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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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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容蓉 -【王爺耍心機《愛不厭詐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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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9 01:35: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蕭靖海走出廂房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他立定身形,深吸一口氣,心情是複雜的。

  想幾個月前,聖上決定把這件案子交給他時,他躊躇滿志,覺得這是個一展身手的好機會,可如今,案子辦完了,心中卻無半點成功的喜悅與興奮,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只有遇到小晴而已。

  他驀然了悟,他的好友耶律肆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名叫孟千竹的小小漢女,而鬧得滿城風雨。

  是情到深處,身不由己吧!

  想想現在的他不也正在為小晴如癡如醉、神魂顛倒嗎?只是……再過幾天聖上派駐東丹的軍隊就要到了而他也將返回上京,泰非這時來找他卻是為何?

  蕭靖海思忖著走進大廳,泰非在那裡已經坐了好一陣子了。

  「參見王爺!」一見蕭靖海,泰非趕緊起身行禮。

  「免了。」蕭靖海抬了抬手。

  半個多月不見,泰非清瘦了些,雙目雖然炯炯,風塵僕僕的臉上卻寫滿倦乏,顯然這些天趕路趕得很辛苦。

  「你怎麼來東丹了?」蕭靖海問,看向泰非的目光帶著一絲疑惑。

  「啟稟王爺,莫上陽和他的弟子呂尚春已經被屬下捉住了。」泰非開門見山地說。

  「你,捉住他們了?」蕭靖海有些驚訝,他只讓泰非跟蹤他們呀,他怎麼把人給逮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拿著天眼,企圖弄瞎契丹地龍的眼睛,屬下就把他們捉起來了。」

  泰非望著蕭靖海,平穩冷靜地說道。

  「他們拿著什麼?天眼?」瞪著自己的貼身愛將,蕭靖海驚詫極了,不敢置信地又問。

  「回王爺,是天眼。」泰非清了清喉嚨,大聲說道。

  「你沒弄錯吧?他們手上拿的是天眼,那桑姑娘手上拿的又是什麼?」

  「回王爺,是贗品,那個呂尚春全都招認了,他們把贗品交給桑姑娘帶到東丹交差,自己則帶著真正的天眼,到我契丹地龍的所在地淨古山,想弄瞎我契丹地龍的眼睛,毀我契丹國運。」

  「莫上陽毀我契丹國運做什麼,他同我契丹族有仇?」蕭靖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沒弄錯的話,莫上陽的師父無攸子還幫契丹地龍開過天眼呢!

  「他們是奉大宋皇帝趙匡胤的命令。」

  「大宋皇帝趙匡胤……是他?」蕭靖海眉頭皺起,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事情雖然出乎他的意料,卻在情理之中。

  趙匡胤,契丹的老對頭了,想必他不知從哪裡得知有人要送天眼回契丹,猜到契丹人必定會找上陽派的風水師幫忙。因為光有天眼,沒有上陽派的風水師,天眼等於是廢物,於是便提前找到莫上陽,定下了這個毀壞契丹國運的計劃。

  只是……

  「那個假天眼是怎麼來的?」蕭靖海再問。

  據他所知,天眼一到莫上陽手中就交給了小晴,莫上陽應該不會有時間做出一個如此精細的假天眼。

  而從那些參與謀反的官員口中知曉,天眼是嵌在一隻石頭羅盤上的兩顆石珠,他也想起來,那只石頭羅盤他第一次見小晴搜她身的時候曾經見過,做工考究,又是有些時間的古舊之物,絕非一朝一夕能夠趕製出來的。

  「那是莫上陽的師父無攸子做的……」泰非將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當年無攸子雲遊天下,路過淨古山,無意中發現了大遼的地龍所在,被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機得知後,延請為契丹的地龍開過一次天眼。回到中原後,閒暇無事的他一時起意,又仿製了一個天眼。這個天眼在無攸子仙逝後,一直被莫上陽隱密保存著,沒想到這次卻派上了用場。

  聽了泰非的敘述,蕭靖海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莫上陽既然號稱天下第一的風水師,武功應該不弱,何況又有弟子在一旁幫忙,你一個人是怎麼捉住他們的?」

  「回王爺,那時耶律翰雲大人正好在淨古山附近遊玩,屬下碰見他,就請他幫忙一起捉人。」泰非垂下頭,據實以報。

  耶律翰雲,上京的衛戍官首領,南院大王耶律良之子,自小和蕭靖海交好,也是去年擁立聖上的主要將領之一。平常嘻嘻笑笑,有些不務正業的味道;而看似隨意的他一但認真起來,任誰都不可小看。

  蕭靖海深思片刻,忽然又問:「除了你和耶律大人,還有多少人知道莫上陽被抓這件事?」

  「應該沒人了吧。」泰非估計:「屬下捉到人後,把他們押回王府就直接來找王爺了,而耶律大人照理說是不會到處講的。」

  「泰非,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目光在泰非身上停留片刻,蕭靖海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退下,自己則在大廳裡來回踱步,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這事如果上奏朝廷,自然是大功一件,但依照大遼的律法,莫上陽和呂尚春的罪比耶律凱更重,殺頭是逃不掉的,而透過這些天的接觸,他知道,小晴對他們的感情如父如兄,她知道這事後真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如果決定保密的話,泰非這裡當然好辦,但耶律翰雲呢?蕭靖海蹙眉深思,覺得這事實在麻煩。

  
☆☆☆☆☆☆☆☆☆☆☆☆☆☆☆☆☆☆☆☆☆☆☆☆☆☆


  再次回到廂房的時候,桑晴已經起床了,穿著一身紅色衣服,坐在桌前吃著點心。餓了這麼多天,什麼東西到她嘴裡都是美味,何況是費朗多大人讓人送來的精緻糕點,她吃得可開心了。

  「小晴,有件事要告訴你……」蕭靖海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她師父被抓的事說了出來,並將事情的原由一併告訴了她。

  「這、這怎麼可能?!」桑晴驚訝地盯著蕭靖海。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一向疼愛她如同親生女兒的師父,會置她的安危於不顧,讓她歷盡千辛萬苦、一路冒著被人追殺的危險,帶個假天眼來東丹?

  「我已經問得很清楚,事情就像我所說的那樣,不會有錯。」蕭靖海歎了口氣,看向桑晴的眼中帶著幾分同情。

  他當然知道,驟然發現自己被最敬重的人設計是什麼滋味,但有時人為了權勢和錢財,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莫上陽雖說是個世外高人,也不能免俗。

  「不,我不相信!」桑晴無法置信地使勁搖頭。「今日定是哪裡搞錯了,我要去找師父問個明白!」她哽咽著,眼底浮滿水霧。

  看著桑晴泫然欲泣的臉,蕭靖海也不好再說什麼。小晴已經夠難過了,他又何必雪上加霜。

  過了幾天,聖上派駐東丹的軍隊到達了忽汗城,交接過後,蕭靖海便帶著桑晴和那些被抓的謀反官員一起返回上京。

  他們走得很急,連地方官員的送行宴都是草草喝杯酒了事。想早點回去覆命固然是主要原因,而桑晴整天不吃不喝,一邊掉眼淚一邊嚷著要見師父和師兄,則是另外一個原因。

  一路上日行夜宿,只用了十幾日,他們便回到上京。

  離開上京兩個多月了,天氣冷了不少,卻絲毫未損上京的繁華熱鬧。

  尤其是平定東丹之亂、立下大功的乙室王爺回京的消息一傳開,百姓們立刻湧上街頭,將上京城通往皇宮的街道堵了個密密實實。

  人山人海的熱鬧場面,向來是桑晴的最愛,但這天卻例外,因為她腦中,滿是師父和小師兄的身影。

  直到現在,她都不願相信,師父和小師兄真拿她當誘餌,引開敵人的追殺,自己則跑到契丹來,幹出毀壞契丹國運的事。

  離上京越近,她的心情越緊張,等乙室王府近在眼前,她哭喪著小臉,淚水幾乎就要滴出眼眶。

  「小晴,放鬆些,天塌下來還有我。」

  將桑晴緊緊摟在身邊,蕭靖海輕撫著她的背脊,這種安慰她的話,他每天不知要說多少遍。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師父會這麼對我!」桑晴死命搖頭,又猛一下撲到蕭靖海懷中,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蕭靖海無奈之下,只能反覆說些好話安慰她。可越說,她眼淚就掉得越凶,惹得他情不自禁地想,女人是不是不能太寵她?

  但,每次看到她愈顯憔悴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為她擋去世間所有的風風雨雨。

  為了讓桑晴早日安心,蕭靖海回到乙室王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帶莫上陽來正廳。

  由於蕭靖海吩咐泰非先行回府打理,莫上陽師徒早被提出了牢房,並將他們安排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裡。雖然像重刑犯一樣被禁錮,屋外也有侍衛看守,但和牢房那種又髒又臭又陰暗的地方比起來,這裡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突然改變了待遇,莫上陽心中自然起疑,不知那些契丹人又要玩什麼花樣,但能說的都說了,到最後真要把他怎麼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事到如今,他並不後悔。他師父無攸子臨終前最懊悔的事,就是年輕時逞一時之能,替契丹地龍開了天眼,為漢人在北方樹下如此大敵。

  他這麼做,只不過是在彌補先師犯下的過錯罷了,可惜還沒成功就被契丹人發現。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那個臉上笑嘻嘻、卻一掌打飛呂街春的契丹男子是誰;那男子不但打飛了呂尚春,也將他打成內傷,契丹有如此高手,真是後生可畏……

  每次想到這裡,莫上陽都會不由自主的鎖緊眉頭。這麼些天過去了,他和尚春體內的傷居然還沒好,想他莫上陽雖不算絕頂高手地足以進入一流高手之列,竟然敗在一個年紀輕輕的契丹人手中!

  這件事固然讓他心煩,而最讓他擔心的,則是他的女弟子桑晴。

  當初他之所以會讓桑晴帶著假天眼去東丹,一來是小晴整天嚷著要下山歷練,他聽得頭都疼了,正好有個偏遠點的地方讓她去跑跑,看她以後還會不會無病呻吟的整天亂叫;二來也沒想到事情會那麼複雜,一直進到契丹境內,他才發現情況不太妙,只可惜已經晚了。

  反正,陶大人曾經說過會派人暗中保護小晴,現在的他怎麼樣都不要緊,只希望小晴吉人天相,平安無事。

  他想的是沒錯,大學士陶谷也是這麼說的,但他不知道,自桑晴下山後,陶谷非但沒有派人保護她的安全,反而故意向那些對契丹頗為忌憚的鄰國,悄悄告知天眼即將被送回契丹的消息。

  陶谷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讓桑晴做誘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以達到讓莫上陽神不知鬼不覺,弄瞎契丹地龍眼睛的最終目的。

  在大宋境內明目張膽跟蹤桑晴的那些人,就是陶谷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在哪裡而派出去的靶子,而那些一入遼境就來追殺桑晴的黑衣人,則是覬覦天眼的黑汗國派出的殺手。

  所以,當桑晴一見莫上陽,就淚眼婆娑地哭著撲上去,大叫:「師父,小晴一路上被人追殺,差點就再也看不到您了!」的時候,莫上陽臉上的表情相當驚詫。

  「你被追殺?陶大人派出的高手,難道沒有暗中保護你?」莫上陽錯愕地急聲追問。

  「沒有……」桑晴大哭著搖頭。「要不是蕭大哥救了小晴,小晴一路上不知要死多少回!」

  她的聲音雖然哽咽,但從師父的表情和話語中,她明白,師父並沒有利用她、讓她去送死。

  就說嘛,師父從小看著她長大,怎麼會捨棄她。

  聽桑晴提起蕭靖海,莫上陽也不得不正視他了。

  事實上,剛剛和弟子呂尚春一起被帶進正廳的時候,他就看見蕭靖海,但因為蕭靖海一身契丹貴族的裝束,他想著就有氣,故意沒拿正眼瞧他,現在仔細看看,這才發現他望向桑晴的眼神充滿寵溺,不由得狐疑起來。

  「師父,他叫蕭靖海,是乙室王府、也就是這座王府的主人。」桑晴連忙拉著蕭靖海的手臂向師父介紹。

  是個契丹人,還是這座王府的主人?莫上陽心裡想著就不舒服,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因為人多不方便說話,蕭靖海打發手下離開,就連泰非也只讓他在門外守著。

  當屋子裡只剩他和莫上陽師徒時,他正色道:「莫真人,你知道你這次犯了什麼罪嗎?」

  「什麼罪?大不了殺頭!」莫上陽脖子一硬,看都懶得看蕭靖海一眼。

  沒料到莫上陽如此難溝通,蕭靖海一時間有些動怒了。「你偷偷摸摸跑進我契丹境內,妄圖弄瞎我契丹地龍的眼睛,破壞我契丹國運,這事一旦傳了出去,只怕不是殺頭,而是活剮,就連小晴也會受你所累,這些你難道都沒想過嗎?」

  桑晴一聽,驚得小臉都白了,她扯住蕭靖海的衣袖,苦苦哀求道:「蕭大哥,別說這些了,想辦法救救我師父吧!」

  「小晴,做人要有骨氣,要殺要剮隨他們便,我才不要這個契丹蠻子的虛情假意!」莫上陽一瞪眼睛,態度強硬地說。

  「師父……」桑晴又跑過去拉住莫上陽的衣袖,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呂尚春在旁邊一直沒吭聲,這時,他也忍不住向莫上陽投以哀求的目光。畢竟在能活命的情況下,沒有人願意送死。

  「我沒你這個不孝弟子!」莫上陽對著呂尚春罵了一句。貪生怕死不說,契丹人問什麼就答什麼,簡直丟盡他上陽派的臉!

  對上師父指責的目光,呂尚春內疚中夾雜著無奈。那個契丹大漢曾經威脅他,如果他不說出事情的真相,就要嚴刑拷打帥父,他不忍師父受苦,所以就說了……

  「小晴,帶著你師父和師兄回中原去吧!」蕭靖海思忖片刻,忽然說道。

  他想清楚了,趁現在沒幾個人知道,他還控制得住情況的時候,把這件事解決掉,要不然時間一長,傳出去後就來不及了,他實在不願意讓自己和桑晴之間永遠有道抹不去的陰影。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就連莫上陽也是。

  「你想幹什麼?我才不領你的情,要殺要剮隨你便!」莫上陽猛地回過神來,大聲喝斥。

  蕭靖海懶得管莫上陽,拉過桑晴悄悄道:「我安排一下,今天晚上就送你們出發。」

  「這、這可以嗎?」因為太過意外,桑晴瞪大眼睛不確定的問,她是很想救師父啦,但人犯要是逃走了,蕭大哥怎麼辦啊?

  「我好歹是乙室王府的王爺,這點小事難不倒我。」蕭靖海平靜地說。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就這麼說定了。」

  桑晴仍在猶豫,可一想到自己的師父和師兄如果繼續留在契丹,難保不會面臨活剮的命運,只好閉嘴。

  到了晚間,蕭靖海果真把一切安排妥當,只等桑晴他們上路。

  「那……你多保重,我走了……」看著在寒風中負手屹立,堅持為他們送行的蕭靖海,桑晴合著眼淚與他告別。

  「早去早回,別在大宋耽擱太久,我會天天想你的。」蕭靖海看著她的小臉叮囑她,他何嘗願意小晴離開他,但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莫上陽又那麼討厭契丹人,只有讓小晴送他們回去最合適了。

  「嗯……」最後望了蕭靖海一眼,桑晴抓起馬鞭,咬著牙狠狠一抽。

  再話別下去,她要走都走不掉了。現在在契丹,他們的處境實在危險,師父和師兄都有傷在身,回歧鳳山就全靠她了,所以她要果斷些、堅強些。。

  「王爺,這樣好嗎?望著越去越遠的馬車,泰非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蕭靖海身旁說道。

  「我心意已定。」蕭靖海沈毅的目光始終凝在遠方,未有偏離。

  「耶律大人那邊……怎麼辦?」泰非又問不會要耶律大人也陪著他們一起欺君吧?

  耶律翰雲?

  眼中閃過一抹比冰霜更冷的光芒,蕭靖海一言不發,遒勁有力的手卻按住了腰間的彎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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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9 01:36: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蕭靖海平定東丹之亂回到上京的第二天,就傳出一個大消息--乙室王爺蕭靖海在提審犯人時遇襲,不但犯人逃跑了,王爺也身受重傷。

  各級官員聽到這個消息,紛紛帶著補品上乙室王府討好自不必說,就連當今聖上也親下聖旨,派出心腹太監慰問,要他保重身體,千萬不要過於操勞公事。

  不過,不管別人的反應如何,上京衛戍官首領的耶律翰雲聽到這個消息後,對好友的遇襲非常不以為然。

  「不會吧,你的功夫和我不相上下,竟然會有人能傷你,而且傷得這麼重?」

  耶律翰雲站在蕭靖海床前,用手托著下巴望向好友。雖是問話,目光卻懶洋洋的,看不出有絲毫驚訝。

  不是他耶律翰雲生性多疑,而是對這個好友太瞭解。以他的身手,會在提審犯人時遇襲,在他看來,簡直就像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荒謬。

  聽了耶律翰雲的話,靠在床頭的蕭靖海眸光倏地一冷。「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眉一挑,不滿地哼了聲。

  見好友如此反應,耶律翰雲像是明白什麼似的,笑得狡詐。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聽說……」他故意拉長語調。「你好像喜歡上了一個漢女,從東丹到上京一路上如膠似漆……我要是沒搞錯的話,逃走的那兩個人犯,就是我幫泰非在淨古山上一起抓住的漢人風水師?」

  耶律翰雲說著,側頭故作深思狀。

  「嗯……就不知逃走的那兩名人犯和那個漢女有沒有關係,我想,現在要是騎馬往南追,說不定我還能幫你逮住他們呢?」

  語畢,他轉身就要往外走,似乎急著去抓人。

  「耶律翰雲!」此刻,蕭靖海也顧不得肩上的疼痛,長身而起,猛一下抓住耶律翰雲的肩頭。「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晚桑晴帶著莫上陽和呂尚春走後,他咬牙刺了自己一刀,為的就是堵住耶律翰雲的嘴,沒想到耶律翰雲不但看穿了他的把戲,還根本不買他的帳。

  將好友焦急的模樣看在眼裡,耶律翰雲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不想怎麼樣啊,」他搖搖腦袋,還故意拍了拍蕭靖海肩上的刀傷。「要我不去追人也可以,只是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哦!」

  說完,他也不看蕭靖海有什麼反應,一路大笑的離開乙室王府。

  真是誤交損友!

  看著耶律翰雲遠去的背影,蕭靖海不禁額冒青筋。

  十天過後,蕭靖海肩上的傷漸漸痊癒,遼景帝耶律賢便下了封賞的聖旨,參與這次平亂的官員都加官進爵,重重有賞。

  作為這次平亂的主要策劃者和執行者,蕭靖海更有賞不完的金銀珠寶、奴婢宅院,各部來討好的官員自然也是川流不息,將乙室王府門前的大街擠得滿滿的。

  對於這些繁文褥節、阿諛奉承,蕭靖海向來頭疼,好在他乙室王爺向來神秘,真正有交情的人並不多,只要交給他的總管去應付就行了。

  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切都過去,東丹之亂的各項善後事宜也徹底處理完畢,蕭靖海稍得閒暇,又情不自禁想起了桑晴。

  這段日子,大概是因為桑晴不在身邊的緣故,他一直心神不安,尤其在上京落下開冬第一場大雪後,他就更加坐不住。

  事實上,自桑晴離開上京的第一天起,他沒有一天不牽掛她,哪怕在夢中也是如此。

  這次分別,讓他更為深刻的體會到,不論外界給他多少榮耀。奉承、恩寵,甚至像耶律翰雲那種「惡意敲詐」,對他的影響都不及小晴一個零頭。

  許多次,看著院外枝頭上的樹葉一天天枯萎、凋零、直至化作塵泥無影無蹤,他的心情都是沉甸甸的。

  他忍不住問自己,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倦鳥都知道歸巢,小晴呢?為什麼始終不見她的人影?

  是莫上陽不准她再來契丹,還是小晴偷懶,看天冷了就不願出門?如果是別人他不知道怎樣,如果是小晴,絕對有可能幹出這種事。

  情不自禁的,蕭靖海的腦海裡浮現出桑晴嬌俏的身影、秀美的容顏,還有那偶爾浮現頑皮的笑臉,他恨不能立刻擁她入懷,一解自己煎熬多時的相思之苦。

  難道他堂堂大遼乙室王爺,竟拿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妮子沒轍?

  又是一個寒冷的夜晚,呼嘯的北風吹得蕭靖海心神不定,久久無法入眠,他乾脆下了床,在桌前站了一會兒,而後佩上腰刀轉身就往外走。

  他受夠了,受夠了這種永無止盡的相思苦楚,倒不如趁現在正好有空,快馬加鞭去一趟中原,把本該屬於他的小晴「拎」回來!

  怎麼也沒想到,他才跨出房門,迎面就撞上一個嬌小纖細的身影。

  「哎唷--」柔嫩的聲音隨之響起,某人捂著鼻子在亂叫。「你、你撞疼我了啦!」

  寂靜的半夜,飛雪漫天,但眼前的身影是如此的玲瓏可愛,除了桑晴不做第二人想。更何況,他已經聽到了她的聲音,也感覺到了她身上那股獨特的嬌柔氣息。

  「你總算知道要回來!」蕭靖海心中狂喜,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卻發現她身體冰涼,連忙又將她拉進廂房。

  燭光下,他看見一張被風吹得煞白的小臉,一邊心疼,一邊卻有些生氣。「我讓你去去就回來,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搞到天寒地凍才回來?」

  「人家回去後就被師父關起來了嘛,要不是小師兄看我天天哭,於心不忍偷偷放我下山,人家到現在還不一定來得了上京呢,你還凶人家……」滿心歡喜的跑回來,卻受到一頓叱責,桑晴滿臉委屈。

  說著說著,她噘起嘴,淚珠在眼眶中打轉。虧她還一心掛念著蕭大哥,不聲不響摸到他房外,想給他一個驚喜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實在太想你了。」蕭靖海有滿肚子的話要說,趕緊解釋著。

  「真的?」桑晴測眸看了看蕭靖海,見他一臉真誠,這才滿意地笑了,而後撒嬌似的一下撲到他身上。

  「我、也、是!」她在他耳邊大聲宣告。

  她逐漸紅潤的臉蛋看在他眼中是如此美麗動人,蕭靖海情難自禁,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心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狂喜。

  兩個多月的苦苦相思,她果真如同記憶中一樣美好,不!比他記憶中的還要甜美百倍!

  被蕭靖海一吻,桑晴頭又暈了,一顆心興奮得只差沒融化在他的柔情中。

  「我好喜歡你喔,在山上我就發誓,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雙眼迷離的望著蕭靖海,她如在夢幻中軟軟地說。

  一輩子?被她的話語觸動,蕭靖海驟然清醒過來,身子一僵,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以他們家族的慣例,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和勢力,乙室王爺只能娶八大部族內的貴族女子為妻,其他部族的契丹女子想嫁他做妾都難,何況小晴又是漢人。

  但這種事也不是無前例可循,他的好友耶律肆就是一個。耶律肆貴為大遼北院大王、疊刺族的少族長,竟不顧滿城風雨和全族人的反對,執意迎娶漢女孟千竹為妻。

  這件事在上京掀起的軒然大波可想而知,為了這事孟千竹也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在隨耶律肆回部族時,她被疊刺族的族人騙去血葬,身中大大小小無數刀,在床上足足昏迷了一個多月,到最後還是聖上在耶律肆的苦苦哀求下,心生憐憫下旨賜封她為北院大王妃,他們才如願以償在一起。

  難道……他和小晴也要經歷這種劫難?他不敢想像,小晴受到傷害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打擊!

  發現自己被放開,沉醉在情人懷中的桑晴不禁愣了愣。「蕭大哥你怎麼了?」

  難道蕭大哥不願和她一輩子在一起嗎?

  「沒什麼,忽然想起府裡的一點雜事。」蕭靖海說著,親了親她的小臉,重新將她摟在懷中。

  因為有孟千竹的前車之監,蕭靖海在找到妥善的解決方法前,不想讓外界過早知道桑晴的存在。每天,他只是深居簡出地將她藏在身邊,生怕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口。

  對於蕭靖海的小心謹慎,桑晴對自己倒是信心滿滿。

  「蕭大哥,你也太杞人憂天了,我才不會像孟姐姐那麼倒楣呢!」

  幾天過去,她不但知道了耶律肆和孟千竹的事,也清楚了乙室王府的規矩,但她並不在意,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後的事,現在想那麼多做什麼呀!

  但蕭靖海顯然不這麼認為,如果他在王府還好,如果遇到他有事出門,他不但不近人情的把她鎖在內院裡,甚至還派出護衛看住她。

  什麼嘛,人家又不是犯人!

  晴朗的冬日,陽光照得正暖,一大早,朝廷裡不知出了什麼事,蕭靖海被遼景帝派人叫去了。只留下桑晴一個人百般無聊的坐在廂房裡有一下、沒一下地看著小人書。

  好無聊喔!

  沒多久那本小人書就被她翻完了。桑晴實在沒事幹,便晃來晃去在屋子裡左摸摸、右看看。此時的她,不禁想起歧鳳山的山山水水,想起了師父,也想起了她的師兄師姐們。

  放她下山時,小師兄曾經跟她說過,師父這次出師不利,面子拉不下來,所以就藉口她喜歡上契丹人拿她出氣,時間一長,氣自然會消,就不知師父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說句心裡話,雖然師父在這件事上有點不近人情,但她還是很愛師父的啦,當然,這種愛與她對蕭大哥的不一樣……有空的話,她是不是該回歧鳳山看看師父?

  她不告而別,師父表面上可能沒什麼,心裡肯定很難受,說不定……他還會偷偷掉眼淚呢!

  「小姑娘……」桑晴正在全神貫注想心事,一個似曾相識的低沈嗓音突然從她身側傳來。

  誰?誰在叫她?

  桑晴驀地回頭,正好望見一張輪廓清晰,充滿陽剛魅力的男性面容,心中不由自主就是一驚。

  那個當初上歧鳳山,請她去東丹牽墳的蕭先生,此刻竟大搖大擺出現在自己房裡!

  「來、來人……快來人啊!」一顆心驚得可以跳出口,桑晴忍不住大聲呼叫。

  沒事的時候身邊到處是人,如今需要救兵的時候卻連鬼影子都沒一個!

  「小姑娘,別叫了不會有人來的。」那個蕭先生走了兩步,自顧自坐到桌旁的椅子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上一口才說道:「你還不知道吧,我叫蕭劍秋,是蕭靖海的親叔叔,王府裡年紀大點的人都認識我,我跟總管說,有話要單獨跟你談,所以叫他們都走開了。」

  「你是……蕭大哥的叔叔?!」桑晴聞言,不由自主一愣,想了想,又滿臉不信。「你是在騙我吧?如果你真是蕭大哥的叔叔,那你為什麼送天眼給東丹王?這不是助紂為虐是什麼?」說到後面,她漲紅了一張小臉,顯得很氣憤。

  事實上,在桑晴眼中,東丹王稱帝也好,耶律賢即位也好,都不關她的事。只不過看在蕭大哥站在耶律賢那一邊的份上,她就當他是個有道明君好了。對了!那個壞壞的東丹王還想挖她的眼睛呢,說什麼也不能幫他呀!

  將她義憤填膺的樣子看在眼裡,蕭劍秋忽然笑了。「小姑娘,我哪是助紂為虐了?我是在幫靖海啊,我把這麼大的功勞送給他,你難道沒看出來?」

  「什麼?」因為蕭劍秋的話太出乎意料,桑晴不由得又愣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她腦容量太小,想了好半天都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呆呆地問:「你怎麼把功勞送給蕭大哥?」

  蕭劍秋聞言,不禁又笑了。「你想想看,靖海這次為什麼能夠立下大功?」

  「當然是因為平定了東丹之叛囉!」桑晴理所當然地回答。

  「這不就對了嗎,如果耶律凱不造反,靖海不就沒功可立了嗎?」

  呃……好像是這樣喔?桑晴想了想,點點頭。

  「我知道耶律凱有心謀反,靖海想抓他,卻苦無證據,所以我就送天眼去東丹促他謀反,好讓靖海立功。」

  聽著好像有些道理,可是……真是這樣嗎?桑晴骨碌碌地轉著眼珠子,腦袋瓜頓時如一團漿糊。

  彷彿知道她的心思般,蕭劍秋爽朗一笑。

  「小姑娘不是我自誇,以我的身手,連契丹派去大宋的那些密探,想要發現我的行蹤簡直是做夢,可我為什麼不但讓他們發現我的行蹤,還讓他們知道我要把天眼送到東丹去?為的就是靖海。」

  「說得倒是滿好聽的,那……你怎麼知道,皇帝一定會把這個案子交給蕭大哥去辦?」桑晴仍將信將疑。

  「這種謀反的案子一直由乙室王府處理,靖海年紀輕,又是聖上的得力幫手不交給他還能交給誰?」蕭劍秋反問。

  「但是……」桑晴眸中波光一閃,忽然想到兩個重要的問題。「天眼是契丹的寶貝,怎麼會落在你手裡?還有啊,那個東丹王耶律凱看起來人挺精明的,他如何相信你送天眼給他,不是在陷害他呢?」

  這小姑娘有時候看著傻兮兮的,有時候腦子倒也滿清楚的嘛。蕭劍秋挑挑眉,不由得嗤笑一聲。

  「小姑娘,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的,既然你是靖海心愛的女孩,說起來就不是外人,告訴你也無妨。」

  桑晴本來看這個蕭先生一百個不順眼,可聽他說自己是蕭大哥心愛的女孩,馬上高興起來,再聽他說她自己不是外人這句話,簡直心花怒放,對眼前這位蕭先生的親切感立刻直線上升。

  蕭劍秋站直身子,頗為自負地說:「我蕭劍秋自幼聰明過人,文才武略都是出類拔蘋,自認足以擔起乙室王府的重任,沒想到因為庶出的緣故,被當時的皇帝和部族裡的長老否決掉了……」

  「那時我年輕氣盛,自然不服氣,想著非要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讓所有人都後悔沒讓我當乙室王爺不可。」

  「為此我跑去中原,尋找失蹤多年的契丹國寶天眼,誰知……這一找就是二十年過去……」

  蕭劍秋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桑晴聽得正起勁,見蕭劍秋沒了下文,忍不住仰起脖子問道:「後來呢?」

  「後來……」蕭劍秋自嘲地笑了笑。「這二十年的顛沛流離我就不說了,後來等天眼真正到我手中,我年紀已大,也想通了,利益得失也沒從前看得那麼重,所以……就想著該為乙室王府。為大遼做點什麼……」

  蕭劍秋講到這兒不禁又頓了頓。

  「正好那時我得知東丹王耶律凱要造反,於是就定了這個送天眼去東丹促他謀反的計劃。哦、對了,是耶律凱派人先找上我的,他之所以會相信我,是因為他知道我的來歷,知道我一心想當乙室王爺,所以他許下承諾,事成之後,乙室王爺的位置非我莫屬。」

  原來是這麼回事!

  聽到這兒,桑晴恍然大悟,想了想,忍不住又好奇地問:「蕭大叔,你剛才說有事要找我談,請問,是什麼事啊?」

  蕭劍秋沒有回答,而是看了她一會兒。

  「我知道你和靖海情意相投,但乙室王府的規矩不可違背,他只能娶八大部族裡的貴族女子為妻,所以你不可能嫁給靖海,不過……我可以幫你換個身份,讓你名正言順成為他的妻子。回報嘛,你幫我做一件事就好……」

  讓她名正言順地成為蕭大哥的妻子?

  聽到要緊處,桑晴瞪大眼睛望著蕭劍秋,連大氣都不敢出,卻見他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連忙追問道:「什麼事?你說說看嘛!」

  神情莫測地盯著她,蕭劍秋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你幫我一起去開契丹地龍的天眼。」

  什麼?!桑晴大吃一驚。「那要挖掉風水師的眼睛!」

  「誰說的,我苦苦尋找天眼二十年,你以為我不知道發生在天眼身上的大小故事?」淡淡的看了桑晴一眼,蕭劍秋淡淡地說:「你祖師爺為我們契丹地龍開過天眼,他不是沒挖自己的眼睛嗎?」

  「可他並沒有真的為契丹地龍開過天眼啊!桑晴連忙補充道。

  「我年紀大了,能為契丹做的事也不多,只要能讓契丹國運昌盛,我就心滿意足了。要不是我的風水術不夠好,不能獨自喚出地龍,我幹嘛找你幫忙?」

  「咦,聽你的意思,你會喚出地龍的法術?」桑晴不禁奇怪。「那可是我們上陽派的不傳之秘啊!」

  「不傳之秘?」蕭劍秋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我風水術不行,論武功卻是絕頂高手,你們師徒遠赴大遼後,上陽派就是空屋一座,我要在藏書樓裡找到那本法帖根本就易如反掌。」

  啊!桑晴頓時不作聲了。

  「怎麼樣,到底幫不幫?」蕭劍秋又問。「只要你幫了我,我保證你可以名正言順成為乙室王府的正王妃。」

  成為蕭大哥的王妃?!這條件誘惑太大,桑晴不禁有些動心,只是……

  「為地龍開眼需要天眼,我師父被抓後,天眼已被送回大遼的皇宮了,我們怎麼把它取出來?」

  「這個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側頭看了蕭劍秋片刻,桑晴決定相信他。

  「好,我就跟你去!」

  蕭靖海回到乙室王府的時候,神情相當嚴肅。他今天之所以會被急召入宮,是因為藏在皇宮宣昀殿內的天眼突然神秘失蹤了。

  究竟是誰偷了天眼?東丹王已死,狄迦人取走假天眼也離開了,會不會是鄰近那些對契丹頗為忌憚的國家,怕契丹得到天眼後如虎添翼,偷偷派人下的手?

  可是,天眼重新收藏在契丹皇宮內的事相當隱密,他們又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呢?

  難道是莫上陽走露的口風?莫上陽在契丹摔了個大跟頭,這件事他應是不願讓人知道的。

  整整盤查了一天也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在回府的路上,蕭靖海反覆思索著這個問題。

  誰知他一隻腳剛剛踏進府門,王府的老總管就哭喪著臉跑過來。「啟稟王爺,大事不好了,桑姑娘被人帶走了!」

  「什麼?」蕭靖海不敢置信地眼睛一瞪,揪住老總管的衣襟。「她怎麼會被人帶走?我出門前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看著桑姑娘嗎?」

  「是二老爺……」老總管苦著臉吞了口唾沫。「就是失蹤二十年的二老爺突然回來了,他說要找桑姑娘說說話,我不疑有他,就領二老爺去了桑姑娘的屋子,結果……晌午奴才讓人送飯去,就發現他們不見蹤影,我命人把王府上上下下全都翻遍了,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是二叔!聽到這個消息,蕭靖海心中跳了一下,瞳眸在瞬間收縮。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有眉目了。

  天眼本來就是二叔蕭劍秋托小晴帶去東丹,沒想到半路卻被莫上陽掉了包而最終回到了契丹皇宮。二叔得到這個消息,就在昨晚潛入皇宮偷走了天眼。

  那,他得到天眼後又劫走小晴幹什麼,難道……

  眼看答案呼之欲出,蕭靖海驚得一頭冷汗,他什麼也顧不得,甩開戰戰兢兢的老總管,飛身上馬直奔城外。

  通往淨古山的路上,他終於體會到心驚肉跳的滋味,他不敢想像,自己要是去了遲的話,會有什麼樣的人間慘劇發生……

  如果來得及最好,萬一趕不及,哪怕是他二叔,他也要他付出血的代價!

  飛馳的身影彷彿疾風刮過大地,蕭靖海順著宮道,轉過好幾個路口,終於到了契丹地龍所在的淨古山。他知道淨古山的山頂有個法壇,據說是小晴的祖師爺當年作法用的。

  天色尚亮,山野寂靜無聲,蕭靖海丟下馬匹,快步穿過一大片樹林,即將到達淨古山的山頂時,眼前的一切卻令他倏地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法壇背靠山崖而建,法壇上面對面坐著兩個人,雙手相抵,頭頂白霧蒸騰,顯然正在運功,兩顆古舊的石球在他們頭頂上方不停地旋轉著。

  蕭靖海快速上前,看清兩人正是桑晴和蕭劍秋。

  幾縷被汗水浸濕的髮絲貼在桑晴臉上,她的表情沉靜專注。蕭劍秋看上去只有四十歲出頭的樣子,比他想像的還要年輕,此刻也是滿頭汗水。

  他猜得果然沒錯,蕭劍秋果然想利用小晴喚醒契丹的地龍!

  漆黑的眸帶著無比的憤怒,蕭靖海抬手拔出腰刀,準備用武力分開桑晴和蕭劍秋,強行結束這場法事。

  就在這時,法壇上驀地發出一聲巨響,緊接著,桑晴的身子被巨浪沖擊般往後直跌,眼看著就要掉落山崖。

  「小晴!」蕭靖海飛撲上前,一把將險險墜落山崖的她拉回身前。

  「蕭劍秋,你要幹什麼?!」蕭靖海口頭站穩腳跟,看見桑晴一臉蒼白。嘴角還流出鮮血,顯然是運功過度所致,忍不住向仍盤腿坐在法壇上的蕭劍秋怒目而視。

  蕭劍秋原本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平靜地看了蕭靖海一眼。「靖海,乙室王府的興榮就全靠你了。」他說著,驀地右手往眼中一插,挖出兩顆眼珠子,向飛旋在頭頂的石球擲去。

  霎時間,眼前一片金燦,那兩顆石球竟像金子做的在傍晚斜照的夕陽下,發出詭異而又奪目的光芒。

  這一下變故來得太快,蕭靖海和桑晴都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氣。

  「你偷了藏在大內的天眼就是為了這個?」過了片刻,蕭靖海沈聲問道。

  「偷?」鮮血從眼眶中不停流出,蕭劍秋卻彷彿沒有知覺,不屑地哼聲。「你以為我會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天眼,交給一個異族風水師?我給莫上陽的天眼根本就是假的,那是我花了一年時間仿製的!」

  什麼?!蕭靖海驀地愣住。

  那顆天眼竟然也是假的,竟然不是二叔偷的!那……它又是誰偷的呢?

  就見蕭劍秋緩緩站起,筆直地立在法壇上,雙手伸向蒼天,像一個王者君臨天下。

  「靖海,你也看到了,」他說話一字一頓,卻字字有力。「為了大遼,為了契丹所有百姓的福祉,我蕭劍秋為了喚醒地龍,可以犧牲到這一地步,你說,我跟你爹比起來,誰更適合當乙室王府的主人?」

  對上那張血跡斑斑的臉,蕭靖海低垂下頭。「是二叔你。」

  蕭劍秋聞言,放聲狂笑起來。「蕭書博,你聽見沒有?!你兒子承認我比你更合適當乙室王府的主人,當初選你的那些人都是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他說著,慢慢向後退,然後沒有絲毫遲疑的轉身投向身後的無底深淵

  「二叔!」蕭靖海大驚伸手去抓,懷中卻抱著桑晴,根本伸不出手。

  「蕭大叔!」桑晴也忍不住驚惶地大叫。

  一道紅光閃過山崖,有樣東西被蕭劍秋奮力甩了上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桑晴懷中。

  「小姑娘,你幫我完成了畢生的心願,我也替你達成你的心願,這條紅寶石項鏈自出生起就帶在我身上,是我身份的證明,今天就送給你了,你只要對外宣稱,你是我在中原生的女兒,想嫁我的侄子,沒人管得了你……」雲霧封鎖中,傳來蕭劍秋滿足的聲音。

  望著那深不見底的山谷,蕭靖海和桑晴站在山邊,手捏著寶石項鏈,心中唏噓不已。

  這時,山道上忽然閃出幾條鬼魅般的人影。

  是狄迦人!

  見來人氣勢洶洶,蕭靖海生怕桑晴再受到什麼傷害,連忙放下她,一躍擋在山道正中。

  那幾人見蕭靖海挺身攔截,生怕夜長夢多,每人手中掃著的彈火猛然擲出,向仍在空中旋轉的天眼疾飛而去。

  「砰」的一聲巨響石破天驚,天眼在十來顆彈火的威力下炸得粉碎,再也難覓其蹤。

  「解開了!解開了!」

  就見那幾個狄迦人瘋了似的將蒙臉的面巾往地上一摔,露出一張張欣喜若狂的臉,臉上是一雙雙充滿異彩的黑色眼眸,再無半點血色痕跡。

  原來就在狄迦族那位傑出風水師死後五百年的祭日上,那風水師凝回元神,托夢告訴狄迦族的巫師,只要能將害人不淺的天眼消滅,他就為所有的狄迦人解除咒語,讓他們恢復正常眸色。

  深受地龍開眼之苦的狄迦人為了這個目標,不停奔走,四處尋找天眼的下落,終於讓他們找到了。

  沒想到的是,當他們費盡心機從桑晴手中拿回天眼回部族弄碎後,赫然發現並沒有解咒,這才知道那是假的。於是他們又夜入深宮,從大遼皇宮盜出天眼,沒想到那還是假的。

  正在迷茫之際,幸好有人察覺乙室王府中的異樣,便尾隨蕭靖海來到淨古山,終於弄碎了真正的天眼,讓它再也無法危害人間。

  那幾個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償心願的狄迦人對著山谷磕了幾個頭,表示對找到真正天眼者的感謝,而後又像一陣風似的沒了蹤影,和來時一樣神秘……

  在回上京的路上,桑晴軟軟的靠在蕭靖海懷中,一邊把玩著掛在脖子上的紅寶石項鏈,一邊喃喃地說:「你二叔人還滿好的,就是偏激了點。」

  看著身前的美麗嬌顏,蕭靖海幽幽歎了口氣。

  是啊,在這世上,是悲是喜、是癡是怨,除了自己,又有誰知道?


  【全書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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