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曦 -【猛獅難敵刁蠻女】《全文完》

蔡仲子

猛獅難敵刁蠻女 - 于曦

他是她見過最最最可惡的人了！
雖然她不該拿石頭打斷他運功將毒逼出體外
可他也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難道他不知道她貴為格格，神聖不可侵犯嗎？
他一定要道歉，才能消她滿肚子怨氣——
沒想到他不但不賠罪，還輕薄地奪去她的初吻
害她開始滿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著他、念著他
既然芳心暗許，自是要打探一下他的為人囉！
厚，原來他夜夜逛窯子，是個浪蕩的登徒子
氣死人了，她真是瞎了眼才會相中他！
誰知一場意外讓她和他有了「肌膚之親」
他很有男子氣概願意負起責任，欲娶她為妻
但他奉皇命跑去殺敵，卻忘了先請皇帝賜婚
慢了一步的結果，是她得下嫁給另一個男人…

蔡仲子

楔子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納蘭性德．【蝶戀花】


　　「格格，您瞧，都過了半個時辰，那人依然一動也不動，莫非沒氣了？」

　　一群宮女好奇打量著老松下，閉目盤坐的男子。

　　「讓我丟塊石頭，看他動還是不動！」

　　鳳翎從小受盡萬千寵愛，天不怕地不怕用在她身上最恰當不過了，雖說心眼兒單純善良，不過就是愛耍些古靈精怪的把戲，讓伺候她的宮女、太監們常常忙翻了手腳，四處幫忙磕頭賠罪。

　　「格格小祖宗，您可別真丟他石頭啊！」

　　一名老太監正巧路經，耳尖聽到鳳翎又想頑皮了，趕忙必恭必敬阻攔著。

　　「為什麼？反正他跟塊木頭一樣動也不動，丟幾塊小石子想必也不會有反應。」艷紅的菱角小嘴噘得半天高，她可不喜歡遊戲被打斷。

　　「您想要丟誰，都沒人敢吭半聲，不過就是別招惹他，不然就讓奴才替上一替吧！」

　　老太監沒解釋原因，卻自願替那個男子受這皮肉之痛，雖說小小石頭也傷不了誰，但老太監的古怪行徑卻讓鳳翎更加躍躍欲試。

　　「我鳳翎格格要惹誰，難道還要看對像？」

　　「格格，千萬別……」

　　鳳翎原本還沒這麼堅持，一聽老太監沒來由的阻止後，興致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嘴上說著，手上的小石塊已經同時飛了出去。

　　「啊！格格，他可是剛立下大功的柳元衛將軍……這下可糟了！」老太監已經語無倫次了。

　　「真糟糕！我不小心手一鬆，這石頭就不聽話地飛了出去，只能怪他運氣太不好了。」鳳翎達到目的，竊竊偷笑著。

　　柳元衛因為有深厚的內功，對幾尺外的對話早就聽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他必須專心養息，逼出體內的藥毒，沒想到一塊小小的石頭神准地觸擊到他的麻經，好不容易即將大功告成，一瞬間幾乎前功盡棄，他迅速將氣彙集回到丹田，幸好沒有被破了功。

　　「可惡！」睜開眼，他拾起那顆罪魁禍首反彈回原主，嘴角仍然控制不住滲出了一絲黑血。

　　「好痛喔！你竟敢丟我？」鳳翎正中額頭，按著痛處，怒氣騰騰跑上前興師問罪。

　　一雙鷹眼射出兩道殺氣，柳元衛毫不將這種小女子放在眼裡，給了一記白眼後繼續閉目養息。

　　「別裝模作樣！你還不快點跟本格格道歉！」她跟這塊木頭槓上了。

　　「格格請息怒，柳將軍正在調息逼毒，不能有任何差池，等明兒個身體好了，小的再請他向您道歉，好嗎？」老太監在一旁打著圓場。

　　一旁的宮女們也不知道該幫誰，個個都不敢吭聲。

　　「不好！叫他馬上在我面前下跪道歉。」

　　鳳翎的拗性子一起，誰也勸不來，聲音大到傳遍了整個御花園，就連荷池的水面也像回應般起了點點漣漪。

　　「沒見過如此刁蠻的格格，這一回還真讓下官開了眼界！」柳元衛冷言嘲諷，隨即起身，一躍離開了這個有人無理取鬧的笑話現場。

　　「可惡極了！我不上告皇阿瑪，鳳翎就倒過來念。」鳳翎也毫不遜色，撩起了粉紗裙襬，小跑步向御書房奔去。

蔡仲子

第一章

　　「皇阿瑪，您可要幫鳳翎討回公道啊！」

　　御書房裡，鳳翎憑恃著漂亮的小臉蛋、甜到心窩的嬌憨，使勁耍著小脾氣。

　　「鳳翎，不可胡鬧！這件事明明就是妳的不對，怎麼可以要求朕隨便懲罰柳元衛呢？」皇上雖然極為寵愛這個小格格，但也不能是非不分。

　　「沒錯！我是不該打擾他逼毒調息，可是他拿石頭丟我就是不對！」鳳翎還能感覺到額頭隱隱作痛，撩起了額前的劉海，指著殘留紅腫的證據，證明自己所言並無誇張。

　　「的確讓朕心疼，傳御醫進宮為格格療傷，記住，千萬不可留下疤痕。」

　　「皇阿瑪，別轉移話題。」

　　「就算之後要怎麼解決這件事，也得先照顧好妳這張小臉蛋啊！」皇上雖然不捨，但也不能偏袒自己的寶貝女兒，只能先給予適當的安撫。

　　「您到底要不要幫我做主嘛？」鳳翎當然知道皇阿瑪在打什麼算盤，她才不會善罷甘休！

　　「好、好、好，等明天早朝之後，朕立刻傳柳元衛來訓斥一番。」

　　皇上決定用敷衍戰術拖延，反正鳳翎的個性來得急、去得快，只要有其他的事情吸引她的注意力，不消一個時辰就全忘得一乾二淨。

　　「您可不能騙我喔！明天巳時，我一定會來這裡，親耳聽您好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傢伙。」鳳翎和皇阿瑪約定著。

　　「朕不會忘，倒是妳記得讓御醫好好醫治傷口才行。」

　　「知道了。」鳳翎得意地吐了吐舌頭，等著看明天的好戲上場。

　　皇上看著她離去，明知道自己不該這般寵溺她，可是誰教她天生就擁有了一張讓人憐愛的臉蛋，真是罵也不是、氣也不是，只能自己深深歎了口氣，希望這小妮子很快就忘記這回事了。

　　「皇上，明天真要訓斥柳將軍嗎？」一旁伺候多年的劉公公探著口風。

　　「唉！柳元衛又沒錯，朕怎麼可能隨便責罵他。」皇上頗為苦惱。

　　「鳳翎格格看起來似乎挺認真的，萬一要是執意追究，恐怕會鬧到老佛爺那兒去。」劉公公提醒著。

　　「朕實在不該堅持要柳元衛到荷池邊排毒養氣，現在惹出了這個麻煩……」皇上頗後悔一時的好意，卻造成了柳元衛的困擾。

　　「皇上，其實鳳翎格格要的不過是柳將軍的道歉，只要皇上開金口，相信柳將軍不會不買帳才對，到時就讓兩人單獨面對面，這樣一來，既給足了鳳翎格格的面子，又能讓柳將軍有個台階下，不知道皇上覺得如何？」劉公公畢竟跟了皇上多年，人情世故都能周全設想到。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只要關上門道歉，相信不損柳元衛的尊嚴的要求，他應該都還能接受。」

　　於是皇上決定明早下朝之後，先與柳元衛好言勸解，再傳鳳翎過來當面解決。


　　翌日，御書房內。

　　「皇上。下官並不認為需要向鳳翎格格道歉。」

　　柳元衛聽完皇上一番勸言後，態度依然堅決。

　　「朕明白愛卿沒有任何過當之行為，甚至這件事要不是朕提議，你也不會如此為難，不過鳳翎從小就不曾受過一絲絲的委屈，愛卿就當作幫朕一個小忙，息事寧人吧！」

　　皇上也自知理虧，不過想到寶貝女兒，也只能暫時當個是非不分的慈父了。

　　「皇上，此事與您沒有任何關係，況且您也是出自好意，才特別恩准下官進入御花園。請恕下官大膽冒犯，至於鳳翎格格個性過分驕縱，皇上不該讓她繼續任性下去，不如趁此機會讓她受點教訓，將來嫁離皇宮時，才不至於吃虧。」

　　柳元衛早就耳聞鳳翎格格的刁鑽，但百聞不如一見，真相原來比傳言還要更厲害好幾十倍。

　　「愛卿不想道歉，朕當然也無法勉強，不過等會兒鳳翎進來後，朕會給你們兩人單獨面對面的機會，到時希望別將事情鬧大，傳到老佛爺耳中就不好了。」

　　皇上也贊同柳元衛的說法，只不過他希望別讓小事變大事，畢竟老佛爺疼愛鳳翎是眾所皆知的事實。

　　「下官會盡可能讓鳳翎格格明白道理，請皇上放心。」

　　柳元衛不能保證得太滿，不過還是要給皇上這個面子才行。

　　「鳳翎格格到！」

　　「叫她進來吧！」皇上撫著額頭，總覺得還是不安心。

　　「兒臣見過皇阿瑪。」鳳翎露出勝利的笑容。

　　「下官向格格請安。」柳元衛的招呼打得十分僵硬，語氣更是冷漠。

　　「鳳翎，朕有些不舒服，要回寢宮歇息，柳元衛就交給妳自行解決吧！」

　　皇上說完就起身離開，絲毫不給鳳翎回拒的機會。

　　「皇阿瑪……」

　　鳳翎留不住靠山，只好靠自己來教訓這個傲慢的男子了。

　　「柳元衛將軍，你是不是有什麼話，需要我皇阿瑪離開才說得出口？」

　　鳳翎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決定趁著四下無人，徹底展現一下自己教訓下人的本領。

　　「格格，關於昨天之事──」

　　柳元衛正想開口表明自己的立場，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硬生生給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要道歉，不過以現在這種態度，本格格不接受！」鳳翎連正眼都懶得瞧他一眼。

　　「下官並無道歉之意，反倒認為格格此舉有失皇室禮節，道歉之人該是格格才對！」沒想到這個格格非但刁蠻，而且還很會自以為是！

　　「你……你不想道歉就算了，竟然還想把罪過推到我身上！」鳳翎聽完後更是怒氣衝天，兩眼直瞪著這個傲慢的傢伙。

　　「下官只是實話實說，當日下官並無招惹或打擾格格，但格格卻惡意丟擲石頭，下官只不過出於本能自衛，才將石頭反擋了回去，如要說是下官的過錯，那唯一的錯就是下官技術太過精準，讓格格受驚了。」柳元衛不為鳳翎的美貌所動，因為她的刁蠻讓他一點也不想憐香惜玉。

　　「自大又無禮的傢伙，憑你這種人，怎麼配當堂堂的護國大將軍！」鳳翎氣得跳腳，但又沒法不承認他的嚴厲指控。

　　「下官既不敢自大，更不敢對尊貴的格格無禮，護國大將軍只是皇恩浩蕩，賞賜的封號罷了，請格格別惱羞成怒，侮辱了下官的忠心盡職。」柳元衛仍然保持著冷靜與漠然。

　　「我惱羞成怒？你的意思就是我無理取鬧？好，就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無理取鬧！」

　　鳳翎的小嘴一向不饒人，而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更是禁不起他的冷嘲熱諷。

　　「下官對於這種場面實在不感興趣，如果格格真的很無聊，下官建議格格可以多看點書，改改驕縱的個性，否則以後恐怕會找不著如意郎君。」他還是同樣冷冷的態度。

　　「我會找不著駙馬？你才要擔心呢！這麼自以為是，恐怕只有逼婚才能娶得到妻子！」鳳翎已經情緒失控了。

　　「這點我還真是不擔心，排隊要進我將軍府的女子可以從城內排到城外了，到時還請格格別插隊。」柳元衛說完就想轉頭離開，急於結束這種毫無營養的爭辯。

　　「你……你這個自大狂，別想這樣就溜走！」

　　鳳翎見他想逃離，氣不過地快速擋在門前，一雙原本就圓亮亮的靈眸，這時睜得特大，兩頰鼓起的腮幫子，也像充了氣的皮球。

　　「果真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格格請讓路。」

　　柳元衛看著她那副氣得通紅的滑稽表情，差點就要笑出來，不過想到要給皇上面子，他也就強忍了下來。

　　「你到底要不要向我道歉？」小小的頭向上瞪去，面對那張線條生硬的臉，她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不聽使喚地卜通、卜通跳得好大聲。

　　「男女授受不親，請格格自重！」

　　他總算見識了鳳翎的魅力，那張小臉近看更是美得惑人魂魄，深不見底的兩潭水眸、嫣紅的櫻唇，皓白的貝齒彷彿正發出邀請輕嘗的訊息，難怪可以如此蠻橫於皇宮之內，幸好自己一向對女子注重的是內在，否則很有可能也會被她給軟化了立場。

　　「是嗎？似乎是柳將軍不夠自重。」她以為柳元衛沒有移動身體，避開彼此的距離，就代表他跟其他的男子一樣，其實也抗拒不了她。

　　「下官並無輕佻之意，格格請別誤會。」柳元衛知道爭辯此事對自己只有吃虧，便主動退讓一步。

　　鳳翎豈可能放過他已經開始退讓的機會，當然要為求勝利不擇手段地急起直追。

　　「既然這樣，柳將軍是不是該向本格格道歉呢？否則要是傳出你意圖對我不軌的話……」

　　她知道自己佔了上風，柳元衛倒退一步，她就緊跟上一步。

　　「格格，下官也是男人，請不要做出如此踰矩的行為，醜聞傳出對下官沒有絲毫影響，受到傷害的可是格格您喔！」

　　這個小女子可真是潑辣加膽大，要不是看在她貴為格格，他真想要好好教訓她一下，讓她知道這種行為會造成多大的危險，他開始考慮是不是索性道歉了事……

　　他的表情露出遲疑。

　　「是這樣嗎？大不了我就請皇阿瑪做主，一輩子賴上你罷了……剛剛是誰說我驕縱到找不到如意郎君啊？也許嫁給你才是最好的懲罰！」

　　或許是鳳翎一向好強的個性使然吧！賭氣的幾句玩笑話，讓她竟也當真起了念頭，想要嘗試征服不可能的任務了。

　　「請格格別再開玩笑了，下官只不過是個傲慢的傢伙，哪配得上尊貴又有個性的格格呢？如果您真的只要一句道歉而已，下官就接受命令，對不起！」

　　柳元衛認為彼此的談話愈來愈偏離主題，還是盡早結束才好。

　　太過分了！方才怎麼說都不道歉，現在說要賴上他，就怕到馬上道歉。鳳翎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侮辱。

　　「命令？我告訴你，現在道歉已經不能了事了！等一下我就跟皇阿瑪說你輕薄我。」鳳翎咄咄逼人，小臉抬得半天高，表現出勝者為王的氣勢。

　　「夠了！要不是妳運氣好是位格格，否則我……」他停頓下來，不想把話講得太難聽。

　　「否則怎麼樣？」鳳翎不知道自己惹惱的對象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漢，得意的小臉湊得更近。

　　「妳！」

　　柳元衛徹底被激怒了，對準了那張欠教訓的小嘴狠狠吻了下去，原本只是想要嚇唬嚇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刁蠻格格，卻沒想到那柔軟甜美的滋味，讓他竟然失控貪戀著。

　　他突如其來的舉止，讓鳳翎愣在原地，不曾移動抗拒，甚至覺得胸口浮起一股暖暖的悸動，藕臂不自覺繞上了他的頸項，本能回應著他強行侵入的舌頭。

　　「唔……」她情不自禁地發出微弱的嚶嚀。

　　他在幹什麼？柳元衛驚覺到自己竟然用如此輕薄的方式，來懲罰皇上最寵愛的鳳翎格格！

　　「下官告退。」

　　柳元衛迅速扯下那雙熱情的小手，如夢初醒似的狼狽逃離。

　　他自豪自己還是個非常理智冷靜的人，但是不懂為何遇上了鳳翎格格，竟然會如此輕易失去了控制！

　　難道自己也跟宮裡的人一樣，著了她的魔嗎？

　　「柳──元──衛，你竟然欺負我後，就這麼一走了之？我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的。」

　　鳳翎觸摸著殘留在唇上的餘溫，非但沒有氣憤的感覺，反而有種甜甜的眷戀。

　　這是她頭一次瞭解男女之間的奇妙變化……


　　怕被識破羞態的鳳翎草草向皇阿瑪告退後，便衝回了寢宮關上門，緊緊撫按著激烈跳動的胸口。

　　「格格，您怎麼了？是不是被柳將軍氣得胸口鬱悶？」

　　霞兒是鳳翎的貼身侍女，從十歲進宮就一直陪侍在她的身邊，兩個人只差三歲，無話不談的深厚情誼比親姊妹還深。

　　「霞兒，我跟妳說一個秘密，不過妳要先答應我，絕對不可以傳到第三個人的耳裡。」

　　鳳翎當然相信霞兒，但是這麼難以啟齒的羞事，還是再三交代才能安心。

　　「格格，您交代的秘密，哪一次霞兒有傳出去呢？放心吧！」霞兒聽得出這次的秘密可是最高機密，用力拍著胸脯保證著。

　　「我問妳，妳有沒有跟男子非常親近接觸的經驗？」霞兒是她唯一能夠坦白的對象。

　　「格格，您問這種問題，要人家怎麼回答嘛！」霞兒兩頰浮上的紅雲已經替她回答了。

　　「這有什麼好不能回答的？是誰？怎麼妳都沒跟我說呢？」鳳翎興奮地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這種事怎麼能夠說呢？格格，您忘了宮女的規矩嗎？」霞兒提醒著。

　　根據宮規，凡是未滿二十歲之宮女，不得談論男女感情，否則將流放荒島。

　　「對喔！不過沒關係，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明年妳就滿二十歲了，到時就可以正大光明談情說愛啦！」鳳翎說來說去還是想要霞兒坦白。

　　霞兒知道鳳翎追根究柢的性子，只好走到窗前探望了一下再關上。

　　「其實也還算不上心上人，只不過彼此還滿欣賞對方的。」

　　「是誰嘛？」鳳翎比當事人還心急。

　　「就是弼大人府上的管事。」

　　「弼大人的管事？啊！我記得了，上回弼大人叫人送了一對髮釵來，莫非那個時候……」

　　鳳翎擠眉弄眼的表情讓霞兒更尷尬。

　　「是啦！格格滿意了吧！」

　　「不錯喔！我記得那人長得眉清目秀，一臉的斯文樣，難怪後來妳沒事就往宮外跑。現在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鳳翎的記性向來不差，更何況霞兒的行徑實在太明顯，讓人不想記都不行。

　　「也沒什麼，只是有時一起逛逛街而已。」霞兒這下可真是無路可退，只能乖乖招供。

　　「牽過手沒？」鳳翎興奮得像是在說自己的事。

　　霞兒漲紅著臉點了點頭。

　　「碰過嘴了沒？」鳳翎問到了重點。

　　「格格！又還沒有定親，怎麼可以做那麼羞人的事？」霞兒發現鳳翎愈說愈離譜了。

　　「碰嘴還要定親才行嗎？」鳳翎雖然知道那是男女情投意合發生的親密行為，但還不甚瞭解其中的分寸輕重。

　　「當然，女子的身子必須清白完璧，夫君才會珍惜寵愛，要是尚未確定終身，就隨便被碰觸，萬一男子只是玩弄而已，將會讓未來夫家的面子掃地，甚至婚後被發現，還可能被休呢！」霞兒趁此來個機會教育，嚴正解釋給鳳翎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這麼嚴重嗎……」鳳翎陷入沉思中。

　　「格格，您不用擔心這些，畢竟您是尊貴的格格身份，沒有男子敢對您大膽放肆。」霞兒知道鳳翎的美貌已經吸引了不少的王孫貴族，不過也正因為如此，皇上更是保護得滴水不漏。

　　「可是……萬一已經毀了清譽，該怎麼辦？」鳳翎的聲音變得跟蚊子一樣小。

　　「什麼？格格，您說什麼？」霞兒只當自己聽錯了，再度確認著。

　　一定要告訴霞兒，否則東窗事發就完了！鳳翎握緊了小拳，鼓起勇氣說出剛才發生的一切……

　　「柳將軍好大的膽子！這事一定要告訴皇上才行。」霞兒已經沒法冷靜聽完發生的經過了，兩眼瞪如銅鈴，射出的怒焰如鋒利的刀芒。

　　「不可以！皇阿瑪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重重懲罰他的。」鳳翎拉住了激動的霞兒，阻止她前往御書房告狀。

　　「格格，您知道這種事有多嚴重嗎？別說是民間女子了，您的身份豈是他能夠如此輕薄非禮的。」霞兒堅信一定是柳元衛欺負鳳翎年少不懂事。

　　「可是他表示過這是一種懲罰，況且我也沒拒絕，所以我也有錯啊！」鳳翎脫口而出。

　　霞兒突然明白了，「格格，莫非您動了心？」

　　她發現格格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這就叫動心嗎？不過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喔！」鳳翎喃喃自語。

　　「其實這也是有可能的事，不過終究還是當事人才能知道。格格，您當時是什麼樣的感覺？」霞兒心想，要是果真如此，還真應驗了「不是冤家不聚頭」。

　　「感覺？心就像要跳出來，應該生氣卻又沒氣……對了，其實我竟然有點不想要他放開我。」在霞兒面前，她不需要有任何保留。

　　「看來您喜歡上柳將軍了，這感覺好詭異喔！」霞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柳元衛又沒長得特別俊美，感情這種事，果然非旁人所能理解。

　　「我也這樣想，難道我真這麼不挑人嗎？」鳳翎也同樣覺得自己怪得離譜。

　　「算了，柳將軍其實條件也挺好的。格格，您打算往後要怎麼做？」霞兒也不希望將事情鬧大，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萬一格格真的陷入了情網，她理應要支持到底！

　　「我也不知道，而且總不能要我先主動吧！」

　　「這樣吧！明天我先想辦法探聽柳將軍的為人如何，之後再做打算。」霞兒雖然相信鳳翎已情竇初開，不過是不是一時的衝動也還未能確定，所以她不建議鳳翎太快行動。

　　「嗯！」事到如今，鳳翎也只能一切都聽霞兒的安排了。

蔡仲子

第二章

　　回到將軍府的柳元衛，表面上依舊沉穩冷靜，但心裡卻波濤暗湧。

　　「將軍，今天早朝還順利吧？」

　　老管家照往例隨口關切。皇上對將軍的鍾愛是眾所皆知，這種問題不用問也知道答案。

　　「我有些累了，沒有我的吩咐，不用準備我的晚膳。」

　　柳元衛走回內房，隨意清洗了一下，直接就躺上了床。

　　愈是不想去想，但腦子裡卻是不聽話地浮現鳳翎的容貌，愈是強迫自己入睡，但身體上的緊繃卻更加的亢奮。

　　這個女人到底下了什麼咒？竟然能讓自己變得跟禽獸一般沒有理性！

　　「來人！準備冷水沐浴。」柳元衛翻身下床，咆哮怒吼著。

　　不一會兒，冰涼的水珠從高大健碩的身體猛然灑下，但亢奮絲毫未減。

　　「可惡的女人！」他低聲悶罵，團團的燥熱不曾間斷地折磨著。

　　「將軍，您怎麼了？」

　　下人在門外聽見主子似乎正在生氣，害怕是自己做錯了事。

　　門開了，柳元衛的髮辮還滴著水，身上穿著一襲便裝。

　　「今晚不用等門了。」

　　他相信自己只是精神太緊繃，一切的遐想全都是壓力造成的，也許是該讓自己好好放鬆一下了。

　　他決定上桃花苑鬆弛一下。

　　「將軍，您要上哪？讓洪正陪著您吧！」老管家難得見主子這麼晚還要出門，心裡有點擔心。

　　「不用了，我只是想去桃花苑喝個兩杯。」柳元衛牽著已備好的駿馬。

　　「您要去桃花苑？」老管家知道主子向來都不喜歡出入煙花之地，乍聞主子要去那裡，不禁有些驚訝。

　　「有時也要抒發一下壓力吧！」長期待在邊疆平亂，柳元衛難得想要一個人喝上兩杯。

　　「將軍的確該好好放鬆一下了。」老管家可以體會主子所背負的責任有多重。

　　柳元衛離開了將軍府，前往京城有名的桃花苑。

　　桃花苑正如其名，裡面的姑娘個個都是上上之選的窯姐兒，也因為如此，銷魂一夜的代價並非尋常人所能夠想像的，但是尋花問柳不是他去的目的，他確確實實只想找個沒有國事的地方安靜一下。

　　「原來柳將軍也熱中此好！」

　　陰暗之中有兩個人影隱藏著。

　　「別囉唆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報告結果吧！」

　　兩個人影等到柳元衛消失在桃花苑內，跟著離開了暗處。


　　「你們兩個人沒看錯？」

　　霞兒聽了探子的回報，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霞兒姑娘，我們兄弟倆可是從將軍府，一路跟蹤到桃花苑的，絕對不可能看錯！」探子拍胸脯保證。

　　「這些是賞給你們的，快點離開吧！」霞兒將一包沉重的銀子交到兩人手上，催促著他們離開。

　　一路想不透地走到鳳翎的住處，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話。

　　「怎麼樣？打聽到了沒？」鳳翎亟欲想知道柳元衛的事情，忽略了霞兒臉上閃爍的表情。

　　「格格，這……」霞兒難以啟齒。

　　「快說啊！」鳳翎已經急到坐立難安了。

　　「我想格格您還是放棄柳將軍吧！」這是霞兒唯一想得出能夠保護鳳翎的辦法。

　　「為什麼？妳總要說個理由。」鳳翎很難接受這樣的答案，追根究柢地追問下去。

　　「幸好只不過被佔了點小便宜，您就當沒發生過任何事吧！」霞兒認為這樣對鳳翎才是最好的結果。

　　「難道他已經有了妻室？」鳳翎那顆小腦袋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不是，要是這樣還比較簡單一點……」霞兒的聲音愈來愈微弱。

　　「莫非他根本就是個放蕩的登徒子？」鳳翎開始有些明白霞兒的顧忌了。

　　「大概可以這麼說。」霞兒點了點頭。

　　「可惡！大壞蛋！」鳳翎實在很不甘心自己的初吻，竟然就隨便交給了這種男子。

　　「格格，您也別太生氣，反而要慶幸這件事是發生在皇上的御書房裡，否則會發生什麼更不堪的羞辱，可是誰也料想不到的啊！」霞兒勸慰著。

　　「告訴其他人，以後誰都別在我跟前提起柳元衛這三個字！」她跟柳元衛的梁子這下結深了。

　　「是。」

　　霞兒能夠體會鳳翎現在的心情，這麼羞人的事也正好可以畫下句點，別再傳到第三者的耳朵裡，才不會破壞到鳳翎的清譽。

　　鳳翎這晚氣到連晚膳都沒用，在床上用錦被蒙住了頭，打算將那個毫無廉恥的男人忘得一乾二淨。


　　原本在皇宮裡，格格跟王公大臣遇上的機會筒直可說是極為渺茫，而鳳翎與柳元衛就像天生的剋星似的，愈刻意避開愈是不期而遇。

　　為了遏止這種倒楣透頂的事不斷重演，鳳翎躲在自己的寢宮裡已經整整半個月了，行動最遠之處頂多就是宮前的花園，讓她更加不甘心！

　　「霞兒，他怎麼成天像個遊魂似的出現在我附近？」鳳翎無聊地扯弄著手中的花，向霞兒抱怨著。

　　「格格，您不是決定不再提起他了嗎？」霞兒提醒著。

　　「可是他真的好討厭，害我想到處去玩玩都不行。」

　　「聽說最近老佛爺身邊潛伏著倭寇的臥底，所以皇上命柳將軍想辦法在不驚動老佛爺的情況下，妥善處理此事，所以您會遇上他也是不得已的事，恐怕您還得忍上一陣子。」霞兒私下早就因奇怪而預先打探了消息。

　　「那老佛爺不是很危險嗎？那些野蠻人還真是可怕，就連警衛森嚴的皇宮都能混得進來，他們到底想要幹嘛？」鳳翎總算因為聽到這件秘密，暫時轉移了對柳元衛的注意力。

　　「我就不知道了，總之大家都不敢讓老佛爺知道。」霞兒叮嚀著心直口快的鳳翎。

　　「也對，老佛爺知道了，反而更容易陷入危險中，那我可不能袖手旁觀……」鳳翎若有所思地說著。

　　「格格，您在想什麼？」

　　「這個臥底竟然能混入老佛爺身邊，可見得就連柳元衛也是個大廢物……不行，這幾天我還是多到寧親宮陪陪老佛爺。」鳳翎放心不下的說。

　　「您千萬別去，萬一要是壞了柳將軍設下的計畫就糟了。」

　　霞兒雖然不知道柳元衛要怎麼誘出敵人，不過這些日子表面上風平浪靜，卻可以感覺出氣氛是暗潮洶湧，可見柳元衛必定有自己的策略。

　　「他還能有什麼計畫？就算有，肯定也是個爛計畫，這種男人根本不值得皇阿瑪如此信任！」鳳翎厭惡的批評著。

　　「格格，別……」霞兒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見門像旋風似的關上。

　　鳳翎朝寧親宮走去，才經過望月亭，就遇上了死對頭。

　　「喂！別擋路。」

　　「格格要去哪？」柳元衛知道這裡是往寧親宮的必經之路，但是為了避免計畫出現意外，他慎重的確認。

　　「明知故問。」

　　「請格格暫時別到寧親宮。」柳元衛婉轉阻止。

　　「我知道你現在是怕我壞了大事，不過聽說你的大計畫已經過了十天，似乎都沒有什麼進展，所以我入宮向老佛爺請安，應該也沒太大的差別吧！」找到機會諷刺，鳳翎當然不會放過，得意全寫在臉上。

　　柳元衛明白從小養尊處優的格格，是不會瞭解其中複雜的危險，所以也不想做無謂的爭辯。

　　「格格還是到別處去玩吧！」

　　「什麼玩？你太瞧不起我了！」鳳翎憋了多日的火氣全衝了上來，理都不理就直往寧親宮而去。

　　柳元衛比她快一步擋住去路。

　　「格格請別……」

　　但鳳翎豈是他能阻攔的對象呢！

　　「非禮、非禮啊！」她的聲音淹沒了他的阻止。

　　柳元衛沒料到她出招如此快狠，本能跳開了數尺之遠，讓她有機可乘。

　　「可惡！」

　　眼睜睜看她帶著得意的笑閃進寧親宮，又不能下令宮門前的侍衛阻擋，柳元衛只能飛快跟了進去。

　　「鳳翎向老佛爺問安！」鳳翎露出一貫甜美的笑容。

　　「鳳翎丫頭怎麼好久都沒來看看哀家了呢？我看這宮裡上上下下都忘了寧親宮了。」老佛爺不知自己目前正處於危險中，只是感覺到這些日子大家好像特別忙，一個個都沒空上寧親宮來。

　　「怎麼會呢？只是……」鳳翎正打算說出臥底之事，就瞥見剛進來的柳元衛眉頭微蹙的暗示著。

　　「算了，哀家也明白皇上近日煩心倭寇造反，而妳們幾個格格來這又嫌無聊……看來哀家要開始習慣寂寞的滋味了。」

　　「才不是這樣呢！我覺得陪老佛爺可是最快樂的一件事。」

　　鳳翎與生俱來擁有一張塗了蜜的小嘴，逗得老佛爺笑得闔不攏嘴。

　　「柳元衛向老佛爺叩安！」柳元衛不露痕跡地叩安著。

　　「你來了正好，哀家有件事怎麼想也想不通，或許你可以替哀家解釋解釋。」

　　「老佛爺請說。」

　　一旁的鳳翎出奇的安靜，因為她正暗暗打量著老佛爺身邊的宮女與太監，其中一名太監腮邊的胡碴吸引了她的目光。

　　太監怎麼還能長鬍子？鳳翎滿腹狐疑，心裡盤算著要怎麼證明自己的猜測。

　　柳元衛一面回答老佛爺的問題，一面提防鳳翎有任何衝動的行為。

　　鳳翎考慮的結果，決定直接質問比慢慢查探來得有效率，「喂！你叫什麼名字，以前怎麼都沒見過？」

　　她的行為可以及時阻止，但說話可就沒這麼簡單了，柳元衛不僅被她的話給嗆到，就連心臟都快跳出了喉嚨，因為只有他知道，鳳翎問的對象正是臥底。

　　他悄悄握緊雙拳，預防任何突來危險的發生。

　　「格格，奴才叫小順子，因為劉公公回鄉探親，才能有這個機會伺候老佛爺。」臥底一雙賊眼閃爍著。

　　「奇怪了，劉公公每次回去探親都不超過一個月，這次怎麼這麼久？」鳳翎太瞭解劉公公的習慣了。

　　「這點奴才就不知道了。」

　　「鳳翎丫頭，妳就別捉弄小順子了，他是個老實人，會被妳嚇到的。」老佛爺以為鳳翎又想戲弄新人宮的奴才。

　　「人家哪是捉弄他──」鳳翎很想直接指控這個罪犯。

　　「格格就別再為難人，小順子公公臉色都嚇青了。」柳元衛立即打斷鳳翎不經考慮的話，生怕佈局一個月的計畫毀於一旦。

　　柳元衛不阻止還好，這一開口竟引起了鳳翎極度的反抗。

　　「柳將軍，我才不是刁難奴才，而是太監長鬍子的怪事，我可是頭一遭遇上，當然要問個清楚，不是嗎？」

　　鳳翎為了表現自己並非只會刁蠻，衝動地移到小順子面前，更誇張地指著剃鬍鬚殘留的痕跡。

　　「格格！」柳元衛捏了一把冷汗。

　　接下來發生的事，速度快到連鳳翎都來不及高聲呼救──

　　「真是個多事的格格，只可惜臉蛋漂亮，腦子卻笨得可以！」

　　鳳翎的位置剛好保護到老佛爺，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一把鋒利的小刀，卻橫頂在鳳翎纖細的頸項上。

　　「放開格格！」柳元衛迅速地一面將老佛爺請到安全處，一邊緊盯著臥底的一舉一動。

　　此時，大批的侍衛衝進寧親宮，但是沒人敢輕舉妄動，氣氛變得緊繃。

　　「現在馬上放開我，我就幫你說說好話，搞不好還能留你一條狗命！」鳳翎嘴巴強硬，不過兩腳卻不聽話的開始發抖。

　　「閉嘴！你們若想要救這位鳳翎格格，就讓出一條路讓我安全離開。」

　　「你最好別再做困獸之鬥，其實我們早就掌握了你臥底的證據，只是希望找機會將你引離老佛爺身邊，以免驚動老佛爺，現在你挾持的不過是皇宮裡最沒用的鳳翎格格，根本沒資格談條件。」柳元衛表明不受威脅的立場。

　　「柳元衛，你別太過分！」不救人也就算了，竟然還如此污蔑自己！鳳翎恨透了這個臭男人！

　　老佛爺低聲說了幾句，只見柳元衛也同樣回了幾句後，老佛爺就在侍衛的保護下，先離開了寧親宮。

　　「考慮好了沒？」臥底下最後通牒。

　　「柳元衛！」鳳翎緊張的看著柳元衛，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們都先退下。」

　　柳元衛的態度似乎有了轉圜餘地，這讓臥底跟鳳翎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等侍衛全都退下後，柳元衛才再次開口，「別以為這代表我會放過你，只是我得到了老佛爺的允准，決定毋需顧及鳳翎格格的安全，全力緝拿你！所以我決定一個人解決你的狗命。至於格格，就請您安心犧牲吧！相信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會被您的為孝犧牲的偉大而感動。」

　　不會吧？

　　就算柳元衛沒良心，老佛爺也不可能犧牲自己的。

　　鳳翎不接受他的說辭。

　　「你騙人！老佛爺才不會不管我，你退下他們就是想騙皇阿瑪跟老佛爺，對吧？」鳳翎不相信自己會被放棄，兩眼含著滾動的淚水，大聲抗議。

　　臥底發現自己掌控的人質似乎對自己毫無幫助。

　　「既然老子都要沒命了，乾脆嘗嘗尊貴格格是什麼滋味，做個牡丹花下死的鬼。」臥底決定豁出去，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是嗎？我早就料到你會來這招，所以特別讓其他人退下，免得日後有損格格的清譽。」柳元衛說得滿不在乎，實際上，他恨不得一刀砍下這個男子的頭。

　　「柳將軍設想得還真周到，說真格的，早就耳聞鳳翎格格的美貌，沒想到我真是個幸運兒，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不要！柳元衛，你還是不是人啊！救命！」鳳翎不顧頸上已經劃出的血痕，拚命想掙脫那雙骯髒的魔手。

　　「看來柳將軍似乎也很好奇鳳翎格格的騷模樣，格格，就讓咱們努力表現一下。」

　　臥底的手撫摸著鳳翎柔嫩的臉頰，隨即粗暴拉扯下她的外袍，胸前的春光只剩一件粉色繡兜勉強遮掩著。

　　柳元衛強壓下怒火，盡可能地等待機會出手，他絕不會讓鳳翎被侵犯。

　　「果然是極品，沒想到看上去嬌嬌弱弱，卻這麼有料。」臥底完全陷入眼前的誘惑中，忘記了柳元衛的存在。

　　正當鳳翎徹底絕望閉上眼睛，柳元衛趁著臥底的兩隻髒手放下武器，打算探上豐滿高聳的胸脯之際，快速一掌擊倒這個禽獸。

　　他突然好恨自己為了要查知更多的敵情，竟然害鳳翎遭受到這種不必要的羞辱。

　　鳳翎受到極度的驚嚇，當醜陋的面孔離開自己的視線時，她開始控制不了地大叫大哭。

　　「格格，沒事了。」柳元衛明白她必須好好發洩，拿起扯破的外袍為她遮掩美好的曲線。

　　「壞蛋，我恨死你了！」

　　啪！

　　清脆的耳光直接打在他的臉上。

　　「格格？」

　　柳元衛既憤怒又不解，方才揪緊的心突然全變成了憤怒，在她打算送上第二個耳光之前，用力箝制住那隻小手。

　　「放開我，好痛喔！」她的手腕好痛！

　　鳳翎發了狂地掙扎。

　　柳元衛發現到自己的力量可能擰斷那隻小手，隨即放開。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讓您冷靜下來。」他氣自己竟然如此不懂得體諒。

　　鳳翎衝到昏迷過去的臥底旁，「可惡！禽獸！」她用力踢著軟趴趴的肥膩身體，厭惡地大聲叫罵。

　　「格格，別這樣！」柳元衛見到她飽受驚嚇的模樣，毫不考慮地跑過去，緊緊將她小小的身子摟進懷裡。

　　鳳翎在他寬大的胸膛裡感受到不可思議的安全感，清爽的男性氣息讓她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柔軟的身體飄著無以言喻的馨香，無助的低啜讓她顯得特別令人憐惜，柳元衛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有莫名的遐想，她現在的依靠只是脆弱之下的反應，可是他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身體的緊繃……

　　柳元衛想拉開彼此的距離，卻被她依偎得毫無空隙。

　　「不准避開我！」

　　抗議的聲音微弱如蚊，卻字字敲進柳元衛疼惜的心坎裡。

　　「下官明白格格受到的驚嚇，但是男女有別，請您多包涵。」柳元衛口裡拒絕著，大掌卻輕輕撫摸著那一頭烏亮的長髮，縱容她享受自己的溫柔。

　　「你真的就這麼討厭我嗎？難道我差點被殺死你也無所謂？」小小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語氣中帶著哭咽的聲音。

　　柳元衛心頭重重一震，他知道鳳翎很在意自己剛才的一言一行，可是他的用意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唯一能先表示歉意的方式，就只有任她發洩怒氣。

　　「怎麼可能有人討厭得了格格呢？」

　　「那你是喜歡我的，對吧？」充滿期待的小臉從他溫暖的臂彎中抬起，兩頰還帶著清晰的淚痕。

　　鳳翎的話就像一根根銳利的刺般驚醒了陷入迷亂中的腦子，柳元衛的表情變得僵硬。

　　「你不喜歡我？」她的小臉充滿著失望。

　　「格格，下官是個正常的男人，您靠得這麼近，難免會有些不得體的遐想，所以請您別誤會。」他承認鳳翎的美無人能擋，但是想到她的刁蠻任性，就讓人退避三舍了。

　　「可是那天──」鳳翎不相信他可以將那一吻當作不曾發生過。

　　「我去叫宮女進來陪您。」柳元衛中止了這麼難堪的對話。

蔡仲子

第三章

　　臥底事件已經過了好幾天，但鳳翎對於當天得到的回應一直不能釋懷，向來自傲的信心也受到了嚴重的挫敗。

　　「格格，我建議您到大佛寺住一陣子。」霞兒冷不防地說道。

　　「我幹嘛去大佛寺？」鳳翎不懂霞兒為何這樣提議。

　　「因為您自從在寧親宮受到驚嚇後，不但吃不下東西，還成天恍恍惚惚的。」霞兒真的很擔心。

　　「跟那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霞兒，妳要是男人，會不會喜歡我呢？」她需要一些言語上的鼓勵，就算只是安慰也好。

　　又是為了柳將軍！

　　「格格，就算我不說，您也應該要很有信心啊！每次您一出現，那些王孫公子都瞧到眼珠差點掉出來，這可是千真萬確的證據。」霞兒實在搞不清楚柳元衛的心態，但又不便說出。

　　「可是為什麼唯獨就是他沒有這樣呢？」鳳翎懊惱極了。

　　「其實想想，柳將軍也不怎麼樣嘛！長得普普通通，個性又跟毛坑裡的臭石頭一樣，他的眼光不可能好到哪去！您根本不必在意他說的話。」霞兒一古腦兒抱怨著柳元衛的缺點。

　　「他才不普通呢！雖然他皮膚黑得像塊黑炭，五官有點像洋人，但是夠性格，挺有男人氣概的，又高又強壯，在他胸膛裡不知道有多幸福、多安全！」鳳翎滿臉陶醉，反駁著霞兒的不實之言。

　　「完了、完了，格格被色魔附身了。」霞兒笑著。

　　「妳好討厭喔！不幫人家想辦法就算了，還笑人家。」她真的生氣了，小嘴嘟得半天高。

　　霞兒盡可能按捺著笑意，「格格，說正經的，柳將軍配不上您，您還是別自討苦吃。」霞兒真不想再次提醒她柳元衛的浪蕩個性。

　　鳳翎完全沒有理會霞兒的勸言，腦袋中還浮起了一種大膽的想法。

　　「格格，您在想什麼？」霞兒生怕古靈精怪的主子會胡思亂想，惹出什麼天大的樓子。

　　「我想什麼妳別管！」鳳翎揮了下手，「我問妳，有沒有辦法找一套太監服給我？」

　　「太監服？您千萬別想溜出宮找柳將軍，這樣實在太踰矩，況且也太危險了。」霞兒一聽，就明白主子在打什麼主意了。

　　「妳閉嘴！不幫我就安靜一點，我要是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絕不罷休，就算他要拒絕，也要直接說清楚。」

　　鳳翎不相信他真的對自己毫無傾慕之意，因為那天他很明顯的用迴避來逃開自己的詢問。

　　「格格……」茲事體大，霞兒不禁有點慌了。

　　「到底幫不幫？」鳳翎可不想善罷甘休。

　　「被發現的後果可不得了，格格還是別追根究柢了吧！」

　　「就算要死，也得知道原因吧！」鳳翎堅持到底。

　　「您什麼時候要？」霞兒終究還是屈服了。

　　「愈快愈好。」

　　鳳翎知道計畫一定會如願實現，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感覺，反而開始擔心被拒後的難堪。


　　柳元衛因為成功完成秘密任務，皇上當著滿朝百官公開讚揚不絕，讓許多原本就想拉攏關係的文武百官都乘機紛紛邀約祝賀，原本不喜應酬的他，竟一反常態的來者不拒，讓將軍府上下都百思不解。

　　這晚，柳元衛前腳才剛被中樞大人的轎子接走，喬裝成小太監的鳳翎就找上門了。

　　「皇上有東西要交給柳將軍，麻煩通報一聲。」鳳翎壓低了嗓子。

　　「公公，咱們家大人才剛出門，我是府上的管家，是否可以代為收下？」老管家客氣問道。

　　竟然這麼晚還出去鬼混！鳳翎暗暗生著悶氣。

　　「當然不行，這可是皇上交代要親手交付的物品。你知不知道要怎樣才找得到他？」她裝出事出緊急的模樣。

　　「中樞大人應該是在桃花苑設宴吧！不過可能不太方便，不如有勞公公明天再走一趟。」老管家搔著頭說著。

　　「這可會讓我交不了差，不如我還是親自走一趟那個叫什麼桃花……的地方好了。」她裝出很勉強的模樣。

　　「是桃花苑，真這麼重要的話，就由小的陪公公走一趟吧！」老管家可不敢輕怠這些嘴雜的小太監。

　　「不用了。」鳳翎不理會老管家，一溜煙就連人影都不見了。

　　老管家眼巴巴看著小太監的身影消失，搖搖頭歎氣著，這些「非男人」莫非脾氣都如此古怪？


　　「請問一下，桃花苑怎麼走？」

　　鳳翎沿路打探著，不過她發現每個人在聽到她要去的地方後，都對她投以荒謬的詭異笑容。

　　「這些人還真奇怪，難道沒見過太監上飯館嗎？」她一路走，一路叨念，對於這些人的態度感到百思不解。

　　熱鬧的街道上矗立著一幢豪華的樓宇，牌坊上掛著桃花苑的大招牌。

　　「門口站了這麼多花枝招展的女人，難怪男人連宴客都要上這裡。」她想到柳元衛也在其中，忍不住吃味了起來。

　　「喲──天下紅雨了，今天還真是難得，就連宮裡的小公公都來捧場了。」門口的老鴇招呼中帶著譏諷。

　　「笑話！公公就不能來嗎？」鳳翎實在看不慣這個臉上塗著厚厚胭脂的老妖怪。

　　「當然不是囉！只要有銀子都是大爺，有相好的姑娘嗎？」老鴇一臉的諂媚，堆出的皺紋笑容可以壓死蒼蠅。

　　「妳當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我是來找柳元衛將軍，還不快帶路！」她怕自己再跟這個噁心的老女人講話會吐。

　　「原來是來找人……」老鴇伸出一隻手暗示著。

　　「想牽我的手？妳還沒資格。」鳳翎語氣高傲的拒絕，完全不懂有錢好辦事的規矩。

　　老鴇臉一沉，收回了手。「柳將軍現在正跟桃花苑的紅牌小桃紅忙著，公公還是別打擾。」

　　沒賞錢？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不給臉，老鴇現實地拒絕給予任何方便。

　　「小桃紅是誰？他們兩個有什麼好忙的？」鳳翎失去了耐性，怒氣沖沖質問著。

　　「男人跟女人之間當然有很多好忙的啊！不過這點……公公不懂也是正常的。」老鴇也不遑多讓地冷嘲熱諷一番。

　　這算哪門子的回答？

　　「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鳳翎也不是好惹的對象。

　　老鴇突然靈光乍現。不如來整整這個不懂行規的小太監。

　　「好啦！我答應帶你上去。」表面裝得勉強，老鴇心底正偷偷暗笑著。

　　「算你識相！」

　　鳳翎畢竟在老江湖面前還很嫩，根本就沒料到自己將要面臨一場大笑話，還一副得意樣。

　　老鴇低聲吩咐著身旁的男子，然後帶著鳳翎走向一處華麗的包廂之內，房內強烈的低俗香氣，讓鳳翎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喂！我要找柳將軍，妳帶我到這兒來幹什麼？」她奇怪地問道。

　　「公公別急，柳將軍一會兒就來了。」

　　老鴇開門招手，向門外的下人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兒的工夫，下人便端了茶進來。

　　鳳翎心想，在這兒等也好，免得遇上了中樞大人之類的閒雜人等，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公公，我去幫你催催柳將軍。」

　　老鴇藉機離開，在心中盤算等一下春藥發作後，她可要特別招待老客人觀賞一出小太監慾火焚身，卻又無法消火的好戲，嘴角得意的笑容更顯猙獰。

　　等了許久，鳳翎開始不耐煩，她決定躲在門後，等到柳元衛進來後，狠狠嚇他一跳，當作讓她等待的懲罰。

　　「怎麼還沒來……」過了大半個時辰，下人端進來的茶也都見了底，但還是沒看到半個鬼影出現，鳳翎的身體開始冒著熱氣，一股陌生的蠢動讓她神智變得模糊。

　　為了避免出糗，她努力爬上了內室的床，暫時休息片刻。


　　小桃紅一向對自己的美貌有相當大的信心，但是偏偏在柳元衛面前一點用都沒有，這讓她打擊極深，甚至還發誓要不擇手段征服這個男人。

　　「謝謝中樞大人成全。」

　　知道中樞大人怕妻子得知，小桃紅便利用一夜春宵的陳年舊事，要脅中樞大人配合今晚的征服計畫，在酒中下了春藥。

　　「行了、行了，記住，千萬不要再提那段往事了，知道嗎？」中樞大人完成了麻煩任務，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是非地。

　　小桃紅得意地吩咐下人扶柳元衛進入自己的廂房，門一關上，就迫不及待幫他解開身上的衣物，根本沒察覺身後的床上倒著一位小太監。

　　柳元衛全身發燙，雖然喝下酒就馬上發覺不對勁，不過小桃紅早就預防他會用內力排出藥力，所以藥量故意加倍，他還來不及聚氣就已經發作了。

　　「將軍，今晚就讓我來伺候您，保證您絕對永生難忘。」

　　小桃紅身上的紗裙滑落腳邊，讓男人血脈僨張的曲線一覽無遺，受到藥力控制的衝動，柳元衛已失去了理性。

　　「將軍，您好強壯喔！」小桃紅接觸的男人無數，但能讓她還未開始就已經興奮的，恐怕也只有柳元衛一個人了，一雙玉臂主動迎上了他健碩的胸膛。

　　叩叩！

　　「小桃紅、小桃紅。」

　　急促的敲門聲、低聲的叫喚，打擾了正要開始的兩人。

　　「別打擾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小桃紅火冒三丈，捺著性子壓低聲音回答。

　　「妳有整夜的時間可以慢慢享受，不過朱公子可沒耐性喔！」老鴇提醒著。

　　「好啦！馬上過去。」

　　朱公子是小桃紅最大的恩客，就算千般不願，也得先應付一下，她忍著已經高張的慾火穿上衣。

　　「將軍，您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說完，小桃紅匆匆離去。

　　柳元衛亢奮的身體無從發洩，但是小桃紅的離去讓他稍稍恢復了一點理智，企圖移動身體拾起衣服，打算到床上調息逼出藥力。

　　當他一靠近床邊，眼前的春光明媚讓他驚訝萬分。

　　「妳是誰？」他硬扯起睡得正甜的鳳翎。

　　鳳翎揉揉眼睛，原本的睡眼惺忪被眼前赤裸的男體給徹底嚇醒。

　　「啊！」她快速側過頭，遮住了眼睛，試圖掙脫那隻手。

　　「妳最好乖乖說出為何在此！」柳元衛試圖翻過此女子的臉探個究竟，畢竟除了小桃紅之外，莫名又出現了第二個女子，事情實在奇怪得很。

　　「你管我為什麼！」

　　鳳翎不停拍打著在胸前的手，兩人互相拉扯之間，原本就因為體內熱度而被扯亂的衣物，不聽話地應聲滑落，頭頂的瓜帽背棄了主人，如瀑的烏亮長髮一灑而下。

　　「妳！」柳元衛一眼就認出了她，隨之而來的藥力衝上腦門，讓他稍微冷卻的慾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而且還更勝於之前。

　　「大膽！柳元衛，你竟敢如此放肆……唔……」

　　鳳翎還來不及罵完，小嘴就被狂妄地堵住了，殘存在體內的春藥也再度被挑起，竄動的熱潮竟然在他的親吻下，減輕了許多。

　　這吻如狂風無情的侵襲，徹底汲取著對方的蜜津，嬌小的身子承受著壯碩的力量，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身影已經交纏為一，七零八落的破衣布料，早就不知何時離開了兩人的身軀。

　　「好奇怪的感覺……」涼涼的空氣撫過粉嫩的肌膚，鳳翎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悅，神魂顛倒的神智讓她忘了思考嚴重的後果。

　　「喜歡嗎？」原始的慾望已經吞沒了柳元衛的自我規範，將那雙主動卻又笨拙的小手緊緊箝制在床枕的兩側。

　　「嗯……喜歡……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大膽的行為，身體內強大的熱流讓她忘記了矜持。

　　「噓！什麼都別說。」柳元衛喜歡這時的她，甜美得讓人愛不釋手。

　　扭動的曲線更加惹火撩人，激烈的回應讓更加大膽妄為，他加深了探索，一道薄薄的隔礙打醒了完全失去的理性。

　　「對不起，格格，您快點走！」豆大的熱汗滴落在雪白的胸前，他給了鳳翎逃脫的最後機會。

　　他看起來似乎身不由己，難道又中了毒？鳳翎可以猜想到這種可能性，但自己怎麼也無法抗拒這種誘惑！眼前的她已經無暇思考，那股空虛的漲痛又侵蝕了她短暫的思緒。

　　「你很痛苦嗎？」看著柳元衛異常泛紅的臉，她心疼地伸出手擦拭著他額上的汗珠。

　　「別管我，妳還是顧好自己吧！」

　　這個女人瘋了嗎？難道看不出自己的舉動有多危險！

　　柳元衛實在搞不懂這個女人到底又怎麼了？態度跟行為竟然轉變得如此巨大。

　　「我控制不了自己……」鳳翎根本就沒內力可以驅除藥力，為了減輕滾燙的體溫，再度將身子靠上他的胸膛。

　　「妳難道也被下了藥？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到處亂給人下藥！」柳元衛咆哮著。

　　「好……好難過喔……」

　　他能理解這種藥，對鳳翎的確會造成莫大的不適，但是要解除藥效的結果，就是必須做出踰矩的行為，他遲疑了。

　　「我好不舒服喔！」已經顧不得主動的尷尬，鳳翎伸出手撫摸他堅硬如石的胸膛，生澀地挑逗著他緊繃的身體。

　　「算了，大不了就賠上這條命！」

　　被她的主動逼到瘋狂，柳元衛無法再克制下去了，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佔據她甜美的小嘴。

　　他的表情好像沒那麼痛苦了……鳳翎也因此抒發了身體內的竄流，急切地奉獻出一切。

　　「我們到底中的是什麼毒？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解呢？」她好奇地尋求心中的疑問。

　　柳元衛無暇回答，再次堵住那張愛發問的嘴。

　　「人家快要不行了……」她急迫催促著他快些開始。

　　柳元衛已經瀕臨潰決，再度確認她已經準備好接納自己時，便挺身快速埋入了她幽谷之中。

　　「痛！好痛喔！」感覺自己似乎要被撕裂了，鳳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試著推開柳元衛，但是對於陷入狂暴中的他，根本就沒有半點影響。

　　「初次都會這樣，放鬆身子，疼痛一下就會過去了。」他溫柔安撫著。

　　「人家不要了！」她推拒著。

　　「對不起……」柳元衛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抽身，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再道歉，沸騰的歡愉將他捲進無邊無際的高潮……

　　一股酥麻如熱光般射入鳳翎的體內，愉悅逐漸取代了痛楚，她控制不了自己羞恥的吟哦，手指深深嵌入了他的厚背。

　　迷亂佔有著嬌美的身軀，一波淹過一波的快潮未曾中斷過，直到彼此碰撞出激烈四射的火花……


　　「妳是誰？」

　　小桃紅一應付完朱公子，就急忙趕回房，欲繼續未完的好事，沒想到一進門，就見到床上凌亂的光景。

　　可惡！竟有個女子破壞了她的計畫，還大剌剌地睡倒在自己的床上，她兇惡地將她扯拉了起來盤問。

　　「好痛！妳又是誰？」鳳翎掙脫著被扯痛的頭髮，全身無一處不痛的悶氣，讓她也不甘示弱地回道。

　　「妳是從哪兒冒出的，怎麼會在我的床上？」小桃紅眼見自己辛苦的計畫已經失敗，也就不必顧忌自己醜陋的真面目顯露出來。

　　「妳……我現在不想跟妳吵！」鳳翎忍住身上的疼痛起身穿衣，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妳別想就這麼離開！」

　　小桃紅拉扯著鳳翎遮蔽身體的衣裳，尖銳的聲音吵醒了疲憊的柳元衛。

　　「格格，怎麼了？」柳元衛直覺就是先保護鳳翎。

　　「格格？這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話了，沒想到尊貴的格格，竟然找男人找到桃花苑來了。」小桃紅嘲笑著。

　　「妳閉嘴！」鳳翎又羞又怒地說。

　　「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鴇此刻也聽到吵架聲，趕來替自己的人助陣，沒想到眼前的小太監竟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小美女，讓她當場呆愣住。

　　「這位尊貴的格格竟跑來咱們桃花苑搶男人，真是年年有怪事，但今年就特別多、特別精采。」小桃紅罵紅了眼。

　　「不得無禮！關於這件事的始末，恐怕妳們幾個都逃不了嫌疑。」柳元衛沒忘記自己跟鳳翎都被下了藥。

　　「哎喲！柳將軍千萬別亂扣帽子，我可是規規矩矩做生意，哪有什麼嫌疑？」老鴇一回神，馬上就想把事情撇得一乾二淨。

　　「我在這裡被下了藥，而格格在這裡也被下了藥，妳們可以解釋得出原因嗎？」他暫時不想追究鳳翎私自離宮的任性行為，畢竟追查下藥這回事更加重要。

　　「天地良心啊！當初我帶進來的可是位小公公，誰知道現在竟成了如花似玉的格格。」老鴇強辯著。

　　「不承認沒關係，原本我打算認錯就不追究，看來這桃花苑根本就是個黑店，要是任由妳們繼續下去，不知又要危害到多少人！」

　　小桃紅與老鴇兩人心一慌，腿一軟就跪趴了下去。

　　「柳將軍，小桃紅認錯了！其實我只想讓您能盡歡，所以才偷放了點藥，絕對沒有其他企圖，格格的事跟我沒關係。」小桃紅說出實話。

　　「既然妳願意承認，我就相信格格的事跟妳沒關係，所以也不會再計較。」柳元衛言而有信。

　　「柳將軍，我也沒有其他企圖，只是這位格格扮成了太監，既不懂得打賞，說話又很高傲，我只不過開個玩笑，想要小懲大誡而已。」老鴇也乖乖道出。

　　柳元衛相信眼前兩人所說的話，畢竟沒人敢用項上人頭來開玩笑。

　　「今晚的事就到此為止，從今以後不得再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客人，知道嗎？」

　　「是、是，我們知錯了。」小桃紅和老鴇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現在馬上滾出去，沒我的吩咐，不准進來打擾！」柳元衛兇惡地將兩人推出門外。

　　房間瞬間變得好安靜，氣氛也尷尬了起來，鳳翎慌張地穿套著皺成一團的太監服，眼睛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格格，下官既然做出了如此禽獸的行為，無論您要如何處置，下官絕無二話。」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但是總要有人先開口打破沉默才行。

　　「你沒錯，是我自己無聊找麻煩。」鳳翎好生氣，氣自己幹嘛要來找他，現在事情變成了這樣，總不能回去告訴皇阿瑪說是自己送上門的吧！

　　「今晚的事下官會負責到底，我明天就請皇上賜婚。」柳元衛知道雖然彼此發生關係是因藥性發作導致，但終究錯的人是自己，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鳳翎的清譽從此蒙上陰影。

　　「不用了，我一向不喜歡逼人，自己做事自己擔，你就當今晚是誤會一場！」鳳翎嘴上逞強著。

　　柳元衛看著她那雙小手不停顫抖，外衫的扣環一顆也扣不成，便溫柔地幫著忙。

　　「不可能，我是男人就該負責。」

　　「我要走了，警告你，不准說出今晚的事，也不准傳到宮裡！」鳳翎拍開他的手，閃到門邊警告完後，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老鴇，進來。」柳元衛命令著。

　　「奇怪，小太監怎麼一晃眼就變成了格格？」老鴇一面瞧著鳳翎離去的身影，一面叨念地再度走進了小桃紅的房裡。

　　「這些銀兩是堵住妳跟小桃紅的嘴，記住！我希望今晚的事不會傳到第三者的耳朵裡，否則桃花苑將要永遠消失。」柳元衛低沉的聲音充滿著不容質疑的威嚇。

　　「這是當然，我用桃花苑的招牌保證！」老鴇總算鬆了口氣。

　　得到了老鴇的承諾，柳元衛便離開了桃花苑。

　　柳元衛雖然對鳳翎有極大的虧欠，卻沒有後悔做出如此踰矩之事。

　　或許自己有些喜歡上那位蠻橫俏格格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也只能說緣分的事果然很難預料。

蔡仲子

第四章

　　回到宮裡的鳳翎，一顆心連續幾天都忐忑不安，成天都向霞兒探問著有沒有聽說柳元衛的消息，結果總是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失望？

　　「格格，皇上請您到御書房一趟。」一名小太監傳話。

　　「知不知道是什麼事？」鳳翎心跳如擂鼓。

　　「奴才不知道，不過肯定是好事。」小太監回想著皇上的心情。

　　「我這就去。」

　　鳳翎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很在意柳元衛向皇阿瑪提親的事，她充滿期待地前往。

　　「格格，要是柳將軍在的話，您還是別表現得太興奮，女孩子要矜持一點才好。」霞兒雖然對當晚的事一概不知，不過她猜想，只要是男人，都無法不愛鳳翎的，有這樣的結果當然也是可以預料的。

　　「嗯！」但鳳翎根本沒聽進去，因為此刻她的心早已飛到了御書房。

　　來到了御書房，鳳翎敲了敲門後，逕自開門進去。

　　「皇阿瑪。」

　　鳳翎一進去，就一直找著柳元衛的身影，可是竟然沒有！

　　「坐吧！」皇上沒看見她奇怪的舉動。

　　「您找我來是什麼事？」

　　鳳翎覺得柳元衛太沒誠意了，既然要提出婚事，本人又不在場……

　　她決定別這麼輕易就答應！

　　「今天皇后來跟朕提到妳的終身大事，說起來時間也過得真快，朕想將妳多留在身邊一些日子也不行了。」

　　「皇阿瑪，人家又沒說想要嫁。」鳳翎嘴上說不，心裡正偷偷竊喜。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過話雖如此，要幫妳挑個好駙馬可真是難啊！」皇上對於人選也挺傷腦筋的，不過還好皇后提醒了他。

　　「很難？原來皇阿瑪嫌我醜。」她嘟起小嘴撒嬌著。

　　「要是醜就好辦多了，偏偏妳條件如此好，不是上上之選，朕還真不願意讓妳受委屈。」皇上憐愛地說道。

　　「其實只要對皇阿瑪忠心就夠了。」鳳翎知道柳元衛什麼沒有，忠心這個優點可是人人皆知。

　　「所以朕決定讓妳跟福康早點定下來，妳應該很滿意朕的決定吧！」

　　皇上知道宮裡很多格格都傾慕於福康，這麼好的對象當然得先留給鳳翎囉！

　　「福康？！」鳳翎差點咬斷舌頭。她跟福康感情是不錯，但是那種感覺根本不同於柳元衛。

　　她發現自己這下子騎虎難下了。

　　「很不錯吧！妳跟福康感情好，外表和地位又相稱，不過朕這個決定，一定會惹怒不少格格。」皇上自以為是地歡喜著。

　　「哪有妹妹嫁給哥哥的！」她可是完全不領情。

　　「怎麼？福康還不能讓妳滿意嗎？」皇上認為已經沒有更佳人選了。

　　「不是啦！只不過感覺怪怪的……」她恨不得找個牆壁撞上去。

　　「既然沒有意見，這件事就交給皇后去安排了。」皇上單方面期待著喜事來臨。

　　「對了，怎麼都沒聽到柳元衛的消息？」鳳翎岔開了話題。

　　「妳幹嘛扯到柳元衛？難不成妳喜歡的是他？」皇上可是很敏銳的。

　　「怎麼可能嘛！只不過上次的仇還沒報，在我嫁出宮前，還是要報仇才行，否則嫁給福康後，就沒機會了。」鳳翎說得心虛。

　　「妳現在還有朕當靠山，當了福康的妻子後，可不能再這麼任性了。」皇上對於鳳翎的孩子氣還挺擔心的。

　　「報了仇就不會了。他現在都在忙什麼？」鳳翎試探著問。

　　「前幾天他進宮說有事要跟朕稟報，不巧的是，的倭寇又作亂，所以朕就派他先去解決，其他的事如果不重要的話，等回來再說。」皇上算了算日子，「他現在應該已經快抵達了吧！」

　　「不重要？可惡的男人！」真是個輕重不分的男人！鳳翎抱怨著。

　　「妳說什麼？」皇上沒聽清楚。

　　「沒、沒什麼，人家只是說這下子可忙了。」她硬吞下滿腹的窩囊氣。

　　「說得也是，不過沒關係，皇后會幫妳準備周全，倒是妳，有空就去福康府上培養感情，免得到時人家不要妳了。」皇上笑著說。

　　「不要我？我才不想要他呢！」

　　鳳翎這下一個頭兩個大，柳元衛都還沒搞定，現在又跑出一個福康，她突然頭痛了起來……


　　「格格，這次還真變成陰錯陽差了，福王爺的條件比柳將軍強太多了，您不妨考慮看看。」霞兒也認同皇上的安排最恰當不過。

　　「不行！人家一定要嫁給柳元衛。」其中堅持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格格，您別再將心思放在那種人身上了。」霞兒真不懂鳳翎到底在堅持些什麼？

　　「說了妳也不會懂！」

　　鳳翎心知當天的過程，雖然是陰錯陽差，可是這幾天回想下來，她很確定自己其實也有點期待事情的發生，否則也不可能就這麼半推半就給了他。

　　「格格，您是不是有事沒說出來？」霞兒一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必定有秘密！

　　「沒有……」鳳翎將心思全透露在臉上。

　　霞兒絞盡腦汁想著任何的可能性，她突然想起鳳翎那晚整夜未歸，淨身時又殘留著一絲絲的血漬……

　　「格格，您是不是……」霞兒不敢將話說得太明。

　　「沒有！」鳳翎像做錯事的小孩般，急忙否認。

　　「這事非同小可，要是柳將軍輕薄了格格，您可別替他隱瞞。」霞兒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那就已經是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鳳翎被逼到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福王爺跟您如同親兄妹，不如此事就先跟他商量吧！」霞兒認為這是唯一解決的辦法。

　　「也對，我早該想到去找福哥哥了。」

　　鳳翎知道福康最能保守秘密，而且也不想娶自己，所以肯定會幫她解決這個問題。

　　「那我去幫您準備轎子。」

　　事不宜遲，鳳翎跟霞兒決定馬上去找福康。


　　婚事在福康的配合下，總算多拖了一段時間，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落幕，所幸皇上目前忙於寵愛新秀女──韻兒，這才讓鳳翎鬆了口氣。

　　「霞兒，跟妳說一個秘密喔！那個韻兒其實是福哥哥的心上人，算起來，我跟她都是天涯淪落人。」

　　與韻兒偶然的相遇，經過數次的聊天，兩人變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姊妹。面對遭遇類似的感情波折，鳳翎頗有感觸。

　　「是嗎？那福王爺心情不是糟透了！」霞兒沒料到整件事會變得如此複雜。

　　「更不可思議的是，韻兒根本就是皇阿瑪的女兒，也就是流落民間的格格，懂了吧？」鳳翎悄悄說著。

　　「啊！這、這不是……」霞兒不敢說出大逆不道的話。

　　「妳說，這是不是老天在捉弄人？」鳳翎變得怨天尤人。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格格，您是不是該幫幫福王爺？」霞兒對於這種出乎意外的內幕，聽得目瞪口呆。

　　「我自己都幫不了自己了，拿什麼去幫他們？」

　　兩人陷入沉默中，無奈地發著愣。

　　「有了！我先幫韻兒向皇阿瑪坦白，之後再想辦法撮合福哥哥和韻兒，這樣就能安全的等到柳元衛回來了。」鳳翎相信有自己在，皇阿瑪不會太為難韻兒。

　　「也許是可行，但是您不知道要等柳將軍到何時？萬一有了他的骨肉該怎麼辦？」霞兒畢竟考慮得更周詳。

　　「這……」雖然還不到時候，但鳳翎知道霞兒顧慮得有理。

　　「所以您還是先別輕舉妄動。」

　　「不然這樣好了，我先幫韻兒解決身世問題後，就讓她替我嫁給福哥哥，趁大家都忙於婚宴的時候，我就溜出宮找柳元衛算帳。」鳳翎發現自己真是聰明到不行。

　　「太危險了，不行！」霞兒不贊成。

　　「那妳就等著看我懷著身孕，被皇阿瑪驅逐到荒島吧！」鳳翎恐嚇著。

　　「但是時候都還沒到，您又還不確定是否有身孕，何必冒這種險？」霞兒對於上次的縱容造成的大錯已經感到很內疚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一錯再錯！

　　「妳都說還不確定了，對吧？要是等到確定，不就死定了！」

　　鳳翎的脾氣就是一旦想要做的事，就堅持不放棄。

　　「不行！這次說什麼都不能再讓您任性了。」霞兒摀住了耳朵，不再受到主子的威脅利誘。

　　鳳翎當然不會就此罷休，決定計畫不變，只是轉換對象，改成向替自己出嫁的韻兒求援了。


　　雖然認親爹的事造成了很大的風波，不過還好一切順利解決，計畫就在鳳翎的預期下展開，她趁著宮中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之際，支開霞兒，換了新嫁娘，趁著花轎出宮時，一個人拎了小包袱溜之大吉。

　　在京城裡走動對她來說不是大問題，但要如何前去遙遠的找到柳元衛，才是她最煩惱的事。

　　幸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大方的給了銀兩，現成的馬車跟車伕就一樣也沒缺。

　　「這位小哥，到您去的地方少說要趕上四、五天的路，所以您要多給點銀子，讓我安排沿途上的住宿。」見到對方出手闊綽，車伕打算乘機多撈一點。

　　「我就這麼多銀子，等你送我到達的時候，我再叫那邊的人多打賞一些。」

　　鳳翎不知人心險惡，將所有的銀子全都給了車伕，她心想，反正只要找到柳元衛，她也不用放銀兩在身上了。

　　一路走走停停，轉眼四、五天的時間，就在沿路瀏覽明媚風光中，很快過去了。

　　「小哥，我可是安全將您送到目的地了，之後就請您自己多保重了。」

　　其實離柳元衛的兵營還有至少半天以上的路程，不過車伕可不想多耗時間。

　　「可是我怎麼沒看見親戚駐紮的兵營呢？」鳳翎看著前面只有一些矮房子，沒見到任何一個士兵的影子。

　　「這兵營當然是過了民舍之後才會看到，我這個馬車可是不能隨便接近，免得被誤以為是倭寇的臥底。」車伕一張嘴唬人不用喘氣。

　　「也是，好吧！沒有多打賞，很抱歉。」鳳翎相信了車伕的話。

　　「算了、算了，我就當是做好事。」車伕這一路上其實已經賺了不少，他根本不在乎少那麼一點點打賞。

　　時間就是金錢，他不囉唆地轉頭離去。

　　鳳翎興奮地跑向前，經過了民舍，向人客氣地確定了兵營的方向後，繼續前進。

　　奇怪？走了大半天還是沒見到半個人影，路卻變得愈來愈窄小，鳳翎開始有些不安了，但是都走到了這裡，她不願意再轉回頭浪費時間。

　　「大叔，請問京城來的兵營，是不是往前走就能見到？」鳳翎好不容易遇上一位柴夫，她當然不會放過。

　　「這位小兄弟，你到兵營幹嘛？那裡可不是讓你玩的地方喔！」

　　老柴夫見他個兒小體格瘦弱，根本不可能是去投軍，就算是，恐怕兵營也不會收。

　　「我的親戚在那裡，要去送家書。」這個理由她早在皇宮裡就想好了。

　　「年紀輕輕，就一個人跑來送家書，真是感人，不過兵營離這裡還有好一大段的路，恐怕天黑也到不了，你最好先到前面的小鎮住一宿，明天一大早再上路。」老柴夫好心提議。

　　「住一宿？難道今晚真的趕不到嗎？」鳳翎想到身上沒半點銀兩，開始煩惱了。

　　「就算明天一大早就趕路到兵營，最快也得天黑才能到，所以小兄弟，還是聽我的話吧！」老柴夫苦口婆心地說。

　　「可是……可是……」鳳翎看得出老柴夫的家境似乎不好，當然也就難以向他啟齒自己的困難處。

　　「是不是身上沒銀兩投宿？」老柴夫看出她的遲疑，猜測她吞吞吐吐的原因。

　　「嗯！」她很不好意思地承認。

　　「這樣吧！你要是不嫌棄，就到我家委屈住一宿，反正家裡就只有我和老伴兩個人而已。」老柴夫熱心說道。

　　「不嫌棄、不嫌棄！大叔，謝謝！」鳳翎發現真是處處有好人。

　　「別客氣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鳳翎高高興興地跟著老柴夫走，有了伴，她不但安心，就連腳都不酸了。


　　老柴夫和妻子都非常熱情親切，沒有小孩的兩人都很喜歡長得眉清目秀的鳳翎，將家裡唯一的雞都殺了來為她加菜。

　　屋子雖然簡陋，木板床雖然睡起來很硬，不過鳳翎心裡卻是滿滿的感激，也睡得很香甜。

　　「臭老頭，竟敢去兵營通風報信！」

　　「冤枉啊！我沒有。」

　　「沒有？你是不是不管這個老太婆了？」

　　「求求你放了我老伴！」

　　哭鬧的聲音吵醒了鳳翎，她屏息傾聽著，總算大概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小腦袋快速想著該如何幫大叔、大嬸脫離險境，但隨著哀求聲愈來愈急迫，她就更氣憤自己的腦袋，竟在這個危急的時候變得不中用！

　　「進去搜搜他們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反正這兩個老東西死了也用不著！」

　　老柴夫跟妻子對看了一眼，都同時想著，該怎麼保護房裡的小伙子？

　　「我們沒有值錢的東西，要是有，就不需要賣情報賺危險錢了，對吧？」老柴夫賭上命，不希望殃及無辜。

　　「這下承認了吧！既然你這麼坦白，咱們也讓你們兩個人在黃泉路上有個伴，一起痛快解決。」

　　賊人快速解決了兩個老人的性命，悶哼的哀號，讓房裡的鳳翎嚇得蜷縮成一團，想到老夫婦慘遭毒手，她的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怎麼辦？

　　她緊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呼吸聲會引來殺機。

　　「進去看看。」賊人吩咐同黨準備搜刮財物。

　　糟糕！窗戶這麼小又擠不出去，鳳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眼睛不放過尋找每一個可能安全的藏身處，不過陋屋不僅小，而且還沒有什麼擺設能夠藏身。

　　沒想到明年的今天竟是自己的忌日，命已至此，她只能閉上眼等著接受厄運──

　　「這是暗號，快回去。」

　　簡短的悶爆聲劃破寧靜的夜空，幾名賊人好似得到了某種指令，迅速消失無蹤。

　　鳳翎全身因過度恐懼而濕透了，雖然外面已經沒有聲音，但她依然不敢妄動，當然也無法闔上眼，就算已經累到猛點頭，不過仍舊強打起精神。

　　窗外透入微微的曙光，偶爾傳來路過的農夫的談笑聲，讓鳳翎總算放下了心。

　　她毫不猶豫地衝出房，想確認好心的夫婦的安全與否。

　　「不──」

　　眼前一片凌亂，兩具冰冷的屍體浸在血泊中，鳳翎雖然早就料想到悲慘的結果，但真正面對時，仍忍不住失聲痛哭，癱坐在地。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名相距不遠的鄰居婦人，久等不見乎時同去河邊洗衣的老婦，擔心地前來探視。

　　「賊人殺了大叔和大嬸！」鳳翎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一定是那些倭寇！我去找人來幫忙。」婦人忍著悲痛轉身離去。

　　這種悲劇打從倭寇來犯後，就不時上演著，村民並非冷血無情，而是不計其數的悲劇，週而復始地上演，讓大家都忘了何謂「平淡的幸福」。

　　沒一會兒，幾名大漢都趕來了陋屋，婦人將鳳翎拉至一旁，含淚望著大漢們處理後事。

　　「他們要把大叔和大嬸帶去哪？」鳳翎不解地看著大漢們抬起兩人的屍體。

　　「帶去火化。」婦人語氣雖悲傷，但聽得出司空見慣的含意。

　　「就這麼燒了嗎？」鳳翎沒想到人命如此輕賤。

　　「我們這個村原本有一百多個百姓，這些年倭寇不斷騷擾我們，已經有很多人搬離此處，再加上最近朝廷要掃蕩這些倭寇，這些倭寇每當死了同黨，就會找我們村裡的人發洩，所以大家就說好了，誰家出事就簡單火化，以免招來更多的麻煩。」婦人臉上充滿著憤恨。

　　「這些倭寇太過分了！」鳳翎替村民抱屈。

　　「我們只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除了聽天由命外，還能怎麼樣？」婦人的臉上充滿著無奈。

　　「真不知道那些士兵在幹什麼，難道都不知道這些倭寇那麼囂張嗎？」鳳翎遠在京城，從未聽說過百姓的疾苦。

　　「你怎麼會在這裡？」婦人突然想起她的出現太奇怪，不由得對她提防了起來。

　　鳳翎能夠明白他們對陌生人的警覺心態，便將昨日得到老夫婦的幫助，接連發生的悲劇經過，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算你運氣好！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趁早上路吧！」婦人雖然接受了她的解釋，但還是不希望她留在村裡太久。

　　「我這就上路，只要我到了兵營，一定會將這裡悲慘的遭遇全告訴他們，讓你們早點脫離恐懼的日子。」鳳翎對自己發誓，無論如何她絕對會幫大叔和大嬸報仇。

　　再度上路的心情已經不同了，鳳翎第一次面對百姓們的無助與悲哀，這讓她的腳步益發沉重，也開始覺得從前的生活實在太奢侈、太天真了！

　　朝婦人指引的方向奔去，鳳翎含著淚水，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小石不斷絆倒她，兩腳的膝蓋已經傷痕纍纍。

　　「到了，終於到了！」

　　看著前方隨風飄揚的軍旗，鳳翎興奮得忘了腳痛，但才打算加快腳步時，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蔡仲子

第五章

　　「小兄弟，醒一醒。」

　　讓人疼痛的拍掌如雨滴落在鳳翎的臉頰上，她慢慢張開了眼。

　　「柳元衛呢？」鳳翎第一個念頭就是找柳元衛告狀。

　　「將軍的大名豈是你可以直呼的！」

　　「我是……算了，他人呢？」鳳翎知道目前還不適合暴露自己的身份。

　　「將軍跟香香姑娘出去了。你還沒交代怎麼會到兵營，又怎麼會昏倒？」對於遊蕩到兵營附近的陌生面孔，士兵長都會仔細盤查身份。

　　原來柳元衛跑到這裡是為了會情人！鳳翎很不是滋味。

　　「見到柳元衛，我自然會講。」她生著悶氣，說話有氣無力。

　　「既然你不肯老實講，只能先將你拘禁起來，等將軍回來再做定奪。」士兵長不理會她身體虛弱，二話不說就把她拖到守衛森嚴的犯人營內。

　　「你竟敢這樣對我！小心我見到柳元衛後，會狠狠跟你算帳！」

　　無論鳳翎怎麼怒罵，士兵長都充耳不聞。

　　「小伙子，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一名蒼老的聲音從陰暗的角落傳出。

　　「你是誰？鬼嗎？」她聽到這種聲音，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別怕！我只不過是個快踏進棺材的老人而已。」老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哀愁。

　　鳳翎慢慢適應了黑暗，這才看清楚角落的老人，不但白髮蒼蒼，而且還一臉愁容。

　　「老伯，您看起來不像是壞人，怎麼會被關在這裡？」鳳翎發現京城外的一切還真複雜。

　　「看你眉清目秀也不像是壞人，又為了什麼被關進來？」老人反問。

　　「我是為了送家書而來，結果卻被誤會成是壞人。」她用著相同的借口。

　　「小伙子，我想原因不會這麼單純吧！不過你不想說也沒關係。」老人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才開口。

　　「那您呢？」鳳翎暗暗佩服老人的一雙銳眼。

　　「我是被陷害的，不過沒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可以說給我聽嗎？或許我能幫上忙。」鳳翎決定仗義相助。

　　「幫不幫我忙倒不要緊，不過要是你能見到將軍，一定要提醒他小心香香姑娘！」老人將自己所擔憂的事告訴了鳳翎。

　　老人的話讓鳳翎百思不解，但是因為關係到神秘女子香香，引發起她莫大的興趣。

　　「聽您這麼說，似乎跟柳元衛很熟嘛！」

　　「我們這種窮老百姓，哪能跟將軍攀上關係。」老人搖著頭。

　　「拜託，直接說重點。」鳳翎有點迫不及待。

　　「好、好，我住在離這約一天路程的小村裡，平時靠著到海邊撈些海菜維生。記得就在一個多月前的晚上，因為倭寇被困於沙洲上，導致我們白天不敢太過靠近，所以打算趁天還沒亮時去賭賭運氣，看能不能撈點海菜來維生……」老人感歎生活與現實的艱苦，說話也跟著變得沉重緩慢。

　　「這未免太危險了吧！」她現在瞭解到百姓除了生命受到威脅外，就連生活也都出現問題。

　　「可是我們總要生活啊！能過一天就算一天。」老人似乎已經將命運全都交給上天。

　　「跟大叔和大嬸的遭遇好像喔！都怪那些倭寇跟這些廢物士兵！」鳳翎忿忿不平地說。

　　「不能怪士兵，都是倭寇分散太廣，被困沙洲的只是一部分，咱們的士兵是希望能等到時機好一網打盡。那天晚上我一接近海邊，就聽到一男一女的對話……」

　　「您耳力還真好。」

　　鳳翎不好意思批評那對男女，笨到連說個秘密還說得這麼大聲。

　　「不是我耳力好，而是晚上太安靜了，我聽見那個男的叫那個女子香香，還交代她要接近將軍，洩漏不實的情報，好幫他們安全脫險。」老人回想著當晚的情況。

　　「你看到他們的長相了嗎？」鳳翎好奇香香的模樣。

　　「沒有，不過我聽得很清楚，女的叫香香。聽到他們的陰謀，我怕得想轉身逃走，結果不幸被發現，男的追上來刺了我一刀，我裝死才騙過他們，但這一養傷就養了大半個月，等傷一好，便趕來想通報將軍這件事，卻被香香從中破壞，害我根本見不到將軍。」老人神情頗為懊惱。

　　「那你應該告訴外面那些士兵啊！」

　　「不行！要是被那個女人知道，我更沒機會活著見到將軍。」老人知道想要通風報信，就要更加小心謹慎。

　　「那你還告訴我？」鳳翎好奇地問道。

　　「因為萬一我沒辦法活著見到將軍，這件事就得拜託你了。」老人黯然說道。

　　「可是我剛才聽到將軍跟那個壞女人香香出去了，況且沒證沒據的，恐怕解決不了問題。」鳳翎猜想柳元衛八成已經被迷惑了。

　　「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將軍相信這件事。」老人語帶神秘地說著。

　　「我能力差得很。」她想到香香這麼快就取得柳元衛的信任，恐怕也非等閒之輩。

　　「如果我的眼沒花，你應該不是普通人，所以解救危機就要看你了。」老人是眼花腦不花，看人還算很準。

　　「我是普通百姓，老伯，您看錯人了。」她沒想到老人這麼厲害。

　　「我相信自己沒看錯，記住，善用自己對對方的重要性，這將戰勝所有的陰謀奸計。」老人從她殘破露出的膝蓋皮膚觀察出她是女兒身，而且還擁有高貴的血統。

　　鳳翎正想繼續開口問老人話中之意，卻被帳外的士兵給打斷。

　　「老頭，看在你年紀這麼大，隊長決定私下放了你，你最好趁著香香姑娘跟將軍回來之前，趕緊有多遠逃多遠，否則我們可是保不住你了。」

　　其實士兵們也沒想像中的壞嘛！鳳翎很高興這些人都還算善待老百姓，她也幫著士兵扶起老人。

　　「記住！別硬碰硬，善用自己的重要性，獲得將軍的信任後再行動。」老人臨走前又再慎重交代了一次。

　　又剩下她一個人了，老人的話太玄奧，讓她百思不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必須揭發那個香香惡女的醜陋面目，更要替小村百姓找回安寧的生活。


　　柳元衛和香香觀察地形完後才回到兵營，就聽見有陌生男孩擅闖兵營的事。

　　「對付一個小孩都沒辦法，未免太沒用了！」香香就像將軍夫人般，快柳元衛一步責怪士兵長。

　　「香香姑娘，就算我們沒用，也輪不到妳來責怪吧！」士兵長亦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其實兵營上下都看不慣香香囂張的態度，要不是有幾次她確實提供了重要情報，算是立下功勞，而柳元衛為了顧全大局，盡可能地容忍她，大家也只好看在柳元衛的面子上不跟她計較。

　　「將軍，您看，要不是我每次都幫大家化解倭寇的陰謀，士兵長哪有命留到現在來罵我。」香香也算是美女一位，可惜俗不可耐，又不懂得謙虛為美德的道理。

　　「這件事以後再討論。士兵長，為何連個小伙子都處理不了？」柳元衛寧願面對罪犯，也不想繼續看著香香。

　　「不是這樣的，那名小伙子堅持說只要將軍見到他，就能知道他為何到這裡，所以我們不敢擅自主張。」士兵長據實稟報。

　　難道是自己認識的人？柳元衛實在想不出會有誰來找自己。

　　「將他帶過來吧！」

　　士兵長接到命令，就立刻前往犯人營裡帶人。

　　「將軍，這個小伙子可能是倭寇的臥底，您千萬要小心喔！」

　　香香本是倭寇頭子的小妾，為了怕失去靠山，所以才想靠美色救出困在沙洲的頭子，不過經過了一個月後，她的想法就改變了，畢竟人要懂得往上爬，現在將軍夫人的位置才是她所想要的！

　　「香香，妳跟著我跑了一天也累了，就早點回帳篷休息吧！」柳元衛下了逐客令。

　　「那我就先回去了。您要小心倭寇，他們可是很奸詐的。」香香也擔心自己遲遲未搭救的行為，會引起倭寇嘍囉們的反彈，導致冒死來揭發自己，所以還是先避開安全點。

　　香香前腳才走，士兵長就把人帶進了主帳。

　　「鳳……」柳元衛一眼就認出這個讓自己永遠牽腸掛肚的格格。

　　「柳元衛，還不快點幫我把繩子解開。」鳳翎兩手被捆得磨破了皮。

　　「我已經警告過你，不得無禮！」士兵長沒想到這個小伙子竟然一點也不怕將軍。

　　「沒關係，你先下去，這裡我會處理。」

　　柳元衛的態度讓士兵長頗為意外。

　　「可是……」士兵長生怕自己沒有盡到保護將軍的責任。

　　「下去！」柳元衛怒聲喝道。

　　「是。」士兵長離開主帳，但不敢離得太遠。

　　「喂！還不快點放開我！」鳳翎一等士兵長離開，馬上靠近柳元衛，扁嘴生著氣。

　　柳元衛迅速解開了繩索，看著她紅腫的小手、殘破的衣服，心頭是既生氣又心疼。

　　「下官未能親自遠迎，望格格原諒。」他雙手屈抱行臣之禮。

　　「我才不原諒你呢！丟下我不負責，跑到這裡說什麼要救百姓，結果竟然跟賊婆子搞七捻三！回京後，我一定要告訴皇阿瑪。」鳳翎委屈得紅了眼眶。

　　「下官並未想不負責任，而是消滅倭寇必須要一舉殲滅，永除後患，目前正是等待時機，不宜衝動行事，至於香香姑娘純粹是為了要報父仇，所以忍辱在賊窩苟且偷生多年，對於賊人之事極為瞭解，今日願意全力協助實屬難得，希望格格別誤會，我與她純為公事上的接觸。」

　　柳元衛知道此時不該解釋，而是要先勸她回京，可是又不希望她生氣。

　　「那個女人明明就是壞人！你是不是被迷昏了頭？」鳳翎嫉妒得火冒三丈。

　　「格格，您這是質疑下官的能力？質疑下官的能力就等於不相信皇上的信任！既然如此，就請讓時間證明一切。不過為了格格的安全著想，還是請您早些回京，以免沒能力的下官無法保護您的人身安全。」柳元衛沒想到鳳翎大老遠跑來，就為了懷疑自己，這很傷害他的自尊，也不能接受如此驕蠻跋扈的舉止。

　　「你為了那個賊婆要趕我走？」她沒想到竟然會遭到這種待遇。

　　「既然格格都已經對我的人格有質疑，下官自然也無話可說，只能請您回京等待證明的那天來臨。」

　　「我才不會笨到被你給逼走呢！」鳳翎想起老伯臨走前的千叮萬囑，決定先吞下這口氣。

　　「兵營的環境跟粗茶淡飯，不適合格格的尊貴身份。」他按捺著脾氣，好聲好氣勸說著。

　　「那些都不重要，你就當我是幫皇阿瑪來鼓勵辛苦的士兵們好了。」鳳翎想通後，又恢復伶牙俐齒的本領了。

　　「如果士兵們知道格格是來鼓舞士氣的，當然會很高興，不過皇上知道您來這裡嗎？」

　　柳元衛看鳳翎一身男裝的狼狽模樣，就猜到肯定跟上次一樣，她私下離宮偷跑出來，不過她這次比上次更離譜，竟離譜到不顧危險跑到這麼遠的地方。

　　「當、當然知道！只是皇阿瑪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出宮的事，所以才包下民間的馬伕護送我到附近，要不是遇上了倭寇殺人滅口事件，不然我才不會這麼狼狽！」鳳翎心虛地將真實與謊言編造成可信的過程。

　　「什麼倭寇殺人滅口事件？」柳元衛覺得她的形容詞實在很奇怪。

　　鳳翎於是將好心大叔和大嬸的悲慘遭遇全都講了出來。

　　「既然格格遇上了如此危險的事，下官更必須派人護送您回宮。」柳元衛向來不懂得何謂害怕，可是聽到鳳翎遇上這種極度危險的事，他竟然差點恐懼到失控。

　　「如果你硬要把我送回宮裡，這一輩子就別想再看到我了！」鳳翎知道他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格格，事關您的安全，就別使性子鬥氣了，好嗎？」他可以任由她刁蠻，但不願意她說出如此絕情的言辭。

　　「這是真的，要不是皇阿瑪逼我嫁給福康，我也不會被逼得跑來找你！」鳳翎不希望自己一番情意付諸流水，決定先主動表白。

　　皇上將鳳翎賜婚給福王爺？這個殘酷的事實在他的腦袋裡轟轟響著。

　　「你明知道我們都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我怎麼可能嫁給福康呢？」鳳翎主動靠上他厚實的胸膛。

　　柳元衛依舊愣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就算自己再怎麼受到皇上的重視，也比不上有正宗血統的皇親貴族，更何況福王爺無論外表和內在都是上上之選，要不是自己毀了鳳翎的清白之身，恐怕鳳翎眼前正高高興興準備當新嫁娘……

　　這種想法讓他胸口隱隱作痛。

　　「幹嘛不說話？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鳳翎見他沒反應，猜想著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柳元衛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難解的情感問題。

　　「只要你說討厭我，我馬上回去嫁給福康！」鳳翎小嘴翹得半天高。

　　嫁給福王爺？柳元衛正打算問個清楚，突然眼角瞥見篷簾印著一個人影，從驚慌逃開的身段及發長看來，他很確定那個人是兵營中唯一的女子──香香。

　　他快速思考著鳳翎的話，及香香這般詭異的行為。

　　「好，你不必浪費兵力送我，我自己會走！」鳳翎見半天也得不到回答，賭氣地想轉身離去。

　　不行讓她馬上離開！萬一香香正如她所說是個心機深沉的敵人，而且有可能已得知鳳翎的身份，眼前無論派多少人送鳳翎回京，都不能讓自己安心。

　　「夠了！既然格格想留個幾天，下官自然必須招待，況且您這一趟路途遙遠，又受了極大的驚嚇，所以請您暫時委屈休息幾天後，下官必會派士兵護送您回京。」柳元衛希望用冷淡的態度保護鳳翎的安全，因為他看得出香香的心之所向，也明白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即便香香並非敵人奸細，也必須小心提防。

　　「你這是求我，還是可憐我？」雖不明白他的轉變為何，但是鳳翎才不放過佔上風的機會。

　　「格格怎麼認為都可以，只要您別再鬧脾氣了。」柳元衛對她沒轍。

　　「那我就睡這裡囉！」鳳翎認定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自然也不忌諱與他共枕一床。

　　「下官理當將此處讓給格格休息。」柳元衛必須顧忌到屬下們的私語評論。

　　「你和我都已有了夫妻之實，幹嘛要分開睡呢？」她認為柳元衛既然留下自己，肯定就是要負責任了，所以當然沒有分床的道理。

　　「格格，莫說下官尚未懇請皇上賜婚，就算皇上已答應，也要顧及士兵之間的耳語與軍規。」

　　「萬一我睡到半夜遇上危險該怎麼辦？」這是鳳翎所能想出的最佳理由。

　　「下官會睡在前帳，隨時保護您的安全。」無論有沒有倭寇作亂，正所謂人言可畏，他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你是怕香香姑娘生氣？」鳳翎果真是標準的醋罈子。

　　「當然不是，格格的身份與香香不同，下官對香香毋需介意人身安全及閒言閒語，但對格格就不行了，我必須要完全保護您。」柳元衛已經說得夠明顯，他希望鳳翎不會笨到聽不懂！

　　「最好是這樣。」鳳翎總算接受了這個理由。


　　鳳翎的身份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兵營，果然激勵了辛勞的士兵們，唯獨兵營中的另一位女子──香香備感威脅，自然開始想法子對付這個天上掉下的情敵。

　　一大早，香香慇勤地端著早膳來到主營打探情況，進了營裡就看到柳元衛坐於前帳閉目養神。

　　「將軍，您昨晚就這麼睡了一夜？」香香故作驚訝，但心裡還挺高興這一夜的平安無事。

　　柳元衛早就醒了，只不過沒有及時睜開眼的他，目的是想試試香香的行為是否有異常？畢竟鳳翎對自己還是頗具影響力。

　　「嗯，有勞妳送早膳過來，真是不好意思。」柳元衛進一步試探。

　　「這是應該的。將軍，怎麼過了一晚，就變得如此生疏客套？」香香感覺到彼此的關係倒退了一步。看來這位格格跟他的關係特別。

　　「香香姑娘應該知道鳳翎格格親臨兵營，慰勞士兵，我自然要全力保護。」他淡淡帶過，卻暗中仔細觀察她的微妙變化。

　　「將軍真是設想周全，不過皇上怎麼會讓嬌貴的格格獨自前來這麼遠的戰亂之地呢？」香香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犀利地發現可疑之處。

　　是鳳翎懷疑有理，抑或是女人間的嫉妒所致，柳元衛可以稍稍感覺到香香特異的變化。

　　「格格原本也是受到保護而來，且皇上希望她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此行特別吩咐要低調前來，所以才喬裝男子打扮獨自進營。」他不想太快妄下斷言，不過眼前的香香的確是個厲害的女子，與先前所表現的單純可憐樣迥然不同。

　　「可是……」香香認為柳元衛的解釋太過牽強，不過也發現到自己的表現過於明顯，於是快速轉變態度。

　　「不管怎樣，格格平安抵達就好，其餘的就不勞香香姑娘擔憂了。」他直接拒絕繼續這個話題。

　　香香識相地閉上了嘴，不過心裡依舊充滿疑問。

　　「早膳放下就可以了，妳也快點去吃吧！」柳元衛不想兩個女人太快就碰面，尤其在證明香香沒有威脅性之前。

　　「我已經吃過了。格格起床了嗎？」香香很想會會這個尊貴的格格。

　　「還沒吧！昨天也夠她累了。」

　　柳元衛不經意流露出的憐寵，讓敏銳的香香強烈的嫉妒起來。

　　「格格在宮裡一定都有婢女伺候，兵營都是男人，還是由我來伺候吧！」香香找了個正當理由來接近情敵。

　　「格格雖然身份嬌貴，但還能自己處理一切生活起居，不需勞師動眾地麻煩妳。」柳元衛並不是將香香想得太過可怕，不過以鳳翎的個性，很可能會引爆兩女之間的戰爭，所以還是能免則免吧！

　　「一大早就打情罵俏，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鳳翎衣裝整齊地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充分表現出不滿，一點也不給柳元衛面子。

　　「這位就是鳳翎格格？民女香香見過格格。」香香一見到鳳翎就感到萬分威脅，那張小臉不但漂亮得難以形容之外，就連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高貴的氣質，即便打扮得如此樸素，也掩蓋不了。

　　「妳就是大家口中的香香姑娘？長得還真是十分俗艷。」

　　鳳翎原本還賴在床上懶得起來，不過一聽到女子聲音，她就神速地穿好衣服，來見識一下這位奸詐的香香賊女。

　　「香香只是一介平民，當然沒能力比得上格格穿得好、用得好的天生貴氣。」香香極度虛偽客氣地頂了回去。

　　「宮中也有幾位格格出自民間，一樣也沒穿得好、用得好，不過氣質這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學也學不來……不過還好，妳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鳳翎看到柳元衛的臉色鐵青，決定暫時先放香香一馬。

　　「多謝格格的稱讚。這是特別為您準備的早膳，不知道還合胃口嗎？」香香也知道適可而止，決定用大方的態度，展現自己的風度。

　　菜色雖然精緻可口，但鳳翎只要想到香香跟倭寇之間的關係，就倒盡胃口。

　　「我吃不慣，也不餓。」給了香香一記白眼，鳳翎寧願忍著飢腸轆轆的難過，也不願吃賊婆煮的東西。

　　「格格，這裡是兵營，無法跟宮裡比，您就將就一點吧！」不想介入兩女之間的戰爭的柳元衛終於還是開了口。

　　「格格喜歡吃什麼？我這就去另外煮過。」香香表現了極大的風度，希望能突顯鳳翎的蠻橫幼稚。

　　「妳煮什麼我都不會吃。」鳳翎的直腸子果然中了計。

　　「香香是一片好意，況且不吃東西怎麼行？請格格別任性了。」柳元衛雖然喜歡鳳翎，但也不至於私心偏袒。

　　「你這是幫她不幫我囉？」她不但氣柳元衛不辨是非，更嫉妒他對香香的偏心。

　　「我這是一個理字！」他實在不懂，鳳翎怎麼會連一頓早膳都能引起爭吵？

　　「我就是不吃！」鳳翎將碗盤推落一地。

　　「格格別生氣，您不喜歡這些菜，我這就去重新煮過。」香香裝出委屈樣，蹲在地上收拾著殘局。

　　「香香姑娘別弄，萬一割傷了手就不好了，等會兒格格氣消之後，我會叫士兵進來收拾。」柳元衛壓抑著對鳳翎即將爆發的怒火，好聲地請香香暫時迴避。

　　「謝謝將軍關心，我先出去了。」

　　表面委屈的香香，暗暗得意好戲即將上場，就算柳元衛罵不得尊貴的格格，但肯定在心中留下壞印象。

　　這位不速之客，應該很快就會被送回皇宮去了。

蔡仲子

第六章

　　「鳳翎，我希望妳不是因為亂吃醋而刁難香香。」

　　不能讓鳳翎繼續無理取鬧，要當他柳元衛的妻子，就要學習識大體，他以夫君的身份教導她。

　　「我才不要吃賊婆做的飯菜！萬一她下毒怎麼辦？」鳳翎恨不得將那個狐狸精抓起來打一頓。

　　「我們沒憑沒據不能這樣誣賴人家，況且香香在倭寇那裡委屈了這麼久，處境也十分可憐，我們也該給她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不是嗎？」柳元衛相信鳳翎是刀子嘴豆腐心。

　　「什麼人都可以重新做人，可那個女人才不會這麼單純呢！虧你見的人比我多，竟然會分辨不出好人壞人！」鳳翎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香香的個性比較直爽，只要妳跟她相處之後，搞不好就會喜歡她了。」雖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柳元衛還是希望能改變鳳翎先入為主的觀念。

　　「你的意思是和她相處這些日子，你發現自己喜歡上她了？」鳳翎曲解了他的話，情緒又再度激動起來。

　　「妳別無理取鬧了，好嗎？」柳元衛氣到無話可說。

　　「你承認了？」她咄咄逼人。

　　「香香目前對我們極有幫助，無論妳再怎麼不喜歡她，也要顧全大局，相信皇上也會認同我的做法。」他抬出皇上，希望能讓鳳翎冷靜下來。

　　「你別以為抬出皇阿瑪，我就會吞下你和那個賊婆的私情的這口氣。」鳳翎已經氣到口不擇言。

　　「妳可不可以講理一點！」柳元衛也被挑起了怒火。

　　「見異思遷、不負責任、始亂終棄、花心大蘿蔔！」鳳翎衝上前，小手緊握成拳，點點落在他的胸膛上。

　　軟如棉的小手雖然已經因使力而泛紅，但對柳元衛而言，只不過如抓癢一般毫無感覺，但是她的不信任，卻像利刃般狠狠刺中他的心口。

　　「夠了！」他發現自己真倒楣，竟然遇上一個有理說不清的寶貝格格！他用力抓住那雙小手，阻止她繼續虐待自己。

　　「放開我！」鳳翎掙脫著。

　　「不准妳再傷害自己了。」

　　「放開！」

　　在沒有預警之下，她狠狠咬了那只箝制她的手，柳元衛本能放開了手，突然失去支撐，又加上掙扎使力的結果，讓她整個人向後翻倒，腦勺硬生生撞上了擺放武器的箱子，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鳳翎、鳳翎……來人，去叫大夫！」柳元衛慌亂地抱起她軟軟倒下的身子，快速將她安置在床上。


　　「將軍，格格怎麼會突然撞上木箱？」大夫在確認鳳翎只是因撞擊力過大，暫時失去知覺後，奇怪地探問著。

　　「是我的疏忽，等回京後，必定向皇上請罪。」柳元衛深深自責著。

　　「將軍不需小題大做，格格不過受到輕傷而已，只要她不追究就好了。」大夫相信將軍絕對不會如此大意，肯定是格格自己驕縱好玩而誤傷。

　　「格格何時會醒？」柳元衛看著臉色蒼白的鳳翎，心疼到揪結成一團。

　　「應該就快醒了，晚些請將軍派人到我帳裡取藥，服後就無大礙了。」

　　「那就麻煩大夫了。」

　　到了緊要關頭，柳元衛才明白鳳翎在自己心裡的份量有多重。

　　「小的先退下了。」大夫拎著藥箱離開。

　　柳元衛沉默地坐在床沿望著鳳翎，腦袋浮現的是她活潑、天真的模樣，也許自己對她太苛求了，畢竟這麼一位備受寵愛的格格，為了自己，甘受千辛萬苦來到兵營，想到這，柳元衛承認自己似乎太疏忽她的感受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天色慢慢轉暗，柳元衛不吃不喝，喝退了所有送食物進來的人，這種緊繃的情緒，讓兵營上上下下都不敢再隨便進來打擾，當然也包括了更加嫉妒的香香。

　　「別一直這麼睡著，好嗎？只要妳醒過來，喜歡怎麼跟我吵就怎麼吵吧！」這一刻，柳元衛寧願鳳翎精神百倍地跟他生氣。

　　「好餓……」

　　軟軟甜甜的聲音，從安靜太久的小嘴裡飄出。

　　「鳳翎，妳醒了！」柳元衛驚喜地握住了那雙小手。

　　怎麼了？他轉性了嗎？鳳翎用力撐開沉重的眼皮，迷濛地望著柳元衛。

　　「是不是肚子餓了？我這就叫人準備。」

　　柳元衛衝到外面，吩咐士兵準備豐盛的食物，繼而又快速回到她的身邊。

　　「你、你到底是不是柳元衛？」鳳翎一直就很期待他能對自己關心和溫柔，不過他這樣突然的大轉變，又讓她感到很不真實。

　　「對不起，我不該對妳如此粗暴……」柳元衛自動請罪，將過程坦白說出。

　　原來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怕自己告上皇阿瑪！

　　鳳翎不希罕這種關心。

　　「不必道歉，是我自己造成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生自己的悶氣。

　　柳元衛正想開口解釋自己拙於言詞的表達，這時，端著食物的香香又破壞了機會，一臉關心地走了進來。

　　「格格，您終於沒事了，我們都好擔心喔！」香香假意關心著。

　　「麻煩妳了，我來照顧格格就行了。」他知道此時不宜讓香香久留。

　　「格格身子正虛弱著，還是由我來伺候她在床上用飯吧！」香香就是不想他們兩人過度親密。

　　「不要，我不要妳假好心！」發著微弱的聲音，鳳翎仍舊沒給香香好臉色。

　　「香香，妳還是下去吧！」柳元衛替鳳翎婉轉拒絕。

　　鳳翎瞪了香香一眼，撇過頭暗暗竊喜。

　　「好吧！將軍若需要幫忙的話，再請人去叫我。」香香十分不悅，但在柳元衛面前，也不敢輕易表露。


　　「我扶妳下來用餐吧！」

　　「不要！我要你餵我。」

　　「這要傳了出去，會讓格格清譽受損，還是我叫香香姑娘來喂妳？」

　　「你要是不餵我，我就繼續餓肚子！」

　　兩人在香香離開後，就開始針對用飯問題再度起了衝突，不過這種衝突卻讓兩人感到有種甜蜜的感覺。

　　柳元衛終於還是戰敗在自己對她的寵溺下，乖乖拿起了湯匙，小口小口將飯菜餵入勝利者的嘴裡。

　　「你是不是一直守在我旁邊？」鳳翎在幸福之際，也沒忘了關心對方。

　　「妳以後別再任性了好嗎？這樣會造成整個兵營的危險。」他很清楚要不是平時的訓練有素，一日無心剿寇防敵的結果有多嚴重。

　　「碗給我。」鳳翎在他的提醒下，也明白自己的無心之過。

　　「妳又怎麼了？」對她突如其來的行為，柳元衛實在感到無奈。

　　「給我就對了。」她搶去了柳元衛手上的碗。

　　「我到底該怎麼做，妳才會高興？」他實在摸不清鳳翎的小腦袋在想什麼，這讓原本就不諳男女相處之道的他，更是壓力倍增。

　　「換我餵你。」鳳翎猜想，他一定也沒吃東西，心疼地說著。

　　「妳……」

　　柳元衛話還沒說完，鳳翎就將一匙飯堵進他的口中，這個驕蠻的動作讓他窩心到了極點，也感受到她另一面的可愛之處。

　　「妳自己吃就好了，我不餓。」他也想搶過碗，享受餵食的幸福。

　　「我吃飽了，不准反抗。」鳳翎凶巴巴說著。

　　「我不習慣讓人喂。」他頭一側，避開了眼前的湯匙。

　　「不習慣？那我有辦法讓你習慣，閉上眼。」鳳翎神秘兮兮，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妳想捉弄我？」他對鳳翎的古靈精怪感到不安。

　　「閉上眼，這是本格格的旨令。」她用自己的身份來壓迫。

　　柳元衛相信她還不至於做出太過分的行為，只好順著她的意閉上了眼睛。

　　軟軟的觸感碰到了他的嘴，小小的舌尖撬開了他的雙唇，一小口的飯隨著兩舌的交纏進入了他的口中。

　　這口飯是他這輩子吃過最甜、最香的飯！

　　「妳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柳元衛忍不住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熱烈回吻著那雙大膽的紅唇。

　　「喂你吃飯啊！」鳳翎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不叫喂，這叫誘人犯罪！」他抗議著。

　　「格格犯罪，將軍是不是要給予懲罰？」鳳翎不想停止這種甜蜜的折磨，身子主動挨上。

　　「大清律令裡沒有這類的刑罰……」柳元衛個性耿直，不懂如何應對。

　　真是個大木頭！鳳翎有些氣嘔他的不懂情趣，但也很滿意他不會油腔滑調。

　　「怎麼會沒有？就像上次……你不是懲罰過一次嗎？這次可以懲罰得更重一些。」她已經超過自己極限，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上次？」

　　木頭果然是木頭，柳元衛竟然推開她，打算問個明白。

　　「你還不懂？」鳳翎被他的愚蠢氣到決定放棄。

　　「到底是什麼？」柳元衛也不是真笨到那種程度，只不過想要逗逗這個老是欺負自己的小頑皮。

　　「我累了，我要睡覺了。」鳳翎生氣地將自己埋在被單裡。

　　真生氣了？

　　柳元衛可不捨得她又氣壞自己。

　　「我要開始懲罰了。」他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被單，壓住那抗議推拒的小手，深深吻著那張倔強的小嘴……

　　「誰答應准你懲罰了？」鳳翎嬌羞的怒斥著。

　　那只不安分的手遊走在她纖細的項頸，然後滑向腰間纏帶之上，不問意見地直接解下。

　　「是誰說有罪就要懲罰的？」掀開多餘的遮蔽物，柳元衛深深倒抽了一口氣，對她的思念從未減輕過，對她的渴望更是與日俱增。

　　「懲罰也要說個罪名吧！」鳳翎嘟著嘴，故作生氣狀，小手卻沒打算阻止他。

　　「罪名可重著。」他勾撩著她每一寸雪白的肌膚。

　　「什麼罪名？」她等著答案，胸口劇烈起伏著。

　　「不聽話、任性、害我擔心……最重的罪名就是誘惑我成功。」

　　「什麼嘛！要說罪重，你比我更重！」她努力逞強地頂嘴。

　　「現在不該說這麼多的話。」柳元衛可不想破壞氣氛。

　　「我好愛你喔！」她不想隱瞞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柳元衛滿心感動。

　　緣分天注定，鳳翎的真情告白助長了兩人之間的愛苗，這一夜的纏綿，讓彼此堅定許下了終身盟約。

　　雖然他沒有用任何語言告白承諾，但鳳翎卻能感受到自己總算成功，並確定擄獲了他的心。


　　接下來幾天裡，柳元衛依然按照原來的步調，白天帶領著士兵們等待余寇的上勾，晚上則帶給未來的妻子枕邊的幸福。

　　但是沒人注意到隱藏在遠處一雙惡毒的目光，總是無時無刻不落在沉浸在喜悅中的鳳翎的身上，彷彿等著機會洩恨。

　　「將軍，香香姑娘有急事要稟報。」

　　帳外的士兵打斷了正在嬉笑打鬧的一對璧人。

　　「香香？請她進來。」

　　柳元衛這時才想到自從和鳳翎天天相處之後，似乎忘了留香香在營裡的目的。

　　「見過格格、將軍。」這幾天的嫉妒之心已經讓香香恨紅了眼，她自知成為將軍夫人無望後，轉身又投回倭寇頭子的懷抱，意圖謀害鳳翎，報復柳元衛。

　　「香香，是不是關於倭寇之事？」柳元衛不想再惹起鳳翎可怕的醋意，對香香說話刻意保持疏遠的態度。

　　「是的，我見這麼多天倭寇都沒前來搭救的跡象，恐怕他們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特來提醒將軍。」香香憋住一肚子的怨，故作好心地道。

　　「依妳的瞭解，他們會做何種最壞的打算？」

　　「恐怕已經選好接替首領的人選，準備先犧牲大頭目，然後再伺機殺害百姓來報復。」香香早已想好說辭。

　　「確實有可能……這樣吧！我今晚好好考慮一下，明天會做出決定。」

　　柳元衛認同香香的說法，認為老是等待也不行，倭寇生性狡詐，等他們主動送上門，恐怕只是浪費時間。

　　「香香先下去了，請格格和將軍也早些休息。」香香的眼光不曾自鳳翎和柳元衛兩人緊握的手移開。

　　這讓她更加下定決心，不但要報復柳元衛的不知好歹，還要徹底讓那位尊貴格格永遠消失在人間！


　　「我看那個賊婆娘，恐怕是提供假情報吧！」

　　鳳翎看柳元衛坐在桌前聚精會神研究地形圖好久，忍不住將心裡的懷疑說出口。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種可能性也要事前預防。」柳元衛不是故意要語氣過重，他只是不希望女人太介入公事。

　　「我看你八成還是有那麼點喜歡那個賊婆娘！」他的重話果然還是免不了引起鳳翎的醋勁。

　　「這跟喜歡沒有關係，妳別動不動就生氣。」他好聲沒好氣地說。

　　「惱羞成怒了是吧！為什麼男人總是受不了誘惑！」

　　「別亂扣我帽子！與其妳要繼續無理取鬧，不如先去睡吧！」柳元衛不懂得什麼叫甜言蜜語，自然也不會適時哄哄鳳翎了。

　　「趕我？我告訴你，本格格可不像你這塊大木頭，好人壞人都分不清。」鳳翎氣炸了。

　　「就算香香成了壞人，也是打從妳到兵營後就處處針對，她才無路可走地虛編情報。」柳元衛雖然知道自己話說得太重，不過香香在這段時間遭受到自己的忽略也是事實。

　　「你終於承認跟她有曖昧關係了吧！」專挑壞的聽，似乎已經是鳳翎的習慣了。

　　「妳……我不想解釋，妳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柳元衛懶得跟她繼續爭辯下去，以免事情愈描愈黑。

　　「你今晚一定要跟我說清楚。」鳳翎不肯罷休。

　　「我無話可說。」他撇過頭不理會。

　　「好！我一定會找出她是賊婆娘的證據，到時你就別後悔。」

　　倔強的鳳翎怒不可遏地跑回後帳，將整個人埋在被中生悶氣。

　　「唉！她到底何時才會懂事？」

　　面對鳳翎的蠻橫無理，柳元衛也只能深深歎氣。


　　柳元衛徹夜未眠，除了煩心公事，更擔心鳳翎又會惹出什麼麻煩。他走到後帳打算關心一下，卻只發現空無一人的床，及帳幕一角的裂縫。

　　「來人！立刻在四周尋找鳳翎格格。」他衝出帳篷，滿臉焦急。

　　聽到鳳翎失蹤，所有士兵也意識到嚴重性，徹底搜遍每一個細處，即便日落也不曾放棄，可惜費盡力氣也沒見到她的人影。

　　「妳到底在哪裡？」柳元衛疾馳在兵營週遭，心急如焚的他，不曾放過任何的可能之處。

　　隨著時間消逝，天色漸漸變暗，找到鳳翎的機會似乎愈來愈渺茫，眾人無暇注意到同營的另一個女人也突然失蹤，只知道找不到格格的下場，遠比剿不了倭寇更嚴重。

　　「為什麼這麼任性呢？」

　　接獲了方圓百里都未能尋獲鳳翎的消息，柳元衛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兵營，生氣已經不是他最擔心的事了，經過了一天都沒消沒息，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

　　他想，眼前唯一能夠找到鳳翎的機會，恐怕就只能依賴香香了。

　　「去請香香姑娘。」

　　過了許久，傳令兵匆匆跑進主營。

　　「報告將軍，香香姑娘不見了，就連帳裡的隨身衣物也都帶走了。」

　　到底是鳳翎帶走香香，還是香香帶走了鳳翎？柳元衛試圖揣測。

　　「香香姑娘的帳內有無異樣？」

　　「沒有，一切都完好。」傳令兵回著。

　　後帳的缺口是誰造成的？應該不是香香吧！柳元衛滿腹疑問，再度轉向後帳仔細端詳著。

　　「馬上命令下去，一組人馬隨我前往沙洲，一組人馬前往海邊查看，其餘的人則留在營裡隨時聽令。」

　　不管是誰帶走誰，他都不能拿鳳翎的生命開玩笑！不僅是因為她的身份，更是因為自己不能沒有她。

　　他深深責怪著自己，為何不能多讓著她！

蔡仲子

第七章

　　這一晚，鳳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不服氣自己的話得不到採信，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出證據，讓香香的詭計無法得逞。

　　鳳翎決定用行動來證明，穿上了輕便的外出服，躡手躡腳地在帳幕上劃了一道可供進出的裂縫。

　　「天還沒亮？正好可以行動。」她計畫的第一步就是監視香香的舉動。

　　鳳翎靠近了香香的住處，悄悄探頭張望──

　　果然奇怪得很！明明現在是眾人皆睡的時候，怎麼不見床上有人就寢的痕跡？

　　「難道是溜出去了？」鳳翎喃喃自語。

　　管他的，反正這裡是兵營，料香香也不能拿自己怎樣。她幫自己壯了壯膽，放輕腳步走進去想證明自己沒看錯。

　　她掀開了被，被下空無一人──

　　「唔……」一道怪異的味道衝進鳳翎的鼻間，來不及求救，她整個人眼前一黑……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欲裂的頭痛喚醒了鳳翎，但她眼口全都被蒙住，手腳也動彈不得，正打算掙扎逃脫，卻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讓她立即決定假裝昏迷下去。

　　「這是什麼格格，真是笨豬頭一個！竟然天真的以為能夠查出我的真正身份！」

　　這不是香香賊婆娘的聲音嗎？竟敢罵我！鳳翎不禁氣悶。

　　「管她是豬頭還是白癡，這下子您可立下大功了！」

　　這麼難聽的聲音，八成是倭寇賊子。鳳翎知道這是收集證據的最好機會，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想想老大被困在沙洲這麼久，那個柳元衛又老是不上當，害我差點就只能放棄計畫了，沒想到這個格格竟然主動送上門，說起來還真要感謝她的愚蠢。」香香極度得意地說。

　　「二夫人，現在咱們該怎麼做？」

　　二夫人？原來香香是賊王的妻妾。鳳翎這下子全想通了。

　　「我想柳元衛現在一定到處找她，所以要回島上招集人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們乾脆賭一把，叫藏匿在村裡的兄弟們一起前往沙洲，跟柳元衛直接談判。」

　　鳳翎心頭一驚。難怪村民們只要有動靜就會被報復，原來是因為這樣啊！

　　「二夫人果然厲害，我這就去辦。但是這個人質怎麼能讓您顧呢？」

　　「別擔心，這個小娃兒手腳都被捆著，嘴也堵上了，諒她也沒第三隻腳可逃。你記得要吩咐兄弟們，多抓幾個村民來當威脅的籌碼，這樣才會更有效果。」

　　好惡毒的女人！鳳翎開始擔心起那些無辜的老百姓。

　　四周似乎安靜下來了，現在應該只剩下香香一個人才對。鳳翎開始思考如何逃離此處。

　　「別假裝還在昏迷了，我藥下得又不重，剛才的話妳都聽見了，對吧？」香香踢著鳳翎的身體，扯下她眼上的黑布。

　　「唔……唔……」鳳翎也不想假裝下去了，開不了口大罵，只能用憤怒的眼神瞪著香香。

　　「別用這種眼神瞪我，要怪就怪妳自己，沒事幹嘛跑來拐走柳元衛。」香香又狠狠踢了鳳翎一腳。

　　「哼！」忍著痛，鳳翎繼續怒視她。

　　「原本我真的打算助柳元衛一臂之力，徹底消滅那些餘黨，只要他能夠娶我為妻……不過這一切都因為妳的出現而破壞，所以妳沒資格埋怨我。想想那些可憐的無辜村民們，為了他們偉大的皇上的女兒犧牲，真不知道值不值得？」香香諷刺著。

　　「唔……」鳳翎拚命搖著頭，希望有機會阻止村民喪命的命運。

　　「妳說什麼？」香香明知故問。

　　「噗……噗……」鳳翎想說不，卻說不出聲來。

　　「很對不起，妳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香香又將黑布遮住鳳翎的那雙怒目，懶得再浪費口水。

　　香香不屑一顧的表情極為醜陋，不過鳳翎只能憑想像，卻看不見。

　　「別說我沒警告妳，要是妳給我亂動，我就踢到妳叫不敢。」

　　鳳翎豈是受得了被威脅的人，她不聽警告繼續扭動掙扎著。

　　「妳還真不怕死！」

　　一腳無情地踢在嬌小的身軀上，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種疼痛的鳳翎，終於不得不認輸了，蒙住眼的黑布滲出了淚水，她不敢再自討苦吃了。

　　「二夫人，兄弟們都到齊了。」

　　「好，大家辛苦了，這次將老大救出後，必定重重有賞。」

　　「二夫人，咱們抓了十幾個村民，不知道夠不夠？」

　　「這樣就行了，馬上趕往沙洲。」


　　沙洲位在海溝處，當初倭寇將大船停在海上，利用小木舟滑行，順著沙洲兩側的草叢隱藏自己的行蹤，長年都順利得逞惡行，但沒料到竟然出現了柳元衛這號人物，更沒想到會被圍困在沙洲上動彈不得，所幸剩餘黨羽以村民的性命威脅，才讓柳元衛暫時按兵不動。

　　「柳元衛，你來的正是時候。」

　　兩方人馬在幽暗的月光下正面迎上，烏雲半掩著月亮，讓緊繃的氣氛更加詭譎。

　　「鳳翎格格果然說得對，妳這個賊婆娘！」

　　柳元衛尚未開口，一旁的士兵就已經沉不住氣地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小兵沒資格跟我說話。柳元衛聽著。」香香露出猙獰的真面目。

　　「妳最好放了鳳翎格格。」

　　「你說放就放？這樣我似乎太沒面子了吧！」香香見他如此緊張在乎，一口氣更加嚥不下去。

　　「妳要的不過就是要我放過沙洲上的同黨，不需要傷害到無辜的人吧！」柳元衛看到不只鳳翎一個人，還有更多年老的村民們帶著極大的恐懼之情。

　　「說得好，我要你立刻吩咐下去，將我們的小木舟全部歸還，並將包圍的士兵撤離百里之外，等到我們平安回到大船後，自然就會放了他們。」香香簡單扼要說出條件。

　　「像你們這種人，憑什麼讓我相信？」柳元衛不敢輕易答應。

　　「由不得你不信。」

　　香香吩咐手下將鳳翎帶到前面，扯下蒙住她眼睛的黑布，匕首閃著白光，準備劃過她纖細的頸子。

　　「不准傷害她！」

　　柳元衛的怒吼中帶著微微的顫抖，鳳翎感覺得到他有多害怕自己會受到傷害，她突然好後悔自己的任性而為。

　　「馬上照我的話做。」香香的態度極為強硬，畢竟她握有最好的籌碼。

　　「大家退下。」柳元衛被迫做出決定。

　　所有士兵都慢慢向後退去，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被掌握行蹤的倭寇們，慢慢移動至海灘上。

　　「妳可以放開他們了吧？」

　　小木舟已經在柳元衛的指示下駛靠淺灘。

　　「慢著，柳元衛，你自恃人多勢眾，竟然讓我白白受了一個多月的苦頭，不讓你受點教訓，要我以後怎麼帶領手下？」倭寇老大黑熊眼見自己不但重獲自由，又佔了上風，自然不願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報仇。

　　「黑熊，你帶著一群匪賊騷擾村民，不知有多少無辜性命葬送在你手上，今天要不是我錯信了香香這個惡毒的女人，恐怕早就拿你的人頭還村民一個公道。」柳元衛駁斥。

　　「現在只論勝敗，既然你已成為敗者，就該乖乖閉上嘴。」黑熊一把將鳳翎拉到自己身邊，扯去她嘴上的布團示威。

　　「別碰我！」鳳翎就像一隻豎起敵意的貓咪，拚命想掙脫開那雙猥瑣的手。

　　「果然宮裡的貨色就是不一樣，不但臉蛋一流，皮膚更是像掐得出水似的，我活了這麼大把的年紀，還不曾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黑熊的口水差點滴出來。

　　「拿開你的髒手！」黑熊下流的行為加上猥瑣的言語，讓鳳翎反胃到了極點。

　　「黑熊，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對格格無禮，本將軍肯定要了你的命！」柳元衛無法忍受鳳翎遭受如此輕薄的待遇。

　　此時，香香悄悄在黑熊耳邊低語了幾句，黑熊眼中閃爍著詭異的曖昧之光。

　　「我黑熊可是憐香惜玉的男人，遇上這位絕世大美人，好好疼愛都來不及，哪會無禮呢？」

　　黑熊當著所有人的面，撩起鳳翎吹亂的髮絲聞著，黑熊的手下們見到此景紛紛大笑，而對峙的另一方士兵們臉色鐵青，但又不敢輕舉妄動。

　　「柳元衛，我以格格的身份命令你，不必管我的生死，立刻殺了這個畜生！」遭受羞恥的侮辱，鳳翎已經不願意再忍受下去。

　　「沒想到格格不但臉蛋漂亮，就連個性都像小辣椒似的，這種女人……我喜歡！」

　　黑熊肥粗的手臂用力一縮，鳳翎整個人便無力反抗地倒靠在黑熊臭氣熏天的身體上。

　　「你別太過分了！」

　　柳元衛急得想衝上去，但又不敢拿鳳翎的性命做賭注。

　　「千萬別說我過分，我這人一向講求公平，這樣吧！既然格格是你用過的女人，而香香也是我用過的女人，不如咱們交換一下，換個胃口？」黑熊當著所有人的面說破兩人的關係。

　　「臭男人，你沒資格，你要是有膽子，就直接殺了我！」鳳翎覺得自己寧願一死為快，也不想繼續忍受污辱下去。

　　「鳳翎，不要衝動！」柳元衛知道鳳翎絕對不是說氣話而已。

　　「我們黑熊老大看上妳，可是妳的榮幸，別不知好歹。」黑熊一旁的手下鼓吹附和著。

　　「老大，這柳元衛還入不了我的眼，不過既然您喜歡嘗嘗新滋味，那香香也只能犧牲了。」香香心裡不知有多雀躍，但表面工夫還是要做到十足。

　　「看到沒？我的香香善解人意無人能比，而床笫功夫更是一等一的好，雖然身份沒這個格格來得高貴，但保證柳大將軍一試就上癮。」黑熊吹捧著。

　　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狗男女」了。柳元衛輕蔑地想著。

　　「女人的事先擱一邊，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諾，先放了這些無辜的村民。」柳元衛冷靜下來，認為要擺脫威脅唯一的辦法，就是試著減少對方手上的籌碼。

　　「放心，等我回到了海上，自然就會放了這些沒用的傢伙。」黑熊知道想靠這些村民，是報復不了自己被困禁在沙洲的恨。

　　「這些人年紀都那麼大了，你讓他們怎麼自己游回來？這不等於換個方式取他們的性命嗎？」柳元衛試圖勸服。

　　「你當我是傻子啊！現在放了他們，不等於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給你立功？放心，我會給他們小木舟滑回來的。」黑熊才不上當。

　　「老大，他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手下提醒著黑熊。

　　「說得對，大家看好這些人質，分批上船。」黑熊的手依舊沒離開過鳳翎的腰際間。

　　香香雖然解了心頭之恨，但她仍然不甘心得不到柳元衛，她的腳步停頓了下來。

　　「你們先保護老大回去。」

　　「怎麼了？香香。」黑熊聽到香香的話，跟著停下了腳步。

　　柳元衛原來還沒想到更好的辦法來對付黑熊，但是香香突來的舉動替他爭取了更多的思考時間。

　　「是這樣的，我們雖然是海上的霸王，但說話仍舊要算話，既然您這麼喜歡鳳翎格格，香香當然必須替您完成心願，就算委屈犧牲也在所不惜。」香香一副義正辭嚴樣，為的就是要抓住最後的機會，得到柳元衛的人。她一相情願地相信只要鳳翎消失，柳元衛的心遲早還是能夠被自己給擄獲。

　　「香香，妳這個小東西還真壞！恐怕早就覬覦柳將軍很久了吧！」

　　黑熊跟香香真不愧是天生的絕配，自然也知道香香的為人才沒這麼偉大，不過他沒生氣，因為他手上這個嬌滴滴的美人，不知比香香好上幾百倍，他才不希罕留住香香那個破鞋。

　　「人家才不是呢！您這麼雄壯威武，我怎麼會看得上別的男人？香香這是犧牲，您還諷刺人家。」香香再次強調自己的忠心。

　　「無所謂啦！反正妳也跟了我這麼久，難得有所求，我當然會成全。」

　　黑熊已經不在乎香香，而香香更加不想再伺候那頭大熊，兩人默契十足地達成協議，各取所需。

　　女人再聰明，一旦遇上了感情這檔事，就會笨到開始自欺欺人！香香就是最好的例子。

　　也許利用香香倒是個好方法……柳元衛突然靈光一閃，低聲交代身後的士兵幾句。

　　「黑熊，女人是禍水這句話聽過沒？」他要讓情勢徹底扭轉，重新搶回掌控權。

　　「你別浪費時間，我沒興趣聽什麼大道理。」黑熊指揮著手下，分批押著人質。

　　「告訴你吧！這位鳳翎格格只不過是我用五百兩黃金，從京裡的怡紅院買來的名妓，你要是真的這麼喜歡，就當我送你生命終結的禮物好了。」

　　柳元衛的目光對上了鳳翎，他希望鳳翎夠聰明到配合自己。

　　「既然柳將軍都說出了我的身份，在這裡我也必須向柳將軍坦白賠罪，我是花魁沒錯，不過卻是得了病的花魁，當初鴇母就是認為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才騙柳將軍您用五百兩黃金買下我。自從進了兵營後，才瞭解您不僅是位君子，更是位愛民的好官，為了您、為了村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鳳翎果然夠機靈。

　　「病？妳究竟得了什麼病？」黑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得暗病。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就是接客時不慎傳染到的暗病，您放心，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係。」鳳翎突然覺得事情變得好有趣，裝得更加起勁了。

　　「沒想到老鴇竟然敢用這個價錢騙我！不過既然黑熊如此喜愛，我也就不計較了。」柳元衛和鳳翎一搭一唱了起來。

　　「你們別以為用這種方法，我就會上當放了她。」黑熊自認也不是簡單角色。

　　「您當然不可以放了我，人家還要伺候您呢！」鳳翎忍著嘔吐，故意主動挨近示好。

　　見鳳翎演得過火，柳元衛頭一遭明白吃醋的難受，但為了大局著想，這筆帳日後再跟她算！

　　士兵及時回來，低聲在柳元衛耳邊報告了幾句，只見他的眉頭豁然開朗，臉上的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香香，謝謝妳，任務已完成，我們的船隊已經徹底消滅他們的賊窩，所以妳不需要在黑熊面前演下去，從此以後我們可以高枕無憂，雙宿雙飛了。」柳元衛突然一改態度，得意地向眾人宣示著。

　　雖知將軍目前只是在編造謊言，但所有士兵都很有默契地擺出勝利姿態。

　　「香香，妳竟然背叛我！」黑熊翻臉大怒。

　　「我……老大，別信他！他只不過想挑撥我們。」香香急於解釋，但事情似乎愈描愈黑。

　　「妳不用怕黑熊，事實遲早要說出來，早點讓他知道真相，起碼讓他死得瞑目。」柳元衛深情款款地對香香表白。

　　「柳元衛，我是喜歡你沒錯，不過──」香香欲與柳元衛當面對質，好向黑熊表示自己的清白。

　　「既然我們兩情相悅，如今又不費力氣就剷除這幫阻礙，等我們回京領功後，就能讓妳一輩子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了。」柳元衛不給香香說話的機會。

　　黑熊回想剛才香香的表現，再加上柳元衛合理的理由，他實在不能不相信香香背叛的事實。

　　「妳這個臭娘們，不但找了個有暗病的女人來害我，又串通取我弟兄的命，我絕對不會饒恕妳！」

　　黑熊用力推開了鳳翎，如同燙手山芋般，就連他的手下都沒人敢碰她一下。

　　「老大，聽我解釋。」

　　香香知道柳元衛遲遲未出兵的原因，就是因為協助剿寇的兵船尚未抵達，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消滅自己的夥伴，全部的謊言都只是柳元衛想借刀殺人。

　　「香香，我知道妳想要幫我取了黑熊的狗命，但是太危險了，別再拿性命演下去了。」柳元衛冷眼等待好戲上演。

　　「老大，沒了香香，還有我啊！」

　　鳳翎衝上去抱住黑熊，她演得投入到忘我的境界，柳元衛兩眼看得直冒火。

　　「滾開，別把妳的髒病傳給我！」黑熊憤怒之餘，仍不忘要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黑熊，我千辛萬苦、受盡委屈救了你，你竟然還這麼不信任我！」香香的火爆脾氣也衝上了腦門。

　　「妳這種朝秦暮楚的女人，就算背叛我，也不奇怪。」黑熊承認柳元衛的條件的確比自己好太多，所以只怪自己早該提防香香這種牆頭草。

　　「是，我是背叛你，跟著你這種蠢豬，遲早也是死路一條……」香香話還沒說完，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喉嚨閃了過去，讓她再也開不了口，身體重重仰後倒下。

　　鳳翎見機不可失，迅速逃回柳元衛的身後。

　　此時，倭寇後方傳來刀劍相擊的碰撞聲，待黑熊轉身查看時已經來不及了，受挾持的村民四處逃竄，倭寇餘黨根本就不是士兵的對手，沒兩三下海邊就恢復寂靜。

　　而黑熊的處境亦有了大逆轉，這次利刃換架在他的脖子上。

　　「報告將軍，兵船已經抵達，是否立刻乘勝追擊，一舉消滅倭寇賊窩？」留守兵營的士兵帶來了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你……你竟然騙了我，還害我殺了對我最忠心的女人！」黑熊徹底明白這一切都是騙局，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騙啊！香香本來就想要搶我的親親相公，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兵營，恐怕那個女人背叛你也是遲早的事。」鳳翎讓黑熊認清事實。

　　「看來真有報應。」黑熊就像洩了氣的球，癱坐在地上。

　　「來人！護送格格回營，小心看守這些罪犯。」如此重大的出兵，柳元衛當然要親自指揮兵船。

　　「我跟你去。」鳳翎不想忍受擔心之苦。

　　「別再任性！妳要知道剛才不僅只有妳危險，還連累了這麼多無辜的百姓，就算再不懂事，也該適可而止吧！」柳元衛大聲斥責著。

　　「你的意思是我礙手礙腳，只會壞事？」自己的一片好意全被當成了惡行，鳳翎十分委屈地回嘴。

　　「難道不是嗎？回去營裡好好反省！」

　　柳元衛甩頭帶著一隊士兵趕去與兵船會合，丟下鳳翎跟著其餘人回到兵營。

蔡仲子

第八章

　　「幹嘛在這麼多人面前罵我……」

　　他真是不識好人心。鳳翎嘴裡不斷念著。

　　「格格，將軍沒那麼快回營，我們先幫您準備一些吃的，好嗎？」

　　從回到兵營後，鳳翎就不曾吃過一點東西、喝過一口水，士兵們都替她擔心。

　　「你叫什麼名字？」鳳翎需要找個人聊聊天，發洩一下委屈。

　　「小的叫李大牛。」

　　「大牛，你跟著將軍多久了？」

　　「小的從十二歲就進了將軍的兵營，如今也有八年了。」大牛數著指頭。

　　「那麼將軍的事，你應該知道不少吧！」她只不過想要打發時間，沒其他意思。

　　「知道是知道一點，不過格格要是想問將軍的私人問題，小的可是無能為力。」大牛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正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私人問題？將軍身邊是否曾有過其他女子？」鳳翎逮到了大牛的語病，怎麼也不會放過問個明白的機會。

　　「這……小的不清楚。」大牛才不敢亂說話呢！

　　「怎麼會不清楚？說出來，本格格保證不會讓將軍知道。」看樣子肯定有過別的女人！鳳翎打破砂鍋問到底。

　　「小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大牛守口如瓶。

　　「要是你不說，我就告訴皇阿瑪，因為你刻意隱瞞，導致本格格身心受創，皇阿瑪肯定會誅你九族。」鳳翎並不打算真的這麼做，只是想嚇唬大牛而已。

　　嚇唬果然還是很受用，大牛馬上兩腿一跪，「格格，請您千萬別讓將軍知道是我說的。」

　　「我答應你就不會說。」鳳翎再次承諾。

　　「其實這也是我從其他人那兒聽來的傳言，聽說將軍自小就有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子，彼此互相深愛著對方，可惜這位未過門的妻子染上了不治之症，撒手歸西，將軍從此抱定終身不娶。」

　　大牛簡短的描述，再加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讓鳳翎完全相信這不是空穴來風。

　　「大牛，我想要回京，不知道你可否協助？」

　　鳳翎總算明白了，這些日子雖然過得很快樂，但她總是得不到他明確的表白。

　　不想再讓柳元衛為難，她心裡有了決定。

　　「格格，您千萬別受到傳言的影響，這種事不知是真是假，您還是等將軍回來再說吧！」這兵營雖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格格與將軍之間不尋常的關係，自然也明白事情的輕重，大牛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口快。

　　「這跟傳言沒關係，只是我在這裡太久了，恐怕皇阿瑪也會擔心，況且也不知將軍此行會需要多久時間。我相信你一樣能護送我回京，到時必定重重有賞。」鳳翎這次鐵了心。

　　「這……這……」大牛當然相信格格必定會重賞，但又怕到時會惹怒了將軍。

　　「好了，就這麼決定，明天一早就起程。」鳳翎替大牛拿定了主意。

　　「那小的就先下去準備，並向副將領通報一聲。」

　　「去忙吧！」鳳翎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面前的豐盛菜餚依舊沒動過，她不斷想著與柳元衛錯綜複雜的關係。

　　也許勉強真的不會有好結局，放手雖然痛苦，但一個人痛總比兩個人痛來得好。她相信柳元衛對自己不是全無感覺，只不過這個大木頭要突破良心上的不安，恐怕比登天還難！

　　「柳元衛……」她低聲呼喚著這個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名字。


　　副將領在鳳翎的命令下，迫不得已留下了書信稟報柳元衛，然後在最快的時間內安排好回京的行程。

　　一行士兵順利將鳳翎安全護送回宮，皇上龍顏大悅，自然也忘了追究事情的原委，對立功士兵個個重賞。

　　「格格，您自從回宮後，就成日鬱鬱寡歡，到底這趟遠行出了什麼事？」

　　貼身宮女霞兒在鳳翎的求情下，總算脫離了大牢的災難，不過看著主子回宮一個多月，每天都皺著眉頭，她寧可自己繼續受苦，讓主子快樂。

　　「霞兒，這些日子讓妳受苦了，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任性而為。」鳳翎知道這次的離宮，不但讓自己遍體鱗傷，還連累了原本勸阻的霞兒無辜受累。

　　「只要格格能夠恢復笑容，霞兒把苦當作糖吃。」霞兒不用問也知道，肯定跟柳將軍脫離不了關係。

　　「有些事發生了就不可能再改變，給我些時間吧！」鳳翎苦笑著。

　　「格格，聽說這幾天柳將軍就要回京了。」霞兒知道不該說出這個消息，可是她真不願看到鳳翎一片真心付諸流水。

　　「是嗎？」鳳翎雖然不斷告訴自己該死心了，但是聽到他的消息，心仍然隱隱刺痛著。

　　「您就別再折磨自己了，去跟柳將軍說個清楚。」霞兒認為只要是誤會，就一定可以圓滿解決。

　　「我跟他沒什麼好說。」

　　「可是您已經是柳將軍的人了，相信柳將軍會負起責任。」

　　沒錯，他的確有可能跟皇阿瑪提及婚事，可是強摘的瓜不甜，鳳翎不希望用這種強迫的方式來得到對方。

　　「霞兒，我出去一下。」

　　「您要到哪？」

　　「我想見皇阿瑪。」

　　鳳翎已經想好該怎麼推辭柳元衛的「好意」。


　　御書房裡，皇上兩眼直盯著這個任性的寶貝女兒，他實在恨自己太過寵溺，才導致今日女兒的任意妄為。

　　「皇阿瑪，您就好心幫幫忙嘛！」鳳翎自知心虛。

　　「天天都想換個對象，這傳出去，不是讓百姓看笑話嗎？」

　　「百姓又不會知道。」

　　「別說了，朕不會答應的。」皇上不容許她如此任性。

　　「可是──」

　　皇上終究火大了，索性打斷了她的話，「夠了！當初要讓妳嫁給福康，偏偏妳就不聽話，非要私下跑去見柳元衛，現在知道自己無望，又想回過頭挽回福康這檔婚事，妳讓原來代替妳出嫁的韻兒該怎麼辦？」

　　「我自己會跟韻兒解釋清楚，您就幫我一次，以後我絕對會乖乖聽話的。」鳳翎根本沒打算真的嫁入福王府，只不過想藉此跟柳元衛徹底了斷。

　　「妳平時要怎麼胡來都沒關係，這一次朕絕對不准！」皇上鐵了心。

　　「要是韻兒跟福康都同意呢？」鳳翎認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說服他們。

　　「要是他們會答應妳這種荒謬的事情，那朕也認了！」皇上就不信他們兩人會包容鳳翎任性到這種離譜的地步。

　　「好，我立刻就去問。」

　　望著寶貝女兒的身影，皇上沒有攔阻，只能搖頭歎氣。


　　鳳翎離開御書房後，隨即來到了福王府，她的運氣好到沒話說，福康和韻兒兩人正巧在花園裡甜蜜地賞花，鳳翎毫不囉唆地直接挑明了來意，開口要求兩人的同意。

　　「鳳翎，妳這樣太胡鬧了！」

　　「王爺，別這麼凶。」

　　福康睜大了雙眼，對鳳翎匪夷所思的要求頗有微辭，反觀一旁的韻兒卻感同身受地給予無限支持。

　　「韻兒都沒生氣，你幹嘛氣成這樣？」鳳翎覺得自己又沒太過分。

　　「我氣是因為妳任性跑出宮，現在惹出了禍，又要找我去收拾！」福康對她疼愛歸疼愛，但不願意縱容。

　　「這怎麼能算是惹禍呢？要不是我跑出宮，你跟韻兒到現在都還當不了夫妻。」她可是很會利用「有恩必報」的高手。

　　「妳……妳這叫強詞奪理。」福康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爺，我們今日的幸福全都靠格格的成全，更何況格格對愛的執著真的很偉大，你就幫幫她吧！」韻兒很明白鳳翎的感受。

　　「沒錯，我們能夠如此幸福，全是靠鳳翎的成全，不過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眼睜睜看著鳳翎吃虧又落空的下場。」福康很瞭解唯有讓兩人順利完婚，才是對鳳翎最好的回報。

　　「吃虧是我自找的，落空是我心甘情願，你只要說一句話，幫還是不幫？」鳳翎也生氣了。

　　「不幫！」福康才不受威脅。

　　「格格別生氣，讓我來跟王爺說說吧！」眼看兩人僵持不下，韻兒將福康拉到一旁勸說。

　　「王爺，其實以格格的條件，相信柳將軍不可能不動心，所以我們應該要勸合不勸離才是。」韻兒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分析。

　　「既然妳也這麼認為，那我拒絕就沒錯了啊！」福康在妻子的認同下，更堅定自己的決定。

　　「可是目前兩人一定尚未打開心結，所以格格不願意勉強柳將軍，格格的愛其實很令人感動。」

　　「話雖如此，但鳳翎都已經是柳元衛的人了，就算不想勉強他，但也得要考慮到自己的終身幸福啊！」

　　「所以我們必須要從旁幫忙格格，先配合她的計畫，之後再想法子解開兩人的心結，要是柳將軍對格格也是一片真心，也不會抱憾終生了。」雖然只是略有耳聞，但韻兒相信柳元衛應該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要是他無意呢？」福康認為這樣太冒險了。

　　「柳將軍要是真對格格無意，格格就算嫁過去也不會幸福，這肯定不是王爺所樂見的事，萬一真遇上這種情況，王爺就迎娶格格入門，我會很高興多了位好姊妹。」韻兒出自內心說出真話。

　　「我娶她？別開玩笑了！我不會委屈自己，更不會傷害妳。」福康否決了妻子的自作主張。

　　「格格如同王爺的妹妹，如今格格已成為柳將軍的人，要是您不接受她，難道要看著她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做人嗎？況且格格從沒吃過苦，我們也不能讓她受到貶為庶人的罪。」韻兒仔細分析著事情的嚴重性。

　　福康冷靜思考著。

　　「鳳翎雖然不是我的親妹妹，但情同手足，要是柳元衛真負了她，我絕不會放過這種負心漢！」他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王爺能這麼想，才是對格格最好的報答，而且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和格格相處得很愉快。」

　　韻兒很明白女人對感情的刻骨銘心，格格這一生恐怕不會再接受第二個男人的愛了，唯有留在福王府，才能安靜快樂地度過未來的日子。

　　「好吧！那接下來該怎麼做？」福康同意了妻子的建議。

　　「先答應格格，其餘的事等到她離開後再談。」韻兒希望用另一種方式逼出柳將軍的真心。

　　接著兩人回到了鳳翎的身邊。

　　「鳳翎，既然妳希望我這麼做，而韻兒也同意了，我明早就去向皇上稟明。」

　　「真的？謝謝韻兒。」鳳翎知道這都是韻兒的功勞。

　　「不用謝我，格格該謝的是王爺。」韻兒看得出福康的尷尬，笑著說。

　　「福康，我答應你，就算我嫁給你，也不會真的住進福王府，只要給我一處安靜的地方就行了。」鳳翎承諾著。

　　「毋需如此，只要妳成為福王府的人，我就會好好照顧妳。」

　　果然還是韻兒的心思細密，福康慶幸自己有了位善解人意的妻子，否則差點就會毀了鳳翎的一生。

　　「不管怎樣，福康永遠都是我的好大哥，韻兒永遠是我的好嫂子。」

　　鳳翎總算放下了心頭的大石，但是真的放得下柳元衛嗎？答案只有鳳翎自己最清楚。


　　柳元衛回到京裡，就立刻聽說鳳翎格格將要成婚的消息，這讓他驚愕萬分。

　　「皇上，福王爺不是娶了韻格格嗎？」

　　柳元衛進宮為的不是求取封官賞賜，而是要證明自己沒有聽錯。

　　「沒錯，福康的確娶了韻兒，不過鳳翎希望能夠嫁入福王府，朕也只能成全她。」

　　「可是同樣是格格，怎麼能讓其中一位受到偏室的委屈呢？皇上請三思。」他婉轉地希望皇上改變心意。

　　「韻兒和鳳翎都同意了，朕身為她們的皇阿瑪又怎能破壞她們的幸福？」

　　「但……」柳元衛不知該不該將自己與鳳翎之間的事坦白說出。

　　「你們之間的事情，鳳翎都告訴朕了，既然兩人彼此個性不合，朕當然也不會責怪任何一方。」

　　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當然沒想過要柳元衛負責。

　　「下官希望能夠見鳳翎格格一面。」他聽出鳳翎並沒誠實告知皇上，決定先當面與她說清楚比較好。

　　「應該沒必要了吧！鳳翎這幾天都忙著準備嫁妝，況且她獨自回來，就表示不想與你有所牽連，所以你還是死心好了。」皇上不想讓鳳翎又受到影響。

　　「皇上……」

　　「你剛回京，想必一定很累，這段時間就好好休息，等忙完鳳翎的婚事，朕再論功行賞。」

　　「謝皇上。」

　　柳元衛終於明白鳳翎的決心有多強，強到就連見一面都變得如此困難，他也只能先退下，另想辦法。


　　「柳將軍？真是稀客。」

　　福康早就料到柳元衛會找上門，但表面上仍然表現出頗為驚訝的模樣。

　　「福王爺，如此唐突，實在抱歉。」柳元衛一刻也等待不下去，前腳一離開皇宮，後腳就趕到了福王府。

　　「今天登門，是否有事？」福康裝出不知情的樣子。

　　「福王爺，請恕下官不多客套了，此次前來拜訪是為了鳳翎格格一事。」

　　「鳳翎沒多久就要成為我福康的妻子了，難道柳將軍有意見？」

　　「下官當然不敢有任何意見，只不過福王爺已有韻格格這位正室，鳳翎格格再嫁入福王府……似乎不太合宜。」柳元衛尚不能確定這樁婚事是否出於鳳翎的意願，所以說話也格外小心。

　　「這件事就毋需柳將軍擔憂了，韻兒與鳳翎的感情比親姊妹還要好，彼此都互相禮讓包容，因此在本王府之內，並無大小之分。」福康暗中觀察著他的表情。

　　「下官相信福王爺必定都能顧全，但是下官與鳳翎格格之間所發生的一些事，不知福王爺知曉否？」

　　「關於這點，鳳翎已經如實告訴我，既然柳將軍不願意珍惜鳳翎的一片真心，也毋需再關切鳳翎的終身大事了。」福康起身打算送客。

　　柳元衛沒想到福康的態度如此冷漠，似乎在這裡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協助，只好起身準備離去。

　　「這位就是柳將軍？」

　　一名容貌清麗，如畫中仙子走出的女子從門外走進。

　　「這位是我的妻子韻兒。」福康介紹著。

　　「下官柳元衛見過韻福晉。」柳元衛行禮問好。

　　韻兒與福康暗中互使眼色。

　　「柳將軍果然一表人才，難怪鳳翎會無視危險、不計後果地私離皇宮。」韻兒說話一向溫柔婉約，但是一想到此人薄情寡意地對待鳳翎，她就忍不住嘲諷著。

　　「一切都因下官而起，下官願意承當所有罪名。」他雖無唆使之由，但亦無推托之理。

　　「王爺，可否讓妾身與柳將軍私下說幾句？」

　　「當然可以，不過可不能太久喔！」

　　試心計畫是兩人早就想好的，所以福康也很配合地離開。

　　「柳將軍請坐，這裡只剩我們兩人，我的個性比較直接，等會兒有任何得罪之處，請多包涵。」韻兒先禮後兵。

　　「韻福晉請說。」

　　「鳳翎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當初我是希望她能夠得到幸福，所以才代上花轎嫁入福王府，如今柳將軍卻傷透她的心，甚至還壞了她的清譽，相信鳳翎已經絕望死心了，所以請你別再打擾她。」韻兒直接表明自己早已全盤瞭解，不容許他有任何狡辯的機會。

　　「既然韻福晉明白下官與鳳翎格格的關係，就請您勸福王爺拒絕此婚事吧！」柳元衛也坦白直言。

　　「王爺不可能拒絕這件婚事，也不可以。」

　　「下官不明白。」

　　「鳳翎已非清白之身，要是這個秘密傳了出去，首要面對的就是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恥笑，二是要接受被趕出皇宮、貶為庶人的悲慘命運，試問柳將軍，除了王爺之外，還有誰能夠阻止鳳翎遭受這些苦難？」韻兒質詢。

　　「下官此次趕回京城，就是為了負責。」柳元衛說道。

　　「負責是你身為男人應做的事，但鳳翎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強迫柳將軍勉強接受，畢竟夫君不疼愛，妻妾就無幸福可言，你說對吧？」

　　「我沒說過不疼愛她啊！」柳元衛這下才知道問題在哪。

　　「你有說過一輩子疼愛她之類的承諾嗎？」韻兒追根究柢。

　　柳元衛努力回想著，自己似乎真的忽略了。

　　「沒有……但是這種事不需說出口，也能感覺得出來吧！」

　　「請問柳將軍是木頭，還是有血有肉的人？」韻兒難得會有脾氣地損人。

　　「甜言蜜語並非下官之長處，下官認為發自內心的關切，才是實際的表現。」柳元衛為自己辯駁。

　　「看來你與鳳翎之間的確有誤解產生。」

　　韻兒相信自己的判斷無誤，柳元衛果然也深愛著鳳翎，這樣一來，自己的計畫應該可以順利進行。

　　「誤解？鳳翎格格對下官有所誤解？」

　　「沒錯。看來解鈴仍需繫鈴人，我會請求王爺安排你與鳳翎當面解釋清楚，現在先請柳將軍回去靜待音訊。」差不多了，韻兒必須盡快安排下一步。

　　「有勞韻福晉幫忙了。」柳元衛非常感激地說。

　　「講完了嗎？」

　　福康適時出現，趕上了送客。

　　「下官告退。」

　　柳元衛從韻福晉眼中看出了絕對的把握，也相信韻福晉一定能夠幫自己的忙。

　　「怎麼樣？」福康等到柳元衛身影完全消失，才開口問道。

　　「看得出柳將軍的確很喜歡格格，這中間的誤會只有我們能幫忙解開了。」

　　「既然這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如果王爺不介意，我們就照格格之前的計畫一樣，將計就計。」

　　「難道……依樣畫葫蘆？」福康猜想著。

　　韻兒露出甜美的笑容，鑽進了親愛夫君的懷裡。

　　「王爺，這一次就讓我們成全他們吧！」

　　福康點著頭。

　　這真是一次大快人心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這個「還」可是「還恩」的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