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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 -【布衣神算(冥王四月番外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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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33: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布衣神算【冥王四月番外篇】 作者:有容

他這冰塊男,
就連冬天的雪也比他溫暖—
雖說他貴?三皇子,又是靜王爺,
然澹泊名利、孤僻寡言的個性,
獨愛行醫濟世,當個四處遊走的布衣神算,
而他貌賽潘安、武功又強,
三番兩次救這小妮子,
不是她昏倒、被劫親,
就是遭人「毒手」受重傷,
聽她說嫁的是靜王爺,
怪怪,怎?新郎是他,
自己也不瞭解?
而且千算萬算,算到自己總是失算,
否則,這回她又讓人下了「合歡散」,
怎?結果還是得?了解救她,
履行夫妻義務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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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48:03 |只看該作者

  雲將軍府

  "小姐、小姐--"

  一個清脆的聲調由池塘的那頭遠遠地鑽入了雲若的耳中,一把三尺長劍握在她手中,英挺俊秀不讓鬚眉。

  將軍府的兒女果然不同凡響。

  "哎呀!小姐,你又換穿男裝了。她家小姐能文允武,女孩兒家的女紅刺繡也精,可就是性子不怎?安分,老是喜歡著男裝。"快換下來吧!夫人不愛你舞刀弄槍,更不愛看你著男裝。"

  "偶爾穿穿嘛,更何況,我也不會笨到穿到她面前給她老人家看!"雲若天真地眨著一隻黑白分明的美眸,煽動著密長而風情萬種的眼睫毛。"更何況--"她拉起了大她三歲婢女碧兒的手,"好姐姐,這事兒,你也不會到我娘面前嚼舌根,是不?"

  她一張清純潔淨的臉,滿嘴軟語歉意地請求,任何人也無法對這將軍府的小千金生氣。

  "你啊!"碧兒無奈,"真拿你沒法子。"

  收起了長劍,放下了高束的髮髻,一頭黑瀑般的流光青絲散落到腰際。雲若拿起了一手絹將頭髮略挽攏,白得如同透明般的纖秀柔夷和黑髮形成了對比,煞是動人。

  "對了,方才你有啥急事要告訴我嗎?"她回眸對碧兒一笑,一面蓮步輕移地走向繡房。

  這?大的事怎給忘了?碧兒深覺自己糊塗。

  "奴婢方才端茶到花廳時,聽到劉丞相和夫人在談事呢。"打從雲將軍戰死沙場後,滿朝文武皆勢利地與雲府兒乎不相往來,只有雲將軍生前的摯友及夫人娘家的人才會偶爾來往,而劉丞相即是其中一位。

  "怪啦!劉丞相不是前些日子才來,怎地又造訪了?"

  雲若年方十六的年紀雖不大,可卻十分聰明而敏感。

  劉丞相乃朝中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非必要,他毋需紆尊降貴地三番兩次到這已失勢的將軍府來,就算他是爹生前好友。

  "知道劉丞相來的目的嗎?"絕非尋常事。她回到了房裏,雲若換下了男裝,回復女兒身。

  "好事呢!小姐。"碧兒?她倒了杯水。"劉丞相今天是來報佳音的,他?小姐覓得了一門好姻緣。上一回劉丞相是因夫人的請托而來,而今天則是回報佳音的。"

  雲若臉一紅,神色並不高興,"碧兒別胡說了。"

  自己才十六歲,不急啊,怎地娘她......

  "我才沒胡說呢!聽說在劉丞相的三寸不爛之舌鼓動下,皇上當著滿朝文武面前,正式賜婚,物件是皇上的至親靜王爺呢。"

  靜王?!不就是當年因?後宮爭寵受波及而流落民間的皇子?雲苦心中一凜。

  聽說前些日子太后病危,太醫們束手無策之際,入宮?太后懸絲診脈的傳奇人物就是三皇子靜王。皇上?了他而欲大建別業及靜王府,而他卻把那筆鉅款挪用到陝北及地方受水患的黎民做賑災之用。

  自那件事之後,靜王再也沒有回京城了。

  皇上因愛子心切,另又撥了款建了一座會令其他皇子眼紅的靜王府,可王府落成,也不見靜王。

  "靜王如同閑雲野鶴一般,皇上私自允婚,只怕......"雖沒見過靜王,可對於他的事?,雲若由衷的佩服呢!

  "放心吧,自古婚姻皆由父母作主,就算是打從心底不願意,也由不得他。"碧兒接著又說:"更何況小姐這等人品,打從及笄之年,就有不少名門貴族前來提親,娶了你,不辱沒他的。"

  "靜王如今行蹤成謎,如何成親?"

  "一得知要娶像你這樣的美嬌娘,他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啊,就等著飛上枝頭成?王妃吧!"

  事情就那?簡單?只是尋常的一場婚禮,抑或......?雲若思忖著。

  娘在她及笄之後,不畏權貴的陸陸續續地替她拒絕了許多上門求親的人,還說,女孩兒家年十八婚配尚不遲,而她現才年方二八年華呢!

  現在,娘何以要透過劉丞相而將她許給靜王?這等近似主動求婚的方式未免貶低了自身身價,這絕不是一向好面子的娘所會做出來的事。

  另一個令雲若想不通的事是,之前上門求婚的不乏皇親國戚,都給娘以"齊大非偶"婉拒,並深深教導她,一入皇門後宮怨,這不是心思單純的她能應付的。

  而今,卻不惜?面,求親于靜王呢?

  "小姐,怎?了?夫人將你許配給靜工爺,你不喜歡嗎?"碧兒只是替主兒高興,得以離開這老是令她受委屈的家,沒想到這婚事有那?多的不尋常。"小姐一日成?靜王妃,家中那'兩人'就不敢欺負你了。"

  "碧兒,小心隔牆有耳,屆時給表姐聽到了可不得了。"

  "我才不怕!"碧兒說。

  馮鍾豔是將軍夫人兄長的女兒,其父母在當年北地民亂時?了保護雲若而雙雙慘死在那場民亂中。?了彌補心中的愧疚,雲將軍將馮家的遺孤馮鍾豔留在將軍府撫養及至長大。

  和馮鍾豔一起長大的雲若總是被馮鍾豔欺負。也許是愧疚,雲家二老一直默許著這種行?,剛開始雲若也試圖反抗,後來她知道了馮鍾豔何以居住在將車府的原由後,她就認命了。

  她的命是表姐父母所救,表姐沒發狠地要她償命,那已經是慈悲了。

  "不怕?"一聲冷笑傳來。

  雲若和碧兒的對話方歇,繡房的門即被無禮地推開,一張絕豔的怒容頓現,"你這死賤婢倒好膽識,你不怕,你的主子可怕了,你主子教不來你,由我來......"話未說完,馮鍾豔手中的軟鞭則往碧兒粉白的臉上抽去。

  替碧兒接住了抽向她的軟鞭,雲若感覺得到這一鞭的力道,慶倖鞭兒沒落到碧兒臉上,否則那張俏生生的臉豈不開花了。

  "表姐,手下留情。"真要硬打.她絕打不過表姐,父親把雲家的武功全數教給表姐和大哥,她僅能用偷窺的方式學到一些皮毛。儘管她把那些招式練好,充其量也不過能防身而已。"碧兒......無心的。"

  "你敢接我的鞭子,是有心的嘛!"馮鍾豔撤回鞭子,回以火辣辣的一巴掌,雲若給摑跌了出去嘴角滲出血?。

  "都是你、賤貨!都是你,都是你--"她忽地淚水汪汪,手上的軟鞭發狠的欲往倒在地上的雲若抽去。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青影掠過,馮鍾豔手上的軟鞭給抽去,青影複往門口掠去,立身一站。

  "表妹,女人的臉打不得的。"來者生得一張俊美而邪氣的臉,雙眼陰狠地半眯著。"更何況,你打的可是即將成?靜王妃的若妹呢。"他咧嘴一笑,目光轉向雲若,"若妹,好福氣哪,飛上枝頭了。"他臉上的笑沒有真誠的祝福,只有急欲用笑意掩飾的虛假。

  對於親生哥哥雲濟秀,雲若除了疏遠還是疏遠。雖然,他常常在表姐的拳打腳踢下救了她,可是她發覺自己好怕他,怕他靠近她和看她的眼神。

  那很曖昧的眼神,絕對不是兄長看妹妹的同胞之愛眼神,而是......她說不上來。總之,令她十分不安就是。

  雲濟秀沒有打算多逗留,他冷著目光看向馮鍾豔。

  "你來,我有話對你說。"

  待兩人離開後,碧兒急忙把門關上。

  "小姐,你沒事吧?"她拿出手絹?雲若拭去嘴角的血?。"馮鍾豔太過分了。"

  "我沒事。"她又不是第一次被打,這次算十分輕微的了。雲若沒理會嘴角的小傷口,倒是在意方才馮鍾豔辱?她的話--賤貨,都是你、都是你!

  都是她?!怎?了?方才是錯覺嗎?她好像看到表姐眼中泛著淚光。

  她說那句話,是什?意思?自己做了什?嗎?

  ~~~

  "小姐......"碧兒看著自己一身灰布衫,書僮的打扮。"這樣好嗎?"

  "輕鬆方便,沒啥不好的。"雲若笑嘻嘻的,"再過兒日就要嫁到靜王府了,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往後大概沒機會荒唐地穿著男裝,到街坊上去野了。

  就算是給自己最後一次好好地瘋一瘋的機會吧!"

  "好吧。"就算是捨命陪君子吧。碧兒無奈地應了一聲。

  主仆兩人來到了久別的街坊,開始不怎?顧及形象地買著沿街小吃大快朵頤了起來。就算是將軍府的大小姐又如何?人生得意須盡歡嘛,也不過吃個東西卻要一大堆的規矩,可真悶煞人。

  雖如此說,雲若好歹也當了將軍府的大小姐一十六載了,就算悟性再差,十六年來的一些規矩也差不多根深蒂固,吃相再暢快些,也不至於落得粗魯難看。

  向小販買了個新鮮多汁的軟桃,她學不來碧兒的邊走邊吃,找了個地方便站著吃了起來,一面吃,一面看著街坊上來往匆忙的人們。

  這些人活得多快活自在啊!她不禁如此想。

  一陣威喝聲夾雜著人們的喧嘩聲突地擾亂了雲若恬靜的心緒。往遠處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是少爺!慘喲!"碧兒機伶地拉著雲若旋過身去。

  "讓開、讓開!這些不要命的卑賤小民,不讓開的,被我的馬兒踹到了,得自認倒楣,讓開!"雲濟秀高聲地叫嚷著。

  在街坊上的人都知道這雲將軍府的小霸王,比什?都兇殘,於是紛紛向兩邊擠靠,好讓出一條大道給馬兒走,避免已身被馬兒踹到了。

  轉過身去的雲若被推擁而來的人們往前推,重心不穩的她往前一撲,前頭似乎有東西替她擋著,這才免去了她親吻地面的難堪。漸漸地,馬蹄聲遠了。

  "夭壽哦!是哪家的爺這般霸道?"一老者被人從地上扶起,心中有氣地叫囂著。

  "能有誰啊?不就是雲將軍府的那惡霸。"

  "去!失了勢的人家還如此囂張,哪天告到官府去,要他吃不完兜著走。"一人撇了撇嘴說道。

  "留條命過活吧,沒見到城外那靜王府這兒日張燈給彩的嗎?聽說靜王爺娶的正是方才那惡霸的妹子。據說?了這親事,皇上還賜了半付鸞駕,呼!真是給足了雲家面子。"

  "好好的一個靜王爺娶那樣家世的女子?嘿!那不在心裏嘔到死?"

  這句話像針一樣,直紮入雲若胸口,她紅著臉輕歎了口氣,將額頭往前頭的"支撐物"靠去。

  "這位公子,身子不適嗎?"

  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自上頭傳來,雲若著實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起頭來,這才發覺她方才靠了半天的"支撐物"既不是牆,也不是木板,而是......一個人。

  不但是一個人,還是男人!

  是男人也就罷了,方才在擠壓中,她還把手中吃了半顆的軟桃全往人家身上壓,此時那顆桃子正粘在他胸口,攤化成水。

  "我沒......沒事,可是你......你......"紅著臉,她指著他胸前。"我......"雲若原本是歉意地想開口說些什?的,一?頭觸及對方的眼神又忙低下頭--好俊的一張臉。她心跳漏了半拍,待她鼓起勇氣再度?起頭來,人家早就走遠了。

  "喂,那位公子......她高聲地叫著,同時就有幾位年輕公子回過頭,但是不包含那個身材頎長、相貌神秀的白衣公子。

  "小姐,"碧兒拉拉她的袖口,見她沒反應又叫了一回,"小姐,人都走遠了,別看了。"

  "好孤獨的人哦。"雲若年紀小,又長年處於將軍府中,所以認識的人並不多,可從來沒有象那男子那樣令她期待有再見面機會的。"碧兒,我和那位公子有沒有機會再重逢呢?"

  的確是少見的美男子,方才那公子她也見著了,可是......碧兒小聲地說:"小姐,再隔兒天你就要嫁進靜王府了。"小姐年紀小,也許還不太懂許多事,而她這當丫環的,可得多提醒。

  雲若明白碧兒的話,她羞紅了一張臉嗔道:"碧兒想哪兒去了!我、我只是......"

  "我明白。只是,小姐,女孩兒家可容不得走錯一步哪!"小姐要進的是皇家門,容不得一點兒錯,更不能對夫君有二心,否則......

  "我知道了。"

  ~~~

  與靜王的婚期已在倒數,再隔三天,雲若就要嫁進靜王府,成?靜王的人了。

  雲將軍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就只有雲若閑著沒事做,也不知是閑得發慌,抑或是欲上花轎的女子都特別容易多愁善感,以往活潑好動的她竟如同生病了一般,提不起精神。

  順了娘親的意思,她帶著碧兒乘轎到城外香火鼎盛的齊天寺燒香禮佛,祈求上蒼護佑。

  這幾天天氣急速轉寒,昨晚已開始飄起雪。到了齊天寺,大概是由於天氣的關係,前來上香的香客少了些。原本碧兒是打算告知住持,暫先由她家小姐上香,但被雲若阻止了。

  "小姐,和一般的香客一起上香,大夥兒跪在同一墊椅上,平起平坐,有失身分呢。"碧兒覺得堂堂一個將軍府的千金,怎可如此委屈著。

  "大夥都是人,沒啥有失身分的。"雲若逕自取了香,將其點燃,"來吧,你也上個香。"

  上了香,捐了些香油錢後,雲若拉著碧兒到處走動、參觀。

  "嘩!沒想到這寺院後頭有那?一大片梅花林呢!"梅花綻放枝頭的景象讓碧兒看呆了。

  "想必住持是個愛梅人。"走在和著花香的空氣中,雲若的心情不自覺地轉好。

  這梅既冷又靜沈,不自覺地,她把它和那天僅一面之緣的公子聯想在一塊了。

  他那天身上穿的粗布衫,不也如此潔白,如梅一般傲骨的白?

  "若妹好雅興。"

  雲濟秀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裏,一身俗氣的粉色長袍和這清靜、纖塵不染的雪世界格格不入。

  "兄長怎會來這裏?"雲若看著他的笑容,方才轉好的心情沒了。

  兄長會出現在這裏,不是件尋常的事,不信天、不畏神的人會來寺院?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他會來這裏的原因,怕是跟著她來的。

  雲濟秀笑開了,他知道以若妹的機伶不會天真地相信他和她是不期而遇的。於是,他開門見山地說:"?兄的有些話在你出嫁前得對你說,免得......"

  "少爺有話對小姐說,?什?不在府中說?"碧兒忍不住開口。大少爺可是鬼計多端出了名,她怕小姐又被他耍得團團轉。

  "若妹,你的丫環十分無禮呢,這兒,啥時候輪到她說話了?"他陰冷的笑著,眼中漸露殺機。

  雲若忙把碧兒擋在身後。"碧兒,這裏沒你的事,到外頭等我,我很快就到。"

  "可是......"碧兒看雲濟秀那副嗜血的模樣,她也怕了,可她放心不下雲若。

  "沒什?可是的。"雲若回頭給她個眼色,碧兒這才離開。"兄長,現在你可以把要對我說的話告訴我了吧?"

  "好妹妹,再隔個數日,你身價即水漲船高,我可是急著討好你呢!"他進一步地挨近她,眼露著癡迷的說:"如同花神轉世的你,不該只進王府,該入宮封後才是。"他一面說,手不安分地撫上雲若的臉。

  "兄長,請自重。"雲若沒想到他會如此輕浮地對她。

  他們是親手足,不是嗎?怎地......方才她感覺到兄長異常的眼神。

  沒經歷過男女情愛的雲若,自然不懂那眼神意味著什?,只知道她不喜歡,也不能接受。

  兄長他暖昧的眼神著實讓她不舒服且有股想逃的衝動。

  "自重?若妹,我一向十分自重,就是因?自重,這才把你拱手讓人。"他說了些雲若聽不懂的話,然後看著她,"你只知道自己將風風光光地嫁給王爺,卻不知娘和劉丞相如何促成這婚事的吧?"

  "皇上當朝允諾的事,還有內情?"

  "娘?了攀附親貴,不惜要劉丞相對皇上說,若能將你許配于靜王,就算當妾待寢也無妨。"他評估著她的傷心,然後又說:"所以,這回你入了靜王府,表面上是明媒正娶,皇上龍口賜婚,是威風得意的靜王妃,實際上,待靜王貪色喜新厭舊之後,你這正室的地位,是岌岌可危的。"

  雲濟秀很滿意的看到雲若被嚇壞了的眼神,除了受到驚嚇之外,他還看到了絕望傷心,而使她傷心的物件,自然是自己的娘。好玩,真好玩!

  雲若原本就略顯蒼白的臉色,此時更顯蒼白,以往靜緩的語調轉?激烈,"不!我不相信,娘她不會這?做的!"虎毒不食子,出身名門的娘,怎可能開出如此貶低自身的條件,以求得一門親事?

  將軍府故因爹親的戰死沙場而家道中落,可也不至於沒落到得以如此輕賤自己的方式攀附皇親。

  "不相信?呵!我早知道你會有如此反應,若不是愚兄那內侍友人告知,我也不相信你嫁與靜王如此風光事的後頭,竟有這樣的事兒。"

  雲若含著淚,"不!這件事我一定要問娘!"她還是不相信娘會如此出賣她。

  娘一向疼她,絕不會如此做!

  "若妹,問明瞭又如何?問明瞭,就能不嫁靜王了嗎?你和靜王的婚事是皇上禦賜的。若是實情正如我所說,你又擺脫不了這婚事,莫說雲家丟不起這臉,光抗旨一事,就足以誅全族了。"他冷笑著,"其實娘?你訂下這門親事,我也覺得古怪,她這不是拿你的幸福開玩笑嗎?"

  雲若深吸了口氣,"就算娘她......她真出賣了我,我想......這一定有她的苦哀。無論如何,我相信她都是?我好的。"

  "是啊,?你好!"他大笑了起來,"?你挑了門可能要獨守空閨一輩子的婚事,若妹,你可知道,三天後你就要嫁給靜王了,而他--至今仍未露臉。"

  "靜王閑雲野鶴的性子,我早有所聞。"心中紊亂至極,她仍裝出冷靜的神情。

  "看來,我是白?你擔心的了,未過門的你,早有獨守空閨的打算。可是,別太天真,身?你兄長的我得提醒你,娘?了攀附權貴,不惜出賣你一事,在宮中已傳了開,而靜王至今未露臉的事也令人議論紛紛,若多事者將這兩件事想在一塊兒而口舌不安分地一議論,說靜王?了不願娶一‘廉價貨’而違避他鄉,這等事一傳開。嘿!你這王妃臉往哪兒擱?"

  "這只是你私下揣測。"她幾乎是顫著唇說話。

  "是嗎?何不等著瞧?"他睨了她一眼,得意的笑意在臉上擴展開來。"若妹,王妃啊,你的事兒我可很期待的?!"

  "如果你的話已經說完了,請......請馬上離開!"

  翻湧的情緒令她兒乎不能負荷。

  "若妹,保重。哈......"

  當雲濟秀得意的笑聲消逝在梅林中,雲若雙腳一軟,跌坐在雪地上,忽覺胸口窒悶欲死,眼前一黑。

  娘的背叛、宮中的訛傳......這令尚未瞭解人間險惡的她感到無比沈重。

  十六歲的她,背負了太沈重的包袱。

  不!我不要嫁!我不想再任人擺布,我想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在迷述糊糊中她只知道她要反抗一切,一切別人?她安排的事,漸漸地,她跌入了黑暗。

  在她昏迷之後,一白影自天而降,端立於雪中,孤絕的身影,勝雪的衣衫......

  又下雪了。

  ~~~

  "不,我不要嫁!娘,......不要"惡夢連連的雲若,終於被一場比一場可怕的惡夢驚醒。她驚慌地坐臥了起來,眼中淨是恐懼,臉上還兀自留著兩行未乾的淚痕。

  她打量著所在的地方,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簡單而粗劣的家具擺設,這恐怕只比家中的柴房乾淨文雅些吧!

  她記得自己在雪地中昏過去......不是在齊天寺?怎地會出現在這兒?

  套上繡鞋之後,她尋著屋主的蹤?。

  "請問,有人在嗎?"正要踏出房門,就有人迎了上來,定眼一瞧,呃......這不就是那個......那個上一回在街坊上見到的白衣公子?"是你救了我?"他好高哦!

  "心火交逼,困郁於中,這是你昏倒在雪地中的原因。"他沒回答她的話,心想舉手之勞稱不上個"救"字,順手放下了碗黑褐色的液體。"把這藥喝了,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這人真是徹頭徹尾的冷,連說的話都沒半點人情味。不過,他肯救她,表示他的心腸不是像他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冷酷無情的。她不笨,起碼她沒膚淺到只看人外表。

  古道熱腸的人,是不居功的,是不?

  她想結交這朋友,起碼這是在兄長告訴她那些事情之後,她能想到較快樂一些的事。

  既然對方是塊冰,她就不能呆得像木頭,冰塊遇上木頭除了硬碰硬撞出了"昨"一聲外,什?效果也沒有。所以,她得主動熱情些,是不?

  而有心結交朋友,不能連人家姓什、名啥都不知道吧?

  "我把藥喝了,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雲若仔細地端詳他,這人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連俊美的兄長都給他比下去了,只是他那張臉可不可以有人氣一點?

  這樣寒氣逼人......呵,怎?一觸及他的目光,她好像全身都快凍僵了?好冷、好冷!

  "如今你已經醒了,這碗藥喝不喝隨你。"其實這名姑娘身子健康得很,這藥只是祛寒,防止她傷風罷了,喝不喝都無所謂。

  行醫多年,這還是第一回有病患對他提出交換條件,小娃兒勇氣可佳。

  "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有心救人的話,就要好事做到底,怎可半途而廢?"她笑著對他,期望他也能報以一笑,苦笑、冷笑,甚至蒼涼一笑都可以,好歹換個表情,別老繃緊著一張臉。"告訴我名字,我把藥喝了,這?簡單的救人法,何樂而不??"

  瘋子!他遇到了一個瘋子。

  風絕淩行醫多年,從沒遇過這樣的人,他什?樣的怪人都遇過,就是沒遇上過這種,小小的伶牙俐齒能威脅得了他什??笑話。

  他起身拂袖欲走,雲若早先一步擋在他面前,雙手張開,淡黃色的蝶袖散開來,她收起笑容,嘟著唇。

  "不告訴我名字就算了。"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是有些沮喪,可是......算了。"我把這藥喝了,可是你可不可以陪我聊聊天?就算你不開口,只要待在這房裏,讓我看到個人,知道自己不孤單就行了。"

  她乞求的語調讓風絕淩的心有些揪緊,這樣無助的請求,他拒絕不了,但冰封冷硬慣了的心,仍是猶豫而不願允諾。

  "我知道這樣教你?難,可是我......我好想有個人陪陪我,聽我說說話。"她無辜而含著淚的水意瞳眸乞求著。見他仍不開口,她伸出手去扯著他雪白的袖口。

  罷了!風絕淩坐回了座位。

  看他又坐回了椅子,雲若破涕?笑,她一向是個知足而容易被取悅的人。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人心隔肚皮,這?快下評斷?"風絕淩淡淡的說。十六歲師成下山,他行遍了五湖四海,閱人無數,什?樣的人沒見過?世風日下,多的是披著羊皮的?君子。

  "直覺嘛。"她笑了,神情淨是惹人憐愛的嬌憨,十六歲的她生活的範圍也不過只限于將軍府,偶爾會偷溜出去外頭玩,不過,遇著的人總有限。她沒有閱人無數,但是她對人的感覺是挺准的。

  而眼前這白衣公子,絕對不是個壞人。

  爹爹生前曾對她說,觀人先觀眼。這個白衣公子有著一雙澄澈清明的眼,心地當是光明磊落才是。

  "直覺?"風絕淩一向視此?無稽之論。"果然是小孩心性。"

  "小孩?我年已十六了!不是小孩了。"她仿佛怕被看小了似的緊張。"再過三天我就要和靜王成親了。"情急之下,她管不住自己舌頭地說了出來。

  "靜王?"他冷絕的臉上掠過一絲訝異,而後沈聲說:"靜王早已不在城內了,不是嗎?"

  "原來他不在城內並不是秘密了。"雲若喃喃自語地說,然後一搖頭,"我聽說了,可是仍期待他會及時出現......"若一切都如兄長所說的,那?若是靜王及時出現迎親,也許......也許她的處境就不會那?難堪了。

  "這門婚事怎會訂下?"

  風絕淩的話不多,而且不主動,然而,打從雲若說她要嫁的物件是靜王之後,他變得會主動問話了。

  若是他問的話是尋常話題,她會開心地與他攀談,可是她和靜王的婚事已經夠令她難堪了,這事好像怎?講怎?令她難過。

  "我......"她搖了搖頭,沈默了下來。

  見她不語,眉間鎖著淡淡的幽怨,風絕淩也不強人所難的而不再往下追問。

  "天色漸暗了,快回去吧,再晚些,只怕你家人要報官找人了。"

  雲若略點了下頭,把放在桌上的那碗藥喝了,這才起身。她昂著臉看他,似乎有話想說。

  "有話何妨直說?"他似能讀人心弦。

  "我還有機會見到你嗎?"她淡淡一笑,"其實我這是第二次見你了,第一次見你,我把一顆軟桃全壓到你身上,那時我著男裝。"見他仍沒表情,"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打從那天起,我就好想認識你。"想認識他的渴望強得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叫雲若,希望你會記得我。"

  目送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風絕淩心中湧上了一股淡得兒乎感覺不出來的孤寂。

  有一種人天生就習慣一個人過活,從來不覺得孤獨是孤獨、寂寞是寂寞,直到有人走得進他的世界,顛覆了他沈靜慣了的思緒。

  二十三年來沈靜冷絕的封閉了所有的情感,沒人試著瞭解他,而他也一貫以拒絕別人瞭解的方式拒絕著別人。

  雲若,一個天真爛漫的十六歲女子,她像一片舞在風中的葉片,毫無預警,不請自來地侵入他若鏡面般平靜無波的心湖。

  他的心有了些微的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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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48: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天就是迎娶的黃道吉日。

  一大清早,天色未亮之際,雲若就給碧兒從床上挖起來梳裝打扮了。

  看著擱置在桌上,皇上禦賜的鳳冠霞佩,不由得,雲若心中倍覺沈重的歎了口氣。

  將軍府的規矩己教她有些吃不消了,聽說文官家的千金日子更難熬,而皇親國戚,想必規矩更是多如牛毛......以後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一番折騰之後,碧兒和數名丫環把鳳冠霞佩給雲若穿戴上了。

  經過薄施脂粉的雲若明豔得如同含苞待放的牡丹,一身紅衣更使得她天生的凝脂玉膚更顯動人。

  "小姐,你真是太美了!"碧兒看呆了。"若是多了些笑容,那可就更完美了。"她看得出來,打從小姐那天從齊天寺回來就常兀自發呆,悶悶不樂。是不是少爺對小姐說了些什??但八成沒好話。

  雲若有些發苦的笑,她要如何歡喜地面對今天的婚事?相同的,靜王若知道娘?了成這門親事,不惜把她以"妻"的名義實?"妾"地嫁於他,又會如何的不恥她?

  一思及此,她不由得有些怕見靜王。

  其實,從她自白衣公子那兒回來之後,她就不斷地有逃的衝動。一離開雲將軍府,她便可以不用面對這一切難堪,可以遠離別人的蜚短流長。可是......

  她走不開,也不能走,這門婚事是皇上禦賜的,她若逃婚就是抗旨,抗旨是不得了的,她個人死不足惜,可是,會累及親人。

  她何忍讓娘這把年齡而死無全屍?!

  逃婚是萬萬不可行,於是,她在心中不斷地替自己打氣。也許......也許她嫁到靜王府是件好事呢!在家老是被欺壓,一到了靜王府成了王妃,在那兒她可以不再被欺負了。也許......

  始終沒法子給自己肯定的"也許"之後,她放棄再去想這些事了。

  在丫環要幫她覆上紅頭蓋之際,雲夫人出現了。

  "若兒--"她憐惜地將雲若樓進懷中,難忍的熱淚在眼中打轉,"我的若兒真漂亮,你爹要是能看到你出閣的樣子,那該......該有多高興。"

  慈母的淚水清除了雲若在心中的懷疑,懷疑娘出賣她的事。這一刻,她相信無論娘做了什?,那也是在對她好的考量下的決定。

  "娘--"雲若釋懷地在娘懷中宣泄她的不舍及不安。

  "夫人、小姐,這是大喜之日呢!該高興才是,怎可掉眼淚?"碧兒雖也紅了眼眶,卻忙著勸。

  "是啊,我真是老糊塗了。"雲夫人拿出手絹?女兒拭淚,"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能哭呢。"

  "娘--"一想起打從今日後就要一入侯門深似海,再也不能承歡膝下,雲若不由得胸口一陣痛,淚水又悄悄灑落。"我......不想離開娘的身邊。"

  "傻孩子!嫁給靜王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你要惜福啊。"把心愛的女兒嫁給靜王是?她好,雲家,女兒不適宜再待下去了。

  因?心疼若兒,不願若兒知道太多雲家可怕的事;因?怕若兒找不到有力的依靠,她才請劉丞相促成和靜王的婚事。她聽過劉丞相對靜王的評價,知道他是個可以依靠終身,且不會讓若兒捲入深宮內鬥血腥的唯一人選。幾經考慮,她要在有生之年,把女兒交付給靜王。

  "娘,你?什?確定我嫁給靜王能幸福?"靜王一直沒待在皇城中不是嗎?他?人如何,娘親又如何知曉?!"你見過他?"雲若好奇極了。

  "我沒見過他,可是,我相信劉丞相的眼光。"一個淡泊名利,將皇上厚賜的鉅額拿去賑災的人,這樣的心腸、愛民如子的人絕不會是壞人。"若兒,相信娘,靜王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嗯。"事情都到這步田地,除了相信之外,她別無選擇,"只是,......今天靜王會親自迎親嗎?"

  "就算他沒親自迎親,皇上也會派出適當人選代?迎娶的。"其實,這也就是她有些擔心的事。若由其他皇子代娶,一般皇子的武功都不濟事,萬一"那個人"不甘心而來個搶親,那可怎辦?雲夫人在心中祈求,就算靜王不親自迎娶,也能暗中保護雲若,她只希望蒼天眷顧,別讓今天的婚禮出了啥事才好。

  "娘,你想靜王會不會是因?不中意這門親事,這才故意不前來迎親的?"

  "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撫著女兒濃淡相宜的絕色臉龐,她愛憐的說:"不會的,只要靜王一見到了你,他會喜歡你的。"

  她的若兒莫說許給靜王,就算進宮封妃都不辱沒。

  "萬一他一輩子都不願見我呢?"一個閑雲野鶴性子的人,誰知他何時記起娶了妻?

  "今天是你大喜,不許你說這些沮喪話。"雲夫人輕責,然後親自替女兒覆上紅頭蓋。

  接著吉時進行著一連串迎娶的繁文縟節之後,雲若終於在雲夫人的喜悅淚水中,上了花轎,?程到靜王府。

  在等待中,雲若對於靜王的親自迎親死了心。

  他沒出現,代替迎親的是靜王的六弟甯王。

  半付鸞駕隨嫁是何等的風光得意,可雲若卻一點也不開心,私心上還希望不要那?大肆宣揚,因?來觀禮的人愈多,就愈多人知道靜王沒有親自迎親。

  沒迎親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就怕是,他連現在人在何處都不知道呢!她苦笑著暗忖。

  雲若沿途的沈默引起了伴隨在轎旁的碧兒注意。

  "小姐,別心情不好嘛!"她猜出了雲若的心事,"靜王爺有事未能前來迎娶,這半副鸞駕也給足風光了。更何況,"她壓低聲音,"這六王爺長得可俊了,高高地騎在白馬上,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同是皇上的親兒,相信靜王爺一定貌勝潘安。"

  真是!這是哪門子的比喻?強將手下無弱兵?碧兒的比喻用得教人啼笑皆非。雲若有些沒好氣的想。

  碧兒說了半天話,仍不聞轎中人回話,她心中有些急了,"小姐,好歹開開口說話嘛!"

  "我沒事,你放心。"沿途又是樂聲又是鞭炮聲,弄得雲若紊亂的心更加紊亂!

  忽地,轎子猛然一停,坐在轎中的雲若差點把鳳冠摔掉了,覆在冠上的紅頭蓋歪斜了一半。

  "哎呀!怎會這樣?"碧兒急急的說。

  外頭的喧嘩聲嘈雜成一片,在前頭的六王爺高聲大喊,"來啊,全力護住花轎!"

  如同被關在花轎中的雲若心中也急了,她根本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事,趕緊扯下紅頭蓋,隔著轎旁的小窗看著外頭的一片紊亂。

  "碧兒,發生了什?事?"

  "劫轎!有......有人要搶花轎!小姐,你無論如何不能出、出來,外面一大群黑衣蒙面人。"

  好大的膽子!這群亡命之徒真是不要命了嗎?這裏可是皇城所在,而且今日還是皇族娶妻呢,這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把皇家看在眼裏!

  雲若聽著外頭的喊殺聲,愈聽心裏愈急,心想,若是匪徒真是沖著她而來,那?只要她出去,就不會有人?她而死了。

  橫豎她也只有命一條,竟累得那些無辜屬下?自己喪命嗎?不!就因?她是將軍府的千金,就因?她是靜王妃,那些部屬就得?她喪命?

  太不公平了!

  想著、想著,雲若扯下了頭上的鳳冠,雙手一撐轎頂飛了出去。

  才沖出轎子,不知打哪兒來的一名和她穿著一模一樣嫁娘霞佩的女子朝她飛了過來,由於對方蒙著面,一時也不知對方是何面目。

  那女子一靠近雲若即出手狠毒地猛下殺手。原本武功就不高的雲若哪是對方的對手,過招數十回後,忽地"嘶"一聲,那女子往她肩頭一抓,五指深陷其中,然後往外一撕,霎時她肩頭血肉模糊成一片。

  是毒鷹爪!雲若在昏迷之際,她看出了對方的武功門派,毒鷹爪是表姐家獨門武功。

  是表姐!露出布外的那雙既美又怨毒的眼,是表姐沒錯!她?什?......?什?要這?做??什??

  在雲若快倒地時跌入一隻手臂,一雙沾滿著血腥的手。

  ~~~

  蒼白仍不掩其國色天香的絕色容貌,這令人魂牽夢縈的絕色終是他的了!雙手撫著雲若的臉,雲濟秀不禁沸騰了心緒。

  雲夫人,他的"娘"啊,他曾說過,這個家的任何人都該死,就只有雲若不能死!因?她將成?他雲濟秀的妻,他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

  就因?他的一句話,雲夫人不惜"賤賣"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使她能夠成?靜王妃,從此脫離雲家,免于她成?他的人。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雲若欲成?靜王妃時,她已先一步要成?他雲濟秀的人了。

  雲夫人,等我得到雲若之後,再血洗你雲家,以償多年前的恩怨。一面撫著雲若的臉,雲濟秀想著前塵往事,一張張沾滿血?的臉,一雙雙滿是鮮血求助的手。

  成功地搶了親,並強迫馮鍾豔代雲若上花轎之後,雲濟秀打算找個地方先安頓雲若,?了避免引人側目,他抱著雲若雇了頂轎子,避開官道而走小徑。

  趕了一會兒路,轎子來到了一片山中樹林。四周幽幽靜靜、空空渺渺,在這樣的山中空谷竟突聞得吹蕭聲。

  仙籟一般的蕭聲絕不是牧童一類的人所能吹奏的,更何況這蕭聲也未免奇怪,忽而左、忽而右,又似在前、又似在後,聽到了最後,仿佛整座山谷都是蕭聲了。

  蕭聲一陣陣逼近,最後仿佛近在咫尺。

  蕭聲的尾音仍飄蕩在林間,忽地,一支玉蕭由林間射出,蕭身直立著插入雪地,擋住了轎夫的去處。

  被這樣一驚嚇,四名轎夫立即放下轎子,逃得毫無蹤影。

  看來,這蕭聲是針對他來的,雲濟秀濃眉一鎖。

  "朋友,我的朋友身負重傷,可否通融一下,以後再言謝。"他沈著聲音說,心想能使整座林子充滿蕭聲者,其內力之深厚可見一般,就他而言,只怕功力不到其一半,對於這樣的人,只能智取,不宜力爭。

  "把人留下,你可先行離去。"在沈靜的一片雪世界中,一冷沈的聲音傳來。

  "朋友,與雲某行個方便行不?"雲濟秀怒意漸起,眉毛漸地倒豎。"江湖中的朋友何人敢不買我雲某人的帳,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是嗎?"立于地上的玉蕭倏地離開了地面,迅速靈巧地往轎中直刺,夾雜著風聲而來。

  玉蕭把雲濟秀逼離了轎中,?了閃避玉蕭,他不得不撐開轎頂,往上而沖,因?急迅的風聲使得他沒敢接住王蕭,只得選擇逃離。

  "有本事就現身一較高下,別裝神弄鬼的。"雲濟秀有些惱羞成怒。"出來啊!"

  在他環顧四周,注意著任何突襲狀況時,一個宛若仙人的白衣公子從天而降,冷傲的背影以著傲視群倫的孤絕姿態出現。

  "你......是誰?"老天!以他的眼力,竟連這人從何而降都沒看清楚,這人的武功著實高得嚇人!

  這樣高的武功,在江湖想必是難逢敵手,甚至是未逢敵手的響當當人物,怎地未有所聞?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以孤傲的背影對著雲濟秀,這說明了他的不屑。

  "我可以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可知我是將軍府的......"雲濟秀尚未把話說完,畫空飛來一顆藥丸,在他毫無預警之下,藥丸成功地送入他口中,阻止了他往下說的話。

  "你的話太多了。"

  化在口中的藥丸很快地轉?滿口至苦,而後模糊了他的意識。在雲濟秀喪失意識之前,他看到了白衣人旋過身來。

  那飄動於風中的雪白衣袖成水波狀地款擺於風中,一身不屬於這凡間的傲骨,一張不屬於這紅塵的俊俏容?。在白衣人如同寒星般的冷眸注視下,雲濟秀終於倒地昏了過去。

  抓開了轎帷,裏頭浴血般的雲若教風絕淩皺了眉。

  雲若,你留了名不強求我記住,而我卻怎?也忘不了,不但忘不了,老是愛惹麻煩的你,總是有法子教我不得不出手相救。

  風絕淩啊風絕淩,人稱"冷面神算"的你,怎也?這凡夫俗子的"情"字所困了?

  他?人卜卦解厄,千算萬算卻沒?自己蔔上一卦。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回皇宮?太后醫病,給皇上認出自己即是流落民間的三皇子,還當殿封了個束縛、難以擺脫的封號--靜王。

  他視名利?糞土、如浮雲,封王絕非他所期望,只是一生擺脫不了的束縛。

  而也因?封王,竟莫名其妙地給人"相中"當乘龍快婿,他和雲若的命運竟就這樣給人安排在一塊了?緣分?......

  "是毒鷹爪。"

  當風絕淩檢視雲若由胸口延至肩上的駭人傷口時,不自覺地喃喃自語說。

  這是嶺南馮家的獨門武功?

  猶記得師父曾對他提過當年武林大會一致同意禁用的數種歹毒的武功招式中,這毒鷹爪即是其中之一。

  而毒鷹爪已消逝江湖多年,如今竟會重現江湖,且施用的物件,還是針對雲若,是誰那?狠心,欲置她於死地?

  解開雲若腰間的束帶,寬鬆了她大喜之日所穿的紅袍、霞佩。他是個醫者,一個大夫?命在垂危的病患寬衣檢視傷口並無不妥。

  他絕不是個叛經離道者,也非枉顧姑娘家的名節,只是這些禮教與性命一相較,前者就顯得微乎其微了。

  解下她最後一件蔽體的肚兜,胸前春光乍現,對於令人屏息的春色風絕淩視若無睹,全副心力在於雲若雪白豐胸上的五個滲著黑色血液的傷口。

  方才他替她把脈時,發覺她雖中了毒鷹爪,可其猛烈的毒性並沒有侵入五臟六腑,因她周身大穴已?人所封,想必是方才那位公子所?吧?

  只是封住她周身大穴,終不是解毒之本,毒鷹爪的毒性強,八時辰內不救治,屆時大羅神仙也束手無策,更何況周身大穴頂多能封住四時辰,過了四時辰而不解,最後就算救活了她,她也會因四肢氣血窒流而成了殘廢。

  在事不宜遲的情況下,他也顧不得男女之嫌,當機立斷地俯身替她吸出傷口中的毒血。

  若一般人如此魯莽地?中毒之人吸出毒血,可是極?冒險的行?,因?對方的毒血有可能由吸毒者口中的傷口入侵,反而中毒。然而,這些對於自小就被師父當"藥人"練的風絕淩而言是無禁忌的,他本身是百毒不侵,甚至,他的血都是許多毒的解藥。

  毒血一口一口的被吮出之後,雲若才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地嚶嚀了一聲,意識也漸漸地恢復。

  "痛......我哦......好痛......"她意識仍有些模糊,只知道胸口上既灼熱又恍若噬骨似的疼痛令她幾乎無法招架。

  把毒血吸乾淨之後,風絕淩到外頭取水漱口,清除毒血的腥臭味,這才又返回屋裏。

  雲若的毒拖了些時間,意識沒能恢復得那?快,而毒鷹爪的毒會令人?生些幻覺,此時的她,正處於一種如同清醒、又如同身處夢中的狀態下。

  "渴......好渴......碧......碧兒,我要喝水。"如同囈語般,雲若微?著因中毒而蒼白的唇。

  倒了一杯水過來,風絕淩試著攙服她半坐臥,如此才能喂她喝水,怎知他才略略地扶起她,觸動的傷口就疼得她淚眼迷朦。

  "我......好痛。"肩傷像是被人拿了刀子直刺一般,痛!痛徹心肺的痛,過一會兒,她又口幹舌燥,"水......我哦要水......"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先將茶喝入口中,再俯下身把茶喂入她口中,當他的唇輕觸到她的唇時,一股奇特的感覺翻動了他如止水般的心,奇妙地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最後一口茶。

  他微掩眼睫毛,欲把水喂入她口中之際,一觸及到她的唇,她在神智不清的情狀下微微地張開了眼,似乎感覺到喉間有液體綿綿不絕流入,清涼的感覺似乎減輕了她胸肩上的疼痛。

  奇怪!方才......她好像看到一直想再見到的那白衣公子呢!

  這場夢,真是好夢。雲若迷迷糊糊的又閉上了眼。

  這一回,她不再是深鎖眉頭,以?夢見白衣公子的她帶著笑意沈沈睡去了。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也許是倦了、累了,又加上腦袋一直都是昏沈沈的,冬天裏,正是賴床的日子,她很理所當然地睡了下去,不只睡,還睡得沈,最後連風絕淩把藥煎好了,端進來她都不知道。

  沒醒?!睡了一夜了還沒醒?是昨天的毒清得不夠乾淨嗎?否則......怎可能?風絕淩擱下湯藥,?雲若再診一次脈。

  一切正常得很,可是......"雲姑娘。"他輕喚著她,又輕推了她數下。仍沒反應,到底是怎?了?

  他見過無數的疑難雜症,可還沒見過如此棘手的!

  也許,他該把藥喂她喝了,且看反應如何,再作打算。

  ?了避免再波及上了藥的傷口,又避免藥汁倒得她滿臉都是,或怕她嗆著,最方便安全的方法就是他再親口喂她一次藥。

  這一回,他熟練得多了。

  冷......好......好苦!這是什?東西?又腥又苦又......又難喝。雲若的瞌睡蟲一隻一隻地被風絕淩喂她喝下的藥給"撲殺"光了,她拒絕再讓那些"苦水"注入她口中,所以閉緊了嘴,然後睜開了眼。

  是那位始終不讓她知道姓名的白衣公子,他......他?什?靠她那?近?還有他......他的嘴竟然緊貼著她的......一股羞意上了胸口,她悄聲的問:"你在幹什??"

  風絕淩低垂著眼瞼正專心喂她喝藥,沒想到雲若不知在何時醒來,一口沒喂到她口中的藥汁全吞到腹中。

  "你受傷了,我以?你沒醒來,正喂你吃藥。"縱使心跳漏了半拍,他仍表現得十分鎮靜、告訴自己只要漠視男女肌膚之親這點,大夫喂病人藥並無不妥。

  "你既然已經醒來了,剩下的藥就自己喝光吧。"他看著她,無法不注意到兩朵悄悄飛上她粉頰的紅雲。

  "喝完了之後再休息一下,過幾個時辰,我再來替你換外傷的藥。"沈冷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一些些的暖意。

  "是你救了我?"

  風絕淩沈默了下來,他該怎?告訴她,他之所以會及時趕來將她從那位公子手中救出,全是因?舅父劉丞相親自走了一趟梅花林,還在雪地中站了一個時辰,差些凍成了冰人,他才現身。

  生性孤僻的他,一向不和那些達官顯貴有所牽扯,就算是親舅父也不例外。若不是看在舅父就要凍斃雪中份上,他還真能狠下心。

  見了舅父,他說他是?了雲夫人的請求而來,她擔心雲若嫁到靜王府的途中可能會有人搶親。

  皇族娶親,有人膽敢冒犯?好個色膽包天的人!他淡淡的一句,"雲夫人太杞人憂天了。"

  他這一句話逼得舅父不得不把雲家亂極的恩怨說了出來--

  雲若叫了十六年的兄長雲濟秀竟不是她的親哥哥,兩人根本沒血緣關係,且雲濟秀戀她成狂,一心想娶她?妻。所以,當雲夫人?了保住雲家的名聲,以及?了女兒將來著想,而托劉丞相牽成女兒和靜王的婚事時,雲濟秀非常震驚。除此之外,他要做的事就是,想盡法子使雲若不能順利成?靜王妃。

  至於雲濟秀既然不是雲家的孩子,他又?何姓雲,以及何以會在將軍府長大,這又牽扯到另一段不?人知的前塵住事了。

  劉丞相在述說當年一段不?人知的將軍府醜聞時,前後也花去了不少時間。待風絕淩答應他去暗中保護雲若的安全,使她平安到達靜王府時,花轎早已出了雲家門。

  而當他到達迎親隊伍的出事現場,官兵和蒙面盜的對峙使得現場混亂成一片。

  顯示有人會搶新娘一事倒真給雲夫人料准了。

  只是花轎呢?人被劫走,難不成花轎也遭劫?不,花轎鮮紅顯目,來搶者通常只會搶了新娘之後,再將其移到其他地方。

  冥思之際,一雙滿是鮮血的手扯住了他白袍的衣擺。風絕淩低垂下頭,只見一名命在垂危的姑娘似乎有事請求。他蹲下身來,欲往她脈搏一搭。

  "不......不用了。"她氣若遊絲的說。"公......公子......,我......我是雲若小姐的丫環......碧兒......"她記得與這公子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她和小姐女扮男裝溜出去玩的時候。"小......小姐被......被人劫走了,他們......往......往山那邊的小路方向走......現......現今被六王爺護送到靜王府的新娘,不是小姐,是......是......"

  她倒抽口氣,直覺魂魄恍若要離了體一樣。"救......小姐......求......求求你......求......"在請求聲中,碧兒雙手一松。

  一個忠心的婢女,可敬。風絕淩解下身上的披風往她身上一覆,轉身往碧兒方才所指的方向走。

  看來,昨天他在林子中攔到的那個與雲若共乘一轎的即是雲濟秀。

  錯不了!他還打算自我介紹一番,雖說那可笑的介紹辭沒說完全,好歹也提到了雲將軍府。

  "救了你的人可以說是我,也可以說不是我。"他是救了她的命,可是,若不是舅父和碧兒,他只怕也沒能及時救了她。"我只算是救了你'一半'。"

  另一半他此時不打算告訴她,雲家的家醜雲若只怕尚不知情,至於丫環碧兒的死,只怕對她會是一大打擊。這兩個打擊對於此刻傷勢初愈的她並不適合知道。

  "那另一半呢?"

  "有機會再告訴你。現在,先把這些藥喝了。"

  "嗯。"她撐起身子坐起來,胸口的驟痛令她差些沒落下淚來,這才發覺她的胸前和肩上不知在何時已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

  這傷口是表姐的毒鷹爪所傷,她......?什???什?要對自己痛下殺手?還有,是誰想搶親?搶親者和表姐又有什?關係??何兩方會幾乎在同時出現?她?何又有預謀似的和自己穿上同樣的新娘禮服?

  表姐一向苦戀兄長,以她高傲的性子,絕對不會是因?貪圖富貴而欲取而代之的想成?靜王妃的人。

  那?她又是?了什?如此做?

  "你的外傷只怕還得拖上一段時間才能痊愈,在傷好之前,就暫且留在這兒吧。"

  "可是靜王府那頭......"

  "有人代嫁,暫時,靜王府那邊不會有問題。"他知道她明白他的"代嫁"是啥意思。

  "說的也是。可是......我娘她、她要是知道搶親的事,一定會很擔心我的安危的,是不是可以請你替我跑一趟雲將軍府,向我娘報個平安?"

  "放心吧,她知道你沒事的。"雲夫人的"料事如神"可勝過他的卦象。

  "?什??"

  "你太多話了,閉嘴吧。"他平淡的語調,威儀而冷淡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不自覺地感到強烈的距離感。"快把藥喝了!"

  "你叫我閉嘴,我怎?開口喝藥啊?"她嘟著唇,壓低頭,眼珠子吊得高高的看他。

  風絕淩第一次嘗到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這丫頭......唉!對於她,有時候還真令他挺頭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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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銅鏡中映出一張怨悶的豔容。

  一更天了,所有伴在身旁的婢女都退了下去,只有馮鍾豔至今仍了無睡意,在鏡前顧影自憐。

  呵!這就是靜王妃的生活。

  "代嫁"到靜王府已有四天了。在這四天中,她都是一人待在新房中,連一面都沒見著靜王。

  聽傳聞,他性好平淡,閑雲野鶴般的性子使他飄泊不定,居無定所。這樣的人,除非他想出現,否則大概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靜王和雲若的婚事是劉丞相硬促成的,聽說,雲將軍府還開出了近乎"賤賣"的條件才使皇上允首的。若是靜王知道了這事,想必會十分輕賤他的新婚妻子。如此一來,他出現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代雲若而嫁,也許是注定孤獨的命運。

  若不是?著心愛的人,她也犯不著如此委屈了自己,而更可笑的是,她的委屈卻是換得了心愛的男人和情敵從此雙宿雙飛。

  她該恨誰?若不是雲若那賤人,她今天不會變成這樣,若不是雲若,濟秀哥不會辜負她的深情,若不是雲若,她該有個完整的家,愛她的爹娘,若不是......

  一切都是因?她!

  她馮鍾豔的一生幾乎是全毀在雲若手中,從親情到愛情,每一樣都因雲若而化?泡影。現在她甚至?了雲若,連終身幸福都賠上了。

  我恨你!雲若。

  如果詛咒靈驗,我希望你早死!

  一想起雲若,馮鍾豔恨極地將拳頭捶向木桌,"恨!我恨!"她激動地發抖。

  "你恨什?呢?"玩世不恭的調調從窗子外頭傳來。那聲音,不就是馮鍾豔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雲濟秀。

  馮鍾豔起身來到窗前,推開窗子。

  "濟秀哥。"待雲濟秀躍身進內,她忙把窗子關上。"這兒是靜王府,行事得小心,一出了事,咱們都要沒命的。"

  "是嗎?"他不屑地冷笑,"就憑你假冒王妃及我搶親一事,我們早就該沒命了,不是嗎?犯了欺君之罪要殺頭的,和我死在一塊,可惜了你這'代嫁'王妃。"

  "不!不可惜。"她把身子挨近他,柔聲的說:"只要能和你死在一塊,我不怕,那是一種幸福。"她真的是這樣以?的,富貴榮華她一向看得輕。

  "是嗎?"

  "?了你,我什?都願意做。"她大膽地摟緊他,在他耳邊低語,"?了你,我不也答應了替雲若嫁到靜王府來了嗎?只要是能讓你高興的事,我都盡力而?。"

  "只要是我高興的事?"他眯著眼看她,笑臉瞬間凝結在陰狠的冷眸中。"也包括我搶到了一個因中了毒鷹爪而性命垂危的雲若?"他捏緊了她的下巴,無情地朝著那張吹彈可破的雪膚摑下。

  霎時,一座"五指山"浮在馮鍾豔雪白的臉上。

  "我......"她啜泣著,然後目光勇敢地迎上他,"我這?做有何不對?我代嫁是?了你,欲置她於死地是?了我自己,我連終身幸福都毀在她手中了,我不能做件對自己好一些,稍稍能平衡鬱積許久怨恨的事嗎?"

  "你敢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活久了不耐煩了嗎?"他眼中殺機漸露,嗜血的笑容在他臉上綻開。

  馮鍾豔不怕死的一昂首,淒然一笑。

  "打從我答應你代替雲若嫁到靜王府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如果你現在想殺我,那就動手吧。"她閉上了眼,臉上鎮定而平靜。"能死在你手上,我覺得很滿足。"

  "讓你就這?死了,那不便宜了你?"他不知憐香惜玉地?高她的臉。"告訴你,別以?我不敢動手殺你。你得祈求上蒼保佑雲若沒事,要不......"

  "我不會祈求上蒼保佑她的!"她含著淚睜大了嗔怨的眼,咬著牙,"我只會詛咒她!聽到沒有?我只會詛咒她,詛咒她早死,死得愈慘愈好!"

  "賤人!"雲濟秀又摑了她一巴掌,他恨聲的說:"放心吧!如果雲若真的慘死,你--靜王妃,我保證你比她死得難看一千、一萬倍。"他轉身欲走。

  是這賤人和林中遇到的那白衣人壞了他的好事,原本以?在雲若大喜之日,前往靜王府途中把她劫走,然後再天衣無縫地把馮鍾豔嫁給靜王,如此一來,他便能把雲若占?己有。

  反正靜王沒見過雲若,就算找個丫環代嫁他也不知道。至於馮鍾豔嘛,嘿!就算雲夫人知道嫁到靜王府的不是女兒,而成了侄女,她也不敢說什?。

  畢竟欺君之罪要殺頭的。她不想老來還得成了無頭屍吧?

  一切安排是這樣的完美,就等著成果驗收。豈知在馮鍾豔要飛入轎中取代雲若前,她竟和雲若交手,還使出毒鷹爪,當他發覺情況不對,趕來相助時,雲若已身負重傷了。

  這女人,她竟敢傷害雲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什??你?什?要這樣輕賤我?"馮鍾豔永遠不明白,癡心的人?什?不能得到同樣濃烈的感情?她自認各方面的條件都不輸雲若,?什?濟秀哥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就算虛假、施捨都好,但他的深情只對雲若,一點都不願給她!

  同樣是女子,雲若什?都有,而她呢?卻成天在嫉妒雲若的世界中過活。

  "?什?嗎?"雲濟秀邪笑,"好一個'?什?',我也想問,?什?你老給我輕賤你的機會?"

  "你--"她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早對你說過,我的心只容得下雲若一個人了,不是嗎?靜王妃。"給了她一個殘忍的笑容,他縱身往外躍去,留下馮鍾豔淒絕的心碎面容。

  問世間情?何物?孽緣啊!孽緣......

  ~~~

  雲若發覺自己真的不是個聰明人,她甚至覺得自己真的很愚笨,笨到自己都想一頭撞死算了!

  這樣的事情,她早該在中了毒鷹爪醒來時就想到的,?什?她要到風大哥第二次替她換外傷的藥時才忽地想起呢?

  老天,這也就是說她的身子已經給他看完了!

  這事要是給娘知道了,娘非得上吊自殺不可,至於若傳入靜王府,靜王只怕會二話不說地休了她,甚至逼她自盡,以求維護皇族聲譽。

  她年紀雖不大,可從小被教導該守法知禮,尤其是女子的名節觀念更是根深蒂固地植在心中。一個女子給人看了手臂已是逾禮,更何況她胸前春色給人覽盡?

  雖說風大哥是?了救她,不得不這?做,可是......

  可是女子的私密處給人摸過,甚至吸吮過。這、這教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如何是好?每一思及此,雲若的臉就紅得如同初陽一般。

  此後每一回見風絕淩在替她換藥時,心無旁騖的認真神情及嚴肅態度,根本就是對於眼前的秀色視若無睹。在這種情況下,雲若也沒多說什?,怕反倒顯示她心地不夠光明坦然。

  但她總是恥辱地含著淚把臉撇到一邊,待風絕淩替她上了藥之後,她才拉回自己的衣服。

  其實,比起尚未謀面的夫君靜王,雲若是喜歡風絕淩的。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是一個有夫之婦,對夫君有二心的事,連想都不能想,就算她對靜王完全沒有情感,她心系的是救命恩人--風絕淩。

  和風絕淩剛相處時,她真的是這樣信誓旦旦的對自己說。可是相處得愈久,她的情感終究是戰勝了理智。

  愛一個人有錯嗎?她?什?要壓抑?

  當雲若一心只想伴在風絕淩身邊時,她開始?自己對靜王的背叛找藉口--反正表姐已代她嫁了過去,現在靜王府的人一定認?表姐才是真正的靜王妃。

  既是如此,她又?什?不維持現狀?也就是表姐繼續當她的靜王妃,而自己就安於目前現狀。

  好,就決定這樣子了,這樣對大夥兒都好,是不?

  打定主意之後,她心裏輕鬆了許多。

  她的情感理清了,現在就只剩風大哥了,她清楚自己對他有情,那他呢?

  從她出現在這裏和他幾乎朝夕相處到現在,少說也近一個月了,但他臉上的表情還真一致,除了冷,還是冷,連外頭的雪花都比他還有溫度。

  面對這樣的人,她怎知道他對她有沒有感覺?

  哎!這真是教她有些沮喪!

  聽人家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她和風大哥的情況正好相反。

  眼看她的傷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現在她每天可以下床?自己煎藥,甚至?傷口上藥,真擔心哪天他忽然下逐客令,要她離開。

  唉!真可憐,現在都已經子夜了,大地一片寂靜,就只有她?了個"情"字輾轉難眠。她睡不著,那風大哥呢?他會跟她一樣也成不了眠嗎?

  躡手躡足地,雲若來到了一間與她房間相通的書房。

  看來躺在床上和衣而眠的風大哥已沈睡,但他忘了熄了夜讀的燭火。

  正好!這樣她才能把他看清楚、看個夠!雲若心底感謝他難得的健忘。

  平常時候和他相對,她總沒膽大大方方地瞅著他看夠本,誰教他老冰著臉、寒著眼,一個渾身散發著冬天氣息的男子,任他再俊美也沒人敢不要命地直瞧著他,當心看久了得"霜害"!

  平時看他,只敢趁他側著臉,或是專注于其他事時,否則他那雙星眸一回視,她的眼睛就不知往哪兒擱了。更可恥的是,她的臉老是會紅個通透,一臉作賊心虛的樣子。

  而熟睡中的他,不會發現她瞧著他看。

  他真是好看,男子很少長得如此俊美的。

  輪廓分明的五官,一雙好看的眉眼......有時她真的懷疑,這樣好看的冷峻容貌真是屬於這凡間俗世嗎?他會不會是天上星宿轉世?

  沈於睡夢中的他,恍若是冬去春來--有了溫度,不再令人感到那?難以親近。

  雲若的眼光在風絕淩好看的俊臉上流連了許久,最後停在他總是抿緊成一線的唇上。

  她曾經輕觸過他的唇,在他喂她喝藥時,雖然那時她有些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的,可是她似乎也感受到他觸及她那時的輕柔、微溫,一種溫柔的感覺掠過,教她不曾忘記。

  好想再感覺一次那種既甜蜜又柔軟的觸感......

  姑娘家怎可對男子有這樣的感覺?咽了下口水,雲若羞紅了臉。她現在這樣像什??一頭饑渴的狼?

  雖然此舉未免驚世駭俗,可是,反正這裏沒有別人,而且"被害者"正沈睡著,輕輕的就好、她輕輕的碰觸他的唇,他不會知道的。

  偷偷地深吸了口氣?自己壯膽,然後又忐忑不安地咽了下唾液,雲若這才緩緩地俯身向風絕淩,以唇輕觸著他的唇。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找回了上一次舒服、溫暖的記憶。靠他好近,她甚至可以嗅到傳自他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味。

  所有快樂、甜蜜,又有些害羞的情緒全湧上心頭,她有些得意忘形,好一會兒才發覺似乎有些不對,哪兒不對?仿佛在她快樂時,有人在窺視?

  哈......不會吧。怎可能!一定是自己太過緊張,這才有了這種錯覺。

  一定是這樣,唔......也不對。

  於是她睜開了眼睛,視線調高對上風絕淩的......

  開的?開的!他的眼睛是睜開的?不但睜開,還以著一種莫名其妙、不太明白的神情看著她......

  哦......上蒼?!

  "你在幹什??"

  雲若坐直了身子,靈機一動迅速地閉上眼,然後站了起來,往自己房間走回去,再脫了鞋,上床蓋上了被子。

  聽娘說,她小時曾有過夢遊的經驗,希望這招夢遊能讓風大哥誤以?她是在無意識狀態下做出了吻他的舉動,否則要是他知道她存心不良,那、那教她以後怎?做人?

  上天啊......就救她這一次吧!

  風絕淩目送著雲若走回自己房裏,俊秀冷絕的臉上有了抹一閃而過的戲謔笑意。

  夢遊嗎?這丫頭的臨場反應愈來愈好了,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雖已子夜,而他也早躺到床上,可是他的神智一直很清楚,而且他習慣在睡前想一些歧黃之理,在沒睡的情況下他自然也由呼吸的氣息知道僅隔一道牆的雲若還沒睡。

  至於她輕著手腳到他房間裏來,又在他床沿坐了許久,他也都知道。起初他只覺得奇怪,三更半夜她到他房裏來幹啥?於是不理會她繼續閉著眼睛思考方才想到一半的以毒攻毒之法。

  誰知他的唇上忽地一熱,一睜開眼卻發現她把唇壓在其上。

  這丫頭真是愈來愈色膽包天了。知道闖禍之後,竟然裝成夢遊地回房去。

  一個連睡都還沒睡的人會夢遊?

  真不知道該說她低估了他的精明,還是說她太天真?

  方才唇上的輕吻觸動了他冰封的心湖,一向斷絕男女情感的他以?終其一生不會?任何人動心,而雲若,她終究還是走進他心中了。



  "我想,你一定知道雲若在哪里,對不對?"雲濟秀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撫養了他十餘年的"娘"。打從七歲他初來到雲將軍府,就是由這女人帶大的。

  這十餘年來,不可否認的,她待他極好,好到簡直到了寵溺、縱容的地步。可是,他並不感謝她,因?將軍府的人會對他好,完全僅僅只是?了彌補無法補償的愧疚。

  "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她現在嫁入了靜王府,你不也知道的?"

  "你少裝蒜了!你會不知道此時在靜王府的靜王妃是誰嗎?"他挑著眉,"你早知道我會來這招偷龍轉鳳,所以早有所防備地找來了一個高手,把雲若從我手中奪去了,是不?"

  雲夫人微微一笑,"你的想像力真好,你已經預設了我的立場,我現在多說什?,你都不會相信的。"

  "別在我面前裝得什?都不知道。"

  "信不信由得你了。"只要若兒平安,她活到這把年紀了,也夠了!若是濟秀打算?當年冤死的家人報仇,她也早想?當年的百餘條人命償命。

  雲濟秀本該姓洪,其先父乃是當年雲將軍手下的副將。在一次戰役中,洪副將兵敗詐降於敵方,打算在敵方?朝廷作間細,但當雲將軍得知屬下降於敵方,也不查明真相,立即修書回皇城報告。

  兩方交戰而降於敵方者,這對於朝廷而言是莫大恥辱!收到雲將軍信函的皇上大?震怒,立即下令,洪副將投降是?國恥,抄其家,於是洪家留在皇城中的百餘口人,無一倖免,只有洪副將年方六歲的小兒在忠仆以其親兒代主受刑的情況下,逃過一劫。

  後來洪副將于敵方作間細,提供雲將軍許多寶貴的敵方軍情,甚至讓國家反敗?勝,可說居功至偉!

  當戰事平定,洪副將率兵歸來,知道洪家被抄一事,心灰意懶之際,在軍隊尚未班師回朝之際就病故。

  臨終前他收到一封忠仆寫來的信函,知其幼子逃過一劫,於是他托孤于雲將軍,因?除了雲將軍之外,他已經不知道該把孩子托給誰了。

  "是我對不起洪家。"雲將軍深自悔恨當年的錯事,他握住雖?部屬,卻情如好友的洪副將的手。"我會把那孩子當成自家的,好好照顧他,以後他就住雲將軍府,我會把你生前的事?告訴他。"

  洪副將緊握著雲將軍的手松了,嘴角有了心安的笑容。

  班師回朝之後,雲將軍稟明皇上洪副將所蒙受的冤情,皇上也十分歎惋,追封他?護國大將軍,同時也恢復洪府從前的殊榮。

  ?了實踐承諾過洪副將的話,雲將軍把七歲的洪濟秀接來雲將軍府同住,親自教他習武、念書,甚至連雲府的家傳武功都全數教與。

  到了他十五歲,一切基礎大致已奠定,雲將軍打算讓他回洪府,他卻堅持要待在雲將軍府,不但要待下來,他還要跟著雲家人姓雲。

  因?他打算雲將軍府的一切他都要!當年雲將軍害得他家破人亡,往後,他要雲將軍府也栽在他手中。

  洪濟秀在孩提時候就性子陰狠深沈,他清楚雲家人對自己的愧疚,掌握住這個弱點,雲將軍府就任他予取予求了。

  洪家的百餘條人命,對雲家人而言,永遠是還不清的債!

  雲將軍死後,雲濟秀掌握了雲將軍府所有的權力。

  而這個時候,正是他要回血債的大好時機,因?雲將軍府由他作主,他要誰的命,誰又躲得了?自此雲將軍府忠仆被他全解散,姓雲的族親也大多離奇死亡,如今雲將軍府只有一個雲夫人、雲若和馮鍾豔尚存於世上。

  雲若目前被白衣人所帶走,馮鍾豔半逼迫地給安排代嫁靜王府,至於雲夫人嘛,如今孤立無援地守在雲將軍府等死。

  "老太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已經忍受她許久了。"別以?我中意雲若,而你又是她的親娘,我就不敢對你怎?樣。"

  "哼!"雲夫人冷笑了一聲。

  雲濟秀年滿二十一時,雲若正好及笈,當時他就曾向雲將軍私自提起,他想娶雲若,當時若不是雲夫人極力反對,又以雲將軍府人娶雲將軍府人,會落人笑柄?理由,只怕雲將軍早允了他娶雲若了。

  雲夫人暗忖,幸好當時她堅持對了,若兒若真許了這種人,往後恐怕沒啥好日子過。

  更何況,若兒一直都不知道濟秀並不是她的親兄長。自小,?了保護雲若,雲夫人就一直把女兒留在身邊,不許她和雲濟秀太接近。而事實上,小時候雲若也不喜歡雲濟秀和馮鍾豔,因?他們兩人總是想辦法欺負她,甚至打傷她、推她下池塘,三番兩次她都差些沒了小命,雲若見到他們兩人比遇上洪水野獸更怕。

  長大後因男女有別,雲濟秀雖是雲若的"兄長",也沒啥機會獨處在一塊,而馮鍾豔雖知雲濟秀不是雲若的親兄長,她也不多事告訴雲若。因?,她鍾情於雲濟秀,而他卻喜歡雲若,她生怕若雲若也喜歡雲濟秀,且又知道他們兩人沒有血緣關係,那她不就沒希望了?

  "你真的不怕死?"雲濟秀對這老太婆已漸漸失去耐心。

  "怕死的話,就不會仍待在雲將軍府了,當年雲將軍府欠你們洪家的,是該算一算了,我只求你,就算行行好,放了若兒吧!"

  "放了她?"他仰頭大笑,"不!相反的,我就只要她。"

  "她已許了靜王了!"

  "此時在靜王府的是鍾豔。更何況靜王又算什??一個飄泊不定,放著榮華富貴不享的傻瓜罷了。”他冷笑,"你要死,那可沒那?容易,更何況你還有利用價值呢!反正你不告訴我雲若在哪里也成,只要你在我手中,而她又沒死,總有一天她會主動找上我的。"

  "我不會稱了你的心。"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若是他以她的性命要脅若兒,若兒真的什?都會聽他的。

  不!她不能這樣害了女兒,雲夫人從懷中摸出了把匕首,正要往胸口急刺時,雲濟秀忽地冷笑。

  "你死啊!只要你的屍骨,甚至骨灰在我手中,她一樣得乖乖找上我。更何況,就算你死了,我毀了屍,一樣可以對她謊稱你在我手中,若她不聽命於我,我就對你不利。"

  "你--"雲夫人傻住了。"你這惡魔,你不是人!"

  "隨便你高興怎?說。只是我勸你,還是留條老命,將來和女兒相見吧!"看著她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沮喪的低垂著頭,他忽地哈哈大笑,洋洋得意地走了出去。

  雲若啊雲若,只要你娘在我手中,我不怕你遲遲不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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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49: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風大哥。"

  清脆而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風絕淩的思緒被打斷,回頭向來者望了過去。

  雲若穿著用他的衣服修改了半天才勉強合身的粗布衫立於不遠處,但她天生麗質,就算身上的衣著再怎?差,仍不掩其國色天香。

  孤絕的性子因雲若的出現而略有了改變的風絕淩,這段時間以來,似乎已經習慣了有她相伴。

  當然二十多年來養成的性子、脾氣並不是短短兩個月就能徹頭徹尾的改變,他仍是不苟言笑,仍是令人難以親近、仍是惜話如金,但是,他真的有些不同了,起碼雲若不會再覺得她老是在自言自語。從前她同他說話,他不是若有所思地對她的話聞若未聞,就是眼睛看著一個地方,連理都不理她。現在好多了,真的好多了,起碼她喚他時,他會回頭,同她談話,他"有時"也會看她,聽不下去時會給她"吐槽"。

  他從前是"非生物",現在已經"進化"到會動的生物,雖然仍是沒啥表達能力的"低等生物"。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又回過頭去。

  唉!每一次都這樣,她叫他時,他就不能問句"什?事",或是"你怎?知道我在這兒"?雲若慢慢走到風絕淩身邊坐了下去。

  "一大早來這裏幹啥?梅花都謝光了,連梅子的青果都有小拇指大了。"這裏的生活很逍遙!她挺喜歡的,問題是......她心中有許多挂念的事。

  "你在暗示我,你想下山了?"

  "我失蹤許久了,我娘會擔心的。"她喃喃地說,然後反問他,"風大哥沒有家人嗎?你這?長的時間住在這兒,他們不會擔心?"他知道了雲將軍府幾乎所有的事,而她對他卻什?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叫風絕淩,有一身絕佳的武功、醫術,以及令人嘖嘖稱奇的蔔算之術。除了這些,她對他的身家瞭解還真是少得可憐。

  "不會。"

  又是一句話想打發她!他愈是不肯透露有關他自身的一些事,她就愈好奇。

  "不會??什??"他有辦法四兩撥千斤,她就有辦法叫他撥到手酸,不得不說!

  "沒?什?。"自小,他就被江湖人稱"賽孔明"的武林奇人所救,並收?門下。他是"賽孔明"第一個,也是惟一的入門弟子。

  "賽孔明"在救了風絕淩時,已是七十有三的老人,?了在有生之年,能將畢生絕學全數授與徒兒,他成?既嚴厲又苛求的嚴師。

  良師求得不易,良材美質的徒弟亦是可遇而不可求。縱橫江湖數十載,"賽孔明"之所以沒有收徒的原因,正是因?找不到資質良美的人收?門下,但因宿世因緣之故,暮年才因緣際會地救了繈褓中的風絕淩,這徒兒是他等了許久的。

  ?了在有生之年能將畢生所學授與他,"賽孔明"以嚴苛的方法對待風絕淩,甚至控制著他的情緒。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太多的人,永遠不可能練成武林絕學,因此小風絕淩在習武、學歧黃,甚至天文蔔算等若稍有懈怠時,嚴師常責以怒?,甚至重罰。這是"賽孔明"愛徒兒的方法。

  在他的苦心期待下,風絕淩果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賽孔明"百年之後,其門下再度以傳奇人物之姿出現在江湖中,因?風絕淩幾乎能通過去、知未來的蔔算在江湖中贏了個"布衣神算"的名號,也因?他絕世之姿,亦有人叫他"玉面神算",更因他精絕的醫術,也有人叫他"神醫"。

  他救人無數,卻從不留下姓名,因此這些稱號也就在江湖中流傳開來。又,他居無定所、生性孤傲,真正見過他的人也僅是那些受過他恩惠的人,因此他的名號在江湖中雖響亮,大家對他的事?亦僅於耳聞而已。

  至於他是皇子一事,那也是下山前師父才告訴他的。並要他回皇城認祖歸宗。精于天文卜算的師父早知道他出身非凡,只是愛徒心切,不願徒兒提前回宮去承受那些宮中明爭暗鬥的醜陋黑暗面。直到風絕淩師成下山,而東宮亦立的情況下,才要他認祖歸宗。

  生性淡泊的他根本沒想過要回宮,若不是太后病危,他才不會入宮,繼而陰錯陽差地給認出他即是宮中失散多年的三皇子,也才會有後來封王一事。

  他這一生活到這裏,堪稱"家人"的只有師父一人。這正是他無從對雲若提他家人的原因。

  更何況,他不想那?早讓她知道他就是靜王,那層身分令他自在不起來。

  "風大哥,對我而言,你是團謎。我的事,就算我不說你似乎也清楚,而你的事,就算我問了,還是不清楚,這樣很不公平耶!"

  "既然覺得不公平,那就別問了。"

  "這叫粉飾太平,不好吧?"她托著下巴,有些沮喪。

  "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對你不見得有益。"

  "可是幾乎不知道的話,那更是大大的壞處。江湖中朋友不是常說要肝膽相照嗎?你這樣什?都不告訴我,這就很不夠朋友了。"

  她有時說的話真的是讓風絕淩這樣不怎?有神經的人都想"吐槽"她。

  "活在將軍府十六載的千金,又過過幾天江湖日子了?你又和誰肝膽相照過了?"

  雲若臉一紅,??地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嘛!"江湖?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哪有機會行走江湖。連上個街吃東西都要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下才能成功偷溜出去了,更何況行走江湖!

  "我......我是沒有,那你有嗎?"不能知道他的身世,多瞭解一些有關他的事也是不錯的。她知道,他一定行走過江湖,於是她又問:"你有過肝膽相照的朋友嗎?"

  "曾經有過,可惜已戰死沙場了。"律颯,他這輩子惟一的摯友。

  "噢......"問到了他的傷心事了。"對不起......我......其實,你也不用難過,我......我雖是女兒身,也沒闖過江湖,但是我是個不壞的人,也許......也許可以跟你肝膽相照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絞著自己的手指,傻呼呼地偷笑了半天。不一會?頭一看,"喂!你這個人怎?這樣?不和我肝膽相照也就算了,竟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人了!"

  風絕淩不知何時已聽不下去地走到一丈外去清清耳朵了。他一離開,雲若自然又跟了上來。

  "喂!你......"她快步地追了上來,風絕淩仍沒停下來的意思地逕自往前走。忽地,她腳底一滑,很不優雅地跌了個四腳朝天。"哎喲--好......好痛......"她又氣惱、又難過地扁著嘴,淚水掉了下來。

  她喜歡他,想和他肝膽相照有啥不對?若是可以跟他成?肝膽相照的好友,她也希望自己不是女兒身啊!

  更何況,誰說刎頸之交非得要同性才成?

  一眨眼的工夫,風絕淩已經又來到她面前了。

  "女人究竟有多少淚可流?"

  "遇到一個不識好歹的人,她的淚可多著了!"她嘟著唇,不快地控訴著,然後孩子氣地把臉別到一邊去。

  "你有那?倒楣的經歷嗎?"逗她似乎也快成?他另一個習慣了。

  "怎?沒有?"她一?頭--咦......人不見了!

  喔,原來是他蹲下身,和她等高了。"打從我被你救回來這裏,每天都得面對這樣的人!這個人真的很不識好歹,面對我這樣笑臉迎人的俏佳人一點都沒軟化那張結

  了層霜的臉,你說,這種人可不可惡?是不是十分不識好歹?"

  這姑娘啥時候變得如此厚?了?風絕淩饒富興味地咀嚼著她的話中意,然後在她頭上一拍。

  "喂!?啥拍我的頭?"雲若有些不悅,那拍頭的動作是屬於長輩對晚輩的,她爹從前也這?對她,現在她長大了!十六歲了,沒有長輩會再這樣拍她的頭。可是這風絕淩......"我不是小孩子了!年十六了,所謂的二八年華了!"

  "那又如何?"

  "我......我不喜歡你把我當成小孩。別人把我看小了,我可以不在意,惟獨你不可以。"她說這些話時,心跳得好快,連臉都紅了。

  她以往受的禮教告訴她,無論如何地傾慕一個人,女子的矜持不可以沒有。可是,她身上所流的武將熱情狂烈的血液,卻逐漸地把禮教那一套老掉牙的理論給推翻了。

  愛情是屬於男女的,?什?只有男的一方可以去追求,而女方只有被追求和接受的份?

  "別忘了,我足足大了你七歲。"

  "就算你大了我十七歲,還是不可以把我看小了!"她要的不是兄妹之情、長輩疼惜晚輩的感覺。

  "因?......我......我......"深吸了口氣,"因?,我喜歡你。"

  一股暖流淌過風絕淩冷絕的胸口。他早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即使她沒說。可是,經由她開口承認,這對他而言又意義不同。

  試探性的,他問:"莫要忘了,你是靜王妃。"

  雲若搖頭道:"不,靜王妃是我表姐。只要我不去打擾她的生活,沒有人會知道這陰錯陽差的事。而娘?了怕犯上欺君之罪,也不會指證的。"

  "靜王呢?你害他錯配了良緣,這筆帳如何算?"

  "我和他素未謀面,他不會知道現在待在王府的不是他的原配。也許......也許他和表姐還相處融洽呢!"

  "我居無定所,四海?家,這對出身高貴的你,只怕不是聰明的抉擇。"

  "我不在乎。更何況,跟了你的這段時間,你也沒讓我餓著,或是凍著了。"她昂著頭看他,然後低下頭,"也許......也許對你來說,我是個負擔或累贅吧。"童年的許多不快感覺又回到了心頭,老是被人漠視的感覺又回到心頭。

  她一直不是個快樂的人,幸好那是環境所造成,而不是天性使然。遇到了風大哥之後,像他那樣冷冰冰沒有溫度的人,理應使得她的性子更陰鬱,但卻因?她對他不同以往的感情,使得她以著較熱情的姿態走近他,因?她知道,一塊冰碰上一根木頭是擦不出火花的。

  如今她的心隨著相處日子的增加而愈陷愈深。而他呢?他依舊是冷傲孤絕,恍若......恍若他的世界中依然只有自己,容不下別人一般。這怎不教她沮喪?

  "你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也許我的出現令你深感困擾。如果是這樣,我覺得很抱歉!"說著、說著,她莫名地紅了眼眶。"能和你生活在一起,那真的是我這一生中,到目前?止最快樂的日子了。我想,方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一定讓你感到十分困擾,你......你就把那些話當成......當成我不小心說錯了話!我時常說錯話,你知道的。"

  她都已經表明得如此清楚,而他依舊沒啥反應,那意味著什?,她再呆、再笨也知道。

  她那赤裸裸的表白方式一定讓他十分困擾,甚至......甚至認?她十分輕浮吧?

  就讓他這樣以?好了,反正她這輩子大概也只輕浮這?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不會了!

  "你是常說錯話。"風絕淩臉上仍沒啥表情,不過,他寒星般的眸子卻透著一股近似期待的神情,儘管那抹期待在他眼中停留不過一瞬間,"這回,仍是說錯了嗎?"

  "如果你覺得我說了錯話,而令你松了一口氣的話,那......就算我說錯好了!"

  "我要聽的是實話,而不在乎是你說對、或是說錯。"環繞在彼此間初春未褪盡的寒意竟似在?那間全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靈交集激起的暖意。

  "你......"

  輕輕地,他將她攬進懷中。雖是什?話都沒有說,他相信,雲若會懂他,如果她真的喜歡他,她會瞭解他?她而悸動的心、陷落的情。

  此時無聲勝有聲,愛火在彼此間點燃了。

  ~~~

  連一句"喜歡你"、"我愛你"都沒聽到,一顆心就這樣死心塌地了?一覺醒來,雲若竟孩子氣地覺得有些被騙了的感覺。

  不成!風大哥到現在,連一句令人臉紅心跳的話都沒對她說過呢,她難道就這樣便宜了他?

  太不公平了吧?

  由女方對男方說"喜歡你",已經有點沒面子了,若是他連一句"喜歡你"的回禮都沒有,那她不是虧大了嗎?雲若真是愈想愈覺得心中不快。

  盥洗一番之後,她開始到隔壁房裏找風絕淩討回公道。

  咦......沒人!這?早他會上哪兒去啊?她仔細一聽,外頭有陣陣的蕭聲哩。

  "風大哥。"她尋著蕭聲往外走,好一會兒才在崖邊找到了他。

  高大挺秀的身影,衣袂在風中颯動,在這幾乎無人煙的絕境中,風絕淩的身影給人一種仙人從天而降的感覺。

  縹緲的蕭聲在最後一聲山崖的回音中消散。

  "你今天起得特別早。"他沒回過頭去,只看著因陽光漸現而逐漸消失的山嵐水氣。

  "當然要起得早啦!"她來到他身邊。

  "也好,省得我待會兒又得費工夫地叫你起床。"

  雲若的賴床功力他領教過的,最初因?她身負重傷,總以?她氣力喪失太多,早上遲些起來是常理。後來他才知道,貪睡賴床根本就是她劣根性之一。"你今天可以離開這裏了。"

  "你要趕我下山?不要!"完全沒有轉還餘地的拒絕。她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夫家回不得,娘家也歸不去,能收容她的地方只剩風大哥這裏了。

  "我啥時候說要趕你下山了?"對於她激烈的反應,他有些不解,也有些......愉悅,這表示,她已經習慣這裏的一切了。"這回下山,是咱們兩人同行。"

  "真的。"早說嘛!現在她沒有這個保鏢兼錢莊還真有些不行,不過,最重要的是,有心上人相伴而行,天涯海角哪兒都去得的。

  "你不是一直很擔心你娘?"

  "是啊,她若知道嫁到靜王府的人不是我,一定十分擔心。倒不是因?我沒當上靜王妃,而是擔心我的安危。"她繼續喃喃的說:"我想這件事,她大概還不知道吧?"

  傻丫頭,若不是她的"未卜先知",也許,你現在已被雲濟秀擄走了,風絕淩沈默地想著。

  "說到我被擄走的這件事,至今我仍不太明白,?什?那些蒙面黑衣人要捉我?捉到我究竟有啥好處?更令我不明白的是,?什?表姐會身著霞佩前來代我嫁?

  又......她又?何對我出手如此狠毒?毒鷹爪差些要了我的命。"

  她知道表姐自小就不喜歡她,那是因?其爹娘是?了救她才死的,她不怪表姐,可是從前表姐也只是找事陷害她,或打傷她泄恨了事,不曾真要過她的命,這回會痛下毒手,又是?了什??

  "想不通的事情就別勉強自己想通了。"她若知道事情真相,他還真擔心她會承受不住。

  自己從小到大視?兄長的人居然會妄想把她占?己有,而一塊長大的表姐竟會助紂?虐地相助於他,甘心?他嫁入王府。

  雲將軍府的家務事,連他這行走江湖,見過不少世面的人都不禁大歎,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

  "風大哥,其實你知道很多我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是不?"她看著他,"我相信你受人之托救了我,就一定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啥來頭。只是你?什?一直都不肯將真相告訴我,而要我去猜呢?"

  "我受人之托僅在於救你性命,其他,風某自覺不該多事。"他打算將雲將軍府的恩怨情仇,留待雲夫人親自告訴雲若吧。

  "那我什?時候可以知道事實真相?"

  "等見到你娘,她會告訴你吧!"

  "娘知道黑衣人是誰?這?說,她早料到我前往靜王府途中會出事嘍?"她目光灼灼地望著他。風絕淩沒給她任何回答,提起玉蕭,一曲悠揚的蕭聲再度在絕穀中傳揚。

  娘......她?什?知道自己會被挾持?又......她又怎會認識風大哥,並在千鈞一髮中請求他來救自己?雲若不禁在心中想著。

  事情怎會如此複雜?而風大哥的真實身分真只是個醫術卓絕的大夫?

  ~~~

  這皇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過就這?些地方,只要有錢,便能使鬼推磨。早知道這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是可用之招。

  瞧!現在不就有人來通報雲若的行蹤了嗎?雲濟秀陰狠的臉上,有了許久不見的暢快笑容。

  看著前來通報的家丁,他扔出了第一錠金塊。

  "說,在哪兒見著小姐了?"這雲將軍府上上下下的婢女、奴才,哪個不被他替換過了呢?雲將軍府從前的那些所謂忠仆早就被他給了些錢遣散了,現在這些僕人嘛,只要有錢便是條聽話的狗了。

  "奴才今兒個上街採買時,在福來客棧看到她,她一身男裝打扮,身旁還跟了個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白衣公子。"他來雲將軍府雖只有兩年不到,但已經看過雲若小姐穿了不下三次的男裝了,這才在她今早一身男裝的打扮下,仍能一眼即認出她。

  "容貌俊美的白衣公子?"雲濟秀沈吟了一下,想起了兩個多月前從他手中救走了雲若,更使得他在雪地中凍了一下午,險些凍死的白衣人。"他是否手持一把王蕭?"

  "呃......好像有!"?了更確定是他,那家丁想了又想,"有啦!對,有!"那位公子長相俊美真是沒話說,只是那冷然絕傲的樣子,可讓人不敢久視。

  "真的是他!"雲濟秀眼中射出了陰狠的神情。

  這白衣人處處與他作對,武功又深不可測,連他自認能笑傲江湖的武功都不敵。

  這號人物是何來歷?又?何要救雲若?

  "少爺,還有什?要吩咐的嗎?"

  "去福來客棧幫我看好小姐,在那個白衣人離開客棧時回來稟告我,我要親自去把小姐接回將軍府。"

  "只不過是一名'賤婢',有必要如此勞煩你嗎?"馮鍾豔冷絕豔極的面容出現在花廳外。

  由於靜王一直沒有出現在靜王府,深覺愧疚的皇上特地准許靜王妃回娘家小住,以解煩悶之情,待靜王回府,他會要兒子親自到將軍府接回王妃。

  "你們先退下。"雲濟秀擯退了在花廳的一些下人,待下人全走了之後,他才開口,"靜王妃回府,將軍府真是蓬壁生輝啊!"心想,今天是啥日子,?何她能私自回來?靜王府發生了何事?

  "是嗎?"她擯退了隨身的丫環,拉著華麗而耀眼的隆重華服裙擺走向主位,旋身優雅地坐定。

  "我想,對你而言我回來的並不是時候吧?只怕會干預了你的事。"馮鍾豔皮笑肉不笑的心想,那賤人倒是命真韌,那一掌毒鷹爪竟沒要了她的狗命,不若她的婢女碧兒,一掌就回天乏術了。哼!碧兒死有餘辜!誰教碧兒要認出坐在轎內的不是雲若,而是自己呢?

  "笑話!我雲濟秀想做的事,誰又能干預呢?表妹,不要以?你頂了個'靜王妃'的頭銜回來就能干預我什?,你若想得如此天真,那就太不瞭解我了。"

  "是嗎?"這些話已經不足以使她氣惱,打從嫁入靜王府那天,她早就什?都無所謂了。如今,不能成?心愛男人的結髮妻,她存在的價值就只剩下也不讓他得償宿願的和雲若雙棲雙宿了。

  "我不管你是?啥理由回到這裏,也不管你如今身分有啥不同,請你記住,一入了雲將軍府,這裏的主人就只有一個--我。"

  "沒人會想和你爭雲將軍府主人的位置。"馮鍾豔一笑,"我從前不會,今後也當然不會。不過,我當日在意的事情,今天也沒有理由置之不理,起碼,在我代嫁給靜王如此大的犧牲之後,我更不容許某些事發生。"她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她知道雲若還沒死,她會放過雲若嗎?

  不!這是她最不能容許發生的事情!

  曾經她也天真過,認?只要等到雲若許了他人之後,雲濟秀的心就會慢慢地收回她身邊,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她都會等,也相信有那?一天。可是打從他半逼迫的威脅她代嫁靜王,以成全他得到雲若之後,她終於夢醒了。

  雲濟秀對雲若的愛意已到鬼迷心竅的地步,任何事都不能阻攔他想得到她的心,今天就算雲若嫁成了靜王,他一樣會想法子殺了靜王,然後帶著雲若亡命天涯。

  她相信,他會如此做!

  所以,只要雲若一天不死,雲濟秀對她就一天不能死心,他愈是對她癡心,自己就愈不容許她活在世上!

  "靜王妃,你這是在向我挑戰嗎?"雲濟秀露出個沒有笑意的笑容。"警告你,你回雲家最好給我安分些,否則,我會讓你一回娘家就再也回不到靜王府,見不到你那至今仍不肯現身的夫婿!"

  "如果,我連這個也不怕呢?"她挑釁的對他冷笑,"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惟你命是從的馮鍾豔了,因?,雲若活著使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看著他有些不信的臉,一股快感擴散在她心中,使她得意的笑了出來。"看來,這趟娘家我可回來對了,靜王府太悶,這兒有許多刺激的事情等著我。"

  雲濟秀眯著眼看她。她這一趟回來,是有些許的不同了,起碼,她懂得反抗他。

  只是,她以?她真的有法子對付他嗎?呵......馮鍾豔啊馮鍾豔,她把他雲濟秀想得太容易、太簡單了,就憑她能阻止他什??

  就算她貴?王妃又如何?若不是因?她尚有利用價值,在他眼裏,她的命和婢女一樣不值錢!

  他且看她能囂張到啥時候!

  皇城中少說也有上百家的客棧酒樓,多得是達官貴人雲集的名字型大小,但風絕淩偏偏什?都沒著上眼,卻獨獨選中這家福來客棧。

  這福來客棧也沒啥不好,只是房子舊了些、酒菜少了些、口味差了些,自然,上門的客人也就少了些。

  雲若原以?風絕淩也不過是名四海?家的窮大夫,自然沒啥大把銀子可以吃香喝辣,外加住好的。誰知,他卻拿得出大把銀票給窮人買藥!

  只是一個大夫,他哪來那?一大疊銀票?那一疊,只怕是富豪人家的家當了。

  "?什?要住福來客棧?我喜歡吃桂堂樓的桂花糕。"雲若故意說。

  "咱們住這裏是?了避人耳目,你是一些人虎視眈眈的物件,人多嘴雜的地方不適宜你待。"雲濟秀現在只怕正找她找得急呢!就他對雲濟秀這人的認識,別的本事他不知道,找人絕對厲害。"至於你喜歡桂堂樓的甜食,找個時間,咱們再一塊去買,抑或我跑一趟也成。"

  原來是?了她的安危著想啊。

  "可......可是,咱們難道一直要住在這裏嗎?"

  "不,待我聯絡好一個朋友,咱們就可以暫時到他那裏住。安頓好之後,我會安排你和你娘見面的。"

  "跟你走在一塊真好!好像什?事情都不必我煩心。"對著他,她甜甜一笑。"早知道就早一些認識你好了,這樣我這段日子就不會發生那?多不愉快的事了。"

  這女孩,孩子心性仍強。風絕淩一股保護欲油然而生,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是嶄新而陌生的。從小到大,他被教導獨立,根本不被允許依賴任何人。長大之後,他四處懸壺濟世、救人無數,這也只是仁心仁德的表現,壓根不是要成?任何人的依靠,抑或想保護任何人。

  然而,他對雲若,卻有如此深厚而無法理解的感受。

  他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一卦盡知前世今生事,但千算萬算卻從沒想到?自己蔔上一卦,想來也好笑,竟不知自己活到了二十有三還會紅鸞星動。

  緣分啊!

  ~~~

  把行李安置好之後,兩人相偕下樓,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些東西裹腹。

  雲若覺得想來也真好笑。他們午餐就是在這裏解決的,結果城裏的客棧挑了半天,仍是在這家福來客棧落了腳。

  這家客棧雖不怎?樣,食物也平淡無奇。可是,卻算得上是老字型大小,因此客人還是不少。

  在暈黃的燭光下用著晚膳,客棧中的人聲不鼎沸,但有些嘈雜。風絕淩一向不多話,而雲若平時的多話也因隔壁桌的客人談話內容新奇而成?聆聽者。

  "最近城中發生了婦女慘被奸殺一事,那采花賊子的手法真是人神共憤!"

  "是啊,那名歹徒也不知道用了什?邪法,教那些姑娘婦人對他無法招架。據說,都是自願獻身的哩!"一名青衣中年男子說。

  "自願獻身?那怎?可能?那不就是那些婦女自願的了?既是自願獻身,何以後來又自盡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仵作驗屍雖無法知道原因,但據我一位行走江湖多年的朋友說,那些婦女只怕是中了一些江湖敗類的淫藥。傳聞,數十年前,流行於苗疆的一種'合歡散'就是種可怕的淫藥,誤中了其毒的男女,若不及時找到一名異性交姌,陰陽協調,不出一天就會毒發身亡。"

  "真有那?厲害?"另一名男子頓了一下,他又說:"那名令人咬牙切齒的采衣賊兩天前的夜裏不是差一些落網?"

  "可不是,當天官兵追到雲將軍府就突然不見了,雲將軍府今日可得勢了,小姐嫁的可是靜王爺呢!堂堂一個王妃的娘家,那些追賊的官兵哪敢貿然進去搜尋?他們有幾顆腦袋夠砍啊?"

  "探花賊的事兒......就這?了了?"

  "了啦!不了成嗎?難不成還進入雲將軍府天翻地覆地搜上一搜?又不是不要命。"

  雲若沈默的吃著東西,耳朵仔細地聽著內容,心中不免有些難過。雲將軍府啥時候給人這樣看輕過了?仿佛他們是靠靜王才受人尊重的。

  不過,一想起兄長這些年來的蠻橫霸道的行?,那真是無法讓人打從心底尊重。不過像追采花賊這等惡賊,官兵若要入府去搜,兄長會阻擋?

  "我覺得,其實那些官兵可以請求入府去搜查的。"雲若壓低聲音說:"我兄長他......他不會那?不講理,不讓他們進府吧?"其實,說這些話時,她是有些心虛的。說真的,她一向不是很瞭解兄長的。

  "就我所知,你兄長他似乎是這種人。"風絕淩喝了口茶,心中想的卻是方才隔壁桌客人所提到的合歡散。

  合歡散又重現江湖了嗎?那對許多有心人來說可就能隨心所欲了,尤其是一些花盜淫賊,更是把那藥視?仙藥靈丹一般。合歡散和一般春藥不同,它沒有其他抑制藥物,抑或破解之法,惟一能使中此藥物者生還的方法就只有男女陰陽交合。

  這苗疆淫毒不是已在中原消失數十年之久,怎地又會被采花賊所用?又是個多事的年頭了。

  "我想,你對我兄長有成見吧。"再怎?說,雲濟秀還是她大哥,她不希望他留給外人壞印象。

  風絕淩低垂下眼瞼,淡淡的一句,"是嗎?"話中說盡了他的不信。

  雲若真是善良得過了頭,這樣的兄長她仍替他說話!萬一,有一天她知道一些醜陋的事情真相,她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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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49: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什?雲將軍府的男丁要鬼鬼祟祟的往後山的方向走?

  不在府中也好些日子了,?了更清楚雲將軍府有了什?改變,以便清楚雲濟秀在玩啥把戲,馮鍾豔派了兩個機伶的貼身丫環暗中瞭解。

  連續數日來,丫環們幾乎無所獲,唯一覺得奇怪的是,雲將軍府的男丁幾乎每天分早、中、晚都會用竹籃盛著一些糧食往後山方向走。

  後山?後山不是只有一幢荒廢已久的木屋?那兒根本沒人住啊!怎地……

  突然,馮鍾豔想起了一件頗?古怪的事。她這一趟回雲將軍府,怎也沒看到姑母?雲濟秀說姑母對於一些事看開了,暫且到寺院去住段時間,以求心靈安寧。

  可……這怎?可能?

  只怕姑母早就知道自己代嫁給靜王的事了,在未知其女生死之前,她放心到寺院求安寧?

  根本是一派謊言!

  那?……那後山木屋中所軟禁的,只怕是姑母了。

  雖然自己討厭雲若,可她卻無從恨起待她如同親生女兒般的姑母。打從自己失去雙親,來到這雲將軍府後,姑母對她的好,只怕不亞於對待雲若。

  ?此,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姑母被雲濟秀欺侮。

  趁著月黑風高的二更天,馮鍾豔一身夜行衣掩人耳自地來到木屋。

  她一看,竟還有兩名守衛看守,看來裏頭軟禁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姑母。

  在來之前,她已經打聽過,雲濟秀今晚有事,只怕要到明天過午才會回雲府,而利用這機會是瞭解木屋內秘密的最佳時機。

  猛勁的兩拳,她輕易地讓看守木屋的守衛昏死了過去。

  從守衛的腰間取了木屋的鑰匙,這才開鎖推門而入。

  “姑母。”看著端坐在床緣的雲夫人,她輕喚著。

  “豔兒?”雲夫人詫異。“你怎會在這裏??何不在靜王府呢?”

  馮鍾豔忽覺有些對不住她。“原來……我代雲若嫁到靜王府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雲夫人淡淡一笑,微微地一點頭。

  “你……不恨我?不恨我奪走了雲若的幸福?靜王妃是何其尊貴,這?好飛上枝頭的機會卻讓我取而代之了。”

  恨?從何恨起?背負著兄長和嫂子的恩情,她的若兒在馮家女兒面前根本沒立場恨,只是看著豔兒絕美的容?和極端的性情,她卻不免有遺憾。?什?在同一個環境中長大的孩子,豔兒沒有若兒的善良,處處?人著想的敦厚?是她和老爺由愧疚而?生的縱容害了豔兒嗎?

  “你和若兒都是我一手帶大的,任何人飛上枝頭對我而言都是光榮,都是喜悅。只是豔兒這樣的姻緣真是你所想要的嗎?”她知道,豔兒鍾情的物件是濟秀。

  她甚至隱約的猜到,豔兒會答應代嫁的原因,只怕也是被濟秀威逼的。

  “我要的?”馮鍾豔忽地笑了出來,閃動在眼中的淚水在燭光下格外顯眼。“姑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嗎?我不羡慕飛上枝頭,我只想忠於自己的情感,和喜歡的人終生廝守。只是……老天似乎存心捉弄我,它讓我連這小小的請求都沒法子實現。”

  看著豔兒痛苦,她心中何嘗不難過?“豔兒,聽姑母一句勸,放手吧!濟秀不值得你去愛。”

  “不!我的感情一旦付出就再也收不回來了。”若是能放,她不會任由自己走到這種無法回頭的地步。

  “你既然知道我喜歡的是他,大概也猜出雲若這回嫁不成靜王都是表哥一手促成的,是不?”

  “對這種事,我只感到遺憾。”有時雲夫人不禁想問,他們雲家欠洪家的債,何時能還清呢?老爺若地下有知,可否告訴她?

  “你一點都不恨我們?”原以?姑母知道事情真相之後一定十分痛恨他們,甚至後悔養虎?患。

  雲夫人輕搖搖頭,“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對於你們做錯了事,我只會擔心,而不是恨。”

  馮鍾豔幽幽的歎了口氣,理不清心中是啥滋味,她敬重的姑母和最痛恨的女人,?什?是母女?

  ?什??上蒼似乎老愛跟她惡作劇!

  “豔兒,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快離開吧,萬一給濟秀髮現了,只怕會對你不利。”要苦,她一個人受就行了,不願連豔兒都拖下水。

  “他不敢對我怎?樣的。”馮鍾豔淡淡的說。“對了,你怎?會被囚在這裏?”雲濟秀雖沒能如其願地和雲若成親,也犯不著拿姑母出氣吧。

  “他前來逼問我,是否知道若兒的下落,失望之餘,他就囚禁了我,認?若兒若是未死,一定會回雲將軍府,屆時,可拿我的性命逼她就範。”一思及此,雲夫人真的?女兒擔心。若兒是個最乖巧孝順的女兒,若是自己在濟秀手中,自己真擔心她會被控制。“濟秀明知道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何他要……唉!”

  “雲若並不知道表哥不是她的親兄長,一旦知道了,也許她會喜歡他也說不定。”馮鍾豔有些酸意的說。

  “不可能的。”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若兒天真善良,濟秀的性子陰鷙難測,個性如此南轅北轍的人怎能相容?正因?我早知道濟秀傾慕若兒,這才在她才滿十六時,就請劉丞相替她與靜王撮合,沒想到……”她搖了搖頭。

  “嫁與靜王,雲若仍是永無寧日,甚至連達貴?皇親的靜王都會有生命之憂。”皇族中淨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真要他們的命,他們身邊養的那些劣級死士就夠了,更何況雲濟秀武功如此高!“姑母,你想得太天真,把表哥想得太簡單了。”

  “靜王不是普通的貴胄子弟,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能保護若兒的。”這正是雲夫人當初聽見靜王的一些神奇事?,便忙不?地要劉丞相入宮說親的原因,因?她也曾想過,一般的皇親都僅只是一些需要人保護的軟弱之輩,哪可能在雲濟秀的侵奪下,保全雲若。

  “是嗎?”馮鍾豔覺得一向睿智的姑母怎地會變得如此天真?“就算如此,靜王呢?我過門至今,連他一面都未曾見過。”

  那是因?他救若兒去了,若兒有他在身邊,她十分安心。雲夫人在心中回答著。她只盼若兒莫要再回雲將軍府了,否則,濟秀的狡詐令她十分不安。

  馮鍾豔見她不說話,又接著說:“靜王不見了,不過前幾天聽表哥的語氣似乎已知道了雲若的下落。我想,再隔幾天吧,不管用任何法子,他會把雲若給弄回雲將軍府的。屆時你們母女兩人就可重逢了!”她眼中淨是妒恨,嘴角有抹冷笑。

  雲夫人聽了她的話,心中一涼。不,不可!若兒絕對不能回雲將軍府,一旦回了雲將軍府,那事情就不妙了,濟秀一定會拿自己威脅若兒成親,而豔兒她會袖手旁觀嗎?不!她會想法子殺掉若兒!

  雲將軍府,若兒絕對回不得!

  靜王他難道沒有和若兒走在一塊嗎?若有的話,她該放心,若沒有的話,那可兇險得很!

  “豔兒,看在我撫養你長大的情分,姑母求你一件事,你可答應?”

  “是?了雲若?”馮鍾豔把頭一昂,不打算答應。

  她什?事都會幫姑母,就獨獨這件不成!

  雲若是該死的!她多活著一天,自己就多被折磨一天,自己巴不得她早死,怎可能相救?

  “不!是?了你,我不否認,也是?了若兒。”雲夫人急切的說。“你想辦法,莫要讓若兒回雲將軍府,用什?方法都好,就是不要讓她回雲將軍府。若……若是,她已被濟秀帶了回來,也請你要想辦法把她送出這裏,只要若兒不出現,濟秀會是你的!”

  她的?哈……她的!多可笑的笑話,馮鍾豔早就想通,也看開了,不論雲若是生是死,雲濟秀永遠不可能是她的,他的心已停在雲若身上,再也撤不走了。

  她如今唯一能平衡的是,讓雲濟秀和她一樣,也做個失意人!

  殺了雲若,她就找到平衡點了!她要讓他也嘗嘗永遠不能得到鍾情人垂憐的感覺。

  “姑母,你求我其他事我會照辦,就僅此一件,我沒法子幫你。”馮鍾豔笑容中有抹怨毒的嗜血。“因?,我也想要雲若的命,她讓我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痛苦下去。”說著,她站了起來,“這地方雖委屈了你,但等時機到了,我會想法子放了你的。”

  至於是什?時候?放她出來見雲若屍首的時候吧!

  想著,馮鍾豔冷冷一笑,離開了木屋。

  這可如何是好?雲夫人急得想落淚,心中直祈禱,老爺,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若兒啊!

  ~~~

  三月桃花豔,這個時節正是賞桃花最好的時機。

  每天看著枝妍上的粉色花蕊,又聽著丫環們述說著郊區城外的十裏春色是如何、如何的令人流連忘返,聽得雲若真是心癢難耐。

  呼!想來也真是可憐,聽人家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如今她還沒進“侯門”,只不過進了丞相府,就已經體驗到這句話的痛苦了。

  真是……悶死了!

  文官和武官的家風恁地差了那?多?

  從前在將軍府,爹娘雖管得嚴,也沒像她作客劉丞相家那?痛苦,好像舉止行?都得拿量尺量了又量、度了又度一樣,痛苦死了。

  早知道就該死纏著風大哥住在福來客棧才對。

  那地方雖不怎樣,好歹行動自由,她在風大哥面前是再囂張不過了,像她偶爾沒規矩地打了大哈欠,伸了伸懶腰,他也會酷著一張臉,視若無睹,再看不過去,也不過來句完全沒有責備意味的“沒規矩”了事。

  唉……雲若忽然好懷念從前只有她和風絕淩在一塊的日子。

  托著下巴,她無聊至極地在一涼亭處自己玩著棋。

  唉!連玩棋都只有自己陪自己,就知她有多無聊。

  “呵……將軍!吃了你這士。”她喃喃自語的說,然後又玩另一邊的。“哈!我這支炮,吃了你這沒大腦的將軍。”一人分飾“兩角”,她玩得有些無奈。

  微風一拂動,她嗅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草藥輕香,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

  忽地一長臂掠過她的肩頭,拿起棋盤中的一支黑棋,吃了一支紅棋。

  “風大哥——”總算來了!她一掃眉宇間的不快,展?一笑,“總算有人肯陪我下棋了!”一面說,一面下了支棋,“丞相府的丫環真拘謹,連陪我下盤棋都說什?不敢逾矩,怪啦!下盤棋都有這種貴賤之分?從前咱們家的碧兒才不會這樣呢!”

  “你和碧兒很好?”他這句話是多問的,若非情同姐妹,碧兒不會至死仍惦著她的安危。

  “是啊!她年長我三歲,和我情同姐妹。不過啊,她性子有些膽小,做壞事時總是我帶頭的。”輕輕的一笑,她說:“不知道她現在是在靜王府,或回雲將軍府呢?”

  風絕淩心中一沈,將棋局一糊,亂了一盤棋,並在雲若驚訝的神情中站了起來。“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咱們要出丞相府嗎?”她眼睛亮了起來,心中在快樂地高歌。“我想去郊外,聽丫環說,那兒的春色美得教人忘卻塵俗哩!”

  他後來曾重回到碧兒的屍首處,給了當地樵夫一錠金子,要樵夫替碧兒立碑好入土?安,她長眠處正好是城郊。

  “去換套衣服吧。”去祭拜忠仆,她一身粉色衣衫不宜。

  雲若弄錯了他的意思,以?他要她回房換男裝,以便好辦事。否則要是讓劉丞相看到她大搖大擺的出府去玩,劉丞相不怪叫連連才怪哩!

  “我馬上回房換,風大哥等我一下。”

  她雀躍的身影令風絕淩幽幽一歎。不知待會兒當她看到碧兒的墓碑時,會如何地傷心欲絕。

  ~~~

  風絕淩抱著雲若飛檐走壁地出了丞相府,兩人一同騎馬地出了城,一路上的美好景色教雲若心曠神怡,但相形於她的快樂,風絕淩顯然明顯地沈肅多了。

  “風大哥今天心情不好嗎?”平時的他就是冷冷的,沒時表情,可……反正她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同就是。

  他好像比以往更冷沈。

  “怎會。”他回答得淡然。

  馬兒帶著他們來到一花塢,一盛開桃花的花塢。

  風一吹,桃紅色的花瓣染紅了一片桃林,如同下了紅雨一般。

  “好美!”她看得眼都直了。

  風絕淩扶著她下馬。

  踩在宿雨的軟泥上,雲若只覺得新鮮好玩。

  丞相府的丫環說得沒錯,這個地方真的會令人流連忘返,她在皇城也住了十餘年了,從來不知道有個地方那?棒,若是找到碧兒啊,她一定會找個機會帶碧兒來這裏,然後叫碧兒用著那獨有的破嗓子,唱著家鄉的山歌。

  複向前走了幾步,她看到了一座小墳。那小墳就在桃花林中,唐突地引起她的注意。自然地,她的目光落在石碑上的刻字——碧兒姑娘之墓,左下的小字刻有“風絕淩”三字。

  一陣寒意在雲若心中緩緩升起,她心臟仿佛不堪負荷地急跳著,然後又似急欲尋求答案地回頭看向風絕淩,手顫抖的指著石碑——

  “那……那是……”

  “我能及時從黑衣人手中救走你,是碧兒幫的忙。”他沈沈地說,然後淡然地?述碧兒死前仍惦記著她安危的經過。

  “是碧兒……”她走向前撫著因潮濕的空氣已長了一層青苔的墓碑。“是她救了我……”她沒有哭,神情卻是比泣血更令人難過。“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不嫁靜王……就不會發生了這些事,碧兒……”她輕喚著碧兒的名時,眼中浮上了層水霧。“她就不會死!都是我、都是我……”她的淚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宣泄了出來。“?什?死的不是我??什??”

  風絕淩將她擁進懷裏,心疼她所承受的一切。

  “那群搶親的人是誰,?什?這?殘忍?碧兒、碧兒是那?善良的姑娘,他們何其殘忍地對她下毒手??什??”她忽地揪著風絕淩的衣服,“風大哥……碧兒死時,你就在她身邊,一定知道誰殺了她,對不?告訴我,我一定要?她報仇!告訴我,是誰殺了她?”

  風絕淩沈默以對。

  他要怎?告訴她,碧兒的死是因?毒鷹爪?也就是說,取碧兒命的人和要她命的人是同一人,既然,雲若曾說她胸前的傷是因?其表姐馮鍾豔,碧兒的死自然也是因?馮鍾豔。

  “風大哥,你?什?不說話?”她喪失理智地扯著他的衣服,“殺了碧兒的人一定和你有十分親密的關係,因此你才包庇他,是不?”

  “你胡說些什??”他不動氣,回答得淡然。

  “一定是。否則你告訴我,是誰殺了碧兒?我要替她報仇,說啊!”滿臉淚痕的她望著風絕淩,痛不欲生的樣子教他心疼。“你說啊!”她理智全失地逼著他,雙拳在他背後捶打著。“告訴我……”

  ?了避免她激動過度,風絕淩歎了口氣,點了她睡穴,讓她安穩地在他懷中睡去。

  睡吧,雲若,希望你在夢中,能夢到碧兒,那個和你情同姐妹的忠仆。

  ~~~

  一臉清淚的悠悠轉醒,雲若發現自己睡在柔軟舒適的繡床上。

  是她在丞相府的房間。

  “你醒了?”風絕淩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心想她在夢中只怕和碧兒相見了,否則,何以淚難休?

  深吸了口氣,雲若苦苦一笑,“我方才夢見碧兒了,她仍是從前甜美的模樣,她……來向我道別……”說著,淚水又落了下來,“說……她要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了,只怕不能陪在我身邊了,我叫她別走,她淡然地轉身,不再回頭地遠走,再也不理我的呼喚。”

  ?雲若拭去了淚水,風絕淩說:“?了讓碧兒安心地走,你要堅強起來,莫要哭壞了身子,否則,她會不安的。”

  方被拭幹的淚又佔據了她的臉龐,“我好孤單,自小陪我長大的姐姐沒了……我好像什?都沒了。”

  將她摟進懷裏,風絕淩撫著她柔細的青絲,“你怎?會什?都沒有?你還有疼你若命般的娘,忘了嗎?”

  他生性含蓄,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感,在心愛的女子面前,有時更木訥得像木頭。

  雲若?起頭看著他。

  “你呢?會不會有一天,你也和碧兒一樣,不要我了。”

  “不會。”

  雲若反將他抱緊,在他懷裏喃喃的說:“不許你不要我,對不起……方才我在桃花林中對你說了些重話……對不起……”她失去碧兒了,不能再沒有風大哥!將手移至他頸項,在他臉上一吻,她煽動著仍沾著淚水的密長睫毛,“我……不能沒有風大哥,不能沒有……”想起自己的孤單,她的淚水再度滑落。輕顫著唇,她將吻移到風絕淩冰冷緊抿的唇上,縮緊皓臂地將唇壓上。

  風絕淩身子一僵,口中嘗到她鹹鹹的淚水,修長的手指托住她的後腦勺,他溫柔地貼緊了她柔軟的唇,熱情地回應了她的吻。

  爾後——

  雲若依偎在他懷裏,氣息仍未回復地嬌喘,一張臉若微醉般地染上了兩抹紅霞,低垂著眼瞼因方才沒來由得大膽而始終不敢?起。

  “想什??”風絕淩一顆若同千年冷岩的心恍若拂過了一陣春風一般。他將手指頭插入雲若柔滑烏黑的秀髮中,溫柔地梳順。

  “這樣幸福的我,不知道碧兒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她會知道的。”

  “是嗎?”終於,她?起了頭。“風大哥,咱們回雲將軍府,好不?”她突然說。

  “?什??”

  “我想向娘稟明我……我們的……的婚事,由她作主,讓我們拜堂。”她有些羞意的說,說完,忽地面紅過耳。老天!她這不在向他求親嘛?婚姻大事……怎地是由她這女子來開口了?真……真是。

  “不怕對不住靜王?”他故意捉弄她。

  “他有表姐了。”早說過了嘛。“娘要是見了你,一定很中意,不會要我非靜王不嫁的。”

  “是嗎,我可是四處飄泊的大夫,比起靜王權大財粗,一般母親都會較喜歡後者的。”

  “我娘不是那種人,她最疼我了,只要我堅持的事,她沒有不答應的。”這些問題,她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她娘是最好講話的了。

  “你有沒有想過,若我是靜王有多好?”他想知道,自己愛上了個什?樣的女子?

  “你是靜王?不像!根本不像。我想啊,靜王不會是你這樣子的,他武功、人品一定沒你好,唯一有可能相近的,大概是那冷若冰霜的樣子吧。”那些王爺不都是自視甚高,用著鼻孔看人?

  不過,他們那種冷是裝出來的,而風大哥的冷是打從骨子裏冷出來,令人感到難以親近。

  接著,她又說:“我才不會希望你是靜王呢!我喜歡自由自在,不被拘束的生活,這種生活大概只有你能給吧,一入侯門的種種約束,那會悶死人的。”跟著他是明智之舉,她既可遍遊各地名勝,嘗遍名地美食,跟隨著他四處行醫義診,更覺生活充實無比。

  這?美好的生活,是她從前在將軍府,想都沒想到過的。

  “不怕吃苦?”她的話令他安心,慶倖自己沒有看錯人。他飄泊四方,真正需要的終身伴侶,正是像她這樣,能夠分享他的生活,有著滿滿好奇心,陪他雲遊四海的人。

  “吃苦?”她才不怕呢!“到目前?止,跟在你身邊吃香喝辣少不了,吃苦嘛……好像只有我性命垂危時,你才弄了些難喝的藥給我喝嘛。”她頑皮地說。

  風絕淩淡淡一笑,冷俊的臉上有了抹淡雅的笑意,如同春風拂面般令人舒爽。

  雲若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好看得不得了的笑容。

  “笑了、你笑了!”

  平時不笑的他已具顛倒?生之風姿,如今一笑,那威力更是驚人。

  斂住了笑容,風絕淩輕拍著她細緻的臉,“靜王若知道他的‘真命’王妃不肯入門,不知他作何感想?”

  “拍手叫好!當王爺的一定是一些怪人,雖然我娘說過他許多令人佩服的事?,可是……我覺得他一定不會喜歡我這種姑娘的。”太野了!她自己都覺得。“所以,由表姐嫁過去,還是對的。”

  “也許靜王喜歡你這種有些不像大家閨秀的姑娘呢!”他話中有話。

  “那只能怪我和他無緣嘍!”她作了個無奈的表情。

  無緣?怎會無緣呢?風絕淩心中想。

  無論她喜不喜歡靜王,最終仍是要進靜王府的,誰教她一時不察地喜歡上他呢?

  若是有一天,她得知靜王就是他,他就是靜王,她會有什?反應呢?

  不管如何,他還是感謝上蒼,讓他遇到了雲若,只有她能走進他冰封的世界,如春風一般地化去他的冷漠。

  她是第一個敢接近他,用心地想去瞭解他的女子。

  只是他的愛情,只怕仍前途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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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49: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在燭光前檢視著要送給風絕淩的絹帕,雲若挑剔、嚴苛地看著絹帕上的一針一線,確定是完美無瑕之後,她才安心地收入懷中,待明兒個他來找她時,再把絹帕奉上。

  也不知道風大哥今天忙些什?,方才他說有事得外出,就匆匆離開。

  都已經夜深了,這個時候能辦什?事?有好玩的,也不帶她去,真沒意思!

  走到窗前,她推開窗子透氣,忽地後頭肩上一麻,她給人點了穴。

  “誰?你……想要幹啥?”很直覺的,她想到前些日子她和風絕淩在福來客棧聽聞的采花賊。

  不……不會吧?這是丞相府,那淫賊沒這?膽大吧?

  那蒙面的黑衣人走到她面前,點了她啞穴,然後抱著她躍上層簷。

  雲若雖渾身動彈不動,可她神智仍十分清醒。

  這裝扮……這裝扮是她前往靜王府成親那天,半路攔阻的那群黑衣人的打扮!

  沒錯!她記得很清楚。

  而抱她的這雙手臂……她的所有記憶仿佛都一塊兒蘇醒了一般。

  那天她中了表姐的毒鷹爪昏死過去之際,她仿佛跌入了一雙手臂中,她感覺得出來,那雙手和此刻抱著她的這雙手是同一人。

  老天!這人……這回又要帶她去哪里了?她想掙脫出他懷裏,可她全身動彈不得,連聲音都喊不出來。

  怎辦?風大哥……救我……

  黑衣人抱著她來到一面高牆處,縱身往內跳。

  是雲將軍府?!雲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會錯的,她從小在這裏長大,不會連自己家到了都不知道。而且,這裏似乎是屬於兄長住的地方。

  這黑衣人怎會帶她來這裏?莫非他想挾持她好威脅兄長什??雲若心裏這?想,眼睛不由得往黑衣人臉上望去,這一望才發覺,他……他的眼睛,怎和兄長那?像?簡直一模一樣。然後她仿佛想通了什?似的睜大了眼。

  這黑衣人是……是兄長!

  應驗了雲若心裏所想的,黑衣人來到了雲濟秀的房裏,將她安置在床上後,扯去了臉上的黑布。

  真的是兄長!

  “怎?了,多日不見,不會連我是誰都忘了吧?”

  雲濟秀朝著她一笑,伸手解去她身上被封的穴道。

  多日不見,他的雲若愈發地嬌豔動人了。

  “怎?會是你?”至今她仍不信。這?說來,破壞她嫁到靜王府,以及殺了碧兒的人也是他了?

  她怎?那?遲鈍?她在差些死在表姐的手下之際,就該猜到那搶親是和兄長有關了。表姐如此深愛兄長,能說服表姐代嫁靜王府的人就只有一個——兄長。

  只是……?什???什?兄長要策畫這搶親事件?

  她嫁到靜王府,成?王妃,這該是視權力至上的兄長所樂見的,畢竟,她嫁予皇親,這意味著他的權力,以及可依靠的後山更加強大了。

  她嫁給靜王,這對於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什?要破壞?

  “我救了你有啥不對?”雲濟秀心情好得沒話說,想不到今晚的計劃如此成功。不過,這也非偶然,這可是他大把銀子砸出來的“忠狗”在丞相府中打探了數日的成果。

  “救我?”到現在還想騙她,雲若不悅地皺了眉,然後直接問:“兄長,?什???什?你要阻止我嫁入靜王府?”她旨在問原因,而非恨他使她當不成靜王妃。相反地,她還得感激他呢,若沒有他,她也不會和風大哥認識。

  原來她都知道了,雲濟秀眉一挑。心想,也好,省得他還得費心去編謊言。“理由很簡單,因?你是我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和我搶,就算是貴?三皇子的靜王也不成!”他驕傲地昂高了頭,“你瘋了,我是你妹妹!”一陣寒意自雲若脊椎升起,她不由得頭皮一陣麻,她發誓……他看她的眼神……異常地柔。她犀利地感覺到,他方才的話不是在開玩笑的。

  “妹妹?”他冷笑,“我姓洪,你姓雲,兩個不同姓的人會是親兄妹嗎?”他輕浮地托起她好看的下顎,臉一湊近,眼看唇就要吻上她的。

  雲若仿佛感受到侮辱,急急地別開臉,“不要——”雙手反射性地往外推。

  雲濟秀怎會罷休,他雙手鉗緊了她撇開的臉,欲一親芳澤,任由她使力地推著他。

  “不……不要……”她嚇得眼淚直在眼裏打轉。

  “放……開……我……”她不知哪兒生出來的力氣,掙扎出一隻被他捉住的手,火辣辣的一掌往他臉上摑去,“啪”好大一聲。

  看著他臉上浮起的紅腫手印,雲若也嚇了一跳。她……她怎?打了他了?

  罪惡感還壓在胸口透不過氣時,火辣的一掌也打在她臉上,巴掌大的白皙臉頰紅腫了一大半邊。記憶中被雲濟秀和馮鍾豔拳打腳踢的可怕回憶又浮現在雲若的腦海中,她害怕地縮往床內側,用手抱著頭,以免他又再度拳腳齊下。

  “不要?”雲濟秀冷笑,“被我看上的女人容不得她說不要!尤其是你,我一顆心懸在你身上足足數年,容得你說個‘不’字嗎?”

  “你……你別胡來,我……我叫人嘍!”

  “你有本事就叫啊,這裏是雲將軍府,誰救得了你。你娘?還是救你的那白衣人?”他邪肆地大笑了起來,“不過,你放心,我對女人從來不用強求的,我有辦法叫你心甘情願地跟了我。”

  “不要再說了!”雲若用手捂著耳朵。他……他是她認了十多年的兄長,雖然平時待她不好,可是她還是視他?兄長,怎地……天啊,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回事??什?兄長說他姓洪,不姓雲?而他不姓雲,?什?打從她懂事以來,爹娘就要她叫他?兄長?

  “雲若,你是個聰明人,跟了我,你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若不然……我有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不!不要。”她淚眼婆娑。“我……我心裏面有人了,我只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要榮華富貴。”風大哥,你在哪里?快來救我啊,我兄長他瘋了?盡說一些我不明白的話,風大哥,你現在在哪里啊?

  “心裏有人?”雲濟秀眯著眼,一臉山雨欲來的神色。“誰?”見雲若不語,他不由得直接想到了從他手中帶走她的白衣人,那神秀俊朗的絕世容貌,和翩翩的風華氣度。他一向自豪外貌出?,然而他見了那白衣人之後,也不得不承認,那白衣人真的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莫非雲若的“心有人”,指的就是那白衣人?“是救了你的白衣人,是不?”

  雲若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沈默。

  兄長是標準的小人,她擔心一承認,風大哥只怕會有大麻煩。她心想,風大哥武功卓絕,若是兄長光明正大挑戰,她自然不擔心他。怕的是兄長又不知要用啥鬼計對付他,萬一兄長串通一些貪官,隨便編派個罪名給他,風大哥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只是她的沈默對雲濟秀而言,卻是默認。

  他瞅著她笑,然後說:“雲若,你果然好眼光,那位白衣人的人品的確是萬中選一。可惜……你和他有緣無分,我說過,你會是我的。”他手上有雲夫人這張王牌,怕雲若不乖乖聽他的?再不成,從淫賊李飛手中取得的合歡散,也會要她“心甘情願”地成?他的人。

  “你……真是無恥!”她不想在這兒聽他胡說八道了。鼓起勇氣,她說:“我……我要走了。”

  她走到門口,雲濟秀只是看好戲一般地看著她,並不加以阻撓。直到雲若要拉開門時,他才懶懶的說:“走吧,有膽你就離開這裏,一旦離開之後,下一回再回到雲將軍府,就是?你娘奔喪回來的。”一抹有恃無恐的笑容擴展在他臉上。

  “你……你把娘怎?了?”雲若急急地回身,見他笑而不語,她又往前走了數步,“她……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只要你乖乖地聽我的話,她會很安全,過得比誰都好。”用力一拉,他把雲若拉往他懷裏。“若是你不聽從我的話……我就不能?她的安危保證些什?了。”

  邪笑地,他把唇壓上她白裏透紅的粉頰。

  不、不要……雲若委屈地哭了,但是,她又不敢反抗,怕萬一惹毛了雲濟秀就再也見不著娘了。

  雲濟秀心想,良機不可失,打鐵得趁熱。他決定今晚就得到雲若。府中有一個令人厭煩的馮鍾豔,天曉得當她知道他帶回了雲若後又會使出啥把戲?除了她之外,府外又有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白衣人,萬一白衣人知道雲若在他手中,要救走雲若絕非難事。

  先得到她再說吧。以免夜長夢多!

  他邪肆的唇由雲若的臉頰來到了她不點而朱的唇,正要吻下之際,一不明掌風打滅了房裏的燭火。欲火已熾的雲濟秀遭這阻撓不由得滿腔的欲火轉?怒火。

  “誰?”他放開雲若追了出去。

  雲若抖著身子下了床,還來不及走到門口,一黑影掠身入房,點了她身上的穴道,然後讓她喝了一杯有著淡淡澀味的水,接著她的身子被騰空抱起,往外躍去。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黑衣人帶她來到一荒郊野外,這才放緩了腳步,被強拉著逃命的雲若才得以喘了口氣,這一深呼吸才覺得不對勁。

  怎地……怎地她全身好似著了火一般?心裏頭好像有千百隻蟲子在裏頭鑽動一樣,最奇怪的是……下腹也似有一陣陣的火在燃燒?

  原以?她是被拉著跑了好長一段路才會全身發熱,如今才知道不對勁。

  “你……你是誰?”雲若口幹舌燥地說了話,“?……?什?要救我?”這黑衣人嬌小的身影,自然不會是風大哥,那?,還有誰會在她絕望時侯救她?

  “救你?”黑衣人旋過身,把臉罩扯去,月光下的豔容怨毒而恨極。“看到我的臉之後,你還會以?我是?了救你而來的嗎?”

  “表姐?”雲若瞪大了眼。

  “奇怪我?什?會出手助你,免受表哥的欺負,是吧?告訴你吧,我只是不願他碰你而已,因?你不配!”看著雲若用手撫著喉嚨,雪白的臉在月光下泛著明顯的桃花紅,她眯著眼得意的笑,輕聲的說:“怎?了,現在覺得十分難受,蠢動的欲望叫你愈來愈想男人了,是不?”

  “你……”雲若想起了馮鍾豔方才喂她喝下的那杯帶澀味的水。“你方才給我喝的是什??”她?了控制想笑的感覺,手緊握成拳。

  她……好熱……好想笑……好想……天!這是什?感覺?雲若著了火般的身子竟使得她不由得嬌喘了起來。

  “想知道嗎?”馮鍾豔輕笑,“合——歡——散。”

  呵!雲濟秀最笨的地方就是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自認?能相信的心腹阿忠只不過是個賭鬼,只要有錢,雲濟秀什?秘密她弄不到手?

  偏偏她代嫁到靜王府,什?沒有,就是有揮霍不盡的金銀錢財。於是,她以一百兩黃金知道了雲濟秀所有的秘密,包括他殺了到將軍府避難的淫賊李飛,並從李飛身上搜出了一瓶合歡散一事。於是,她又給了阿忠一些好處,命阿忠到雲濟秀藏合歡散的地方偷龍轉鳳的把合歡散弄到她手中。

  因?如此,雲若今天才有幸用到這難得一見的合歡散。

  “合……合歡散?”冷不防的,一股寒意自雲若胸口升起,在她發著火的身子形成一股不協調的冷。就是在福來客棧聽到那種淫毒?她腦海中不由得浮出那幾位元客人的對話——傳聞,數十年前,流行於苗疆的合歡散就是種可怕的淫藥,誤中其毒的男女,若不及時找到異性交姌、陰陽協調,不出一日就毒發身亡了。

  “這合歡散可是能叫人飄飄欲仙的,怎?,看你嬌喘連連,想必此刻已經快嘗到那滋味了吧?”

  “?什?要這?做?”從小到大,她知道表姐恨她。表姐可以殺她,?什?要用這種法子讓她生不如死?

  “?什??”馮鍾豔笑得很得意,“因?我要你死,卻不希望讓你死得太痛快,我要好好的折磨你,以平衡這些年來我對你的怨恨!眼前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在這裏等著‘有緣人’來一解你欲火焚身之苦,放心吧,再過半個時辰左右就天亮了,到時城門打開,在入城的人中,多的是對你這絕世美女有興趣的人,屆時,你可以好好享受魚水之歡,知道什?叫飄飄欲仙。”

  火……火在燃……雲若痛苦的承受著小腹間烈火燃燒的感覺。她縮在掌中的指甲戳入手中,唇上也咬出一排血痕,要她在這道上找個男子就……不如死了算了!

  不!她寧可死也不要承受這種屈辱。

  她愈是痛苦,馮鍾豔笑得愈是痛快得意。“好表妹,你還有另一選擇呢,在你身後往前數十步就是深不見底的山谷,對於我的合歡散,你可以不領情的。”馮鍾豔意指,只要她有勇氣一跳,她就解脫了。“你慢慢考慮吧,我先走了!”在得意而痛快的笑聲中,馮鍾豔走遠了,最後消逝在路的一邊。

  “我……好痛苦……誰……救我……”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逝去,她的痛苦一點一滴加深,難耐的欲火使得她喉間高高低低地傳出她無法控制的嚶嚀吟哦。

  天……天色亮了……她絕望的看著日出東方,萬一真有人來了,她就這?隨便找個男人就……不、不!多?肮髒污穢,不潔的感覺令她秀眉鎖得更緊。

  忽地,她聽到了遠方傳來陣陣的馬蹄聲。

  毅然決然地,她回身往斷崖方向走。

  寧可一死,她也不接受侮辱!

  ~~~

  是合歡散?風絕淩放下了雲若的手,微斜入鬢的濃眉不由得揪緊了。

  昨晚深夜他進宮?太后診脈,一直到淩晨才離宮,誰知一出宮門沒多久,就看到雲濟秀氣急敗壞地領著一群家丁找人。

  聽他對那些人說的話,自己便確定了他要找的人是雲若。

  雲若怎地落入他手中?莫非……是趁自己不在丞相府時,他入府擄人?唔,那也不無可能。風絕淩心想。

  但既然雲若被捉走,何以他又出來找人?莫非有人救了她,抑或她逃走了?

  於是乎,他跟在他們身後一探究竟。

  ?了避免被人發現,也?了看清楚那些人有何斬獲,於是他一直都是匿身于高處屋頂上。也正因?如此,他才發現未開城門的清晨時分,竟有人由城門外躍身入城。

  直覺使然,他放棄跟在雲濟秀後頭等結果,施展身形往城外而去。

  幸而直覺沒有誤導他,他才得以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欲跳崖自盡的雲若。

  初見到她時,她臉上的一片酡紅令他不解,她喉間的低吟嬌喘以及緊貼著他身子,雙眼含著情欲的模樣令他不自覺地紅了臉。

  雲若怎地變成這樣?她的樣子比青樓女子更加不莊重,他想這樣子若將她帶回丞相府,只怕會引來側目,到客棧似乎也不方便,於是他靈機一動,暫且帶著她回靜王府。

  靜王府後頭的桃林中有一水榭,水榭旁的別業是他回靜王府時常常前往打坐、研讀歧黃百書的地方。這兒靜,且由於他下令,平時沒人敢到這裏來。看著躺在床上,被他點了睡穴仍在沈睡的雲若,風絕淩真不知該拿她怎辦才好。

  是誰那?狠毒,竟對這樣的弱女子下這等淫邪之藥?太不可饒恕了!

  中了合歡散的人若不與異性交姌,是活不過一日的,他精通歧黃之術,卻對於這種淫藥莫可奈何,如果今天雲若中的是“雲雨粉”,那只消童子尿即能破解,偏偏,罷了——

  他解了雲若的睡穴,她迷迷糊糊地轉醒,困難地吞了口唾液潤潤乾澀的喉。

  “風……風大哥……”她使盡力氣才阻止了喉間差些又泄出的令她自己往後想起,只怕會羞得想一頭撞死的嬌喘吟哦。

  “你中了合歡散。”他淡淡的說。

  “我……”?了控制不該發出的聲音,她索性不說話,只點頭表示她知道。可是,她失算了,著了身的欲火不斷地侵蝕她的理智,她終究還是控制不住。

  咬著牙,她落下了深感恥辱的淚。

  在自己心愛男子的面前這般不堪入目……不如死了算了!

  歎了口氣,風絕淩將她摟進懷裏,這一摟,雲若僅余的理智全部飛往九霄雲外,她抱緊了他,一雙手不安分的來到他腰間的束帶。

  風絕淩星眸望向她,她羞愧難當的咬著唇,垂下手,將臉別到一邊,又羞又氣的落淚,哽咽著聲音,用著僅余的理智說:“走開!你走開!”他再不走開,她等一下又不知道要做出什?事來了。

  現在她的舉止真的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如果可以,她不會在自己心儀的男人面前表現得如同蕩婦淫娃一般的饑渴、無恥。

  天……誰來救她。

  風絕淩坐在床緣,他修長的手指拂開雲若因淚、汗而粘貼在額間、臉上的發絲,然後順勢而上,將她挽在腦後的長髮一松,任由如黑瀑般的長髮直瀉而下。

  “美麗的姑娘不該哭的,哭了就不好看了。尤其是我風絕淩的妻子更該是美麗的。”溫柔地拭幹她的淚,他說:“怎?不?起眼看我?莫非嫌我長得醜?”

  “不……不是的”她?起眼。“我……”

  “這不是你的錯。”他輕吻著她緊鎖的眉宇。“閉上眼。”他低沈而沙啞的嗓音令她恍若被催眠了一般,她緩緩地閉上了眼。

  ~~~

  一覺醒來,竟已經是近黃昏時分。

  看著由窗棱透進來的橙紅色陽光,雲若還以?天尚未亮,於是蒙被又打算睡。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她又坐臥了起來,眼角瞥到衣被上點點的殷紅血?,這才想到了早上她和風絕淩的事情。

  現在她渾身舒爽,只是頭仍有些暈眩,想必那合歡散的毒已解了吧!

  看著那初經人事的落紅,紅著臉的雲若呆呆的想事想得出了神。

  經過早上的事,她和風大哥已成?夫妻了,可是那是?了救她,不得已才……

  他是被迫的嗎?

  想起了早上的一番雲雨,她的臉真熱得可以煎蛋了,老天!她怎?可以滿腦子都想著那件事?

  胡亂著思緒,一直到她聽到外廳傳來了落閂的聲音,這才回過神,想起了此刻自己身上仍一絲不挂。

  天啊!衣……衣服,她的衣服呢?

  在匆忙之際,她只來得及穿上褻褲、內裙,以及上半身的肚兜,但連肚兜帶子都來不及系上,便只得狼狽地捉了被子遮掩,躺回枕上。

  風絕淩走了進來,手中拿了一碗解毒的茶水。隔著紗幔,他問:“雲若,醒了嗎?”

  “呃。”天,這樣忽然面對他,多難?情。真的,希望暫且可以不必面對他。不知怎?,早上的一些“驚心動魄”的撫觸和感受一併又回到雲若的腦海。真……真是,她怎?會滿腦子情色影像?

  合歡散的功力果然不同凡響,連解了毒之後,仍有後遺症!

  風絕淩把幔布分往兩邊勾妥,有些奇怪的看著背對著他的雲若。

  “怎?了,身子仍是不舒服嗎?”他注意到了,她露在被外的耳根和脖子都是紅色的。“轉過身來,我替你把個脈。”合歡散的毒不會未退盡吧?

  “不……不用了,我……沒事啦。”她心中因想著“不堪”的心事,此時臉才會紅得可以煎蛋,要是讓他見著了,那……死了算了!

  “是嗎?那就好。”他撫了一下她的秀髮。“那起來吧,外頭的水榭很美,一塊欣賞夕陽吧。”他這?說時,眼尖地注意到她雪白頸根上的一枚紫青。

  很自然地,他想看個究竟。於是,他拂開了她貼在頸間的發,看見一處一處的淤痕。

  老天!他早上怎地如此粗魯,他全用啃的嗎?否則怎會這樣?

  追尋淤傷處的多寡,他自然地把雲若轉過來面對他,甚至拉低她死命提高在下巴處的被子。

  雲若的頸子至胸前被烙下了許多吻痕,那紫紅的淤痕在她白皙的膚上更是明顯。

  “我太粗魯了。”

  “還……還好。”其實……那好像只是看起來恐怖一些,實際上不怎?痛,倒是她現在全身骨頭仿佛要散了一般。

  風絕淩將她扶了起來,從懷中摸出一白色瓷瓶,從中倒出了一些透明而具薄荷香味的液體塗在她淤傷處。

  當塗到她胸前的軟丘時,他輕聲溫柔的問:“早上,弄疼你了沒有?"

  雲若沒想到他會問那樣的話,她將臉埋入他懷中,羞於?齒。

  她嬌羞的模樣使得早上初試雲雨的狂喜又回到了他心頭。風絕淩低頭細吻著她的眉眼,最後纏綿於她欲言又止微?的紅豔櫻口,修長的手指大膽地尋找起胸前的春光——

  在雲若嬌喘吟哦聲中靈欲交織了這一刻,他是夫,她是妻,共赴雲雨,共習周公之禮。

  夕陽沈去,月娘也羞得掩去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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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5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皇城第一酒樓,雲客樓。

  說起這家名字型大小,那可是上達皇親國戚,下至市井子民都有耳聞的。只是一般黎民百姓也只有身上有幾個小錢的才進得了雲客樓,否則只有聽聽名字過過癮了。

  故凡是進得了雲客樓的,非富即貴。

  如今放眼酒樓中,或品茗、或用膳、或低聲交談、或高談闊論的,哪一個不是某某大官、某某富豪。

  靠窗的雅座是少數達官貴人的特權,東角的窗口此時就坐了位元青袍老者和一黃衣公子。明眼人都知道,那青袍老者即是皇上寵妃李妃的父親平王,李浩然。而他對座的黃衣公子即是霸道跋扈的雲將軍府中的雲濟秀。

  “雲老弟,最近瞧你挺不得意的,怎老鎖著眉啊?看得老哥哥我心情都不由得沈了。”李浩然是因?愛妾可兒是雲濟秀所贈的賀壽禮而走得很近。他疼極了可兒,也就抱以感謝之情地對待雲濟秀。

  “我心情糟,連老哥哥都看得出來。”由他和李浩然稱兄道弟就知交情匪淺。“最近是有些不得意的事。”雲若失蹤至今已經兩個月余了,任他怎?找,幾乎把皇城尋遍,就是沒能找到她。

  他曾懷疑過雲若失蹤一定和馮鍾豔有關。於是他找來了心腹阿忠,問阿忠雲若失蹤的當晚,靜王妃在哪里、做什?,沒想到阿忠肯定的說,那天靜王妃身子不適,早早就喝了藥,歇著了。

  真的是錯怪她了?

  可是……除了她,又有誰會用這招調虎離山計救走了雲若?是那個白衣人?

  不!他若真的要救雲若,憑他的武功身手,不需要用這招調虎離山,更何況那黑衣人身形嬌小,絕不是那白衣人那樣高挑。

  眼看那夜就要得償宿願了,卻在緊要關頭給人破壞,這口氣,叫他如何忍住?

  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壞了他的好事,否則他非把那人千刀萬剮不可!

  “看得出來,怎會看不出來,怎?,有啥事情說出來聽聽,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你到底。”

  “老哥哥人脈廣,不知道可否幫我尋這畫中女子的下落?”雲濟秀把雲若的畫像拿出來。這畫是從雲夫人房裏拿過來的,出身書香門第的雲夫人習得一手好字、好畫,去年春天,她特地?雲若畫了這一幅畫。

  李浩然接過了畫,定眼一瞧,心中喝采,哪來的人間絕色?他看得目不轉睛,一臉難以置信的訝異表情。

  此女只應天上有,這紅塵中哪來這等美女?他心想,只怕連皇上身旁的寵妃都無一人及得上!“怎?,這是雲老弟的紅?知己?”

  李浩然沒見過雲若,自然不知道她是雲將軍府的人,更不知道她該叫雲濟秀一聲“兄長”。

  雲濟秀不會傻得把畫中的人即是“胞妹”給說出。因?,他的胞妹該是靜王妃,又怎“走失”了呢?

  “是未婚妻,只是被歹徒挾持走了。”

  “未婚妻?”李浩然頭一點,“怪不得你最近心情不好,原來是發生了如此大的事。好!我若是有機會看到此女,一定會轉告你的。”

  雲濟秀之所以會想找李浩然幫忙,除了多一個人幫忙之外,最主要的是,他幾乎能自由地進出宮門,而那個地方,沒有官銜的人是進不去的。

  雲若雖然不太可能到皇宮內院裏頭去,只是有些事就老是出人意外。

  “那?,就先謝過老哥哥了。”

  “跟我客氣這些做啥?”李浩然呵呵地笑,然後一斂笑容,“對了,靜王妃至今仍待在將軍府嗎?”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說:“奇怪,怎?靜王老是不出現?他再不出現啊,屆時可要謠言滿天了,這對他、對靜王妃都不好。”

  “怎?,有什?關於他的謠傳嗎?”

  “太后前些日子老毛病又復發,那些所謂的大國手又在一旁束手無策。聽說當天夜裏,靜王曾入宮替太后把脈。其實,這些也只是傳聞,我沒親眼見著,而且靜王若回皇城,沒理由不回靜王府,也沒理由把新婚嬌妻冷落在她娘家,是不?”

  竟有這樣的傳聞?雲濟秀皺著眉想了想,“老哥哥見過靜王嗎?”

  “沒有。他那人來無影、去無蹤,就算處於宮中的娘娘,也不曾見過其廬山真面目。傳聞,他生得貌勝潘安、風度翩翩,且喜歧黃、精蔔算,武功又深不可測。”

  嘿!那不同於江湖莽夫了嗎?雲濟秀扇子一開,目中無人的想。

  “那些不過是傳聞,真正如何,誰又知道?”大概是雲夫人作主把女兒許給靜王的關係吧,在雲濟秀心中總是對他有成見、敵意。

  “是這樣沒錯,但是聽娘娘說,她雖沒正面瞧過他,卻遠遠地瞧見過他的背影。那股宛若仙人下凡般的冷絕孤傲叫人打從心底不敢親近。且聽說,他和皇上已逝的寵妃,也就是其母,相貌十分神似。說起靜王的娘親,那可是當時名滿天下的第一美人。”

  “哦,是嗎?”這倒是勾起了雲濟秀對靜王的好奇心了。他想知道,今世裏能夠“名正言順”的得到雲若的人,究竟是怎?一號人物。

  權傾當朝,又生了張顛倒?生的臉,這?說來,靜王是天之驕子了?嘿!便宜了馮鍾豔那賤人。

  不過,他若真生了個潘安樣,那也好!看看馮鍾豔會不會移情於他,省得婚後仍不安於室,老往自己身上算計,甚至妄想加害雲若。

  只是……他對靜王實在太好奇。若有機會,非得會會不可!

  ~~~

  微風徐徐。

  五月桃花謝盡,枝丫上儘是結實累累,令人垂涎欲滴的桃子。這等景致沒她初來時如置身仙境般的心動,卻別有一番新感受。

  就現實一點,桃花只可看,桃子卻可吃。

  采了數個結實飽滿的新鮮桃子,雲若興匆匆地來到書房找風絕淩。

  “又在看書了。”打從她清楚他的生活習慣後,她發覺他手上少有離開書本的時候。他的書不外是歧黃、易經之類的,成天看這些東西,不會無聊?“?!瞧瞧我今天采的果實,這回的不會那?酸了吧?”她興匆匆地遞給他一顆,見他不伸手拿,便硬塞給他。

  住到這水榭來挺快活,就不知道風大哥的朋友怎?有那?棒的別業,早知道有這樣的洞天福地,就不必窩到劉丞相那兒了。在那裏,她拘束得快成木頭了,有時連和風大哥說個話,若有劉丞相在場,她都得把要說的話考慮再三才敢開口,痛苦啊!只是想來也怪!依劉丞相那有些古板的性子,?什?風大哥去找她時,甚至到她房裏,他都不曾說過什??莫非風大哥的冷凍得他開不了口嗎?

  怪哉!算了,不想那?多了。

  風絕淩看著被塞在手中的桃子,咬了一口。他知道他若不吃,待會兒雲若就會主動把桃子往他口中塞。

  “這桃子打從結果拇指大時就被你采,到了現在總算真正成熟了。”一滿口香甜的桃香令人舒爽。

  雲若甜甜一笑,“這個地方真好,如果能在此終老我也願意。”她不愛深宅大院,不愛畫棟雕梁,就獨愛這親近自然、能夠感受自然的好地方。

  這裏已是靜王府呢!只是這裏是後山,離靜王府騎馬也得半個時辰以上的路程才到得了。是以,他們在這裏已經住了兩個多月了,仍沒人發覺靜王已回府了。

  現在他赫然警覺,靜王府真是大到離譜!

  “這地方雖好,仍不及蘇杭的千分之一,有機會就帶你去瞧瞧。”若不是在皇城,且是靜王府內,他會承認這是個不錯的地方,可這裏仍令他感到束縛,可笑的“靜王”封號弄得他不自在。

  風絕淩就是風絕淩,他從不認?身上流著皇族的血就使他異于常人。

  “蘇杭?”雲若的眼睛亮了起來。“你要帶我去蘇杭?”她小時候曾聽爹說起那兒的人間絕景,原以?身?姑娘家的她,除了未來的夫君是那裏人外,大概沒啥機會到那裏遊歷,沒想到……她開心得手舞足蹈,摟著風絕淩,出其不意的在他臉上香了一個。“風大哥,你真好!”

  總是和人保持一段冷淡距離的風絕淩,這段日子似乎已被雲若“調教”得可以接受她的熱情了。不過,對於她突襲送“香吻”,僵硬冷漠的臉上仍有一絲不自在。

  沒關係,習慣了就好!此乃雲若名言也。

  想了一下,雲若忽然想起一事。

  “風大哥,你方才說‘有機會’帶我去蘇杭,這機會是指什??”要等有機會才成行,那沒機會不就永遠去不成了?

  “近期咱們就可成行了。”這小妮子八成怕他空口說白話。

  其實,待在這裏已經夠久了,再待下去不免有朝一日會被發覺他回府,屆時麻煩的事就上身了。

  上一回?了太后的病他不得不進宮,臨走前,父皇一直要他去雲將軍府將新婚妻子接回靜王府。那時他只淡淡地回了句“我還有事”就轉身離開,免了一些麻煩。如今呢?

  若是他回靜王府的事讓人知道,外面的人八成又要嚼舌根,說他把新婚嬌妻冷落在娘家什?的。哎!?人卻不知道他的嬌妻此時就跟著他在靜王府後山啃桃子。

  想來也真是諷刺。

  找個時機,他要帶雲若入宮面聖,把一些事情解釋清楚,免得她“沒名無分”的跟著他委屈。

  “近期是啥時候啊?”她總要確定個時間嘛。

  “很快了!”把一些煩心的事處理完後,他就可以帶著她雲遊四海去了。

  “很快是吧!真好。”她開心的笑著,然後用手指數著,“我要去遊西湖,要去錢塘江觀海潮,還要去……”她一顆小腦袋想著她曾聽聞過的景點,不知怎?,說著,說著,一股莫名的噁心感倏地上了心頭,一口酸水沖向了咽喉,“嘔……”

  “怎?了?”風絕淩見她原本紅撲撲的一張臉,開心的想著要到哪兒玩。怎地臉色倏地一白,十分不舒服的樣子,順手將她的脈一把,他略皺的眉宇松解,忽然像寶貝一樣地將她摟進懷中。

  “風大哥?”對於“冰塊”突來的熱情,她有些不適應呢。“我……好像有些不舒服、病了呢?你怎?反而那?開心?”她又看到他一次笑臉了耶!不是冷笑喔,是很有溫度,如同春風拂面的那種。

  “這哪是病?”風絕淩臉上的笑意還帶著些許驕傲,他壓低聲音,“我的小雲若,有喜了呢!”

  “有喜?”她怔了怔,也就是說……她懷孕了?

  “孩子?”她傻呼呼的指了指風絕淩的肚子。

  他反將她的手指向她自己,然後好笑的說:“是這裏才對。”

  不是女子懷孕,驚喜過度而有些反常行?、傻呼呼的傻笑、或作夢會笑的都是男方嗎?怎地他和雲若的情況恰恰相反。

  “有……喜?我……我要當娘了?”她反覆的說著這句話,然後才開心的笑出來。“我真的要當娘了!”

  開心了好久,然後她又想到一件事,“那也不對!我們……尚未成親呢,我是上過花轎,也穿過鳳冠霞佩,可是……那場鬧劇一般的婚禮是?了靜王,我要再?你穿一次新娘服。”

  風絕淩有些感動。“那些形式就不必了,對我而言,現在的你每一刻都像新娘一樣美,況且,你著鳳冠霞佩的樣子我也看過了。”他救她時,她不就是一身新娘的打扮?只是那張性命垂危蒼白而無生氣的臉,失去了新娘的嬌豔,可能是刻板印象,正因?她著新娘服性命垂危的模樣,令他無形中對那紅豔,象徵大喜的大紅衣沒好感。

  靜王和風絕淩是同一人,她曾?靜王上過花轎、著過嫁衣,那就足矣。

  “那時我快死了,樣子一定很醜,所以,我還要再穿一次。”當新娘的她很好看的!她自己都覺得。

  哪有人那?堅持要再當“二次”新娘的?風絕淩不覺好笑。“那也是以後的事。再說吧!”當今之急是皇城不宜久留了!

  他之前曾蔔過一卦,卦象中顯示,他近期先喜後憂,而六月十八離帝京可化憂轉喜。

  想來這喜字是他喜獲子,而“憂”……,只怕是和那喜字有關。不管如何,六月十八前離開皇城,一切即可化險?夷了。

  六月十八?今天都已經五月三十了。看來,一些煩事不快快處理不行了!

  ~~~

  “又花天酒地去了?”馮鍾豔粉拳握得老緊,她一揮手揮下一錠元寶給來通報的僕人。

  打從雲若失蹤之後,雲濟秀成天往秦樓楚館去依紅偎綠,這叫她真是恨得心裏仿佛要炸開了一般。

  去了一個雲若,倒來了一群鶯鶯燕燕!

  她深吸了口氣。也好,若不是如此,她今天晚上還真沒法子送走姑母。

  找來了雲濟秀的心腹,她說“阿忠,我前天交代你的事,安排了沒有?”

  “王妃娘娘的交代,小的一早就聯絡準備好了,現在夫人已在轎上,就等著你一句話,準備?程呢。”

  “行了,叫外頭的轎夫?程了,沿途路遠,叫他們好生的照顧夫人,若是夫人有何抱怨,當心他們幾個的腦袋!”

  “是。”

  阿忠退去之後,馮鍾豔仿拂累極的以手撐著額。

  雲若已經死了,她仁慈的沒把這件事告訴姑母,免得姑母傷心。她恨雲若是一回事,對於姑母,她仍有著感激之情。

  把姑母送回嶺南娘家,這是自己最後能?她做的,以報答她養育之恩的事。若把她留在雲將軍府,自己擔心她不知何時要遭雲濟秀的毒手的。

  若讓他知道雲若已死,姑母對他而言己失去利用的價值,屆時他會動手殺了她的!

  ?了她的安全,自己不得不這?做,回嶺南,姑母好歹還能安享晚年。

  把她安頓好了,自己呢?一思及此,馮鍾豔笑得有些淒涼。原以?雲若死了,不留在雲濟秀身邊了,他就會活得和自己一樣痛苦、一樣孤獨,誰知……男人和女人畢竟是不同的。當她寂寞孤獨時,他仍能到外頭找樂子,面紅耳酣的左擁右抱,沈迷于別個女人的溫柔鄉里。

  該恨她愛錯人,抑或前世虧欠他大多,今世來償還呢?

  上蒼啊!她馮鍾豔一生,怎會活得如此痛苦?她一面想一面垂淚,一旁的丫環婉兒上前婉語相勸。

  “小姐,何事不開心了?”婉兒是從雲將軍府跟著馮鍾豔代嫁靜王府的婢女,至今仍如此叫她。

  “我沒事。”不是一向堅強不哭的嗎?今天怎地會在婢女面前失態?馮鍾豔用絹帕拭去了淚水,深吸了口氣,“咱們明兒個回靜王府吧。”

  “真的?”婉兒語氣中頗顯得開心。說真的,與其看小姐成日在這將軍府愁眉不展,偶爾還會和少爺大鬧一場,甚至曾有過被打傷的紀錄,那倒不如回靜王府過得平靜“安全”些。“你要回去的事,少爺知道嗎?”

  “今晚我會親自等他回來告知。所以,你若累的話,可以先安歇了。”

  婉兒頭點了一下,“噢。”那意味著,待會兒只怕又要風雲變色了。

  唉,就弄不懂小姐,像少爺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小姐愛。少爺脾氣不好、個性陰鷙,又貪色好花,像他這樣的人,也值得人去愛?

  偏偏小姐就是那?傻!

  婉兒退去了之後,馮鍾豔一人到花廳等雲濟秀。只要他一回將軍府,可以抄小路不經過她的繡房,可花廳是必經之路,不可能遇不到他。

  三更天,她清楚的聽到大門開?的聲音。不一會兒雲濟秀即帶著一身酒氣入廳。

  “雲將軍府的守門人是?你而設的。”馮鍾豔冷笑著。

  雲濟秀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旁的座位一坐,倒了杯水喝。“靜王妃這?晚還沒睡,不會是專程等我的吧?”

  “你以?呢?”她把問題丟給他。

  “我以??嘿!你現在可是堂堂的靜王妃呢,你說什?都對,我還能怎?樣?”他狂笑,然後倏地拉下了臉,伸手重捏她的下顎,陰狠的說:“我告訴你,你少在我面前裝什?王妃架子,老子不吃你這一套,要端架子回靜王府去,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令人作嘔。”

  “我的確是明天就回去。”

  “那就快滾,少在將軍府裏礙眼。”他重重一捏後鬆手,起身打算轉身離去。

  “慢著,在我離開前有話對你說。”她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不在乎他會用什?態度、什?話語對她了。

  她昂高臉,“告訴你,我私自放了姑母了。”

  她犯了他的大忌,他會如何對付她?

  雲濟秀聞言拉下了臉,一把捉起她的衣襟,咬著牙憤恨的說:“你這賤人!”順手一巴掌摑了下來,“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在馮鍾豔倒地之際,他又無情狠心的補上一腳。

  “告訴你,只要是你?了把雲若留在身邊而想的法子、留的人質,我都會壞了你的事!”她抹去嘴角的血?,然後痛快的一笑,“姑母已經走遠了,去啊!有本事去把她找回來啊!”

  雲濟秀恨極地怒視著她,恨不得一掌打在她天靈蓋上,免得留在世間礙他的眼、壞他的事。

  若不是她頂著靜王妃這狗屁頭銜回將軍府,在皇上那方面,他必須保護她在雲將軍府時的安全才交代得過去,他早就想殺她了,她三番兩次壞了他的事,她真該死!

  “我知道現在只怕要追她也迫不回了。”他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去看雲夫人,而馮鍾豔也許早就知道他軟禁她的秘密,而放了她。馮鍾豔只要早在一、兩天前送走她,天下何其大,他從何找起。固然他隱約的猜測出,馮鍾豔會把她送到哪兒,只是,他沒想到馮鍾豔只是在數個時辰前才送走雲夫人,“只是,那又何妨?”

  “你不是一直把她當成王牌,等著雲若回來?”她冷言嘲諷,“王牌不見了,你不擔心?”

  “雲若不會知道她娘不在我手上的。”他重新揚起笑意,但是,眼中卻露出殺意。“除非有人告訴她,再一次地向我的耐心挑戰。不過,我保證,只要那個人膽敢說,就算她頂個嬌貴的頭銜,我一樣對她——殺無赦!”

  “我不怕死!”她知道他指的是誰。

  “那更好,你都不怕死了,我又何必心存婦人之仁的下不了手?”他一挑眉,轉身而去。

  馮鍾豔氣極地對著他大吼,“雲濟秀,你會遭天遣!”

  “在我遭天遣之前,我會先讓你下地獄!”他大笑而去。

  在靜王府中,起碼她是主,只有人討她歡心的份兒,她何曾受過什?委屈。

  好歹那裏的生活平靜,是不?

  回去吧!

  ~~~

  又留下她一個自己跑去快活了!雲若老大不高興的噘著嘴。

  風大哥最近忙啥呀?老是神秘兮兮地獨自前往,說好說歹就是不讓她跟,真是太過分了,雖說這水榭風景美,可是沒人陪伴,還是挺無聊的。

  不過,她這回學聰明了,不再傻呼呼地待在這望穿秋水的等他回來。他前腳出門,她後頭便跟著溜出去。好些時候沒上街瞧瞧了,正好利用這機會出去玩!

  一上街,她哪兒都不去,先上雲客樓去填飽肚子再說。

  “先來個桂花糕、魚翅羹、蜜汁火腿、佛跳牆,最後再來個紅燒熊掌。”她想吃的東西太多了,就先來這些吧。

  店小二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看似姑娘似的小公子,真不是普通能吃。“公子,這些東西……太多了吧。您……待會兒還有朋友嗎?而且,這些東西用材珍貴……”他打量了一下這張從未在雲客樓出現過的生面孔。這皇城中的達官貴人三不五時會出現在這兒露個臉,怎地從沒見過他?是哪家的貴公子?“價錢可不便宜哩。”

  原來是把人看扁了!雲若老大不高興的從懷裏摸出了一錠金子。“?,這些夠吃頓飽的了吧?”

  金子?黃澄澄的金塊!店小二忙陪上笑臉,“夠了、夠了!您要的東西,馬上來,馬上來!”

  把金子收入懷裏,雲若隨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家酒樓真是豪華氣派,想必來者都大有來頭吧。像她現在就看到了一位從前她爹在世時,曾造訪過雲將軍府的張大人。那時她還小,且現在又著男裝,他自然不會認得她了。

  幸好!她偷吐了下舌頭。

  環顧了一下四周後,這才發覺隔壁有雙眼睛直盯著她看。她往對方看了一眼,是一個六十餘歲的紫袍老者。

  他是誰啊?怎地老往她臉上瞧?他認識自己嗎?不會吧!她確定她不認識那老者。

  不一會兒,雲若點的菜一樣樣地盛上來了。她饑腸轆轆,也不管那老者仍往她瞧個沒完,就先吃了起來。待她解決了一盤桂花糕向老者一看。還在看?有啥好看??同樣是兩個眼睛、兩個鼻孔嘛!她又不長得三頭六臂,要長成那樣,她也歡迎他看啊。這老者……不會是什?……變態吧?管他!在這人多的酒樓,諒他也不敢對她怎?樣!

  接下來的時間,她不再理會老者的目光,專心地享用她的佳肴。在最後一道菜時,她真的有些舉筷“維艱”了!真的好撐,菜太多了!怪不得方才店小二知道她要點的菜色後,會驚訝得兩眼快凸出來。原來,她真的沒法子把熊掌吃完。

  算了,放棄!

  待她要招來小二結帳時,用眼睛的餘光,仍感覺得出那老者在看她,不但看,這回還站起身子,一步步地向她走了過來。

  他笑容可掬的來到她面前,深深一作揖,“小老頭姓李,名浩然,可否和小公子說幾句話。”來者正是李浩然,李妃的爹爹。

  他都已經坐下來了,她能說什??“不知老伯要說什??”雲若謹慎小心地防著他。這年頭壞人多,她遇了不少。看這老伯光鮮的穿著,他自然不會是?了她身上的幾錠金子。只是防著些總是好的。

  “小公子……是本地人吧?”他故意如此問。

  方才雲若一進酒樓李浩然就注意到她了。這張粉雕玉琢的臉該是個絕色美女,怎地一身男裝?而這張美麗的容?像極了他的小老弟雲濟秀的未婚妻。那幅美人圖,他只看了一眼就無法忘懷,畢竟,這樣的絕色美女實在少之又少了!

  當他看到這小兄弟時,原只是心中喝采,好一個儀錶出?的少年家,卻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可當他仔細地觀察他的舉止後,呃,不對啊!公子哥兒哪來如此秀氣的舉止?活像是個大姑娘似的。再仔細端詳那張臉,嘿!簡直和雲老弟畫中那女子一模一樣。一個念頭掠過他心中---莫非這位公子是女扮男裝?她根本就是美人圖中的美人?他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辨別雌雄。漢家女子自小就會穿耳洞,不似異族,連男人都會穿耳洞,帶了個牛鼻環似的大耳環。

  於是乎,在這公子大吃大喝之際,他開始往她耳朵上瞧。嘿!不負所望的,他看到了姑娘家該有的耳洞。嘿!這下假不了了,這名公子根本就是假公子,就看她怎?回答他的問題。

  “我……當然是本地人啊。”雲若心想,外地客有外地客的口音,她學不來,只得誠實的說了。不過他問這做什??

  “你是哪家公子?”

  “我……我……”雲若不明白他問這做啥。“是哪家公子幹你啥事?”不能和這老人多耗了,她又不清楚他接近她的目的是啥,萬一是兄長的朋友,那可不妙了。她急急地起身,轉身欲走。

  “且慢,小公子你和我一個小兄弟的未婚妻長得太像這才……喂,小兄弟!”怎地他的話沒問完,她就走了?不成,他得把她追回來才行。如果把她追回交給雲老弟,那也算人情一件。他最近可是又看上了雲將軍府的一名丫環,正打算找個機會向雲老弟要了那丫環。

  雲若聽了他的話,嚇得拔腿就跑。她明明是男裝打扮,怎地這老人知道她女扮男裝?又……他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真叫她愈想愈害怕。

  匆匆地在櫃檯扔下了一錠金子,不待找銀子,她就沖出雲客樓。

  “喂!等等我,別跑那?快。”李浩然在後頭追趕著。“老……老夫年紀大了。”

  雲若努力地往前沖,一時沒察覺到,?啥在熱鬧的街道上完全沒和人衝撞到,路人仿佛都知道她在逃命似地自動讓路到兩旁,直到前頭的排場將她嚇住。

  “大膽刁民,今兒個靜王妃回府,你竟敢冒犯地擋其轎。來啊!捉住這刁民!”

  雲若弄不清狀況,只急著想逃,於是她揮手擋去前來捉她的侍衛。她可是有一些功夫,雖不怎樣。

  “大膽刁民,竟敢拒捕,罪加一等,來啊!拿下這刁民。”前頭一名護轎的將士說。

  “我不……不是拒捕。”她功夫有限,一個人對付一、兩個男人還好,三個以上,她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不一會,她就被制伏。“我不是拒捕,因?後頭有人追我,這才冒犯。”她急急的說。方才由於她內心急,根本也沒注意到侍衛說她擋了誰的轎子。排場那?大,非皇親即是三品以上大臣吧?她好奇的想。

  侍衛們押著她跪下。“?稟王妃,如何處置這擋轎莽夫?”

  馮鍾豔心情煩燥,昨夜一夜沒睡惹得她肝火上升,心情極度惡劣,此時又被人擋了轎,真是一日諸事不順,她原本打算叫侍衛把人捉去打個十大板了事。可是這擋轎者的聲音,怎地和雲若這般相似?她略略地掀開一角轎帷,想看清楚其相貌。雲若?真是她?老天!她竟沒死!從那?高的崖上落下,會沒死?抑或……有男人救了她?合歡散惟一的解藥是陰陽調合,若沒男人,她不可能中毒不死,但端詳她毫髮未傷的樣子,馮鍾豔排除了雲若從斷崖摔下的可能,肯定了是有男人救了她。這樣男裝打扮,她以?瞞得了誰?馮鍾豔的嘴角揚起了冷笑。看到她,所有的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包括昨日雲濟秀對自己百般的羞辱。她已弄到這步田地,而雲若竟仍好好的活著,這對她何其不公平。不行!雲若要死,不能活著!

  “王妃?”侍衛覺得奇怪,何以轎中至今仍沒回應?這莽夫如何處置?“這人該如何處……”

  他尚未說完話,轎中就傳出冰冷、恨極的回應,“把人拖去砍了!”

  啊!擋個轎就拖去砍了?侍衛傻了眼。以往好像沒有百姓因擋轎而被殺頭的,就算是冒犯聖?,也沒有那?大的懲罰吧?

  “我說,把人拖去砍了,沒聽到嗎?”雲若不能活,絕對不能活!

  “是。”主子下令,他這?人侍衛也不敢說什?。只是莽夫擋轎雖可惡,但也不致死吧?這王妃未免太嗜殺了!

  “等一下。”雲若覺得太莫名其妙了。“我只不小心擋了轎就處死,王妃不覺得太草菅人命了嗎?”她不服,大聲地抗議。“在上位者應該仁民愛物,王妃這?做,有失仁者風範。”

  奇怪,是她聽錯了嗎??什?轎中人的聲音有點像表姐?雲若心下想。王妃?她這才意識自己擋了“某”王妃的轎,莫非真的是表姐?若是表姐,這回自己死定了!

  “好個伶牙俐齒的刁民。”馮鍾豔?了讓雲若死個明白,她命丫環掀開了轎帷,讓雲若知道轎中人是誰。她目光灼灼地瞪視著雲若,嘴邊是令人害怕的嗜血笑意。“第一,你擋了本王妃的轎;第二,你出手拒捕;第三,你當面侮辱本王妃,憑這三條罪名,你就該死!”她後頭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迸出來的。

  ?起頭驚見轎中人果然是馮鍾豔,雲若也不想再多說什?。她沒把柄在表姐手中,表姐都處心積慮要她的命了,更何況現在有現成的罪名可以名正言順地殺她。

  她不發一語地低下頭。

  “怎?,俯首認罪了?”

  “不認。你會放了我嗎?”雲若淡淡的說。在她已確定自己不得不死的情況下,乞求對方饒恕,徒增恥辱罷了。

  “聰明。”馮鍾豔皮笑肉不笑。“來人,押下去。”

  “刀下留人。”李浩然這時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時不相救,只怕雲老弟要沒妻子了。作個人情給雲老弟,對他將來受益良多。他那雲老弟別的本事他不知道,就找美女一事,特別有一套,而他這把年紀,別的嗜好沒有,就喜歡美女而已。

  “來者何人,敢管本王妃的事?”馮鍾豔看了一眼紫衣老者,那好色模樣令她不悅。不過,敢在這個時候出口留人的人,只怕是仗著自己有點兒身分。

  “我乃宮中李妃的父親,平王,今天向王妃討個面子,請求你高?貴手,刀下留人。”這王妃是哪家王爺的妻子?不曾見過哩。

  原來是李妃的爹爹。馮鍾豔雖不知宮中之事,但也知道李妃此時正得寵,是皇上的愛妃呢,怪不得這老兒敢出手阻攔她。既是皇上面前紅人,可得罪不得,馮鍾豔由僵住的臉上勉強擠出了抹不甚自然的笑。

  “原來是平王爺,恕奴家眼拙,出言不遜了。”然後她看了一眼雲若,“平王爺,這‘公子’冒犯了我,方才您想必也見著了,您覺得饒了她,可以嗎?”

  公子?怪啦!這公子似的美嬌娘雖一身男裝,認錯的人還真不少。

  “雖是如此,罪不至死。”李浩然陪著笑臉,不知?什?,他直覺雲老弟的未婚妻和這王妃,似乎有啥深仇大恨似的。?何王妃眼中的殺意如此重?仿佛恨她已久,巴不得她碎屍萬段!他作揖回禮,“敢問王妃是哪位王爺的王妃?”總是要先明白對方身分,才知道該如何牽關係,救雲老弟的未婚妻。

  “靜王爺。”馮鍾豔一昂首。

  哎呀!那再好不過了。靜王的王妃不就是雲老弟的胞妹雲若嗎?眼前這擋路人可是她未來的嫂子呢,這層關係好拉了!

  呃……不對!李浩然到底是聰明人。回頭一想,雲老弟跟自己提過,他未婚妻喜扮男兒身,且這婚事是指腹?婚自小訂下的,眼前這靜王妃既是雲老弟的胞妹,自小處於將軍府,沒道理沒見過自家嫂子,就算她一身男裝,也該認出來。怎地?又,方才他在人群中聽靜王妃和她嫂子的對話,兩人似乎是有著不解的深仇大恨似的,尤其是靜王妃,她更是欲置其嫂于死地而後快。

  這……,怎?回事?唔,有問題。不過,雲老弟這未婚妻他非救不可,就算此女不是雲老弟的未婚妻,那更好!如此絕色他打哪兒找呀?

  “靜王仁心天生,若是他知道王妃如此作?,只怕……不太好吧?”憑他平王爺,還有保不了的人嗎?

  “我看,不如這樣,王妃就把這位‘公子’交予我,我一定會給王妃一個滿意的交代。”

  “平王爺,這是本王妃的事。”她昂高頭,一臉不妥協。“靜王府的事該由靜王府處理,啥時候輪到他人插手了?”

  這名王妃十分不好說話,且語氣十分不客氣,既是如此,他何需再容忍?

  “路見不平。老夫看不過去了。”

  “平王爺。”馮鍾豔咬牙切齒地瞪視著李浩然,若他不是李妃的爹爹,她早一掌送他歸西了!

  “有何指教,靜王妃?”

  “別太過分!”她咬著牙說話,渾身氣得發抖。

  “會嗎?”他一笑,臉上毫無懼意。開玩笑,他的實貝女兒可是皇上的寵妃,只要女兒淚眼婆娑地在聖上面前說些話,聖上啥事不順了她了?他的靠山很硬的。

  侍衛見情況不太對,王妃一臉要變臉、口出重話的抓狂樣,忙低聲勸誡。“王妃,莫要生氣,這平王爺可是此時皇上眼前的紅人,雖說靜王府不怕他,可是,可得防著他在皇上面前說些不利靜王府的事兒,我看,這事兒就算了,把這莽夫交給他吧,算作個人情給他,這對靜王府也好,對他也有個臺階下。”

  “不成,這‘莽夫’頂撞了我,她賤命何足惜?她不受些懲罰,我怒氣怎消?”

  “這‘公子’隨我回去,我也是論其罪予以懲罰,又不是擺明放了他。”李浩然說。

  “人你帶回去了,我如何知道你到底懲罰了她沒有?”馮鍾豔不信地冷笑。

  “王妃。”侍衛見平王爺因自家主子的態度而變了臉,忙打圓場,自告奮勇的說:“我隨平王爺回府,執刑由我來,這樣就知道平王爺是否有給您交代了。”

  “豈有此理!”李浩然第一次這樣受辱,他簡直忍不下這口氣。這王妃就是存心不讓他作順水人情就是。好!要僵持下去也行,看最後誰下不了臺。人由他帶回,執刑由靜王府的人,那他這個平王爺的威儀何在,老臉往哪兒擺?

  “平王爺。”沈默已久的雲若總算開口。“就這?辦吧,靜王妃肯饒了我,我已經十分感激了。”看不出來,這“老變態”挺有正義感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知道表姐想殺她的決心,如今情況不利於她,表姐已勉強地答應把她交給平王爺,只是刑罰由靜王府的侍衛來,其實這樣就夠了。好歹她多了一分生存的希望。

  “還是你識相!”馮鍾豔瞪著她。“平王爺,這‘莽夫’都自己如此說了,您老人家還要堅持什?嗎?”

  李浩然一拂袖,“罷了!”

  馮鍾豔勝利地冷笑,低聲對侍衛說:“行罰時給我重重的打,若讓我知道你手下留情,當心我要了你的狗命!”回頭又對李浩然說:“平王爺,論其罪行給於適當懲罰,這可是您承諾我的,我可是相信您言而有信。改明兒個,我親自造訪平王府,看看您是否給了我公道,希望您不會令我失望。”說這一句話時,她同時看了侍衛一眼。那冷冷一眼,看得人心驚膽跳。“起轎!”

  “真是豈有此理!”李浩然氣極。目送那得意而去的大轎,他氣得差些沒吐血。打從李妃得寵,他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

  靜王妃是吧?本王爺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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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50: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到底會上哪兒去了?風絕淩從宮中回來就遍尋不著雲若,他幾乎找遍了水榭及後山,就是不見她蹤影。不知怎地,他在宮中時就心跳得厲害,他內力高強,這種毛病不該會出現在他身上,且左眼皮也跳得凶,他這才沒敢在宮中多待地匆匆趕回。

  夜幕已悄悄地籠罩大地,華燈初掌時刻,他才由外頭重回水榭。回屋裏時,才在桌上看到雲若的留言——

  風大哥:

  獨樂樂不如?樂樂。你到外頭去不帶我前往,我自個兒上街去了。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雲若留

  風絕淩鎖緊了眉,很快就回來?現在多晚了?不!一定是發生事情了。雲若雖好玩,可是一向知道節制,一定出事了,否則不會到這個時候還不見蹤?。也許,他該到街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不知怎地,他一直把雲若失蹤的事和他最近蔔的卦象聯想在一塊。

  上蒼保佑,願她莫要出了啥事才好。一向處事沈穩,心情少有波動的風絕淩,頭一次感到如此心煩意亂、手足無措。到底發生了啥事?他跨上馬匹,由林子抄捷徑往街坊方向走。

  ~~~

  照例,擋皇親國戚、王侯將相轎者,需服十杖,不服處決而拒捕者,得以再加十杖;公然辱?貴族者,輕者十杖,重者可處以二十杖至三十杖不等。就馮鍾豔所列出雲若的罪行,只怕上上下下加起來,至少得打上四十至五十杖不等。

  老天!一個男子四十杖尚且受不住,更何況是一名嬌滴滴的女子。

  “唉!這可就難了。”李浩然實在想不出法子幫雲若,他本來是可以幫她的,可是她自己願意承受這痛苦。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馮鍾豔是怎樣的一個女子,雲若自小和她一塊兒長大,太清楚她的性子。是以,雲若連求她都懶了,因?求不求的結果都是一樣。

  馮鍾豔要雲若死,就一定要做到絕。

  來到平王府處置自家犯人的牢裏看雲若,他輕歎了口氣,“看來我是白救你了,四十杖一打下來,不死才奇怪。”

  “早料到的。”雲若臉色自若,沒有訝異,更甭說失態的呼天搶地。“只是辜負了平王爺的一番好意,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她原以?這老者是心術不正之徒,沒想到是她看走眼了,一想到中午他?她和表姐爭得面紅脖子粗的樣子,她不由得感動。

  她心思單純,以?李浩然是?了“正義”二字,完全沒想到,李浩然救她是次要,因怕和靜王妃爭輸了,失了面子是大。

  “希望你挨得住前十鞭。”把十杖改?十鞭,受傷會輕些,不過也好不到哪兒去就是,十鞭子真打下去,只怕她要皮開肉綻。“我已派人去找你未婚夫來了,希望他能救得了你。”雲將軍府的家務事,他這外人實不宜多插手,只是,待一會雲老弟來了,他非要好好問雲老弟,何以靜王妃執意要殺她未來的嫂子不可。其中必有隱情吧?

  “未婚夫?”雲若一頭霧水。

  “我早知道你是姑娘而不是公子,你穿的耳洞泄露秘密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靜王妃不是雲將軍府少爺的妹妹?而你又是雲老弟的未婚妻,何以她對你那?手下不留情?你和其兄自幼訂婚,她當和你很熟才是。”

  “我是兄……呃……雲家少爺的未婚妻?”她是風絕淩的妻子才對吧?她啥時候又訂親了,“這話誰說的?”

  “你的未婚夫——雲濟秀。”他搖頭苦笑,“我是?了他才對你出手相救,沒想到你那未來的小姑,還真是不好講話。”

  老天!看來兄長又對外亂說話了,她和兄長哪訂過親?她解釋,“平王爺,我想有些事您弄錯了!”她一垂頭,“我不是……”唉!麻煩,該如何解釋起,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又,表姐代嫁的事有關欺君之罪,要是把實話說出來,只怕大事不妙。

  “不是什??”這姑娘分明有話說,怎地吞吞吐吐?

  雲若歎了口氣,沈默了下來。不該說和不知該如何說起都是困擾,她索性什?都不說,只是搖頭。

  靜王府的侍衛在外頭等著行刑,看著自己手上的長鞭,他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他口中的“莽夫”,原來那“莽夫”是女扮男裝,怪不得如此嬌美。

  可憐?!四十鞭打下來,骨頭不散了才怪!

  他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地答應了平王爺,在今晚先執行十鞭子,隔日再補完後三十鞭。如此一來,如果這名姑娘命不該絕,抑或好運的話,也許有一絲活下來的希望,否則,四十鞭一鼓作氣執行完,就算男人也撐不住。他對這犯人心軟的事要讓王妃知道了,只怕下一個挨鞭子的人就是他!

  “平王爺,您出來吧,該行刑了。我答應您先執十鞭的事若給靜王妃知道了可是會沒命的。我如此幫您,您也讓?人屬下的我行個方便。”那靜王妃性子怪異無比,萬一她心血來潮夜訪平王府,見這犯人身上無行刑的樣子,他十條命也死不夠。

  “行啦!”李浩然心想,雲老弟,你再不來,你這未婚妻子的命快保不住了!

  出了牢門,他低聲對侍衛說:“手下留情。”

  侍衛一苦笑,“無能?力。對她手下留情,明天王妃若前來看‘公道’,我的腦袋只怕要搬家了。”

  李浩然無奈,只得瞧了瞧雲若,哀聲歎氣地往外走,到外頭看看雲老弟來了沒有。

  唉,妻子是他的,晚來一步可就性命不保!

  原本李浩然是在花廳等候,後來捺不住心裏煎熬,索性到門口探視。“嘿!急死人,還不來!”

  噠噠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

  “總算來了,阿彌陀佛!”李浩然看著自遠處而來,身騎黑色駿馬的雲濟秀。

  “人呢?”雲濟秀已聽平王府的男丁說了雲若招惹了靜王妃一事。

  “在大牢裏由靜王府的侍衛動刑著。”李浩然有些慚愧的看了眼雲濟秀似乎快發火的臉,“雲老弟,我這回真是極力想救你的未婚妻,只是你那王妃妹子太刁鑽,一副欲置之死地而後快的樣子,老哥哥我……”

  “別說了。”雲濟秀當然知道馮鍾豔是什?樣的女人,回頭再找她算帳!“帶我去看看她吧。”

  在大牢裏,由靜王府的侍衛執刑?馮鍾豔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我雲濟秀想要的女人,你敢如此待她?有種、佩服!

  來到了處於地下室牢房的出口,雲濟秀並沒有聽到雲若受刑時該有的淒厲叫聲,不禁覺得有異,他快步地往地牢看個究竟。

  “怎?回事?雲濟秀看到眼前的情景,一陣心疼掠過胸臆。雲若雙手被鐵銬銬著懸在空中,渾身是血不省人事地低垂著頭,緊閉雙眼。

  看到雲將軍府少爺如狂獅般欲抓狂的樣子,靜王府侍衛不由得一陣膽戰心驚,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奴才……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看著侍衛,雲濟秀眼露殺意,一步步地走近,掌上暗自運功。

  “是啊,雲老弟,這侍衛已經相當手下留情了,他真要下毒手,你的未婚妻不會現在只是暈死過去而已,按刑,是要打她四十鞭呢!”

  “四十鞭?那不要了她的命?”四十鞭連一個壯碩的男子尚且撐不住。

  “所以我才急著找你來。”

  “我要帶她回雲將軍府。”走到雲若身邊,雲濟秀用袖子抹去她濺在臉上的血?。他看了一眼侍衛,“手銬的鑰匙?”

  “雲老弟,你這?做不好吧?那靜王妃明兒個可是要來這兒向我要‘公道’的,她若知道未來的嫂子不在這兒,我只怕不好交代。”

  “向那女人交代個屁!”雲濟秀出口穢言。“我明天就在平王府等她,看她奈我何!靜王如今不在皇城中,更不知他何年何月回城,這段時日一個王妃能做什??她的靠山又不在身邊,就算靜王是皇上最鍾愛的皇子,又能如何?靜王若在我不知道,如今他不在,你一個皇上寵妃的爹親,怕一名無知婦人不成?”

  “話不能這?說!你那妹妹……”

  “我早不當她是我妹妹!”馮鍾豔,一個無知跋扈的賤人罷了!靜王妃,嘿!她連嫁給乞兒都是高攀。

  唔,兄妹倆果然結怨已深!李浩然心想。光是看雲老弟一提到靜王妃時咬牙切齒的樣子也知道,對於靜王妃,他一樣巴不得她早死。這也怪不得靜王妃“恨屋及烏”地連未來的嫂子一併恨了!唉……真是。

  “就算你不當她是妹妹,好歹瞭解她有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吧?她那咄咄逼人樣,可是令人無招架之力的。”

  “是嗎?”雲濟秀冷笑,“那是因?,她沒嘗過永遠開不了口、說不了話的滋味。”

  馮鍾豔,你找死?老子成全你!

  雲濟秀橫了一眼侍衛,出氣似地踹了他一腳。轉了兩圈之後,侍衛才坐倒在地牢欄杆旁。“手銬的鑰匙,你再慢點拿出來,我一掌送你歸西。”

  “我……我根本沒鑰匙,這手銬是靜王妃在入靜王府時,由於一名家丁犯了錯而交給我拷住他的,鑰匙一向由王妃保管。”

  是雙心銬?!雲濟秀往拷住雲若手上的手銬一看——該死的!果然是,這雙心銬除了馮鍾豔手上的鑰匙,根本沒有法子打開。雙心銬是由純質玄鐵所制,就算削鐵如泥的寶刀、利器也對它莫可奈何。除非有上乘的內力可以把它震斷,而其上乘內力又需取其巧而非蠻勁,若是取蠻而非巧,屆時雙心銬被震斷,帶著手銬的雲若只怕也會被震死。

  當今世上有這等人能救雲若?

  曾聽聞江湖中的朋友說,數十年前,曾有一名武林前輩其內力深厚,已臻至隔山打牛的地步,該人即是當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賽孔明”前輩,而今武林中只怕是沒有這號人物了。不自覺的,他又想起曾交過手的白衣人。那個人只怕有這等功力。就算有又如何?他絕對不會讓那白衣人再靠近雲若的。

  無論如何,他們兩人絕不能再見面。反正,他會從馮鍾豔手中拿到鑰匙,一定!

  “老哥哥,麻煩你請個大夫來?她看病,我去靜王府一趟,會儘快趕回來。”然後他冷著眼看侍衛,“在我回來之前,你若敢再動她一根毫髮,用不著你的主子要了你的狗命,我會先殺了你。”

  “是……是……”怎地這對雲氏兄妹這般嗜殺?

  靜王爺,您何時回來。

  ~~~

  皇宮內院慈甯宮中

  今日八十大壽的太后仍氣色紅潤,身體硬朗地端坐於廳上。宮女奉上一碗參湯。太后端起參湯欲喝,瞥見了在一旁神色略顯不安的風絕淩。這孩子是怎地,平時冷冷冰冰,臉上未有一絲表情的他,今天第一次有表情就眉宇深鎖。

  “淩兒,心中有不快嗎?”她看得出來,他有心事,“有事跟太后奶奶說,本宮?你作主。”

  “您多心了。”

  “沒有最好。”太后喝了口參湯。“回城裏有一段時日了,怎地不見你帶靜王妃來拜見本官?你這孩子,不會到現在連靜王府都沒回去過吧?”

  風絕淩沒回應。

  “莫要如此任性。本宮曾聽聞,雲將軍府姑娘才貌無雙,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你只消一見她,一定會喜歡她的。”

  風絕淩仍是不作回答,他突然問:“太后,不知您的壽宴何時開始?”他只想快快離開宮中,脫下這一身王爺官服,然後去找雲若。她失蹤兩天了!這兩天……她會在哪里?過得好不好?

  其實這場壽宴他壓根兒不想參加,宮中的繁文褥節令他不耐,偏偏太后“點名”,這年的八十大壽宴上,一定要見到他。

  他若不進宮?她看病,她自然不會知道他在城裏,偏偏她是他的祖母,又不能見死不救。唉!罷了,壽宴也不過是數個時辰而已,就拜完壽再找雲若去吧!

  正當他問拜?時刻時,一名宮女走了進來,盈盈拜倒,“太后請去壽堂,皇上、皇后及皇族?人、文武百官等著向您拜?呢。”

  “這不就到了嗎?”太后笑著對風絕淩說。“待會兒有啥重要事兒?瞧你急欲離去的樣子,我啊,今天就要你陪我,不許你半途走人。來,扶本宮到壽堂去。”在所有的皇孫中,就風絕淩最有她的緣。

  風絕淩無奈,只得聽從她的命令。同時再見機行事吧!反正多得是願意陪在太后身邊的人,隨便找一人代替他就成了。

  在太后未至壽堂時,壽堂已擠滿了許多等著拜?的皇親及大臣。大夥兒的談論話題不是轉在太后八十大壽的祝語上,就是今年被太后點名一定要到的靜王。

  想來也好笑!靜王受封至今也好些年了,可是對於許多皇親而言,仍未見過其廬山真面目。皇親尚且如此,更甭說是其餘大臣了。

  因?,風絕淩在受封當日躲回山中清靜,他不接受人祝賀,也不向皇上謝封,他甚至跟了師父的姓氏“風”,至今仍不願改回原姓。皇上瞭解他閑雲野鶴不受拘束的性子,因此,對於他屢次放自己鴿子的事也不怎?在意。也正因?他這樣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捲入宮中皇子爭寵的鬥爭中。

  一個把錢權往外推的人,會跟人爭權錢?

  “劉丞相。”李浩然在這種有機會阿諛奉承的大場面是不可能不出現的。除此之外,李浩然對靜王也實在太好奇了,聽說太后“親點”要他拜?,這回,他不可能不出現吧?“你也來啦。”劉丞相大概是所有朝臣中,曾有幸見過靜王的少數人中的一個了。沒法子,人家可是當朝丞相,又是靜王的母舅呢。

  “平王爺。”劉丞相一作揖。

  “今兒個太后八十大壽,不知靜王是否會出現?”

  “到目前?止我沒見到他。會不會出現我也不甚清楚。”這小子打從帶著雲若留書出走,就再也沒回來過,想想還真替他有些擔心。幸好前些日子聽皇上說,絕淩曾回宮?太后治病。

  “他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有時能“見首”已要偷笑了!劉丞相心想。

  壽堂的喧嘩聲經宮裏公公一聲,“太后駕到——”全安靜了下來。

  只見太后一身華服地往壽堂上那大紅壽字下的一張太師椅上一坐,一名銀繡滾邊白袍銀冠的俊秀公子隨侍在旁。那公子孤絕冷然的眼神,淡淡地往?人臉上一掃。

  “好俊的公子。”李浩然忽地說。見那公子的衣著束冠,應該是王爺的穿著,但宮裏不曾見過這樣的人品啊。“劉丞相,隨侍在太后身旁的公子是誰?”他低聲問。

  “你不是想見靜王?那就是。”太后面子果然不同凡響,她一下召,絕淩還是得前來了!

  “靜王?他就是靜王!”李浩然訝異地嘴巴張得老大,天!那就是傳奇人物靜王?這輩子除了律王府戰死沙場的律颯律王爺之外,這是他活到這把年紀,看過的當朝第二個美男子了!那孤冷絕世的傲然,這等風采,雲將軍府那潑辣女實在不配成?靜王妃!他和自己家此時仍關在地牢中的苦命女子在外貌上還相配些。

  隨著時辰的流逝,風絕淩靈機一動,對太后說:“大後,我看到劉丞相,我前去問個安再來。”現在正是時候,一旦拜?,那他可動彈不得了。

  “去吧。”他們甥舅兩人也許久沒見面了吧。“早些回來!”

  風絕淩走向劉丞相,“舅父。”

  “這種場合難得見到你呢!”劉丞相說,“雲若還好嗎?”

  “失蹤了。我找了她兩天了!”一提到她,風絕淩心中極度不安。今天已經六月十八了,這日他們若尚未離開皇城,只怕一些厄象就躲不過了。

  怎地這兩人的對話那?令人有聽沒有懂?李浩然側著臉,一臉莫名其妙。而他這人就是這樣,聽不懂的事,就一定要弄到明白。

  “呃……對不起,雲將軍府的雲若,就是你們口中的雲若,也就是靜王妃,是不?”

  “對啊。”劉丞相不知他問這幹哈,一時忘了此時的靜王妃不是雲若,而是馮鍾豔。

  “她沒失蹤啊,此刻還在靜王府啊!”一想到她,他就給它有夠氣憤不平!他李浩然這把年紀,就這回最沒面子。“前兩天我還在街頭?了救好友雲濟秀的未婚妻……”怎地大夥表情有些怪?他以?他們不知雲濟秀是誰,“就是雲將軍府的少主,呃……靜王,你不認識他就沒道理了,他不就是你的妻舅?”

  雲濟秀有未婚妻?他不是迷戀雲若成狂?莫非他所謂的“未婚妻”是……

  “請說下去。”風絕淩覺得雲若的失蹤似乎有些線索了。

  於是李浩然把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你那可憐的妻舅的未婚妻,被鞭了十鞭,此時仍被拷在地牢裏。因?雲老弟走了兩趟靜王府,靜王妃也不知是存心躲他,抑或出了遠門,我覺得她存心躲他,不肯交出那什?……什?雙心銬的鑰匙吧。”

  雲若——當風絕淩一聽到她挨鞭被打得皮開肉綻,他就痛苦地閉上眼,心如刀割。上天!她有身孕呢!怎禁得起這種折磨?

  “呃,對了!雲老弟的未婚妻好像有了身孕了。原以?雲老弟聽了會很高興哩,誰知你那妻舅濃眉一堅,也不知啥原因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將她那張粉雕玉琢的臉給打腫了一大邊。唉,反正他們雲將軍府的事很奇怪,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位前輩。”風絕淩一作揖。

  “呃,我是平王李浩然。靜王,有何事?”

  “請恕我冒昧,可否帶我走一趟貴府地牢?”風絕淩確定被關在地牢中的一定是雲若!

  “可以是可以,可是太后……”

  “救人要緊。太后若怪罪,我一肩扛下。”說著,風絕淩片刻也不停留地往外走。

  現在……這是什?狀況??什?這靜王那?關心地牢中,他妻舅之未婚妻的安危?

  他擔心的樣子比起雲老弟有過之而無不及!怎會變成這樣?

  雲將軍府的事已經夠錯綜複雜,如今又加上一個靜王?好亂的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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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07:51: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血……都是血腥味……

  雲若意識並不是挺清楚,她模糊著眼看著前頭的景物,全身的劇痛令她更是淚眼朦朧。

  “孩子是誰的?”

  在她閉上眼想略作休息時,一宛如來自地獄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她知道,兄長來了,只怕又少不了一場打罵侮辱。

  她沈默地閉緊了眼,搖了搖頭。

  “連孩子的爹是誰,你都不知道。”雲濟秀冷笑了起來,“你這賤人!”他伸手一揮,又是一巴掌。“別以?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是你那貌勝潘安的救命恩人,是不?”他累積了多年的情感,到頭來,雲若還是別人的,這口怨氣叫他如何咽得下。

  “兄長……求求你,求求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要殺要剮,我絕不皺眉。”這孩子是她和風大哥的,一定要想辦法生下來。

  “不!無論那孩子是誰的,都不能生下來。”

  邪又毒的笑容令雲若知道大事不妙。只見他從侍者手中接過一碗黑水般的藥汁,然後伸手點了她穴道,免得她掙扎。

  "你......你要幹什??你要幹什??"

  他詭異一笑,"喝了它,你我的痛苦都解決了,你和你的他也什?關係都沒了。"說著,他強灌她喝下。

  這是大夫開的打胎藥,聽說其藥性之強,莫說兩個月大的胎兒,就算三、四個月大,一樣可以打掉。

  把打胎藥全喂入她口中後,雲濟秀開心的大笑,將磁碗一扔,解了她的穴道。

  "你方才喂了我喝什??"

  "好東西。"他對著她說,"一種能打掉你腹中孽種的特效藥。聽那大夫說,他這帖藥至今仍沒有婦女服了沒效的。當然,你也不會例外。"

  "?什??"雲若的淚水決了堤。她從來沒有那?恨過一個人,就算馮鍾豔三番兩次地要置她於死地,就算雲濟秀毒打她,那些她都只是怕,沒有恨。可是現在,她卻恨極了雲濟秀,"我......好恨你!"

  "恨?"他大笑,"有榮幸讓你恨那也是好事一樁。很好!你終於學會恨人了。"他斂住笑容,"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別人得到!你腹中的孩子若不是我的,就一個也別想留!"

  "你瘋了!"

  "我是瘋了!是誰把我逼瘋的?"他看著她,"如果當時你什?都順著我,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你這叫作自作自受!"他瘋了似的狂笑,注意到雲若漸漸鎖緊的眉宇。"藥效快發作了,是吧?"

  雲若覺得小腹傳來一陣一陣的驟痛,那疼痛一次比一次更無法忍受,豆大的汗珠和著淚滴落。

  "這是你背叛我的報應,懂嗎?"他扭曲著可怖的笑臉,帶著笑聲離開地牢。

  "我......好痛......"雲若蒼白著臉,下唇被牙齒咬出一排血痕,被鐵鏈吊高的手因她痛苦的掙扎而出現鐵鏈撞擊的刺耳聲。

  好痛苦......好痛苦......風大哥......救我......在一陣幾乎令她昏厥的驟痛後,她赫然發覺雙腿間似乎有一股溫熱的暖流順勢而下。她低頭一看--

  血?是血......

  一股椎心之痛令她幾乎窒息......孩子沒了!她和風大哥的孩子......對不起!風大哥......我......沒用!不能保護我們的孩子......對不起......

  ~~~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風絕淩和李浩然匆匆趕來。

  初入地牢時,濃重的黴味和潮濕的腐味令風絕淩不自覺地皺了眉。當他看到牢中一身血?殷紅,一頭零亂散發,面貌低垂朝下的雲若,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的傷了他的雙眼。

  他來到她面前,輕捧起她的臉,柔聲一喚,“雲若。”

  那柔得如同春水一般的聲音撼動了雲若槁木死灰的心。迷迷糊糊中,她吃力地睜開疲憊的眼,從前靈秀有神的盈然瞳眸木然地望著他,雙眼仿佛不能對焦,好一會兒,她的淚才緩緩地流出。

  “風大哥,是你嗎?”

  “是我。”該死的馮鍾豔!這蛇蠍心腸的女人,他饒不了她!風絕淩目光一冷,他從來沒有那?想殺人。行走江湖多年,他懸壺濟世無數,至今未殺過一人,若真要殺人,馮鍾豔絕對是第一人!

  看著雲若手上的鐵銬,他伸手要去解開,李浩然卻先一步開口。

  “沒用的,聽雲老弟說那副叫什?……雙心銬來著,一定要有鑰匙才開得開,要不,只怕世上沒那種人有那?深的內力得以把鎖震開,所以雲老弟才三番兩次找靜王妃要鑰匙。”呃,說到靜王妃,他方才耳誤嗎?他好像聽到靜王叫這已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姑娘叫雲若哩。

  雙心銬?風絕淩試了一下鐵銬,用力一扯,鐵銬即分成兩邊。他淡淡的說:“這不是雙心銬,你們被騙了。”

  將雲若由鐵鏈上解下之後,她根本沒力氣站住,直接癱軟在風絕淩懷裏。

  “風大哥。”有件很重要的事,她必須告訴他。

  “別再講話了,嗯,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風絕淩抱著她站了起來。

  “我……知道。”她的淚一滴滴落下,每一滴都落在風絕淩的心坎上。“可……是……我沒用,沒法子保護好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他怎會不知道呢?他是個大夫,方才在替她解銬時,他曾觸及她的手腕,喜脈已失,孩子自然留不住了。微一仰頭,他把盈盈的淚逼了回去,溫柔的哄著雲若,“好好的休息,嗯。”

  六月十八,正好是今天。生命中有無數的苦厄、命中能化解的,自然化解,不能化解的,就勇敢承受!他是“布衣神算”又如何?躲不過的還是躲不過。

  時也、命也、運也,只能說,這孩子與他無緣吧!

  ~~~

  新房的大紅“喜”字未褪其色,卻感覺不出這新房有何喜事可言。

  想來也真是好笑,她已嫁至靜王府數月了,而今,她竟連自己的夫婿長得啥樣子都不知道。馮鍾豔心想。

  剛開始她心系雲濟秀,無暇顧及靜王的一切,她甚至想過,期望他最好永遠不要出現,讓她能夠專心的愛著表兄。如今,她對於雲濟秀情仍深、愛仍濃,可她卻期待靜王的出現,她要以美色誘靜王,然後逼得雲濟秀走投無路。

  她殺不了他,但可借由他人之手!而她那權傾一朝,最得太后、皇上重視的夫婿是最好的人選。雲濟秀是該死了!他辜負了她一片癡心,愛錯了人,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只有痛苦而已,何苦呢?所以“死”對他而言,是一種仁慈的解脫。而她呢?她更該死!愛上了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卻執迷不悟,她比雲濟秀活得痛苦、活得難過,早就不該再活著。

  但,她不甘心!

  她可以容許雲濟秀愛上別的女人,卻不允許他愛上雲若!那掃把星不但害死了她爹娘;更時時讓她有挫敗感,自小雲若就什?都比她好,她在雲將軍府住了十多年,無時無刻不活在雲若帶給她的痛苦之中。

  偏偏,到了最後,連她一直渴望擁有的情感,還是被雲若給葬送了,雲濟秀竟會愛上雲若!哈……諷刺,這是她生命中最大的諷刺!

  命運既然無法改變,這輩子的一切既然那?痛苦。不完美,那?……就待來世吧!願來世,雲濟秀會愛上她;願來世,一切都會如人願;願來世……

  利用靜王的權勢逼死雲濟秀之後,她也不願苟活,很快地會追隨他去。她一切的計劃都已經想好,就等著靜王出現了。

  坐在梳粧檯的銅鏡前,馮鍾豔略顯霸氣的豔容上竟浮出了抹笑意,那笑意竟有淡淡的滿足感。

  “小姐,小姐。”

  婉兒急促而略顯慌張的聲音令馮鍾豔不悅地皺起眉。“啥事慌慌張張的?”這丫頭來到靜王府仍學不來入境隨俗。以往她不承認自己是靜王妃,也樂得婉兒仍叫她“小姐”。可現在她有心想利用靜王,婉兒這稱謂也得改去。“這是靜王府,你該叫我‘王妃’。”她糾正婉兒。

  “是,小……呃……王妃,大事不好了!”

  “不好?”她冷笑,心想,打從嫁到靜王府來,還有“好”過的嗎?再不好也不過是如此了。“少爺又找上門了,是不?”她淡淡、冷漠的說:“告訴他,我仍未回靜王府,叫他改天再訪。”嘿!八成又來向她要雙心銬的鑰匙了。

  ?了雲若,雲濟秀對她可真是發揮了高度的耐性,竟已連走靜王府三、四趟了。所謂關己則亂,一向精明的雲濟秀竟沒發覺那所謂的雙心銬是假的,那不過是一般鐵銬而改造成形像雙心銬而已。

  馮鍾豔一向洞悉人性,早猜到雲濟秀在心亂加麻之餘不會用力去扯手銬,只會單憑“樣子”去判斷那鐵銬是否?雙心銬。

  果不出她所料!精明如他在?心愛的女人憂心之余,竟也上當了。

  “不是少爺!這回到靜王府的是……是王爺!”婉兒心急得很。

  “哪個王爺造訪?”沒頭沒腦的話語,令馮鍾豔更加不耐煩。“說清楚一些。”她並不想見客,若能不見,就不見。

  “靜王爺回來了!”她知道小姐心系少爺,一直希望靜王爺永遠不要回來。

  “靜王。”回來得正好,出乎婉兒意料之外的,馮鍾豔竟開始對鏡斂容,一番修飾之後,加重了唇上胭脂的用量。第一次見靜王,她要留給他最美的印象。

  “婉兒,我這樣看起來如何?”

  原本豔絕的容貌,在一番刻意修飾打扮之後,更顯豔光四射、堪比桃李。

  “當然美,只是王妃不是一直不希望王爺回來,怎地……”這改變太大,婉兒有些不明白,也有些害怕。自己跟了王妃許多年了,每一回她“改變”時,自己都?她擔心。一個性子極端的人,任何改變都令人無法不憂心。

  “此時他回來得正是時候。”馮鍾豔站了起來,“走,咱們到花廳去迎接他。”

  婉兒一怔,雖不明白她態度的轉變,可是……

  “是。”

  抵達花廳時,主仆倆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外頭有人高喊,“王爺回府。”

  ?了表示誠意,馮鍾豔起身到門口欲迎接初次會面的夫婿。一到門口,看到傳聞中俊美無雙的靜王。

  好一個貌勝潘安的俊俏郎!

  她知道靜王是俊美的,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人品,若不是她心系雲濟秀多時,此時見到這等天人級的人物,只怕也免不了動心。只是他一人回來,怎地後頭還跟了頂四人轎子?

  靜王對於她的誠心等候不予理睬,一臉的冷淡叫她心底開始往下沈。

  這人除了如傳說般俊美,也沒枉了傳聞中的性子——孤絕冷傲。

  在距她二十步左右,他停了下來,後頭的轎子也停下來。

  馮鍾豔迎向前去,盈盈拜倒,“臣妾見過王爺。”

  不管這靜王如何的冷,只要能迷住他,看他還冷得起來?男人只要對一個女人動了心,終究要任其予取子求!

  馮鍾豔的殷勤得到風絕淩星眸的冷淡一瞥。“免禮。”

  “謝王爺。”那一瞥,不自覺地叫馮鍾豔打從心底寒了起來。這靜王好冷的一隻眼,他徹頭徹尾的冷,打從骨子裏冷出來!這樣的人她能迷惑他?

  很大的挫敗感!

  只是他那雙冷眸在望向轎子時,竟仿佛有了溫度?是她的錯覺嗎?轎中人是誰?奇怪的是,她的心怎地揪緊了!

  “王爺,今兒個府裏來了貴客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儘量不顯出自己的不安。

  風絕淩沒理會她,逕自把轎帷掀開,親自抱出轎中的絕色病容。

  看清楚他懷中的女子是誰時,馮鍾豔的臉色倏地一白。

  是雲若?

  ?什?靜王第一次回府就帶著她一塊回來?她此刻不是該在平王府的地牢嗎??什?會隨著靜王出現在這兒?

  馮鍾豔蒼白的臉色沒有逃過風絕淩的眼,抱著雲若,他不理會她地欲往她身邊走過。

  “且慢。”馮鍾豔忽地開口,她昂高頭,以王妃的口吻得理不饒人的說:“王爺,今天是咱們打從成親至現在第一次見面,你尚未正眼看過我就帶了個姑娘回來,這未免太過分了吧?想收妾,也得先安頓好我這正妃再作打算也不遲啊!”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捉牢王妃這地位,至於雲若,以後再對付也不遲!

  “我不好女色,這輩子決計不收妾。”

  “那?什?……”她看著沈睡在他懷中的雲若,一股不甘心湧在心裏,眯著眼,她陰毒地說:“這不是你帶回來的妾,是什??”

  “當心你的用辭。”風絕淩冷沈的眸燃起了兩簇怒火,他神色不變地說:“我的正妃,名?雲若。”他看著她,話帶玄機地當著?人面說:“王妃,你確定你叫雲若嗎?”聰明的話,她就該知難而退。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個臺階了!

  如果她現在就收手,離開靜王府,他可以不追究她冒充雲若代嫁來靜王府一事,也可以不計較她數次心狠手辣地欲置雲若於死地的過往。沒錯,他曾因心疼雲若而想殺她,可是,一思及她是女子,想法也就沒那?強烈。而且雲若曾求他,無論馮鍾豔或雲濟秀做了什?,都希望他能高?貴手,他曾聽聞過雲若談起雲將軍府虧欠馮鍾豔和舅父所提及之洪、雲兩府的事,於是,他答應了。他一向一言九鼎,答應別人的事尚且如此,承諾過雲若的事更是如此。

  如今他回靜王府,馮鍾豔冒充雲若的事他可以不追究,可是,他不能任由她繼續冒充下去。他已提醒她,他知道她不是雲若了,若是她再執迷不悟地想將事鬧大,屆時鬧出了靜王府,傳到皇上耳中,那他也救不了她了。

  只可惜,他的暗示似乎對馮鍾豔沒起多大的作用。

  她秀眉一揚,“我是六王爺代娶回來的靜王妃,誰敢懷疑我的身分?”

  風絕淩把懷中的雲若交給一旁的婢女,暫且將她扶靠在花廳的太師椅上。服過了藥,被點了睡穴的雲若香甜入夢,並不知道現實生活中,風絕淩已對上了馮鍾豔。

  “是嗎?”他冷笑,終於領教到馮鍾豔的氣焰。一個心虛的人竟有如此大的膽識,他今天算開了眼界。“據我所知,六皇弟在代娶雲若過門的當天,曾在途中遇襲,不是?”

  “那只是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就不會死了一群護轎侍衛了。”他冷然地說,“在混戰之中要李代桃僵原不是什?難事。”

  “王爺,你打一開始就懷疑臣妾的身分,預設了立場,臣妾說什?你自然都不會相信。不如這樣,咱們找六王爺對質,看他自雲將軍府娶回的,是不是巨妾。”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刁女!

  “新嫁娘在娘家祭拜祖先、拜別父母時都已是蓋上了紅頭蓋由婢女扶著。六弟到雲將軍府迎娶時,自然看不到新娘的面貌,若是途中掉包,只怕他也不知曉。”

  “王爺就是不相信臣妾?”

  “的確。”

  “說我非雲若,那也得有證據!就找雲將軍府的兄長來證明臣妾的身分吧!若他說我非其胞妹,我立即在王爺面前自刎!”她見風絕淩沈默了下來,以?他開始相信她了,於是她又說:“王爺,自家兄長不會連胞妹都認錯吧?”

  “雲將軍府的上一代恩怨,外人是不易瞭解的。”是開始告訴她“真相”的時候了。“早在皇上賜婚時,我已在皇城,只是沒有回靜王府而已,六弟代我迎娶雲將軍府小姐時,我曾受人所托,前往途中搭救可能遭搶親的新娘。”

  聽到這裏,馮鍾豔忽地一陣膽戰心驚,可是,表面上她仍得裝得從容自若。

  “順利地救回了身中毒鷹爪,命在旦夕的新嫁娘後,她就幾乎是和我同進同出了。”風絕淩說。“據我所知,雲將軍府有兩位小姐,一?雲若,一則?自小寄養于雲將軍府的馮鍾豔。馮鍾豔乃馮府遺孤,也是其絕技毒鷹爪的傳人,所以,新嫁娘的傷,只怕來自其表姐。由此可輕易推斷,受傷的新嫁娘才是雲若,因?,馮鍾豔不可能那?無聊,會傷到自己奄奄一息。”

  馮鍾豔的氣焰已消了泰半,大概知道她再裝下去也不能隱瞞些什?,因?他根本清楚她是誰。

  “如何,有沒有興趣聽馮鍾豔?何那?恨雲若的原因?”

  “夠了!”她臉上沒有慚色,反而一臉“就算你知道我不是雲若又如何”的跋扈樣。她一昂首,把下巴?得高高的,“好一個靜王。”看來,她的美人計行不通了。“你打算把我如何?你和雲若的婚事乃皇上賜婚,而我代嫁就是犯了欺君之罪,那不是要殺頭的?看來,雲將軍府只怕一個都活不成。”皇上掌管生殺大權,來個連誅九族原不足以?奇。

  “我答應雲若,不追究此事。”

  “又是她!”新仇舊恨頓時湧現,馮鍾豔一咬牙,出手如電地一掌欲打向沈睡在一旁的雲若。這一掌她蘊蓄了十足的功力,打算一掌送雲若歸西,反正她早不想活了,拉個墊棺材背的也好。

  她那一掌在途中被風絕淩攔住,兩人在靜王府花廳打了起來。不出十招,馮鍾豔已被擊飛了出去,她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鮮血。

  方才那一掌風絕淩手下留情了,否則馮鍾豔此刻就不是吐一口鮮血了事,只怕早就香消玉殞了。

  胸口窒悶欲死的馮鍾豔忽地狂笑了起來,挑釁的說:“來啊!有本事就殺了我!沒錯,當初雲若身上中的毒鷹爪是我的傑作,真可惜,那賤人命不該絕,要替她報仇?來啊!”她滿嘴鮮血狂笑的模樣,十分可怕。

  “求王爺饒命!小……小姐她……她是受我家少爺脅迫才冒充王妃嫁到這裏來的,她……無意欺君。”在一旁始終沈默的婉兒看主子如此,忙跪下來求情。

  “婉兒,這兒輪不到你說話!”馮鍾豔不要人家同情。“告訴你,靜王,你今天不殺我,哪天我一有機會還是會殺了你那多災多難的王妃的!”那賤人不配有王妃命!

  這女人已無藥可救了!風絕淩在心中一歎,“看來,我只有廢了你的武功。”

  當他一掌要擊下,婉兒連忙哭著求情,“王爺,手下留情。”她又是哭,又是磕頭。

  不知?什?,婉兒的模樣令風絕淩想到至死仍護主的碧兒。又是一個忠仆,罷了!“去吧。”他旋過身去。

  “謝王爺、謝王爺!”婉兒忙磕頭,然後扶起馮鍾豔。“小姐,咱們走吧!”靜王爺是好人,他的恩情,有機會的話,她會報答他的。

  馮鍾豔站了起來後,她冷冷地對風絕淩說:“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沒殺我、沒廢我的武功!”她嘴上撐得硬,心裏頭卻已稍稍軟化。

  “我承諾的事就不會反悔。去吧。”

  馮鍾豔和婉兒離去之後,風絕淩輕輕地一搖頭。就算今天他不殺她,她也活不過近期。方才他無意間注意到她印堂上的黯沈,那乃是大凶之兆,一旦印堂發黑,離大去只怕不超過一個月。又她五官看來命中犯火,只怕是死於火光之災。

  唉!雲若一心一意地想保住馮鍾豔的生命,以傳馮家香火,照此看來,她是多費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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