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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澄心 -【七錢八兩買新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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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1: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七錢八兩買新娘 作者:于澄心

哎呀呀!小孝女才剛掛起招牌——「賣身葬父」,
就被關外霸主胡裏胡塗的「買」進門,
被娶回家當妾還不打緊, 最糟的是,初嘗雲雨的她——
洞房之夜竟然「*?O#」得暈了過去,
這……太誇張了吧! 原來,大少奶奶是支不會生蛋的母雞,
害她得日以繼夜迎接邢家大少的「播種」,
還被大少奶奶關進柴房,活活餓個半死,
好在大少爺快馬加鞭兼程趕回,救了親愛的「妾身」一命,
嘿嘿!這會兒大少奶奶居然意圖謀害親夫, 外帶紅杏出牆
氣得綠雲罩頂的邢大少決定休妻, 將那偷情淫娃掃地出門
等等!他倆「做人」尚未成功, 會加倍「恩愛努力」,
這下,她不奉命「升格」成大少奶奶也難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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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1: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溯化鎮是關外一處繁榮的城鎮,大多住著漢人,但每逢初二、十六集之日,關內、關外的男女老少便會如潮水般湧進此鎮,做漢貨、畜牧品的交流買賣。

這日正適逢十六。

本來應該是個熱鬧非凡的日子,此時卻靜悄悄的,全鎮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原因無他——

邢家牧場的主子邢汝霖來到了溯化鎮,他的牧場不但是關外最大的,他還擁有溯化鎮一大半的產業。

但,這些都不是溯化鎮鎮民懼怕他的原因。

主要還是因為邢汝霖的性格殘繪冷血,為求目的不擇手段,近幾年來連連併吞了附近的小牧場,儼然成為關外的霸主。

傳言中,他的第一任妻子被他活活折磨而死,第二任妻室則不知何故被他打斷雙腿,丟到街上靠乞討為生,礙於邢汝霖那恐怖的名聲,沒有人敢收留她,包括她的家人、朋友。

去年,他娶了喬松康的獨生女喬倩,喬松康擁有關外第二大牧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邢汝霖不是為了喬倩那美豔的姿色娶她,而是因為喬家的男丁眾多,故而迎她入門。

喬倩上頭有八名兄長,旁系的親戚也大多為男子,所以邢汝霖是相中了她家擅生男丁的優點的,才娶了關外第一美人回家的。

可是過了整整半年,刑汝霖膝下仍然無子,曾經吃過邢汝霖虧的人皆視這為報應。

邢汝霖環視街上每個人臉上驚懼的表情,他的嘴角添上殘繪的笑意。

他走近鎮裏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家酒樓,卻看見門口不遠處正跪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女人,身前躺著一具蓋有草席的屍體,和一塊「賣身葬父」的牌子。

難看死了!

邢汝霖不悅地擰起濃眉。「去把那女人攆走,別礙著了酒樓的生意。」

這間酒樓是他眾多產業之一,自然有權派人趕走任何有礙觀瞻的事物。

「是,少爺。」池峰派了身後兩名壯漢去執行任務。

只見本來眉眼低垂,淚流滿面的水蓮兒,突然驚慌失措地抬起清麗的臉孔,看了那兩名粗勇的大漢一眼,然後雙手發抖地抱住爹爹的屍體,不讓他們破壞爹的遺體,在拉扯間她露出了雪白如玉的小腿

邢汝霖的胯下回應地一緊,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寒芒。「把她買下,帶回牧常」

「是。」池峰恭敬地點頭。

邢汝霖頭也不回地跨進酒樓。

那女人對他的胃口,她那身白嫩如玉的肌膚是關外罕見的,買來當妾玩玩也好。

※※※

為人妾該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水蓮兒不知道,她一個人坐在新房內,眸中閃過一絲的迷惘。

該是屈辱嗎?在爹爹未經商失敗前,她在江南雖只是個小家碧玉,但家世清白,應不至於淪為做別人的小妾才對。

但她心中又盈滿對邢大爺的感激,是他厚葬了爹爹,又拿了一大筆錢安頓她的娘親與弟得儲妹妹。

從她爹突發奇想到北方做買賣,卻經營失敗後,他們一家老小不曾吃過一頓好的,她爹也就是因為這樣心力交瘁,身染痼疾而死。

可是邢大爺派池總管送來的金錢解決她家的困境,讓娘親和弟弟、妹妹不再挨餓受凍。她真的好感謝邢大爺的大恩大德。

與家人短短相聚一日.水蓮兒便急速地被迎進邢家牧場,她的心中滿是惶恐不安,害怕即將到來的洞房之夜。

她娘只含糊地說就像狗兒交配一樣,忍一忍就過去了,其餘的全支支吾吾地一語帶過,只交代要好好服侍邢大爺,不可以惹怒他。

這樣的交代讓她更加擔心,萬一她不小心做錯事了怎麼辦?

她從未見過邢大爺的真面目,但隱約可猜出他的年紀一定很大,因為多年無子,所以邢大爺急著迎她進門生娃娃。

想到這裏,水蓮兒那罩在紅頭巾下的俏臉蛋登時滾燙起來。好久以後,她如雷的心跳聲才漸漸恢復平穩。

水蓮兒悄悄掀起紅頭巾的一角,不覺嚇了一跳。

這新房好大,比起她家在鎮上的破屋還大上數倍,光是這張床就可以擠下他們全家大小,雖然新房內的擺設空蕩了點,但也素雅得令人喜歡。

想著想著,一群聲音由遠而近往新房而來。

水蓮兒趕緊放下紅頭巾,不敢再胡思亂想。

全下去吧!一個冷冷的低沉嗓音傳進水蓮兒耳中,接著門扉被人輕聲關了起來。

水蓮兒嬌弱的身軀開始顫抖,冷汗沿著背脊滑了下來。

邢汝霖取下她的紅頭巾,見她白裏透紅的粉色肌膚,及低垂的螓首,不禁滿意地笑了。他等了她兩天的時間,幾乎快不耐煩起來了!

他挑起她小巧的下巴,仔細看著她那秀麗脫俗的五官。「張開眼睛看我。」

沒想到他買回一塊寶,他原本看中的是她那身雪白的玉膚,她卻額外贈送了一副花容月貌。

水蓮兒輕咬著下唇,順從地睜開明眸,意外看見一位成熟出色、但神色陰沈的高大男子站在眼前。

「你……是刑大爺?」她抖著嬌柔的聲音。

怎麼一點都不老?

「嗯!」邢汝霖眯著眼享受指下柔嫩的觸感。「今後你就負責伺候我。若是勾搭上別的男人。我便打斷你的腿,逐出牧常」

他最痛恨不貞的女人,故而先撂下恐嚇的警語。

「不會的……相公。」

怎麼了?相公為什麼講出那麼可怕的話來?莫非相公不喜歡她?

邢汝霖的手指像上癮般摸上她的粉頰,一股酥癢打從心頭竄起,他的欲火來勢洶洶地燃燒起來。

他粗著嗓門命令道:「脫下你全身的衣裙。」

他率先解下衣帶,脫去衣物,他已經等不及要她了。

「我……我……」抖了半晌,水蓮兒勉強擠出破碎的問語。「脫去……衣裙?」

她呆怔地瞪著他那赤裸結實的上半身,眼神又驚又怕。

「少廢話!快脫!」邢汝霖冷繪的嗓音沉了下來。「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

他一絲不掛,昂然傲立在她身前,黑眸氤氳著深沉的欲望。

「好……好……」

水蓮兒俏臉一白,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了縮香肩,慌張失措地想要寬下衣物,偏偏她愈著急,眼中打轉的淚花愈多,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久久解不開紅裳的錦帶。

相公的口氣那麼凶,一定是不喜歡她這瘦巴巴的樣貌,聽說相公的正室喬倩可是關外第一美人,豐腴美豔極了,哪像她這副醜模樣。

邢汝霖等不及了。

「嘶——」他用力扯裂她的衣帶,將她全身剝個精光,聞到了她身上帶有的淡雅清香。

「相公,你……」水蓮兒嚇得淚珠兒撲簌簌地流下,兩支手在玉體上東遮西掩,但硬是擋不住相公那灼熱的目光。

「別躲我。」邢汝霖抓住她的手腕,仔細又熱切地上下瀏覽她的玉軀。

天!她真美!苗條又白嫩的同體上有著圓滾滾的乳白酥胸和小巧粉紅的乳頭,與關外女人那身粗糙的皮膚、寬大的骨架簡直有天壤之別,在一瞬間,熱流竄奔在他勃起的yin莖上,強勁得令他顫抖,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饑渴,如此令人暈眩的衝動——而這全為了這個俏生生的小美人。

困惑、驚惶、羞臊與畏懼統統糾結在水蓮兒心中,她無助地搖搖螓首。「相公……不要看著妾身……」想到他直盯著她這身毫無血色、不健康的膚色瞧,她就感到十分的自卑和難為情。

邢汝霖沒空安撫她的恐懼,他的舌尖粗魯地撬開她的貝齒,肆無忌憚地入侵她的口中,並且順勢抱著她倒在床榻上。

水蓮兒被他的舌頭攪得喘不過氣來,一張俏臉因而漲紅,難受得只差沒把今早吃的東西吐出來。

相公為什麼把他的舌頭塞在她的喉嚨內,害自己的氣無法順利呼出來?

她雖然感覺不舒服,但相公似乎興奮得很,她感到他兩腿間有個堅硬的東西,隨著他舌頭的戳刺一次又一次地衝撞著她,她甚至發現相公粗重的息不時吹在她臉上。

邢汝霖鬆開她紅腫的唇瓣,沿著她的喉窩一路親吻下去,情難自禁地對著她瑩白滑潤的肌膚舔舐、輕啃、咬,最後嘴唇覆住她那甜美的乳頭,用力地吸吮品嘗。

水蓮兒猛抽一口氣,下意識地想推開他燙熱的唇。

不行!這太羞人了!相公怎麼可以吸她的ru房呢!

「別動……」邢汝霖粗嘎地申吟一聲。「我現在就要你了。」

他用膝蓋強迫她打開雙腿,俯下身引他的堅挺進入她小巧柔軟的開口,猛力向前推進。

「礙…」一股劇烈的撕痛感貫穿她的下半身,水蓮兒忍不住哭啼著抵抗他的入侵,她的腳跟嵌入床,全身肌肉繃緊地排斥那可怕的刺入。

「該死!太乾了!」邢汝霖挫敗地咒駡一聲,他才推進一丁點的距離,就被她那又乾又緊的幽x「卡」住了。

邢汝霖生平第一次碰到這種怪事,以往與他交歡的女子不是青樓豔妓,便是豪放的關外女子,她們大都在十二、三歲時便已經初識雲雨,累積了豐富的性經驗,哪像他身下這個小妾那麼生澀。

他猶豫了一下,再次封住她哭喊的櫻唇,熟練的手指探向他們兩人相接觸的地方,以拇指毫不留情地搓揉她柔軟敏感的小丘,強迫她產生反應。

水蓮兒的嬌軀一,一陣陣的酥麻感挾著痛楚像閃電般擊向她,她不能確定這是痛苦還是歡愉,只能無助地弓起嬌軀承受他不斷的撫弄。

邢汝霖咬著牙抗拒巨浪般襲至的快感,他的男性象徵一寸寸地滑入她的體內深處。

天!她真是不可思議的緊,以火熱及柔軟緊緊包裹住他那腫脹的yin莖,使他亢奮得差點當場沖上高chao,這對一個性欲強烈、耐力驚人的男人來講,是一項可怕的認知。

他甚至還沒抵達她的深處,衝破她的薄膜呢!

水蓮兒躺在他身下的同體再次直,她察覺到自己的張開,痛苦擴張地接納他那根粗大的東西,她不敢亂動,因為微微一動,她伸展到極致的si處便會產生一種撕裂般的痛苦。

直到一股比撕裂還要疼痛的劇疼在她體內出現,她才不顧一切地開始掙扎,想把他推出體外。「不……」

天!相公要殺死她了!

「別動!忍耐一點。」

邢汝霖用全身的重量緊壓住她,咬著牙關讓她習慣那種必然的痛楚,但她每一個扭動卻更加深了他瘋狂的渴望,也讓他的重量深深侵入她女性的域。

「好痛……」她的淚水沾滿了相公的肩膀,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圓房是那麼痛苦的事?

她那種抗拒他刺入的動作,讓他的雄性象徵興奮得愈來愈巨大,他的自製力崩潰了。「我忍不住了。」

他低吟了一聲,開始深猛地衝刺,以強大的力量前後移動,每一次戳刺都使水蓮兒發出哀痛難耐的嬌啼聲,與邢汝霖那低沉的歡愉申吟聲形成強烈的對比。

遠方傳來隱隱約約的雷。

水蓮兒無助地癱軟在相公沉重的身軀下,目光凝結在他那專注而熱切的臉上,此時的相公顯得年輕快樂多了,臉上不再帶有那種陰沈的神色,看來相公似乎相當喜愛這種極端親密的行為。

不知怎麼的,這個念頭安慰鼓舞了她,只要能讓相公感到快樂,她就心滿意足了,剛才那種疼痛算什麼?

當她逐漸適應相公那猛烈的律動後,她的體內深處慢慢築起一股既酥疼、又愉悅的緊繃感,她不知所措地攀住他的肩,開始顫抖了起來。「相公,我……」

「唔……」邢汝霖嘶啞地低吼一聲,攫握著她的玉臂,感覺他的高chao不留情地直逼而來,他一面粗喘,一面迅速有力的衝刺幾下,最後發出一聲原始的叫喊,才將他的種子深深迸射入她的體內。

天!這一切太快了,高chao來得快速而強勁,他從未那麼快就達到高chao。

水蓮兒疲累地閉上雙眸,感受體內那甜蜜的顫抖。

有好長一會兒,水蓮兒都是被相公那高大的身軀重重壓在床上,雖然她瘦弱的身子有點喘不過氣來,但是那種親密的安全感使她不願開口提醒他。

她悄悄撫摸相公汗濕的背部,喜歡他灼熱的皮膚貼在她手心的感覺。

倏地,她嬌呼一聲,整個人住了。

邢汝霖在她體內迅速勃起,他的臀開始有規律地抽動進出,原先射入她體內的種子,使她更加濕滑柔軟。

他現在可以慢慢感受她那如緞般光滑的雪膚,及火熱的濕濡柔軟。

「相公,唔……饒了蓮兒吧……」水蓮兒嚶嚀地乞憐出聲。

這次比前一次容易了些,但水蓮兒仍舊畏縮了一下,無法決定那感覺是疼痛或是歡愉,可是無論是哪種感覺,都強烈得令她不住地嬌喘輕泣。

邢汝霖眯著火熱的黑眸看她一眼,見她玉牙暗咬的承歡模樣,向來冷繪的心產生了一股憐惜的情感。

「別哭,等會兒你就會感到舒服的。」他雖是這樣安撫她,但胯下的利矛依然是不停地沖入她的幽x內,而且節奏愈來愈快,力量愈來愈大……

邢汝霖真的無法停下來,也不願停祝

水蓮兒無力地擺動螓首,當每個衝刺都加強體內那分絕妙的痛楚時,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女性通道的肌肉亢奮地顫動起來,令她手足無措地啜泣出聲,接著一波波的狂喜像浪潮般席捲她,水蓮兒尖叫一聲,便虛脫地昏睡在床榻上。

邢汝霖馳騁在她美麗的同體上,從她體內的變化知道她已經先達到高chao的巔峰了,她興奮的漣漪加速了他快感的到來,他心況神馳地發出沙啞的狂吼,種子再次注入她的體內。

當他停止顫抖時,他不情願地撤出她溫暖的幽x,他知道自己至少可以再要她兩次,但是為了明晚的享受,他不願弄傷她這嬌弱的身子。

邢汝霖翻身離開她的嬌軀,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這女人該不會是昏過去了吧?

他知道自己的男性象徵是比常人粗長了點,但從未有女人因此而痛暈,她未免太反常了!

「喂!醒醒!」邢汝霖拍拍她的粉頰,但怎麼樣都喚不醒她。

真是麻煩!他的濃眉皺了起來,注意到她的si處紅腫不堪,還汩汩流著細長的血液。

她這樣就受傷啦?

邢汝霖的心中除了不耐煩外,不可否認地,尚有一絲絲的心疼與後悔。

「該死!」他喚來一名年長的婦人替她上藥。

看來他有好幾晚不能碰這名新買進來的小妾了。可惡!

※※※

「喲,那丫頭真以為嫁進了邢家牧場,就成了少奶奶啦!竟然睡到日上三竿還未起床。」

那溜溜的嗓音從新房外傳進來,是刻意要吵醒昨夜被邢汝霖累垮的水蓮兒——

果然,水蓮兒立刻驚醒過來。

「唔……」她蹙起柳葉眉,一臉痛楚地坐起身來,身上的薄被順勢滑了下來,她注意到她正赤裸著身子。

她淡雅的倩顏上瞬間泛起緋酡的紅暈,顯然憶起昨晚那無法言喻的激情時光,不知道相公對她滿不滿意?

「是呀!二夫人這樣擺明就是刁難我們幾個下人嘛,我喜鈴可不像她那麼好命,還有很多工作等著做呢!」

那丫鬟大聲附和的抱怨聲讓房內的水蓮兒感到難為情,她不是存心要耽誤她們工作的。

「我睡醒了。」水蓮兒輕聲通知門外的人。

她整個身軀痛硬,尤其si處更是傳來一陣陣火熱的裂疼,使她不敢起床,深怕扯痛了傷口,所以她只好無禮地喚她們進來。

「二夫人,你可終於醒了!」

一個年長的婦人進門後,毫不客氣地掀開那喜紅色的幔簾,一把扯下水蓮兒緊抓著不放的薄被。

「你要幹什麼?」水蓮兒緊張地試著拉回被子。

「別動!」阿金強硬地撥開她的雙腿,將手中的藥膏厚厚的抹在她紅腫的si處上。

「真是可憐!」在一旁的喜鈴見到水蓮兒那雪白的肌膚上佈滿青紫瘀紅,不禁幸災樂禍地道:「少爺昨晚一定是整慘了二夫人,才會把她這身細皮嫩肉給掐傷了。」

她是大夫人派來「伺候」她的,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瞧,一有機會就想整治她。

呸!憑她那窮的模樣還想飛上枝頭當△凰,簡直是作夢!

「!你沒看到她昨夜的瘀傷,真是不堪入目啊!今天還算好一點了呢!」

她們當水蓮兒不在場似地討論起來,壓根兒不怕那沒錢沒勢、沒背景的水蓮兒。

水蓮兒重新縮回被窩內,覺得被塗上藥膏的地方涼涼的,不像剛才那麼疼痛了。

「聽說這女人在少爺還未盡興時就暈過去了,是不是真的啊!」
喜鈴明知故問。

水蓮兒一聽到「少爺」這兩個字,精神恢復了大半,細細地聆聽著。

「是啊!少爺昨夜氣衝衝地離開,整張臉都黑掉了。」阿金繼續嚼舌根。

水蓮兒那柔婉的小臉蛋倏地垮了下來,相公一定是對她不滿意,才會生氣。

「住嘴!」一名圓胖的婦人站在內室的珠簾外怒喝一聲,手捧著託盤,快步擱在圓桌上,朝阿金與喜鈴各賞了一記巴掌。「你們兩個敢在二夫人面前耍嘴皮子,八成是不要命了!」

「耿大娘,我們下回不敢了。」她們兩人趕緊跪在地上,聲求饒,顧不得已經紅腫一片的臉頰。

對於耿大娘,所有的下人全是又敬又畏,誰敢跟她頂嘴啊?

耿大娘重重哼了一下。「阿金,你把藥留下,回廚房工作,今後不准再到『晴園』來。喜鈴,你還不快服侍二夫人更衣。」

她一聲令下,阿金惶恐地溜出新房,喜鈴則小心翼翼地幫水蓮兒穿上她自己帶過來的衣裙││粗糙的衣料縫有幾塊難看的補釘。

嘖!比她們丫鬟穿的還差勁。喜鈴的眼中難掩夷之色地退出新房。

「二夫人,別理會那些下人的胡言亂語,誰要是對你不敬,儘管告訴我耿大娘。」耿大娘陪著笑臉。

牧場裏的下人個個勢利精明,她若不看緊一點,個性溫柔的二夫人肯定會被欺負得很慘。

「嗯!」水蓮兒怯怯地點頭,其實只要她的家人得以溫飽,她在牧場內怎麼遭人欺負都無所謂。

「二夫人,吃早膳!」耿大娘將託盤內的幾樣清淡小菜和肉粥放在喜桌上,關心地提醒著,「二夫人,多吃一點,少爺不喜歡瘦巴巴的女人。」

好香哦!

水蓮兒忍著全身的痛,像老太婆一樣慢慢坐在喜桌前,一看到桌上豐盛的早膳,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這些……全是給我一個人吃的嗎?」就算過年過節,她也沒見過這麼好的菜色,她的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是呀!等二夫人吃完早膳,我再帶你逛一下邢家牧場的大宅,以後才不會在宅子內迷路。」耿大娘沒留意到她的感動,肥肥的笑臉上滿是熱心。

老實說,她雖然擔心二夫人這種軟弱的性子無法立足於牧場,但卻對她那清純可人的模樣滿意極了,她一定能討少爺歡心的——因為以往少爺所遇到的女人全是驕縱自私的,二夫人這樣清新溫柔的氣質必定使少爺著迷。

水蓮兒不再說話,靜靜地填飽肚子。

終於,她用完了早膳,耿大娘便帶著她熟悉牧場大宅內的一景一物。

至今,水蓮兒才知道邢家牧場擁有方圓萬頃的土地,光是牧場上的大宅院就大得嚇死人,水蓮兒已經忘了她們共走過幾處回廊、穿過幾個庭院了,幸好她挑了重點記下來。

大姊住的是「麗園」,位於東邊;而她的「晴園」則是在宅子西方,相公大部分時候都住在「麗園」,不過聽耿大娘說,相公已經將近三個月沒跟大姊同房了。

至於,相公的二娘和妹妹邢汝雪住在「秀園」,離主屋有一段距離。

「大宅內的每一個地方,二夫人都可以去,只有少爺的書齋是去不得的,少爺最討厭別人去書齋打擾他了。還有,宅子外的牧場過於危險,二夫人的身子如此柔弱,千萬別走到牧場去,以免受傷。」

一路上,耿大娘嘮嘮叨叨地說了一串,無非是想讓她早日適應大宅內的生活,別什麼事都不懂。

水蓮兒把一切記在心,柔順地跟在耿大娘肥胖的身子後頭。

「糟了!」耿大娘突然低喊一聲。

「怎麼回事?」水蓮兒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遠遠地,有一道美麗的身影慢慢走近她們。

此時,水蓮兒心中產生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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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水蓮兒被喬倩帶到「麗園」的前廳,把暗暗著急的耿大娘留在「麗園」外。

「你就是相公新買進的小妾,是吧?」相貌豔麗的喬倩高傲地斜睨著水蓮兒。

瞧她那蒼白瘦弱的模樣,一點都不吸引人,真不知道相公為什麼會買下她?

不過,她現在看了可安心多了。哼!這臭丫頭不論姿色、身材都比不上她,相信相公很快就會對她感到厭煩,重新回到她的床上來。

「是的,大姊。」水蓮兒細聲細氣地道。

剛才醒來她沒有來這裏向大姊請安,已經感到相當的不安,現在又被大姊「請」到「麗園」問話,怎麼能不教她惶恐呢?

「哼!你這臭丫頭沒資格叫我大姊,以後就尊稱我夫人。」喬倩輕蔑地白她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水蓮兒,夫人。」反正為妾為婢在她眼中都差不多,她更不在意稱大姊為夫人,只要能跟相公在一起,報答他的大恩,她就滿足了。

喬倩見她如此柔順,不情願地承認道:「你倒是挺乖巧的。記著,相公娶你為妾,是要你替他生個兒子,你別誤以為相公是喜歡上你了,若不是相公心疼我的身材會變形,我老早就替他生了七、八個兒子了。」

講到最後,喬倩咬牙切齒地才迸出後面幾句話。

不孕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十四歲那年她與牧童在草叢堆裏初嘗禁果,後來沒有幾次她就懷孕了,家人替她找個密醫偷偷打掉她的胎兒,沒想到竟然導致她的不孕,當時她並不怨恨那名密醫,因為她可以更肆無忌憚地找男人。

可是在邢汝霖娶進這名小妾的同時,她的心漸漸充滿仇恨與不甘,因為此舉代表著他將不再與她同床共枕。

當初,她是懷著忐忑恐懼的心情嫁給惡名昭彰的邢汝霖,縱使有再多的不甘願,在嘗到他那壯碩的體魄與優於常人的「天賦異稟」後,她轉為心甘情願地侍奉他。

但是在某一天他不知從哪里得知她不孕的消息,從此不再上她的床,害她淪為關外的笑柄。

哼!就算她不能生孩子,憑她這副豐滿的身材,不信勾引不了他回來。嗯……等他氣消了再說。

「原來如此。」水蓮兒對她的話信以為真。

要是她是男人,有夫人這樣的美嬌娘,她也會捨不得讓她懷孕的,難怪相公會買她進門分擔夫人的「責任」。

真是好騙!

喬情不屑跟這種蠢蛋做情敵,等相公睡煩了水蓮兒那身排骨後,自然會想念起她曼妙的身材。

「夫人,少爺請你到大廳去。」一名丫鬟站在門扉外通報。

相公從不喜歡女人到大廳,妨礙他處理生意與公事,怎麼今兒個那麼反常?

啊!一定是她的爹爹喬松康聽說昨天的事,特地跑來為她討回公道的。

「水蓮兒,你跟我一起去大廳。」喬倩故意要水蓮兒見識一下她的靠山有多硬。

她爹是關外第二大牧場的主人,不但有錢有勢,而且十分寵愛她這個獨生女,凡事都會替她作主,連當年她未婚懷孕,都捨不得打她一下。

她喬倩可不是好惹的人物!

「不行!」水蓮兒呆了一會兒。「相公沒有叫蓮兒去大廳,我不敢違背相公的命令。」

喬倩那美麗的雙眸冒出火光來,她氣得甩了水蓮兒一個巴掌,擰著她的耳朵走出「麗園」。

※※※

水蓮兒含著楚楚的粉淚,被喬倩硬是拉著耳朵出現在大廳。

「爹,小倩好想您喔!」喬倩不客氣地推倒水蓮兒,矯揉造作地奔入喬松康的懷中。

「乖……」喬松康粗獷蒼老的臉上佈滿安慰的笑容,他拍了拍喬倩的背部。

邢汝霖冷冷橫睇著他們又安情深的擁抱,眼角卻瞥見他的小妾掙扎地要站起來,那嬌柔的俏臉閃過一絲痛苦,可是她咬牙隱忍了下來。

她剛才摔倒在地一定是扯傷了昨夜被他磨破的幽口。邢汝霖嚴厲地蹙起濃眉,她怎麼如此不小心?萬一傷口擴大,影響他夜裏的尋歡,她拿什麼來滿足他?

可惡的笨女人!

邢汝霖一個箭步跨向她,伸出雙手把她扶起來,要不是見她昨晚的表現還不錯——以一個處女而言,能讓他興奮得無法克制自己的性欲,算是不簡單了。

否則,他邢汝霖才不會放下身段去扶一個女人家。

「謝謝相公!」

水蓮兒含羞帶怯地偷瞄了相公一眼,隨即紅霞染上她的雙頰,嬌豔欲滴,看起來迷人極了。

廳內的男人全看直了眼,包括喬松康、喬倩的三位兄長、池總管和邢汝霖本人。

邢汝霖忍著胯下陡升的欲火,低沉著嗓音質問:「你怎麼不穿戴昨天送到你家的新衣服和首飾?」

「我……」水蓮兒無辜地眨了眨水眸,她沒有收到這些東西啊?

「一定是二夫人嫌那些衣服的質料不夠好,所以將它們全留在娘家了。」池峰的嘴角噙著奸詐的笑意,他不容許這賤丫頭拆穿他偷偷吞去首飾與衣服的事,故盡力詆毀她。

喬倩自然不放過使邢汝霖討厭水蓮兒的機會,她虛假地笑道:「是呀!水蓮兒好不容易才嫁進邢家,苦盡甘來,當然想好好享受一番,這也是人之常情嘛!相公就別怪她了。」

「我沒有……」水蓮兒著急地想開口辯解,但被相公冷眼一瞪,竟嚇得說不出話來。

邢汝霖那銳利如鷹的黑眸緊緊盯著她楚楚可憐的俏臉看,原本充滿怒意的神情慢慢放軟下來。

「算了!這次姑且原諒你。」邢汝霖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居然捨不得處罰她。「耿大娘?」

「少爺,什麼事?」耿大娘彈著圓胖的身軀,一眨眼就出現在大廳,可見她在門簾後看了好一陣子的好戲。

「把她帶回『晴園』休息,下午叫『巧織坊』的人替她做幾套合身的衣服。」把這女人裝扮得漂漂亮亮的,他看了也舒服。

「不用了。」水蓮兒已經害相公花那麼多怠兩了,怎麼好意思讓相公叫關外最昂貴的衣坊替她做衣服?「我穿她們那種衣裙就可以了。」

她那纖纖玉手指的是站在一旁服侍客人的丫鬟。

耿大娘拚命向她使眼色,暗示她別那麼不知好歹,就連現在的夫人喬倩,少爺都不讓她訂制「巧織坊」的衣服,而她竟然笨笨地拒絕少爺的好意。

「水蓮兒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妾,哪里要穿那麼好的衣料?」喬倩臉色難看地發飆了。「我那些不要的舊衣服,她拿去湊合著穿好了。」

「閉嘴!」邢汝霖看都不看喬倩一眼。「耿大娘,帶水蓮兒下去。」

「是,少爺。」耿大娘得意地睨向喬倩,一邊扶著水蓮兒走向門簾。

水蓮兒感激地偷瞄相公一下,才跟耿大娘一起離開大廳。

她們走沒多久,心疼女兒的喬松康首先發難,「賢婿,你未免太寵溺那個水蓮兒了吧?竟然當場給我的小倩難堪!」

「是呀!太過分了!」喬倩的大哥跟著附和。

他們本來是相當畏懼邢汝霖的心狠手辣,但自從今年初與他合資開發北方的礦場後,他們漸漸掌握他的把柄,有恃無恐起來了。若是邢汝霖敢惹怒他們喬家的人,他們就中斷與他的合夥關係,讓他資金周轉不靈,宣告邢家牧場關閉。嘿!嘿!嘿

邢汝霖冷哼一聲,坐下來呷口熱茶。

他還沒有找他們喬家的人算帳,他們竟敢先登門興師問罪!好大的膽子!

「我怎麼寵愛我的小妾,都不關你們的事。如果你們是為了這件事而來,請回吧!」

「你……」喬松康氣得臉都黑了,他老人家暴跳如雷地罵道:「邢汝霖,你別欺人太甚!我的小倩好歹也是關外第一美女,你……你娶回家不好好珍惜愛護,反倒在短短半年內就納妾……你叫小倩的臉以後往哪里擺?」

邢汝霖那悍戾的黑眸中射出精芒。「這全怪你們自己貪婪愛財,誰不知道我娶喬倩是為了生育子嗣,而你們明知喬倩不孕,還昧著良心將她嫁給我,這不是自作自受嗎?」

他痛恨喬家把他當作猴子耍,等到時機一成熟,他們個個難逃他的報復。

「你……你怎麼知道的?」喬倩的三哥比較沒有社會經驗,一下子就露了餡——

果然,喬家其餘三人全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自然會有人跟我告密,我的賞怠之多是眾所皆知的。」當年替喬倩打胎的那個郎中,現在正捧著他賞給他的怠兩,走回南方養老。

邢汝霖的唇角扯出森寒的笑意。

「即使我的小倩不會生,也伺候了你大半年,你怎麼能翻臉無情?」既然扯破臉了,喬松康的態度也跟著強硬起來。

喬倩一看見邢汝霖不怒反笑,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爬上她的頭皮。「爹,別再說了。」

她記得上回看到他露出這種陰狠的笑容,是因為他逮到一名帳房竊盜公款。

「我翻臉無情?這一年來喬倩背著我幹下多少好事,我什麼時候懲罰她了?」邢汝霖目光移向臉色驟變的喬倩。「你說是不是,喬倩?」

光是這一年來,她從他的寶庫內偷走的奇珍異寶,就足以他們喬家再建一座牧場了,難怪他們愈來愈囂張。

「相公,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怕歸怕,但仍試圖狡辯,她知道一旦她沉不住氣,就什麼都完了——但她忘了考慮邢汝霖既然已抓到她的小辮子,為什麼還隱忍她那麼久……

喬松康等人全好整以暇地等著,看著他能拿他們怎麼樣?邢汝霖把所有的資金全投資在北方的礦場,現在只要他們立刻抽腿,不與邢汝霖繼續合作,包管他慘兮兮,他們雖然也會有損失,但絕不像邢汝霖那麼慘。

不過,在商言商,不到最後關頭,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棄開發怠礦這個計畫的,畢竟它的利潤高得嚇死人,只要礦區一傳來好消息,邢汝霖就沒有這個命享受一切了,所以此時喬倩更要忍氣吞聲,千萬不能被休出門,否則就別想繼承邢汝霖那龐大的家產了。

邢汝霖厭煩地看著喬家的人那副醜陋的嘴臉。

「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他逕自離去。

真是令人討厭的一家人!他告訴自己再忍耐一個月。

「小倩,你不要怕,你看邢汝霖一點都不敢得罪我們。」喬松康得意地拍著喬倩的小手。「你一定可以坐穩邢家大少奶奶的位子,哈哈哈……」

少爺一定有把柄落入他們手中,否則依他辛狠的性子,絕不可能輕易放過喬家的人。

池峰毫不遲疑地跟著邢汝霖離開大廳,眼中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

他的機會來了!

※※※

兩天了,已經整整兩天了,相公不曾再來找過她,像是遺忘她似的。

水蓮兒一臉落寞地佇立在花園中,即使她身著雅致的新衣裳,也無法令她心情高興起來。

這兩日除了耿大娘偶爾抽空到「晴園」陪她聊天,和夫人三不五時跑來向她耀武揚威外,她不曾見過大宅內其他的人了。

就連她的丫鬟喜鈴也久久才現身一次,不情願地端來一些冷掉的食物給她,還不時對她冷嘲熱諷。

她對喜鈴的敵意感到莫名其妙。

夏日已盡,徐徐的涼風吹來些許的寒意,水蓮兒不禁瑟縮一下,單薄的身子催她進屋休息,但美麗的夕陽教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現在她的生活已經無聊到每日開始期待夕陽了。

比起以前那種艱苦忙碌,卻又吃不飽的生活,她現在清閒得已經產生罪惡感,使她更加想念娘與弟弟妹妹、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餓著……

有時候她會天真地想著,既然相公不喜歡她,而且沒有要她懷娃娃的打算,她也不好意思賴在邢家牧場浪費相公的米糧,不如她求相公放她走,她好回去照顧家人,等以後有了錢再拿回來還給他,這樣一舉兩得,相公也用不著養個無用的人在大宅內!

老實說,她並不意外相公會討厭她,畢竟她比起夫人確實差勁許多,難怪相公再也不曾找過她了。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喜鈴不悅地叫囂著。「還不進來用晚膳,拖拖拉拉的!」

水蓮兒戀戀不捨地看了最後一眼夕陽,慢慢走回屋子的前廳。

雖然冷掉的膳食有一點餿味,但內容非常豐盛,每餐固定有一道肉食,只是一旦她有了飽意,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她一直告誡自己能吃就是福,應該把盤中每一道菜饈吃光光才對,無奈她的嘴硬是不聽話。

喜鈴立在桌旁,見水蓮兒遲遲不肯下筷,心中難免有氣。「看什麼看?快一點吃,別誤了我喜鈴收拾碗盤的時間。」

哼!把熱騰騰的菜饈偷偷調換成餿食,看她能忍耐多久?

「大膽!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對二夫人說話?」

不知何時,邢汝霖已來到「晴園」,將喜鈴那不敬的口吻悉數聽進耳中。

屋內的水蓮兒與喜鈴同時嚇了一跳。

「少爺……饒命啊!」喜鈴膽戰心驚地跪倒在地,全身不停地打哆嗦。

「耿大娘!」邢汝霖扭著眉心,對著像支老母雞緊跟在他身旁的耿大娘道:「把這丫鬟逐出邢家牧場,以後別再用這種沒規矩的下人。」

「是!少爺。」喜鈴這丫鬟平日氣焰高張得很,如今犯在少爺手上,算是罪有應得吧!

「少爺……求您行行好……別趕喜鈴走……」喜鈴跪在地上拚命地磕頭,額頭漸漸流下血絲。

她萬萬不能被趕出邢家牧場,如果她失去這裏優渥的工資,一定會被她那好賭成性的父親賣給妓院,嗚……她不想當妓女!

水蓮兒見喜鈴又哭又磕頭,一臉的可憐相,她於心不忍地開口替她求情。「相公……喜鈴不是故意的,你……你饒了她這一次吧……」

她已經很努力地提起勇氣了,但是一看見相公,就忍不住結結巴巴起來。

「二夫人——」喜鈴震驚地抬頭望向她,淚涕如雨地哭道:「喜鈴……不值得你求情,嗚……」

水蓮兒眼眶一紅,衝動地抱著喜鈴一起掉眼淚。

邢汝霖翻了一記大白眼,不敢相信她竟然猛掉淚水替欺負她的丫鬟求情,她未免太過善良了吧?

「算了,下次再犯,絕不輕饒你。」一抹不耐的神情掠過他的五官。他不願水蓮兒的眼淚破壞他今晚的興致。

「謝謝少爺、謝謝二夫人……」喜鈴感激涕零地又磕起頭來。

耿大娘不可思議地盯著少爺。何時少爺的心腸變軟了?從前下人在少爺面前犯錯,是一定會被遣散,趕出邢家牧場的。

少爺對待下人是嚴厲,毫不寬貸!

「全下去吧!」邢汝霖揮手示意她們離開,逕自坐在桌旁。

耿大娘與喜鈴掩門退離「晴園」。

水蓮兒站起來,飛快地抬首偷瞧相公一眼,雖是短短的一瞥,卻也把他那剛硬犀利的臉龐與英氣逼人的男性氣概全瞧進眼中。

「相公,請喝茶。」她含羞地倒一杯茶水給相公。

「嗯!」邢汝霖不想表現得過於急躁。「你先用晚膳……多吃一點!」最後一句是勉強加上去的。

他已經忍了兩天的欲火,不在乎多等這麼一點時間。

水蓮兒埋首小口小口努力地吃,對相公突如其來的造訪,感到相當的驚喜與不安。

「你吃太少了。」邢汝霖不高與地挑起右眉。「這樣柔弱的身子怎麼生得出健康的兒子來?」

「妾身……已經吃得很多了。」水蓮兒慌張地瞄了瞄相公,再將螓首壓得低低的,不顧飯菜中的餿味。艱辛地吞咽下肚。

「吃不完等會兒再吃。」見到她柳眉微皺,一副痛苦的模樣,勾起他百年難得一見的疼惜之心。

水蓮兒放下碗筷,偷偷籲了一口氣。

「坐過來!」邢汝霖拍拍自己的大腿。「我有話問你。」

「嗄?」水蓮兒不懂相公為什麼拍著他的腿?但她吃力地拉著一張椅子到相公身旁,端莊討好地坐著。

邢汝霖無奈地搖搖頭,將她的嬌軀拎到他腿上,鐵臂輕輕地箍住她。

「相公……」水蓮兒驚呼一聲,清靈的雙眸因為害怕和嬌羞瞪得圓圓的。「放……放妾身下來。」

邢汝霖不理她,握住她細巧的下顎,聲音略帶沙啞地問:「你的傷好了嗎?」他已經為了她的裂傷「休兵」了兩天,今晚是他的極限,就算她那莫名其妙的小傷還未好,他也無法再忍耐下去。

這水蓮兒是他買下用來享樂、生孩子的,他實在沒有必要表現的如此體貼,硬生生地忍了兩天難受的欲火,但是耿大娘警告他,南方小姑娘不像關外女人那麼強韌,若是他任意而為,放縱情欲,一定會害死水蓮兒,逼得他不得不收斂兩日。

「什麼傷——」話未說完,一抹嫣紅便染上水蓮兒的玉頰,她羞澀地頷首。「好像不痛了。」

邢汝霖滿意地笑了,伸手輕輕勾起她的腰帶,一下子她的嬌軀就只剩粉紅褻衣了,但是她瑩白如雪的肌膚上卻佈滿青紫色的瘀痕。

「這瘀青是我上次留下來的嗎?」他的拇指不自覺地揉著她大腿上的瘀青,陰冷的黑眸裏閃過一抹類似自責的奇特光彩。

「嗯。」水蓮兒臊紅著俏頰,手足無措地坐在相公的腿上。「過幾天就會消失了。」

她的肌膚向來容易受傷,相公那晚對她又搓又揉,手勁不是挺大的,但足以弄傷她,不過她一點都沒有責怪相公的意思,是她自己太沒用了。

「今晚我會儘量小心一點。」這不是呵護憐惜她,而是怕她那一塊塊的青點影響了他的「性欲」。

「謝謝相公。」水蓮兒的黑眸愈瞪愈圓,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大手往她的大腿內側摸去,一股熱流也慢慢聚集在他撫摸的部位。

前兩天那種酥疼的強烈回憶像箭矢般襲進她的腦中,使她不安地蠕動幾下。

「別怕,這次不會痛了。」邢汝霖把按捺不住的唇火熱熱地覆在她細嫩的粉唇上,不斷地翻攪索求。

他一支手環抱著水蓮兒,另一支手則堅決地解開她褻衣的帶子。

水蓮兒被他吻得意亂情迷,一種不知名的深沉渴望在她體內燃燒,她雙手緊緊攀住邢汝霖。

有了前晚那個害他禁欲的「前車之鑒」,邢汝霖這回勉強將速度慢了下來,強迫自己去挑逗她,她的身軀已經嘗過rou體之歡的高chao,應該很容易被他喚起才是。

他的手和嘴一樣不受拘束,火燒似的手掌慢慢揉捏她的胸脯,她粉色的乳頭因為他的觸摸而堅硬起來。

相公的舌頭在她嘴內不停地攪拌,讓水蓮兒幾乎喘不過來,她忍不住搖頭想躲開他那灼熱的唇,嬌喘地道:「相公……別再親了……」

邢汝霖難得地輕笑一聲,把噬人的吻沿著她的玉頸細啃下去,最後含著她的蓓蕾用力吸吮撩撥。

天!她的滋味真是美好,他的男性下體又脹又硬。快要爆發出來了。

水蓮兒輕喊出聲,一股快感湧向她的私密之處,她發覺自己正羞人地拱起身軀,但卻無法阻止它。「相公……」

邢汝霖突然抱起她,快步邁向內室的床榻旁,暫時將赤裸裸的水蓮兒放在床上,他則迅速地脫光衣物。

他沒有要水蓮兒服侍自己寬衣的打算,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想進入她溫暖甜蜜的通道內。

水蓮兒以雙掌將重點部位蓋住,緊閉的星眸不敢直視相公,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身體就是無法停止顫抖,盤旋在她腿間的暖意,令她又羞又迷惑。

邢汝霖那高挺健碩的身軀側壓在她身旁,沙啞著嗓音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准……準備什麼?」水蓮兒發抖得有如秋風中的殘葉,看起來格外的楚楚可憐。

相公的問題怎麼那麼深奧!

「我摸看看。」邢汝霖的手滑下她的小腹,向她的腿間探入。

「相公——」水蓮兒難為情地扭動身子,因為相公一定會摸到她那羞人的濕潤。

邢汝霖劇烈地申吟起來,她是如此的潮濕柔軟,單單摸著她就令他感到無法克制。「我等不及了。」

他挪動身軀趴在她嬌小的身子上,堅挺的勃起急促地刺進她的體內。「天礙…」

感覺到他的進入時,水蓮兒的指甲掐入他的肩膀,這次雖然沒有撕痛感,但疼的內部肌肉卻被撐到極限,她輕喘一聲,發覺自己無法去感拭矗

邢汝霖的自製力完全崩潰,他雖曾想過要對她溫柔一點,但是她緊窒的女性通道緊緊包圍著他,帶給他極大的快感。

他的臀部開始不受控制地猛烈衝刺,那燃燒的感覺令他以為身軀即將爆炸。

邢汝霖發出了低啞的嘶吼聲。

當水蓮兒逐漸適應他的巨大後,柔軟的下體開始輕顫痙攣,鮮明強烈的歡愉在她下腹部湧現,一波一波隨著他的進出達到頂峰。

「相公,我不拿喘…」她哭喊出一個無意識的緊張低泣。

邢汝霖的嘴貼著她的喉窩,粗嘎地喃喃道:「別擔心!」

他緊咬著牙,拒絕被她的痙攣牽引至狂喜的境界,他一再的長驅直入,但迷失在她那陣陣性感的收縮中,他仰著頭瘋狂的劇顫。

終於,一聲悶喊,他立刻把種子深深撒在水蓮兒的體內,他們兩人同時沖上雲霄,向燦爛的星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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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2: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水蓮兒一直緊抱著他,直到神智漸漸清醒過來,她才羞怯地鬆開雙手。

她仍處在震驚之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剛才發生的事。

老天!她完全失去了女人該有的矜持,毫不知羞地反應相公的熱情,把自己完全奉獻給相公——不論rou體或心靈。

邢汝霖滿足地歎了口氣,他沒有意思也沒有力氣離開她的嬌軀,於是摟著她翻身,讓她側躺在他身邊。

但是當他體內又產生那熟悉的騷動時,他馬上將逐漸堅挺的yin莖抽出她的si處。她現在還是那麼緊,如果馬上與她交歡,一定會害她又要休息兩日。

相公為什麼不說話?他那晚連續做了兩次,怎麼今晚……

相公是不是厭煩她了?

水蓮兒突然難過地流下淚水,翻身轉離相公那熱呼呼的身軀。

「我沒叫你離開。」邢汝霖將她香軟的嬌軀抓回身旁,穩當當地安置在他懷裏。

他雖然不能跟她做愛,但這並不表示他不能摟著水蓮兒入眠,享受她那身光滑細嫩的美妙觸感。

水蓮兒悶不吭聲地埋在他健壯的胸膛上掉眼淚,不想讓相公知道她是個愛哭鬼。

邢汝霖是何其精明敏銳之人,他還沒開始閉目養神,就已經察覺到懷中佳人在暗中飲泣,濕濡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胸口。

他歎了口氣,抬起她那哭得紅通通的小臉。「你在哭個什麼勁啊?」女人就是那麼麻煩!

偏偏他貪戀水蓮兒那身柔膩的雪膚,捨不得離開她,想著想著她,他的血脈沸騰起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雄xing器官更加腫脹。

水蓮兒被邢汝霖這麼一凶,圓滾滾的淚珠兒噙在眼眶中,不敢再流下來。

「說不出來就算了。」邢汝霖將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瞧進眼裏,不禁有些心軟了。「不准再哭了。」

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美,她的櫻唇因為他的吻而變得紅潤迷人,像是等待他去攫取一般。

天!他恨不得立刻再要她一回合。

「是,相公。」水蓮兒乖順地拭去淚水,絲毫不知道邢汝霖心中的掙扎。

邢汝霖訝異地深深瞧了她一眼,她真的聽話不哭啦!這種不以眼淚做手段的女人真是少見,也非常可愛,刹那間,他心中對她的憐惜又增加了幾分。

他迅速親了一下她無瑕的玉額,然後將她的臉壓在他的肩窩之中,咕噥地道:「你是個乖女孩,現在睡覺吧!」

「好!」水蓮兒蜷縮在他懷中,悄悄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有一種被珍惜的感覺,或許相公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

水蓮兒高高興興地閉上雙眸。

邢汝霖被她方才的哭泣激起濃厚的好奇心,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裸背,問道:「你剛剛在哭什麼?說給我聽吧!」

水蓮兒嬌羞地偷瞄相公一眼,不好意思地囁嚅著,「我以為相公……討厭蓮兒了……」

「只要你遵守婦道,不隨便耍手段,我是不會討厭你的。」邢汝霖那性格的臉龐倏地軟化下來,對於這種似水般溫柔的女子,他生平首次遇見。

他的親生母親帶有關外女人那種豪邁強悍之作風,從不曉得輕聲細語為何物,而他的三任妻子也全是懷有私心地嫁給他。就拿喬倩來說吧!她圖的無非也是他的財產。跟她們的狡獪比較起來,水蓮兒的性情顯得單純溫順多了。

「少爺……」

門外忽然傳來耿大娘試探性的低喚。

邢汝霖揚起冷眉。「什麼事?」另一支手飛快地替兩人蓋好被子。

水蓮兒則羞得將螓首藏進被子內。哎呀!她怎麼忘記自己沒穿衣服呢?

「『秀園』那裏好像出事了。」耿大娘那恭敬的語調中蘊含著一絲焦急。「請少爺過去看看。」

「明天再說吧!」邢汝霖不耐煩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門外的耿大娘聽得心驚肉跳。

「是的,少爺。」

門外的耿大娘頓時沒了聲音,悄悄離開。

「相公。」縮在薄被內的水蓮兒探出頭來,怯生生地問道:「相公為什麼不過去『秀園』看看出了什麼事?」

邢汝霖撫著她的背,口氣變得冷漠而疏遠。「住在『秀園』的人無關緊要,快睡吧!」

「噢!」水蓮兒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入夢。

相公的二娘和妹妹不就是住在「秀園」嗎?相公為什麼說她們不重要?

※※※

「二夫人,昨晚真的謝謝你替喜鈴求情。」喜鈴一大清早就端著一盆清水到「晴園」,一邊服侍水蓮兒梳洗打扮,嘴中一邊嘰哩呱啦地向水蓮兒道謝。

「那沒什麼。」水蓮兒有些惶恐地搖搖頭,她這輩子第一次受到如此盡心盡力的服侍,心裏頭難免有點不安。「你用不著對我那麼好。」

喜鈴那清秀的臉蛋頓時垮了下來。「二夫人還沒有原諒喜鈴,對不對?」

她本來就是個善惡分明的人,昨晚二夫人好心地替她說話,她自然把她的恩德記在心,而報答二夫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取得她的原諒,用心地服侍她。

「不是,我從來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水蓮兒從父親經商失敗後,歷經許許多多的磨難與羞辱,甚至跪在大街上賣身葬父,受路人指指點點,她哪會跟喜鈴計較這些天的無故刁難。

「喜鈴是受到大夫人的指使,才對二夫人你那麼壞的,喜鈴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以為水蓮兒在說反話,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喜鈴……嗚……以後一定好好……服侍二夫人,嗚……絕不偷懶……」

「好、好,你別哭了。」水蓮兒被她豐沛的淚水給嚇一跳。「我真的沒有怪你,我只是不習慣有人服侍我的生活起居。」

喜鈴破涕為笑,以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痕,「二夫人,我幫你梳頭,好嗎?」

「嗯!」水蓮兒為了避免她又誤會,只好同意了。

她坐在梳妝桌前,任喜鈴綰了一個優美的髮髻,沉默了一會兒,她心裏七上八下地問道:「大姊為什麼這麼做?她是不是很討厭我?」

從剛才喜鈴的話中,她覺得大姊好像不太喜歡自己。

「應該是吧!」喜鈴緊張地看了門窗一眼,見沒有人,才接著道:「大夫人不能生育,自然會把二夫人你視為威脅,況且少爺現在那麼寵愛二夫人,大夫人一定會恨得牙癢癢的,二夫人最好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水蓮兒不懂,娟麗的面容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當然是小心大夫人藉機惡整你。」二夫人這麼溫柔善良,她喜鈴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水蓮兒皓齒微露,柔柔一笑。「不會的,我又沒有得罪大姊,謝謝你的關心。」

「哎呀!二夫人,你太單純了,不瞭解人心的險惡。」喜鈴著急得猛跳腳。

「只要大夫人有心整治你,還怕找不到機會嗎?」

「好,我記下了。」水蓮兒回眸好笑地看了氣急敗壞的喜鈴一眼。

「二夫人……」喜鈴嘟囔一聲,很明顯不滿意她敷衍的口氣。
「你不可以掉以輕心——」

忽地,敲門聲響起。

喜鈴機警地止住話題。「我去開門,看誰來了。」她走出內室。

水蓮兒好奇地跟著走出去。

「小姐。」喜鈴看到邢汝雪站在門外,驚呼一聲。小姐的個性冷傲孤,很少離開「秀園」,她今天來這裏做什麼?

「我有事找水蓮兒。」邢汝雪那清豔的麗容上毫無表情。「你下去吧!」

喜鈴不情不願地退出去。「是!」

小姐雖然在邢家牧場一直受到忽視,沒有人搭理,但她終究是少爺的親妹妹,她的命令不可以不聽。

她就是相公的妹妹嗎?水蓮兒靜靜地審視邢汝雪的外貌,發現她跟相公一點都不像,但是在氣質方面倒是相似,同樣冷冰冰的。

「請坐,小姑。」水蓮兒倒了一杯茶給邢汝雪,靦腆地笑道:「對不起,進邢家那麼多天,一直沒有過去向二娘和你請安。」

其實是耿大娘阻止她去「秀園」的,怕會惹相公不高興。

「叫我汝雪好了。」邢汝雪坐了下來,櫻唇微動幾下,才生硬地要求道:「老實說,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邢汝雪這輩子第一次求人,希望還不會太遲。

「我什麼都不懂,能幫你什麼忙呢?」

水蓮兒十分訝異,她在邢家牧場幾乎沒什麼地位可言,她哪有能力幫人啊8我娘突然罹患重病,我想請大夫到邢家牧場替娘看玻」邢汝雪那冷若冰霜的豔容上閃過一絲緊張的神色。

「那是應該的。」水蓮兒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是什麼困難的請求呢!

「呃……能不能麻煩你跟大哥說一下?」邢汝雪沉重地歎息。
「如果由我跟他提的話,一定會惹怒他的。」

「咦?」

邢汝雪看出她的疑問,坦白地道:「我與大哥並不是像外界所說的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我的母親是當時邢老爺的侍妾,她與長工偷情生下了我,後來邢老爺知道這件醜聞,竟被活活氣死,從此大哥就一直憎恨我們,至今還沒有原諒我們母女,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幫忙。」

水蓮兒驚聞邢家不為人知的秘密,著實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試著安慰她。「你不要難過,相公不是那種無情的人,他如果知道二娘生重病,一走會馬上請大夫來的。」

她不曉得這樣的信心從何而來,但她真的認為相公的心腸很好,因為他曾經救過她。

邢汝雪丟給她嘲弄的一瞥,不敢相信水蓮兒說出那麼天真的話來,可見她一點也不瞭解大哥殘繪的本性。

若不是聽說大哥對水蓮兒滿意極了,竟然找來「巧織坊」替她做衣服,她是不會找水蓮兒幫忙的。

「我會告訴相公二娘生病的事。」

她雖然挺怕跟相公面對面說話——一半是因為怕羞。但一想到可以救助二娘,她似乎勇敢了點。

「謝謝。」邢汝雪綻放出少見的笑容。「我回『秀園』等你的好消息。」

※※※

邢汝雪才一離開,喜鈴就沖進水蓮兒的房中。

「二夫人,你怎麼可以隨便答應小姐呢?」喜鈴煩惱得哇哇亂叫。

水蓮兒訝異地望著她。「咦?你的消息真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

什麼靈通?她根本就是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怕的就是二夫人呆呆地被小姐欺負,或是胡亂應允一些事,現在她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

「二夫人,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惹下麻煩?我們快去『秀園』告訴小姐你後悔了。」喜鈴聰明地隱瞞她的偷聽。

「不行!」水蓮兒表現出百年難得一見的固執,與向來柔婉的性子相差甚遠。「我不可以出爾反爾,況且二娘可能有生命危險,正等著大夫來救她呢!」

喜鈴被她堅決的語氣給唬住了,她小聲地問:「二夫人,你難道不怕少爺生氣嗎?」未免太勇敢了吧?

水蓮兒苦笑一聲。「我很怕呀!可是又不能不顧二娘。」她是冒著被相公討厭的危險。

唉!她愈想心愈慌。

「大宅裏的人都不管老夫人和小姐的死活,二夫人何必去這淌渾水呢?」喜鈴嘟著小嘴嘀咕。

「做人不可以太自私!」話一說出口,水蓮兒的臉就紅了起來。
「對……對不起,我……不應該說得那麼難聽。」

「沒關係。」喜鈴笑得可燦爛了。「二夫人這樣訓我就對了,在大宅內沒有一點主子的威嚴是不行的,二夫人以後就這樣對我好了。」

水蓮兒更加愧疚了。

「呃……你知道現在要去哪里找相公嗎?」既然決定要替二娘找大夫,她愈快得到相公的首肯愈好。

「少爺大部分時間是待在書齋處理生意上的事,不然就是待在牧常」

兩處都是耿大娘警告她最好別去的地方。唉!

水蓮兒彷徨地歎口氣。「那我去書齋找相公好了。」

喜鈴以擔憂的眼神看著二夫人,但她還是選擇了不開口說話。

※※※

水蓮兒在書齋前站了很久,遲遲不敢走進書齋,因為書齋內隱隱約的傳來交談聲,她不想進去打斷相公的談話。

偏偏二娘的急症又拖不得,她只好焦急地等在外頭。

過了一會兒,裏頭的交談似乎結束了,池總管走了出來。

「你在這裏做什麼?」

池峰是邢家牧場的總管,年約四旬,身材中等,有著細目薄唇,神情看起來有點陰鷙。

「我……想找相公。」水蓮兒期期艾艾的說。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不喜歡池總管,講得更坦白一點,她簡直畏怕他。

相公也是那種陰沈,悶不吭聲的人,但她並不怕相公,可能是因為池總管那露骨的眼神總是盯著她打轉,讓她感到不安。

「少爺不喜歡別人到書齋打擾他,你快離開吧!」池峰毫不客氣地趕她走

這窮丫頭雖然瘦巴巴的,不過那身細皮嫩肉倒是令人垂涎,總有一天他會把她弄上手,嘗嘗她的滋味——等到他把邢家牧場所有的產業全歸為己有後。

水蓮兒下意識退了一小步。「可是……」

「讓水蓮兒進來。」邢汝霖低沉的嗓音從書齋內傳出來。

池峰瞪她一眼,悻悻地離去。

水蓮兒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一想到要面對相公,她馬上膽怯起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推門扉,低著螓首走向邢汝霖,然後微微躬身,福了一個禮。「相公。」

「你怎麼來了?」邢汝霖蹙著漆黑的濃眉,沉聲道:「耿大娘沒有告訴你不可以來我的書齋嗎?」

「有,耿大娘提過。」水蓮兒偷覷他一眼,半掩的雙眸露出一抹憂慮。「但是……這件事很重要。」

邢汝霖的目光從她蒼白的臉孔,移向她不停絞扭的雙手,眼底不自覺湧起不易察覺的柔情。「你說吧!」

姑且不論她是為了什麼而來,光是看她明明怕得要死,卻仍然來書齋找他,就足以讓他產生好奇心與些許的動容。

是怎麼樣的勇氣促使她單獨來這裏?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個令人畏懼的人,很多大男人見了他還會發抖,而她——

水蓮兒咽了咽口水。「二娘生了……重病,呃……要趕快請個大夫來才行。」她因為又急又慌,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

原來如此!邢汝霖眉宇間的距離慢慢地縮短、皺了起來。「你是為了那個女人請大夫的事而來的?」

「嗯!」她慌張地點頭。「請相公務……務必要答應。」

「我為什麼要替那個女人請大夫?」他冷著一張臉孔瞪著水蓮兒。

難道她不曉得那個女人是邢家牧場的禁忌?誰也不准在他面前提起那女人,偏偏水蓮兒這個小小的侍妾不知受誰利用,竟然蠢到跟他提請大夫這件事。真是太天真了!

「可是……她是我們的長輩呀!怎麼可以眼睜睜看她生病?」水蓮兒激動地低喊一聲。

相公為什麼說出那麼無情的話來?她迷惑地眨眨眼睛,眼眸中帶著難以相信的神情。

她的眼神好像把他當作怪物一樣,邢汝霖突然發覺自己不喜歡這種感覺。

「過來我這裏。」他以慣有的專制口吻命令道。

當水蓮兒短暫的激動情緒一過,她馬上後悔地捂上自己嘴。

完了!她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來責備相公?他叫她過去一定是要處罰她的。這下真的完了!

水蓮兒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走向書案後頭的相公,還差幾步路就被他抱在大腿上。

「相公……」又是這種不端莊的坐姿,水蓮兒發覺相公特別喜歡這樣抱著她,像昨晚……

邢汝霖挑起她緋紅的娟麗臉蛋,體內的血液同時激蕩奔竄起來,看到她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讓他情難自禁,可惜地點不適合。

他清了清喉嚨,以超乎常人的自製力壓下欲火,想了一下才問道:「是誰叫你來的?」他本來就是打算問清楚誰在利用水蓮兒,只是剛才有點分心忘了問而已。

水蓮兒粉頰上的暈紅漸漸消褪,轉為慘白。「是汝雪。」

她知道說出來相公一定會生自己的氣,但是她就是學不會對人說謊,尤其是面對相公。

邢汝霖目露凶光,臉上呈現一片強抑憤怒的鐵青色。那對母女太可惡了8該死!我要將她們趕出牧常」

這些年來,他任由她們在邢家牧場內白吃白住,已經是給她們天大的恩惠了,她們現在竟然把腦筋動到水蓮兒身上,利用她的善良與好意。太過分了!

「相公。」水蓮兒驚喊一聲,發覺相公發火的對象居然是二娘她們,而不是她。這是怎麼回事?

「相公,求求你不要生氣了。」她的美眸蒙上一層淚霧,泫然欲泣地自責道:「這全是我……我的錯。」

邢汝霖心煩地歎氣。「我又不是在怪你,你哭個什麼鬼啊?」

「嗚……都是因為我嘴……嘴巴笨,嗚……讓相公生氣,才會害二娘她……她們被趕出去,嗚……」兩行清淚縱橫在她那白淨的玉頰上。

水蓮兒不會真的以為是她「連累」那對母女吧?!邢汝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不放。

見她愈哭愈傷心,整張秀氣的小臉哭得通紅,邢汝霖的內心突然充斥一股古怪的情感,像是心疼,又似憐惜。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爛好人?善良到幾乎接近愚蠢的程度。唉!他不知道是要慶倖還是難過。

「別哭了。」他有點粗魯地以拇指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將她的小臉擦得更紅:「這不是你的錯,別再哭了,我討厭女人掉眼淚。」

「咦——」刹那間,水蓮兒的淚水被嚇得止住了,只留兩球水珠在眼眶中噙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我沒有哭了。」

她怕相公會厭惡自己,所以努力地忍住淚水——即使這樣做刺痛了她的雙眼

邢汝霖滿意地露出笑容,將她的嬌軀抱離他的大腿,讓她站在地上。「你回房休息好了,以後不要再來書齋打擾我。」

「嗯!」水蓮兒乖順地點點頭,但是仍強忍著心中的不安,繼續站在相公身旁,並沒有離開。

「你怎麼還不走?」

「呃……」水蓮兒的櫻唇猶豫地輕啟。「那二娘的箔…」

唉!她真是善良得不像話!

「我會吩咐耿大娘去請大夫來。」話一溜出口,邢汝霖就恨不得立刻收回它。

他——邢汝霖——一個本性冷繪陰狠的大男人,什麼時候變得跟女人一樣好商量了?

但是當他一瞧見水蓮兒那驚喜的燦爛笑容,便不由自主地咽下嘴中的反悔之辭。真是一個笨女人!為了那個不相干的女人笑得那麼開心幹嘛?

「謝謝你。」水蓮兒感激地笑道。

太好了!相公這樣說一定是表示不趕二娘她們走了,也代表相公是一個好心腸的人,她很高興能嫁給相公,即使只是做他的小妾。

正當她帶著幸福的笑容離開時,郤被邢汝霖叫轉—

「蓮兒,今後儘量少跟那對母女在一起。」他給予她嚴厲的警告,不希望她跟她們有所牽連。「她們對你會有壞的影響。」

那個女人在十多年前就能背叛他的父親,難保她現在不會教壞單純如白紙的水蓮兒。

「好。」她遲疑了一會兒,發覺相公好像挺認真的,才點頭答應。

不過,她心裏默默發誓一定要想辦法化解相公與二娘她們之間的心結,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報答相公恩情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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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2: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芙兒那瘦弱的身影已經站在邢家牧場的大門旁快一個時辰了,只見她小小的臉蛋上全是淚涕與污泥,而她的衣物縫有幾塊整的補釘,從它髒的程度來看,她大概有好幾天沒有換洗衣物了。

她好累……好餓……

可是姊姊怎麼還不出來!

芙兒嘴一噘,又抽抽嗒嗒哭了起來。「哇……我要姊姊,哇……」

姊姊為什麼沒有出來哄她?她明明看見姊姊被一個醜醜的箱子抬進去的。

「嗚……姊姊快出來……」她索性坐在地上大聲哭嚎。

邢汝霖一跨出大門就聽見幾近耍賴的哭叫聲,兩道濃眉隨即皺了起來。

「哪里來的野孩子?把她趕走。」他此回要離家幾天,去北方的礦場處理突發狀況,誰知一出門就看到一個小女孩賴在地上大哭。

「好的。」耿大娘那圓嘟嘟的胖臉上儘是不贊同,但仍勉為其難地走向芙兒。少爺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半點的同情心。唉!

「小妹妹,你家住在哪里?大娘叫人送你回家好不好?」這孩子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芙兒的哭聲猛然止住,雙眼紅通通地瞅著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神情看起來有點困惑。

耿大娘以為她不懂自己的意思,困難地蹲下來,漾著更加和藹的笑容,問道:「小妹妹,你記不記得家住哪里?」

芙兒看看耿大娘,又轉頭望向正準備上馬的邢汝霖,突然拔腿搖搖晃晃地邁向他。

「別過去——」耿大娘緊張地跟過去。少爺對大人都沒耐心了,何況是面對小孩子。

芙兒拉扯他的下袍,含糊地道:「我要我姊姊。」就是這個大哥哥帶走姊姊的,她記起來了。

「快走開!」邢汝霖以不耐煩的神色瞪視她,自她髒兮兮的手中拉回衣袍下擺。「耿大娘,把她帶走。」

「不要。」芙兒沒被他的臭臉給嚇哭,反而將自己的小手塞進他手中,簡直像初生的小雛鳥碰見鳥爸爸一樣黏上他。「大哥哥。」

大哥哥是這裏她唯一「認識」的人。芙兒將大拇指放進口中,滿足地吸吮。

她這是在做什麼?

邢汝霖戒慎地瞪著她的手,心中不免懷疑這個小丫頭怎麼不怕他?

「離我遠一點。」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可惡!他聽見耿大娘在一旁的竊笑聲,看到他被一個小女孩纏住,她覺得很痛快是不是?

「大哥哥,蓮兒姊姊呢?」芙兒繼續巴著他的大手不放。

蓮兒?她是蓮兒的妹妹!

邢汝霖低頭打量她的五官,雖然她滿臉都是污泥,但是他仍可看出她有一雙跟水蓮兒極為相似的黑眸,偏偏他就是喜歡水蓮兒的眼睛,又烏黑、又明亮。

「原來是二夫人的妹妹啊!」耿大娘恍然大悟地喳呼一聲。

邢汝霖那冷硬的表情瞬間軟化,朝耿大娘吩咐道:「帶她進去見蓮兒,再找些東西給她吃。」他再次抽回自己的手。

「是,少爺。」耿大娘好不容易才拉開又抱著少爺小腿不放的芙兒,趕緊牽著她進門,省得少爺翻臉。

邢汝霖翻身上馬,帶著池烽與幾名牧場的人飛奔離去。

※※※

「姊姊——」芙兒開心地跑向水蓮兒。「芙兒想姊姊。」

「芙兒!」水蓮兒驚呼一聲,緊緊抱住芙兒瘦小的身子。「你怎麼來了?」

她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有見到家人了,所以格外想念及擔心他們,尤其是娘的身體又不好。

芙兒是小孩子愛玩的心性,勉強忍耐一下姊姊的懷抱,便發出抗議的聲音。

「噢!」水蓮兒摸摸她的髮辮,抱她坐在椅子上,唇邊帶著溫柔的笑意。

「少爺在外頭看見夫人的妹妹在外頭哭,叫我把她帶進來。」耿大娘倒了杯茶給芙兒喝。

老實說,水蓮兒能那麼迅速得到少爺的寵愛與重視,狻令她感到訝異,不過,她倒是樂觀其成,誰叫她那麼討厭喬倩那個女人。

「謝謝你,耿大娘。」水蓮兒有些遲疑地笑了笑,才擔心地問:「那……相公看到芙兒有沒有生氣?」

「沒有,少爺沒有生氣。」耿大娘笑咪咪地接過喜鈴從外頭拿進來的託盤,上面擺了幾碟精緻的糕點。

水蓮兒暗暗松了一口氣。

「芙兒,肚子餓不餓?」耿大娘將託盤放在桌上,親切地詢問小芙兒。

「餓!」芙兒使勁地點頭,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香噴噴的糕點不放。

「芙兒,儘量吃沒有關係。」

「這……不好吧!耿大娘,萬一大姊知道了……」水蓮兒擔心大姊誤會她的家人來牧場白吃白喝,進而藉機找她麻煩。

這半個月來,大姊三番兩次來「晴園」挑剔她的不是,雖然沒有對她的身體造成實質的傷害,但那些冷嘲熱諷也夠她難過半天了。

唉!她大概猜得出來大姊為什麼不喜歡她,八成是因為相公現在每晚都在她這裏過夜,惹得大姊不高興,其實她也覺得相公應該多花一點時間陪大姊,偏偏她生性膽小,一直不敢跟相公提。

唉!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芙兒年紀小,根本不知道姊姊在顧忌什麼,拿起玫瑰糕就吃。

「別怕那個女人,這是少爺吩咐的。」她不明白二夫人為什麼任那個女人欺負她?憑少爺喜歡她的程度,她大可以不理睬那個女人,甚至反擊回去。

沒想到二夫人全忍下來了,還不准她去稟告少爺。唉!真是的!

「是呀!二夫人,既然是少爺答應的,你就不用擔心了。」喜鈴站在旁邊附和。

倏地——

「好礙…相公一走,你就偷偷帶著你妹妹到牧場來白吃。水蓮兒,你好大的膽子啊!」

不知何時,喬倩已經站在門口,將一切對話聽進耳中。

水蓮兒一看到喬倩,連忙慌張地起身。「夫人,不是這樣的。」

當著喬倩的面,她依舊稱她為「夫人」。

「你還敢狡辯!」喬倩噙著惡意的笑容走向水蓮兒,她總算逮到她的小辮子了,這回她非得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你不要以為相公不在牧場,就容得你胡作非為。」喬倩從中哼了一聲。

「我沒有啊!」淚霧霎時蒙上水蓮兒的清眸,她是怕極了夫人,現在相公出門,她一定會有恃無恐地整治她。

耿大娘看不慣她的囂張,站起來替水蓮兒說話。「夫人,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是少爺叫我帶芙兒進來的,不關二夫人的事。」

她耿大娘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還未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

她可以從少爺的寶庫內「摸」走許多珍貴的收藏品,統統帶回娘家去,為什麼水蓮兒的妹妹就不能到邢家牧場吃個小點心?太可惡了!

「住嘴!」喬倩根本不把耿大娘這個小角色看在眼裏。「現在是我在當家,你沒資格在我面前說話。」

「你……你……」耿大娘氣得說不出話來。

芙兒忽然爬到桌上,將啃了一半的糕塞給耿大娘。「別氣……給你吃吃。」

水蓮兒趕緊把小芙兒抱了下來,惶恐地道:「夫人,請你不要責備耿大娘,我……我立刻把芙兒送回家去。」

「來不及了。」喬倩的雙眸閃著邪惡的光芒。「香伶,把水蓮兒她們姊妹倆關進柴房,不准下人拿食物給她們吃。」

「是,夫人。」香伶從十四歲那年開始服侍喬倩,並且深得喬倩的滿意,所以當喬倩嫁進邢家,她自然跟過來繼續伺候喬倩。

「夫人,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水蓮兒摟著芙兒跪下來,聲淚俱下地哭道:「求你不要關我妹妹,嗚……她才五歲而已……」

耿大娘極力壓下心中那股無力感,毫不客氣地道:「喬倩,你不要做得太絕了,要是少爺知道,肯定不會饒你的。」

現在她唯有搬出少爺,看能不能讓這個臭女人有所顧忌了。

「哼!相公這次去北方的礦場好歹也要十天、半個月,等到他回來時,這賤丫頭早就餓得不成人形,我就不相信相公還會對她感興趣。 哈哈哈……」

最好餓死水蓮兒這個狐騷貨,到時候相公就會重回她的床上。

「壞人!」芙兒看姊姊一直流眼淚,突然掙脫水蓮兒的懷抱,沖到喬倩身前,用力咬住她的手掌不放。

「芙兒,不行——」

「礙…」喬倩發出殺豬般的尖叫聲。「臭丫頭——」

她以極大的手勁甩了芙兒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上。

「哇……痛痛……」芙兒小臉一皺,嚎啕大哭起來。「我……我要娘哇……」

「芙兒。」水蓮兒淚汪汪地緊緊抱住芙兒。「別哭,姊姊在這裏。 乖!」

為什麼夫人總是那麼過分?她這樣委曲求全還不夠嗎?她是不懂得怎樣發脾氣,但是她一定會好好保護芙兒的。

喬倩緊張地低頭檢查手上的傷口,被那個髒的小鬼咬一口不知道有沒有事?

「快走。」香伶硬拉起水蓮兒她們兩個,要把她們關進柴房。

「二夫人——」耿大娘與喜鈴同時伸出手來,下意識想要阻止香伶,可惜她們無能為力。

「不要……」芙兒可不像姊姊那麼逆來順受,小小年紀的她只知道她討厭那個她的壞女人,所以芙兒拚命拍打香伶的手,要衝向壞女人那裏再咬她一口。

喬倩被芙兒那潑辣的模樣嚇了一大跳。「算了,算了,快找人帶她回家,不要讓我再看見這髒兮兮的小鬼。」算她怕了這小鬼了。

「芙兒,過來。」耿大娘把芙兒拉到身後,以一種近乎挑釁的眼神瞪視喬倩。「我會找人送芙兒回去,不用你們費心。」

「隨你。」喬情不理會她那充滿敵意的神態,逕自離開房間,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不過,她會把那蠢胖子不敬的態度記下來,等到她重新獲得相公的寵愛,第一個被趕出邢家牧場的是水蓮兒,再來就是這個胖子了。

哼!

※※※

「怎麼辦?」喬倩她們一走,喜鈴就憂心如焚地追問耿大娘。

「我們現在要怎麼樣才救得了二夫人?」

「你別急,讓我想一下。」耿大娘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自然比喜鈴鎮靜多了,她用衣袖抹去小芙兒臉上的淚痕,再拿塊糕點給她吃。「慢慢吃呀!」

「好!」兒乖乖地點頭,根本不清楚她姊姊出了什麼事。

「耿大娘,我怎麼能不急?二夫人平常待我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

喜鈴見耿大娘還有時間哄小孩,焦急得跺起腳來。二夫人的身體那麼柔弱,餓上一天可能就會出毛病了,更何況是一連好幾天沒有進食,二夫人怎麼可能承受得了?

「對了!」喜鈴突然靈機一動。「不如我們派人去把少爺追回來,或許來得及救二夫人。」

「這個辦法不好。」耿大娘考慮一下,便搖頭否定喜鈴的提議。

「少爺是去礦場處理緊急事件,萬一誤了少爺的事怎麼辦?況且,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又有什麼資格把少爺追回來?」

經耿大娘這麼一說,喜鈴也覺得自己的辦法有點笨,她拍拍自己的腦袋瓜子,道:「我差一點忘記少爺的脾氣陰睛不定,如果通知他趕回來,搞不好少爺還會大發雷霆呢!嗯……可是話又說回來,少爺自從有了二夫人後,脾氣好了很多,真的變得比較有人性了,也許他不會生氣也說不一定。」

喜鈴服侍在水蓮兒身旁近半個月,最清楚邢汝霖的轉變。

「唉!這一切都很難講。」耿大娘心情沉重地歎口氣。「我們另外想法子好了。」

喜鈴在房中來回踱了好幾步,雙眼倏然一亮,興奮地道:「有了,我們可以找小姐幫忙,自從上回二夫人求少爺請大夫回來替老夫人看病後,小姐一直對二夫人很友善,雖然少爺禁止二夫人跟小姐來往,但是小姐常瞞著所有人到『晴園』找二夫人閒聊,所以小姐一定願意救二夫人。」

耿大娘的神色不像喜鈴那麼樂觀。「只怕小姐想幫也沒這個力量——」

「幫什麼?」邢汝雪一進房門,就聽到耿大娘在提她。

邢汝雪手上正抱著一把琵琶,上回她答應水蓮兒要教她彈琵琶,誰知她一來,就發現一向不出「睛園」的水蓮兒竟然不在。「蓮兒呢?」

「小姐,不好了!」喜鈴見到救星來了,連忙沖到她面前。「二夫人被大夫人關進柴房,還不准她吃東西。小姐,你快想辦法救救她。」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邢汝雪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唯獨喜歡水蓮兒,她把琵琶擱在圓桌上。

「剛剛少爺一離開牧場,大夫人就來『晴園』隨便編派個罪名,就把二夫人關進柴房了。」喜鈴匆匆地比手劃腳,一時之間她是無法說清楚的。

「那還來得及。」邢汝雪那清豔的麗容上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但看得出來她是在思考對策。

耿大娘與喜鈴見小姐肯幫忙,總算安心多了,小姐畢竟是讀過書的人,想出來的辦法一定比她們的要有建設性。

「我立刻騎馬去把大哥追回來,耿大娘,你同時飛鴿傳書至礦場,萬一我沒追上大哥,他到了礦場,也會知道家中的情形。」邢汝雪冷著一張俏臉道。

想到要跟大哥見上一面,她心中頓時充滿了苦澀,她已經好幾年沒看見大哥了,這回要不是為了水蓮兒,她是不可能主動去追大哥回牧場的。

誰叫她的騎技比任何男人還要好,唯有她才有可能追上大哥。

「可是如果少爺嫌我們多管閒事,責駡你怎麼辦?」耿大娘知道兩兄妹的關係差,不想害小姐挨少爺的罵。

邢汝雪冷聲嗤弄道:「我又不是沒被他罵過。」她才不計較這些呢!如果她會在意的話,她的心早被傷得千瘡百孔了。

「那就依小姐的計畫行事好了。不過,小姐在路上要小心一點,最好找兩名工人陪小姐一起去。」

耿大娘愈想愈不放心,又繼績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路上應該注意的事項。

「你說的我都知道。」邢汝雪忽然覺得頭好痛,她以手指按摩發疼的額№。「還有,我不想身邊跟著兩個人,會拖慢我的速度。」

今天她總算領教了耿大娘那嘮叨的本性,她已經風聞多年了。

「好吧!」耿大娘勉強答應她。「二夫人那裏我會設法偷送食物給她,小姐不用擔心。」

「嗯!」邢汝雪翩然離去。

※※※

柴房內——

水蓮兒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

剛開始兩天,她曾經想試著計算時間,但後來她的身體愈來愈虛弱,就不想費精神去算日子了,她只知道白天與黑夜不停交替……

誰來救救她啊?

在這髒亂潮濕的柴房中,完全沒有燈光照明,總是黑的,遇到下雨天時,冰涼的雨水會滲進柴房內,滴得四處濕答答的,這個時候她只能躲在角落,用稻草覆住自己的身軀,任雨水一點一滴浸濕她的衣服。

她好冷……也好餓……

耿大娘昨夜送來的飯菜還擱在門口,她一直沒有力氣走到門口吃一點東西,大概是那天的雨把她淋出病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不舒服過,不但頭疼欲裂,而且喉嚨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灼痛。她好難受喔!

水蓮兒疲 憊地閉上雙眸,她很高興芙兒沒有陪她一起受罪。

她拉起前兩晚耿大娘才有機會送過來的厚毯子,整個人蜷縮在溫暖的毛毯下,但是全身還是不停的顫抖,她止不住那股從骨子裏發出來的寒意。

好累好累……

她是不是快死了?可是她捨不得離開家人還有相公。

相公雖然整天板著一張臉,不苟言笑,但是她知道相公是喜歡她的,而她也愛相公,她想跟相公廝守一輩子……

「咳咳咳……」

直到劇烈的咳嗽結束,水蓮兒才發現白己剛才不知不覺地流下了淚水。

說來諷刺,她還以為經過前幾天的淚水洗面,她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掉了。

原來她的眼淚還沒哭乾啊!

水蓮兒那娟美的秀容上露出淒苦的笑容。

※※※

「耿大娘,我遠遠地好像看到少爺回來了。」

喜鈴沖進悶熱的廚房,跟耿大娘報告這個好消息。她每天望眼欲穿等在牧場門口,就是盼少爺能夠趕快回到牧常

「去了那麼多天,總算回來了。」耿大娘一邊抱怨,一邊將雙手洗乾淨。「我們快去找少爺。」

「好。」

喜鈴跟在耿大娘那圓滾滾的身後奔跑,兩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在邢汝霖下馬之時趕到。

「少爺,二夫人昏迷兩天了,你快去救她。」耿大娘激動地緊緊抓著邢汝霖的手臂。

「她人在哪里?」他風塵僕僕的臉上閃過一絲絲的緊張。她可不能有事啊!

當他抵達礦場一看到工人遞給他的飛鴿傳書,他當機立斷地留下池總管,替他處理緊急事故,自己則千里迢迢地飛趕回來,硬是把四天的路程縮短為兩天半,他已經將近三天沒有稀眼了。

「還被關在柴房。」耿大娘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鬆開手。

「柴房在哪里?快帶我過去。」邢汝霖焦急地低吼出聲。「順便派人去請大夫。」

喜鈴跳出來自告奮勇。「我帶少爺去。」語畢,她毫不遲疑地拎起裙擺,往柴房的方向全力奔跑衝刺。

救人如救火!

邢汝霖以往冷繪的形象在此時正式宣告破滅,因為所有的下人全看見他們的主子在大宅內飛奔,為的就是邢家的二夫人——水蓮兒。

邢汝霖的內心一片混亂,但他沒有時間去清自己的思緒,例如:為什麼他一聽見水蓮兒在柴房內昏迷不醒,他的心就有如被刀割一樣疼痛?

他現在只知道水蓮兒不能死。

不!他絕對不准她離開自己。他不准!

「少爺,到了。」

喜鈴氣喘吁吁地退到旁邊,雙眼憎恨地瞪著那負責看守二夫人的梁大胖,都是他過於「認真勤訪垂,害她跟耿大娘幾乎沒什麼機會送東西給二夫人,只能趁三更半夜他在打瞌睡時,她們才能偷偷打開木門,把食物和毯子拿給二夫人。

哼!現在少爺回來了,看那個梁大胖還敢不敢那麼囂張?

「滾開!」邢汝霖的眼眸中充滿怒火。

梁大胖看邢家主子一臉的怒氣,心裏暗喊一聲:糟了,他慌亂不安地跪地求饒:「少爺,饒命啊!這一切全是夫人強迫小的……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也不敢關二夫人。饒命啊!」

該死!邢家主子怎麼那麼快就回來?裏頭那女人還沒餓死呢!他也還來不及拿著那一大筆怠兩離開邢家,遠走高飛。可惡!

邢汝霖的臉色稍緩。「快把門打開。」教訓他的事以後再說。

「是!」梁大胖的嘴角偷偷扯出狡猾的笑容,站起來打開沉重的鐵鎖。

喜鈴實在厭惡梁大胖那種奸詐的嘴臉,決定站出來替二夫人報仇。

「少爺,梁大胖撒謊,他是大夫人從喬家牧場調過來的人,我明明看到他收了大夫人好多怠兩,少爺現在放過他,梁大胖明天就會不見了。」喜鈴一告完狀,立刻朝梁大胖扮鬼臉。

梁大胖嚇得面色蒼白,雙腿一軟,「咕咚」一聲又跪了下來。

「少爺,你別聽那臭丫頭胡說——」

「住嘴!」邢汝霖懶得去聽他的辯解。「把他關起來,我改天再審他。」

說完,他立刻沖進陰暗的柴房內。

站在旁邊圍觀的下人們立刻揪住梁大胖。「快!快把這胖子綁起來,別讓他跑了。」喜鈴像正義女神一樣暢快地吆喝著。

才進門,邢汝霖有短暫的瞬間愣住了。

只見水蓮兒那嬌小細瘦的身軀蜷縮在牆角,淩亂而糾結的長髮遮住臉頰,他甚至看不出她是否有顫抖或呼吸的現象。

「蓮兒?」邢汝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他忙不迭上前撥開她的亂髮,檢查水蓮兒還有沒有生命跡象。

良久,他的手指終於在她冰冷的皮膚上感覺到微弱的脈搏時,他才松了一大口氣。感謝老天!她還活著。

「蓮兒,你不會有事的。」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屏住氣息。

他立刻剝光她全身潮濕的衣物,包括她最貼身的褻衣,然後脫下他的外袍,將她緊緊包裹祝

水蓮兒已經快沒體溫了,不能讓她再穿這身半濕的衣裙。

他抱起眉睫緊閉的水蓮兒,快步走出柴房,同時憤怒地大聲下達命令:「馬上把姓喬的那個女人關進柴房,蓮兒關多久,那姓喬的女人就得關多久。」

他要喬倩嘗嘗那種饑寒交迫的恐怖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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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2: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晴園——」

盧大夫診完床榻上邢家二夫人的脈象後,搖著灰白的腦袋站了起來。

「怎麼樣……我們二夫人要不要緊?」耿大娘瞪圓雙眸,滿臉的緊張。

「唉!」盧大夫歎了一口氣。「她的身體太虛弱,又拖了太久才診治,只怕……只怕活不過明天。」

「你說什麼?」邢汝霖怒吼一聲,粗暴地揪起大夫的領子。「你再說一次!

水蓮兒不能死,他還沒有要夠她。邢汝霖把現在這種激烈的情緒全歸結為自己迷戀她美妙的同體,他不願意再深刻地想下去。

「少爺,你快放了盧大夫。」萬一嚇死年紀一大把的大夫可就不妙了。「二夫人還等著他救命呢!」

老實說,在場的耿大娘與喜鈴都被邢汝霖的激動給嚇到,她們已經好幾年沒看過他那麼強烈的反應了。

邢汝霖惡狠狠地咆哮道:「沒有把蓮兒醫好,你的老命就沒了。」說完,他才鬆手放開大夫。

盧大夫異常鎮定地整理衣領,彷佛天天都有人揪著他的脖子威脅他一樣。「你這樣嚇老夫也沒有用,老夫是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行醫數十年,什麼狀況沒碰過,哪里還會怕邢家主子的威脅?

不過,令他老人家感到驚訝的倒是他的情緒反應,跟外頭傳言中的冷繪、冷血一點都不像嘛!

「難道我們二夫人真的沒有救嗎?」喜鈴含著難過的淚水追問。

「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意志?」盧大夫撚一撚下顎的山羊胡。「現在最重要的是給她保暖,最好再讓她出一點汗,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今晚了。」

「嗯!我們會注意的。」耿大娘專心聆聽。

「我會開一帖藥方給你們,如果她有醒來,就熬藥給她喝。」盧大夫皺著眉頭想一下,接下去道:「呃……夫人太久沒有吃東西了,在喝藥前得吃點清淡的食物,否則身體會承受不了藥力。」

「好的。」耿大娘點頭。

盧大夫寫完藥方交給耿大娘,收拾一下東西就站起來。「老夫要告辭了。」

「耿大娘,帶他去帳房拿診金。」邢汝霖將目光調往奄奄一息的水蓮兒,坐在她躺的床榻旁凝視她。

「是!」耿大娘送盧大夫走了出去,喜鈴從櫃子裏翻出厚重的冬被,蓋在水蓮兒身上後,也悄悄離開。

她能做的都已經盡力了,其餘的只好聽天由命了,或許留給少爺跟夫人最後一段的相處時光也好。

邢汝霖沒有發覺喜鈴的離去,一雙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水蓮兒那蒼白得連嘴唇都不見血色的臉龐。

天!他不在的這段期間,姓喬的那女人到底還給她多少苦頭吃?

她竟然獨自被關在柴房整整七天七夜,若不是耿大娘暗中送飯菜給她吃,恐怕水蓮兒早就香消玉殞了。

該死!他早該想到像水蓮兒這麼柔弱的女子怎麼可能鬥得過那女人,喬倩的天性兇殘他不是素有耳聞嗎?他為什麼沒想到將水蓮兒安置好再出遠門?

這全是他的錯!

可惡!他真痛恨自己沒有保護好水蓮兒。

邢汝霖暗暗發誓要那些傷害水蓮兒的人付出代價,絕不留情!

「蓮兒,你不能死。」他修長的指頭劃過她慘白冰冷的臉蛋,然後整個手掌覆上她的臉頰。

咦?水蓮兒蓋了層層的毛毯、冬被,怎麼面頰還是那麼冰冷…體溫甚至比在柴房內還要低!

一股人的悚然感突然咬噬掉他的信心——水蓮兒該不會真的不行了吧?

他一直以為水蓮兒年紀輕輕,一定可以抵抗病魔,誰知……

不行!他不能眼睜睜見水蓮兒死去,他不會放棄的!

邢汝霖站起來脫光所有累贅的衣物,也剝掉水蓮兒身上那起不了保暖作用的單衣,然後睡在她身旁,緊緊摟著她那失去意識的冰冷嬌軀,用自己暖呼呼的身體為她活絡血脈。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

水蓮兒很輕很輕地蠕動一下嬌軀,在下意識中,她嫩白的玉臂直覺地環住熱源。

「蓮兒?」邢汝霖又驚又喜,他這個方法奏效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

他的嘴角慢慢勾記一記淡淡的笑容。

「少爺。」耿大娘站在床邊試探性地低喊一聲。

在那層藍色幔簾的遮掩下,她根本看不清楚幔簾內的人。哎呀!

不知道二夫人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邢汝霖被喚醒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察看水蓮兒有沒有好一點,見她全身冒著薄汗,雙頰呈現粉紅色的顏彩,才松了口氣。

他怎麼會睡得那麼沉?幸好水蓮兒已經不打緊了。

他匆匆著衣,掀起幔簾下床。

「夫人沒事吧?」耿大娘用手量一下水蓮兒額上的溫度。「咦!夫人的額頭有點發燙,而且也出汗了,太好了。」

「發燙?」邢汝霖擰起眉頭,擔心地說:「那怎麼行?耿大娘,你再派人去把昨天那個大夫請來。」

「少爺,不用了。」耿大娘瞧見少爺那窮緊張的模樣,抿著雙唇偷笑。「二夫人只是發一點燒而已,她這樣子總比昨天那毫無血色的模樣好多了,我會叫喜鈴用濕布幫二夫人退燒的,燒一退就沒事了,少爺儘管放心。」

「嗯!」他關心地摸摸水蓮兒的臉蛋,眷戀好一陣子,才啟口道:「我去處理牧場上的事,蓮兒如果醒來,立刻叫我過來。」

他要去調查清楚他離家這幾天,到底有多少人欺淩了水蓮兒,他要嚴厲地懲罰他們。

「好。」耿大娘頷首,像是臨時想到了什麼,有點遲疑地問著,「對了!少爺,小姐怎麼沒跟你一道回來?」

昨天她沒見到小姐跟少爺一同回牧場,心裏老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兆,所以今早她不得不問一下少爺。

「跟我一道回來?」邢汝霖半揚起濃眉,沒啥好氣地反問耿大娘。「她為什麼要跟我一道回來?她人不是待在牧場嗎?」

「糟糕!不好了!」耿大娘滿臉的憂心忡忡。「小姐一定是在追少爺的路上遇到麻煩了,這該怎麼辦?」

邢汝霖的語氣毫不在乎。「別理她了。」反正他也沒有把她當作妹妹看待,她的死活與他無關。

「可是小姐是為了二夫人的事去追少爺的。」耿大娘一臉期盼地望著少爺,要找到小姐的下落非得少爺肯派人出去找才可以。「連飛鴿傳書至礦場的事也都是小姐想出來的,那時我全亂了方寸,多虧有小姐幫忙拿主意。」

看來水蓮兒的命有大半是她救的,可是……

耿大娘見少爺還在沉吟猶豫,於是使出撒手鑒。「如果二夫人醒來,知道小姐為了救她而失蹤了,一定會很難過的。」

邢汝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不情願的話來。「我會派人出去找。」他有種被威脅的感覺。

該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屈服,只因怕水蓮兒會傷心難過。

他一邊低聲詛咒,一邊跨大步離開「晴園」,身後他甚至聽到了耿大娘得逞的竊笑聲。該死!

稀疏的夕陽殘暉穿透窗口,躺在床榻上的水蓮兒也被餘暉照醒。

「嗯……」她輕聲嚶嚀一聲,緩緩睜開雙眼。

「二夫人,你終於醒了!」喜鈴喜出望外地驚喊一聲。「我去通知少爺。」

她嘰哩呱啦說完話,就沖出房間。

好難過哦!水蓮兒的心神恍惚,不記得置身何處,這種感覺糟透了,她想要坐起來,卻身體虛弱得連掀開被子都不可拿矗

剛才在她耳邊又吼又叫的人是誰?好眼熟喔!

「你醒啦!」從書齋趕來的邢汝霖控制不了激昂的情緒,粗糙的大手不斷地撫摸她細嫩的臉頰。「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這兩日他人雖然待在書齋處理生意上的事,但是他的心無時無刻懸掛在水蓮兒身上。

「你……」這個男人是誰啊?水蓮兒望進他那雙盛滿擔憂的黑眸內,突然認出他來,也憶起被關在柴房的那幾天恐怖生活。

「相公……」驚恐的淚水沖出她的眼眶,她恨不得投入相公寬厚的胸膛,尋求那份熟悉的安全感,偏偏她沒有這個力氣。

「別怕!」邢汝霖笨拙的手指抹掉她的淚水,輕輕扶她坐起來。

「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別哭了!」

水蓮兒鎖不住委屈的眼淚,繼續抽抽噎噎地哭泣,直到她聽見耿大娘取笑的聲音——

「二夫人,你再哭下去,少爺可會心疼死了,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少爺不知有多擔心呢?」耿大娘把溫熱的粥品與湯藥放在床側的矮幾上。

「嗄?」水蓮兒那蒼白的俏頰上瞬間嫣紅一片,連眼淚都不好意思流了。

是真的嗎?相公真的為她感到擔心?會不會是相公有一點點喜歡她了?她羞得螓首低垂,不敢直視相公炯亮的黑眸。

「多嘴。」邢汝霖低聲斥責耿大娘。「你們出去吧!我會喂蓮兒吃點東西的。」

「是!」耿大娘與喜鈴相望一笑,帶著曖昧的笑容步出房門。

「來,喝一點粥填肚子。」他端起裝粥的器皿,盛了半湯匙的粥喂她。

水蓮兒大為惶恐地抬起頭顱。「我自己來就好了,相公。」她吃力地伸手要接過他手上的湯匙和碗。

「你現在沒力氣。」看到她雙手打顫的模樣,令他忍不住蹙起眉頭來。「聽話,別逞強了。」

她乖順地張嘴咽了幾口粥,但沒幾下就把她原本餓慌的肚皮撐脹了。「我吃不下了。」她搖搖頭,推開相公的手。

邢汝霖知道她餓太多天了,不能勉強她吃得跟平常一樣多,於是他改端藥碗。「該服藥了。」

水蓮兒被那碗黑漆漆的草藥給嚇到。

「我想睡了。」她雙眼一閉,就賴皮地往床上躺下去。拜託!凡是有腦筋的人都知道那碗藥一定很苦。

這時候她的動作倒是快得驚人,邢汝霖好笑地忖道。

「喝完藥再睡。」他單手扶起一臉淒慘的水蓮兒。不過是喝個藥而已,她在怕什麼?

「藥很苦,」她可憐兮兮地想引起他的同情心。

女人家怎麼那麼多毛病?連吃個藥都怕!

「藥不會苦。」邢汝霖道出實情,但語氣中不知不覺帶點安撫的意味。

「相公怎麼知道?」水蓮兒有點不相信他的話,但是她儘量不把心中的懷疑表現出來。

邢汝霖泰然坦蕩地接下去道:「這兩天都是我用嘴喂你喝藥,當然知道藥不苦。」

水蓮兒聽完先是瞠圓翦水般的大眼,接著一片紅霞無可避免地染上她的嬌容——

相公用嘴喂她,那不就是「嘴對嘴」嗎?令她羞怯感動的不是這個舉動,而是相公的這份情——相公的事業繁忙,他原本可以不理會她,把她留給喜鈴照顧,可是相公親自喂她喝藥。她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男人願意為女人做這樣卑微的小事!

邢汝霖看著她面染嬌羞,不禁心蕩神搖起來,他清了清喉嚨,粗嘎地道:「來,快把藥喝了。」

唉!水蓮兒對他的吸引力真大,連她躺在病榻上都差點誘得他獸性大發。

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顧忌那麼多,直接便掠奪他所想要的;但是現在他懂得珍惜了,水蓮兒不僅外貌美,內在更是甜美溫柔,值得他對她好一點。

「嗯。」水蓮兒的臉蛋又紅又熱,低著頭喝完相公手上的藥。

邢汝霖扶她躺好。「你躺著多休息。」

「相公可不可以多陪蓮兒一下子?」她突然厚著臉皮握住邢汝霖的大手。「我怕睡著了會作噩夢。」

可怕的噩夢令她突生勇氣去抓住相公的手,這樣入眠讓她有安全感,不會害怕作夢。

邢汝霖有些無奈地歎口氣。「好吧!」

這是水蓮兒第一次主動親近他,可見得她被那幾天的囚禁給嚇壞了。

水蓮兒開開心心地閉上疲累的雙眸。

她挺佩服自己有勇氣要求相公留下來陪她。嘻!

※※※

休養了兩天,水蓮兒在床上躺得腰酸背痛,她終於趁喜鈴不在的時候,悄悄下床走動。

雖然步履不穩,有一點頭暈目眩,但水蓮兒動得很高興,這些天她都躺在床上,現在當然是能走動就儘量走動。

她相信自己的身體一定會恢復得像以前一樣,她的外貌或許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其實她的身子骨還滿健壯的,從前家裏的粗活也全是她在做。

水蓮兒扶著木雕的欄杆,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往她最愛的花園走去——

「夫人,你怎麼可以下床。」

喜鈴被她那搖搖晃晃的步伐給嚇死了,忙不迭扶住她的身軀。

「我想去花園賞花。」水蓮兒藉機停下來喘口氣,沒想到她的體力衰退那麼多,走幾步路就喘成這樣。

喜鈴為難地皺起眉頭。「可是少爺說你一定要躺在床上多休息幾天,千萬不可以太勞累,如果少爺知道你出來吹風……」

「這種小事不用讓相公知道。」水蓮兒是抱著僥倖的心態,等被相公逮到了再說。不過,說也奇怪,喜鈴什麼時候站到相公那一個陣線了?她不是挺怕相公的嗎?

「不行!少爺吩咐我不論大小事都要向他稟告。」喜鈴話一說出口,才發覺自己好像太嚴格了,她不好意思地吐吐香舌。「其實出來太陽對身體也不錯,我扶夫人過去。」

水蓮兒漾開有趣的笑容,覺得喜鈴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小姑娘,她有著愛憎分明的強烈性格,對於喜歡的人她會保護到底;至於她討厭的人一定會想辦法惡整對方,例如她自己曾經就是個受害者。

水蓮兒被小心翼翼地攙扶到「晴園」右側的小花園,坐在那裏的石椅上休息,石椅旁還有一個小圓桌。

「喜鈴,你也坐嘛!」

「等一下,我先去把夫人的怠耳燕窩端過來。」她一下子就跑得不見蹤影。

「別……」水蓮兒見來不及阻止她,一臉的可惜。不會吧?喜鈴沒事跑那麼快幹嘛?她話都還沒說完呢!

過了一會兒工夫,喜鈴端來補品,擱置在石桌上。「二夫人,趁熱吃吧!」

「告訴耿大娘別老是準備那麼貴的燕窩給我吃,太浪費怠兩了。」她雖然不排斥燕窩或其他補品的滋味,但總覺得太奢侈了。

喜鈴賊兮兮地笑了。「這是少爺特別吩咐的,說是給二夫人滋補元氣的。現在少爺那麼疼愛二夫人,二夫人總算苦盡甘來了。」

「別取笑我了。」水蓮兒俏臉一紅,趕緊轉移話題,故作鎮定地道:「對了,你平常不是挺怕相公的,怎麼現在反而少爺長、少爺短的?你不怕啦?」

「怕還是會有一點啦!」喜鈴尷尬地承認了。「不過,每想到少爺夜以繼日,快馬趕回牧場,是為了解救二夫人的命,喜鈴就覺得好感動喔!心裏就比較不會畏懼少爺了。」

「相公真的這麼做?」喜鈴那幾句話教水蓮兒好生意外,同時也心花怒放。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相公救她的過程呢!

「二夫人,不只如此呢!」喜鈴繼續饒舌下去。「少爺一回到牧場,立刻處罰大夫人,把她關進柴房內,要她嘗嘗你所受到的痛苦,好過癮喔!連那個看守你的梁大胖也被少爺逐出關外,今生今世沒有人敢再用他了。」

剩下來的血腥手段,喜鈴就把它們省下來不說了,省得嚇到二夫人。

「大姐被相公關進柴房?」水蓮兒驚訝得瞪大圓眸,一張小小的櫻唇差點忘了合攏。「那怎麼可以?大姊是千金之軀,怎麼受得了暗無天日的柴房?我去請求相公放大姊出來。」

看,二夫人就是那麼善良,難怪那女人會一直得寸進尺地欺負她。

以前言語上的侮辱謾駡,二夫人忍過去,不准她去通知少爺也就算了,現在那女人已經存心要害死她了,二夫人竟然還要替她求情。

喜鈴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將二夫人按坐下來,不情願地撇撇嘴,道:「二夫人不用擔心,少爺才不像那女——呃,大夫人那麼殘忍,你醒來的那一個晚上,少爺就派人拿東西給她吃了。」換句話說,如果二夫人沒有醒過來,喬倩那女人肯定吃不到東西。

「可是——」水蓮兒話才開頭,就被喜鈴打斷了。

「別可是了,大夫人在柴房內精神可好了,今早我經過時,還聽到她在『大呼小叫』呢!」不過就是虛弱的呼救聲而已。

總之,她會儘量說服二夫人不要替那女人求情,那狠毒的女人是罪有應得。活該!

水蓮兒不安地歎口氣。「唉!大姊以後一定更加討厭我。」

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大姊以後會採取什麼手段來報復她?水蓮兒打個寒顫,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反正她從來也沒有喜歡過二夫人,二夫人何必在意她的感拭矗」喜鈴說得還真是坦白。「只要少爺喜歡二夫人你就好了,別想那麼多了。」

「嗯。」水蓮兒那澄亮的雙眸覆上一層濃濃的幽鬱,靜靜地食用怠耳燕窩。

喜鈴不會懂她在擔憂什麼的,不過有一個人可能會明白,水蓮兒突然想到一直跟她保持淡淡友誼的邢汝雪。

「汝雪呢?好久沒看到她了。」

喜鈴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出一身冷汗。「呃……我不知道……」

糟糕!為了怕二夫人病情惡化,耿大娘禁止所有人在二夫人面前提起小姐的名字,如果是二夫人主動問起該怎麼辦?應該是能瞞就儘量瞞吧!

「你怎麼結結巴巴的?」她很少看到口齒伶俐的喜鈴那麼慌張。

「是不是汝雪出事了?」

水蓮兒一見喜鈴的臉色大變,一波寒意遂從背脊直沖她的腦門。

「她出什麼事了?」

「沒有、沒有,二夫人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扶你進房休思。」喜鈴極力扯開話題。

天!求你隨便派個人來分散二夫人的注意力吧!她實在不敢講,但又快要撐不住了。

水蓮兒一把抓住喜鈴的手,心慌意亂地逼問她:「喜鈴,你快說。」她心裏一急,口氣不自覺地強硬起來。

喜鈴不忍心看二夫人那麼著急,打算豁出去告訴她實情。「二夫人,我說了你可不要太激動,對身體不好。」

「好。」水蓮兒現在什麼都答應她了。

「那天小姐一聽說你被關進柴房,主動提議要去把少爺追回來,可惜她一出門就失蹤了,連少爺都說沒遇到過她,不過,少爺已經派了好多人出去找,二夫人不要大擔心。」

喜鈴一鼓作氣全講了出來,其中沒有半點隱瞞,因為這件大事遲早會傳進二夫人的耳中,與其讓二夫人受到刺激,不如由她委婉地告訴二夫人,減低二夫人所受到的打擊。

青天霹靂恍如擊中水蓮兒的身軀!

邢汝雪竟然為她而失去蹤跡,想到她的有情有義,不禁教水蓮兒悲從中來。

兩行明淨的清淚嘩啦啦地流下她的粉頰。「汝雪……都是我害了你……」

「二夫人,我知道你很難過,但千萬不要哭太久。」喜鈴感動得雙眼紅了起來,哽咽一聲,也跟著猛掉眼淚。「哇……害人家也想哭……」

這就是耶汝霖來到「晴園」所見到的畫面——兩名主仆哭成一團,只差沒誇張得抱在一起痛哭。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他倒豎著濃眉,口氣隱隱透出不悅。

「蓮兒,我不記得有答應你可以下床。」

他的怒氣夾雜了許多原因,第一個是水蓮兒身體還沒好,就背著他偷偷下床,另一個原因是她的流淚,使他的心全擰疼了起來,這種莫名的情感讓他生水蓮兒的氣。

她沒事那麼愛哭幹嘛?他抱怨地咕噥一聲,走近水蓮兒。

喜鈴倉促地抹乾淚痕。「呃……少爺,我去廚房看二夫人的藥熬好了沒。」

她見苗頭不對,趕緊找個藉口退下去。如果少爺知道是她間接害二夫人哭的,臉肯定比現在還臭。

「去吧!」邢汝霖瞪她一眼。

等到喜鈴離開花園,他才坐在水蓮兒身旁的石椅上,等待她的解釋。

水蓮兒曉得相公已坐在她身邊,也明白相公不喜歡她哭,可是悲傷的眼淚硬是不聽使喚,一直滑下臉頰。

不會吧?蓮兒是不是哭傻了?她好像忘了他這個相公就在她身旁。

一直受到她無微不至服侍的邢汝霖,此時的怠忽使他的男性自尊微微受損。

他臉臭臭地歎口氣,將她瘦了一圈的嬌軀抱在腿上。「說吧!」

不積極一點催促她,她不知道要哭到什麼時候。

「說……什麼?」水蓮兒含著粉淚問他,楚楚動人的臉蛋兒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了。

敢情她壓根兒沒有聽進他的問話,邢汝霖的心裏頓時感到非常、非常的不舒服,發現自己被水蓮兒以前那細心照料給寵壞了。

「我在問你為什麼又哭了。」他不自覺地加重「又」字的語氣。

「汝雪……失蹤了,嗚……」

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這有什麼好哭的?」不過就是一個不重要的人失蹤而已,哪值得她哭得要死要活的?

水蓮兒的瞳仁射出希望的光芒來,她快速地擦去頰上的淚水。

「聽相公的語氣,似乎已經找到汝雪了。她要不要緊?」

「還沒找到她。」邢汝霖根本不想給她無謂的希望,但是看到水蓮兒那希翼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他又有點不忍心。「我派了很多人沿路去找她。」

「喔!」水蓮兒垂頭喪氣地輕嚷一聲,不哭但也不說話了。

「其實……」他萬般艱難地啟齒安慰她。「她不見得會有生命危險。」

水蓮兒的精神被振奮起來了。「相公怎麼知道?」

好神喔!她崇拜的眼珠子直盯著相公瞧。

「汝雪的姿色不差,又騎著昂貴的名駒,一般的男人遇到她,大概捨不得下手殺她吧!」依照男人好色的本性,他是這樣推算的。

邢汝雪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終究是一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在關外稱得上是個罕見的極品,任何血性男子看見她應該會下不了毒手才對!

這有什麼關聯啊?水蓮兒困惑地眨一眨眼睛。「汝雪如果沒有喪命,那她為什麼還沒回牧場呢?」她不太懂耶!

「因為——」邢汝霖想想決定不要告訴她太多,免得蓮兒的淚水又控制不住了。「她八成是被那些遊牧民族擄走,我改天會請朋友到各族去找找看,你不要太擔心。」

為了使蓮兒安心養好身子,他不得不這麼做,即使是違反他的本意——他本來是計畫做做樣子而已,沒有打算叫人去各族尋找汝雪。

「嗯。」水蓮兒覺得心中的內疚與自責減輕了一點。「希望能快點找回汝雪。」

邢汝霖看到她文雅地打個呵欠,知道她累了,於是抱著她走回房內。「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下床亂琶矗」

水蓮兒困倦地答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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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炎夏剛過,時序已堂堂邁進初秋,但午後的陽光仍然暖呼呼的,教人昏昏欲睡起來,所以整個大宅是靜悄悄的。

但是在書齋內卻傳出人聲來——

「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邢汝霖一邊翻著案上的文件,一邊不經意地詢問剛從礦場回來的池峰。

「北部礦場的坍塌已經照少爺的指示處理好了,四名受傷的工人也給了他們優渥的賠償金。」池峰低聲報告。「另外,在坍方的現場意外地挖出怠礦,以後不用深入礦區就能輕易得到礦產了。」

邢汝霖抬頭望著他,滿意地點點頭。「礦場總算有收穫了。」他從來不對自己的投資感到懷疑,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派些可靠的人手,把礦產運回牧場,同時去通知喬家這個好消息。」他有條不紊的命令聲中隱隱含著寒意。

年初他找喬家一起投資開發怠礦,當時純粹是為了分一點好處給他們,誰知喬家的人愚昧狂妄,誤以為他邢汝霖把所有資金全投入那個怠礦區中,所以態度愈來愈囂張,也愈貪心,殊不知他在關內也有多元化的投資。

後來他知道喬家惡意欺瞞喬倩不孕的事,他索性將計就計,冷眼旁觀他們在玩什麼花樣。

因為他明白喬家的人個個貪得無厭,他們的野心絕不止於如此,所以他現在故意要池峰去告訴喬家這個好消息,目的是為了引誘他們早一點行動,好讓他有機會找到喬家心懷不軌的證據,藉機擺脫喬倩那個心腸惡毒的女人,把單純善良的蓮兒扶正。

接下來就等喬家那一邊的動作了!

「少爺,我會把一切安排妥當的,並且親自去告知喬老爺子。」

池峰垂著首,面無表情地道。

奇怪了?姓邢的為什麼那麼快就要他把消息告知喬家?莫非喬家的人真的握有他的把柄?

看來他得多跟喬倩「親近」、「親近」才行。

「嗯,沒事就下去吧!」邢汝霖專心的將眼眸移回桌案上。

池峰嘴角噙著怪異的笑意,靜悄悄地退出書齋。

當池峰一走,書齋右側的書櫃忽然無聲無息地移開,從暗門內走出一名年輕男子,年約二十五、六歲,外表瀟灑迷人。

「大哥,剛才那男人的眼神飄忽不定,像是心術不正之人。」秦展揚是邢汝霖多年的好兄弟,所說的話當然直接了一點。

當兩人還是毛頭小子時便已結識,他們是互相競爭、互相賞識的異性兄得矗

起因是那年邢汝霖到中原遊歷,增長見聞時,無端被捲入秦展揚被仇家追殺的麻煩中,為了自救,他只好無奈地救了秦展揚一把,沒想到從此被他給纏上了,邢汝霖為了擺脫這個跟屁蟲,被迫答應與他結拜為異性兄弟,他才可以恢復自由之身。

幾年後,他正式接管邢家牧場的各種產業,秦展揚也繼承了「神偷門」的家業,令他不堪其擾的是,秦展揚常常秘密地跑到牧場來「避風頭」,把他偷來的奇珍異寶硬是「借放」在他的寶庫中——不是喬倩光顧過的那一個——然後自以為安全無虞地揚長而去。

簡直把他這裏當作「神偷門」的另一個據點了!可惡!

「我知道峰有問題,他父親在二十多年前因為做假帳被家父斬斷右掌,趕出牧場,我正在等著看他怎麼報復呢!」邢汝霖冷笑一聲。

「你高興就好。」秦展揚聳了聳肩,對於大哥喜歡把「危險人物」留在身邊監視,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反正性格怪異的人總會有一些怪把戲。

「你怎麼現在才到?四天前我已經用你們『神偷門』特有的方式緊急通知你來。」這是邢汝霖第一次主動要他來牧常

平常沒事這小子幾乎把牧場當成他家後院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現在他一有要事找他,這小子就拖拖拉拉的,這麼久才到牧常

「大哥,我們『神偷門』到處都是死對頭,你不能要求我一接到通知,就立刻趕過來。」

秦展揚突然咧嘴傻笑。「嘿嘿……況且那時候我正隱姓埋名藏在『蛇美人』那裏,正值能不能得手的緊要關頭,小弟我當然不能放棄一切,會前功盡棄的。」他瞄見大哥臉色不善,立刻改口誇張自己的辛勞。「不過我寶物一偷到手,就馬不停蹄地趕來牧場了。」

邢汝霖瞪他一眼,手指敲著桌面。「什麼東西那麼寶貝?我倒想知道。」

秦展揚得意得眉飛色舞,興奮地道:「當然是『瓊漿雪果』羅!

這果子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靈物,對練武之人不但可以補氣伐髓,脫胎換骨,對普通人更是可以延年益壽、醫治百種疑難雜症,是可遇不可求的靈果,一百年才產一顆而已。所以我一聽說『瓊漿雪果』落入『蛇美人』那魔女手中,馬上發揮俠義精神將它摸了出來,免得助長她的魔功。」

秦展揚愈說愈不要臉。

「那果子女人吃了有用嗎?」邢汝霖沉吟地問道。

「當然。」秦展揚掏出懷裏的白玉方盒,獻寶似的遞給邢汝霖瞧。「大哥,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瓊漿雪果』。」

「那好。」邢汝霖看也沒看玉盒一眼,就不客氣地收進衣內。

「我的女人最近身體不好,這果子正好給她調補身子。」

既然「瓊漿雪果」有那麼大的神效,放著不給蓮兒吃太可惜了,他已經忍了一陣子的欲火,好久沒跟蓮兒溫存了。

「不行啊!大哥。」秦展揚心疼地怪叫一聲。「這麼珍貴的寶物給喬倩那女人吃太糟蹋了。」

他從不隱瞞自己討厭喬倩的事實,當初他就極力反對大哥娶那個女人。

「不是喬倩,是給水蓮兒吃的,她是我新迎進門的小妾。」

「大哥,就算是給你的寵妾吃也浪費了,這顆雪果是¤值連城,換別樣東西吧!」他試圖討¤還¤。

秦展揚真的不是小氣,而是單純地心疼那顆雪果被胡亂用,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都會善加利用這顆雪果的。拜託!那可是人人搶破頭的靈果啊!

「不用。」邢汝霖雙臂環胸,斷然拒絕秦展揚的提議。「這玩意見怎麼食用」

秦展揚滿心不情願,把用法嘰嘰咕咕說給邢汝霖聽。早知道就不要跟大哥炫耀那麼多,都怪他多嘴。

「對了,大哥還沒說為什麼找我來?」秦展揚仔細想了一下,覺得趕緊問清楚大哥有何貴事,他愈早離開牧場愈好,免得大哥知道他身上還有許多寶貝。

「喬家快要有行動了,麻煩你日夜監視喬倩那女人,我要知道她打算怎麼對付我?」

邢汝霖那冷得令人心寒的嗓音,使書齋的溫度陡然下降。

所幸秦展揚已經見怪不怪了,他開玩笑地抗議一聲。「大哥,好歹我也是『神偷門』的門主,你怎麼可以叫我做這麼卑賤的小事?」

偷東西就不卑賤嗎?

邢汝霖懶得去理會他的¤值觀。「你要是覺得委屈,就派你門下的偷兒去監視好了,另外等這件事結束後,我要麻煩你去找汝雪,她半個月前失蹤了,大概是被那些遊牧民族抓走了,你精通各族的語言,應該很快就可以打聽到她的下落了。」

其實,他把展揚找來主要是為了汝雪的事——他答應過蓮兒要請人到各族尋找的。至於,善加利用展揚那「偷偷摸摸」的本事去監看喬倩,是他臨時想到的。

「汝雪?那不是大哥的妹妹嗎?」秦展揚奇怪地揚起俊眉。「我還以為大哥很討厭汝雪呢!原來你滿重視她的嘛!」

從前他遇到風聲緊的時候,常常會躲到牧場來「作客」,汝雪那丫頭他也見過幾次面,記得她的模樣挺漂亮的,但是大哥就是討厭這個妹妹。

唉!上一代的恩怨何必牽扯到這一代呢?

「我確實不喜歡汝雪。」

「喔——」秦展揚懷疑地拉長尾音。「那大哥為什麼要我去找汝雪呢?別裝了,大哥。」他開始朝邢汝霖擠眉弄眼。

「是蓮兒擔心汝雪的安危,我才會要你去找她。」老實說,他的口氣已經有一點老羞成怒了。

若不是他近來被蓮兒磨出一點耐性來,他早就對懷疑他的人發脾氣了。

「蓮兒!」秦展揚訝異地低喃一聲。「我開始對她感到興趣了。」

是什麼樣的姑娘使大哥產生那麼大的轉變?

※※※

當晚——

池峰趁夜深人靜的時候,東躲西閃地溜進喬倩獨居的「麗園」。

他聽說喬倩是個yin蕩無比的女人,偏偏那姓邢的冷落她好幾個月,此時她一定寂寞難耐,所以他特地前來引誘喬倩,套她說出喬家到底握有什麼利器,使姓邢的如此忌憚他們。

他知道喬倩的胃口奇大,普通男人是滿足不了她的,因此他來之前已經服過藥了。

池峰潛進屋內,立即捂住睡在床上那喬倩的嘴。

「唔……」喬倩驚醒後,懼怕地死命掙扎,她不想死呀!

「別說話。」他低聲邪笑,另一支手大膽地覆上喬倩的豐乳。

喬倩明白了!

她反抗的動作突然停住,反而陶醉地閉上雙眸。好久了!她從未那麼久沒有男人。

在未出嫁之前,她在喬家牧場有的是男人,隨時可以解她的饑渴,但是嫁給邢汝霖後,她礙於他那恐怖的名聲,不敢隨便出牆找野男人來滿足她,她只好暗暗咬牙忍下了,沒想到今晚……

在月光微弱的照映下,池峰把她那明顯的反應看進眼裏,他暗暗高興自己的計畫成功了一半。

「小倩,在下對你心丁已久,今晚總算有一親芳澤的機會了,你別出聲,好嗎?」他的口氣聽起來誠懇,手上的動作卻是色迷迷的,他輕輕揉搓她碩大的豪乳。

要就要了,還那麼多廢話?

喬倩不耐地點點頭,一等到他的手離開她的嘴,馬上急迫地催促他。「快!快把衣服脫了。」她跳起來率先寬衣解帶,露出那身豐滿的同體。

這娘兒們真是主動大方!

池峰雙眼發直地盯著她那赤裸裸的身軀,雖然她身上的肉有些發福、鬆弛了,但是那對可觀的巨乳卻是挺誘人的。

先前服下的藥丸使他欲火難禁,再也按捺不住地脫光衣物,朝喬倩撲了過去。

「快一點……嗯……」喬倩發出騷媚的yin蕩叫聲。「礙…」

藏在外面樹上的秦展揚,看到這香豔刺激的畫面險些從樹上滑下來。

透過窗戶上的細縫,他遠遠可以瞧見那對光溜溜的男女在床上翻滾、撫摸。

秦展揚考慮了一下,便翻身躍離「麗園」,往大哥居住的「晴園」奔去。

凡是「神偷門」的人都擁有絕佳的輕功——在失風時,比較容易脫身。他秦展揚當然不例外,所以他很快地來到「晴園」。

「大哥。」他站在門外輕聲呼喚。

思及大哥在屋內摟著嬌妻睡大覺,而他自己卻躲在樹上吹了一晚的冷風,他心裏就感到微微的不平衡。唉!做小弟的真是吃虧。

門內的邢汝霖警覺地醒過來,小心翼翼地把窩在他懷裏安睡的蓮兒移開,隨便披個外袍就往外頭走出去。

「什麼事?」

「姓喬的那女人背著你偷人。」秦展揚附在他耳邊嘰哩咕嚕。

接下來他等的是大哥的震怒,因為大哥最痛恨別人背叛他了。

誰知邢汝霖不怒反笑。「跟誰?」冷黑色的寒意占滿他的瞳眸,裏頭沒有半點笑意。

「下午那個池峰,現在正待在她房裏呢!」咦?這回大哥的怒氣是屬於「悶燒型」的,可見大哥並不在乎喬倩,只是純粹的顏面受損而已,所以大哥還控制得住脾氣,若是他重視的人,早就氣得發狂了。

「他的膽子可真大啊!」那冷颼颼的嗓音在半夜聽起來挺嚇人的。

「大哥,我們是不是要去捉姦呀?」秦展揚從小包囊裏拿出甜,邊啃邊問。

其實,他的內心是興匆匆的,但是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他這輩子還沒陪人捉過奸呢!真令人期待!

「也好,把喬倩休出門,免得我看了心煩。」

雖然事情不如他所預料的發展,喬家的人還沒開始行動,喬倩就忍不住紅杏出牆了,但是結局是同樣的,他終於可以將喬倩那貪婪的女人休掉。

不過可惜的是,他將永遠無法知道喬家原本是打算怎麼算計他的。

※※※

「砰——」

獲得邢汝霖的首肯後,秦展揚大大方方地破門而入。

「藹—」正躺在床榻欲仙欲死的喬倩尖叫一聲,連忙推開池峰,慌張地縮進棉被中。

而池峰則是以極不雅的姿勢跌在地板上。

「你們這對狗男女真是不要臉!」秦展揚瞧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大哥,見他不開口,自己卻是興致勃勃地張嘴訓人。「現在你們被捉姦在床,還有什麼話要說?」

池峰狼狽地爬起來,套上裏褲,猶自嘴硬地道:「哼!要殺要剮隨你便,我池峰要是怕你,當年就不會無所不用其極要當你的總管,花了三年,等的就是討回一分公道。」他陰沈的雙眼充滿不甘心。

他當然畏懼死亡,但是更氣憤自己的報復沒有成功,他死也不瞑目。

此時,門口慢慢圍了許多好奇的下人,他們全是被吵鬧給吸引過來的。

「你如果以為搞上喬倩那臭女人就是討回公道,那你錯了,我根本不看重喬倩。」邢汝霖冰冷清晰地指出事實。

沒想到這小子挺有骨氣的,明知道他的心狠手辣,還不跪地求饒,若是在平時,他會欣賞他這種人的。

喬倩又羞又氣地倒抽一口氣。

「哼!我當然知道喬倩在你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池峰輕蔑地瞧了喬倩一眼。「但是她一定知道你的某項秘密,可惜我來不及套出來。」

喬倩又惱怒地抽了口氣,被人私底下瞧不起她也就認了,但是當眾被說出來讓她非常難堪,她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宰掉池峰這個狗東西。

不過,姓池的提醒了她一件事,使她根本不怕邢汝霖。「說那麼多廢話幹嘛?邢汝霖,你到底想怎麼樣?」就算她被逮到偷漢子,她也不相信邢汝霖敢動她一根寒毛。哼!

無知的蠢女人!

較之下,池峰顯得聰明多了,邢汝霖厭惡地瞪了瞪喬倩。

「我們知道你父親的事。」秦展揚不以為然地反問道:「你那做假帳的父親有什麼值得你替他討回公道的?」

大哥怎麼不開口懲治他們?實在不像平常的他。

「我父親沒有做假帳——」池峰像發狂一樣的狂吼。「做假帳的是另外一個帳房,我父親是無辜的。」

「喂,你們在說什麼?」喬倩被他們搞得一頭霧水,卻沒有人理會她。

「以前的誰對誰錯我不想去追究,你再怎麼想報復我也不應該與喬倩上床,現在我給你一筆錢去關內做個小生意,就當一切一筆勾銷了。」

看在他無意間幫他擺脫喬倩的份上,他不想為難池峰。

「你不殺我了?」池峰露出懷疑的眼神。姓邢的怎麼可能輕易饒過他?

在姓邢的底下工作了三年多,他很明白他那「以眼還眼」的兇狠手段,他就這樣隨便放過他究竟有什麼陰謀。

「你拿了錢就走吧!」邢汝霖警告他一句,「別再回關外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池峰穿上衣服,滿是迷惑地走出門口,圍觀的下人們讓出一條通道給他。

「現在輪到你了。」邢汝霖看向喬倩。

喬倩圍著棉被下床,氣焰囂張地道:「邢汝霖,你敢對我怎麼樣?你別忘了我爹在礦場是有投資的,要是他臨時收手,你就完了。」她美麗的臉龐上儘是挑釁。

原來她還不曉得大哥的礦場已經有收穫了,秦展揚不禁為消息不靈通的她搖起頭來,好笑的是大哥在關內有多項匿名投資,根本不怕喬家的人,偏偏喬倩笨得拿這威脅大哥。

唉!如果大哥曾經有念著夫妻之情,不給她太過難堪的想法,也被她這麼一鬧給破壞掉了。

「你已經犯了女戒中的『七出』之條,限你在明天中午以前搬出牧常」邢汝霖的表情陰沈,口吻異常的嚴厲。「今後你就不是我邢汝霖的妻子了。」

喬倩尖叫道:「邢汝霖,你敢休掉我……我要你死得很難看……」

邢汝霖竟敢這樣對她,先是為了水蓮兒那賤人把她關在柴房,現在又不顧夫妻之情休掉她。可惡!

「有本事你儘管使出來。」邢汝霖陰惻惻地笑了。「耿大娘,明天監視喬倩收拾好東西,別讓她拿走不屬於她的財物。」

「好的,少爺。」站在旁邊看戲差一點入迷的耿大娘,回過神來道:「明天時辰一到,我立刻把喬倩趕出大宅。」

呵!真是過癮!少爺總算行動了,也不枉費她半夜爬起來看熱鬧。

「礙…我不回去,礙…」喬倩憤怒地大聲尖叫。「誰敢趕我走礙…」

邢汝霖冷冷地瞥她一眼,走離「麗園」,秦展揚則一臉偷笑地緊跟其後。

這下可好了,他不用擔心大哥身旁有那個壞女人存在,也不用再為了監視她而吹冷風了。

一大清早,喬倩被邢家主子休掉的傳言,像野火般在關外延燒開來,每一個人都知道關外第一美人被她丈夫休掉了。

曾有人親跟目睹喬松康率眾上邢家理論,然而卻像鬥敗的公雞般灰頭土臉地回喬家牧場,在這個行列中當然包括了那氣呼呼的喬倩。

本來大夥兒還不知道喬倩為什麼被休掉,但是經喬松康那荒謬的興師問罪後,大家全恍然明白了,原來是不守婦道啊!

關外的民風雖然開放,但也不容許婦女有越軌的行為,難怪她會被邢家主子掃地出門,一些閑閑沒事的人是這樣幸災樂禍的。

頓時所有同情的目光全落在那邢家主子身上。可憐哪!連續兩任妻子都背著他偷人,他一定氣瘋了,所以大家全拭目以待,看邢家主子怎麼向喬家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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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秦展揚瞞著邢汝霖,偷偷溜到「晴園」見水蓮兒,他想親眼鑒定一下她是否值得大哥付出感情。

大哥在事業上雖然有識人之明,但是長年忙於生意,根本沒有時間瞭解女人複雜的個性,所以回來的妻子一個比一個還爛,第一任是個貪財的女人,根本不關心大哥,是難產而死;第二任妻子在出嫁之前就有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在私通時被大哥發現,大哥在一氣之下打斷她的腿,把她丟到街上以乞討為生。

至於喬倩更不用說,不但貪婪,而且yin蕩。唉!大哥的眼睛不知道長在哪!

好險!四下無人。

秦展揚大搖大擺地走進最頭的內廳,見一名嬌小的姑娘正低著頭繡花,於是他不客氣地坐在她身旁。

她大概就是水蓮兒吧!

「咦…你是誰?」水蓮兒一臉好奇地盯著他。「這你不能隨便進來。」

除了大夫和相公外,他是第三個她在「晴園」看到的男人。不過說也奇怪,她並不會怕他,大概是他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吧!

「你可以叫我展揚。」他一邊自我介紹,一邊拿起桌上的水果啃咬。

嗯!確實是一個清麗佳人,他尤其喜歡她那雙清澄瑩亮的雙眸,配上那彎彎的柳眉,刻畫出那種無邪的氣質,就是不知道她的內在是否和外表一樣單純?

「你好。」蓮兒有禮地打個招呼,沉默了一會兒,便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又問:「你是不是迷路了?沒關係,我自己也常迷路,你走出『晴園』後,就右轉直走,看到了一個水池,再左轉——」

「我沒有迷路。」秦展揚打斷她熱心的指引。「我是來找你的。」

「咦?」她不認識這個陌生人啊!可是瞧他態度從容自在地坐在她隔壁,一點都不避諱的模樣,好像真的跟自己很熟一樣。 怪哉!

秦展揚假裝沒有看見她滿臉的疑問,這種臉上藏不住心思的姑娘家最好看透了。

「你知道嗎?喬倩昨晚的姦情敗露,被邢汝霖休妻了,你一定很高與吧?」他的賊眼直盯著她的面部表情看。

「休妻?」蓮兒不敢相信地搖搖頭。「不可能的!大姊那麼喜歡相公,怎麼可能背叛他呢?」

如果大姊不是喜歡相公,就不會嫉妒得以欺負她為樂了,也是基於這個理由,蓮兒從未恨過喬倩,因為她們兩人都是愛相公的。

「誰說不可能!」看見她的反應不如預料的欣喜,他決定用另一種方式試探她。「邢汝霖那傢伙那麼冷血殘暴,不可能有女人愛上他的!」

「胡說!」蓮兒氣紅了臉。「相公的心胸寬大……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我不准你說相公的壞話……」她生平第一次罵人,難免有一點不順暢。

秦展揚像是玩上癮了,繼續譭謗他的大哥,「邢汝霖那傢伙有什麼好的?不但渾身冷冰冰的,還喜歡板著臭臉嚇人,更糟糕的是,他一點都不溫柔體貼,也不會說好聽的話哄女孩子,任何正常的女人都不會喜愛那傢伙的。」

真是好玩!瞧她發起脾氣來結結巴巴的,如果他沒猜錯,她大概很少氣得罵人吧!

但是她這樣極力護衛大哥,確實獲得了他的好感。

「誰說的……我就很喜歡相公。」直到衝動的告白脫口而出,蓮兒才發覺收不回來,在這一瞬間,她的俏臉比桃花瓣還要豔紅。

「你……你這個人真討厭。」蓮兒老羞成怒了。「你為什麼要這樣侮辱我夫婿……請你立刻離開這,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好、好,你不要生氣了。」秦展揚發現「測試」得有一點過火了,連忙安撫她的睥氣。「我馬上走。」

倏地——

「秦展揚,你在這做什麼?」邢汝霖橫眉豎目地瞪著他,語氣中充滿不悅

這臭小子明知他不喜歡別的男人到「晴園」來,他還敢背著他來見蓮兒,簡直是不想活了!要不是他很清楚這小子沒有邪念,完全是好奇心作祟才來偷看蓮兒,他一定不會饒過他。

「誰叫你不肯介紹嫂子給我認識。」秦展揚那俊逸的臉上跳上一抹壞壞的賊笑。剛才蓮兒嫂子那大膽的告白還是等大哥慢慢去體會吧!

「相公。」蓮兒小碎步地跑向邢汝霖,小聲地向他告狀。「那個人好壞,一直說你的壞話,你快把他趕出去。」她是那種什麼委屈都吞進肚內,絕不張揚出去的人,但是她這次實在是太憤怒了。

邢汝霖以指頭摸一摸她那氣呼呼的俏臉蛋,他從未見過蓮兒生氣,她是為了他而感到忿忿不平嗎?

為什麼?只因他曾經從柴房內救出她?還是她已經慢慢愛上他了?他試著回想一下,突然發現從救出她那天開始,蓮兒似乎不再怕他,反而黏他黏得緊。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欣然接受這種結果。

「你對蓮兒說了什麼?」他沉聲質問秦展揚。

秦展揚頑皮地露齒一笑。「沒什麼,就是說了一大堆批評你的話,試看看蓮兒嫂子的反應而已,沒想到她那麼生氣。」

邢汝霖責難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太無聊了!」感覺到蓮兒正在拉他的袖子,他低下頭看她。「怎麼了?」

蓮兒微微泛紅著臉。「相公是不是認識那個人?」聽相公熟稔的語氣好像跟那個秦展揚滿熟的。

「來,我幫你介紹一下。」他牽著蓮兒的手走向展揚。「這位是我的拜弟秦展揚,是我請來幫忙找汝雪的人。」

「小叔,你好。」蓮兒的臉頰又灼燙地燒起來,想起自己曾脫口說出的那番話,真的好羞人喔!

「我說過叫我展揚就行了,蓮兒嫂子。」他朝她眨眨右眼,像是保證不會說出她的秘密一樣。

蓮兒感激地笑了。

邢汝霖有些吃味地看著他們眉來眼去。「你沒事不要在牧場裏閒逛,早一點出發去找汝雪。」

秦展揚這小子外表俊朗,又妙語如珠,在女人堆裏相當混得開,他得防著他一點。

「誰說我沒事?」秦展揚賊溜溜地偷笑。「我是特地跑來教嫂子如何服用『瓊漿雪果』,免得你粗手粗腳地降低果子的神效,東西呢?」他不顧大哥那佈滿妒火的臉色,伸出手來討雪果。

基本上,他是認同了蓮兒嫂子,認為她是真心對大哥好,才會想把那雪果給她吃,否則瞧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看起來就知道是積勞過度,想要陪大哥白頭偕老可就難了,所以他覺得把「瓊漿雪果」給嫂子吃是值得的。

「我自己會來。」邢汝霖話是這麼說,但是仍把裝有果子的白玉盒子拋給他

「蓮兒嫂子請坐下來。」他很快地拿出隨身的玉瓶,以怠針戳破盒內的雪果,然後滴了十滴乳白色的汁液在一隻茶杯內,其餘的全擠進玉瓶中,包括果皮。

「剩下的我帶去給朋友煉藥丹。」

從果子被刺破的那一刹那開始,房裏就彌漫著一股清香,所以蓮兒的眼睛也愈瞪愈圓,同時對那漂亮的果子產生莫大的好奇心。

「一般人喝了兩、三滴就受益無窮,但是蓮兒嫂子的身體羸弱,所以給她多一點。」秦展揚一邊解說,一邊把杯子推給蓮兒。

「給我喝?」蓮兒驚訝得一張小嘴合不攏,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這果子似乎是個神奇的東西,給她這麼一個婦道人家吃豈不可惜?

「不好,給相公喝比較適合。」

蓮兒搖搖頭,算是心領了他和相公的好意。

「蓮兒嫂子,你還是快喝吧!別理會大哥,他以前吃過不少靈丹妙藥,身子壯得很,這些汁液對大哥的效果不大。」秦展揚催促她。

蓮兒不確定地望向相公。

「這是展揚的心意,你喝吧!」邢汝霖摸摸她的粉頰,溫柔地道。

蓮兒有些遲疑地拿起杯子,然後閉著眼喝光所有的液體——

「!好難喝。」她苦著俏臉細聲地抱怨,整張小臉幾乎皺成一團。

「忍耐一下,這種好東西難免比較苦澀一點,但是效果最直接了。」秦展揚以專家的口吻解釋。

邢汝霖倒杯茶水給她沖淡味道。

「蓮兒嫂子,你可別嫌這味道不好,你喝了以後,不但可以百病不侵,而且身體具有抗毒性,連血液都能幫別人解毒。」

「這麼厲害。」蓮兒用手掌一發燙的臉頰,有些昏沉地道:「可是我好熱——」話未說完,她就昏厥過去了。

「怎麼了?」邢汝霖大為緊張地扶住她。「展揚,她怎麼昏迷了?是不是那個雪果有問題?」

「不可拿矗」秦展揚一臉受辱地跳起來,跑去檢查嫂子的狀況。

「沒事,大概是藥效過猛,蓮兒嫂子的身體一時承受不了,所以就暈倒了。」

「什麼?」邢汝霖怒吼一聲。「你說的藥效過猛是什麼意思?你不確定那東西的正確用量,還敢給蓮兒亂喝,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窮兇惡極地瞪著秦展揚,炯黑的雙眸發出兇惡駭人的青光。

秦展楊尷尬地乾笑幾聲。「大哥,我也是求好心切,才會想給蓮兒嫂子多吃一點,你別怪我。」

老實說,他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剛才太冒險了。

「她什麼時候會醒來?」邢汝霖繃著一張夾雜擔心與怒火的臉龐,將蓮兒抱到床上去。

「大概明天就醒了。」秦展揚非常「含蓄」地猜測,他縱使再有一條命,也沒有膽子說他不知道,只好先「唬弄」一下大哥了。

「明天?」邢汝霖尚未平息的怒火又飆了起來。「怎麼這麼久!我要蓮兒立刻清醒。」

開玩笑!他連蓮兒嫂子明天能不能醒來都沒把握,更何況是現在。

「大哥,等雪果的藥效過了,嫂子自然會醒過來,現在刺激她蘇醒,反而對她有害無益。」

秦展揚一邊觀望大哥的臉色,一邊躡手躡腳退得遠遠的,以防大哥突然捉狂,宰了他洩恨。

「最好是如你所說的明天會醒來,不然我就扭掉你這臭小子的脖子。」邢汝霖回頭咬牙切齒地撂下狠話。

秦展揚俊容驟變。「呃……我回房休息一下。」語畢,他匆匆忙忙地奔離房間。

快!他得趕快收拾好東西,逃離這個可能讓他見不到明天的月亮的恐怖地方。

他要立刻、馬上出發去尋找汝雪,除非確定大哥的怒氣消了,否則他絕不輕易回牧常

※※※

喬家牧場內——

「礙…我恨死他了……我要他死得很難看礙…」喬倩幾近瘋狂地大聲尖叫,那尖銳的叫囂聲從她的房遠遠傳到牧場的最外圍。

「小倩,你不要生氣了。」喬松康心疼死了,連忙安撫她的情緒,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而已。

喬倩滿面怒容地抓起桌幾上的骨董花瓶,往牆上用力砸去,接著生氣地大吼大叫:「他竟敢休掉我,害我淪為關外的笑柄,我絕不饒他,爹,您一定要幫我整倒他。」

「唉!姓邢的有錢有勢,我怎麼整得倒他?」喬松康見女兒沒那麼瘋狂了,鬆口氣地坐了下來。

他真怕小倩不小心傷了自己。

喬倩沖到他身前,雙手拍在兩人之間的圓桌上。「爹,我們可以中斷對礦場的投資,不出半個月,姓邢的就會山窮水盡了。」

「可是礦場已經挖出礦產了,這個辦法是對付不了姓邢的。」喬松康滄桑的老臉上全是遺憾。「可惜在還未得到邢汝霖的家產前,你就……」剩下來的話會刺激到女兒,所以他沒有說完。

本來他們已經打好的如意算盤,全被小倩給破壞了,不過喬松康倒捨不得責備她。

「啪!」喬倩大力拍桌面,美麗的雙眼迸射出怨懟的光芒來。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挖到礦產了…害我功虧一簣。」

「小倩,爹也是昨天傍晚才得到通知,本來想今天早上再派人偷偷知會你,要你按計畫開始行事,沒想到姓邢的動作那麼快,一知道不要我們喬家的資金援助,馬上編派個罪名在你身上。」喬松康愈講,火氣愈大。「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啊!」

喬倩曉得自己僅差一步就可得到邢家那所有的產業後,恨得怠牙暗咬。「一定有別的辦法鬥倒邢汝霖的,我不信他沒有弱點。」一抹觸目驚心的殺氣掠過她的臉孔。

喬松康看了十分擔心。「女兒啊!你千萬別做什麼傻事,太危險了!就算姓邢的死了,大家都沒好處啊!現在礦場的所得已經足夠喬家享用好幾輩子了,你要冷靜一點。」再怎麼樣,還是寶貝女兒的安全重要。

「哼!誰說我沒好處?姓邢的無子無女,唯一的妹妹又失蹤了,等他一死,我就回邢家牧場霸佔他的產業,我不信水蓮兒那膽小鬼敢吭半句,到時候關外大半的土地就歸我們喬家所有,誰敢有意見?」

她冷笑著。

「好主意!」喬松康奸邪地笑了。「這許畫要從長計議。小倩,你待在房裏好好休息,爹想好了怎麼做再告訴你。」

「不用,我要親自策畫這個行動。」喬倩吐出的每個字都有如鑿石般冷硬冰寒。「我要看邢汝霖一點一滴地死在我眼前。」

喬松康滿是欣慰地看著小倩。

好!這孩子狠毒的性格真是像他,不枉費他那麼疼愛她,不像她的幾個哥哥那麼懦弱無拿矗

※※※

邢汝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答應蓮兒陪她去逛市集!

陣陣涼風從耳邊吹過,他的坐騎平穩緩慢地往鎮上方向走去,後頭跟著數名不耐煩的人馬——他們這輩子往返溯化鎮那麼多回,第一次發現原來騎馬可以比走路還要慢。

那日,蓮兒突然語帶嚮往地跟他提起喜鈴逛集的事。

「喜鈴是誰?」他那時深深瞧著她那興奮的臉蛋,心裏隱約覺得毛毛的。

不過,她這健康紅潤的模樣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看來秦展揚並沒有誇大那雪果的效果。

「喜鈴就是我身邊的丫鬟啊!」接下來,她雙眸閃閃發亮,滿臉羡慕地道:「前天她跟徐帳房的兒子到鎮上逛集,她說過幾天就是重九了,所以鎮上來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攤子,聽說挺有趣的。」

「市集裏又擠又髒,沒有什麼好玩的!」他以理性的口吻說話。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到過市集。」蓮兒試著裝出不在意的模樣,但一臉的落寞卻不了眼尖的他。

是的,依她以往那種貧困的生活,只怕她終日做粗活,壓根兒沒有時間到鎮上走走。

「唉!有空我再帶你去市集。」他心一軟,話就莫私其妙地冒出來,那時候他真想反悔收回這句承諾。

一個堂堂男子漢陪女人家逛市集成何體統啊!

懷中輕顫的嬌軀把他喚回神,他掀開替蓮兒擋住風沙、烈陽的披風,她雙眸緊閉的雪白臉蛋露了出來。

「你別怕成這樣,『晴風』是牧場裏最溫馴的老母馬,受過非常精良的訓練,不會把你震下來的。」邢汝霖安撫的口氣中帶點惱怒。

自從有了蓮兒後,他已經為她破了太多的例,現在他連自己專屬的駿馬都不能騎,只因蓮兒害怕它那龐大的馬身,迫使他改騎這支老邁緩慢的牝馬。唉!這事要是傳進別人耳中,他的顏面要擺在哪里啊!

蓮兒張開雙眼,把環住相公腰部的雙手抱得更緊,不安地道:「人家沒有騎過馬。」尤其她是側坐在馬背上,更讓她覺得不安全。

「在關外每一個男男女女,從小就長在馬背上,沒有人是不會騎馬的。從明天起,你得開始學騎馬。」

他沒有辦法想像每次帶蓮兒出門,自己就得騎「晴風」的情景,所以蓮兒一定要學會騎馬。

蓮兒忐忑地點點頭,她也很想表現得勇敢一點,好跟上相公的腳步,不願一輩子躲在相公的保護下,可是心中的懼意卻怎麼也除不掉。

到了溯化鎮的外緣,邢汝霖飛身跳下馬,彷佛馬背上有刺一樣,同時蓮兒也被輕巧地抱離馬身。

「叫耿大娘跟你的丫鬟陪你逛市集,一個時辰後我在這裏等你。」他為她重新披好披風。雖然現在是豔陽高照,但風裏隱隱的寒意還是得注意一下。

「相公不一起逛嗎?」

「不了,我要去酒樓談一些生意。你現在是我邢汝霖的妻子,沒有人敢欺負你,你不用害怕。」他從腰№掏了一袋碎怠放在蓮兒手中。「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買下來,用不著節剩」

蓮兒的小嘴張得大大的,她這輩子還沒拿過這麼多怠兩。

「太……太多了。」

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自己小心一點。」

邢汝霖留下兩名大漢保護蓮兒,其餘的他全指派任務給他們。

喜鈴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後頭跟著慢吞吞的耿大娘。「夫人,我們快去逛攤子吧!別浪費時間。」

「好。」她的興奮感染了蓮兒。

蓮兒一進市集,便被那些五花八門的攤子給眩惑了眼睛。

「哇——這麼多攤子。」

「很熱鬧吧!」

喜鈴拉著夫人從第一攤開始逛起,鼓起嘴皮子賣力解說給夫人聽。

市集裏什麼吃喝玩樂的都有,讓蓮兒玩得好開心,她每一個攤子都會停下來東瞧西瞧,光是這樣看就過癮極了,直到她們停在一個攤子前,蓮兒才產生了購買的衝動。

上頭擺的全是男人的佩飾,有的雕工精緻,有的看起來則很粗糙,蓮兒看上的是一塊樣式古樸大方的佩玉,她想買來送給相公。

「這塊佩玉怎麼賣?」她拿起來細細打量,愈看愈是喜歡。

那攤販見她衣著不俗,又帶著幾名僕人,心知來了貴客,急忙招呼著。

「姑娘的眼光真好,一來就看上了本攤最上等的貨色,這件佩飾只須十兩怠子,你就可以帶回家了。」

「十兩怠子?」喜鈴驚叫出聲,「一塊小小的佩玉要那麼多的怠兩,你不如用搶的比較快。」

耿大娘把佩玉接過來仔細瞧瞧。「嗯,這是塊真玉,質地也算不錯,大概花個三、四兩怠子就買得到了,根本不值十兩。夫人,別被他騙了。」她跟在少爺身旁那麼多年,也學到了一點辨識好玉與壞玉的訣竅。

「我的姑奶奶啊!這玉怎麼可能只值三兩怠子,這可是我千辛萬苦從江南帶到關外來的,好歹也值個八兩怠子。」他心痛得哀哀叫。

「怎麼辦?」蓮兒看看他誇張的表演,又轉頭瞧瞧耿大娘的神情,著實不知所措起來。

「夫人如果想買,給他五兩怠子好了,他再貪心,我們就去別家買,一定可以找到既便宜又漂亮的佩玉。」耿大娘故意大聲說給攤販聽。

她隨便想也知道夫人買佩玉是要送給少爺的,本來她是要阻止夫人,因為少爺多的是上好的佩飾,卻嫌麻煩而很少佩戴,但她又不忍心潑夫人冷水。

「可是……」蓮兒的神情看起來比那攤販還要為難。人家是在外頭討生活的人,她怎麼好意思出那麼低的¤錢呢?

商販見耿大娘是識貨之人,他決計占不了便宜,只好暗暗咬牙道:「好吧!五兩就五兩了。」

蓮兒數了五綻碎怠給他,靦腆又高興地收下那塊佩飾。

她們剛離開那個攤子沒幾步路,突然——

一個衣衫襤褸,發出惡臭的婦人一拐一拐地跑到耿大娘身前,跪下來抱住她的腿,哀求道:「耿大娘,您幫幫我礙…」

「你是誰呀?快放開我。」耿大娘嫌惡地捏住子,想甩開她的手,卻反而讓她愈抱愈緊。

後頭那兩名遠遠跟著的大漢見她們有了麻煩,立刻沖上前來,斥喝道:「你這乞丐婆想幹什麼?還不鬆手!」

其中一名大漢作勢要踢她一腳,但被蓮兒阻止住了。「別踢人。」

「耿大娘,我是玉如,嗚……我再也受不了這種生活了……求您向邢大爺求情,嗚……」

蓮兒瞠大圓眸,看著她淚涕如雨地乞求耿大娘。好可憐喔!她是不是欠相公錢啊?

耿大娘露出認識她的表情。「你先起來吧!這件事我也曾向少爺提過,可惜我無能為力。」

玉如被她強拉起來。

「那我該怎麼辦……」玉如一邊猛掉眼淚,一邊以髒汙的衣袖拭淚。

「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蓮兒被感動得同情心大發,在一旁插嘴問道。

耿大娘對玉如沒啥好感,根本不想把她介紹給夫人,免得連累夫人,但是夫人竟然主動提起。唉!

「夫人,玉如曾經是少爺的第二任妻子,她想求少爺原諒她的過錯。」耿大娘不情願地啟口。

過錯?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蓮兒困惑地蹙起柳葉眉,想問清楚她的過錯是什麼,卻又怕當場給她難堪。

喜鈴看出她的疑問,趕緊附在她的耳邊嘰哩咕嚕地道:「她背著少爺偷人,所以少爺派人打斷她的腿,將她丟出牧場,並且不准她的家人幫助她。」

「夫人,請你為玉如求情……」玉如一聽到她是最近邢汝霖最寵愛的人,雙腿馬上一軟,拚命朝她磕頭。

傳言中,邢汝霖相當疼愛她,甚至為了她祭告祖宗,把她從一名小妾正式升為正室,她一定能夠解救她脫離這種充滿恥辱的生活。

「你別朝我磕頭,快起來吧!」蓮兒手忙腳亂地扶起她。「有事可以慢慢說……」

「夫人是願意幫玉如了,對不對?」她那憔悴瘦黃的臉上全是期盼。

蓮兒於心不忍地脫口答應她。「好,我會試著向相公求情。」

「謝謝你,嗚……」玉如喜極而泣。

「夫人!」喜鈴倒抽一口氣,急忙在她耳旁嘀咕。「你這樣做會惹少爺生氣的,你千萬不能幫她的忙,況且那女人是罪有應得,根本不值得你幫她求情。」

喜鈴分析得頭頭是道,就是希望夫人不要做傻事。

「相公應該不會生氣吧!」蓮兒那張清婉的小臉皺了起來,她喃喃地自我安慰道:「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相公說不定早就忘記這檔事了,我只是提醒他一下,相公才不會為了這一點小事發火呢!」

說完了這些推斷的話後,蓮兒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耿大娘與喜鈴不敢相信夫人竟然那麼天真,兩人不約而同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你們圍在這裏做什麼?」

一個低沉威嚴的嗓音在紛雜的人聲中顯得特別突出。

圍堵在路中央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走道,邢汝霖走了出來。

「相公。」蓮兒紅著開心的俏臉,細步跑向邢汝霖。

「不是說好在鎮外會合的嗎?你們怎麼還耽擱在這裏?」邢汝霖替她把發絲撥到耳後,難得看到蓮兒這麼快樂的模樣——尤其在汝雪失蹤以後。

「呃……」蓮兒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跟相公委婉地提起這一件小事。

邢汝霖的目光移向跪倒在地的玉如,內心已明瞭大半。這賤女人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我說過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還不滾。」他的黑眸閃著毫不留情的精芒,他不想嚇到蓮兒,所以只是口頭上的怒斥她。

玉如恐懼地瑟縮著身子,同蓮兒露出絕望的眼神,然後不帶任何希望地爬向路旁。

「相公。」蓮兒將小手擺在他的手臂上,眼眶泛紅地請求著。

「她好可憐喔!你放過玉如好不好?」

玉如縱使犯了再多過錯,但好歹也曾經是相公的妻子,一夜夫妻百日恩,玉如不該淪落到這種比狗還不如的慘境中。

蓮兒的善良又「發作」了!

邢汝霖慍怒地瞪著她,咬牙切齒地低咆道:「你知道那女人怎麼背叛我嗎?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她的。」

所有圍觀的人群全替蓮兒捏了一把冷汗,包括耿大娘和喜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蠢事?竟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惹得邢家主子勃然大怒。

「我知道。」蓮兒咽了咽口水,並沒有被相公的火氣給嚇退。

「但是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相公也嚴厲地懲罰玉如了。相公就饒了玉如吧!蓮兒求你。」

蓮兒不曉得自己哪來那麼大的勇氣,在眾人面前跟相公講道理,大概是她內心一直深信相公是個面噁心善之人吧!

邢汝霖眯緊雙眸,深深地盯著她那懇求的面容,發現她一點都不怕他的怒火。

該死!全怪他寵壞這女人,她愈來愈膽大妄為了。

他不確定該為這個事實生氣還是高興?他當然不喜歡蓮兒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處處怕他,但是他一時又接受不了「蓮兒會反抗他」的錯愕。

「可惡!」他屈服了。「叫那女人的家人接她回去。」想了一下,他還是喜歡充滿生氣,一天比一天有自信的蓮兒。

「謝謝相公。」蓮兒朝他甜蜜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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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3: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等人群散去後,蓮兒才發覺相公的臉色悶悶的,於是試探性地問道:「相公,是不是嫌蓮兒多管閒事,生氣了?」

「沒有。」邢汝霖抑鬱地抹一把臉。「我怎麼敢生你的氣呢?」

蓮兒沒有聽出他輕微的諷刺,安心地拍拍胸脯。「那就好,蓮兒還有一件事想請求相公。」

本來她是不想在相公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提出來,可是錯過這一次,她不曉得什麼時候還有機會提了。

「你說看看。」他的口吻有些無奈。他的小妻子真的遲鈍到看不出他在生悶氣嗎?

「我在想既然已經來到鎮上,我可不可以順便回娘家看看,我好想念娘和弟得儲妹妹喔!」像是怕邢汝霖不答應一樣,她又急忙地道:「如果相公很忙的話,可以不用陪蓮兒去,叫喜鈴或耿大娘陪我就行了。」蓮兒儘量體貼他繁忙的工作。

邢汝霖不喜歡小妻子急著撇開他的陪伴。「我不忙,我陪你回娘家。」他深沉銳利的目光在她俏臉上遊移,顯然不太高興她的體貼。

「沒關係,相公儘管去忙你的事,連兒不會在意的,過一個時辰,相公再隨便派一個人來接蓮兒就成了。」她不想讓相公以為自己像個長不大的娃兒,什麼時候都要人照顧,她想表現得獨立一點——即使她內心真的很渴望相公的陪伴。

「我說過我一點都不忙。」他的眼眸立刻蒙上一層清晰分明的慍惱。「走吧!」

他那悍強的鐵腕霸道地圈住她的纖腰,直直往鎮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蓮兒被他突然的慍火給搞糊塗了,她體貼相公每天有忙不完的生意,及早放他抽身離開,難道她這樣做錯了嗎?

相公在惱些什麼?

蓮兒一臉納悶地回頭望向耿大娘,見她與喜鈴兩人笑得神經兮兮的,心裏不禁更加狐疑。

他們一行人走出熱鬧的集,往鎮上最貧困落後的地區行去,愈往裏頭走,環境愈是髒亂。

除了蓮兒,其餘的人全對這惡劣的環境皺起眉頭,他們不敢相信她以前是生活在這種環境中。

「就是這裏。」蓮兒雙眼一亮,率先跑進其中一棟最破敗的屋子內。「娘,蓮兒回來了。」

由於房子過小,邢汝霖把所有的人留在外頭,只帶耿大娘相和喜鈴進屋。

「姊姊——」兩個年幼的孩子激動地抱住蓮兒,哇哇大大起來。

「姊姊好想念你們喔!」蓮兒摟抱著弟弟與妹妹,淚水奪眶而出。她從未離開家人這麼久的時間。

邢汝霖早就料到蓮兒的眼淚是鎖不住的,也不敢奢望她會招呼自己,他發出既心疼又心的歎息聲。

他環視一下屋內的擺設,發覺裏頭異常的淩亂,像是很久沒有人收拾一樣,同時傳來陣陣的臭味。

蓮兒從前真的住在這種地方嗎?他的心突然產生一股劇痛。

一個從未有過物質享受的女子,在嫁進富裕人家後,理應貪求一些美食華服,甚至金怠珠寶的保,但是蓮兒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這些,這樣一個女子怎麼能不叫人心生憐惜呢?

「你們在家有沒有聽娘的話?」蓮兒拭去淚水,含笑問道。

「有。」正皓與芙兒乖巧地點頭。「可是娘生病了,好久沒有起床了。」

蓮兒驚喘一擊,倉皇地起身,要往娘的房間跑去

「別急。」邢汝霖半路攔住她。「慢慢來。」

「可是娘——」

「我知道,我會派人去請大夫。」邢汝霖見她面無血色,一副心焦如焚的模樣,只好先穩定一下她的情緒。

蓮兒想到一切有相公在打點,內心不再那麼恐懼,她感激地看了相公一眼,才掀開布簾走進娘的房間。

※※※

不久——

「我娘是得了什麼病?盧大夫。」蓮兒著急地發問。

盧大夫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坐在破舊的木椅上。「病人長期營養不良,又積勞成疾,身體很虛弱。」

「那該怎麼辦?」蓮兒又問。

「姊姊,抱抱。」芙兒忽然跑過來要蓮兒抱她,而年方十歲的正皓則一臉戒慎地看著一屋子的陌生人。

蓮兒費力地抱起小芙兒,嬌軀晃了好大一下,看得邢汝霖眉頭攏聚起來,那小丫頭雖然小不隆咚的,但是對蓮兒來講依然是一個很重的負擔。

「我來抱她。」他不著痕跡地接過蓮兒的妹妹,通常小孩子都怕他怕得半死,但是這個小女孩似乎例外,只見她瘦小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頸項,小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盧大夫在搖搖欲墜的木桌上寫下藥方。「首先病人三餐都要吃得飽,那兩個孩子也是一樣,然後每天別忘了喂她吃藥,不出一年半載,身體就可以調養好了。」

「要這麼久啊!」蓮兒的語氣中有掩不住的擔憂,她根本無法每天回家照顧娘,相公不可能答應的。她該怎麼辦呢?

她下意識地望向相公,卻看見芙兒正啃著他的發尾玩。

「芙兒。」她驚喊一聲,連忙跑過去拉出她嘴中的發尾。「不可以這樣。」

芙兒小臉一皺,就要哭了起來。

「沒關係,她喜歡就給她玩吧!」邢汝霖無奈地擠出言不由衷的話來,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奶爸」了。

「噢!」蓮兒抿著好笑的唇瓣,將他的發尾又塞回芙兒的嘴中。

耿大娘與喜鈴也偷偷發出竊笑聲。

邢汝霖瞪了她們兩個一眼,才轉向大夫問道:「病人現在可以移動嗎?這裏的生活環境太差,我想把病人帶回牧場養玻」

以前他不知道蓮兒的家人生活那麼艱苦,現在他曉得了,絕不可能插手不管,畢竟他們全都是蓮兒最親密的家人,他不想讓蓮兒多操心。

「相公。」蓮兒驚喜地流下眼淚,顧不得其他人的取笑,將小臉埋進相公的肩窩,小聲地道:「謝謝你。」

邢汝霖摸摸她的秀髮,眼底不自覺地湧起一抹柔情。

盧大夫的老臉上全是古怪的笑意。「距離不遠,應該對病人沒什麼影響。」

什麼時候邢家主子變得如此心軟了?不但願意把一個要長時間照料的病人移進他的牧場,而且還任由那個小女孩在他身上玩耍,真是不可思議!

如果不是他親眼目睹,打死他,他也不相信。

蓮兒悄悄抹掉淚痕,重新抬起頭來見人。

「夫人的氣色不錯,身體想必康復了吧?」盧大夫沒想到她身體複元得那麼快,根本看不出來十天前她曾經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對呀!我的身體現在很健康。」她笑眯了眼。她之所以那麼高興,主要是因為前陣子喝怕了他的藥。

「大夫既然提起,就順便檢查一下蓮兒的身子好了。」邢汝霖對小妻子的健康向來放心不下,他假裝沒看見蓮兒震驚的表情,一手抱著小女孩,一手壓著蓮兒在大夫身旁坐下。

蓮兒哀怨地瞄了相公一眼,才轉向盧大夫慎重地聲明,「我沒有生玻」

盧大夫仔細替她把診,隨即神秘地笑了。

「恭喜你,邢少爺,蓮兒夫人已經有身孕了,而且身體狀況良好。」

「身孕?」蓮兒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她這身子裏正孕育著邢家的後代……

邢汝霖欣喜若狂得說不出話來,一對黑黝黝的眼眸直盯著她的腹部不放。

蓮兒懷孕了,這原本是他娶她進門的目的,但是蓮兒的身子那麼嬌小,她承受得了生育的痛苦嗎?狂喜,緊接而來的是矛盾的心情。

他把懷裏的芙兒交給耿大娘,沖到蓮兒的身前,關心地詢問:「你覺得怎麼樣?」

蓮兒想了一下,老實地回答:「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盧大夫撚著鬍鬚笑著。「夫人目前是懷孕最初期,自然是沒什麼感覺,從今天起夫人要多休息,不要做粗重的工作,包管夫人生下白白胖胖的娃兒。」

「好,我全記下了。」邢汝霖一聽到大夫的保證,像傻瓜一樣咧出大大的笑容。「我會立刻送蓮兒回牧場休息。」

「相公,我沒那麼柔弱。」蓮兒嘴裏雖是這樣抗議,但內心卻是喜孜孜的。「不然今早我就被那匹大花馬震下去了。」

原本她的用意只是要證明自己的強健,誰知卻嚇著了相公。

只見邢汝霖的面色一白,聲調因壓抑恐懼而顯得有點粗暴。「不行。你不能再坐馬回牧常 耿大娘,你去派人找張轎子來。」如此一來,蓮兒和她娘都能乘轎子回去。

耿大娘把芙兒交給喜鈴,匆匆走到門外下命令。

小芙兒被陌生人這樣抱來抱去,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哇……姊姊……」

「芙兒,怎麼哭了?」蓮兒開心地蹙起月牙眉,走向正哄著芙兒的喜鈴。

「芙兒,不准哭。」正皓搶先一步抱回芙兒,凶巴巴地斥責她。

那個高大的大男人看起來很溫和,對待姊姊也很好,但難保他被惹火了,不會一拳打倒他和芙兒,搞不好連姊姊也會受牽連。

哭哭啼啼的小孩是最令人討厭的!

芙兒被凶得小嘴一扁,不敢再哭出來了,這委屈的模樣格外令人心疼。

「正皓,怎麼可以對妹妹那麼凶呢?」蓮兒溫柔地摸摸正皓的頭,不懂一向乖巧的弟弟怎麼會罵芙兒?

正皓斜眼瞄見那◇梧的男人正送大夫走出去,趕緊小聲地道:「姊姊,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芙兒的,你儘管把娘帶去牧場養病,不用擔心我們,只要娘的身體能夠康復就好了。」

他緊抱著芙兒,不敢講得太大聲,深怕那男人會反悔,不把娘帶去牧場養病

在姊姊嫁給那男人後,他就聽說牧場內有多豪華,有多富麗,他希望娘能在那裏享享福,但他也同時聽說那個男人有多麼冷繪無情,心狠毒辣,那麼翻臉不認帳也是可以想像的。

「你這腦袋瓜子裏在亂想些什麼?」蓮兒被他那一番堅強的話語感動得淚眼汪汪,她知道弟弟早就被環境磨得異常早熟,但她沒想到他竟如此懂事。

邢汝霖走了過來,見她又開始掉眼淚了,不悅地低吼著:「誰惹你哭了?」

他的小妻子真是個標準的哭罎子。唉!偏偏她隨便一哭,就令他亂了方寸。

「相公,你快聽聽正皓怎麼說。」她迅速湮滅哭痕,露出疼愛的笑容。「他竟然以為我們要丟下他和芙兒,不帶他們回牧場了。」

「姊——」正皓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稚氣的臉孔上充滿擔憂。

「你別責備我姊姊,要打要罵全出氣在我身上沒關係。」

彷佛他說了什麼笑話一樣,邢汝霖與蓮兒相視一笑,連屋內的耿大娘與喜鈴也咯咯笑出聲。

「我不會打小孩子的。」由於他是蓮兒的弟弟,邢汝霖待他格外有耐心。「你跟芙兒從此就住在牧場,不要再惹你姊姊哭了。」

正皓仰著脖子,不無幾分懷疑地望著他,怎麼這個人跟阿民哥哥說得一點都不像?

他想著、想著,不小心把芙兒抱得太緊,害芙兒又哭了出聲。

「哇……」

「芙兒怎麼動不動就哭?她以前不是這樣的。」蓮兒作勢要抱起芙兒,使邢汝霖大為緊張地搶先抱走芙兒。

正皓皺著黑眉,聳聳肩道:「她大概是肚子餓了。」

芙兒年紀小,當然不曉得如何忍耐。

「你們今天還沒吃東西嗎?」蓮兒婉約的秀顏上儘是關懷。

正皓試著輕描淡寫地道:「娘生病了,把所有的錢花光,幸好有阿民哥哥幫助我們。」他把他們經常餓肚子的事隱瞞下來,他們已經有兩天沒有吃任何東西了,把阿民哥哥送來的食物全留給娘吃。

邢汝霖這時才發現兩個孩子都面黃肌瘦,一定很久沒吃一頓好的,而蓮兒的弟弟卻沒有提半個字,想必是不要讓蓮兒難過吧!

他是個好孩子。

「釋民!」蓮兒雙眼發亮,高興地接下去道:「他一定是不生姊姊的氣了,才會來幫助你們。正皓,是不是這樣?」

當時,她不顧釋民的反對,堅持賣身葬父,讓釋民發了好大的脾氣喔!

邢汝霖的眼睛眯起一絲危險的細縫。「釋民這小子是誰?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看到她那亮晶晶的黑眸溢滿笑意,讓他非常、非常的不高與。

「釋民是我們大家的好朋友,自從我們搬來關外後,他就非常照顧我們全家人。」

蓮兒笑意盈盈,毫不掩飾地介紹釋民,一點都沒有看出汝霖那吃味的表情。

邢汝霖稍稍放下對那個人的敵意。

倏然——

「蓮兒,你果然回來了。」一個俊臉上飽含欣喜的年輕男子沖進屋子,執起蓮兒的玉手,細細打量她的全身。「你過得好嗎?」

「這臭小子竟敢摸蓮兒的手!八成不要命了。」

邢汝霖咬牙切齒地咒駡一聲,正要走上前給那臭小子一頓好打。

「他就是阿民哥哥。」正皓的解釋讓他停下腳步,止住他要打斷那小子雙手的衝動。

好吧!看在那臭小子照顧水家的份上,他勉強原諒他這一回,況且蓮兒不喜歡其他男人的觸摸,一定會很快甩開對方的手,邢汝霖忖道。

「我很好,你呢?」可惜蓮兒辜負了他的期盼,雙手一直任釋民握著,她與釋民的友誼好到像親兄妹一樣,而蓮兒是把他當作親哥哥看待。

「我也很好。」遊釋民的神情不復剛才的激動,反而顯有點落寞。「都怪我不好,沒有能力籌出怠兩,替伯父下葬,害得你……」

「哼!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像蓮兒嫁給我是委屈了她一樣?」

邢汝霖橫眉豎目地「接收」回屬於自己的玉手,從牙縫中迸出嚴苛的問話來。

「難道不是嗎?」釋民說得嘲謔諷刺。在關外惡名遠播的邢汝霖,他可一點也不怕——反正他是孤家寡人一個。

蓮兒溫婉柔美、心地善良,嫁給這惡人簡直是糟蹋了她。

蓮兒來回看了他們兩個大男人幾眼,被他們之間鋒利的言辭、明顯的敵意給弄糊塗了。

釋民平時溫文儒雅,從未見過他對人這麼沒禮貌;而相公更奇怪了,通常他都是冷冷的,不愛說話,今天竟然火氣那麼大,朝她的朋友說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話來。好怪喔!

蓮兒決定化解他們之間的針鋒相對,忙不迭地道:「相公,這位是遊釋民,一直在幫助我們水家的朋友。」

她轉向釋民。「釋民,他是我相公邢汝霖,待蓮兒很好。」

接著,她一臉期待地瞅著相公,希望他主動伸出友誼之手。但是令人尷尬的沉默懸在三人之間……

「相公,你說說話啊!」蓮兒撒嬌地扯扯他的衣袖。

邢汝霖不忍他的小妻子難堪,勉為其難地擠出兩句話。「蓮兒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別癡心妄想。」

語畢,他臭著臉走離他們,看到那小子的眼神一直在蓮兒身上打轉,他哪會不知道他在「哮想」什麼,但他本人在這裏,諒那小子也不敢胡言亂語,他索性大方一點,讓他們敘敍舊。

基於某種理由,他不想在那小子面前表現出太在意蓮兒的模樣。

又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蓮兒納悶地微微蹙起柳眉,望著他硬的背影,隨後回頭朝釋民抱歉地笑笑。「對不起,我家相公說的話太深奧了,你別理他。」

「沒關係。」釋民貪戀地看著她臉上每一分表情,恨不得將它們全烙印在腦海中,讓他回味一輩子。

釋民那麼明理,使蓮兒更加不好意思了。「對了,我要謝謝你那麼照顧正皓和兒,你真是夠朋友,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這沒什麼,照顧你的家人是我應該做的,我從未想過要你報答,我要的是——」

釋民痛苦地別過臉,呼之欲出的感情出現在他掙扎的語調中。他心丁的女子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他能用什麼身分去跟她表白?

現在他只怨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向她表明情意,更痛恨自己的無用,沒有足夠的怠兩替水伯父下葬,逼得蓮兒跪在大街旁賣身葬父。

「你要什麼?」蓮兒的秀顏上是全然的無知,對他的欲言又止相當好奇。

「蓮兒。」邢汝霖忽然出聲。「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牧場了。」

那臭小子還真是厚臉皮,竟敢當著他的面,想向蓮兒訴說情意,幸好他及時阻止了。太可惡了!

他不會再讓他們見面了。

「好。」蓮兒離情依依地道:「釋民,你要多保重,有你和阿梅的好消息,務必要通知我。」

阿梅是隔壁鄰居的女兒,長久以來一直對釋民有好感.而且勇於表現在行動上,所以蓮兒覺得他們的好事快要近了。

「走吧!」邢汝霖堅決地扶著她的嬌軀走,不讓她有多說話的機會。

釋民衝動地追到門口,深情款款地低語:「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歡的是誰嗎?」

蓮兒被小心翼翼地扶進轎子,她掀開小窗戶的布簾,笑吟吟地答道:「不就是阿梅嗎?」

釋民拚命地搖頭否認,但是轎子內的蓮兒已經被人抬走,看不見他的搖頭了。

「不——」他不甘心!蓮兒明明是他的,姓邢的憑什麼橫刀奪愛?

他一定要想辦法再見蓮兒一面,奪不回她的人,至少也要讓她明白他的心——他整整愛她三年了。

※※※

蓮兒的娘親單梅湘在第二天就轉醒了。

「咳咳咳……蓮兒,這是什麼地方……好漂亮喔……」單梅湘一邊咳嗽,一邊虛弱地問。

她這一生還未蓋過這麼輕柔溫暖的被子呢!

「娘,這裏就是邢家牧場的大宅,你可以安心養好身子,不用再擔心了。」蓮兒把娘扶坐起來,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幫她順順氣。

「邢家牧場?」單梅湘被嚇得不輕,突然劇咳起來。「咳咳咳……你怎麼把娘帶回牧場,咳……萬一邢大爺生氣了……怎麼辦,咳……」

她愈是擔心,咳得愈是厲害。

「娘,你先別著急。」蓮兒的小臉皺成一團。「是相公陪女兒回娘家時,見你生了病,作主把你老人家帶回牧場養病的,他沒有理由生氣啊!」

單梅湘的咳嗽漸漸停止了。

「那娘就放心了,正皓和芙兒呢……怎麼沒看見他們的人?」天下的父母親沒有一個是不擔心自己兒女的,單梅湘自然不例外。

「他們正在外頭玩呢!要不要女兒喚他們進來?」蓮兒端起桌幾上的藥,一湯匙、一湯匙地喂給娘喝。

「讓他們玩吧!」單梅湘靜靜喝了幾口藥,將手放在蓮兒那持湯匙的手上。

「蓮兒,你老實告訴娘,邢家主子待你好嗎?」

她那曾經美麗的面孔覆上一層濃濃的憂慮,她在家裏的時候,一直擔心邢家主子的名聲不好,會虧待蓮兒。

「咦?怎麼娘跟釋民問的問題都一樣?」蓮兒漾著幸福的笑容。

「相公對蓮兒很好,從來沒有人像他對蓮兒那麼好,不只這樣,連耿大娘、喜鈴……」

她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待她很好的下人名字。

見蓮兒在大宅內混得那麼開,單梅湘久懸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那娘心裏的愧疚就不會那麼重了。」

「娘,女兒覺得嫁給相公這麼好的人,是女兒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一抹酡紅霞彩瞬間染上她的倩顏。「而且女兒已經懷有身孕了。」

「懷孕了?」單梅湘驚喜地笑了,但是笑容在一半——

只見邢汝霖以嚇人的神情走進房裏。

「你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的,怎麼跑來這裏了?」先前他到「晴園」突擊檢查她有沒有躺在床上,依照他的吩咐休息,卻見不到她的人,所以他懷著滿腔的惱怒來到這裏找尋蓮兒,果不其然讓他找到了。

蓮兒小碎步地跑向他,興高采烈地拉著他的大手。「相公,你看我娘醒了。」

當場被相公逮到她不聽話,實在很不光彩,她只好儘量轉移話題。

邢汝霖淡淡地向蓮兒的娘點個頭,就要牽著蓮兒的纖纖玉手回「晴園」。

「等一下嘛,人家還沒有跟娘好好聊聊。」蓮兒不依地搖搖他的手。「況且人家已經躺了一個上午,開始腰背疼了。」

從昨天回牧場後,她的相公就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什麼事都不讓她做,連更衣都由他笨手笨腳地代勞了,簡直比老母雞還要誇張。

今早若不是她聰明地答應了他的要求,把相公騙出門去,恐怕她一個早上都得接受他的緊迫盯人,進而毀了她美好的上午。唉!相公的呵護固然很甜蜜,但也累人得好矗

「懷孕的人就是要多多休息。」邢汝霖執拗地道。「將來生孩子才不會太辛苦。」

單梅湘觀察了他們的對話好一陣子,發覺自己不再害怕這個女婿,因為他是真心在關心蓮兒,於是她挺身說了句公道話。

「咳咳咳……邢大爺,你別怪我多嘴,水家的女人沒有那麼柔弱……像我不也生了三個健康的孩子,蓮兒只適當的休息就夠了,否則懷胎共十個月,任誰也受不了在床上躺到骨頭生銹。」

「對嘛!」蓮兒可憐兮兮地瞅著相公,企圖打動他。

邢汝霖沉思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蓮兒她娘所說的話有道理,畢竟她是生過孩子的人。

「好吧!我不逼蓮兒休息了。」他不情願地鬆開蓮兒的手。「還有,你用不著稱我邢大爺,叫我汝霖就可以了。」

語畢,他踏出房門,留下那對相視而笑的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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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7 07:03: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喬家牧場

「什麼?水蓮兒懷孕了!」喬倩心中一震怒,掐死了手中正在把玩的青鳥。

「是的,小姐。」香伶忍著心中的懼意,抖著嗓子道:「鎮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項傳聞……但是不曉得是真是假就是了。」

小姐最近的所作所為愈來愈殘忍可怕了,她開始害怕起每天服侍小姐的工作。從前小姐頂多只是驕縱、盛氣淩人而已,但是現在……

喬倩氣得丟掉手上的死鳥。

「可惡,水蓮兒那麼快就懷孕了,她真是該死!」她瘋狂地猛砸房內的每一件物品,直到沒有東西可以發洩怒氣了,她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雙眼一眯,緊緊盯向滿臉駭懼的香伶。「香伶,你妹妹為什麼還沒混進邢家當下人?你給我解釋清楚。」

「小姐,你別生氣,香芸今早傳來消息,說她終於進邢家大宅工作了。」這樣小姐總該不會遷怒於她吧!

「哦!什麼工作?」喬倩嘴角慢慢泛開一抹陰沈的微笑。

「負責宅子的清潔工作。」

喬倩的笑容忽地消失了。「那有什麼用處?我要她找的是廚房的差事。」如此一來,她才可以毒死姓邢的和那女人。

「小姐,廚房那麼重要的工作,耿大娘怎麼可能讓一個新來的丫鬟去做?」香伶試著跟她講理。

「該死!」喬倩火大得甩了她一巴掌。「你妹妹這麼沒用!」

香伶跪在地上磕頭。「小姐,求你不要生氣了……」她含著淚水哀求道。

「算了,這不能怪你,你起來吧!」喬倩被她這麼一磕頭,變態的嗜血個性獲得些許的滿足。「叫你妹妹設法得到廚房的工作,在這一段期間,我要她把邢家發生的每一件事全傳過來,讓我知道。」

對於香伶那蠢蛋妹妹,她只能這樣退而求其次了,要不是因為那蠢蛋是全新的面孔,她早就派別人了。

「是的,小姐。」

香伶拉起裙擺,慌張惶恐地跑出房間,驚恐的淚水到現在才敢流下來。她嚇死了!

看見香伶嚇得半死離去的背影,喬倩的唇邊扯出一抹充滿惡意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

釋民拜託了很多人,終於找到在邢家大宅工作,又願意幫助他溜進宅子的人了,她就是阿梅小時候的玩伴憶雲。

「快!快進來。」憶雲著急地催促他,唯恐被別人看見她放一個陌生人進入大宅。「等會兒你按照我畫的地圖走,就可以見到夫人了。」

「我先向你道謝了,憶雲。」釋民的神情沒有她那麼緊張,反而冷靜沉著得好矗

「好啦!好啦!你快走吧!」憶雲怕死了他那慢吞吞的速度,一直揮手趕他走。

天!她怎麼會答應阿梅的請求呢?萬一被人發現她放他進來私會夫人,她就完蛋了——牧場裏的哪個人不知道少爺把夫人疼進骨子裏。

釋民看出她的擔心。「放心,如果我被捉到了,絕不會說出你的姓名的。」

「算你還有點良心。」憶雲在後門附近東張西望。「趁現在沒人,你先走吧!」

釋民穿著一身粗衣,根本不怕被人知道他不是這裏的長工,因為他明白邢家大宅內的下人很多。

他按照圖上的指示,左轉右彎地穿廊過庭,終於走到一個叫「晴園」的地方——

他大膽地進屋去。

「釋民…你怎麼在這裏?」蓮兒訝異地看到他進門,歡喜地迎上前去。「是不是相公帶你進來的?」

她探首到釋民身後,找尋相公的人影。咦?沒人?

「蓮兒,你先別管我是怎麼進來的。」釋民把她拉到前面來,要與她面對面談話。「我有件事今天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也要蓮兒正視他們之間的感情,絕不只是像朋友那麼單純簡單的關係。

「好啊,你說吧!」蓮兒被他那嚴肅的態度和口吻給嚇一跳,她困惑地搔搔頰邊的鬢髮。

釋民深深吸了一口氣。「蓮兒,我愛你,我一直都是愛你的。」

這麼突然大膽的告白,讓毫無心理準備的蓮兒羞窘得紅了臉。

「你是在跟蓮兒開玩笑,對不對?」

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如大哥的他說出這種話來。

「蓮兒,我是認真的。」釋民攫住她的雙臂,一臉痛苦地道:「求你不要再逃避下去了,我不相信你一點都看不出我對你的愛意。」

「我真的不知道,釋民。」蓮兒發覺自己不喜歡他抓住她的手臂不放,但是她告訴自己要忍耐。「我以為你跟阿梅是一對的,而且我一直把你當作親大哥一樣看待。」

她不想失去這個好朋友。

「我從未喜歡過阿梅,她是你的朋友,我是為了你才虛應她的。」釋民急著大聲辯解。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阿梅對你情深意重,還不時照料你的生活起居,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蓮兒難過地搖搖頭,替阿梅感到不值。「你真令我失望!」

釋民的俊容微微泛紅。「是阿梅她自己自作多情,關我什麼事?」

「如果你不喜歡阿梅,就應該跟她說清楚,讓她早一點對你死心,你實在不應該耽誤阿梅的青春。」她為好友打抱不平。

「好!好!我會!我會立刻跟阿梅撇清關係。」釋民誤以為蓮兒是礙於阿梅,才不願接受他的愛意。「這樣你是不是願意承認我們之間濃烈的感情了?」

他專注癡情地凝視蓮兒。

「釋民,你在胡說什麼?」蓮兒再也受不了,她掙脫他雙手的束縛。「我愛的是我家相公,請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希望以後我們還能當朋友。」

討厭!釋民怎麼會跑來跟她說這種話?害她現在好尷尬喔!不曉得以後該怎麼面對他。唉!

都怪她懵懂無知,糊裏糊塗就接受釋民對她的好,才會導致今天這種局面。這全是她的錯!

「不!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你不可能愛上那個姓邢的。」釋民激動地抓住她的兩支皓腕。「蓮兒,你不要騙我了。」

蓮兒小心翼翼地遣詞用字,不想再刺激他。「釋民,你冷靜一點,我沒有騙你。」

縱使手腕被抓得很痛,蓮兒並沒有表現出來。

「胡說!」他怒吼一聲。「一定是姓邢的威脅你,你不用再怕他了,我可以帶你遠走高飛,好不好?」

「這太荒謬了。」蓮兒沒想到他變得那麼多,不再像以前她所熟悉的釋民了,反而比較像一個陌生人。「釋民,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你快回去吧!」

釋民那俊逸的臉孔突然扭曲起來,他不甘心地大吼著,「你是我遊釋民的人,不是那姓邢的……」

他狀似瘋狂地欺壓住蓮兒,不停地狂吻她的臉蛋和頸子。

「釋民……你快放開我礙…」蓮兒驚慌失措地流下粉淚,她的全身被制伏住,力氣又不如他,只能無助地躲避他的嘴,和……拚命求他住手。

「你別亂來……放我走……」怎麼辦?相公快救我啊!蓮兒在心中大聲地呐喊。

倏然——

「臭小子——」一個結結實實的拳頭打在釋民的下顎上,力道之大,讓文弱書生釋民癱在地上申吟。

原來邢汝霖心裏掛念懷孕的嬌妻,想來「晴園」陪她說說話,沒想到讓他碰見有人在輕薄他的小妻子。可惡!他一定要宰了那臭小子。

「相公。」蓮兒含淚撲到相公的懷中,她那流滿淚水的臉蛋深深埋進他的胸前,不想讓相公曉得她又懦弱地掉眼淚了,但頻頻發抖的嬌軀已讓邢汝霖看出一切。

「我要把那小子大卸八塊。」邢汝霖恨不得立刻上前再狠狠揍他一頓,但是蓮兒窩在他懷裏飲泣,讓他不能付諸行動,只能心疼地撫平她的恐懼。

「不要啊!相公。」蓮兒抬起哭得紅通通的大花臉,向他求情,「釋民是一時失去理智,才會那麼衝動的,他不是存心的,你饒過他吧!」

釋民原本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不敢相信自已會對蓮兒做出這種事來,但是他一聽到蓮兒為他求情,神智慢慢恢復過來,同時他的俊臉也愧疚得紅了起來。

「他這樣對你,你還替他說話?」邢汝霖那盛怒的語調中隱約含有一股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你就——」

話未說完,他便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了。

果然,只見蓮兒俏臉一白,清淚在瞬間染濕了冰肌玉膚,她不相信地搖著螓首。

「不會的……不會的……釋民不會對我怎樣的……他一定會及時恢復神智的……」她驚惶的眼神瞄了瞄釋民一眼。

蓮兒竟然那麼維護那臭小子!

邢汝霖愈想心中愈不是滋味,他妒火中燒地黑了臉。「總而言之,我不會輕易放過他,你別白費唇舌。」

「相公……」

「他說得對,我是罪該萬死,蓮兒,你不要為了我破壞你們夫妻的感情。」釋民扶著劇痛的下顎,緩緩站了起來。「就算我再怎麼愛慕你,也不能當作替自己脫罪的藉口,姓邢的,你要怎麼懲治我,我都無話可說,只希望你好好善待蓮兒。」

隨後,他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蓮兒。

邢汝霖見到他那副模樣,立即橫眉豎目地瞪向他。「要怎麼對待我自己的妻子,用不著你教。」

那臭小子憑什麼用那種深情的眼神看蓮兒?可惡!

「相公。」蓮兒輕扯他的衣袖,小聲的懇求。「釋民既然已經知錯了,你就不要為難他了,好不好?」

「蓮兒,你——」邢汝霖敵不過她那淚光閃爍的眼神,於是粗嘎地低咒一聲。「該死!我不是那種心胸寬大的大善人,你不要老是要求我做一些違背心意的事情,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

他的嗓聲聽起來像是困獸般的掙扎。

「好,我知道了。」蓮兒聽到相公的口氣快要屈服了,於是加把勁地拍拍他的胸膛,安撫地問道:「那相公是不是可以放釋民走了?」

邢汝霖惡狠狠地瞪了釋民一眼,萬分不情願地開口。「算了,隨你高興,你想放他走就放他走吧!」

「謝謝相公。」蓮兒露出燦爛的笑容,走離他那溫暖安心的懷抱,步向釋民。

「釋民,你快走吧!以後不要再對我說剛才那番話了,阿梅是個勤奮可愛的好姑娘,又對你一往情深,希望你不要辜負她的情意。」

釋民沒想到蓮兒心裏對他一點芥蒂都沒有——尤其在他差一點侵犯她的情況下。這使他更加愧疚難安,他怎麼可以昏了頓,對蓮兒做出這種事呢?

「謝謝你願意原諒我。」他眷戀地瞧了蓮兒最後一眼,才轉身離開。

※※※

「這下你滿意了吧?」邢汝霖坐在椅上,悒怏的情緒反應在他緊繃的語調中。

蓮兒即使再笨,也聽得出他的不高興,她含笑走向相公,坐在他身旁。「相公,你不要生蓮兒的氣,釋民是個好人,我相信他以後一定可以功成名就的,你不要因為放他走而生悶氣嘛!」

「你以為我是為了這個生氣嗎?」邢汝霖突然惱怒地將她抓到腿上來,但動作異常輕柔。

「難道不是嗎?」蓮兒偏著俏臉,狐疑地反詰他。對於相公喜歡她坐在他腿上的事,她已經逐漸適應,不再動不動就臉紅心跳了。

邢汝霖那兩道挺眉扭地揪成一團,他咬牙切齒地否認。「當然不是。我問你,你剛才為什麼一直替那個臭小子說話?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那向來鐵石般的心便產生疼痛。

喔!原來相公是在吃醋啊!

蓮兒掩嘴偷笑。「相公,釋民從以前就一直救濟資助我的家人,蓮兒自然不能讓相公傷害到他,相公不要想偏了。」誰想得到一向冷峻威嚴的邢家主子,會露出那種溜溜的神情。

嘻!

「你別笑!」邢汝霖老羞成怒地低咆一聲,右手輕輕箝住她巧致的下巴。「那臭小子剛剛跟你說了什麼?我要你一五一十全說出來。」

做人還是要有一點危機意識才好。

「呃……就是那個嘛……」蓮兒的粉頰慢慢臊紅得像初升的旭日。「哎呀!不管釋民說過什麼,我全沒放在心裏,我一直把他視作親生大哥一樣,蓮兒喜歡的……」

她的紅顏燃燒得愈來愈厲害,她突然羞赧地埋進他的胸懷內。

邢汝霖的心大大砰了一下。

「蓮兒,你喜歡的是誰?」他按捺不住沸騰的血脈,大為緊張地追問。

蓮兒支支吾吾地不願抬頭,臉蛋緊貼在他的胸口,硬是不肯回答。

「蓮兒?」邢汝霖索性挑起她的臉蛋,炯邃明亮的眸子直視她,粗聲地命令道:「把話說清楚。」

真是支呆頭鵝!

蓮兒嬌嗔地偷瞥相公一眼,再次將發燙的臉孔揉進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上,然後羞澀細聲地發出含糊的聲音。「蓮兒只喜歡相公你。」

邢汝霖立刻咧出意氣風發的笑容,自滿地道:「我想也是如此,你怎麼可能喜歡遊釋民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

蓮兒聽到這番侮辱釋民的輕蔑言辭,馬上抬起頭來,作小小的抗議。「釋民只是時運不濟,一直存不夠怠兩赴京參加大考,相公別這樣取笑他,釋民這些年來賣畫所存的怠兩,大部分全花在救助我的家人身上,他是個不錯的男人。」

這也是當時她不顧釋民反對,堅持賣身葬父的原因,她不想讓釋民為了她四處向人借錢,害他背負愈來愈多的債務,這樣他終其一生也無法進京求取到功名。

水家已經虧欠釋民太多了,她不想再連累他了。

「嗯!那小子還算有一點用處。」他的心情好到不跟蓮兒計較。

「我會派人拿一些怠兩給他,讓他去赴京趕考,算是替你們家償還的。」

最好讓那臭小子滾得遠遠的,兔得他看了心煩。

蓮兒那開心的笑容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謝謝相公。」她心裏頭一興奮,就主動傾身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咦?這是什麼東西?」她發現相公的胸前鼓鼓的,似乎藏有東西。

邢汝霖含笑掏出一隻精緻的珠寶盒,放在她的手心。「這是我們邢家代代相傳的珠寶首飾,現在我把它們交給你保留,你喜歡佩戴哪樣飾品就佩戴哪樣,不經過我的同意。」

從那天蓮兒送一塊佩飾給他後,他才驚覺到自己從未親手送給蓮兒任何禮物。

那些怠子是給她逛集時花用的,沒想到她什麼都捨不得花,唯獨買了一塊佩飾送他。唉!這麼可人的女子怎麼能不惹人憐惜呢!

蓮兒那張嬌小的臉蛋擔憂地皺了起來。「不行!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由相公保 管好了,萬一蓮兒弄丟了怎麼辦?」家傳之寶耶!嚇死人了!

「你喜歡怎麼處理它們都隨你高興,就算弄丟了也無所謂,反正現在這些首飾全是你的了。」

邢汝霖掀開珠寶盒,拿起一支翡翠△釵斜插在她發間,襯得她的容貌更加迷人,使他露出欣賞的笑容。

蓮兒怎麼樣也高興不起來,反而開始煩惱要找哪個隱密的地方來藏這些首飾。唉!唉!唉!

看到蓮兒那苦惱的模樣,邢汝霖的笑意更深了,他趁她還沒回過神,悄悄親了她的雪額一下,然後靜靜等待她的反應……

※※※

釋民帶著落寞與失意走回家中,不料卻看見家裏多了幾個陌生人,包括一名衣飾華麗的女人和四名粗壯的大漢。

「你們是誰?」他沉著臉問道。「竟然無緣無故闖進我家來。」

「原來你就是遊釋民啊!」喬倩站起來,以意味深長的目光慢慢打量他一圈,還特別瞧了他那瘀青的下顎一眼,看來香伶的妹妹所密報的消息是正確的,這個男人方才去過邢家牧常「我是喬倩,有一件事要找你合作。」

她苦等多時的報仇機會來了!

「你我素不相識,有什麼好合作的?你請回吧!」

原來她就是關外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啊!不過人長得美豔又怎麼樣,聽說她自私驕縱極了,而且品性極差,不守婦道,才會被邢汝霖休出門。

「你先別趕人。」喬倩嬌笑幾聲。「我說的這件事你一定感興趣。」

「你錯了,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打從心坎裏討厭這種yin蕩的女人,根本不想跟她多說廢話。

喬倩的笑臉有些了。「你不是很喜歡水蓮兒嗎?我有辦法讓你得到她,只要你願意跟我合作。」臭小子,事成之後一定要他好看!

「哼!憑你能有什麼好辦法,還不是一些卑的手段,我不想聽。」

老實講,邢汝霖的那一拳徹底地打醒了他,蓮兒已經為人妻了,即使他對蓮兒有再多的愛慕,也只能擱在心裏,不能再癡心妄想了。

他醒了!

喬倩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的左頰。

「臭小子!你別盡逞口舌之能!我要你去把水蓮兒引來這裏,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辦不到!」釋民直著身體,斷然拒絕她。

這女人心思毒辣,蓮兒來這裏一定會遭到她的毒手,要他傷害他心愛的女人,他絕對辦不到。

「有骨氣。」喬倩的臉龐淨是一股恐怖的肅殺之氣。「你們四個人把他打到他肯為止,下手重一點。」

屋內的四名壯漢個個摩拳擦掌,他們全是喬松康的心腹,被派來為大小姐辦事。

「我寧死也不肯。」釋民那身讀書人的硬骨此時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擋了幾拳後,就招架不住地被打倒在地……

「你們在幹嘛?怎麼打人啊?」一個高的姑娘突然沖進來,將身軀擋在釋民的身前,像是要保護他。

阿梅還沒走到釋民哥他家,就聽到屋內傳出的打人聲,她擔心釋民哥會出事,於是不顧一切地闖進來。

「阿梅,別管我……你快出去。」釋民吐出痛苦的低語,他的身體佈滿瘀傷,連臉都被打腫了。

他怕阿梅被自己連累。

「釋民哥……」阿梅搖搖頭,心疼地摸著他俊臉上的傷痕,憤而轉向那群陌生人,大聲地質問:「你們為什麼亂打人啊?」

「哼!我們喬家在關外有錢有勢,就算打死這小子也沒有人敢管,你是什麼東西啊?」喬倩冷眼橫睨她一眼,十分不悅有人來破壞她的計畫。

阿梅一聽到她是喬家牧場的人,嚇得說不出話來,凡是得罪喬家的人,肯定在關外混不到飯吃,他們的勢力雖然比邢家牧場差一截,但普通小老百姓還是鬥不過他們的。

剛才那一眼讓喬倩發現那女的似乎挺喜歡遊釋民,於是她想到了另一個好方法——縱使打死這個遊釋民,他也不可能合作,不如由這個女的去引水蓮兒出來。

「不想要遊釋民死也可以。」她緩一下口氣。「只要跟我合作。」

「不行。」釋民心急如焚地阻止阿梅。

「但……」阿梅為難地看他一眼,要救釋民哥她願意付出任何代¤,不論喬家大小姐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好,我跟你合作,你要我怎麼做?」

「阿梅,不可以。」釋民痛得喘不過氣來,但仍拚命阻攔她。

「我要你把水蓮兒騙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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