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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果那天下午,他沒有跟米雪兒吵架的話,他就不會遲到,還得一個人赴約,一個
人離開宴會,一個人回劍橋。
但正確來說,他不是一個人回劍橋的。
如果隔天早上,他在淋完浴出來後,沒有一時失控,與那半夢半醒的陌生美女再度
火熱糾纏的話,他也不會又睡著,讓美女在回籠覺期間,就這樣消失。
是的,她消失了。
待他從饜足的舒懶狀態中清醒過來時,已經接近中午,賀豈凡發現,懷中擁著的柔
膩嬌軀已經離去,床邊,他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她的則不見蹤影。
什麼都沒有留下,只有枕上淡淡的香氣,證明她曾經存在過,不是賀豈凡自己的一
場旖旎春夢。
確實美得像個夢,她一開始很緊張、甚至有些生澀,不過,漸漸的,在他耐心而嫻
熟的引誘逗弄下,她逐漸和自己一樣享受,甚至緊攀著他有力的臂膀,嬌聲吟哦!
「不要……不要離開我……」
他還記得自己深深埋在她緊窒迷人的深處,緩緩侵略時,她似痛苦又似歡快的破碎
呻吟。
那種銷魂蝕骨的甜蜜,賀豈凡無法忘懷,就連光是回想,都讓人從骨頭深處湧起一
股溫暖的慵懶,令他像是泡在溫熱的酒裡一樣,薰人欲醉。
她會是誰呢?
應該不會再見了吧?
賀豈凡懶洋洋的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望向窗外那壓著鉛色雲朵的灰蒙天空。
他在家族事業裡掌管一個事務所,大部分時候他非常專心工作。
只是最近,他常常在休息的時候,毫無辦法的回想起那一夜。
還有那個陌生的女孩。
「你如果要偷懶的話,可以回家去,不用在辦公室睡沙發,好像多麼認真工作似的
。」
推門進來的是他父親,已經五十多歲了,卻依然風度翩翩、精神奕奕,日理萬機的
賀父雖然忙得很少有機會跟兒子見面,不過,一見面總愛調侃兒子。
「我反正是二世祖,只要不敗家就好了,幹嘛認真工作?」
賀豈凡還是懶洋洋的保持原來姿勢,伸長腿,優閒的說。
他父親哈哈大笑。「這也是我跟你爺爺說過的話,抱歉,兒子,你得更有創造力一
點。」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能期望我怎麼樣?」他還是那個懶洋洋的語調。
「說到這個期望嘛……」賀父微笑著,雙手抱胸,眼角刻出很有魅力的魚尾紋,輕
描淡寫的切入主題,「你老爸我,剛好有點小小的要求,不知道少爺能不能……」
「這麼慎重,還要您親自出馬,想必是重要的事情。」賀豈凡連眉毛也沒抬一下,
不過俊眸掃了他老爸一眼。
「重要倒不至於,只是小聚餐而已,據說伊文斯先生親自邀請你,你都婉拒了,我
想來試試看我這個做老爸的,對從小養大的兒子,還有沒有一點影響力?」
「拐彎抹角是不必要的。」做兒子的毫不客氣的直說,「影響力當然有,看用在哪
個方面。我跟伊文斯的千金米雪兒小姐,早已經協議分手,雙方都心甘情願,沒有什麼
再見面的必要,伊文斯先生夫人慶祝結婚紀念日,這種場合,我不想參加。」
「哦!」賀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憂鬱的伊文斯先生還特別提到,他的女
兒最近心情很低落,原來是我兒子的錯。」
賀豈凡濃眉一揚,「我的錯?『協議分手』,您哪個字沒聽懂?」
知道自己兒子雖然外表看來溫和有禮、斯文優雅,但骨子裡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賀父只是哈哈一笑,聰明的轉移話題,「好吧!看來,派你代表我去參加是不可能
了,不過,現在我有個新的問題。」
「有問題請快問吧!」賀豈凡歎口氣,修長手指交握,擱在胸前,索性連眼睛都閉
上了。
「如果你早已與米雪兒協議分手,最近這段時間,每個週末都不見你人影,是怎麼
回事?」賀父很有興趣的打量兒子。
雖然兒子不動聲色,不過他聞言一挑的濃眉,洩漏了一點玄機。
「老爸,你真的老了。」賀豈凡才不會輕易被套話,他薄薄唇際揚起嘲諷的弧度,
「老到開始查問兒子的行蹤?」
「這倒沒有,只是你也知道,我們雖然不管你做什麼,不過可別搞失蹤。」
賀父語調輕鬆,卻帶著一絲深沉的認真。
賀豈凡震動了,他睜開眼,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這是他們家人心中永遠的恐懼與傷痛。
「我絕對不會,最近週末只是常去劍橋散心,不在市區的公寓而已。」望進父親有
著壓抑擔憂的眼眸,他保證。
「哦?」他父親釋懷了,也挑超一邊的眉,神態與英俊的兒子一模一樣。
「你在劍橋整整住了七年,還不膩?以前也很少聽你這麼勤勞,怎麼回事?有什麼
有趣的人或事,讓你這樣每週報到?」
賀豈凡只覺得耳根子一辣,罕見的說不出話來。
要怎麼解釋呢?他每到週五晚上,下班之後,車子開著開著,就會莫名其妙的開上
出城的公路,往劍橋的方向。
經過那個只去過一次的公寓前時,總會特別放慢車速,抬頭看看。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那個女孩住哪一間,他甚至不確定她還住在這裡,已經兩個多月
了,他都沒有再看過她。
如果他真的想要再見她,應該上去問問鄰居,有沒有人認識這樣一個女孩,不過,
他一直沒有行動,只是在那附近繞繞,然後,回到自己位於大學旁邊的公寓,一個人度
過週末。
話又說回來,如果他不想再見她,這樣如同被制約一般的,一趟一趟往劍橋跑,又
是為了什麼呢?
賀豈凡在父親饒有深意的打量下,啞口無言。
※※※
邵靜心躲回台灣了。
整整三個月。
她國中時代為了上學方便,家裡在信義路買的大廈房子,後來租給她的死黨們,兩
位死黨特別遺留了一個房間,讓邵靜心回台灣時可以住。
她寧願待在那兒,也不肯回位於天母的邵家大宅。
每次她回台灣,都會跟國中時代至今的兩個死黨聚首。其實,她們是忙著上課、家
教等等,而邵靜心則是常常一個人窩在家裡,不過她依然甘之如飴。
她享受那樣的自由。
或許換上輕便衣服,出門閒晃:或許一整天都穿著邁遢運動服,在公寓作畫或讀書
,等郁秀或亦詩回來,再一起吃個飯,一人佔據一方沙發,邊看電視邊聊天。
外傳嬌貴萬分的邵家大小姐,其實是一個非常居家,非常能怡然自得的女孩。
不過,這一次,她是逃回台灣避難的。
她把所有事情都交給在倫敦的管家去處理,包括把日本男人的東西全部打包丟出去
,把車子要回來等等……管家非常樂意效勞,因為管家早就看日本男人不順眼,只是沒
有機會表達而已。
而她對家裡的說詞是,在倫敦住得悶了,想回來台灣散散心。
這一散就是三個月,每天躲在公寓裡,悶著頭只是畫畫或讀書,連兩個忙碌的室友
要找她出門走走,她都不肯。
和她多年的朋友,兩位室友怎麼可能不知道邵靜心有事,只是她們怎麼問,邵靜心
就是不肯多說,只是輕描淡寫說跟日本男人吹了,如此而已。
當然不只如此,瞎子都看得出來。
邵靜心的父母雖然都忙,不過對於這掌上明珠還是不會掉以輕心。
母親看她待到第三個月,忍不住發話了。
「靜心,你既然這麼不想回倫敦,不如就搬回台灣來吧!這樣離爸爸媽媽也比較近
,怎麼樣?」
「可是我的碩士班才剛申請到……」週末被召回大宅吃飯,她握著銀調羹,說著說
著,心頭又是一擰。
「你八月底就該去報到,可是你還在這裡,不是嗎?」她母親微笑寵溺的說:「靜
心,不想念就別去了,沒關係,回家裡來也好。嗯?」
她本來就沒有很想念碩士班,原先是為了日本男人才去申請的,也很順利的通過了
,沒想到她跟日本男人分道揚鑣,好聚不好散,這一切都成了笑話。
現在想起來,日本男人以及前幾個月在倫敦的日子,就像是上一輩子的記憶,她彷
彿是另一個人似的,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自尊與自我,心心唸唸只想要他的認同與讚美。
然後,在她的一片癡心被重重粉碎之際,她……做出了最荒唐的舉動。
好可怕。
不過,說實話,那一夜根本沒那麼可怕。
陌生的男人好整以暇的勾誘出她最深層的慾望,溫柔卻堅持的一次次侵入她,讓她
顫抖、呻吟,甚至輕泣、尖叫。
在他溫暖而堅硬的懷中,她忘記了一切,忘記了自己是誰,日本男人是誰,她什麼
都忘記了,只剩下鮮活的感官不斷的被挑起,不斷的被滿足,又不斷的被需索。
她從來都不知道,可以與另一個人那麼親密,那麼相屬……她記得那修長的手指怎
麼挑逗她,讓她迷亂,他親吻著她的薄唇,始終帶著一抹笑意,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控制
中。
不過,她耳邊一直有他紊亂的喘息,甚至是低吼,讓她第一次發現,男人的聲音可
以那麼性感。
她也清楚認知到,意亂情迷的不只是初嘗雲雨的她。
是的,那天是她的初夜。
天啊!每次她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挫敗的呻吟起來。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把童貞交出去,而且,對方還毫無所知!
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男人,那天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她趁他睡著之際,抽走沾染點點血跡的被單,迅速換好衣服,用飯店的電話打給管
家,請她安排人來接她。
然後,她隨便收拾一下,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她害怕繼續待在倫敦市,怕熟悉的一切不斷提醒自己曾經多麼可笑,為了一個不值
得的男人,做出那麼多蠢事。
她也不敢留在劍橋,荒唐的一夜記憶歷歷在目,如果再遇到那個男人,她怕自己會
尷尬羞慚到立刻跳進有垂楊點點的康河。
所以她回到了台灣,一待就是三個月。
「怎麼樣?畫廊年底要開幕,你回來幫忙吧!」
邵家雖然是以房地產起家,不過她母親主持的兩個基金會卻都跟藝術有關,甚至一
直有計劃要開畫廊。
現在邵靜心大學也畢業了,母親索性開口要求,「你先回來做做看,不喜歡再回去
唸書,好不好?」
反正暫時也不想住倫敦了,需要一點改變,她考慮幾秒鐘,於脆答應。
「好吧!」
其實邵太太還有一個私心打算,沒有說出來。
這個女兒已經在國外住了好多年,之前年紀小,一直沒聽說有男朋友,而這兩年好
不容易有喜歡的對象,卻是個不怎麼樣的男人。
他們做父母的一直按兵不動,知道幼稚的迷戀終究會過去。
不過再這樣下去,難保她不會又遇上更糟的對象,甚至在天高皇帝遠的英國搞出什
麼事情來。
為了未來著想,還是把她拘回身邊比較安全,至少……可以就近幫她安排。
安排什麼?當然是安排對象啊!邵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怎麼可以隨便?
邵靜心當然不知道坐在餐桌那頭,一面喝湯一面露出溫柔微笑的母親,心裡正在打
什麼算盤,她自己的煩惱已經夠多了,無暇注意其他。
她最大的煩惱,跟男人有關。
當然不是日本男人。
而是那個陌生男子。
如果她可以把那一夜忘得乾乾淨淨該有多好?然而,事實是,她根本忘不掉。
誰能輕易忘掉自己的第一個男人?那個讓自己蛻變成完完全全、百分之百女人,而
不再是女孩的那個人?
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他是誰。
如果真的想知道,她可以問桑德斯先生,當天宴會客人的名單裡,誰是那個英俊的
年輕東方男子。
可是她不敢,就像她不敢回想一樣。
不敢歸不敢,腦中卻好像被烙印一般,她在鏡中看見自己的唇,會想到曾經被怎樣
熱烈的吮吻過。洗澡時,水流滑過玉白的身軀,她也會顫抖的想起,一雙帶著薄繭的略
粗大手,是怎樣撫過她的全身。
夜裡她數度輾轉難眠,被激情的回憶弄得失眠,她甚至感覺到薄薄睡衣底下,嬌挺
的蓓蕾偷偷繃緊,就像在等待那修長的手指逗弄,與濕熱唇舌的包圍寵愛……「啊——
」邵靜心氣息紊亂的把燒紅的臉蛋埋進枕頭,挫敗的呻吟。
她已識情慾,再也回不到單純的自己。
最糟糕的是,她該死的想念那個男人,和他溫柔又輕狂的對待!
※※※
邵靜心重新回到劍橋,已經是好久以後,現在是英國的仲秋時分。
管家忙著在倫敦市區內的房子裡打包,為她搬回台灣作準備,她待在那兒礙事,索
性說要回劍橋的公寓整理東西。
其實劍橋的住處,管家早就派人來收拾過廠,除了極簡單的一些日用必需品和一堆
不好搬運的大幅畫作之外,已經沒有太多她私人的東西。
她回來這兒,主要是想整理一下那些堆在畫室的習作,準備寄回台灣。
睽違數月,一疊疊的作品都已經蒙塵。
她也知道自己並不是很有天分,只是從小的優渥環境讓她有足夠的品味監賞。
監賞是一回事,動手畫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只—次慶幸自己不需要靠這個謀生。
只是,在揮灑色彩之際,她感覺自由而快樂,僅僅如此。
迷戀一個不值得的人,那樣的心態已經成過去,翻看那些自以為在戀愛的心情中所
畫的作品,邵靜心苦笑了。
嬌嫩的用色,幼稚的線條……多麼傻氣。
然而,現在冷靜的回顧,她不得不承認,那兩年她畫了許多許多,創作力驚人。
也許她愛上的,只是自己在戀愛的感覺,與對像無關,才幾個月,她居然有些懷念
那樣的心情。
整理了一下畫室,她突然又想畫了。
「我會在這兒住兩天,把畫室整理好再回去。」她打了電話給管家,「有事打手機
找我。」
「那兒什麼都沒有呀!」管家憂慮的說,「小姐,你一個人在那邊,行嗎?」
「沒問題的,我去買點牛奶麵包就可以了,你別擔心。」她輕鬆的說。
秋季的劍橋美得令人屏息,下午的陽光篩過葉間落在邵靜心身上,她舒服的吐出一
口長長的氣。
從瑪莎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和食物,還在熱鬧的街上逛了一會兒,她優閒的慢慢走回
自己的公寓。
當她正在掏鑰匙時——「很高興看到你終於找到鑰匙了。」
陌生而低沉的男性嗓音,在邵靜心身後悠悠響起。
她嚇得一鬆手,鑰匙和手上提著的雜物都掉在地上,辟哩咱啦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打
碎了,可是她已經震驚得無法注意其他。
是他!
是那個、那個男人!
修長身子倚著停靠路邊的車門外,他穿著黑色的合身上衣和牛仔褲,繃出精壯的肌
肉線條,長腿優閒的交疊,手臂交抱在胸前,淺笑的望著她。
邵靜心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缺氧了,她呼吸困難,就算她張著嘴,努力想吸氣——啊
!陽光下的她,如此真實,卻又美得像一個夢。
晶瑩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翹翹的小鼻尖,驚愕得微張的櫻唇……而那一雙從一開
始就迷惑他的眼眸,黑白分明,睜得圓圓的瞪著,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嚴格說來,他們真的不認識彼此。
可是,他們又……曾經非常親密的接觸過。
那是一場夢。
此刻,他們從夢中走出來,在陽光下重新見面了。
「好久不見。」賀豈凡無框眼鏡後的眼睛微瞇,含著笑意凝視她。
怎麼辦?好尷尬,剛見面的驚詫過去,邵靜心發現自己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越跳
越快,越跳越快,好像就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一樣。
「你……你為什麼……會……」她一開口就覺得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只如此,她
的手也在發抖,然後她才發現,原來她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著。
天啊!她以為永遠不會再見的人,現在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我剛好路過。」這話不假,只不過他省略了許多細節,比如……他幾乎每個週末
,都會「剛好路過」這附近。
當他在劍橋市火車站附近看到她窈窕的身影時,在車裡猛然前傾想看清楚的衝勢,
讓他差點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
然後,他一路尾隨她,看她輕鬆自在的逛過街,步履輕快的走回公寓。
幾個月前,她還在這裡放聲痛哭……而現在,她年輕嬌艷的臉蛋上,沒有一絲一毫
悲苦的神色。
「你……你……」邵靜心還是口吃,她先是震驚,然後是尷尬,造成她暫時性的語
言障礙,「你……要……幹什麼?」
賀豈凡神氣的濃眉挑了挑,「我只是打聲招呼,你以為我要幹什麼?」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他。
「奇怪,我記得你不是這麼安靜的人啊!」他輕笑著跨上台階,彎腰幫她把掉在地
上的鑰匙、塑膠袋等雜物撿起來,遞給她,「啊!蛋打破了,是我害的,我買一打還你
吧!」
說到「還」這個字,邵靜心不得不想起,快四個月以前,她還欠這位陌生人一筆錢
……「我、我該還你、那個、那個旅館跟三明治……」
她一輩子沒有這麼口齒笨拙過,卻是尷尬加緊張,半天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看著雪白的小臉漸漸湧起紅暈,眼神慌亂游移,就是不敢抬眼看他的窘態,賀豈凡
覺得實在太有趣了。
這個女孩有著太多面貌,每看見一種,就讓他想更深入瞭解其他他未曾見過的模樣
與表情。
他薄唇又揚起微笑。
「既然你記得,那真是太好了。」他迅速作了決定,「晚上我來接你。」
「接我?幹什麼?」邵靜心大吃一驚,抬頭瞪著他。
好美麗的眼睛,賀豈凡在心中讚歎。
「你不是要還我錢嗎?談錢多俗氣,不如你請我吃晚飯吧!」他輕笑。
「我……」邵靜心又低下眼簾,避開了那溫柔到令人心慌的眼眸,慌亂得不知道該
怎麼回應、怎麼拒絕。
既然不會拒絕,那只好……點頭了。
※※※
當晚,賀豈凡真的準時出現在邵靜心公寓樓下,還帶著一盒完好的蛋要賠給她。
他帶她去了一家印度餐館,學生時代常去的,不是很貴,但咖哩非常道地,因為是
週末,餐館鬧烘烘的,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要不然,叫她跟他單獨安靜相對,她一定會尷尬緊張到死去。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立刻逃離劍橋,回倫敦去,可是從下午到傍晚,她在公寓裡走來
走去,懊惱而沮喪的發現,她其實也想再見他。
震驚過去之後,她不得不承認,慌亂的心裡有一絲絲欣喜偷偷、偷偷的開始滋長。
他們又見面了。
吃完火辣辣又夠勁的印度咖哩,邵靜心熟練的拈起侍者送上來的薄荷葉,在指尖捻
碎後,放進嘴裡細嚼,讓清新微辣的薄荷清香,取代濃郁的咖哩味。
她一抬頭,便發現坐在對面的賀豈凡,正凝視著她……的唇。
他眼光露骨而纏綿,讓邵靜心的臉可怕的熱起來。
不過,他隨即淡淡一笑,不動聲色的轉開視線。
整晚,他是個翩翩君子,沒有太多話,也沒有任何舉動、言語,暗示或明示他們曾
經有過的那一個荒唐夜晚。
邵靜心忐忑不安的心,慢慢的放鬆下來。
晚餐後,賀豈凡有禮的送她回到公寓,一路上,沒有人開口,詭異的安靜充斥在車
廂內,一直到她公寓樓下,他車子都停穩了,她才想到,兩人……依然沒有詢問對方的
名字。
她想問,又不敢問。
那他呢?他想不想……問她是誰?
「謝謝你帶我去吃咖哩,很好吃……」
邵靜心不敢繼續待在車子裡,與他處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裡,她緊張得幾乎呼吸困難
,手心一直在微微發汗,兩人之間隱含張力的安靜,更讓她坐立不安。
她伸手去拉車門,略急的拋下告別語,「還有,謝謝你之前……嗯,幫我的忙……
反正,晚安了,再見。」
一隻有力的鐵臂突然橫過她面前,按住她已經拉開車門的手,「等一下。」
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際響起,把她嚇得往後仰。
他,他什麼時候靠過來了?
他想做什麼?
賀豈凡傾身過來,本來是要伸手到後座拿那盒蛋的,不過,看旁邊人兒那驚慌失措
的樣子,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一整個晚上,她拘謹得像個無趣的淑女,不過,他沒有忘記,幾個月前,她是怎樣
成功的讓他失控——「你在怕什麼?」他故意貼近,在她耳邊低聲問,「我只是……要
拿那盒蛋給你。」
蛋?哦!對,他下午突然出聲叫她,害她打破了蛋,他把要還她的蛋放在後座……
緊張什麼?邵靜心,鎮定一點!
「對,蛋。謝謝。」她深呼吸一口,盡量平穩的說。
可惜,賀豈凡並不想放過她,他靠得更近了,溫熱的氣息已經拂在她柔嫩的頰。
「不過,我改變主意了,蛋等一下再拿。」他性感的薄唇含著笑,輕輕吐出低魅溫
柔的話語,就在她耳邊,彷彿呢喃,「我想先確定一件事。」
「什……什麼事?」邵靜心的聲音不禁開始微微發顫,耳際一陣一陣似有電流通過
,讓她全身都開始起雞皮疙瘩。
「我想知道,薄荷的味道,是不是……跟我記得的一樣,還是那麼好。」
溫熱的大掌撫上她細緻的臉蛋,然後捧住,他噙著笑的薄唇即刻印上她的小嘴。
當賀豈凡嘗到她的甜蜜和淡淡的薄荷清香之際,他呻吟一聲,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當
個守禮君子。
他溫柔但霸道的不斷誘哄著她輕啟迎接,讓他侵略得更深、更熱。唇齒交融、氣息
紊亂,這個吻,彷彿永遠不會結束。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她的明眸流轉著慌亂的水光,櫻唇潮濕紅潤,誘人得讓賀豈凡
險些又低頭,立刻再一次疼寵她。
「告訴我你的名字。」寬額抵著她的,他略啞的嗓音低低的問,「上一次,我沒有
機會問你……」
「不。」邵靜心輕喘著,在狂亂而瀕臨失控的邊緣,嗓音微顫的說,「你先說你的
,上一次,你也沒有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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