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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零零!零零!你快醒醒啊!”
似漩渦般的狂潮朝她席捲而來，她只覺得眼前朦朦朧朧，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吃力地循著雜亂的說話聲而走，終於走到光明之處，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醒了!快去叫醫生!”
她張眼，見到正圍在床前盯著她看的，都是她所熟悉的臉孔。“爸……媽?”她低叫。
“零零!你終於回來了!謝天謝地啊!”媽媽抱著爸爸，開心地說。“你在日本失蹤了一個多月，幸好被一些遠足爬山的學生在深山樹材問發現，否則我們還找不回你呢!”
伊零迷糊的腦袋漸漸清晰。“我回來了?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她望向四周，才發現這裏是醫院，而爸媽也穿了保護衣物，好像太空人一樣!
天，她從清朝回來了?
伊父關切地問：“零零，這些日子你究竟去哪里?你又是怎樣感染天花的?”
“天花?”她想起來了，她是為了怕傳染佟王府的人和快回來的惟經，才離開王府，打算自生自滅!可她明明從山崖跳下去了。怎麼會回到現代?
“伊小姐，你醒啦?還好嗎?”醫生走進來探視她的情況。“你知道自己患天花了嗎?這讓我們真的很意外，因為現在的人多數已有天花抗體，所以二十多年前世衛組織早就宣佈天花根除，你怎麼會感染?難道是碰到生化武器嗎?”他開玩笑地道。
“我……是不是快死了?”她黯然問。
“沒這回事，我們為你診治後，你已經快痊癒了，身上的疹子也結癡了，幾天後會剝離脫落，那時候你就可以出院回家啦!”
她呆住!回到現代，先進的醫療科技使這古代的絕症，那麼簡單就痊癒了!可是她卻和最愛的人永遠不能再見!
“我……我不想回來……惟經!”她淚水盈滿眼眶。“惟經，我沒死啊!”
“零零!”接獲她蘇醒的消息而沖進房內的原澄顏，見她哭得厲害，便擔心地問：“你不舒服嗎?怎麼回事?”
“澄顏姐!我不要回臺灣，我不要!我想回去，我想回惟經身邊!”她無法遏止心中想回他身邊的念頭!她不要離開他!她愛他啊，他是她的生命，她不要再也看不到他!
“零零冷靜點!慢慢跟澄顏姐說!”原澄顏用眼色示意慌亂的伊父伊母先離開一下，接著輕道：“現在只剩下我了，告訴我。你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惟經是誰?”
伊零邊哭邊將她穿越時空到了清朝、和惟經相遇相愛的經過，盡數告訴了原澄顏。
原澄顏聽完也嚇了一跳，覺得很不可思議，可是她相信這都是真的!而伊零的心，已掉落在久遠的清朝男子身上，再也收不回來!
“零零，你長大了，也體會到我以前跟你說過的‘當一個女人深深愛上了一個男人，是永遠也忘不了他’吧?我知道你真的很愛他，可惜……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想回去……”她埋在枕頭裏放聲痛哭。“惟經……我要回去……”
原澄顏輕拍著她的背。老天爺，您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讓他們相遇又分開呢?
＊＊＊ ＊＊＊ ＊＊＊
零兒……
仿佛來自遙遠的深淵，一聲低低的歎息從聽見的人耳畔滑過。這聲音……是惟經!
伊零從夢中驚醒過來，氣喘如牛地深呼吸著。
她的天花已在回來後一個多星期就好了，但為了安定她不穩的情緒和觀察病情會否突變，她仍被父母和院方安排多留院一個月。
這一個月來，她幾乎每晚都能聽見他在呼喚她，她看見他發怒暴躁、吃睡不穩的模樣；原來不只是她想念他，他也在掛念她，等著她回去!
零兒……你再不回來，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聽見這句宛如在她耳邊低訴的話，伊零淚如雨下，突然好像發了瘋似的，拔掉手上的管子，匆匆換上衣褲，沖出了醫院大門。
她從東京的繁華市中心，一直走到幽靜的住宅區，那安靜的程度幾乎像是古代的夜晚。她知道自己很傻，明知道即使跑出來也不可能回到惟經身邊，但她就是忍不住心痛!
“惟經……我也很想你……嗚……”她像個迷路小孩，跪在地上掩面而哭，久久不能止息。
“零零!”收到醫院通知她不見了的父母和原澄顏，馬上出來找她，終於在這裏發現她，立即飛奔上前。
“爸媽，我想回去，我想回到惟經身邊!”伊零投進父母懷中，悲傷地喊。
已從原澄顏口中得知女兒失蹤時的經歷，雖然難以置信，但仍相信女兒所說的一切，因此他們都知道，惟經——是零零深愛的男人。
她回到他們身邊的日子，她一點都不快樂。她終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氣色一天比一天差；即使好不容易有一天心情比較好，她還是對外界的事物毫無反應，一天到晚只看著窗外發呆，嘴裏喃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看見這樣的女兒，他們的心比她不在他們身邊時還要痛。女兒長大了，他們做父母的，還是敵不過那個已奪走零零的心的男人吧?
伊父認真地道：“那裏是清朝，一個比我們落後很多的地方，你一旦回去，大概永遠都不能回來了。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不後悔!因為那裏有一個愛我，而且我也愛他的男人!”如果沒有他，她不會選擇留在那個時代!
“為了他，你連爸媽都可以不要嗎?”伊母問道，眼中卻沒有責怪之意。
伊零的淚更是洶湧。她何嘗捨得離開父母?可是她不能沒有惟經啊，而且他也在等她回去!假如非選不可，她會選擇惟經!
“我這樣問並不是要刁難你，而是想知道你是否真的愛他。既然你是，那就回去吧!”伊零媽笑著流淚，實在捨不得女兒。
“既然決定了，那就請快點開始吧!”低沉的男聲在伊零身後響起，她轉頭一看，發現說話的竟是一個身穿和服、神情泰然的高大和尚，而男人身後，站著一個看來較年輕的小和尚。
“師傅，她就是兩個月前在爆炸中穿越時空的女子?”小和尚好奇地直打量伊零，看她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本事。“在時間隧道中來回兩次竟完整無缺，真是太神奇了!”
“她有‘氣’護身，不礙事。”男人微笑地走向伊零。“是你父母請我來助你回清朝的。”
“爸媽!”伊零訝異地看著父母。她知道，爸爸媽媽諒解她了!
“我們早知道你的心意，所以就請來這裏的法師，只是你這孩子，竟迫不及待就偷跑出來了!”伊父笑道。
法師開口：“看來你又不由自主的走向九字咒陣法，這是天意啊!可是這次一回去，不可能再回來。真的決定了嗎?”
“我不怕，我要永遠留在那裏陪他!”這半個月來她和家人的相聚，已經了卻了她的心願!她已經沒有遺憾，真正可以拋開一切。安心待在那個時代!
“九字咒是用來打開通往時空之門的咒語，適當人選在這裏受到遙遠呼喚，而天時地利又配合的話，那人就會經過時空的斷層，被送去另一處。相信我，遙遠的呼喚自會引導你的路，該走的就會走。”
“可是我要怎樣做?”她總不能呆等吧?
“雙手合十，然後好好向家人道別吧!”法師口中關始念念有詞。
“爸，媽，謝謝你們的養育之恩!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而且一定會常常為你們祈禱的!澄顏姐，保重啊!”她淚中帶笑，向家人揮手道別。
“零零，你一定要幸福啊!”父母哭著祝福她，如同看著她出嫁一樣。“時間到了，小姐多請保重。”男人和小和尚開步走遠。
一陣陡然冒起的火圍住了她，伊零向後一退，跌在地上霎時陷入黑暗之中……
＊＊＊ ＊＊＊ ＊＊＊
夜漸漸深了，在映日閣中，憔悴的男子看著自己親手描繪的伊零畫像，獨自對飲無言。
所有奴僕都不敢打擾此刻的主子，因為那是他每天“療傷”的重要時間，只有這時候，原本嚴峻冷僻的他才會放下面具，在房內懷念那個女子。
她失蹤半年了!假如她沒有離開，他們早就完婚，甚至可能已有小娃娃了!可是，她已經不在他身邊……
他剛回京的那陣子真的快瘋了!他不相信她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翻遍了整個北京城，甚至是附近的縣府，可惜一無所獲。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皇上又派他去平亂，他亦將自己埋首在公務中，用不要命的方式迅速收拾了亂黨，得到朝野一致讚譽；瑪法也正式將爵位傳給了他，他成了現任的佟王爺。
這些都是他從前極力爭取的，現在都達成了，可是他一點都不高興，他甚至笑不出來，因為他所愛的女人，因為愛他、保護他而出走，離開他好遠，他找也找不到!
直到對奇門遁甲、陰陽之術稍有研究的濟真告訴他，零兒並沒有死，只是回到遙遠的家去，並且可能會回來時，他才稍微安心。可是半年了，他越等越灰心，想她想得快發狂，她就是沒出現。他懷疑她是否不會再回來?惟經任憑悲傷侵蝕，那疼痛從未減弱，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的痛!
月掩椒宮歎別離，傷懷始覺夜蟲悲。淚添雨點千行下。情割秋光百慮隨。雁斷衡陽聲已絕，魚沉滄海信難期。繁憂莫解衷腸，惆悵銷魂憶昔時。
他悲吟康熙爺當年對孝懿皇后的悼念情詩，到如今才深深體會那種追憶所愛的無奈和傷痛。
難道他們生生世世不得再見嗎?
“爺!爺!大喜啊!”阿泰戈狂奔而來，喜悅的大叫著。
“什麼事?”他沒抬頭，只是撫著手上那似乎變熱了的翡翠玉佩。“找到伊姑娘了!是侍衛在東直門發現的!現在已送回王府，安置在在西廂暖閣裏!”
惟經先是震驚，隨即雙眼瞠大，接著便是難以置信的從椅上一躍而起，直奔西廂暖閣!是真的嗎?她回來了?等待了無數日夜後，上天終於把她還給他了嗎？
“王爺!”守在房門的珠兒被旋風而至的高大男人嚇一跳!
“出去!”惟經面無血色的奔到床邊，見到真是伊零，顫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跨前一步，伸出發顫的手，小心翼翼的撫上她細緻粉臉，那真實的觸感，竟然令他眼眶無法抑止的發紅!
他執起她的手，緊緊盯著她，聲音暗啞地喚：“零兒!我的零兒，真的是你!快點醒過來吧……”
躺在柔軟大床上的伊零，似夢似醒間感覺自己的手被抓得刺痛，想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眨了眼睛數次，才看清眼前是她日思夜想的男子面容!“惟經?”她終於回來了?
“零兒!”他激動的叫著，隨即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你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半年了!你為什麼這麼久才肯回來?”
伊零仰頭靠在他胸前，喉間的哽咽讓她無法開口。就是這個懷抱，讓她甘願捨棄家人朋友，決心永遠留在這裏!
“不要再離開我，永遠都不要再離開了!”他嘶啞的喊著。“我不能再經歷一次這種椎心等待了……”
頸間那低微的抽噎聲，讓她明瞭這項天立地的大男人哭了!“放心，我想回去也不行!”她記得法師曾說過。這樣也好，她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和惟經相隔數百年的痛苦了!
“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離開我身邊!我不准你再做這種事!聽見沒有?”他用力吻住她微顫的雙唇，她也熱烈回應著，傾訴彼此半年來的思念愛戀。
良久，他們才依依不捨的結束熱吻，卻仍癡癡凝視彼此。
看著憔悴不堪的他，蒼白的臉出現明顯的凹陷，伊零的心也痛著。“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德行?為什麼瘦了那麼多?”
“你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他眼眶發紅，仍一臉驚魂未定。“你這小丫頭，差點把我嚇死了!”
“我還不是好好的回來了?我沒事。”
“是我不好，在你生病時不在你身邊，害你受苦!”說起她的天花，他面有愧色。
“沒關係，我自願的。”她嬌柔地微笑，知道他寵她。“我現在已經痊癒了!你看，一點疤痕也沒留下，未來的科技真的很厲害吧!”
“雖然我不喜歡你提到未來的事物，可是……”他脫鞋上床。佔有地將她抵在身下，埋人她的發絲裏，深吸著屬於她的芳香。“它救了你，這次就算了吧!”
“惟經……我才剛回來……”看見他眼底的狂熱熾烈，她就知道他想要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我日日夜夜想你，想你想得快瘋了……”他一遍遍撫摸她的身軀，更貪婪的想撫摸她的靈魂。“身子還好嗎?可以承受吧?”
“嗯……”她怦然心跳，柔柔的點頭。能夠再回到他身邊。她已經很滿足了!
“我從沒有愛過任何女人，就只有你輕易抓住了我的心，讓我如此在乎你的一顰一笑，如此深愛著你這奇特的女子……”
一思及她捨棄遙遠的家，選擇回到自己身邊，他就萬般感謝上天，發誓要窮盡一生愛護她。
她感動地紅了眼眶，伸手勾住他的頸項。
“惟經，我愛你!”
他眼光充滿愛戀。“我也愛你……你是我永遠最愛的寵兒!”
月圓之夜的柔光，透不進掩住旖旎春色的芙蓉帳，只得隔著萬裏無雲的夜空，遙遙祝福著因愛而團圓的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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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發表於 2016-7-13 00:0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