶人到他們幽會的地方,任由別人誤會卻不澄清,而她竟然到了那時候還相信他會替她解圍,還不知道就是被他出賣。
  可笑,真是可笑至極「對,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語調清冷,聽不出情緒。
  「但我也不會再傻得相信你。」他是如何陷她於不義的?她壓根沒機會替自己反駁,在眾人的眼前被定了罪,原本最受寵的家族地位被剝奪,淪為眾人嘲笑唾棄的難堪,而他仍舊是所有人眼中的大才子,謙虛恭謹的孟少陵。
  他怎麼可能瞭解她有"奇"書"網-Q'i's'u'u'.'C'o'm"多恨「至少不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是吧。」他聳聳肩不以為然。
  「我跟他壓根什麼也沒發生!」花雁行怒吼,從眼裏直射向他的眼神卻是想要置他於死地的惡狠。
  歎了口氣,孟少陵臉上浮現濃濃的無奈,「其實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既聰明慧黠,又美得不可方物,誰要是不喜歡你才真是右問題,你說是吧。」她挑屆訕笑,「喜歡我?誰都可能,就是你不可能。」她懷疑孟少陵壓根無心。
  「話不是這麼說的,若我不喜歡你又何須認你當義妹?」他臉上隨時掛著令人動容的笑,但早已受騙上當吃過苦頭的花雁行是越看越覺得嗯心。
  孟少陵這個人她是清楚的,當一個人掏心掏肺的對他,他卻能在下一瞬將對方陷於陷阱中,更可以不用任何原因去算計陷害一個人,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偏偏他有本事令人不會起疑,甚至對他極為禮遇,名聲好得不得了。
  「我早已與你沒有任何幹係!」她義正詞嚴的駁斥。
  「呵呵。」他又是一陣輕笑,尾音落下後跟著的只有岑寂。
  也許是在氣頭上讓她忘了孟少陵有多可怕.至少現在她不再覺得沉默令自己窒息,倒希望如此沉默至送走他的天明到來:
  「你不問問我為何會到長安京來嗎?我記得你已經見過少音了。」他說的正是那日花雁行和齊壬符在街上遇見的女人,也就是孟少陵的親妹妹孟少音。
  「我沒興趣知道。」她不想再捲進跟盂少陵有關的任何事。
  「可惜呀可惜……」他貌似歎息,臉上出現若右似無的愁思。
  花雁行當即警戒了起來,「有何可惜?」「我以為你至少會對我來的目的有興趣。」他的尾音收得乾淨,沒有吊人胃口的意思,卻使她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你是什麼意思?
  孟少陵但笑不語.繼續泡著茶,好半晌才像想起某件事,突然問:「對了,你書案右邊數來第三個抽屜總會空著的習慣還保留著嗎?」他怎麼會知道她現在還有個書房?
  花雁行怔了好半天不知該做何反應,端坐的姿勢僵硬,等她的大腦重新思考他話中的意思時才「刷」地站起身。
  「欽.坐下坐下。
  僅是雲淡風清地開口。
  底做了什麼。
  」盂少陵沒有出手阻止她,她想要回書房去看看他到清亮的疃眸朝他一瞥,雖然盂少陵沒有抬頭,還專注在茶水與杯之間.但她根本無法踏出任何一步。
  是以她乖乖的坐下了「你做了什麼?」必須握緊粉拳,她才能克制自己的怒火;孟少陵看著她的眼裏有著讚賞,「你看這是什麼?」他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這是一」花雁行幾乎失聲尖叫。
  是她方才看過的信!她不是要常春燒掉了嗎?
  「或許你會對信裏頭的內容感興趣,是嗎?」孟少陵大大方方的把信遞給她。
  花雁行一把奪下.就著燭火,很快燒了那封盂少陵眼色不改.從容不迫的說:「你確定不想知道信裏頭寫了什麼?」她這才驚黨是自個兒大驚小怪了。家徽是他的,同樣的信他要寫幾封又有何不妥,倘若他提起信的內容,那麼就一定是有問題!
  花雁行的眉問閃爍的儘是對自己粗心的懊惱。
  「甭急,我這兒還有一封。」瞧他就像變戲法般又摸出了一封,也不給她看,照樣交給她。
  這次她當然不敢再燒了它,但對於信件的內容也不願去看。
  「拆開吧,你會感興趣的。」孟少陵簡潔的語氣沒有催慫之意。
  她只得顫著手拆開,卻實在無法去看。
  「為何閉眼?信拆了就是要看的呀。」他的聲音只有輕快,像是沒發現她的臉色右多難看。
  她棣緩的睜開眼,將目光滑向信紙上那一個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宇,但拼湊出來的卻是她絲毫不能明白的內容。
  看完,她更確定燒了是沒錯的,於是她二話不說再度燒掉。
  「這種秘密你讓我看難道沒關係?」她努力想維持語氣平穩,但失敗了。
  因為她猜不透盂少陵的想法「常言道:要拖一個人下水,就是要和對方擁有相同的秘密。」「你不一¨自我說出去?」這個秘密是他的,她只是「看」到。
  「所以你燒了信是在替我掩瞞?」孟少陵朗笑出聲,「你以為這種信有多少封?」「什麼意思?」她弄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偏偏他叉不肯一次說明。
  「你可記得信上的署名給誰?」花雁行快速回想方才信紙的內容「是、是……我。」她勝上的血色迅速消退。
  你又知道為什麼是要給你?」思索了好半響,她瞠大眼不敢置信,「是……你說的相同的秘密?!」「呵呵,你果然很聰明。」孟少陵端了一杯茶給她,「潤潤喉吧,這麼叫你不嫌累,我聽了都耳鳴了。」此時她哪來的心思喝茶,只想快點知道他打的主意。
  盂少陵察覺她的視線,「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當要拖一個人下水的時候,就是要和對方擁有相同的秘密,若沒有,難道不能自己製造嗎?」「所以你刻意署名給我?你何不乾脆別用家徽封蠟算了!」他既要人保密,為何還要印上自己的家徽?
  盂少陵莫測高深地一笑,並沒有開口沒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在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能知道那絕不是好事「為何拖我下水?」這件事本來與她無關的「問了理由又如何呢?」孟少陵微微一歎仿佛是她為難他。
  「恐’}自你只是想找我做替死鬼吧。」他不說她是猜不出來,但自己的下場會如何,她可是很清楚。
  孟少陵又不回答她的話,轉移了話題,「回去翻翻你的抽屜吧?我保證同樣的東西在鏡花樓裏不會少到哪兒的。」「你藏了多少?」她一回去立刻把所有信給燒了。
  「要多少有多少。」孟少陵朝她眨眨眼,「這鏡花樓多大?要藏一封小小的信是多麼的容易,你大可大肆的搜索,但只要有一條漏網之魚都會為你帶來莫大的災害,不是嗎?我想聰明如你,應該不會想抖出來的:」是啊!東西是他藏的,知道在哪兒的只有他,她像是只被他焰弄在指尖把玩的螻蟻,性命由他掌握,要她生即生,要她死即死,右何反駁的餘地?
  倘若信真的被找到了,誰不會認為這事她有參一腳?只怕她就算喊破了嗓於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就像以前一樣。
  盂少陵從她逐漸黯淡下來的眸光得知她絕不會告訴別人剛才看到的秘密。
  如果一個人曾經經歷過她所承受的困境,那麼就不會傻得再去努力向人解釋自己的清白,而會寧願秘密永遠就是個秘密。
  「你說這個秘密值多少錢?」他突然問「你又想說什麼? 」像只鬥敗的孔雀,她撐不起自己的羽毛也無法偽裝,有氣無力的反問。
  「我在想也該給你一點甜頭,免得你受不了把這秘密洩漏出去。」「我不要錢,不要錢…--」她美麗的面容上有著一絲幾近絕望的哀求神情,「我只要平凡的生活。」「你是在求我?
  花雁行僅是無言的望著他她的高傲在他面前完全起不了作用,更無法展現,縱使不屑搖尾乞憐,她也非這麼做不可。
  「雁兒、雁兒,我的好妹子,這件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不就永遠是個秘密了嘛.何須擔心呢?」他喃喃念著,手覆上她軟嫩的小手,像個慈愛的兄長安慰受了傷的妹妹。
  或許人人可以不說,但是你,我怎麼也無法相信。」她顧不得這番話是不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仍是說了。
  「哈哈,說得好.千萬別輕易相信任何人。」孰料,他朗聲大笑。
  花雁行瞪著他。
  盂少陵像是很開心,要人送了一壺酒進來接著照樣遣退左右。
  「你知道當今世人如何讚譽這天下三大商賈嗎?」他邊喝酒邊問。
  花雁行抿著唇許久,卻再也咬不出半點血絲最後,她緩緩開口,「傳邊關,水京畿,孟湘南。」「沒錯沒錯。這邊關最大的商隊乃屬傳胤玄的傳驥商隊,而居中的京畿這塊則是被豔府水家全權吃下.至於湘江以南-…”」「自是你盂少陵的錦繡商行了:」花雁行截[機客網•電子書下載樂園—Www.Qisuu.Com]口道。
  「呵呵,看來你太久沒有在外走動,對局勢不太明白啊。」盂少陵輕歎了一聲,「近來在湘南崛起的商場新秀樊皇雅,他瓜分了湘江以半以上的商南域。」半以上?
  她記得沒錯的話,以前湘江以南全都是孟「你是為此才要來到長安京,想瓜分京畿這塊富饒的土地?
  孟少陵不語,喝酒的速度緩熳,不是牛飲,似是細細品嘗,」不疾不徐就像他給人溫文的印象。
  「再過不久樊皇雅很快就能吃下整個湘南。
  他繼續沉吟,「孟家的錦繡商行也快撐不下去了。」「孟家也有祖產,你何必密謀這件事?」她所說的是跟方才看到的f秘密」有關的事情。
  嗯……」他發出一個單音,不想回答。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所擁有的還不夠嗎?」那個秘密她不想背,偏偏他的一意孤行不知會害到多少人。
  「錢財是不會有人嫌多的,寶物、權力和名譽不正是世人所追求的?」孟少陵微曬,語氣似真似假。
  花雁行冷嗤,「你不同,這些東西哪一樣你不是握在手裏,這根本不是你的理由!」「哈哈,所以我說我喜歡你,若說當今世上有誰能看穿我的想法.你大概是唯一一人。」他要的的確不是被樊皇雅蠶食鯨吞的那一塊老實說他也不在意花雁行冷瞪若他「不過真正的理由我想你不會想知道的。」告訴她當然是無所謂,只怕他說出口,她會更氣。
  「你一定會得到報應的。」她恨聲道。
  「喔?報應嗎……」盂少陵若有所思地重複她的話。
  「謀害他人錢財難道是件好事?」「照你這麼說來.所有商人都是壞人了;」他撫著精緻的杯子.臉上的笑容好比春風,能融化冬雪。
  花雁行頓了頓,f為何針對豔府水家?
  「水京畿,你不也說了嗎?何況沒有這些鬥智,又何來商場詭譎之說。再說,等著看豔府水家垮臺的商號不知凡幾,我這麼做也是為某些人謀利。」她別開眼,免得再盯著他瞧會氣憤難當的朝他揮拳。
  「那也不用拖我下水,我不是商人。」差點咬碎一口白牙.她忿忿地說。
  「你以為我是為何將你送到長安京來,進入鏡花樓?」「送?到長安京是我自己的決定!」他的話嚴重影響她的心緒。
  「雁兒、雁兒。」他叉開始如夢似幻的呼喊她的名。「聰明如你.仔細想想難道不會感覺奇怪?為何在你遇到困境幾乎不能支持下去時,不乏人幫助你?
  在你好不容易到達長安京的時候,可是一名老叫化子告訴你可以投靠鏡花樓的?」「你怎麼知道……」她勤巍巍地開口孟少陵笑而不答,神情中已經透露一切血液完全凍結.只覺一陣惡寒深深困著她倘若這一切都是他只手安排的,那她的存在又算得了什麼?她不是一個人嗎?為何命運不是由天決定,而是他?!
  那些恐懼、害怕、饑餓、風寒所交織出的難過日子,他是不是用著輕蔑嘲笑的神情聽取探子的回報?他究竟還有沒有人性?
  「……我不會幫你的!」最後她只能啞聲嘶「沒關係,我要的不是你的幫助。」花雁行倏地抬頭,眼帶不解若不是要她的幫忙是圖什麼?
  「我只想看著你背著這個秘密不能說的模樣。」即便是這番話出口,他的神情始終自在閒適,完全不變。
  他的臉上像是不會染上一點汙塵,總是純潔但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善者!
  「你……」花雁行克制不了全身發顫,為他的心機深沉,也為自己的無力反抗。
  直到此刻她才認清事實一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有平凡的日子可過。
  「紫陽姑娘今日有事,王爺……」接連幾日,花雁行都陪著孟少陵齊壬符勾起一抹無奈的笑痕,「這句話我已經聽了好幾日了,那人難不成是接連買下花雁一段很長的時日嗎?」那日她答應的話言犰在耳,轉眼間已是幾次的日月更迭,他卻再也沒見過她。
  但他仍舊相信她的話,倘若她說會回來,他定不會懷疑。於是他日日上鏡花樓報到.不管吃幾次閉門羹也無所謂,他相信花雁行會出現。
  常春臉上出現怪異的神情,欲言又止的。
  「難道是……真的?」原本只是打趣的話但見了常春的神情他只能這麼猜測。
  常春搖搖頭,卻又點點頭「你把我都給搞糊塗了,直說吧。」至少告訴他還要多久才能輪得到自己見花雁行。
  「其實是……一個月。」常春說到最後幾乎把話給含在嘴裏。
  一個月?」右沒有那麼久? 1齊壬符瞪凸了眼。他不想等這麼久的時間「老莫,快去買下花雁下個月的所有時間!」他立即決定。
  老總管聽命立刻去辦王爺……」常春還想說什麼,齊壬符打斷了她,「那麼我可以到庭院去坐坐嗎」也許他在那兒可以等到花雁行回房的空檔不等常春阻止,齊壬符已經快步走向西廂的庭院。
  「王爺!不行呀!」常春跟在後面想阻攔可跟不上他的步伐。
  當齊壬符來到庭院,常春再想阻止也無法可因為他已經看見花雁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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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8 00:07: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由齊壬符的角度只看得見花雁行是想了多久.又念了多久?每當她離去的身影刻畫上他的心頭後,只是滿心的相思無處擱置光是她的背影都能令他動容。
  他甚至有些卻步,但歡喜的情緒很快蓋過其「花雁?」齊壬符興奮的喊花雁行遠遠地就聽見他的聲音,礙于孟少陵在,她只得裝做沒聽見望他快點離開,孰料常春竟沒擋下反被他聞了進來。
  怎麼辦?她一點也不希望被齊壬符看見她陪伴著其他男人的景象.望盂少陵見到他。
  「不打聲招呼嗎?」盂少陵淡淡地開口抬起頭,她近乎哀求的望著他花雁。」轉眼間,齊壬符已經來到涼亭外。
  盂少陵但笑不語。
  花雁行看懂他的意思了,牙一咬,她站起身回首款款行禮。
  「王爺日安。」語氣是恭謹謙遜的,仿佛回到兩人初次相見的情景。
  齊壬符立即察覺。
  無論是她的姿態神色,都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一樣淡然冷漠,或者該說更甚以往。
  他不再開口,只是靜默地啾著她他在看什麼呢?
  花雁行因他的視線而感到局促不安,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見這種眼神,既深沉又內斂,仿佛看穿透析了她內心的一切,而不急著說出來只是等著。
  等著她自己說。
  但她怎麼能說?那些她在信上看到的秘密,已經使得她誤上賊船成為孟少陵陰謀下的共犯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在花雁行終於受不了沉悶的氣氛準備開口的當兒,孟少陵搶了先機一「這位就是長安京的逍遙王爺嗎?」儘管世人送了齊壬符這麼一個惡稱,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諱的,孟少陵倒是第一人:
  齊壬符這才注意到花雁行身後還有一個人「我就是。」他絲毫沒放在、心上,笑笑的反問:「閣下是?」「失禮失禮,在下盂少陵。」他嘴上喊著失禮卻沒有探出頭來打招呼的意思。
  齊壬符似乎不把他的失禮放在眼中,笑得更開心了。「終邊關,水京畿,孟湘南,是孟家的大少爺吧,久仰久仰。」花雁行微愣。
  她以為不管事情.以玩樂為主的齊壬符對遠在長安京之外的人事物並不會有太深的瞭解,想不到他居然聽過孟少陵的名字。
  「王爺多禮了,少陵才是素來聽聞逍遙王爺的名稱,早想會會王爺,今旦見實屬難得。王爺何不一起過來坐坐,讓少陵替王爺泡杯茶。」孟少陵的聲音由花雁行身後飄出,感覺就像是她說的一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也不知是不是因此,齊壬符眼看就要答應。
  不行!」花雁行爆出一陣尖吼齊壬符一愣。
  「花雁?」正要拾級而上的腳停頓下來,他困惑的看著花雁行。
  不要過來她用眼神傳達出訊息。那原本璀璨的眼如今只剩下疲憊和難堪,高傲如她,卻得靠著哀憐的目光來博得同情。
  齊壬符只覺胸口一陣遭到重物襲擊的悶捶感。
  她拒絕了他,是因為現在的她不屬於他,還是因為孟少陵?
  他知道無論答案是哪個自己都無法坦然接受,心頭的沉重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出的。他想起了在這個涼亭下他曾笑著談論出遊的日子,曾經想為正忙碌千花海中的她撐傘,曾經認真的抄下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如今一切是那麼的鮮明,景物依舊,人事已她是不是覺得盂少陵比他還重要?或許孟少陵也提過要替她贖身,那麼她可答應了?種種的疑問設想在他心中盤旋打轉,他甚至到此刻都還沒見到孟少陵的真面目,卻已覺得自己敗了,因為,她在維護孟少陵。
  凝視她的視線從不解、驚訝到無奈,他徐徐收回跨出的步履暮地,孟少陵的聲音插進了他們之間兒,豈可如此無禮? 」雁兒?
  「雁聽見孟少陵對花雁行的昵稱,說不出的苦澀獨含在他一人的口中。
  她一開始瞧不起他,覺得他放蕩形骸,愛玩不認真,這些他都一一改掉了,也為了博得她一笑而努力,而今他懷疑這樣單方面的不斷給她自己的愛,或許根本就錯了。
  他該問的不是「你愛我嗎」,而是「你需要我的愛嗎」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卻到了現在才懂花雁行不願坦白自己的為難,也看不出他的眼神代表著什麼。
  越來越黯淡失色的眸心,看得她心頭直狂跳。
  他在想什麼?
  以往她總是沾沾自喜的認為齊壬符在她眼裏就像一張白紙,心思想法全攤在太陽底下任她看個清楚,可如今她卻再也摸不透他的心緒。
  「我想王爺大概和雁兒有話要談,少陵今日先行失陪了。」齊壬符聽見孟少陵的步伐聲,但自始至終都未見到他的人影,不過盂少陵也不是他真正關心的"奇"書"網-Q'i's'u'u'.'C'o'm"人。
  察覺到盂少陵離開,花雁行還是不敢大意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說她杯弓蛇影也好.那道蛇吻的傷痕太深,要她對盂少陵放心,相信他沒躲在附近偷看都不可能。
  誰教他硬是拋了個秘密給她背,若換作是她,亦不能放心離開,更何況孟少陵這個心思原就深沉的人。
  「我……可以上去嗎?」到底,他就是放不開她。
  如果嘗過情愛滋昧的人都能瀟灑的放下,那麼豈會有如此多人問這情為何物?那股不是酸,也不是甜,不是苦澀.更不是成,混雜了所有奠名、說不出口的情感的滋味,才直教人生死相許呀!
  呢?
  是她讓他識得這種滋味,如今又如何能拒絕聽見他小心翼翼的問,花雁行神情變了色。
  「不是不能,是不行。」拚命告訴自己要冷漠以待,要武裝自己的心,偏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她便感覺自己化為一攤春水。
  花雁行這才發現孟少陵的眼神和齊壬符的眼神很相似,兩人都是終年不變的柔軟多情,仿佛將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注入其中,才能得到這麼一雙對感情執著的目光。
  但,她知道齊壬符是真的,而孟少陵卻是假可又有誰能拒絕這樣的一雙眼?所以這雙眼是真的,只能說得到它的凝視是至高無上的榮寵若是假的,便是困於深憂難行的獄沼中。
  她這一生有幸遇見兩個同樣眼神的人,卻非得捨棄真誠相待的這一雙。
  向來閃著閒適自在光彩的眼,正直勾勾的啾著她。
  齊壬符沒開口.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你覺得我們離得很近嗎?」她突然有此一如炬的目光由那張清麗的面容沉穩向下,滑過彼此間不出四、五步的距離。
  這段距離合該是近的奇異的是,他竟回答不出來花雁行沒有歎息,語氣是說不出的平穩,「長江之大只怕也不過就是咱們間的距離。」咫尺天涯啊!
  也許在他心裏早已知曉她會這麼說,所以才回答不出來。
  齊壬符確實也沒答腔,反而往前踏出了步於。
  花雁行慌了。
  她以為自己狠下心說出的拒絕能夠讓他打退堂鼓,沒料想他好似沒聽見般,朝她走了過來;是以他前進,她便後退,直到抵著石桌退無可退。
  「我並不聰明,我也不會像你一樣藉由事物來比喻抒發自己內心的感覺,但我到過長江,看過江水波濤,知道長江有多壯闊。」齊壬符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頭上,每一句話都逼著她直看進他的眼底。
  「倘若你覺得咱們就在江水的兩岸,那麼無論江水有多洶湧湍急,為了我都可以渡河。」筆直的站在她面前,他只留了一步。
  這一步是為了將她看得更清楚,這一步也是預留給自己的退路,假使她再,他也能狠下心逼自己離去。
  太靠近她,是多麼教他失神呀「君無渡河啊……」花雁行垂首,所有的情思深藏在眼裏。
  她只能這麼說.是提醒自己別再深陷,也是要他及時抽身。
  「墜河而死,當奈我何?」只差一字,卻完全說明瞭他的心意。
  他不在乎為她做任何事,饒是為她犧牲生命都可以。
  花雁行倏地抬頭,滿臉驚愕收回你的話「為什麼?」「總之,這種話你以後莫要再講。」花雁行四處張望,好像怕被人發現。
  齊壬符沉默了半晌。「花雁,你是不是在隱瞞什麼?」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她不說他也不願逗她。
  聞言,花雁行終於冷靜下來「青樓裏的女人哪個不是隱瞞了過去,拋卻過去才能留下?」她也是想這麼做,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她的過去始終追隨著她。
  「那你拋卻了嗎?」再簡單不過的問句,卻深深震盪著她的心。
  她……拋去Ⅱ了嗎?為何自己回答不出口?
  她若沒拋卻的話,怎麼有辦法重新在這裏生活?若沒拋卻的話,何苦離開自己的家鄉?
  每一個問句都像在鞭笞著自己的心,因為每問一句就有另一個聲音告訴她:是了,她從沒拋卻過。
  否則她不會這麼放不下,不願輕易的去愛上任何人,不願輕易相信別人,甚至一見到孟少陵便感到害怕過去一直深深的困擾著她,就困午夜夢回中也不斷侵襲.她比別人更清楚自己壓根放不下。
  「要拋卻是很困難的:」齊壬符頓了頓,才續道:「我認為接受也未必不可行。一個人一生若是逃避自己,要再站起來更困難,所以才選擇拋卻:但屬於自己的東西要怎麼拋掉?若像等同於錢財那種身外之物都已難拋卻,更何況是一個人的過去。」花雁行心裏很是激動,無法相信天真如他純潔如他也能說出這番話。
  聽起來好似簡單,卻蘊含著連智者也難以做到的道理。她以為他像白紙染墨,忘了他也是人也有難以忘懷的過去,只是他和別人不同,他選擇面對,接受自己的過去。
  她早該清楚身在皇家有更多說不出的苦,可他從沒提過,也從沒有暗自傷神的歎息;他的眼澄澈得像從不曾被過去給困擾暮地,她歎了一口長氣「誰說你笨來著?你是我看過最聰明的人。」她伸出軟綿綿的手撫上他的臉頰,來回撫慰著。
  這是她首次主動觸碰他齊壬符卻露出了苦笑「等我好嗎?」他說「我等你。」她沒有片刻猶豫齊壬符的笑容更苦澀了當一個女人決心說謊騙人的時候,會變得非常溫柔乖順,不管說什麼,她都回答好。
  她甚至不過問他要去哪兒所以他才會笑得這麼苦,他情願不知道她在騙自己。
  「我一定會來接你,在這之前,絕不要跟任何人走。」但他還是這麼說。
  嗯。」她頷首。
  然後,他推開了她的手,轉身這不是她第一次送他,卻有預感會是最後一花雁行像癡了般,凝視著齊壬符離開的方向。
  他的身影好半晌前已經消失,她卻捨不得移開目光。
  「你騙他。」盂少陵不知由何處走出來。
  花雁行仍沒收回視線「因為他錯了。」如果再繼續和她攪和,他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錯得離碰叩。
  身為水銅鏡的摯友.齊壬符想必也在孟少陵對付的名單裏,她這個盂少陵的「共犯」又怎能和他太靠近?
  「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本來就沒有錯,他又有何錯昵?」煨火的爐上,水已經滾燙,孟少陵重新落坐泡著茶,像是從來沒離開過。
  「你說得沒錯.他沒錯,錯在他愛上的人是我。」而她的錯則是…一「你沒有錯,只是在不對的時間愛上了不對的人。」雲淡風清的語氣比談論天氣還要漫不經心。
  「不對的時間愛上了不對人的?」她垂首黯然地咀嚼著他的話,猛地大笑一聲,「哈!你是說我愛上了他?」不能承認,饒是死都不能承認若是承認了,孟少陵不知道又要使出什麼手段,她壓根無力保護齊壬符,是以才要將他推得遠遠的,遠出孟少陵觸手可及的範圍。
  「你說昵?」他將問題丟還給她。
  心底清楚他說的是事實,叉能如何?
  看來,她似乎總在不對的時間愛上不對的人呀”
  「适才,你是否曾覺得他和我很像?」花雁行抬首瞅著孟少陵的眼,喃喃道:「很像,真的很像……卻又如此的不一樣。那雙眼純真熱情,同時又有著智慧的光芒,當凝視一個人的時候是如此的專注且心無旁騖,這樣的眼如果真的跟你像,只怕所有人都瞎了眼。」齊壬符能帶給別人的是數不盡的快樂,而孟少陵怕是不見底處的鬼獄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在你心中的評價竟是如此的難堪。」孟少陵沒有生氣,話裏反而抿著輕輕的笑意。
  「或許我該讓你早點知道。」冷凝著臉,她身上有股豁出去的氣勢。
  「莫要奠要。」他搖搖頭,「有誰喜歡被人討厭的呢?」花雁行瞪著他半響沒說話在她看來,他不就挺樂此不疲的「你到底需要我替你做什麼?」她不知道孟少陵的計謀已經進行到哪兒,看情況他也不願意告訴她,所以她只想快點離開。
  這次,不管山問野嶺都好,她定要找個孟少陵找不到的地方,遠離世俗、遠離塵囂。
  至於齊壬符……有一天他會知道事實的真相,只是那時她也早離開此地了,但願他知道了以後別’限她。
  思及他,柔媚的臉蛋上黯然無色你不用做任何事。」良久,孟少陵才這麼沒錯,花雁行只是個額外的樂於他想看的是一個人在痛苦中掙紮的模樣,如此而已。
  花雁行並沒有騙他。
  她不能走,因為盂少陵沒有要她離開的意思。
  所以她繼續留在鏡花樓,但她一反常態的有客人就接,幾乎到了來者不拒的地步。
  唯一的例外就是齊壬符,可齊壬符始終沒出她的笑容少了,歎息多了別人眼裏看來她或許沒有不同,其實她不過是將歎息都留給自己,只敢在無人之時,偷偷的歎,細聲的歎。
  相對於她的委頓,鏡花樓裏的花則越開越漂不少客人看了直稱這兒夜晚倚門賣笑,白晝可以收錢開放讓人參觀了。
  沒有人知道,因為她滿腔的深愁化不開,無處可宣洩.只好將心力全投注在花兒身上。
  她更加熱愛這些一草一木、一花一葉不用膳、不睡覺都無所謂,但她不能一日不拿著工具穿梭在這些花兒之間。
  她的身影越發纖細,神情因為愁思更加有風好幾次她忙到忘了時間,忘了上工,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好多人盯著她瞧,無論男女,全瞧著她照顧這些花草。
  日子一久,竟成了鏡花樓裏的一種生意!人人搶著看她種花。
  有些酒是越陳越香,有些女人是越來越有味花雁行就屬於這一類,偏偏她自己沒感覺。
  沒人催她坐在那兒陪酒當然好,她倒也不在乎別人盯著她瞧,進照顧這些花草的工作中,她便可忽略四周。
  忽略這個她已經心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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