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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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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容蓉 -【將軍底下無弱妻《愛不厭詐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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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9 01:30: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離開那個小山村,耶律肆帶著孟千竹返回祁安城時,天色已近黃昏。

  雖然此行的目的是找繡姿問個水落石出,但真的見到繡姿後,卻並沒有把她怎樣,只是由她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自生自滅。

  會有這樣的結果,孟千竹始料未及。

  「你這樣斬草不除根,不怕她以後再來找你報仇?」半路上,孟千竹半開玩笑的問耶律肆。

  「我生平做事但求問心無愧,她想來就讓她來好了。」耶律肆笑笑,神情並不在意。

  此刻他所關心的是,在弄清了所有誤會之後,在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之後,當兩人好不容易敞開心扉之後,他和她是不是該想想未來了呢?

  事實上,和孟千竹在一起的這一個多月裡,他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中。當然,考慮到他們之間的種種狀況,他盡量控制自己,盡量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向她施加任何壓力。

  但是,不管怎麼控制,他還是在半個月前情不自禁深深吻了她。

  那天,也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也許是因為有她陪在身邊,他的心情很不錯,尤其在得知她一直沒有成親的時候,他簡直驚訝極了。

  「為什麼?」他不可置信地問她:「難道那些漢人男子都瞎了眼,都看不見你的好?」

  記得孟千竹臉一紅,嬌瞠道:「是我眼高於頂,誰都看不上行不行?」

  面對她醉酒般酡紅的臉頰,他當時就把持不住,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拋到腦後,眼中只剩她。於是他緊緊抱住她,雙唇急速落下,任自己的陽剛氣息鋪天蓋地的包裹住她。

  孟千竹輕顫了一下,但沒有退卻,而是忘情地回應,一次又一次的纏綿輾轉,直到癱軟在他懷中。

  他知道她接受他了,無論是感情還是身心。而今天,看著一臉輕鬆坐在自己身前的小人兒,耶律肆不禁提出了他一直想提,卻又苦無機會提起的問題。

  「千竹,我們這次好不容易見了面,又把誤會都弄清楚了,是不是……該把名分定下來了?」

  名分?

  孟千竹一愣,這些天和他在一起,她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橫在他們之間的阻礙太多,也不是一時能解決得了的。因此她很鴕鳥的將自己埋在沙子裡,假裝看不見外面的一切。

  能夠和他在一起,享受那難得的溫存,對她來說便已足夠。

  因為在她內心深處,總覺得和耶律肆在一起的甜蜜日子,彷彿隨時都會幻滅,而她又太珍惜和他相處的時光,所以也就暫時不願想得太遠,姑且作著有一日便過一日的打算。

  她曾不只一次想過,要是有一天真的不能和耶律肆在一起,那她也沒什麼好遺憾的。至少,她這輩子體驗過愛人和被愛的感覺,比起許多無緣品嚐愛情滋味的女子來說,已幸運許多。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耶律肆竟會向她提出名分的問題,一時間倒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她久久沒有反應,耶律肆有些沉不住氣了。「怎麼,不願意嫁給我?」

  「不、不是,我只是在想……」孟千竹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真的要娶我?你考慮清楚了?」

  「婚姻大事,我自然要考慮清楚。」耶律肆寵溺地將她摟得更緊。「就是考慮得太清楚,才知道這輩子……我的妻子非你莫屬。」

  被他的話感動得想哭,可是……她仍舊猶豫。

  「好了,別考驗我的耐心。你只要告訴我你的感覺,你喜歡我,願意嫁給我,對下對?」

  「是,我是喜歡你,也願意嫁給你,但我們之間的問題那麼多,怎麼可能在一起?別的事暫且先擱到一邊,單說我剌你的那一刀,雖然你可以原諒我,但你的家人呢?族人呢?手下呢?他們又會怎麼看我,他們願意看到我成為你的妻子嗎?還有……」

  「好了,這些廢話我都不要聽,你只要告訴我你願意就行。多少叛亂我都平定下來了,我就不信我耶律肆娶個女人還怕別人品頭論足!」

  耶律肆猛地一提韁繩,意氣昂揚地縱馬前奔,天生的傲氣讓他把所有的一切置之度外。

  看著他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的豪邁不拘,孟千竹不禁為之心折。

  雖然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也沒什麼好怕的。

  說到底,她真的想永遠和他在一起,也願意隨他去領略另一片她從未接觸過的天地!

  既然兩人要成親,通知雙方親人的禮數自然不可少。

  信發出去後,收到的第一封回信是孟千竹的大哥孟建書所寫來的。

  由於對耶律肆和千竹兩人之間的情況已略知二一,孟建書雖然不太贊成妹妹嫁給一個遼人,但想到妹妹這幾年來心裡只有耶律肆一人,而耶律肆對千竹又一往情深,除了他是契丹人這一點外,其他實在沒什麼好挑剔的,便勉強同意這門親事,並附上賀禮。

  接下來沒多久,容城總兵孟喬生和孟千竹爹爹的回信也到了。

  對於孟千竹死心塌地要嫁給一個異族,兩位老人顯然難以接受,來信的措辭相當強硬。不僅要她三思而行,還警告她不要做出任何會悔恨終身的決定。

  但是,大概又顧及到她如今落在人家手裡,要怎麼樣還不是隨人家說了算,對方能寫封信來求親已經算客氣了,所以到了信的末尾,語氣又變得緩和,說是她如果真的喜歡上個契丹人,並願意在關外放羊牧馬過一輩子,他們也會「尊重」她的選擇。

  能有這樣的結果,耶律肆十分高興,他不只一次的將孟千竹摟在懷裡,點著她的鼻尖溺愛的問:

  「你願意相我這個契丹人,一輩子在關外放羊牧馬嗎?」

  每次聽到這樣的問話,孟千竹都會抬起頭,表情笑笑地說:「我們漢人舞文弄墨、吟詩作畫是生活;你們契丹人放羊牧馬也是生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

  她的回答無疑點燃了他的熱情,每次只要一聽見她這樣說,耶律肆就會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霸道的深深吻住她。那熱切的懷抱和唇齒間的纏綿,讓她沉醉不已。

  兩人的感情進展神速,但美中不足的是,孟千竹的家人雖然點頭同意了,耶律肆那邊好像不怎麼順利。

  他一連寫了三封書信去家鄉都沒有回音,照理說,父王多年來一直催他成親,知道這個消息後,理應欣喜若狂才對啊。

  在等來等去仍不見回應的情況下,耶律肆決定帶著孟千竹親自回一趟部族。

  按照疊剌族的規炬,他身為少族長,可以有一個正妃、四個側妃以及其餘妾室不限。而正妃及側妃一定要經過族裡成婚儀式、受到部族的守護神廟點名冊封才會被認可。

  而以千竹漢女的身份,要當他耶律肆的正妃似乎會遭眾人反對,但為了她往後在族裡的地位著想,他決定還是一步步按規矩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身回部族,當今聖上遼景帝耶律賢卻忽然在早朝後宣他留下。

  「不知聖上宣召微臣有何要事?」跟著遼景帝來到御書房,耶律肆見左右的侍從宮女都退光了,便直問。

  對於這個年輕有為的君主,他向來有什麼就說什麼,君臣間的關係極為融洽。

  見他一副急著回家的樣子,遼景帝不禁笑了起來。「愛卿,這陣子你的消息鬧得朕耳根不得清淨啊。」

  耶律肆一愣,旋即明白遼景帝所指為何。

  這段日子,他欲立千竹為圮的事在上京傳得風風雨雨,沒想到聖上也聽說了,還專門為這事找他。

  看樣子,事情比想像中複雜啊!

  「臣知罪!」耶律肆恭敬地低下頭。

  遼景帝隨意擺擺手。「什麼罪不罪的,本來這種風花雪月、兒女情長的事,膚是懶得管的,只是……」他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書信遞給耶律肆。「你自己看吧。」

  見到信封上的字跡和火印,耶律肆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當他抽出信紙,匆匆瀏覽過一遍後,臉色頓時變得相當難看。

  「聖上,這不是真的。」他急切地想為孟千竹辯解。

  信是耶律肆的父親耶律弘親筆所寫,內容說他兒子耶律肆被一個漢人妖女所蠱惑,挨了那妖女致命一刀後,竟神智不清地要娶那妖女為妻,懇請遼景帝為疊刺族全族的安全著想,救救耶律肆,賜那妖女死罪。若聖上應允,他耶律弘攜全族上下永遠感激聖上的大恩大德。

  「哦?哪裡不是真的?難道她不是漢女?難道她沒有刺傷你?難道你不是一心一意想娶她嗎?朕這幾天聽的,可都是這個傳聞。」遼景帝笑笑地問,神態悠閒,顯然對這個平日喜怒不形於色的北院大王,會有如此失態的表現感到有趣。

  「回稟聖上,她是漢女沒錯,她剌傷過微臣也是事實,但事出有因,絕非她的

  本意。至於微臣一心三思想要娶她,那是因為微臣喜歡她,跟什麼妖女作孽毫無關係。更何況……聖上,天底下哪會有什麼妖魔鬼怪!這根本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他的一番話倒把遼景帝惹得笑起來。「你瞧瞧,朕才說了一句,你就嘰哩呱啦為她辯解了那麼大一串,連妖魔鬼怪都扯上了,看樣子,那個漢女在你心中的地位可不低啊!」

  見遼景帝話中並無責備之意,耶律肆連忙懇求道:「微臣只喜歡她一個,還求聖上成全。」

  連這種話都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可見他真的很在意那名漢女,遼景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身坐上龍椅。

  「那個漢女真有那麼好嗎?值得你為她付出那麼多?她的身份有些麻煩,你若喜歡她,多寵著她也就是了,沒必要非娶她不可吧。再說,咱們契丹族裡多的是漂亮熱情的女子,你又何必非要娶個漢族女子呢?惹得那些老頑固整天在我面前叫來叫去不說,你也不好回去向你父親和族人交代,你說,是不是這樣?」

  「回聖上,臣知道事情很棘手,但臣這輩子只想跟她廝守在一起,不能讓她沒名沒分的跟著臣,這樣太委屈她了,還請聖上成全。」此時此刻,耶律肆根本不想聽勸告的話,這些天他聽得夠多了。

  遼景帝搖搖頭。「你現在這個樣子,哪像統領千軍萬馬的北院大王?你啊,不知讓朕說什麼好。」

  耶律肆一急,趕緊道:「聖上,大遼境內推行的遼漢通婚、遼漢同化的新政一直受到很大的阻撓。臣願先娶個漢女回家,為聖上做開路先鋒,讓天下人都知道,在我大遼境內,有個英明豁達的君主……」

  「好了,好了,」遼景帝啼笑皆非,抬手示意他停下。「遼漢通婚,遼漢同化一事,只是朕為了穩固江山社稷的手段,並沒有你說得那麼英明,只可恨那些老頑固冥頑不靈,一點都不理解朕的苦心……」

  遼景帝頓了頓,心中有了主意。「這樣吧,膚可以不管你娶誰,但你父親那邊你必須自己交代,朕可不想為了這事讓你父親對朕有意見,更何況疊剌族是契丹八大部族之首,若族內不和,絕非大遼之福。」

  有了這句話,就等於得到聖上的默許,耶律肆趕忙躬身答謝。「多謝聖上成全,微臣正要回去一趟,微臣父親那裡,微臣自會交代清楚。」

  對於父王那兒,耶律肆並不在意。父王為人爽朗,這次之所以這麼偏激,八成是聽信流言造成的,只要父王見到千竹本人,一定會敞開心胸接納她的。

  想到這,耶律肆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甚至可以想像,他和千竹今後的生活會是如何幸福。

  望著他欣然離去的背影,遼景帝依舊不解的搖搖頭。

  耶律肆這副神魂顛倒的模樣,只為了一個小小的漢女?看來,他這輩子是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吧!

  同遼景帝談完話的第二天,耶律肆就帶著孟千竹離開上京,北行而去。

  越往北走,秋天的氣息越濃。每天早上起來,腳下的草原、遠處的山脈就像是蒙了霜似的,罩住一層濛濛的白,讓在外的旅人感到蕭瑟不已。

  十多天後,孟千竹就在這種蕭瑟景致的陪伴下,跟著耶律肆一起回到了世代居住在陰山北麓的疊剌部族。

  因為事先已派人通知,許多族民都知道少主回來了,因此隊伍一到,百姓們的情緒立刻沸騰起來。

  孟千竹發現到,繡姿雖然說了很多謊話,但有一點她說的沒錯——耶律肆在部族裡真的很威風,一路上,只要是他們馬車經過的地方,疊剌族的族民全都跪地迎接。

  尤其當她看見那一排排的歡迎隊伍,竟像長蛇一般,婉蜒直伸至耶律肆住的王府時,一股前所未有的距離感忽然自心頭升起。

  雖然這段日子裡,她一直清楚他們之間身份上的差距,但此時此刻,她更能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天壤之別。

  他,堂堂大遼的北院大王、疊剌族的少族長;而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漢族女子,她和他真的有未來嗎?

  彷彿知道她的心語般,耶律肆溫和地摟住她的肩頭。「別擔心,有我在,我會

  把一切都辦妥的……」

  他的聲音令她心安,他的肩膀寬厚得足以讓她依偎一輩子。孟千竹頓感滿足,有他在,還有什麼放心不下呢?

  耶律肆的馬車尚未到達,風烈已經先行回府替主子打點好一切,而耶律肆的父親——

  疊刺族現任族長耶律弘,原本興高采烈的要去見三年未曾見面的兒子,卻在聽風烈吞吞吐吐的說起,耶律肆竟帶著那名妖女一起回來時,當場控制下住的摔起桌子來。

  「什麼,他真的鬼迷心竅了,竟敢把那個妖女帶回族裡來!」他怒不可遏,一把抓過風烈狂吼。「你跟他最久,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當著所有族民的面,在神廟裡娶那個妖女?」

  面對老族長的沖天怒火,風烈不覺膽寒地嚥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回答。「大概……是吧。」

  耶律弘一聽,益發生氣。想他耶律家是何等尊貴榮耀,就連當今大遼天子都源出此脈,他豈容一個妖女撒野,在此耀武揚威?

  「來人啊!」他猛叫一聲。「給我帶上家法!」

  「王爺,使不得。」這時,他身邊一個美麗的中年婦人連忙起身勸阻他。「如今肆兒是大遼的北院大王,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您就算有什麼打算,也要從長計議,怎能讓肆兒當眾下不了台呢?」

  說話的女人是耶律弘的側王圮孫烏氏,自耶律肆的母親死後,她是目前部族中地位最高的女子,卻始終無法爬上正王妃的寶座,因為耶律弘深愛他的結髮妻子,所以寧可讓正妃的位置空置多年,也不願旁人染指——而這,正是孫烏氏內心深處最不滿的地方。

  聽了孫烏氏的話,耶律弘遲疑一下,高舉的手不由自主放了下來。

  見耶律弘似乎聽進自己的勸告,孫烏氏連忙繼續道:「肆兒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還不清楚嗎?要我說,千錯萬錯都是那女人的錯,王爺怎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對肆兒用家法呢?」

  這句話顯然說到耶律弘的心坎裡,只見他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又想著自己七、八個子女中最喜歡的就是肆兒,可別把事情弄僵了,免得將來連個轉園的餘地都沒有。

  思忖再三,他終於做出讓步。

  「好,我可以不用家法,但是除非我死了,否則那妖女別想踏進府裡半步!」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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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9 01:30: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即使心裡早有準備,剛到家的耶律肆還是被眼前的氣氛弄得渾身一僵。

  從前他每次回來,王府的大門必定是敞開著,父王也會站在門前的石階上,滿臉笑容的等他歸來。

  而今天,除了一些圍觀的族民外,再沒見到其他人!

  見耶律肆走下馬車,守候在府門外的風烈連忙上前單膝跪下。「少主,王爺說了,您要見他可以,但不准孟姑娘踏進王府半步。」

  不准千竹進府?耶律肆的臉色不禁一變。

  「肆,要不要你先去見你爹,我在外面等著好了。」未等他開口,車廂裡已然探出一張素白的小臉,隱隱含著憂思,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因為擔心婚事的緣故,這些天來孟千竹一直吃不好、睡不著,整個人清瘦了許多,也沉靜不少。

  「不,我陪你。」

  耶律肆一甩披風,重新進入馬車,吩咐車伕往西去,來到距王府五里外的一處私人別院。

  在心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千竹身為一名漢人女子,在疊刺族將會被完全孤立。若失去他的呵護,千竹面對的將是整個疊剌族的刁難,所以他寧可得罪父王,也不願讓她獨自承受風雨。

  耶律肆駕車離去的消息很快傳到耶律弘耳中,可以想像,正襟危坐在大堂上、等待兒子前來拜見的他是何等憤怒。

  「該死的妖女!為了她,肆兒竟然連我都不見了!」

  一連串尖銳的咒罵傳出,耶律弘半白的鬍子在胸前亂抖。他怎麼都不敢相信,他一手教大的肆兒竟無視他的存在,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漢女,這麼無情冷酷的對待他這個親爹。

  「王爺,沒聽說嗎,肆兒都下車了,是那個女人硬拉肆兒走的。」

  眼中閃動著莫測的光芒,孫鳥氏湊上臉說道。孟千竹勸耶律肆獨自先見父親的話,到了她口中竟完全變了樣。

  耶律弘大怒,一掌拍上桌案。

  「可惡!都是那個妖女!一點家教禮法都不懂,肆兒竟會迷上她,簡直是妖孽轉世!」

  「王爺,您說得一點都沒錯,她就是妖孽!」孫烏氏見有機可乘,連忙接著說道:「您想想,她明明是個漢人奸細,又一刀剌得肆兒差點沒命,肆兒卻鬼迷心竅守著她下放。如果不是妖孽的話,誰做得到?我看,她八成就是陰山上的妖怪,可千萬別讓她毀了咱們家肆兒的大好前程!」

  聽孫烏氏提到耶律肆的前程,耶律弘面色一緊,眉毛也跟著皺了起來。

  「妖孽一說純屬無稽之談,不提也罷,不過我看她是漢人奸細倒不會有假!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肆兒誤入歧途,我一定得想法子救他!」

  孫烏氏的眼珠子轉了轉,立刻獻上一計。

  「王爺,秋季狩獵在即,咱們族裡對待奸細和那些妖言惑眾的人,從前不是有例可循嗎?」

  「你是說……」耶律弘愣住了,手捻著鬍子半晌不作聲,似乎對孫鳥氏這個建議不怎麼贊同。

  「王爺,當斷不斷,後患無窮啊!」

  見耶律弘猶豫不決,孫烏氏連忙補充道:

  「再說了,和咱們疊剌族的少族長比起來,一個小小的漢女又算得了什麼?肆兒現在被她迷昏了頭,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個時候就要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多幫助,我想……以後他清醒了,感激咱們都還來不及呢。」

  她的話固然有理,但聽在耶律弘耳中未免有些刺耳。

  雖然他對那個蠱惑自己兒子的漢女沒有絲毫好感,讓她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可是……想起族裡對待奸細的老法子,他心中仍是有些不忍。真的要用那種手段對付一個弱女子嗎?唉!

  見耶律弘仍在遲疑,孫烏氏心中焦急,在磨著嘴皮又勸說幾次無效後,終於使出最厲害的一記手段。

  「王爺……肆兒可是王妃姊姊唯一的骨肉,姊姊去得早,沒能親眼看見肆兒成親,心中肯定遺憾。我想姊姊要是在的話,肯定也不願意看到肆兒在婚姻大事上一時鬼迷心竅。王爺您宅心仁厚,不忍心用對待奸細的法子去對付那個女人,我可以理解,但是您有沒有想過,那女人一日不除,肆兒就一日不得安寧?

  如果哪一天,肆兒真的因為那女人而有個什麼閃失,而我們又沒盡到做長輩的責任的話……王爺您說,我們以後還有什麼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姊姊?」

  聽孫烏氏提起他已逝的愛妻,耶律弘的心立刻亂了,心煩意亂的他在孫烏氏連番轟炸下,終於頭一點。

  「好,這事就按你說的辦!」

  「王爺,這就對了,您放心,把一切交給臣妾就是了。」見目的達成,孫烏氏輕輕一笑,聲音柔和至極,眼中卻儘是冰冷。

  不是她心狠手辣,她也是迫不得已的。想她孫烏氏有才有貌有手腕,卻因為正王妃那個賤人的緣故,一輩子只能當側王妃,一輩子得不到幸福,所以她要那個賤人的兒子和她一樣,水遠活在無邊痛苦中!

  更何況,一日不除耶律肆,她的兒子耶律達就永遠沒有當少族長的機會!

  已近黃昏,耶律肆在王府別院安頓下來沒多久,耶律弘忽然派人傳話,要他帶著孟千竹一起住回王府。

  對於這個令人意外的消息,耶律肆感到困惑不已。

  父王這是怎麼了,態度說變就變?這……不像他素來愛面子的作風啊?

  因為懷疑其中大有名堂,耶律肆原本不想帶孟千竹回去,但孟千竹知道後,便在一旁好言勸他:「父子間哪有什麼深仇大恨,嘔嘔氣也就算了,既然他老人家傳話下來,我們還是一起去吧。」

  說到底,她實在不願看到他們父子倆為了她心生嫌隙。

  聽了孟千竹的話,耶律肆想想也有道理,何況父王一向疼他,說不準這次真的主動讓步。

  用過晚膳,耶律肆輕衣簡裝,帶著孟千竹和風烈,驅車來到耶律王府。

  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是耶律弘的側妃孫烏氏。

  「肆兒,孟姑娘,你們來了。王爺身體不舒服正在休息,南院我已經派人打掃好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

  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孫烏氏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說話。不過……她瞼上帶著笑,態度還算平和。

  見到孫烏氏,耶律肆點了點頭。

  他從小就在外奔波,對父王這個妃子沒多少印象,只知道母親死後,她將府裡的大小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

  這一日,直到快就寢了,耶律肆才在花廳裡見到父親。

  對這次見面他並不抱什麼希望,也沒指望父王會和顏悅色對他,孰料,父王見到他的第一句話竟是—

  「肆兒,你每次回來都來去匆匆,這次你就多待幾天,等過了秋季狩獵大會再走吧。父王老了,來日無多,這次見了你之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也許很快就要到地底陪你娘了……」

  望著父王已經斑白的頭髮,以及在燭光下倍顯老態的臉龐,耶律肆眼前頓時浮現兒時父王教他騎馬射箭時的英姿,心底不禁泛起一股酸澀,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

  這二僅父子倆談了很久,氣氛頗為融洽,但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起孟千竹的名字。

  之後的幾天,父子兩人又見了幾次面,但耶律弘始終不願見孟千竹。對於這一點,耶律肆不敢太強求,畢竟父王年紀大了,許多事情要慢慢來,至少現在父王已接納千竹進家門了,他相信以後一定會漸漸好轉的。

  他的想法相當樂觀,而孟千竹這些天也很乖巧的待在王府裡,哪兒都沒去,但她心中那份沉重卻一日比一日深。

  她一入王府,在見識到比上京更強烈、更具地方特色的契丹建築同時,也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

  難受,真的好難受,但將心比心,她若是疊剌族的一員,又會怎麼看待一個搶去他們少族長之心的漢女呢?

  整個耶律王府,除了耶律肆和一直跟著她的丫鬟順兒外,沒人給過她笑臉看;而順兒,整天含淚向她哭訴,在府裡是如何彼人欺負……

  沒關係,她會挺下來的,比起那些壓在耶律肆身上的壓力,這點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此刻,她才體會到,上京那各民族雜居的大城市裡,雖然流言蜚語滿天飛,但至少那裡還算寬容,不像在此處,除了深深的敵意外,再感受下到其他。

  說實話,她很想早點離開這裡,越早越好,但耶律肆總想讓他的族人接受她,讓她正式冠上他妻子之名。而當看著他那張熱忱的臉時,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況且,自從決定和耶律肆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把名分的事放在心上,兩情若是久長時,廝守著也就滿足了,何必苛求太多呢?

  但耶律肆說什麼也不同意。

  「我不能這麼委屈你!」每次,他都這麼說。

  委屈?和他在一起,她怎麼可能受委屈呢?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天空才剛剛發白,孟千竹就起身站在廂房的窗前,默默眺望遠處連綿不斷的陰山。

  這些天也許是因為耶律肆剛回來,忙於應付族中的大小事務,很少陪在她身邊的緣故,所以她總是心下在焉、夜不能寐,腦中反覆惦記著耶律肆,以及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正在這時,似曾相識的清冷女音從門口傳來,帶著一絲傲慢。「孟姑娘,今天是我們疊剌族狩獵大會的日子,肆兒讓我接你一起去。」

  孟千竹詫異回頭,原來是第一天招呼她和耶律肆的孫烏氏。

  「王妃好。」孟千竹趕緊上前行禮,眼睛很自然地瞟向她身後。耶律肆呢?怎麼不見他的人影?

  「不用看了,肆兒已經先去了。」彷彿知道她的心語般,孫烏氏淡淡說著,有些不屑地瞟向孟千竹。「狩獵大會男女是分開的,女人全由我管,所以他讓我來照顧你,你換件衣服跟我走吧。」

  突然被邀請參加疊剌族的秋季狩獵大會,孟千竹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這說明大家正在慢慢接受她,不是嗎?

  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帶著自己也說不出的興奮,孟千竹換上一件漂亮的綠色裙子,在腰間紮了條東帶,想到順兒為她拿早餐去了,怕她回來發現自己不見了會著急,便在桌上留下張字條後,才滿心歡喜的跟著孫烏氏離開。

  孫烏氏帶著孟千竹坐上馬車,一路上走得很急,在太陽還沒完全升起時,就已經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蒼輪山。

  蒼輪山是陰山山脈南麓的一支,素以秋季獵場聞名,風景壯麗,山頂上還有座長年不歇的瀑布。此時是深秋時分,瀑布的水量雖然小了許多,但遠遠望去,飛流直下的巨大水簾還是像條雪白的五帶,掛在半青半紅的山林間,煞是好看。

  就在蒼輪山的半山腰上,搭著個巨大的石柱形檯子,這裡就是疊剌族每年秋季狩獵的主會場。

  「孟姑娘,到了。」

  馬車在一個傾斜的山坡腳停下,車末停穩,孫烏氏就迫下及待的拉著孟千竹跳下馬車往前直走。

  跟著孫烏氏沿路上山,孟千竹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而當她走近些,看見石台四周插滿旌旗,還有許多苗條的身影正圍著石台來回走動時,不禁意外地挑挑眉,她還以為她和孫烏氏最早到呢。

  那是些盛裝打扮的契丹少女,這些女孩雖然長得粗獷,但舉手投足間別有一番爽健豪邁的風情,絲毫不似漢家女子柔弱。

  離石台越近,四周越擁擠,若不是孫烏氏拉著她,孟千竹肯定被這片人潮給淹沒,無法順利來到台下。

  在眾多女子異乎尋常的注目禮中,孫烏氏陡然甩開孟千竹的手,撩起裙擺,大踏步跨上石台,八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紅衣侍女緊跟其後。

  那陣仗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將軍在臨戰前,對士兵訓話的場面。

  「諸位!」

  孫烏氏走到石台正中,雙臂向外展開,清脆響亮地大叫一聲。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孟千竹也下由自主豎起耳朵,想聽她說些什麼。

  眼珠子繞著石台看了一圈,孫鳥氏發現自己已然成功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這才得意地大聲說道:

  「諸位!眾所周知,我疊剌族源遠流長,自唐朝起就是契丹八部族之首,一直以來為大遼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尤其是這些年,為了契丹人的大好江山,為了先皇和當今聖上的社稷前程,我們疊剌族的子民更是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奔走在陰山南北,與叛軍作戰,保家衛國,所以大遼才能有今天繁榮昌盛的局面,大遼的百姓才能過著幸福安定的生活,你們說,身為疊剌族的女子,我們該不該驕傲?」

  「該!」

  眾人被孫烏氏煽動性的話語挑起了全部的神經,想起自己父兄的汗馬功勞,人群中爆出一陣又一陣熱烈的回應。

  看著台下情緒激昂的人群,孫烏氏得意笑了笑,驀地拔高嗓音大聲問道:「這些年我族能有如此大的功績,大家說,誰的功勞最大?」

  「族長大人!」

  「少族長大人!」

  石台下驀地響起兩種不同的回答。

  面對台下各說各話的眾人,孫烏氏眼中波光一閃,忽然作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悲憤說道:「可就在如今,我們疊剌族人人敬愛的族長大人和少族長大人,卻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險!」

  「什麼?!」

  「為什麼?」

  彷彿一塊巨石投下激起陣陣波濤,台下的人群聽了孫烏氏的話後,頓時騷亂不已。

  「因為……有個妖女企圖混進我們族裡!」

  「誰?誰?哪一個!揪她出來!」

  就見孫烏氏語氣驟然轉厲,手指朝著石台下的孟千竹直點過去。「她!就是這個女人!這個一身綠衣的漢族妖女,就是她——企圖混進我們族裡,蠱惑我們敬愛的少族長!」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像一枝枝殺人的利箭,向孟千竹直射過來。

  什麼?!

  這一下變化來的太快,孟千竹一呆,整個人錯愕的僵在原地。

  她什麼時候變成妖女了?她什麼時候蠱惑過她們的少族長了?孟千竹茫然不知所措,蠕動著嘴唇正想辯解,就聽孫烏氏強勢的聲音繼續響起。

  「就是這個妖女,不但在兩年前親手刺殺少族長,還用妖術蠱惑少族長,令少族長六親不認,非她不娶,與族長大人反目成仇。為了這事,族長大人每日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憂心忡仲,大家說,這對疊剌族是不是很危險?!」

  「是!」

  「這個妖女野心勃勃,她不僅想吸乾我們少族長的血,還想吸乾我們疊刺族所有人的血,過不了多久,我們疊刺族就要被她毀了,大家說,我們該怎麼辦?」

  「殺了她!」

  「對,殺了她!」

  駭人的嘶喊聲震天響起,聽在孟千竹耳中彷彿來自天外。莫名的恐懼讓她處於

  極度的震驚之中,她的神智已然渙散,兩條腿早已支撐不住的顫抖。

  站在石台上的孫烏氏顯然對大家的反應相當滿意,她猛地又振開雙臂,以祈求的姿勢仰首面向天空,向前撲跪在地上放聲大叫:

  「蒼天啊,我是疊刺族的側王妃孫烏氏,是您最卑微的子民!因為我族的少族長被這個漢人妖女迷惑了神智,親疏不分、忠奸不辨,令親者痛,仇者快,實在非我族之幸。所以——我今天當著疊剌族全族女子的面,在這兒懇求您,懇求您救救我們的少族長,讓他恢復神智,遠離這個妖女,有什麼罪孽只管衝著我來,都由我一人承擔!」

  說到這裡,孫烏氏霍地站起身子,眼睛直勾勾瞪向孟千竹,尖利的嗓音足以穿透每個人的耳膜。

  「因為我們疊刺族對付妖孽素來自有一套,所以我建議—恢復十年前的試刀儀式,血葬她!」

  「我同意!」

  「對,恢復試刀,血葬她!」

  一把把金色的刀鞘在旭日初升的陽光下散發出美麗又眩目的光芒,而孟千竹則努力睜開眼睛,企圖看清周圍的情形,可身邊的景物彷彿在不停晃動,變得更加虛幻不真……

  因為廚房裡的人惡意刁難,順兒費了好大勁才將早餐捧回廂房。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一進門,屋子裡卻空蕩蕩的,小姐已經不在了,桌上只留下一張簡短的字條——我去參加狩獵大會了!

  手中拿著這張孟千竹匆匆寫成的字條,順兒頓時有些氣悶。小姐竟自個兒出去玩,怎麼不叫她呀?

  她正在猶豫,想著是不是要出去找小姐時,廂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三、四個粗使丫鬟大模大樣闖了進來。

  順兒一愣之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們要幹什麼,那些丫鬟已經旁若無人的動手收拾屋子,一時間,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於耳。

  「喂、喂,你們做什麼?」見那些丫鬟拿起小姐的東西就往地上甩,順兒忍不住大叫起來。

  聽見她的叫聲,一個梢胖的丫鬟停下手中的動作,瞪她一眼。「管事的說,王妃吩咐,那個妖女的東西全拿去燒了,你再叫,小心把你也燒了!」

  妖女?燒了?

  不祥的預感直衝腦門,順兒情急之下,拔腿就去找耶律肆。

  匆匆忙忙趕了過去,沒想到耶律肆的院子門口居然有一群侍衛把守,說什麼少族長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准入內。

  「求求你們放我進去吧!我有急事!急事!求求你們!」順兒急得眼淚直流,整個人都快瘋了,但守門的侍衛只是冷冷一句話。

  「沒有王爺的手諭,誰也不准進!」

  天啊,怎麼會這樣!就在她求得嗓子都快啞了的時候,眼前忽然一亮,出現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是風烈!

  「風大人!風大人!」順兒拚命大叫。「我家小姐出事了,風大人,求求你,請耶律大王救救我家小姐吧!」

  聽見順兒的呼叫,原本心煩意亂在園中踱步的風烈身子一僵,眉頭不由自主皺起。

  但他並未回頭,也沒有理會順兒的叫嚷,只是沉沉歎了口氣,繼續走他的路。

  他當然知道順兒為什麼來找少主。

  事實上,今天的事他也是同謀,若沒有他昨晚在少主碗中下迷藥,少主豈會到現在還在昏睡中?族長和側王妃要對付孟千竹肯定也沒那麼容易,可是……

  血葬!

  用這種法子對付少主心愛的女人,想出這個主意的人也未免太狠心了!可這是族長下的命令,他一個小小的族僕,又有什麼能力改變?

  再說了,王爺的側王妃孫烏氏還特別囑咐他,要他為了疊刺族全族著想,守好少族長,所以他實在無能為力啊!

  「風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們家小姐吧!我跟小姐從小一塊長大,情同姊妹,只要你救了我家小姐,哪怕你在我胸口上再插一刀,我也毫無怨言!」久久不見風烈回答,順兒急了,眼中含淚苦苦哀求,嘶啞的嗓音近乎在哭訴。

  順兒淒厲的哭喊聲如利刀般穿人他的心,風烈渾身一震,腳下的步子再也邁不出去。

  順兒一個柔弱女子都能為了主人奮不顧身,那他呢?

  他和少族長何嘗不是從小一起長大,何嘗不是情同手足?更何況,他上次誤傷順兒一刀,至今還欠她一個交代……

  想到這,風烈額頭上不禁滲出層層汗珠,他驀地牙一咬,拿著解藥衝進院子裡找耶律肆。

  他已經想清楚了,不管有什麼理由,不管奉了誰的命令,僕人背叛主子就是不對。大不了事後,他再到族長面前以死謝罪!

  不難想像,當耶律肆從昏睡中甦醒,聽到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後,臉上的表情是何等震驚。

  「你——該死!」耶律肆狂怒如獅,狠狠掐住風烈的脖子往地上一甩,而後一腳踢飛房門直衝出去。

  從沒見過耶律肆如此恐怖的模樣,守園的侍衛頓時全嚇壞了,膽小的當場溜到一邊,剩下幾個膽子稍大的,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攔住他。

  「少主!少主!王爺有令,不准你踏出園子!」

  耶律肆早就急紅了眼,他一掌震飛那些攔阻的侍衛,又像瘋了似的衝進馬棚,翻身坐上愛馬「騰龍」,橫衝直撞奔出耶律王府。

  將亂成一團的耶律王府遠遠甩在身後,耶律肆縱馬疾馳。此刻在他心中,除了孟千竹窈窕的身影外,剩下的只有悔恨。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帶千竹回部族;他不該盲目樂觀,認為父王會接受她;他不該在部族待這麼久,讓人有可乘之機;他不該忙於部族的事務,而疏忽冷落了她……

  想起千竹即將面臨的危險處境,耶律肆心中的傷痛更是無以復加。如果千竹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發誓,他定要所有陷害她的人一起陪葬!

  哦,不,那其中還有他的父王啊,說起來,父王也是為了他好。

  為了他好!耶律肆慘然一笑。

  算了吧,父債子還,還是讓他一個人來陪葬吧。那樣也好,至少他能和千竹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下,不會再有人來打擾,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晨霧中的蒼輪山眨眼便在眼前,當耶律肆迅速的跑上山腰時,眼前的情形不禁令他震驚。

  他最心愛的女人——孟千竹,正渾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跑,她身後則是一大群手持尖刀、近乎瘋狂的契丹女子。

  「滾開!」耶律肆怒吼一聲,策馬衝向人群,痛極的悲愴讓他咬得牙床都快鬆動了。

  那些女子見到他狂怒的模樣都嚇壞了,不由自主停下腳步,一個個噤若寒蟬;而孟千竹則一個踉艙撲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耶律肆跳下馬,飛奔到孟千竹跟前將她扶住。

  「肆……」望著眼前這張悲痛欲絕的面容,孟千竹的嘴角掛著血絲,氣若游絲的說:「我受不了了,不行了,不能再陪你了,求求你行個好,給我一刀,給我一刀吧……」說著,她無力地閉上眼睛,頭也歪向一邊。

  抱起渾身是血的孟千竹,耶律肆的心都碎了。

  「千竹!」

  耶律肆仰天狂吼一聲,絕望的呼號震得整個山林都在簌簌泣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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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一個多月後北院王府

  上京的天氣冷得早,冬季剛至,天空已經飄起片片雪花。

  「韓大夫,王妃怎麼還沒醒來?」耶律肆剛從朝堂上回來,步進廂房,門簾還沒來得及放下,就壓低聲音詢問屋內一名青衣打扮的中年文士。

  回到北院王府也有個把月了,他每天都沒日沒夜地照顧孟千竹。孟千竹身上的刀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但不知為什麼,還是沒有醒來。

  「大王,王妃身中三十六大刀,五十七小刀,能活著已是奇跡,想必當時的場面太駭人,所以到現在都不願醒來。不過您放心,經過這麼多天的調理,王妃今天無論如何都會醒來的。」

  說話的人是韓扉,是耶律肆費盡心思請來的妙手神醫。將耶律肆的焦慮看在眼裡,韓扉笑了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耶律肆聽了,一顆心頓時放下不少。

  事實上,那日在狩獵台前抱著血人似的孟千竹,他整個人幾乎都崩潰了,若不是風烈帶著療傷聖藥及時趕到,他差點就抱著她從蒼輪山的懸崖上跳下。

  在風烈的幫助下,他為孟千竹做了簡單的療傷後,就帶著她直接回到上京。

  事後不久,父王有悔過之意,曾派人送來兩封信,客氣地希望他再回部族,但耶律肆心中街有芥蒂,所以一直沒回信。

  而且在這一兩年內,他也不準備再回部族,因為他打定主意,不管族裡同意與否,他都要娶千竹為妻!

  回到上京的第二天,他就面聖懇求,終於得到聖上首肯,冊封孟千竹為北院大王正王妃。

  可以想像,這個消息在上京引起多大的轟動。

  但耶律肆一點也不在乎,他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他唯一想的,就是等千竹醒來後,兩人舉辦婚事。哪怕是沒有嘉賓、沒有祝福的婚禮也好。望著平躺在床上的孟千竹,耶律肆不禁在心中祈禱,千竹,快醒來吧!

  說來也怪,彷彿聽到他的祈禱般,孟千竹的眼睛轉了轉,終於緩緩睜開。

  「千竹!」耶律肆激動得一時間不能言語,只能上前緊緊握住孟千竹的手,單膝跪倒在她床邊,哽咽道:「千竹,你知道嗎?我們能夠成親了……」

  他迫不及待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孟千竹。

  見到孟千竹轉醒的瞬間,一直陪在屋角的風烈和順兒也都激動起來。

  「王妃,屬下該死!」風烈當即跪到孟千竹的床邊,為自己那日背叛主人的行為請罪。

  「小姐!你嚇死順兒了!」順兒也跟著跪下,抹著眼淚嗚嗚咽咽哭個不停。

  「成親?王妃……」一個多月都在昏睡,孟千竹的腦子有些糊塗,口齒也不太清晰。「什麼意思?」她不禁疑惑地問。

  將孟千竹緊緊摟在懷裡,耶律肆望著她略顯蒼白的臉,在她耳邊輕聲說:「聖

  上已經下旨,封你為北院大王正王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妻,而我則是你的夫君,你……高興嗎?」

  「真的?」孟千竹的眼神突地一亮,但隨即咬住嘴唇,心有餘悸地問:「那疊刺族呢,你爹呢,他們也同意了?」

  疊刺族?爹?耶律肆笑了笑。「不要再管他們了,只要聖上認可我們就行。也許……」他拍著孟千竹的背脊,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方。「也許過個三、五年,等我們有了孩子,我會再帶你回去……」

  窗外,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陽光正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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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容蓉家的頭號殺手

  號外,號外——容蓉家住著個殺手!

  啊,殺手?!

  不知情的人乍—聽,準會面露恐慌之色。

  咳、咳……是植物殺手,不是殺人的那種啦!

  容蓉連忙輕咳幾聲,做出以上澄清。

  喔,早說嘛,嚇死人了。

  立刻有人把頭上的冷汗毫不客氣地甩到容蓉臉上。

  可是……人有生命,植物也有啊!

  人會流血,植物會流汁,可不能因為它們不會叫痛,就忽視它們的存在。所以說,扼殺植物生命的人也叫殺手。

  誰又能說容蓉說錯了什麼呢?

  寫到這兒,看過容蓉上—本書後記的人大概猜出來了,誰能榮登容蓉家植物殺手的寶座?

  沒錯——就是容蓉的老媽!

  自從上次把家裡那幾盆滴水觀音毀屍滅跡之後,容蓉的老媽又陸續扼殺了四條無辜生命——

  —盆兩米多高、幾乎快碰到屋頂的發財樹,—盆高大挺拔的盆載竹子:—盆剛從超市裡買回沒幾天的海棠:還有—盆秀秀氣氣的含羞草。

  到現在為止,容蓉家至今還活著的植物,就只剩下那幾盆孤零零的寶石花。

  寶石花?

  呃,大家別誤會,寶石花這名字雖然好聽,實際上卻是—種類似仙人掌,不愛喝水,又不會開花的醜不啦嘰的東東。

  辛辛苦苦花了錢又賠上力氣,到最後竟忙出這麼個結果,老媽顯然不滿意,  t連好幾天,食不下嚥地坐在那些植物的遺體前發呆。

  喂,喂,老媽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容蓉側著腦袋正在擔心,就見老媽啊了一聲,忽然從椅子上蹦起,口中唸唸有辭。

  「我知道它們為什麼會死了,是土,對,絕對是盆裡的土沒營養,才把植物都給害死了。」

  說著,又怕容蓉不信,老媽—把抓過容蓉,指著花盆讓容蓉看。

  「你瞧,這些泥土是不是白呼呼的,像塗了—層鹽似的,一點都不黑亮,是不是?」

  雖然容蓉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門道,但為了安慰老媽那顆已經脆弱不堪的心,還是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所以……」老媽大聲宣佈。「為了不讓同樣的慘劇再度發生,我決定—去樓下挖點土回來!」

  到樓下挖土?容蓉頓時愣住,張頭探出窗外,看了眼樓下河邊緣油油平整的草坪。

  「媽,你要把草坪給挖了,當心別人告你破壞公共設施,要罰錢的!」容蓉擔心地說。

  「怕什麼,白天有人看見,我晚上再去好了。再說,我又不是去挖草坪,我只是到河邊挖點河泥回來。」

  話雖這麼說,老媽終究沒去河邊挖泥,反倒是過了幾天,她準備了一個塑膠袋和一把小刀出門去。

  幾個小時之後,老媽回來了,得意洋洋舉起手中的袋子。哇,好黑的滿滿—袋土喔!

  「媽,這麼好的土你是從哪兒弄來的?」容蓉湊了過去。

  老媽神氣洋洋的—指遠處。

  「喏,那邊有個工地正在挖地基,我去那兒撿來的。」說著,她叫容蓉拿了  一只臉盆將土倒進去。   

  咦?奇怪,這些土怎麼—塊一塊的,敲都敲不碎?

  容蓉仔細一看,差點昏倒。這哪是土啊,明明就是外面沾了點泥的水泥團!

  哎,這就是容蓉家的頭號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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