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曦 -【胭脂淚】《全文完》

蔡仲子

于曦 - 胭脂淚

堂堂歐陽少主何時有過大排長龍的經驗？  
若不是為了討寶貝妹妹歡心  
他斷不可能在人龍中和男女老少搶購胭脂水粉——  
但是，商人就是腦筋轉得快  
正面得不到，他乾脆親自上門表達合作之意  
一來柳家胭脂未來商機無限大  
二來若能成為「自營商」，妹妹從此也不會有斷貨之虞！  
哪知有人快他一步，手段卻沒他光明正大  
竟然暗夜侵門踏戶，奪走讓人發財的獨門秘方  
他只來得及由刀口救下一名水姑娘  
而她還是那「水絲胭脂」的研製者！  
就在他高興「珍品有後」、期待來一段「佳人有約」時  
倜儻少年郎卻頻頻受挫，用盡方法也換不到她喚他一聲郎……

蔡仲子

楔子

　　位於南北交易中心的慶業城裡，一戶不起眼的木造小鋪，每天狹窄的店門一開，就讓來自各地的客人擠得水洩不通，原因只為求得柳家獨門的「光絲脂粉」。

　　聽到「光絲脂粉」的名字，就可以知道是多麼的神奇，據用過的姑娘說，此粉一用上，肌膚如同絲緞般細滑白皙，臉蛋透著自然的紅霞，就如同嬰兒般嬌嫩，年輕的姑娘用了能夠緊緊吸引住意中人的目光，而年紀大的老婆婆用了後，也能如回春似的年輕好幾歲。由於是傳家秘方、無人可仿，因此成了女子爭相搶購的珍品。

　　可惜的是，「光絲脂粉」完全用手工製作，過程耗費時間，每日能夠供應的數量實在有限，加上聞名而來的外地商人爭相購買當作贈禮，才使得這小鋪日日天一亮門口就排滿了客人，希望能順手買得此粉。

　　也曾經有人意圖竊學秘方想要大發利市，異想天開的蒙騙想進來做學徒，但都被柳氏夫婦拒絕了。

　　因此，為了不想太引人注目，柳家一直堅持住在這個簡陋的木造屋裡，也是有著他們的秘密，主要的原因除了是不想太招搖、引起歹徒的邪念，更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大秘密，就是這「光絲脂粉」其實並非傳家秘方，而是他們夫妻倆惟一的掌上明珠胭脂所研製出來的，他們一心以為只要保持現狀，女兒就一輩子不會被人發現。

　　雖然柳家世代都是賣著女兒家裝扮的小玩意，不過並沒有像現在這麼出名，所以環境雖沒有大富大貴，但也稱得上是小康。

　　這一代的柳家一直沒能得到傳宗接代的兒子，不過，在他們夫婦步入中年時，卻喜獲千金，雖然比不上兒子令人滿意，但這個女兒一生下來，身上就散發出一股特異香氣，柳氏夫婦心想，這可能是祖上的安排，加上世代都是以脂粉為生，所以替女兒取名為胭脂。

　　胭脂打從出生，除了身上的香氣隨著年齡而更加明顯外，她對脂粉的香味與材料更是有獨特的敏銳度，才僅僅十歲就能蒙眼辨識香粉的優劣，此後不到十四歲，更發現了千金只為一求的「光絲脂粉」。

　　當初會取名為「光絲脂粉」也是有其意義，胭脂自小就因為身上的香氣關係，使得柳氏夫婦擔心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胭脂幾乎是足不出戶，生活的範圍最遠也不過是自家的後面院子，所以肌膚白裡透紅，宛若出水芙蓉般地嬌艷欲滴。也許真的有所謂的壞竹出好筍，胭脂清麗的面貌、柳葉眉下的水亮眼眸，一天一天出落得更是柔媚，加上天賦異稟的制粉功夫，就這更讓他們夫婦不敢掉以輕心，小心的保護著。

　　但是，畢竟終究是自己的女兒，讓女兒成日不得見光，也讓柳氏夫婦心裡有些愧疚，所以，當胭脂研製出這特別的珍品時，夫婦倆就決定要以女兒的肌膚似絲雪般細緻來命名。

　　果然，脂粉一上市，就被姑娘們口耳相傳，銀子賺到了，生活也改善了，但是，隨之而來的名利雙收也讓柳氏夫婦漸漸有了私心，想要將這個女兒永遠留在身邊，所以，就算胭脂現在已經芳齡十八，整個慶業城還是沒人知道有這麼一位才色兼備的美女……

蔡仲子

第一章

　　「是誰告訴嘉嘉我要來慶業城的？」歐陽皓一臉不滿地責怪著身邊的下人。

　　歐陽世家是首屈一指的藥材大商號，經常往來各地購買大批珍貴藥材，而這一代的年輕當家是年僅二十八歲的歐陽皓，他不但精明能幹、經商眼光獨到，長相更是英俊瀟灑，修長高挺的俊拔風姿，光是目光所瞄之處的不經意眼神，都讓姑娘家的心如小鹿亂撞，但是，他對婚姻之事從不考慮，惟一讓他在意的是親妹妹歐陽嘉嘉。

　　歐陽嘉嘉與歐陽皓整整差了十二歲，十一歲那年因為發了一場高燒，智商停留在當時，個性就像小孩子，就連為醫的父親都束手無策。

　　自從父母先後病逝，歐陽皓就背負起要一生照顧妹妹的責任，所幸他將家傳的事業經營得非常出色，從零售做到現在的批發大盤商，總算能給妹妹一個優渥的環境，但歐陽皓也擔心所謂「長嫂如母」，擔心萬一娶進門的妻子不會真心對待妹妹，所以他寧願不去賭這一把。

　　歐陽嘉嘉雖然像個小孩一樣天真，但是愛美是女人的天性，自從歐陽皓從慶業城帶回那稀少的「光絲脂粉」，她就愛不釋手，只要哥哥一出門，她一定先問這趟會不會帶「光絲脂粉」。

　　歐陽皓原本沒打算停留慶業城，不過妹妹都已經開了口，而且他也從沒真的帶給她過，這次他也沒得拒絕的為了那莫名其妙的脂粉、跟著一大排長龍的人排著隊。

　　「少爺，還是讓我們幫小姐排隊好了，這麼長的隊伍，也不知道要排多久……」身邊下人阿德看著前面已經見不到頭的人群，心想能不能買到都成問題，還是請少爺先回客棧比較好。

　　「是啊！少爺，您先去吃點東西。」另一名下人阿東也附和著，他們都知道主子很擔心買不到小姐要的脂粉，回到府裡，小姐一定會生氣。想想平日什麼都難不倒的少爺，偏偏小姐就是他的剋星。

　　「這樣吧！不管花多少銀子，今天一定要買到，否則就趕不及將藥材帶回鋪子裡了！」歐陽皓想到鋪子裡還有大批的商客等著跟他們買貨，他就有些急躁。

　　「少爺，您放心，我們不會讓小姐失望的，更不會耽誤了正事！」阿德知道歐陽皓一方面心疼妹妹，另一方面又得顧及店舖的信譽問題。

　　好也，歐陽皓於是留下阿德和阿東兩人繼續排隊，卻也不放心的往隊伍前面走去，打算看看這隊伍到底有多長。不看還好，一看就讓他知道若不私下交易，今天恐怕是絕對買不到了。

　　想到妹妹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決定趁著店門還沒開之前，親自上門去試一試。上回的脂粉是一位商人贈送的，因此，碰到這麼辛苦還不一定買得到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歐陽皓不相信這點小事難得了自己，他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為了避免遭到群眾抗議，他順著小屋旁的羊腸小徑繞到後頭，出現眼前的竟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大宅，原本以為這小鋪子賺了這麼多銀子，前面的店舖不起眼，後面應該會完全不一樣，沒想到卻還是一樣的簡陋，簡直就像是貧民居處，除了沒有到破爛的地步，小小的院子裡還養著幾隻雞。

　　他心裡譏笑著：這家人還真是節儉到了自我虐待的程度。

　　等了半晌，都沒見半個人出現後院，他站在矮籬笆旁等得有些不耐煩，正準備轉身放棄的時候，聽到了木門打開的聲音。

　　一對看起來有五十好幾的老夫婦走了出來，他心裡想著：這八成就是賣脂粉的老闆夫婦了，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竟然能製作出如此獨特的脂粉，真是人不可貌相。

　　歐陽皓打算出聲叫住他們，面前的景象卻讓他打住了即將脫口的叫喚聲。

　　多不協調的畫面啊！簡陋的小屋竟走出了一位如仙女般的姑娘，讓他驚艷不已。

　　胭脂見父母親包好了「光絲脂粉」，準備去前面開舖，突然在木桌上凌亂的材料邊看見一包散銀錢袋，她急忙拿起跟出去好交給爹娘。

　　「爹，別忘了您的錢袋！」她在父親的身後提醒著。

　　「你在幹什麼?!有事在屋裡叫我們就好了，現在外面人這麼多，萬一你被人瞧見了怎麼辦？還不快進去！」柳老爹責罵著女兒，一手拿過錢袋就急著推胭脂進屋。從小他就灌輸女兒外面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的觀念，胭脂也深信不疑。

　　「對不起……我不會再隨便跑出來了。」胭脂馬上想到這樣很危險，便縮回了小屋。

　　歐陽皓看著這對老夫婦驚慌到竟然沒有注意到他，也就沒有再出聲，但是對於驚鴻一瞥的佳人，他忘記了自己來到後屋的目的，只是失神地看著人兒，直到她消失在緊閉的小門後。

　　懷著一絲的期盼等了一會兒，都沒有見到佳人再次現身，歐陽皓難掩失望地離開小院子，回到客棧時才想起該做的事都還沒做，現在只好等著下人能夠順利買回脂粉。

　　接近黃昏時，阿德與阿東垂頭喪氣地走進客棧，從他們兩人不安的神色來看，歐陽皓心裡就知道是沒辦成妹妹交代的事。

　　「是不是沒買成?」他坐在樓上的雅座，口氣並沒有怒意。「對不起，少爺，隊伍實在排得太長了，買到的人也都不肯割愛，我們都說破了嘴，也加了幾倍的價錢，就是沒人願意轉賣！」阿東歉疚地解釋著。

　　阿東和阿德跟了歐陽皓六年時間，知道他雖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就怪罪他們，但也就因為這般的寬宏大量，做下人的愈是自責。

　　「算了，我也知道你們排了這麼久的冤枉隊伍，坐下來歇歇吧！」歐陽皓沒有一句重話。

　　「少爺，回去怎麼跟小姐解釋呢？我們出來的時候，小姐是這麼的期待，不如讓我們再去試一試好了。」阿德想到小姐就心裡過意不去。他們已經答應了小姐，如果兩手空空的回去，小姐不知道會多失望。

　　「不用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你們也盡了力，何況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水絲脂粉受到這麼多人的喜歡，我們怎麼能去強人所難，用完了晚膳，你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上路了！」歐陽皓有些後悔早上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子而忘了這件重要的事，他決定晚些再親自上門拜託那對老夫婦。

　　「少爺，那脂粉這麼好賣，小姐又這麼喜歡，不如我們乾脆問問那位老闆，是不是願意將秘方教我們，這絕對是一門穩賺不賠的生意！」阿東想到了這個妙計，他心想：以歐陽家的財力與名望，老闆一定會很高興跟他們配合，憑著他們是藥材的大盤商人，這成本一定可以壓得更低，利潤更好，到時那間小店面也不會再這麼寒酸了。

　　「阿東的建議不錯耶！少爺不妨考慮看看，反正您上回不是也想向多方面去嘗試經營其他的貨樣嗎？」阿德也認同阿東的想法。少爺與其一直找著新貨品擴大歐陽家的生意，不如就選這個只要是女人就一定要用的脂粉來做，一定會獲利大增的。

　　歐陽皓在兩人的建議下，也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意見。想那柳氏出的脂粉雖然是生意好，但想要真正打出名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會有缺貨的情形，就代表了他們的人力和物力都很有限，想要賺大錢是需要有懂得商場策略的人來推動，這個人非他莫屬。

　　「看你們兩個平時愣頭愣腦的，這次這個主意倒是很好，不過，該怎麼進行還是要仔細想一想才行，急不得。」歐陽皓認為柳氏的生意也算是好了，就算每天可賣的脂粉有限，但這麼久的時間，也應該小有積蓄才對，怎麼可能還住在那種簡陋的地方，何況這門生意擺明了賺錢，不可能沒有人想要試著與他們合作，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麼隱情。

　　「少爺說得對，絕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們很心急想要合作，否則獅子大開口就不好了。」阿德知道主子心裡一定有了底，這些年他看著歐陽皓每次都能在商場上大獲全勝，就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我先回房了，你們用完膳後也快點休息吧！」歐陽皓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不過，嗜好賺錢的他，想到又有新的挑戰，不禁精神奕奕。對他而言，沒有比生意上的事更令人熱血沸騰，但他更期待的是能再見佳人一眼。

　　更夫才打一響更，歐陽皓已經換上輕便衣服，拉開房門一個人靜悄悄地步入了黑暗的街道，沒一會兒工夫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原來他打算查探柳氏夫婦為何甘於住在簡陋屋舍的原因。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要說服這對老夫妻，不先瞭解他們的狀況是不行的。

　　矮小的圍欄對於文武雙全的歐陽皓來說根本就像不存在似的，一個翻身就輕鬆地越了過去，還沒靠近小屋，他就聽見了哀求聲，心想不對勁。

　　他悄悄地走近窗沿，從微露的細縫中看清了裡面發生的事。

　　「求求大爺！咱們不過是做小生意的，哪來的錢給您呢？」屋內，柳老頭苦苦哀求著背向著窗戶的男子，歐陽皓看不到幾個匪徒的長相。

　　「是啊，您瞧我們住的地方，就知道我們只不過是夠餬口而已，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兩個老人！」柳氏的表情也是十分害怕。

　　「閉上你們的嘴！就憑這水絲脂粉，你們就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兩，聰明的就全拿出來，否則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其中一名賊人說道。

　　歐陽皓一聽，就知道劫匪相當熟悉柳氏夫婦每天的進賬，根本就是早有預謀，只不過倒霉碰上了他。他考慮著要不要這麼快就出手，心想還是再等一等，等到柳氏夫婦嚇破了膽，他再出手相救，有了這份恩情再談合作的事應該就容易多了。

　　「到底給還是不給？」賊人的口氣已經不耐煩了，只因為再耗下去，天一亮事情就會敗露，到時不但沒有搶到銀子，搞不好還會被官府給逮個正著。

　　「我們真的是沒有啊！全部的銀子都已經在這裡了!」柳老頭恐懼地緊緊抓著妻子的手，嘴上不斷強調著。

　　「那你們的脂粉秘方呢？交出來也行！」另一名賊人終於露出了馬腳，他的目地是想要得到秘方。

　　「我們都是靠著腦子記的，哪來的秘方啊！何況我們也不識字……」柳老頭還是不肯交出。

　　「沒有？那我可要好好搜一搜了！」賊人看他們嘴巴死硬，乾脆自己動手找。

　　歐陽皓心頭一驚。原來不是只是他想要得到水絲脂粉的秘方，不過，他可沒有這麼下三濫，何況還是用強搶豪奪的強盜行為！看不過去的他於是衝進屋去。

　　賊人從屋角的箱子裡搜出了幾張胭脂手稿的材料記載，這個動作嚇到了柳氏，擔心躲在廚房裡的胭脂會行跡敗露。

　　方纔賊人闖進來的時候，胭脂正好收拾桌上的碗盤拿到廚房清洗，現在聽到了聲音，就算不知道來的是賊人，也會趕緊避開才對，現在賊人要搜房子，柳氏當然是衝上前阻擋。

　　柳老頭看到妻子竟然不要命的擋住了賊人，他當然明白是為了保護女兒的安全，一個快步，他也站在妻子前面，賊人一怒之下，一刀穿進了他的胸口，隨即又狠狠地準備刺向柳氏。

　　事情發展得實在太快，快到讓歐陽皓來不及阻止悲劇的發生，他一腳踢向其中一個賊人，然後反手奪去殺害柳老頭的兇手手中的刀刃，再一刀刺進兇手的胸膛，所幸賊人並沒有傷到柳氏。

　　另外兩個賊人見情勢不對，「我們還是先走為妙，反正秘方已經在我們手裡！」

　　一個虛招，兩人倉皇逃離。

　　「老頭！老頭，你醒醒啊！」柳氏瘋狂地搖晃著已沒了氣息的丈夫。

　　「爹！您怎麼了？不要丟下娘和胭脂啊！」胭脂見父親倒在血泊中，不顧一切地衝了出來。

　　「你這個殺人兇手!我不會放過你的！」柳氏懷著恨意的眼神，拔出了刺在賊人胸膛的利刃，再一次直直刺進賊人胸前，速度快得連歐陽皓都來不及阻止。

　　「你……這個臭……婆娘……」倒臥在血泊中的賊人卯足了勁罵出口後，一陣鮮血湧出胸口，在柳氏將利刃抽出後便氣絕身亡。

　　但已經陷入失去丈夫痛苦裡的柳氏，並沒有因為這樣而丟棄手中的刀刃，反而刺進了自己的心口，「女兒，娘要去陪你爹了……以後……你要……自己……照顧自己……」靠著丈夫的屍首，柳氏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短短的時間裡，胭脂失去了雙親，她被這突來的一切驚得呆跪在地上，臉上的痛絕也變成了呆滯。

　　「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歐陽皓也明白面前的姑娘在面對這種劇變後一定相當難過，但她呆若木雞的表情讓他有些擔心。

　　胭脂聽到歐陽皓的話，就像回到了現時一樣，「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雙小手拉扯著微溫的屍體，「爹！娘！不要再嚇胭脂了……你們真的不管女兒了嗎？」她柔腸寸斷地哭倒在沒有氣息的兩人身上。

　　歐陽皓面對這種情形，就想起了當初自己雙親病逝時，妹妹嘉嘉也是哭得這麼傷心，他不由得扶起泣不成聲的胭脂，「別哭了，事情已經發生，你要堅強一點，不然他們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他彷彿兄長一般的安慰著胭脂，感覺到貼靠在胸膛上啜泣的人兒有一股特別迷人的香氣撲鼻而來，他立刻壓抑著時機不對的衝動。

　　不斷低泣的胭脂想起了爹娘生前的話，發現自己竟然跟一名陌生男子靠得這麼近，近到連他呼吸的聲音都聽得見，即便這胸膛溫暖安全得令人不想離去，但是她還是立刻推開他，強忍著悲痛站了起來。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想到他可能是賊人的同夥，她防衛地看著他。

　　「在下歐陽皓，至於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你家，我知道姑娘一定很懷疑，其中的原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但我絕不是壞人，請姑娘放心。」他知道這時候怎麼解釋，她都很難接受，不過也不能任由她誤會他。

　　胭脂看著歐陽皓誠懇的眼神，她靜下心來想，如果這個人是壞人的同夥，就不可能在剛才想要救娘，那一幕她是親眼看到的。

　　「胭脂謝謝公子的出手相救，不過現在這種情形，還是請公子先離開比較妥當，否則官府一來，恐怕您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胭脂不想他被官差誤會，何況連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解釋自己的身份，因為城裡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歐陽皓不知道胭脂的為難之處，他只覺得這個與自己妹妹年紀相近的胭脂，以後不知道該怎麼一個人生活下去，他認寫自己應該要幫幫她。

　　「你叫胭脂？剛才還有兩名賊人逃走，我想你留下來也不安全，不如先到我下榻的客棧，再從長計議吧！」歐陽皓不放心地說。

　　「但是……」胭脂看著雙親的遺體。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恐懼遲疑都寫在臉上，面前的男子看起來很友善，但是爹娘說過外面的人都是壞人的觀念深植在她的腦海裡。胭脂看著歐陽皓，竟然有一種能信任他的安全感，這種差異極大的感覺讓她很混亂。

　　「不要但是了，你就當我是兄長一樣，叫我一聲大哥，別再想了，免得等會兒賊人帶了同夥回來，我畢竟是一個人，萬一沒辦法顧到你的話就不好了！」歐陽皓不讓她有機會去考慮太多，為免她擔心他會乘人之危，現在這樣的表明是最好的辦法。

　　「那我爹娘怎麼辦？」胭脂明白這是惟一可行的方法，起碼自己到時不用被人盤問身份，但是爹娘總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她六神無主，只能依賴著面前的陌生人。

　　這個問題確實讓歐陽皓感到棘手，一個處理不好，反而會引來麻煩，他仔細地斟酌了一下，「放心吧！你就趁著現在沒人，在店門上貼張紅紙寫著、東主有事『暫停營業』，我會要我的下人幫你安葬他們的！」他覺得自己今晚似乎有點挑錯了時辰來，竟然遇上這種事，不過起碼救了一條人命，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胭脂也只有選擇了相信歐陽皓，她聽從地貼好了紅紙，含著淚水的隨便收拾一些衣服，依依不捨地跪拜爹娘。

　　她沒想到短短的時間，自己的一生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不但失去了雙親，現在竟然還要依靠著一個陌生男人，這對之前的她是從來也想不到的變化，但是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就算這個歐陽皓真的是個壞人，她也只有認命，將希望交給老天去決定。

　　回到了客棧，歐陽皓叫醒了阿東與阿德，低聲吩咐了兩人幾句。他們驚訝地睜大眼望著少爺身後的胭脂姑娘，才不過睡了一覺，少爺就遇上了這麼離奇的遭遇。

　　「少爺，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啊！要是有個萬一，我們是沒有關係，您可不能有事啊！」阿東不認為這種嚴重的事能隱瞞多久，遲早會被人發現，到時就算兇手不是少爺，也會被蒙上不白之冤。

　　「是啊！我看還是請這位姑娘報官吧！」阿德也認為報官比較好。

　　看著兩人的擔心，胭脂也覺得不應該讓歐陽皓冒這種險，「歐陽大哥，胭脂不能連累您，雖然慶業城裡沒有人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不過，事情是發生在我家裡，我還是應該去面對！」她也不想再逃避外人的疑問，就忍著失去親人的痛苦承擔一切。

　　「原來你爹娘沒有讓別人知道他們有你這個女兒啊，那這樣就更不能讓你一個弱女子去報案了。」歐陽皓這下子知曉了柳氏夫婦的秘密，不過也好，否則以胭脂的美貌，恐怕會引起更多的麻煩。他思索著更萬全的對策。

　　「胭脂姑娘的雙親真是愛女心切啊！」阿德不由得稱讚柳氏夫婦。

　　沒有人知道柳氏夫婦真正的私心，因為這個自私已隨著生命消失，將一起埋於黃土之下。

　　冷靜下來的歐陽皓這時才覺得自己之前確實考慮欠周詳，「阿德，你現在立刻到官府報案，就說我們今晚原本要去與柳氏夫婦談合作之事，沒料敲門卻聽見他們夫婦兩人呼救，從後圍欄進去時，柳老爺已經氣絕身亡，我們正打算抓住兇手，沒想到柳夫人一個撲上將歹徒刺死，另外兩個就乘機逃走，之後柳夫人過於悲痛而自盡，我們來不及制止她的衝動，十分遺憾，所以趕緊報官，好能讓他們夫婦入土為安。」

　　歐陽皓決定還是如實說出，只不過是將胭脂隱瞞了起來，還順便多了阿德和阿東兩個人證，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官府應該不至於懷疑他的人格。

　　「少爺的辦法確實不錯，這樣胭脂姑娘的雙親才會瞑目，何況還有兩個賊人逃跑，官府一定要捉到才行。」阿德說完，就與阿東一起趕去官府報案。

　　兩名下人離去，胭脂很感激歐陽皓的出手相助，「歐陽大哥，您對胭脂的恩情，胭脂實在無以為報，只能一生做牛做馬來報答！」她看著面前的歐陽皓，似乎跟爹娘所說的壞人一點也不像，可能他是千萬人中惟一僅存的好人吧?

　　胭脂很慶幸自己能遇上這樣的好人，心裡也開始信任起歐陽皓，況且他給她一種很安全的感覺，彷彿在他的身邊，一切的困事都能迎刃而解，這種莫名的依賴感是連自己父母都不習給過的。

　　「對了！你有沒有其他的親人？有沒有什麼打算？」歐陽皓想起了胭脂將來該何去何從，他對這個看起來未經世事的姑娘有些擔心。

　　「我沒聽過還有什麼親戚，但歐陽大哥已經為胭脂做了這麼多的事，胭脂不能再讓您操煩了。」胭脂神色悲淒地說著。她連雙親的後事都要靠這位好心人幫忙處理，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打算，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樣吧！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請你跟我回廣淵城，我有一個妹妹很需要找一位年紀相近的朋友相伴，不如就當我拜託你吧！」歐陽皓想了想，也不放心就這麼丟下胭脂不管，看著她哀戚的嬌容，他就覺得不捨。

　　「這……」胭脂遲疑不決，她與歐陽皓不過是一見之緣，他的恩情她恐怕一輩子都還不清了，現在還要收留她，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一晚碰上這麼多事，一定身心俱疲，今晚就先在這個房間休息，我去阿東的房間等消息，如果沒有任何意外，明天一安葬好你雙親，我們就上路。」歐陽皓看著胭脂的神色極為憔悴，他不等胭脂的回答，就直接替她作了決定。

　　「謝謝您，歐陽大哥，您也早點歇著吧！」胭脂知道自己添了他許多麻煩，也不想讓他再為她擔心，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讓他放心。

　　歐陽皓也看出胭脂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畢竟遭到這種嚴重的打擊，現在還要強顏歡笑實在夠難為她了，他幫著帶上了門，去等阿德兩人的回報。

　　暫時待在阿德和阿東的房裡，歐陽皓也沒辦法入睡，想到胭脂的楚楚可憐，他忘了自己原本去柳家的理由，現在想起來卻覺得胭脂重要過這門生意，他決定不再向胭脂提及這晚的悲慘，給她一段時間去平復心情。

蔡仲子

第二章

　　「少爺，我們回來了！」

　　阿德和阿東一直快到天亮才從官府回來，雖然很疲倦，不過見歐陽皓也是一夜未合眼地等著他們，兩人就又打起了精神。

　　「事情辦得怎麼樣？」歐陽皓問著。

　　「少爺，辦案的大人已經派人到柳家去看過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官大人希望我們多等兩天再離開慶業城，因為如果還有疑點，希望能隨時傳我們過去！」阿東將經過詳細告訴歐陽皓，但是口氣帶著一點擔心，原因是這樣可能會耽誤到回府的行程。

　　「這倒也是要求的有道理，不過廣淵城還等著將貨交出去，況且胭脂久留在此也不太好……這樣吧！我親自去官府一趟，真的要留下的話，就通報一聲讓阿德先帶藥材回去，順便將胭脂送回府裡安置。」歐陽皓考慮周詳後，說了出來，何況胭脂的身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先離開慶業城對她比較好。

　　「一切就遵照少爺吩咐！」兩名下人明白少爺決定的事，是沒人能改變的。

　　歐陽皓與兩名下人走到了胭脂住的房間門口，靜靜地傾聽了一下，發現裡面沒有動靜，他心想她可能太累了，到現在都還沒醒。

　　他不打算吵醒胭脂，就直接向著官府前去。

　　官府大人雖然沒有機會去過廣淵城，不過也曾耳聞歐陽皓這位大藥材商的大名，在聽完歐陽皓的解釋後，又加上他本人願意留下來到此案終結，官府大人當然就一口答應了先讓歐陽皓的下人將藥材送回廣淵城。

　　回到了客棧，胭脂已經梳洗整齊地等著他們，聽完了歐陽皓的決定，她沒得選擇地只能跟著阿德先行啟程，就算心裡很想留下來陪著歐陽皓，但是她知道這樣只會更妨礙他處理事情。

　　「歐陽大哥，我爹娘的後事就麻煩您了！此恩此德，胭脂永遠銘記在心。」她最後一次想著自己的雙親，經過一個晚上，她告訴自己以後要堅強的活下去，歐陽皓已經為她做了這麼多事，畢竟他們沒有任何的親戚關係，以後不能再麻煩他了，只有努力遵守著本分，好好的工作來報答他所做的一切。「你放心，我把你當作自己的妹妹一樣，你爹娘我一定會好好的安葬，不用放在心上。」他輕拍了拍胭脂的肩膀，要她放心。

　　「歐陽大哥，您要盡快回來！」胭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捨不得離開他的感覺。

　　「這理事情一解決，我就會回去的！」歐陽皓其實也有些不捨，從見到胭脂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常常不自主地浮上了乍見時的悸動，這是一種自己也不曾有過的感覺。

　　歐陽皓交代好了阿德，胭脂就跟著阿德與運送藥材的夥計們上路了，她懷著不捨的心情看了慶業城最後一眼。這裡已經沒有什麼讓她牽掛的人了，有的只是慘痛的記憶……


　



　　一路上阿德不斷地跟胭脂聊著關於歐陽皓的事，這讓胭脂雖然沒和歐陽皓相處太多日子，但也間接熟悉了這位救命恩人。原本就有初見面時的好感，經過阿德的描述後，胭脂對歐陽皓的好感更是日益加重。

　　走了幾天的路程，胭脂隨著運送藥材的一群人順利來到了廣淵城。

　　廣淵城是個國境內首屈一指的大城，雖然不比天子腳下的京城，但是繁榮景象不輸京城，比起胭脂生活了十幾年的慶業城足足大了幾倍，路上不少的稀奇玩意兒更是讓她自不暇給地好奇看著。

　　「胭脂姑娘，你怎麼好像從沒出過門一樣？什麼事都看得這麼新奇？」阿德覺得這位姑娘很有趣，一路上不停的東張西望。

　　「阿德哥，不瞞你說，我在慶業城裡確實沒有出過門，就連歐陽大哥救了我，也是我第一次離開家，不過如果能讓爹娘活過來的話，胭脂寧願永遠也不跨出家門一步。」這幾天的相處，胭脂與阿德比較熟悉了，所以也將他當作大哥一樣。

　　「你看我的記性這麼差，都忘了慶業城沒人知道有你的存在，當然你也沒出過門，不過，你別想這麼多了，其實你算是好運了，遇上我們少爺，不然誰會惹這種事上身！」阿德不諱言地說著，但看著她難掩悲傷的思親之情，他也覺得她很可憐。「阿德哥，歐陽大哥真的是個好人，我跟他素昧平生，他卻願意伸出援手，這種恩情我恐怕一輩子還不了。」胭脂一路上已經不知道講過多少遍這種感激的話了。

　　「別說你了，少爺幫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你這點兒小事跟本算不了什麼！」阿德不能不承認少爺的好心腸，就連廣淵城的地方官也是因為當初少爺的施贈路費，才能入京赴考，有了現在的官職。

　　所以，歐陽皓在廣淵城的地位會這麼高不是沒有原因的，更何況平日救濟貧民、施藥贈衣的善行了。

　　胭脂想起阿德一路上講述著歐陽皓的事跡，她有些奇怪，為什麼歐陽皓到現在還沒有娶妻。

　　「阿德哥，歐陽大哥心腸這麼好，又一表人才，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娶妻呢？」胭脂好奇問著，因為她都沒有聽到任何人提及關於歐陽夫人。

　　「怎麼了？難不成你喜歡上了少爺？不過也是能夠猜到的，以我家少爺英俊瀟灑、器宇軒昂，又是幫你的大恩人，怎能不動心啊！」阿德笑看著胭脂。

　　「阿德哥，你別亂說，我哪有資格喜歡歐陽大哥，只不過是好奇以他的條件，應該很多姑娘想嫁給他。」胭脂聽了阿德的玩笑話，心裡一陣小鹿亂撞，臉紅了起來，急忙解釋。

　　「我不開你玩笑了，其實你也看得很清楚，以少爺這種的條件，當然會有很多姑娘想以身相許，不過少爺為了嘉嘉小姐，不想隨便找一個姑娘娶進門，只為了傳宗接代。」阿德的口氣裡有著些許惋惜。少爺為了小姐，不知道推了多少門大好親事。

　　阿德的話讓胭脂心裡悄悄地釋懷了，這一路上，她好幾次都想知道歐陽皓成親了沒，雖然明知道兩人身份懸殊，也知道他將自己當成妹妹一樣看待，但就是忍不住想瞭解他的一切。現在聽阿德說歐陽皓尚未成婚，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竟然有一絲絲的竊喜。

　　「我聽過嘉嘉小姐是歐陽大哥的親妹妹，不過，她遲早也是會成親的啊!」胭脂是從歐陽皓口中得知他疼愛妹妹之心，不過詳情卻不知道。

　　「反正以後你也要照顧嘉嘉小姐，我就告訴你吧！嘉嘉小姐原來也是個正常的姑娘，不過就在歐陽老爺與夫人先後染上怪病相繼去世後，小姐受到了打擊竟然高燒不退，還好少爺遍尋珍貴藥材，總算保住了小姐的性命，不過小姐從此就像個孩子一樣，人是一天天標緻，腦筋卻停留在十一歲那年。唉！小姐真是可憐！」講到嘉嘉小姐，阿德也替她難過，要不是那場大病，漂亮的小姐也不會變成這樣，還可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那位嘉嘉小姐的遭遇確實讓人同情，胭脂聽了阿德的話，就明白歐陽皓為什麼會對她特別好，原來他真的事將她當作妹妹一樣，不過，她不懂為何自己似乎有股失落的感覺。

　　阿德先帶胭脂回到了歐陽府的大宅子裡，下人們看起來都很和善，尤其是聽完了胭脂悲慘的遭遇，每個人都心疼著這位姑娘竟然會遇上這麼不幸的事。

　　阿德將胭脂交給了負責照顧小姐的李大嬸，隨即匆匆將藥材送去鋪子裡，免得延誤了交貨時間。


　



　　「胭脂姑娘，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放好行囊之後，再去見小姐。」李大嬸本身也是因為歐陽皓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好心請她回來工作的，所以，遇上了同樣有著不幸遭遇的胭脂，她特別和善對待。

　　「大嬸，您叫我胭脂就行了！」胭脂看著李大嬸的歲數和自己娘親差不多，覺得特別親切，原本有些害怕來到陌生地方的她，懸在半空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好！我就叫你胭脂吧！這歐陽府裡，其實每個人都有心酸的過去，大部分的人都是少爺好心收留的，像我就是有一年家裡失了火，一把火將我的老伴和兩個兒子奪了去，少爺剛巧經過我的老家，見到了我一個人，所以就讓我來府裡工作。在這裡，大家都因為少爺的恩情，所以盡心盡力為少爺做事，你來到了這裡，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嘉嘉小姐是少爺最重視的人，你好好地照顧她，也等於報答了少爺，知道嗎？」

　　李大嬸一大串的話，讓胭脂不禁更佩服歐陽皓。她沒想到他雖然貴為富賈，但是竟然能好心到這種程度，對他的好感更是增加了。

　　「大嬸，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嘉嘉小姐的！」胭脂誠摯的說著，心裡更是堅定要照顧好歐陽皓心愛的妹妹。她一定會將嘉嘉小姐當作自己的親妹妹。

　　走進大嬸為自己安排的房間，看著窗明几淨以及樸實的擺設，她感動的想哭，因為這裡比以前住的地方真是好太多了。

　　「這裡真的是給我住的嗎？」胭脂不敢相信的問。

　　「你真是個傻丫頭！不給你住這兒，我帶你來幹什麼？少爺讓每一個下人自己住一間房，所以歐陽府這些年愈建愈大了，不過，人多也挺熱鬧的，以後你就會見識到府裡的人都很好相處的。」李大嬸笑咪咪地看著胭脂驚訝的模樣。

　　「他真的是個好人……」胭脂喃喃自語。

　　「好了，別想這麼多，趕快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見小姐！」李大嬸幫著胭脂從小包袱裡拿出少得可憐的衣服。「你的衣服都這麼舊了，有空我幫你做幾件新衣。」手上整理著衣服，她沒想到胭脂的衣服少到這種程度。

　　「胭脂這些衣服就夠了，您別操心我！」胭脂不想麻煩李大嬸，何況自己來是做下人的，不是來享福。

　　「你穿這麼舊的衣服，被外面的人看到，會誤以為少爺刻薄下人的！」李大嬸可不想被外面的人閒言閒語。

　　「那就先謝謝大嬸了！」胭脂明白李大嬸的心意，也就不再拒絕。

　　她跟著李大嬸來到前院廂房，這裡的房間前面有著獨立的花園，才一接近廂房，就聽到清脆悅耳的女聲正在鬧著脾氣。

　　「大哥怎麼會沒回來？明明我就看見阿德了，是不是大哥沒有買禮物，所以故意才不來看嘉嘉？」女孩子的口氣中有一些不高興。

　　胭脂只聽到幾個女孩子在一旁勸著，但是這個聲音的主人似乎沒有領情地繼續抱怨。

　　李大嬸拉若胭脂跨過了門檻，「小姐，你看我帶了新朋友來　！」李大嬸就像哄著自己小孩一樣。

　　歐陽嘉嘉蹙起了眉頭，「我不要新朋友，我要大哥！」她等著大哥的禮物已經十幾天了，現在的她根本就什麼都不想聽，除非大哥出現。

　　原來面前這位俏麗女子就是歐陽皓的妹妹，長得確實可愛嬌憨，難怪歐陽皓會要求這麼嚴密的照顧，連胭脂她看了都立刻喜歡上。

　　「嘉嘉小姐，我叫胭脂。」胭脂柔美的笑容讓生氣中的嘉嘉靠了過來，瞇著眼仔細地觀看著這個陌生的美女。

　　「胭脂姐姐，你身上是不是有水絲脂粉啊？」湊過來的嘉嘉聞到了胭脂身上的香味，忘了自己正在生氣。

　　胭脂一聽到嘉嘉的話，就知道嘉嘉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不過那不是脂粉的香味，而是她天生的體香。「嘉嘉小姐喜歡水絲脂粉嗎？可是我身上沒有耶！不過……」

　　胭脂很想給嘉嘉驚喜，可惜現在沒有材料讓她變出一盒脂粉。

　　「我好喜歡喔!你沒有沒關係，我哥哥已經回來了，一定有買到水絲脂粉給我！」嘉嘉對這位胭脂的印象好極了，不知道為什麼，就像認識了很久一樣，高興得忘了大哥沒來見自己。胭脂這下子有點知道歐陽皓為什麼半夜會出現在她家裡，原來是為了妹妹，她覺得不能讓嘉嘉失望，想到自己臨離開的時候，包袱裡還有一個用來裝「水絲脂粉」的空盒，原本只是想留作紀念，沒想到現在竟派上了用場。

　　「小姐，少爺真的還沒有回來！」李大嬸勸著小姐。

　　「騙人！大哥沒回來，阿德怎麼會在府裡？我就不相信阿德會丟下大哥自己跑回來！今天我不吃飯了，要一直餓到大哥來看我！」嘉嘉使性子。她才不信大哥忍心讓她餓肚子。

　　一群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嘉嘉小姐就跟少爺一樣，決定的事很難改變，大家都怕小姐真的不肯吃飯，要是少爺幾天沒回來，那可怎麼辦才好。

　　胭脂看著大家一臉無奈，忙說：「嘉嘉小姐，如果您聽話的話，胭脂教您做水絲脂粉好不好？這樣以後您就不用等少爺買回來了！」

　　胭脂雖然記得爹娘交代過，絕不能將脂粉的製作方法傳出去，不過，現在已經沒有用了，倒不如乾脆讓嘉嘉高興一點，何況教會了嘉嘉，對嘉嘉也是有好無壞的事，但最主要的是她答應過歐陽皓要照顧好嘉嘉小姐，為了承諾過他的話，她願意打破和父母的約定。

　　「真的？我聽話！姐姐說話要算話喔，以後我學會了就送你們一人一盒！」嘉嘉聽到了可以自己做脂粉，而且還是最喜歡的水絲脂粉，興高采烈地拉著胭脂又叫又跳。

　　「那嘉嘉小姐先吃了這些點心，胭脂去準備材料。」胭脂心裡還真些煩惱。這些材料要去哪裡找？自己對這裡還不熟悉……

　　「好！不過你以後不要叫我小姐了，叫嘉嘉就行了，因為你是我夫子嘛！」嘉嘉童稚的話讓胭脂覺得如果自己真能有這麼一個妹妹就好了。

　　「那我以後就叫你嘉嘉了，不過既然要我叫你嘉嘉，以後都要聽話才行！」胭脂疼愛的眼神看著嘉嘉。

　　「我會聽話的，不過你也別忘了不要再加小姐兩個字，我的記憶可是很好的！」嘉嘉轉向一旁的李大嬸，等著她替自己證明，李大嬸也沒讓她失望地，對著胭脂點了點頭以示她的證明。

　　接著，兩人走出了廂房。

　　「胭脂，看起來小姐很喜歡你，她從來沒有這麼快就接受一個陌生人，不過你話說得太滿了，這水絲脂粉可是很少有的脂粉，聽說只有慶業城的柳家小鋪才做得出來，我明白你是想讓小姐高興，不過小姐雖然是比較孩子氣，但是腦筋卻聰明得很，這下子該怎麼辦？」李大嬸擔心小姐知道自己被騙了吃東西，一定會更生氣。

　　「大嬸，您忘了我是姓柳的嗎?」胭脂不疾不徐地提醒著焦急的李大嬸。

　　「難道你是……我真是被小姐給急糊塗了！難怪你身上會這麼香。」李大嬸想起了阿德的介紹。

　　「大嬸，能不能請您幫我準備一些材料？因為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胭脂沒有去解釋自己的香味是與生俱來的，她現在只想著快點完成自己答應的事，而李大嬸是惟一能幫她找材料的人。

　　「這有什麼問題！你忘了歐陽府可是最大的藥鋪，什麼東西沒有？」李大嬸義不容辭的扛起了找材料的責任。

　　胭脂將需要的材料一一告訴李大嬸，但李大嬸對於這麼多的東西根本記不起來，胭脂也知道這的確是很不容易記得住，連自己死去的爹娘也從來沒記住過，她只好請李大嬸帶她去。

　　還好歐陽府後面的倉庫放著各式各樣的藥材，要找到需要的東西，一點也不困難。

　　胭脂準備好材料時已經是傍晚，但她知道如果不先去向嘉嘉解釋，她可能又會鬧著不用晚膳，甚至不睡覺，於是，她帶著東西來到了廂房。

　　「胭脂姐姐，我有很乖喔！」一見到胭脂，嘉嘉露出了嬌憨的笑容。

　　「我知道嘉嘉很乖，所以也帶了做水絲脂粉的材料過來，不過今天很晚了，明天再教你做好不好？」胭脂哄著嘉嘉。

　　「不要！我今天就要做！」嘉嘉見到桌上的材料，哪肯就這麼任材料放在桌上。

　　「嘉嘉，如果你乖乖聽姐姐的話，等學會了水絲脂粉後，姐姐再教你一個只屬於你一個人專用的脂粉，我們就叫它『嘉嘉脂粉』好不好？」胭脂已經把嘉嘉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聽到能擁有自己專屬的脂粉，嘉嘉當然是開心得不得了，「我聽姐姐的話！但是明天一定要教我喔！」她沒有再堅持，因為其實今天也有點睏了。

　　胭脂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讓嘉嘉這麼高興，她心裡也很欣慰，如果歐陽皓看到嘉嘉這麼高興，一定也會很欣慰。

　　這個念頭突然閃過胭脂的腦海，她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期待快點見到歐陽皓。算一算從離開慶業城一路來到歐陽府，也有好幾天了，不知道他在慶業城怎麼樣了?胭脂盼望他能快點回來。

　　安撫了嘉嘉之後，胭脂回到房裡準備沐浴更衣。一天下來要面對這麼多未來一起生活的人，雖然很愉快，卻也很融洽，但幾乎可以稱得上沒與人相處過的她，感覺特別的疲倦，所以想要早一點休息，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胭脂姑娘，您睡了嗎？」阿德從藥鋪回來，想來關心一下她能不能適應。他想：畢竟長久沒接觸過太多人的胭脂，少爺早就交代一定要特別照顧著，就算現在他已經是累個半死，也要完成少爺的囑咐。

　　「阿德哥，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胭脂開了門，看見阿德一臉很疲累的樣子。

　　「我來看看你習不習慣！」阿德已經是有氣無力了，才回到廣淵城就趕到藥鋪交貨，一直到剛才總算點好貨交了出去，現在的他恨不得倒頭睡上一覺。

　　「我很好，這裡每個人也都很好，今天我還見到了嘉嘉小姐，她真的很可愛，難怪歐陽大哥會這麼疼愛她。」胭脂由衷地喜歡這位小姐。

　　「豈只少爺疼愛小姐啊！我告訴你，這歐陽府上上下下都把小姐捧在手心上！」

　　阿德的話一點都沒讓胭脂覺得驚訝，因為歐陽皓的人這麼好，大家當然會愛屋及烏地疼愛著嘉嘉。

　　「阿德哥，你看起來很累，還早點休息吧！我會照顧自己的。」胭脂看出了他臉上的倦容，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了他的休息。

　　「是啊！我真的是快累死了，不跟你多說了，有問題就來找我，對了！現在已經來歐陽府裡了，雖然少爺不在意稱呼，但我想你還是稱他為少爺比較好，當然一切還是隨你高興，我只是建議而已。」阿德認為主卑還是要分清楚，但是他也沒有勉強的意思，畢竟少爺沒有說過要胭脂做下人的話，他隨口說完了就轉身回房。

　　不過，阿德的話倒是提醒了胭脂，她覺得自己的確是不應該再喚歐陽皓為大哥，畢竟他將自己當作妹妹，但總還是個下人，因此她決定還是稱呼他為少爺。


　



　　天一亮，李大嬸已經在胭脂的房前叫著她。

　　「胭脂，小姐要你過去陪她一起用早膳!」李大嬸其實也挺高興小姐能這麼快樂，雖然小姐過得是衣食無缺的生活，但畢竟還是很孤單，少爺又常常不在家，小姐才會容易耍性子，現在胭脂一來，小姐一個晚上連睡覺都掛著笑意。

　　「那我這就過去！」胭脂早就起床了，只不過是怕太早吵到人家，才一直沒敢出房門。

　　她跟著李大嬸進了廂房裡，「嘉嘉小姐早！」

　　嘉嘉給了她一個白眼，「我說過，不准你叫我小姐的！」

　　胭脂這下子相信了李大嬸的證明，嘉嘉果然記憶力非常好。

　　她給了嘉壽一個歉意的笑容，「嘉嘉早！」

　　「胭脂姐姐，快點來看，我特別叫廚房準備了一大桌的菜來等你！」嘉嘉聽到胭脂親切的叫法，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熱絡地拉著她的手，就要她坐下來一起享用。

　　「這麼多菜我們兩人吃不完的！」胭脂看著滿桌的菜，實在很傷腦筋，她的胃口一向不大，就算嘉嘉再會吃，也會剩下一堆的。

　　「這有什麼問題，大嬸一起吃不就行了？」嘉嘉也拉下了李大嬸。

　　李大嬸從來沒有這樣過，但是見到小姐心情這麼好，她也沒有拒絕。

　　三個人愉快地用著一桌子豐盛的早膳，嘉嘉邊吃邊與李大嬸嘻笑鬥嘴，就連胭脂也打從心裡笑著。

　　桌上收拾乾淨之後，胭脂就拿出製作脂粉的材料，她先從認識材料名稱開始教嘉嘉。

　　胭脂發現嘉嘉的確是一個好學生，不但專心聽著她說的每一樣名稱，還很快就記住了它們的名字。胭脂覺得歐陽府裡可能過度保護了嘉嘉，反而差點埋沒了她的天分。

　　兩人聚精會神地一問一答，府裡的人經過廂房，除了悄悄送茶水點心外，都不敢出聲打擾。見到小姐這麼好學，大夥兒都暗自稱讚著胭脂確實很有一套。


　



　　每天一早，嘉嘉張開了眼就膩在胭脂身邊，短短的幾天竟然真的學會了簡單的脂粉製作，甚至可以跟胭脂討論起自己的想法。

　　這麼快速的變化，看在府裡人的眼中，都驚訝小姐進步得不可思議，比起喝了幾年的珍貴藥補還來得有效。

　　其實嘉嘉的變化胭脂都看在眼裡，這種情形讓她想起了有些花的香氣確實能有安定人心、激發腦部成長的作用，也許嘉嘉的問題可以因為接觸這些香味獲得改善，她決定要更努力地幫助嘉嘉。

　　這天，胭脂照常在嘉嘉廂房裡教著她，李大嬸突然興高采烈地跑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學習。

　　「小姐！少爺回來了！」

　　聽到李大嬸的話，胭脂心頭重重地一跳。歐陽皓回來了！她突然有點害怕看到他，也許是這段期間對他有增無減的思念造成的。

　　「好棒喔！大哥回來了！胭脂姐姐，我們快點去！我要讓大哥看到我也會做脂粉了。」嘉嘉興奮地想在大哥面前獻藝，等不及胭脂的回答，拉了她就往前廳跑去。

　　留在慶業城的這些日子，歐陽皓覺得自己總會有意無意想起初見胭脂時的悸動，這種感覺完全不同於對妹妹的親情，事情一辦完，他也就迫不及待的趕回了廣淵城。

　　「大哥！嘉嘉好想你喔！」嘉壽一進大廳，就衝進了歐陽皓的懷抱裡。

　　歐陽皓寵溺摟住惟一能讓自己掛心的妹妹，眼神不自覺地望向了妹妹身後的胭脂，一陣子沒見，她似乎更加嬌媚了。「少爺，您回來了！」看到歐陽皓，胭脂靦腆地問候。看著他，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心跳飛快，怎麼都控制不了。

　　對於胭脂客氣生疏的稱呼，歐陽皓覺得有些失望，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是姑娘家，也許不想讓別人誤解吧？歐陽皓心想著。

　　「還習慣嗎？」他深深地望著面前的胭脂，簡單的幾個字裡充滿著關心。

　　幾天沒見到她，似乎一顆心都懸在半空中，現在見到了她，心裡真是複雜萬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慶業城裡會一直掛心著胭脂，事情一處理完，就趕回廣淵城的府裡，連藥鋪都還沒有去，這跟以前的自己不太一樣，可能因為也是想念嘉嘉吧！他對自己解釋著，不過心理卻很清楚自己的改變。

　　「謝謝少爺的關心，胭脂覺得這裡就像自己的家，不知道我的爹娘……」雖然胭脂心裡也想回應歐陽皓的關心，不過，自己畢竟是個姑娘，她還是忍下了思念，問出了心裡一直掛念的事。

　　「你爹娘都已經安葬好了，現在已經安放在慶業城外的寄恩亭旁。」歐陽皓也知道胭脂想問些什麼，他不等胭脂問出口就先給了答案。

　　「胭脂讓少爺耽誤了正事，胭脂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報答？」胭脂看著他俊美的臉，心裡有如小鹿亂撞，從不敢正眼望他的她，這一抬眼發覺他遠比自己想像中還來得俊挺，嘴角邊的一抹輕笑，讓她不覺看了出神。

　　「你別跟我這麼生疏，我不希望讓你覺得我想要你報答！」歐陽皓回望著胭脂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說著，但他心裡有點希望胭脂不是感激之情。

　　「少爺，您這麼說，胭脂就算是一輩子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胭脂感動的紅了眼眶，他的意思她沒有聽出來，也不敢奢望。

　　胭脂讓人憐愛的模樣，看在歐陽皓的眼裡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他想將她摟進懷裡，不過自己真的這麼做只怕會嚇到她。

　　從慶業城送走了胭脂，一直到現在再見到她，歐陽皓知道自己對胭脂的關心似乎不再是那麼單純了。

　　「其實從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根本就沒打算讓你為我做牛做馬一輩子！」歐陽皓刻意的再次強調。

　　這番話聽在胭脂耳裡，心情五味雜陳，不過她告訴自己別亂想，只因為歐陽皓對每一個人都是這麼好。

　　「大哥，你猜胭脂姐姐教了我什麼?」嘉嘉沒有發覺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太一樣，忍不住心中的興奮，拉著大哥的手，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會。

　　歐陽皓見到妹妹才不過與胭脂相處幾天，竟然已經熟絡到稱她為姐姐的地步，看來當初的決定沒有錯，現在不但嘉嘉快樂，自己也多了一個「妹妹」。

　　「教了你什麼？」

　　「姐姐教我做水絲脂粉，以後不需要你幫我買了！」嘉嘉神氣地向哥哥炫耀著。

　　「是嗎？你的意思就是以後不用我這個哥哥　？」歐陽皓故意裝出吃醋的樣子。

　　「不是、不是！哥哥一輩子都重要！不過姐姐也很重要！」嘉嘉慎重地保證著。

　　她天真的模樣讓大夥兒都笑了出來，看著歐陽皓寵愛的眼神，以及兄妹間一來一往的笑鬧，胭脂也能感覺到歐陽皓對嘉嘉強烈的親情，讓她想念起從前自己也曾這麼幸福過，不由得有些傷感起來。

　　「胭脂姐姐，你的眼睛怎麼紅了？」嘉嘉沒有因為大哥而忽略了胭脂，她離開了大哥身邊走向紅了眼的胭脂。

　　「胭脂姐姐可能是聽到你對大哥這麼好，感動的紅了眼對不對？」歐陽皓見胭脂答不出話，替她回了嘉嘉的關心，他知道她是因為想起身世而難過。

　　「是這樣嗎？」嘉嘉不太相信地看著胭脂。

　　「是啊！我很羨慕嘉嘉有一位這麼疼愛你的兄長。」胭脂也確實很羨慕嘉嘉起碼還有一個這麼疼愛她的哥哥，想到自己連一個親人都沒有，而面前的歐陽皓又是那麼高不可攀，她也只有傾羨的份。

　　「胭脂姐姐不要難過，我會叫哥哥一起疼你的！」嘉嘉的童言童語雖然讓胭脂露出了笑容，不過她並不希望被當作妹妹。

　　「沒錯，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也會當你是親妹妹一樣疼愛的！」歐陽皓走過來摟著嘉嘉轉向胭脂保證的說，但是語氣中卻反常地有著濃濃的愁悵，他先前的暗示都沒得到胭脂的回應，他不敢再太明顯了，免得嚇壞了她。

　　又一次聽到歐陽皓強調把自己當作妹妹，那種莫名的失落感更是浮上了胭脂的心頭。

　　「謝謝少爺對胭脂的疼愛！」胭脂的語氣也顯得很失望。

蔡仲子

第三章

　　自從歐陽皓回來之後，藥鋪的事情一直讓他忙得不可開交，每天一早就見不到他的人影。

　　而胭脂每天都陪著嘉嘉，心有了寄托又能繼續做自己喜歡的脂粉，臉上的哀傷漸漸被歡笑取代，整個人給人一種驚艷的秀麗。

　　偶爾胭脂遇到歐陽皓，兩人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吸引在一起，起初歐陽皓以為自己的忙碌能夠慢慢消滅對胭脂的好感，畢竟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不過，隨著次數增加，即便胭脂沒有看到他的時候，他也會忘情地注視著她的身影，直到消失為止。

　　這天藥鋪因逢一年一度的大整修，必須連續好幾天暫停營業，歐陽皓也沒有理由避到藥鋪去。

　　嘉嘉也因為開始懂得學讀詩書的重要，每天不再逃避夫子的來府。

　　妹妹的進步讓歐陽皓不得不佩服胭脂確實很有辦法，以前自己怎麼軟硬兼施都沒用，胭脂才來沒多久，嘉嘉竟然會主動要請夫子來府上課。

　　歐陽皓趁著今天不用去藥鋪，他繞過了花園來到妹妹上課的書房，打算看看她上課的情形，才走到了花園的未處，就見到了他一直迴避的人兒。

　　「少爺！」胭脂正巧在搜集著新鮮的花瓣，沒想到歐陽皓就這麼突然出現，讓她一時有點失措，不過還是禮貌地向他問好。

　　歐陽皓看著胭脂，他好想就這麼地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不過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自己這麼做，只會讓她躲得更遠。

　　「你在做什麼？」他隨意地問了問。

　　「我想為嘉嘉小姐做一種只屬於她的脂粉，因為這些日子來，小姐的情況似乎因為花的香氣好多了。」胭脂根本沒想到自己香汗微濕的身影有多讓歐陽皓情不自禁。

　　「我也發現嘉嘉確實進步很多，說起話來也有條有理，多虧了你細心照顧！」歐陽皓移開了目光，看著胭脂撥弄著微亂的烏絲，這對他還真是個甜蜜的折磨。

　　「其實我也沒有幫什麼忙，可能以前大家都太保護小姐了，所以才延緩了小姐的成長。」胭脂謙虛地說著，她認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比起歐陽皓為自己的付出，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如果誰能娶到你，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歐陽皓髮自內心地說著。

　　「少爺，您別開胭脂的玩笑了，胭脂只要能像現在這樣就很滿足了……」胭脂心裡繼續說著她只要能天天看到歐陽皓就很滿意了。

　　「胭脂，難道你從沒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歐陽皓很想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像胭脂這麼命苦的女子，根本就不敢奢望有人看得上，何況如果要嫁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倒不如現在這樣好多了。」胭脂每次多看歐陽皓一面，就愈覺得自己不會再容得下其他男人，不過她有自知之明。

　　「那你可有意中人？」歐陽皓髮現自己似乎有點問得太明顯了，不過就是忍不住。

　　「我……」胭脂被問得很尷尬，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總不能被歐陽皓髮現自己偷偷地暗戀著他。

　　胭脂不願意有任何的可能破壞了現在這樣的關係，即使每年只能看他一眼，就足夠了。

　　看著胭脂紅透了粉頰，歐陽皓想要追問下去弄個明白，不過這短暫的相處馬上就被寶貝妹妹給打斷了。

　　才一下學，嘉嘉就跑出來拉著胭脂。

　　「大哥，你佔了胭脂姐姐這麼久，現在我要收回來了!」嘉嘉臉犧牲很久的樣子。

　　「嘉嘉長大了，不能這麼依賴胭脂，這樣以後胭脂會沒機會嫁人的！」歐陽皓寵溺著妹妹的依賴。

　　「那胭脂姐姐嫁給你不就得了！」嘉嘉很嚴肅地表示著，反正她也沒想過胭脂會離開歐陽府，既然大哥還沒成親，嘉嘉覺得自己這個提議好極了。

　　但是嘉嘉的話卻讓胭脂好窘，整個人只能拉著嘉嘉往廂房裡避。「少爺，我陪小姐到房裡去，不打擾您了！」

　　看著胭脂嬌柔的身影、害羞的俏樣，歐陽皓深深地歎了口氣。如果真的像嘉嘉希望的就好了，難道胭脂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對她的好感嗎？


　　藥鋪又重新開張了，歐陽皓也跟著忙了起來。

　　嘉嘉因為大哥的忙碌，使得她更依賴胭脂。

　　不過也因為這樣，歐陽皓聽見關於妹妹每天都很快樂，也就能放心去管理藥鋪的事務。但是，鄰近的小城最近出現了不名的怪病，店舖裡的藥材一時之間供不應求，他不得不帶著阿德和阿東出城買貨。

　　臨出門前，嘉嘉和胭脂站在門外送著歐陽皓一行人。

　　「嘉嘉，大哥這趟出門，有沒有要我帶什麼東西給你？」他這次出門要比較久的時間，雖然妹妹現在有胭脂陪著，但他還是有些捨不得。

　　「大哥，嘉嘉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早點回來！」每次歐陽皓出門，嘉嘉就是哭哭啼啼的，她最討厭大哥出遠門。

　　「胭脂，嘉嘉就交給你了。」歐陽皓看著胭脂。

　　「少爺，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嘉嘉，您自己小心！」胭脂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告訴歐陽皓自己會很想念他，但是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希望我一回來就能見到你！」歐陽皓話中帶話，可惜胭脂似乎沒有反應。

　　他不知道是自己說得不夠明顯，還是胭脂不願意聽懂。

　　「你要聽胭脂姐姐的話，大哥這次出門會比較久，你不要讓我不放心。」歐陽皓沒得到胭脂的回應，略失望地轉向嘉嘉，他寵愛地輕輕拍了拍妹妹的頭，叮嚀著她要懂事，她也捉著他不願意放手。

　　「少爺，您放心的去辦事吧！」李大嬸拉開了小姐緊抓少爺袖子不放的手。

　　歐陽皓看了一眼胭脂，胭脂似乎懂得他意思地點了點頭，沒有一句話，卻能讓歐陽皓放了心，他知道胭脂表面上雖然很柔弱，但是堅強的意志絕對可以相信她能照顧嘉嘉的，這從她失去雙親到現在的表現可以看出，於是歐陽皓吩咐了大家出發。

　　看著一行人出發，胭脂心裡也有著不捨，她難過地想著，才回到府裡沒多久，見面講話的次數少之又少，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卻是他又要離開的日子。

　　其實她也知道歐陽皓臨走前說的話，不過胭脂不願意讓他覺得自己自作多情，畢竟他已經三番兩次地暗示當自己只是妹妹。

　　一旁的嘉嘉拉住了她的手，「胭脂姐姐，你也很捨不得哥哥出遠門，對不對？」嘉嘉一語就說中了胭脂的心意。

　　「是啊！不過我們要快快樂樂的等著他回來，好不好？」胭脂疼愛地握緊了嘉嘉的手，嘉嘉也用力點著頭同意著胭脂的話，因為她知道胭脂就跟哥哥一樣，是真心疼愛自己的。


　　歐陽皓這一趟出門真的是很久，胭脂每天都照顧嘉嘉無微不至，而且還特別研究著哪些花能幫助嘉嘉的病情，看在旁人眼裡都相信她已經將嘉嘉當作自己的妹妹。

　　有一夜嘉嘉發燒，還是胭脂一夜未眠地陪著她度過，之後兩人更是形影不離。

　　半年了，除了中間來過一封家書之外，歐陽皓沒有再托人傳過消息，嘉嘉因為這不是大哥第一次離開這麼久，所以比較沒有受到情緒的影響，只是偶爾抱怨個幾句。

　　但是胭脂就不一樣了，她常常想著歐陽皓，有時想入了神，連嘉嘉叫著自己都沒聽到。

　　她之所以會這麼想著歐陽皓，是因為她怕日子太久，會久到忘了他的長相。

　　小心地收起那惟一的家書，雖然裡面的內容沒有提起自己半個字，不過見到他的筆跡，胭脂也就心滿意足了。

　　隨著日子的過去，胭脂漸漸感覺到看著歐陽皓的字跡，心緒有了起伏的變化。

　　她與歐陽皓真正相處的時間並沒有很久，但是思念卻不受限地無盡增加，她常常就這麼想著那些短短相處的片刻回憶，幾乎都直到夜深人靜才能入眠。

　　這天胭脂趁著嘉嘉還沒找自己的空檔，又拿出了那封惟一的書信想念著歐陽皓。

　　「胭脂姐姐，藥鋪的人又來了，問了我一大堆的話，我都聽不懂怎麼辦?」嘉嘉沒有敲門就進了胭脂的房間，她被藥鋪的夥計問了許多的問題，沒有辦法只好來求助於胭脂。

　　「他們又去煩你了是不是？沒關係，等會兒我請李大嬸陪你去廂房，他們的事，我會去處理的！」胭脂歎了一口氣，柔聲地安撫著嘉嘉。

　　歐陽皓離開了廣淵城半年，藥鋪大小的事都變成嘉嘉處理，雖然以前也是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不過聽說都還有一位忠心的老管家幫忙，所以，雖然嘉嘉有病在身，但也沒出過問題。

　　不過，一年前老管家告老還鄉，加上歐陽皓盡量沒有離開太久，事情也就沒有這麼多，現在所有的事一起來，還像個孩子的嘉嘉根本沒辦法招架。

　　那些藥鋪夥計的咄咄逼人，胭脂雖然也有些畏懼，不過她不想讓嘉嘉承受這些瑣事，於是挺身為她周旋於夥計之間。

　　第一次的時候，胭脂也是顫抖著身子戰戰兢兢地勉強撐過去，不過一次、兩次、三次的經驗，也就知道該怎麼應付。

　　但其實真正能讓一向柔弱的胭脂這樣勇敢，主要是因為她答應了歐陽皓照顧嘉嘉，只要是關係到歐陽皓或嘉嘉的事，她胭脂就算是捨命也無所謂。

　　「幾位大哥，今天找小姐是有什麼事？」胭脂來到了前廳，客氣地問著面前這幾位夥計，她心裡明白每次都是這幾個人，他們是存心找麻煩的，不過現在府裡不是老弱就是婦孺，她只能幫著拖延到歐陽皓回來。

　　「怎麼每次都是你啊？小姐不在嗎？」找碴的夥計也很不高興，因為胭脂每次都是禮多人不怪的打發了他們，害得他們每次都沒得發標。

　　「小姐有些示舒服，有什麼事還是等少爺回來再說吧！」胭脂嘴上說得很堅決，其實心裡也有些害怕自己拖不下去，但是為了嘉嘉，也只能硬著頭皮面對。

　　「少爺？少爺這一趟去了這麼久，連一個交代都沒有，現在各地來的藥商都等著交貨，總該要小姐出來講講話吧！」

　　幾個人其實是歐陽皓的商場對手派來鬧事的，店舖早就在歐陽皓出門前通知了藥商，他們是趁著府裡沒有男人做主的時候，故意來刁難歐陽皓的寶貝妹妹。

　　「這樣吧！如果再等一個月，少爺真的還沒回來，我們會請小姐跟大家解釋，現在先請回去吧！」胭脂口氣強硬地說著，但是心裡很害怕壓不住這幾個大漢。

　　「你別以為自己長得漂亮，我們就會買你的賬，今天我們可是鐵了心要耗到小姐出來！」其中一人口氣也很強硬。

　　「如果你們真的這麼做，那就別怪我們請官府的人了！」胭脂也沒把握地跟他們賭一賭，暗暗希望能嚇走這些鬧事的人。

　　幾個人看到她的堅決表態，知道她不像是開玩笑的，今天恐怕又鬧不成了，打算先回去過幾天再找借口來，「好！別說我們這些夥計鬧事，要是少爺沒回來，我們就統統帶著客人到別家去了！」他們只不過是受人買通，也不想惹上官府的人。胭脂見到他們一走，兩腿不禁地打起顫抖，剛才是她強迫自己要表現毫無畏懼的樣子，現在人一走，她就癱軟在身旁的椅子上。

　　整復了害怕的心情，胭脂走到廂房去看看受到驚嚇的嘉嘉，進去以後就見到嘉嘉正開心地研究著桌上的脂粉，胭脂就放下了心了，這幾天壽嘉都專心地製作屬於自己的香粉，所以也沒有被外面那些凶巴巴的人嚇到。

　　她陪著嘉嘉一同研究著新的脂粉，胭脂還是心有餘悸，只不過她必須強擠出笑容，因為歐陽皓臨出門前將嘉嘉交託於她，她一定要盡力照顧，尤其是對她而言，嘉嘉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經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只不過以前是爹娘照顧她，現在換成了她照顧嘉嘉。

　　「嘉嘉小姐！少爺回來了！」李大嬸高興地喊著。

　　「大哥回來了！壞人不會再找我了！」兩隻手沾滿了香粉的嘉嘉，聽到了李大嬸的通知，也跟著歡呼了起來，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胭脂突然好想哭，這麼久總算盼到歐陽皓回來，自己也沒有負了他交代的事。

　　但是複雜的心情變化，讓胭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歐陽皓，她慢條斯理地跟著嘉嘉身後來到了大廳。

　　面前的歐陽皓依然還是那麼英俊，但是身邊站著一位嬌艷的女子，氣質尊貴的打扮，讓胭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有一種酸酸的感覺湧上了胭脂的心，但是自己憑什麼吃醋。胭脂壓下了心裡的難過。

　　「嘉嘉，讓大哥看看你有沒有瘦啊？」歐陽皓故意忽略了胭脂，仔細地看著妹妹的小臉。

　　「我才沒有呢！有胭脂姐姐，我怎麼會瘦呢？」嘉嘉拉過了胭脂到身邊。

　　「胭脂，關於夥計的事，我都聽李大嬸說了，真的很謝謝你！」歐陽皓一進門就已經聽到了李大嬸說著，近來都是胭脂阻擋了藥鋪裡幾個不良夥計，他很感謝胭脂替他保護著妹妹。

　　「這是我應該做的。」胭脂黯然地回答著。

　　胭脂的口氣似乎沒有預期中看見他回來應有的高興，歐陽皓深深地望著胭脂，他發現了半年不見的她，竟然遠比上一次離開前還來得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見，思念愈深的緣故。

　　歐陽皓努力收回了忘情的眼神，刻意裝出一般的客套，「不管怎樣都是謝謝你！」

　　「大哥，這個姐姐是誰啊？」嘉嘉根本就對大哥與胭脂的對話沒興趣，因為歐陽皓身邊這個漂亮女子更讓她好奇。

　　胭脂聽到嘉嘉替自己問出了心裡的疑惑，她懸在空中的心也正等著歐陽皓的回答，但是她從這位女子手挽著他的手臂的情況看來，雖然很想知道他們的關係，但又很恐懼聽到自己所不願接受的答案。

　　「她是大哥的朋友，你以後就稱呼她梓兒姐姐吧！」歐陽皓告訴著嘉嘉，一旁胭脂眼底閃過的一絲哀怨沒躲過他的注意，全都看在他的眼裡。

　　「梓兒是我們北方藥材供應商的女兒，也是大哥很特別的朋友，因為從沒有來過廣淵城，這次特別來這裡玩一玩。」歐陽皓特別又強調了一次，他暗暗地觀查著胭脂的反應。「這是胭脂，我不在的時候多虧了胭脂照顧我妹妹！除了我的母親外，她可能是我最信任的女人了！」歐陽皓語氣嚴肅地說著。「哦！那我就不是你相信的人　？」梓兒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過她其實也不是真的生氣，因為她和皓大哥心裡都有著默契。

　　「我也相信你啊！不過胭脂對我來說，跟我對你是不一樣的！」歐陽皓覺得自己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不過這一頭的胭脂卻沒聽出他的意思，只想著他們看起來郎才女貌，家世又門當戶對，自己應該要祝福才對，況且他只是當自己是妹妹而已，只有低頭沒吭半聲。

　　歐陽皓見她似乎沒有反應，剛才彷彿探覺眼底的一絲哀怨，可能是自己一時的眼花。他心裡有些失望地想著。

　　此時，梓兒大方地拉起了嘉嘉的手，「你就是嘉嘉啊！皓大哥一路上都不斷地講著你，梓姐姐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這有些從家鄉帶來的蜜果子，希望你會喜歡吃。」她拿出了紅紅的醃漬果子，放到嘉嘉的手裡。

　　「好好吃喔！大哥以前怎麼都沒帶給嘉嘉吃？」嘉嘉才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挑了一顆往嘴裡放，酸酸甜甜的滋味，這可是她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嘉嘉立刻就對這位梓兒姐姐有了好印象。

　　「你這麼沒禮貌，還沒謝謝梓兒姐姐，就這麼吃了起來，還敢怪我沒買給你過？」歐陽皓看到妹妹吃得津津有味，他口吻帶著寵溺的責怪。

　　「不用謝我了，這個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不過是在家順手醃製的小零嘴，不值錢的！嘉嘉要是喜歡吃，那我就教你做好不好？」梓兒大方地說著。

　　「好棒喔！我會了胭脂姐姐的脂粉，現在又要學梓兒姐姐的蜜果子，以後我就開一個店，一邊賣脂粉、一邊賣蜜果子，這樣就不必老是被那些人欺負了！」嘉嘉天真的以為自己開了店，就不會再有人莫名其妙凶巴巴地來找她。

　　「你真的是個傻丫頭！不過就算沒開店，你也不用再害怕，因為一切都有我會處理。」歐陽皓對著嘉嘉說，眼神卻若有所思地飄向了一直沒說話的胭脂。

　　「你就是胭脂姑娘啊！我一路上都聽皓大哥提你的名字，果真是人如其名的漂亮！」梓兒暗想著這個胭脂真的很美，難怪歐陽皓會一直掛在嘴上。

　　「胭脂讓梓兒小姐見笑了，少爺人這麼好，當然會惦記著我們這些下人，您別見怪！」胭脂以為是梓兒在吃醋，趕緊替歐陽皓解釋。

　　「我怎麼會見怪呢？他念著你也是應該的！你這麼照顧他的妹妹，我看就跟大嫂照顧小姑沒兩樣！」梓兒是東北姑娘，講話也就特別的直率。

　　「沒這回事兒！少爺對胭脂恩重如山，胭脂本來就該這麼做的。」胭脂畢竟是很少與人接觸，完全聽不出來梓兒語氣中沒有一絲的妒意。

　　「你們別聊天了，今晚是不是又可以晚上床了？」嘉嘉插進了兩人的對話，她最喜歡有客人來，因為只有這個時候，大哥才不會老逼自己早點睡。

　　「你這個小丫頭，總是逮到機會就晚睡！先讓胭脂陪你回房去睡個午覺，免得晚上沒精神，我和梓兒姐姐還有話要講！」歐陽皓太瞭解梓兒再繼續講下去，可能計劃就會穿幫，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結束談話。他暗示胭脂先帶嘉嘉離開。陪著嘉嘉回房的胭脂，一路走著心就是很不安，對於這位梓兒最後的話耿耿於懷，她實在很擔心梓兒誤會了自己，因為自己想要能多留在歐陽皓身邊，最好還是避免有這種誤會產生，尤其是梓兒可能是未來的新夫人。

　　就在梓兒到歐陽府做客的第一個晚上，歐陽皓吩咐了下人準備豐盛的佳餚來歡迎她，席間大家愉快地閒聊著，氣氛好得就如一家人，這讓胭脂感覺到她與歐陽皓的距離似乎愈來愈遠，遠到好像這段日子的思念只是自己一廂情願，整個晚上她都坐在一旁沒有開過口。

　　嘉嘉因為府裡來了客人，她今晚特別的晚睡。胭脂忍著心情上的打擊，好不容易安撫了興奮的嘉嘉睡著，她才能夠回到自己的房裡，卸下一晚硬撐著的僵硬笑容。

　　一想起那位梓兒小姐，她胸口就像壓了塊大石，幾乎疼痛得喘不過氣來。

　　拿出了那封半年來惟一的書信，看著上面沒有提到自己半個字，胭脂有些酸澀，回想著第一次見到歐陽皓的情景，再想到她這半年來的思念，聽到了他的歸來，一顆心就胡亂地悸動。

　　但是當看見他與梓兒親密的模樣，胭脂認清楚了自己心裡所要的，其實根本就不是想當歐陽皓的妹妹。

　　不過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奢想，尤其是在看到了梓兒以後，更證明了自己與歐陽皓的地位是這麼的懸殊，現在只有將這份情感深深藏在心底，否則只怕會連這份如同兄妹的情誼都失去了。

　　回到自己房裡的歐陽皓同樣也是睡不著，經過半年的時間，他以為自己能夠若無其事地面對胭脂，但是自從他在慶業城看到胭脂的第一眼，就已經對她有了很特別的感覺，而這份感覺似乎沒有因為距離而減少，反而更是日愈加劇。

　　為了這份感覺，歐陽皓打消了對「水絲脂粉」的念頭，只為了不想讓胭脂誤以為自己只是利用她，才一直用著妹妹的借口來留住她。

　　如今都已經事過半年了，這段時間的分離，讓他更確定了自己的感情。

　　這次他故意拜託梓兒來廣淵城，就是為了要試探胭脂的心意，今晚宴席上看到她哀怨的眼神，他知道她對自己不是沒有一點感情，不過他要的是真正的愛情，而不是感激之情，惟一能讓她承認的辦法，就是繼續這場戲。

蔡仲子

第四章

　　一夜未成眠的胭脂，憔悴的臉龐更讓人看得於心不忍，但是府裡沒有半個人知道她真正的原因，個個看了都以為她生病了。

　　「胭脂，我瞧你這個樣子，今天就留在房裡好好休息吧！」李大嬸關心地說。

　　「大嬸，我沒有生病，可能是這些日子精神太緊張了，少爺一回來，整個人放下了心反而睡得不好。」胭脂掩飾著自己的心思。

　　「說得也是，這些時間還好是你硬撐著，也難怪一下子放鬆了心情，反而累積的壓抑一次發了出來，聽說小姐今天要跟著少爺和梓兒小姐出去走走，你就聽話回房歇歇吧！」李大嬸一早就聽到了這件事。

　　昨晚才下定決心不再奢望的胭脂，聽到了三人要偕同出遊，就像已經是一家人似的和樂融融，她心裡忍不住又痛了起來。

　　「梓兒小姐真的人很好，跟少爺確實很相配。」她的眼眶微微地泛著一點點的淚光，不過她低著頭，李大嬸沒有注意到。

　　「是啊！梓兒小姐不但人漂亮、家世又好，最重要的是難得對小姐也像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少爺這下子總算應該可以放心定下婚期了。」李大嬸想著府裡每個人都很想早點見到少爺完婚，這是大家的衷心期盼。

　　「我也是這麼替少爺高興……」胭脂的聲音愈來愈微弱。聽到胭脂的聲音不對勁，李大嬸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竟然紅了起來，「你怎麼哭了？」

　　「沒……沒什麼，可能真的是有點不舒服，頭疼得受不了。」胭脂胡亂編了個理由。

　　「哎呀！我真是老糊塗了，才催著你進去休息，又跟你　嗦了半天，害你在外面吹著風，快進去！等會兒我煮點薑湯給你喝！」李大嬸沒有懷疑地推著胭脂進房。

　　「不用了，我睡一會兒就好了。」胭脂不想這麼麻煩李大嬸。

　　熱心的李大嬸根本不理會胭脂的客套話，她將門帶上就準備先送了少爺，再幫胭脂煮薑湯。她才打算到前廳送少爺三人出門，還沒踏進門檻就碰上了少爺也要走出來。

　　「大嬸，胭脂呢？大家都在等她一個人！」表面上說是要帶胭脂照顧嘉嘉，其實歐陽皓私心是想要帶著胭脂一起出去走走。

　　「少爺，真是對不起！胭脂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點風寒，現在正休息著！」李大嬸替胭脂請假。

　　「怎麼昨晚才好好的，今天就病了，有沒有找大夫看看？」梓兒聽見了李大嬸的話，也走了出來。

　　「胭脂說不用了，只要睡一覺就行了，不過等會兒我會煮點薑湯讓她喝。」李大嬸知道胭脂不想勞師動眾。

　　「我看我還是去看看她比較好。梓兒，今天恐怕不能帶你和嘉嘉出去了。」歐陽皓聽到胭脂生病，失去了出遊的興致。「少爺，您還是陪梓兒小姐她們去玩吧！胭脂一定不希望因為她而破壞了大家的出遊，她說梓兒小姐與您這麼相配，請您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段良緣。」李大嬸告訴了少爺胭脂的希望。

　　胭脂的表態讓歐陽皓心裡很不快悅。沒想到她竟然一直想把他推出去給別的女子，想到她說話時可能不在意的表情，他打消了去看她的念頭。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沒必要為她一個人破壞了今天的雅興。」歐陽皓的口氣中帶著一絲怒氣。

　　一旁的李大嬸都覺得奇怪，平時少爺很少生氣，怎麼現在突然莫名地不高興了起來。

　　「那我去叫嘉嘉了！」梓兒也明白能讓一向溫和的歐陽皓生悶氣的原因，不外乎就是胭脂講了不該講的話。

　　這兩人一直玩著感情躲迷藏，梓兒也只能先順著歐陽皓的意思，等出去找個機會再杼解他的迷思。

　　而躲在房裡一直不出房門的胭脂，連午膳都沒胃口，除了被李大嬸強迫喝下的那碗薑湯外，她一點東西都沒有吃，想要勉強閉上眼不去想，但是腦子裡總是自動浮現歐陽皓與梓兒在一起的畫面，干了又濕的手絹就像是她擰痛的心……


　　雖然意氣煩雜的歐陽皓，還是沒影響他的公事處理，他先來到了藥鋪交代好瑣碎的雜事，對於自己不在時那些上門鬧事的夥計，他當機立斷就辭去了他們。

　　自己有的是一大群死忠夥計，他根本不在乎少了幾個人，留下他們只會惹來更多的麻煩，更何況這些人惹到了自己最在乎的兩人，一個是寶貝妹妹，另一個就是胭脂。

　　解決了藥鋪的事，他陪著梓兒一路來到了煙波亭，這裡是廣淵城出了名的風景勝地，傳說中來到煙波亭，如果又能遇了湖間升起淡淡的紫霧，就能心想事成。

　　不過，歐陽皓從來也不相信，畢竟怎麼可能會有紫色的霧氣，但是他還是將這個美麗的傳說介紹讓梓兒知道。

　　難得出來玩的嘉嘉，才到了煙波亭，就直嚷著要阿東陪她到另一頭看看，亭裡只剩下歐陽皓與梓兒兩人。

　　聽完了歐陽皓幫她介紹這煙波亭的傳說，梓兒心想現在就只有他們兩人，說出來的話也就不再有所顧忌。

　　「皓大哥，這麼美麗的地方，你應該找個時間帶胭脂姑娘來才對！搞不好真的讓你瞧見了紫霧，達成心願了。」她早在還沒來到廣淵城裡，就知道了歐陽皓的心思，她也誠心希望歐陽皓能夠心想事成，尤其是看到了胭脂本人後。

　　「我當然也是這麼希望，不過時機未到。」歐陽皓在梓兒的面前不須要隱藏。

　　「昨天我跟你才回來，胭脂姑娘今天就病了，我看她對你也不是不在意！」梓兒原本是想邀請胭脂一同出遊，不過問到李大嬸，李大嬸卻將這件事告訴了她，梓兒一聽就知道八成是心病，她也曾經有過同樣的經歷，所以很能體會到胭脂的心情。

　　「不會吧？這只是湊巧碰上的，今早出門的時候，阿德還說李嬸告訴她，胭脂覺得我們兩人很相配，希望我們好事近了。」歐陽皓今天心情本來不錯，不過聽到阿德的傳話，他就一落千丈的低潮。

　　「你們男人就是粗心大意，女人嘴上說著相配，其實心裡可能是難過到了極點，你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吧？」梓兒看著歐陽皓，她真想不透明明就是一臉的情場殺手，偏偏腦子就是轉不過來。

　　「就算你說的都有理，但是我總不能直截了當的問她吧！」雖然這些年有不少的姑娘主動表示好感，不過要他主動，還是第一次。歐陽皓很猶豫。

　　「我真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明明一個是未婚男子，一個是待字閨中，兩人還別彆扭扭的，沒事還拖我下水，要是我的羿靳大哥誤會了，我第一個就是找你！」梓兒想到自己的心上人都還沒搞定，她還真有點後悔逞一時之勇，答應了歐陽皓的要求。不過，誰教歐陽皓是自己的好哥們，她不幫誰來幫。

　　「你放心，羿靳才不會這麼小氣，何況他又沒說過喜歡你，你這麼擔心幹什麼？」歐陽皓與梓兒口中的羿靳也是相交至深的好友，梓兒之所以會認識他，也是一場有趣的過程，不過這位好友的個性十分冷僻，所以一直都是梓兒自己窮追猛跟，但是歐陽皓看得出來，羿靳其實是很在意梓兒的。

　　聽到歐陽皓的揶揄，梓兒就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打擊，「你再這麼講，我就不幫你了，枉費我丟下他來幫你！」此時的梓兒露出了本性，努力假裝的嫻雅完全消失殆盡。

　　「好啦、好啦！頂多下次我在他面前幫幫你，算是還你這份人情總可以了吧！」歐陽皓第一次看到梓兒的時候，也曾經驚歎於她的美麗，但是因為她的火爆脾氣讓歐陽皓不敢領教，他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是一物克一物，梓兒也只有羿靳這位仁兄才治得了。

　　「這是你說的喔！我可是沒逼你！」梓兒膠著歐陽皓，不過她也覺得這個胭脂確實與歐陽皓很配，就算他不幫自己說話，自己也會幫忙到底。

　　歐陽皓目光飄向了前方，心想著有時還真羨慕梓兒的勇於追求，敢承認自己對感情的執著，反觀自己，卻是顧慮太多，但是要他不想這麼多，似乎又很難做的到。

　　遠處傳來了嘉嘉興奮的笑聲，兩人的對話立即就停了下來，梓兒馬上就判若兩人地露出了恬美的笑容迎著嘉嘉，看在歐陽皓的眼裡，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好友遇上了這麼狡黠的梓兒，會怎麼應付。

　　「大哥！梓兒姐姐，你們為什麼都不來一起玩？那裡好漂亮喔！我還看到了一團團紫色的煙。」嘉嘉興奮地叫著。

　　「既然好玩，怎麼不多玩一會兒呢？我們會在這裡等你啊！」梓兒都還來不及要歐陽皓對自己的話做出承諾，她想都沒想就說著。

　　「我也很想啊！不過……」嘉嘉從來沒有說話遲疑過，不過剛才的事讓她不知道該不該說，眼睛看著身邊的阿德。

　　「不過什麼？難道我們嘉嘉被紫色的霧氣給嚇到了？」歐陽皓不相信紫露真的會出現，因為他站了這麼久連看都沒看到，他開著一向膽大的妹妹玩笑。

　　「是這樣的，少爺，剛才小姐玩到一半，霧就愈來愈濃，這時有一些聲音從湖上傳了過來，我擔心會有危險，所以就請小姐趕緊過來。」阿東說的時候，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現在已經是黃昏了，霧氣當然會比較重，可能是動物的叫聲吧？不用太擔心，不過也是應該要回去了。」歐陽皓望向剛才嘉嘉玩耍的地方，是一處靠山的湖沼處，會有動物出沒的叫聲也不為奇，他沒多想的決定要回府去。

　　「可是……」嘉嘉實在很想告訴大哥，她明明看到的一個男人，但是話沒說出口，就被梓兒打斷了。

　　「既然這麼危險，還是快走吧！」梓兒雖然膽子很大，不過也僅止於追求感情，她才不願意為了貪玩而冒著見不到心上人的危險。

　　「是啊！我肚子剛好也有點餓了！」嘉嘉雖然有點害怕，不過聽到要回去，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走吧！」歐陽皓憐疼地拉住了妹妹的手。

蔡仲子

第五章

　　幾個人回到了歐陽府已經是天黑了，一進門，府裡的僕人早就準備好了整桌的菜等著他們，嘉嘉歡呼了一聲就坐了下來，歐陽皓吩咐的下人將手巾拿來擦手準備用膳。

　　「胭脂姐姐呢？」吃到一半的時候，嘉嘉想起了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胭脂，對於胭脂不舒服的事，歐陽皓一個字都沒在她面前提過。

　　「胭脂姐姐不舒服，今天一天都待在房裡休息。」李大嬸正端著熱騰騰的湯進來，放下了湯就回答著小姐的話。

　　「我要去看她！」嘉嘉聽到胭脂生病，還是玩了一天之後才知道，她放下了筷子就打算起來立刻去看她。

　　「小姐，您先把飯吃完了再去，好不好？」李大嬸哄著小姐。

　　「我不要！」嘉嘉一拗起來，誰都勸不了。

　　「聽話！你剛才不是一直說肚子餓嗎？」歐陽皓知道妹妹的脾氣，捺著性子哄著她。

　　「可是人家擔心胭脂姐姐嘛！」嘉嘉將兩手放到身後，擺明了不聽勸。

　　歐陽皓也不太高興妹妹這麼無理取鬧，「如果你不乖乖吃完飯，我就不准你去看！」他裝出生氣的樣子，其實自己未嘗不想去看胭脂，尤其是聽完了梓兒的分析後。

　　「你幹什麼要凶我？我又沒錯！」嘉嘉根本不知道歐陽皓是因為擔心自己沒吃飽，所以才故意生氣，她使著性子跟大哥槓上了。

　　「你真是愈來愈不聽話了！」歐陽皓還真的有點火大，其實他比誰都更擔心胭脂的身體，只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少爺別怪小姐。小姐，您乖，吃完飯再去看胭脂姐姐，她也不想您這麼餓著肚子啊！」李大嬸好言相勸。

　　「是啊！姐姐都生病了，嘉嘉不應該讓姐姐再擔心了。」梓兒這時也開了口。

　　「我知道了！」嘉嘉不甘不願地拿起了筷子繼續吃飯。

　　歐陽皓沒想到胭脂竟然能讓嘉嘉變得這麼聽她的話。

　　嘉嘉快速地吃完了飯，沒等歐陽皓和梓兒用完，她就拉著李大嬸跑去看她的胭脂姐姐，留下了大哥和梓兒兩人。

　　「我看你是非娶胭脂了。」梓兒戲謔著歐陽皓，看到嘉嘉對胭脂的重視，剛好不就符合了他擇妻的條件。

　　「我又沒說不想娶，現在是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歐陽皓還是不願意先表態。

　　「隨便你了，反正我都被逼上了梁山，不演下去也不行了，不過既然一定要演，不如就演得激烈一點，這樣我的責任也就快一點結束，你覺得如何啊？」梓兒心生一念。

　　「什麼叫激烈一點？我還不想莫名其妙地頭被割了下來！」歐陽皓看到梓兒頑皮的笑容，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除了不想因此得罪了好友外，他更不想這麼傷害胭脂，如果她真的對他有意的話，那這個玩笑就開得太大了。

　　「你又不去直接告訴她，又不敢用激將法，到底我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啊？」梓兒快要受不了見不到心上人的日子，她只要一想到羿靳可能在別的女人身邊，她就坐立不安。

　　「你就知道我要的不是以身相許的婚姻，我希望她是真正地愛我……」歐陽皓仍然不想改變自己的計劃。

　　「如果不用激烈一點的手段，我看以胭脂的個性這麼委曲求全，恐怕還真的會親自送我們入新房！」梓兒提醒著歐陽皓。

　　梓兒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歐陽皓想著胭脂不管對什麼事都是逆來順受，沒有一句怨言，就連面對一群粗漢的挑釁，她也都能顧全大局的吞忍下去。

　　「好吧！你們都是女人，你比我懂得女人的心思，你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他也認為這樣下去，結果還是等於沒有，只好同意了梓兒的說法。

　　「我告訴你，我們從明天開始就加把勁，如此……這般……」梓兒把她想的方法仔細地告訴了歐陽皓。憑著自己追心上人的經驗，她知道只有用窮追不捨地刺激，才能讓胭脂受不了而承認自己的感情。


　



　　來到胭脂房裡的嘉嘉，看到胭脂沒有睡著，忘記了胭脂正在病中，拉著她興奮地描述今天好玩的事情。

　　說到歐陽皓到藥鋪的事，嘉嘉就更是描述得精彩萬分。

　　「胭脂姐姐，我今天可是第一次看到大哥那麼威嚴，一到了藥鋪，對著那幾個上門鬧事的夥計狠狠教訓一番，還趕他們離開藥鋪，我覺得大哥真的好棒喔！」

　　嘉嘉自從有胭脂陪著學脂粉後，思想也漸漸成熟，可能真的是花藥的神奇效果。

　　「那不叫做棒，應該稱為處事果決。」胭脂糾正著嘉嘉，不過她也想像得到，歐陽皓當時一定真的很英氣凌人。

　　「我們之後又去了煙波亭，那個地方我從來沒去過，湖面上一層層的紫氣，好漂亮喔！下次你不要生病，我叫大哥帶你去！」嘉嘉像是已經決定的樣子，堅定地看著胭脂。

　　「以後再說吧！還有什麼好玩的事嗎？」胭脂沒有正面回應嘉嘉，因為她不想讓自己抱著太大的希望，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

　　「還有一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喔！李大嬸，你不要留在這裡，我要和胭脂姐姐說秘密！」嘉嘉只信任胭脂一個人，她將李大嬸推出了門外。

　　胭脂看嘉嘉這麼神秘，她也就笑著不語，等著聽她說這個秘密。

　　「我跟你說，我在湖邊看到紫色的霧氣裡有一個男人在對我笑，那個男人長得跟大哥一樣的帥，嘴裡還吹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總之很好聽的聲音。」嘉嘉挨近了胭脂，低聲偷偷地說著，但是臉上沒有應該害怕的樣子，反而語氣中有一種期盼。

　　看到嘉嘉出現了渴望再見一面的表情，胭脂知道她跟自己一樣，因為從第一次看到歐陽皓開始，離開了慶業城到了這裡之後，她也有這種感覺。

　　「少爺知道這件事嗎？」她也不想破壞了嘉嘉的少女情懷，胭脂認為如果嘉嘉能有心上人，也就代表她已經不是那個長不大的嘉嘉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不能讓他知道了！還好阿德也沒看到，不過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見到他。」嘉嘉的眼神望著窗，就像在期待著某人的出現。

　　「嘉嘉，我知道你現在的感覺，不過別太期待，畢竟那個人是誰，我們都不知道！」胭脂盡可能婉轉地解釋給嘉嘉聽，雖然這件事證明了嘉嘉已經長大了，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些擔心會因為這個夢而傷害了嘉嘉，畢竟嘉嘉不是她，就算她們都一樣經歷過失去雙親的打擊，但是自己的命本來就苦，比較起來，一直被保護的嘉嘉一定很難承受感情的傷害。

　　「這是我們的秘密，你不能讓別人知道喔！」嘉嘉才沒將胭脂的警告聽進去。

　　嘉蓋在胭脂的房裡聊了很久，直到李大嬸叫門？嘉嘉才依依不捨地回去自己的廂房裡。

　　胭脂的心情五味雜陳，自己的感情都夠混亂了，現在又多了一件讓她擔心的事。

　　接著下來的日子，胭脂發現愈是想避開見到歐陽皓和梓兒，愈是老天故意捉弄，明明是找盡了借口躲著他們，偏偏就是不湊巧地遇上。

　　更讓她瀕臨崩潰的是，他們一天比一天的親暱，已經達到了眼中無人的境界。

　　胭脂不斷地告訴著自己，一定要祝福他們有情人成眷屬，何況歐陽皓又是自己的恩人，能夠得到這份好姻緣，應該要為他高興，不過到了夜深人獨處的時候，充塞的苦澀更讓她日益的消瘦。

　　表面裝著和梓兒很親密的歐陽皓，對於胭脂的憔悴都看在眼裡，幾次他真的很想告訴胭脂，自己只不過是想要她面對自己的感情，不過他知道這樣只會嚇到了胭脂，也都忍了下來。

　　梓兒也勸過歐陽皓適可而止，但是歐陽皓就算只有一點點的不確定胭脂對自己的感覺，也不願意輕易嘗試。

　　這天藥鋪的夥計急忙地來通報歐陽皓，說是鋪裡來了位大客戶，希望能夠一次購買大批的千年人參，出手雖然闊綽，但是千年人參算是稀少的珍貴藥材，歐陽藥鋪已經是可說是省城裡擁有最多數量的藥鋪了，但還是不足以供給這位大客戶，眼見著這麼大筆的生意就要跑了，夥計沒辦法只好來請示歐陽皓。

　　「他要的量實在太大了，就算我們有這個數，也不能全賣給了他！」歐陽皓不認為應該將鋪裡的貨全給這位大客戶，雖然這個人開的價錢確實高於市價，但是如果賣給了他，就等於讓這個人壟斷了市場，如果真的有人等著救命，很可能就要花上數倍的銀子才能買得到。

　　歐陽皓不想為了眼前的近利，而去亂了市價。

　　「可是那位公子不但出的價錢高，還說出即便我們不賣，他也有辦法要我們賣！」伙訐回想著那位公子的穿著與流露的不凡氣質，可能不是等閒之輩。

　　「此人說話這麼囂張，那我倒要親自去會一會！」歐陽皓說完就隨著夥計到藥鋪裡去。

　　走進了藥鋪，歐陽皓一眼就看到一位年輕的男子，身邊帶著幾名好似保鏢的隨僕，此人雖然文質彬彬，斯文打扮，但是眉宇之間有一股不容輕視的氣勢。

　　「你就是歐陽公子？」男子開了口，但是語氣卻出乎地客氣。

　　「是的，不知道這位客人怎麼稱呼？」歐陽皓覺得夥計似乎有點誇張了，面前的人雖然是氣質不凡，但是也不像是不講理的人。

　　「在下左天祐，是從南方來的，聽聞你是最大的藥商，因此特別來向你購買大批的千年人參，不過我相信如果連你都沒有這麼多貨的話，恐怕就算我到別處找，也找不齊我要的數量。」

　　左天祐也同時打量了面前的歐陽皓，他原本以為對方是個尖酸刻薄的老頭，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頂多大上自己一兩歲。

　　「這千年人參本來就是稀少的藥材，請恕我直言，不知道左公子突然要買這麼大量，是為了什麼原因？」歐陽皓想他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與其虛與委蛇，不如將話攤開來講。

　　「歐陽公子果然直接，那我也不必隱瞞，其實是因為我家鄉近來出現了怪病，經過許多大夫的研判，發現只有千年人參可以醫治怪病，只要能將目前得病的患者治好，這種怪病才不會繼續傳播下去，所以只好到處收購人參，希望能讓怪病不再擴大惡化。」左天祐直言說出他的急迫需求。

　　歐陽皓暗自盤算了一下。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想要謀取暴利的人，何況這又是人命關天的事，「既然是這個原因，我們藥鋪也不是這種趁火打劫的人，那就以原價賣給你吧！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他不想昧著良心賺這種錢。

　　左天祐看到歐陽皓竟然如此地爽快，他也一口答應，「歐陽兄這麼夠義氣，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出來，只要能夠救鄉親父老，別說一個，十個在下也答應。」

　　「好，這人參確實能治疑難雜症，延續人命，所以我能夠盡我所能提供你的需要，不過卻不能全部賣給你，我們也要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歐陽皓說出了惟一的條件。

　　「這是當然的，歐陽兄如此仁心，日後一定親自上府道謝！」左天祐拿出了銀票，僕人點完了貨，快速地離開了藥鋪。這件小插曲並沒有就這麼結束，過了不到兩天，這位左天祐竟然就已經登門道謝了，這麼快速的上門讓歐陽皓也有些詫異。

　　「左公子不用這麼客氣！」歐陽皓對著這位不速之客回敬著謝意，左天祐這次上門，帶了許多謝禮，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別叫我左公子了，就叫我天祐！歐陽兄，你對我家鄉的恩情，本來是應該以後才有機會道謝，不過我一路上想著既然難得能結識你，擇日不如撞日，所以才先命下人送藥材回去，自己又轉過身回到廣淵城來找你，這麼冒昧，希望歐陽兄見諒！」

　　左天祐除了真心想要向歐陽皓道謝之外，其實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能見在湖上驚鴻一瞥的女子。

　　當日他對於一直無法湊齊的人參感到心煩，所以聽說煙波亭旁的湖光讓人心曠神怡，於是就打算租一艘小船瀏覽散心，結果湖中的霧氣隨著天色濃了起來，一時抑鬱的心情隨著濃霧而起，吹起了隨身攜帶的木蕭，湖岸邊的悅兒鈴笑聲吸住了他的目光。

　　一位俏麗的女子天真無邪地笑著，瞬間讓他彷彿忘記了一切煩憂，第二天還順利的找到了足夠的人參，他下了決心一定要找到這位帶給他幸運的女子，就像是天注定似的，他見到了當日在湖邊與這女子一起離開的歐陽皓。

　　左天祐相信這是上天給他的緣分，所以才不得不厚著臉皮上門。

　　「既然你叫我一聲歐陽兄，我怎麼會覺得你冒昧呢？如果不嫌棄我這裡簡單，就住在這裡讓我招待幾天吧！」歐陽皓也很高興能認識這麼一位朋友。

　　「那天祐就不客氣了，這些小小心意還請歐陽兄務必收下，否則天祐不敢打擾了！」左天祐硬是要歐陽皓收下這些重禮。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晚上歐陽皓特地吩咐廚房準備酒菜，廳裡只有他和左天祐，他打算和這位新結識的好友不醉不歸。

　　其他的人也沒敢打擾少爺的好興致，端上了酒菜就離開了。

　　「我還不知道天祐你是做什麼的？」歐陽皓很好奇他身上的特殊氣質，和出手的大方，雖然自己也不輸他之下，不過左天祐不可能是一般商人，因為南北大商他也認識不少，就是不曾聽過他的名字。

　　「不瞞歐陽兄，小弟也不是什麼商人，只不過是家中留下一些身外物罷了！趁這個機會做一些回饋的事。」左天祐謙虛地說著。

　　「千萬別這麼說，我看以你的器宇不凡，應該不是等閒之人而已，何況能夠如此出手大方，只為幫助別人，並非一般人能夠做得出來。」歐陽皓很欽佩左天祐的作為。

　　「你別笑小弟了，我這樣子哪可能是什麼地位不凡的人，反而歐陽兄才是有這種風範之人，別說這些了，我們聊聊其他的！」左天祐閃過了這個話題。

　　歐陽皓見他不想多講，也不會強人所難，兩人就這麼敞開胸懷地對飲起來，彼此話說到投機，還真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一打開話匣子，就不知不覺來到了深夜，兩人意猶未盡地約好了隔日晚上再繼續，帶著微些的酒意各自回房休息。

　　隔天一早，歐陽皓碰巧藥鋪有大貨要出，他交代了阿東招呼著左天祐，就到鋪子裡去辦事。

　　梓兒來了好些天，對歐陽府也就像自己一樣熟，所以也就被歐陽皓托付著招待的責任，這個責任讓她覺得很無趣，除了她惦記的那個人之外，她對其他男人毫無興趣。

　　梓兒陪著左天祐走進了後花園裡，無聊到了極點的她，見到了胭脂正好跟嘉嘉兩人在花園裡研究著花的香味，她靈機一動。

　　不如就把這個左天祐交給她們，自己回房去睡大覺還比較舒服自在，反正胭脂也該早點學習做歐陽夫人。她毫不猶豫地就走向胭脂。

　　「你們在研究香味嗎？」梓兒已經聽聞到胭脂有這種特別的才能。

　　「是啊！梓兒姐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嘉嘉熱烈地邀請著。

　　「梓兒小姐，這位就是少爺的客人嗎？」胭脂看到了梓兒小姐身後的左天祐。

　　「我來幫你們介紹，這位是左天祐公子，這位是歐陽皓最疼愛的妹妹歐陽嘉嘉，這位就是府裡最美的胭脂姑娘，也算是皓大哥最親近的人！」梓兒特意強調，她可不想萬一這位左公子看上了胭脂，歐陽皓不把她的皮剝一層下來才怪。

　　左天祐直直望向了嘉嘉，雖然胭脂與梓兒都是絕色美女，不過他的眼中只有嘉嘉一個人，他毫無忌憚的目光嚇到了嘉嘉。

　　「我想回房間，胭脂姐姐你陪我回去好不好？」嘉嘉一向都不會怕生，這次的奇怪表現，胭脂並沒有多問，因為她知道嘉嘉不會莫名其妙的這麼沒禮貌，何況這位左公子看嘉嘉的眼神確實怪怪的，也難怪嘉嘉想避開。

　　「左公子，請隨意參觀吧！胭脂先陪小姐下去休息。」胭脂說完就護著嘉嘉避開那雙打量的眼光。

　　「梓兒姑娘，大概是昨晚也睡得不夠，我也有些疲倦，想回房去了。」左天祐帶著失望的語氣說著。

　　「那我就不勉強左公子了！」梓兒沒發現左天祐口氣裡的失望，因為她正竊喜著總算不必陪這個左公子了。

　　胭脂陪著有些神色不寧的嘉嘉回到了廂房。

　　「嘉嘉，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胭脂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之前嘉嘉還好好的，那位左公子一出現就臉色大變。

　　「胭脂姐姐，你記得我說過在煙波亭的湖上看到一個男子？」嘉嘉的眼光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但臉上蒼白之後竟浮起了兩朵紅雲。

　　「左公子？」胭脂想也沒想地就說了出口。

　　嘉嘉只有點了點頭，菱角唇邊微微上揚不太好意思的樣子。

　　「嘉嘉長大了！我想這位左公子也應該是對你有好感，不然也不會這麼盯著你。」胭脂想著左天祐看著嘉嘉的眼神，她相信左天祐不可能對嘉嘉沒印象，因為他見到嘉嘉的時候，就像總算看到的樣子，沒有驚訝只有尋得的快樂表情。

　　「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跳得這麼快？」嘉嘉對男女之間的感情根本是完全陌生。

　　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胭脂也曾有過，就從第一次看到歐陽皓開始，她只要光聽到「歐陽皓」三個字就已經一顆心猛跳個不停。

　　「嘉嘉，我想你對這位左公子的感覺，應該跟哥哥不一樣對吧？」她試探著嘉嘉的心思，如果嘉嘉能夠遇上一位珍惜她的男子，也算是一件好事。

　　「當然不一樣了，那你是不是也和大哥有著跟我一樣的感覺？」嘉嘉單純地問著。

　　胭脂聽了她這個難為情的問話，困窘地回答著：「可能吧！」

　　嘉嘉也不是真的很笨，只是比較稚嫩而已，她直覺地就反射的拉住了胭脂的手，「那你不就可以和大哥成婚了嗎？好棒喔！」

　　嘉嘉這句話讓胭脂苦笑著說：「梓兒姐姐才是你未來的大嫂，你這些話可別隨便說出去，免得梓兒姐姐生氣了。」

　　嘉嘉點了點頭，馬上又把左天祐的這個人忘在腦後，自己一個人在一旁玩著胭脂送給她的小玩意兒。

　　胭脂看著嘉嘉，她心想著這個左天祐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了保護嘉嘉的情感不受傷害，她覺得還是先試探清楚比較安心。

　　留下了嘉嘉在廂房裡，胭脂主動地來到了左天祐的客房門外。

　　「左公子，您在休息嗎？」胭脂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唐突，但是為了嘉嘉，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來敲門。

　　「原來是胭脂姑娘啊！請進來坐！」左天祐開了門，他其實回到了房裡根本睡不著，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雀躍的心情讓他精神百倍，而照顧她的胭脂姑娘又正好來找自己，左天祐連忙請胭脂進去。

　　剛從藥鋪回來的歐陽皓，回到府裡就聽說了梓兒竟然沒有陪左天祐四處走走，不過他也明白梓兒就是這種個性，除了好友能讓她這個小懶蟲變得勤勞發奮之外，別的男人她連多講一句話都不想。

　　歐陽皓乾脆自己過去客房找左天祐，沒想到正好遇上了胭脂主動敲門的這一幕，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難道胭脂對這個左天祐有好感，還自動送上門？

　　歐陽皓沒動聲色地靠過去聆聽著。

　　「胭脂姑娘，不知道你突然來找在下，有重要的事嗎？」左天祐也正想找機會和胭脂聊一聊，以便多瞭解一些關於嘉嘉的事情。

　　「左公子，我知道這麼莽撞地來找您，實在很不好意思，不過看到您在花園裡的眼神，我有必要多瞭解您一些事。」胭脂見他也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索性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

　　「左天祐一看胭脂姑娘就知道您聰慧敏銳，什麼事也逃不過您的眼睛，但是請相信我沒有惡意，只是一時情不自禁才會忘神了。」左天祐想起自己這麼明顯的表現，難怪胭脂姑娘會直接上門，他也替嘉嘉有這麼一位關心她的人而高興。

　　「其實這本來是應該要您主動先表態的，不過我想如果我不先來一趟，心裡就是不安穩，當然我不是懷疑您的人格。」胭脂解釋著自己的善意。

　　「那你想問什麼就請直說吧！」左天祐認為胭脂是可以信任的對象，就憑她一個女子為了嘉嘉小姐，不惜被人誤會地跑來找他。

　　「左公子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哪裡人？」胭脂的問題接連地一次問了出來。

　　聽到這裡，裡面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門外的歐陽皓聽不清楚兩人在交談些什麼，不過他可以確認的就是胭脂竟然是這麼開放的女人，見到了對自己有興趣的男人，就自動地送上門。

　　不過她還真不簡單，知道要問清楚對方的家世，一肚子的妒火讓他更靠近了門縫。

　　安靜了一下子，只聽到左天祐用著讚美的口吻，「胭脂姑娘，你身上的香味竟然如此特殊，整個房間都芳香四溢。」

　　左天祐並沒有邪念，只是他是頭一次碰到這麼奇特的事。從胭脂進門到現在，原本還不覺得房裡有香氣，但隨著她停留的時間，香氣就愈益的明顯，連左天祐離胭脂有一段距離都能嗅出這股幽雅的味道。

　　「這個味道從我出生就有了，可能是跟我家世代都以百花製作香粉有一些關係吧！」胭脂看著手上左天祐寫下的身世，她毫不在意地回著左公子的話。

　　歐陽皓覺得自己再聽下去，恐怕就要忍不住的衝了進去，兩人曖昧的對話，分明就在做著見不得人的事。

　　沒想到胭脂看起來是這麼潔身自愛，骨子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枉費自己還一直為了想要獲得她的心大費周章，原來只要男人勾起一根手指，她就會送上門來!

　　歐陽皓不想再聽下去，憤怒的他拂袖而去。

　　「左公子，您放心，胭脂只不過是想要瞭解一下您的背景，嘉嘉雖然已經成年了，畢竟性情還是小孩子，如今您能這麼坦白，胭脂也不會隨便洩漏您的身份。」胭脂不知道門外的歐陽皓因誤會而生氣離去，她因為知道左天祐原來竟然是京城裡的巡察大人，為了四處探訪民間地方官的績效，才會隱瞞真正的身份，不料到了南村小鎮遇上了數十起染上同一怪病的村民，才來到廣淵城搜購藥材，心裡很敬佩左天祐的仁心愛民。胭脂兩手將左天祐寫上身份的紙條撕毀，她暗暗替嘉嘉高興，能夠有這麼一位品格高尚、家世又好的男子追求，總算是一樁好的姻緣。

　　「謝謝胭脂姑娘，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嘉嘉之前發生的事，請相信在下一定會耐心地等待著嘉嘉接納。」左天祐承諾著。「那我也就放心了，以後有機會我會盡量讓嘉嘉跟您多相處，不過在您們還沒有定下之前，恐怕只有多擔待我這個第三者了。」胭脂雖然相信這位左大人的話，不過在兩人沒有論及婚嫁之前，她仍然不能讓兩人單獨相處。

　　心裡的疑慮解決了，胭脂也就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回到了嘉嘉的廂房裡陪她用著晚膳，看著嘉嘉提及左天祐時的羞澀，她知道自己今天這麼做是對的。


　　回到了自己書房的歐陽皓，腦子裡全是方才胭脂與左天祐之間曖昧的對話。

　　他幾次從胭脂靠近的時候，也都嗅到她身上的馨香，但都忍耐下自己亢奮的心緒，一次次的按捺都是出於珍惜的情意，結果現在卻變成了多此一舉。

　　胭脂原來是浪蕩的本性，歐陽皓被憤妒的火焰燒去了理智。

　　僕人送上晚飯，他對著佳餚竟一點胃口也沒有，就連左天祐請下人來問自己是否到小園中淺酌，他都不顧自己身為主人地硬生生拒絕。

　　左天祐以為他是因為白天在藥鋪裡太累了，也就沒有多心地自己留在房裡，想也沒想到今天下午的對話會連累到胭脂。

　　一個人喝著悶酒的歐陽皓，沒有意識地一杯接著一杯。

　　幾次在門外的阿德與阿東都擔心地敲著門，因為少爺這樣的情形是他們沒見過的，原因為了什麼，兩人都不知道，但就是因為不知道原因，才更讓兩人擔心。

　　「你們兩人還不回去休息，站在這裡幹什麼？」歐陽皓開了們打算回房裡，一開門就看到阿東和阿德兩人。

　　「少爺，您怎麼喝這麼多？是不是有心事？」阿東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少　嗦了！快回去睡你們的覺！」歐陽皓心情煩躁。

　　「我們陪少爺您回房就去睡！」阿德使了個眼神給阿東，雖然阿東問的話也是自己想知道的，不過他瞭解少爺的個性不喜歡別人多嘴，問下去只有讓少爺不高興的份。

　　歐陽皓換上了寢衣後，躺在床上愈想愈慪。

　　他這麼地尊重胭脂，卻換來的是比不上一個才來府做客的男人！

　　雖然左天祐的確是翩翩君子，但是胭脂這番大膽的舉止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想著兩人可能的親密畫面，酒意後勁的作祟讓他感覺到緊繃。

　　歐陽皓起身衝動地就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胭脂的門外。

　　門縫透出了一絲微弱的燭光，胭脂剛沐浴完畢，正打算擦乾頭髮準備入睡。

　　白色的棉衫合身地包裹著玲瓏有致的曲線，呼吸的淺聲微微地使得胸前的雙峰上下起伏。

　　歐陽皓受不了眼前的誘惑，再加上腦海裡今天的一幕幕浮上，他猛然推開了房門，跨了進去。

　　「砰」的一聲！胭脂來不及反應，就見到歐陽皓將門一關。「少爺?!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嗎？」胭脂直覺地拉攏身上薄少的衣服，她聞到了歐陽皓身上的酒味濃郁。

　　「你何必多此一問？一個男人這麼晚來你房裡會有什麼事？」歐陽皓輕蔑地對著她說。

　　「胭脂聽不懂少爺的話！」一股不安的念頭浮了上來。

　　「不要裝得自己有多清高的樣子，你不懂還會這麼主動跑到一個男人的房間去？別再用這種無辜的表情騙人了！」歐陽皓的口氣帶著憎惡的意味，因為此刻胭脂的一臉不解，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矯揉造作的手段。

蔡仲子

第六章

　　聽到歐陽皓的話，胭脂恍然大悟地明白了他看到她到左天祐的房裡，不過也難怪他會誤會，她當時確實疏忽了應該要避嫌。

　　「少爺，事情並非您所想的，我只不過是……」胭脂突然停頓了下來，她想起自己答應過左公子要保守秘密，左右為難的她，一下子接不下話來替自己辯解。

　　「找不到借口了嗎？你原來是這麼飢不擇食，何不直接告訴我，反而捨近求遠呢？」歐陽皓諷刺的說。

　　胭脂很失望他竟然將她看成這樣，「就算我胭脂真的飢不擇食，應該也和少爺您無關。」她想起了自己這段日子一直隱壓的情感，每天面對著他與梓兒的卿卿我我，她也有些激動地反駁。

　　聽見胭脂的話，歐陽皓抬起了頭，用著冷酷的語氣告訴了她，「如果你不是在我的府裡，當然就與我無關，但是歐陽府有頭有臉，傳到外面讓大家知道，我府裡出了一個喜歡伺候客人的姑娘，別人還會以為我歐陽府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幾句殘忍的話刺進了胭脂的心裡，她知道自己本來就只是個下人，只不過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誤會，剛好又加上了無可奈何的承諾於人，她實在無話可辯。

　　胭脂閉上了眼，默默地承受這一切言語污蔑。

　　看到胭脂無言的反抗，反而更激起了歐陽皓的憤怒，「與其便宜外人，何不乾脆讓我來滿足你呢？」他的話更加的輕佻露骨。

　　「少爺，如果這樣羞辱胭脂能讓您覺得心裡舒服，那胭脂無話可說，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還是請您回房休息吧!」胭脂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她不能理解歐陽皓為什麼這麼說自己，甚至還將她當作青樓女子一般戲謔。

　　「我不是你的左公子，這種矯揉造作的方法對我是沒用的！」歐陽皓一把拉過胭脂的纖腰，大掌直接地侵上了她薄貼的外衣。

　　「不要！」胭脂強力抵住了他狂肆的手，想脫身逃離這個危險的襲擊。

　　歐陽皓哪由得她的抗拒，對於她的努力抵抗，根本就像螳臂擋車一般，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緊鉗的強勁手臂。

　　他輕輕地一拉一放，胭脂就跌落在床上。

　　「少爺，您不要這樣，胭脂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無助地哭求奢歐陽皓，現在只希望能喚醒一身酒味的他。

　　「我要你！」歐陽皓斬釘截鐵地說出了心裡的話，根本沒有解答胭脂的疑問，她身上的香氛蝕化了他最後一絲克制力。

　　「您喝醉了，我不是梓兒小姐啊！」胭脂提醒著歐陽皓，她不認為歐陽皓會醉到分不清楚她是誰，但這是現在她惟一能夠想到的理由，因為這跟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樣，雙眼沒有溫柔，只有野獸般的情慾。

　　「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想要你！」克制不住的慾望與酒力的揮發，讓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揮開了阻礙的小手，他扯落了胭脂惟一的屏障……

　　初識人事的胭脂，在歐陽皓的狂掠後，久久才回過神。她羞慚著自己是這般的淫蕩，不但沒有阻止他的侵犯，竟然還這麼愉悅地享受著其中的歡快。

　　感覺到身邊的歐陽皓因酒力退散而入睡的均勻呼吸聲，胭脂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轉過身凝視著沉睡中的人。

　　濃粗的雙眉，俊挺的鼻樑，俊美的五官帶著讓人畏懼的威嚴，這就是她付出寶貴貞操的男人，但也是這生無緣的男人。人生為什麼總是這般地無奈，與心愛的人結合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胭脂晶瑩的淚珠滴落枕上。

　　倦意籠罩著胭脂，她輕輕依偎在歐陽皓的肩膀上，小手為他扶住了滑落的絲被，就算睡著，也擔心他可能著涼。

　　酒醒後的頭疼欲裂，讓歐陽皓睜開了眼，自己竟然喝了這麼多的酒，他懊惱著自己最近因為胭脂的事讓他不再像以往的灑脫，身上感覺到竟然多了一雙小手在幫自己拉著被子，他納悶地轉過身，這一看讓他差點暈過去，竟然自己會醉到這種地步，強佔了胭脂。

　　悄悄移開那雙覆在自己身上的小手，歐陽皓靜靜地起身站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人兒，臉上還殘留著濕淚的痕跡，雪白的大腿間有著一絲怵目的殷紅，他深深自責不應該做出這種事，憐惜地將被子蓋上胭脂的身上。

　　不經意的碰觸讓他再一次的亢奮，但是歐陽皓壓抑住自己的慾望，他不能再一錯再錯，就算胭脂選擇的不是他，他也已經悔了她的一生。歐陽皓決定一定要負責。

　　回到自己的房裡沒多久，阿德就傳報了梓兒有急事找他。

　　歐陽皓來到大廳，就看到了梓兒身邊一箱箱的衣物。

　　「皓大哥，我看我是沒辦法幫你了，要是再留下來，羿靳就要被別的女人給搶走了！」梓兒很焦急，兩眼還帶著水汪汪。「出了什麼事？」歐陽皓看了梓兒這個模樣，也是於心不忍，如果真的因為幫自己而影響到他們，他也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昨晚我下人給了我一個消息，說羿靳竟然被一個狐狸精迷昏了頭，我不趕去阻止不行！」梓兒一早打包好的行囊就能看出她的心急。

　　「我想應該是一場誤會吧？雖然他是比較不羈，但不至於會這麼風流，對你是比較冷峻了些，不過我看得出他其實很在乎你！」歐陽皓認識羿靳這麼久，惟獨就是拿梓兒沒辦法，他知道這就是羿靳重視梓兒的表現。

　　「我非要跟他說清楚不可！不過你和胭脂怎麼辦？」梓兒不想重色輕友，但是一顆心早就飛走了。

　　「你還是先去處理羿靳的事，我這兒就不要擔心了。」歐陽皓也很能體會梓兒的心情，安撫了為難的她。

　　「那我就走了，記得如果要辦喜事，別忘了通知我一聲喔！就算人到不了，大禮一定不會少。」梓兒祝福著歐陽皓，吩咐著下人抬起箱子，上了準備好的馬車。


　



　　另一頭醒來起床的胭脂，擔心自己的事被別人發現，努力撐著疼痛的身子幫自己打了盆熱水，將全身浸泡在浴盆裡，暫時地減緩了疲乏酸痛。

　　她不知道從今爾後該怎麼面對歐陽皓，昨夜羞人的一幕幕都浮了上來。

　　冷靜下來的胭脂，知道一切只不過是歐陽皓酒後的一時衝動，對自己根本就沒有感情。

　　雖然他對她是強行佔有，不過她也沒有反抗到底，全都因為那份藏在心裡的愛意，才半推半就地默許了他的輕薄。

　　但是，對於歐陽皓的誤解，胭脂考慮的結果是繼續讓他誤會下去，也只有這樣，才不會對不起梓兒，更不會破壞了左天祐與嘉嘉的好事。

　　這一天，歐陽皓沒有再出現在胭脂的面前，而胭脂也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依然陪著嘉嘉如往常般地聊天、用膳，但是兩人內心的變化都很大。

　　「嘉嘉，你不是一直很想帶我去一趟煙波亭嗎？」胭脂知道嘉嘉的心思。

　　「胭脂姐姐，我是很想去，不過大哥沒有空。」歐陽皓很久以前就已經告訴了嘉嘉，沒有自己的同意或陪同，她是不可以隨意到府外，這都是因為他擔心她還太孩子氣。

　　「聽說少爺今天一早就去了藥鋪，不如我們請左公子陪我們去！」胭脂心裡想著歐陽皓一大早就出門，可能也想避開她，雖然有點失望沒能見到他，不過這倒是給了左天祐和嘉嘉一個相處的好機會。

　　「大哥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嘉嘉不是真的怕歐陽皓生氣，而是膽怯於面對左天祐。

　　「我們早去早回，少爺應該不會知道的。」胭脂看出了嘉嘉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那……好吧！」嘉嘉鼓起了勇氣，露出了快樂的笑容。

　　左天祐一聽到胭脂的建議，馬上高興的同意了邀約，三個人就這麼向著煙波亭出發。

　　一路上，左天祐的細心風趣讓嘉嘉也敞開了心懷，漸漸從三人共游變成了兩人世界。

　　胭脂獨自佇立在煙波亭中，望著兩人愉快的身影，不由得羨慕著他們能這麼坦然面對感情，而她卻害怕面對那一段沒有結果的苦戀。

　　「胭脂姐姐，你怎麼不和我們一起玩啊？天祐好厲害喔！他竟然能空手捉魚！」嘉嘉興奮地講著，沒注意到她竟然將左天祐叫得這麼順暢。

　　看到嘉嘉這麼快的轉變，胭脂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來今天是來對了。

　　「我想在這裡看看風景，你和左公子去玩吧！別擔心我。」「胭脂姑娘，你似乎有心事？不介意的話，我願意當個傾聽者。」左天祐也走了過來，他看出胭脂的眉頭深鎖。

　　「沒有什麼，只是看到你們這樣，我心裡很替你們高興。」畢竟如此隱私的事，她怎麼講得出口。

　　「請恕左某一句直言，我能與嘉嘉小姐有此機會，全都因為你的幫忙，不過未來的事誰都沒辦法預知，所以珍惜眼前的每一次相處，別顧忌太多，就算只是曇花一現，但也曾經燦爛過，總比將來有所遺憾來得好。」左天祐雖然不知道自己猜測正確與否，不過她的樣子確實和之前的自己很像，一樣為情所困。

　　留下了這幾句話，左天祐知道胭脂現在的情形，旁人是幫不上忙的，他拉著嘉嘉走向另一頭，好讓胭脂能一個人靜靜地去想想。

　　這段話的確在胭脂的心裡掀起了一陣波濤，左天祐的話字字刺進她的胸口，她又何嘗不想只求把握瞬間的幸福，不必在乎天長地久，但是如果因為這樣而傷害到了無辜的第三者，那就太自私了，她根本就做不出來。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間太陽已經西沉，胭脂提醒著忘了時辰的兩人，匆匆忙忙地趕回府。

　　一進到府裡，就看到坐在大廳正前方的歐陽皓，臉上充滿了壓抑的怒意。

　　見到三個人走進來，他冷冷的說：「你們還知道要回來嗎？」說完就拂袖而去

　　看到大哥這麼可怕的表情，嘉嘉哭了起來，「怎麼辦？大哥這次真的生氣了，以前都會罵人，這次卻連罵都不罵，是不是不要嘉嘉了？」她拉著胭脂的衣袖。

　　「不會的，少爺這麼疼你，不會不要嘉嘉的！」胭脂強忍著恐懼，安慰著一是一亮。

　　「我看還是我去向他解釋一下好了！」左天祐心疼嘉嘉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他想自己還是向歐陽皓坦白一切，反正遲早都要讓他知道自己對嘉嘉的真心。

　　「左公子，我想還是等少爺氣消了點再說比較好。」胭脂阻止了左天祐，她覺得歐陽皓正在氣頭上，左天祐冒然地去解釋，只會讓嘉嘉以後更難見到左天祐。

　　「還是胭脂姑娘想得周全，那我就等到明日再向他解釋好了，嘉嘉就麻煩你照顧了。」左天祐擔心看著抽抽噎噎的嘉嘉。

　　「左公子，您早點回房休息吧！嘉嘉我會照顧的。」胭脂陪著嘉嘉回去廂房。

　　走向廂房的一半路上，胭脂就遇上了李大嬸。

　　李大嬸一見到小姐滿臉的淚痕，就知道少爺一定很生氣。

　　「胭脂，少爺是不是罵了小姐？」李大嬸一早就覺得少爺今天的心情特別不好，偏偏小姐就這麼倒霉，在這個時候還跑出去玩。

　　「這都怪我，一出去就忘了時間要趕回來。」胭脂認為都是自己的錯。

　　「這跟胭脂姐姐沒有關係，是我貪玩……」嘉嘉這個時候開了口，她不想讓胭脂被誤會，因為胭脂有提醒過自己，但是她就是捨不得這麼快就結束與左天祐的相處。

　　「本來少爺也不會這麼生氣的，只不過你們真的是挑錯了時間玩，今天早上梓兒小姐不知道為了什麼，突然整理了行李，匆匆就離開了府裡，可能少爺心情也不好吧？」李大嬸只知道梓兒的突然離開，原因是什麼都沒人知道。

　　李大嬸的話讓胭脂暗暗吃了一驚。事情實在太湊巧了，難道是梓兒小姐發現了她和歐陽皓的事？

　　「大嬸，這種事不能亂講的，可能梓兒小姐家裡有事，所以才會匆忙趕回去！」胭脂很愧疚，如果真的是因自己而起，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因為再怎麼說，歐陽皓都是自己的恩人，就算不是出於自願，但她也不能迴避責任。

　　「我才沒有亂講，一大早梓兒小姐就已經將行李搬到大廳等著少爺，兩人不知道講了多久之後，就看到梓兒小姐臉色難看地離開，而少爺也沒有送她上馬車，要不是吵架，怎麼可能連送都沒送呢？」李大嬸親眼瞧見的，一旁也有其他的下人，只不過沒人敢去探究原因。

　　胭脂聽了李大嬸的親眼所見，暗想著她一定不能就這麼破壞了歐陽皓與梓兒。

　　從昨夜到現在，胭脂還是沒有想奢望著自己能夠高攀，反而一直擔心著會影響到他們兩人，沒想到自己擔心的事，這麼快就發生了，她打算去求歐陽皓，請他將梓兒小姐追回來。

　　安撫了嘉嘉，胭脂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來到了歐陽皓的書房前，透著窗戶，她看見歐陽皓的身影不斷地來回走著，胭脂可以想像得到他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低落。

　　深深吸了一口氣，胭脂鼓足了勇氣敲著門，「少爺，我是胭脂，可以進來嗎？」勸著心儀男子去追回別的女人，這份刻骨的傷慟是需要極大的忍耐力。

　　書房這頭的歐陽皓並沒有馬上回應，他想著胭脂竟然才下了床，一個轉身又投入了其他男人的懷抱，自己不檢點行為就算了，還找嘉嘉當作掩人耳目的對象，枉費自己還打算著要正式迎娶她。歐陽皓的憤怒到了極點。

　　「少爺，我可以進來嗎？我真的有急事要跟您說！」胭脂不死心地再一次出聲。

　　「進來！」歐陽皓終於開了口，他倒是很想知道胭脂又想說些什麼。

　　胭脂得到了允准，進了書房後將門帶上，腦子裡不斷地想著該怎麼開口，尤其是聽到他冰冷的語氣，更使得胭脂心驚膽戰。

　　「有什麼事就快說！不過我倒真是很佩服你竟然敢自己送上門。」歐陽皓的語氣帶著怒意的諷刺。

　　「今天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帶著嘉嘉出去。」胭脂先表示了歉意，不過看到歐陽皓的臉色，她不敢奢望歐陽皓會原諒自己，但是沒有關係，這不是她今晚來的目的，胭脂早就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你做過什麼是對的？連我都覺得讓你進歐陽府都是一件錯事！」沒有起身的歐陽皓，坐在書桌前，沉痛地說出了悔恨自己為她付出的話。

　　歐陽皓的話就像青天霹靂似的，殘酷的將胭脂的心狠狠地粉碎成無數的灰燼。

　　她沒想到自己的存在竟然會讓他覺得後悔收留了自己，梓兒真的是他最愛的女子，而自己卻恩將仇報的毀了恩人的真愛。

　　「對……對不起，如果我的存在讓您這麼痛苦，那我實在不應該再留下來了！」胭脂沒有流下半滴的眼淚，因為她的心早已經跟著歐陽皓殘忍的話一起死去。

　　「原來歐陽府只不過是你踏上榮華富貴的一條橋！」歐陽皓認定了胭脂攀上了左天祐，現在就想過河拆橋，站起來逼近了胭脂，他不屑地揶揄著。

　　「什麼榮華富貴？胭脂從來都沒這麼想過！」胭脂以為歐陽皓說自己想要高攀他，所以才逼走了梓兒，身子一步步被迫退到了書桌旁，身後已經無路可退。

　　歐陽皓冷冷地看著胭脂的柔美容顏，兩人都因為太在意對方，而被眼前的誤會所遮蔽了真相，彼此不明白對方的心意，造成了更深的鴻溝。

　　「你到底來是想要說什麼？要說就快說，不說就出去！」歐陽皓已經對胭脂不抱著希望了，因為她竟然說出了要離開自己。

　　「我只是想說……昨晚……的事您不用放在心上，一切……都是胭脂自願的，如果因為……」胭脂思索著所有可能不惹惱歐陽皓的言辭，想要婉轉地表達自己不想破壞他與梓兒小姐的婚事。

　　「自願的？你的意思是我不必在意？」歐陽皓打斷了胭脂的話，扭曲了她的意思。

　　一步步逼近了無路可退的胭脂，歐陽皓邪氣地打量著她全身的每一部位，眼光停止在那張艷紅的菱唇上。

　　「是……是的，所以請您……」胭脂正打算請歐陽皓追回梓兒，但才話說到一半，就被他的嘴給堵上了。

　　根本就不明白她所表達的真正意思，歐陽皓狂風似的席捲著柔軟的小嘴，蹂躪著紅唇中的甜美。

　　胭脂被他的激烈擁吻混亂了神志，堵住的小嘴沒法接下去說話，全身無力地只能緊抓著他的衣襟，才能不使自己就這麼軟倒在他的胸膛裡。

　　望著被自己吻得紅透艷唇，歐陽皓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意，「請我什麼啊？請我再一次這樣滿足你是吧？」

　　他被胭脂的羞憐的模樣撩起了限度外的渴望，解下身上的外袍，將她壓制在書桌上，他的明顯動作讓胭脂感覺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不是的！胭脂不是這個意思……」胭脂話還沒說完，小嘴就又再次被堵上了，無法拒絕的她違背自己的心思，柔順地承受著他的肆意侵奪，體內燃起了陣陣的熱潮。

蔡仲子

第七章

　　輕輕抱起昏去的胭脂，將她安放在書房一角的躺椅上，歐陽皓看著胭脂的容顏疲憊不堪，他心裡有了一種罪惡感。

　　他想著自己的反常舉止，心裡就是一陣的懊喪。

　　歐陽皓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失控地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胭脂，他開始覺得自己無法再面對胭脂，如果左天祐真的願意照顧她一輩子，自己不能這麼自私的霸佔，因為沒有感情的勉強是不會長久的。

　　他為胭脂蓋上了衣服，靜靜地坐在她的身旁，歐陽皓決定等胭脂醒了，要告訴她自己不會再糾纏不清了。

　　天色亮了起來，胭脂撐開了沉重的眼皮，她瞥見坐在自己身旁的歐陽皓閉眼睡著了，想起來整晚彼此的言語傷害，她的心就痛了起來，不敢移動半點兒怕驚醒歐陽皓，胭脂只能悄悄地將眼淚吞進肚子裡。

　　望著窗外的微光，歐陽皓還是沒有動靜，她知道不能再留下來，不得已只好小心地挪移著身子，顧不得被他壓在手肘下的外衣，隨便穿上了能遮掩的內衫，避開了可能遇到人的地方，匆匆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內。

　　胭脂這時的心情很混亂，她知道了歐陽皓原來誤會自己與左公子有曖昧的行為，但是他明明對自己無意，而且還在意著梓兒小姐的離去。

　　胭脂實在想不透歐陽皓難測的想法，不過她覺得既然左公子與嘉嘉情投意合，她不能再隱瞞下去，而對於梓兒小姐的事，她也要負上責任，反正自己本來就是多餘的人，胭脂打算先撮合了左公子與嘉嘉，她就留下解釋的書信，離開這個自己不該留下的地方。


　　歐陽皓從書房醒來後就沒見到胭脂，他認為胭脂一定是恨透了自己的行為。

　　為了避開面對她的難堪，歐陽皓選擇了出這門來逃避這個痛苦。

　　臨時的決定沒有讓胭脂知道，他只交代了李大嬸告訴胭脂，如果她真的傾心於左天祐，希望在他回府之前與左天祐離開。

　　李大嬸對少爺的吩咐是一頭霧水，不過她也不敢追問下去，只能眼看著少爺帶著阿東與阿德離去。

　　送走了少爺，李大嬸才照著吩咐，將話傳達給胭脂聽，見到胭脂傻愣住，李大嬸似乎有些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旁人是沒得勸也沒得幫的，她替胭脂帶上了門，這時候讓胭脂靜靜一個人，就是最好的幫忙。

　　胭脂像是受到強烈的打擊般，呆坐在椅子上，她是想要離開，但是沒想到是這種情形下離開，歐陽皓對自己的誤解真的很深，不過起碼歐陽皓的突然出門，可能是因為要將梓兒小姐追回來，既然如此，她也算是能安心的離開了。

　　收拾了自己一點點的行囊，胭脂先來到了嘉嘉的廂房。

　　這些日子裡，她與壽嘉情同姐妹，現在要離開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當然更放不下的還是歐陽皓，胭脂心裡苦澀地想著。「胭脂姐姐你來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嘉嘉已經長大了許多，尤其是自從與左天祐湖上一面，情竇初開之後。「沒什麼，嘉嘉！以後姐姐可能沒辦法陪你了，不過我知道會有另一個人陪你。」胭脂不捨的說著。

　　「姐姐不陪嘉嘉了！為什麼？你要去哪兒？」嘉嘉聽到了很不能接受，因為自從胭脂來了後，她才有了親情的感覺，這是連大哥都無法給予的，抓住了胭脂的手，她不願意失去一位好姐姐。

　　「嘉嘉，姐姐的意思是你也長大了，左公子是個很好的對象，不久之後你可能就要離開了。」胭脂掩飾自己的離別之意，為難地編出了這個謊言，但是她知道結果應該相差不遠，只不過自己無法親自祝福他們而已。

　　「原來胭脂姐姐在開人家的玩笑啊！好討厭喔！我才不要離開你和大哥呢！」嘉嘉一聽心就放下來了，不過胭脂的話讓她羞紅了臉，嬌憨的嘟著小嘴抗議。

　　「是嗎？那我就去告訴左公子，請他不要再死皮賴臉的糾纏你了！」胭脂作勢就要去找左天祐，她故意逗著嘉嘉。

　　「不要啊!」嘉嘉一急之下，輕易地洩漏了小女兒的心思。「嘉嘉，我跟你開玩笑的！不過左公子真的不錯，你要記得好好珍惜，不是每個女人都能這麼幸運！」胭脂說著，她的心裡感慨萬千，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獻上了真心，卻沒辦法得到幸福的奢求，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痛。

　　「我知道了，胭脂姐姐，你不要這麼難過，就算嘉嘉真的和左公子，也會常常回來陪你的！」嘉嘉不瞭解胭脂心裡所想的事，她仍然天真的向胭脂保證。

　　胭脂跟嘉嘉說完了話，她又來到了左天祐的房外敲著門，她覺得自己有責任要告訴左天祐，關於歐陽皓的誤會。

　　「是胭脂姑娘，先進來吧！」左天祐開了門，見到胭脂的眉頭深鎖，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一些問題才讓胭脂突然的過來找自己。

　　「不了，我在這裡說就可以了。」胭脂並沒有進去，她不想在自己離開前，在讓左公子添上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啊……那就請說吧！」左天祐能夠體諒胭脂的避嫌，畢竟他與嘉嘉兩情相悅，是不應該惹人閒話。

　　「相信左公子應該聽說了歐陽少爺出這門的事？」胭脂問著左天祐。

　　「沒錯，不過實在是挺突然的，莫非歐陽府出了什麼事？」左天祐其實也覺得奇怪，不過既然是嘉嘉的府裡有事，他一定會挺身而出。

　　「左公子放心，歐陽府沒事！只是一些誤會罷了，不過胭脂有一事希望公子能答應！」胭脂到嘴的話就吞了下去，她看著左天祐擔心的眼神，決定還是不要將歐陽皓的誤會講出來。只要左公子真心對待嘉嘉就好了，畢竟整件事都是因自己而起，離開了就什麼事都沒了。

　　「胭脂姑娘，你是我和嘉嘉的大媒人，有什麼事請儘管說，左某能做到的一定不負所托！」

　　「嘉嘉是個單純的孩子，希望您一定要好好地對待她，如果可以的話，胭脂希望您能在少爺回來後，就向歐陽府提親，我知道這樣要求您，是有些唐突，但是不這麼做，我的心就放不下！」胭脂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

　　左天祐聽到了她的要求，原來只是擔心自己與嘉嘉的事，他沒有多想，「胭脂姑娘放心！我昨晚考慮了一夜，也決定了要將自己的身份坦承告訴歐陽兄，不過還沒來得及說，他就出遠門了，但是沒關係，我會等他回來的時候一次做個交代。」左天祐只以為胭脂是擔心自己會誤了嘉嘉的感情，他解釋著自己的決定。

　　「這就好了，那我也不打擾您了。」胭脂沒有繼續下去，臉上就像放了心一般，露出一絲的安慰笑容就轉身離開了。

　　身後的左天祐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今天的胭脂有說不上來的地方，感覺很奇怪，但是他也沒有多想，因為昨天出遊了一天，可能讓歐陽皓不太高興他們擅自帶嘉嘉出門，所以胭脂才會有今日的舉動。

　　胭脂沒有回到嘉嘉的廂房，直接就來到自己住了好一陣子的小房間，看著四周簡樸的擺設。

　　這裡有她太多的回憶—雖然痛苦但也有甜蜜，她拭去了臉頰上的淚水，拿起已經整理好的行囊，步出了門外。

　　這時府裡的上上下下都在忙著自己的工作，沒有人看見她的離去。

　　胭脂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走向了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哪兒的路途。

　　她無意識地走在廣淵城的街道上，住了這麼久，第一次發覺自己對這裡竟然是那麼陌生，身上的銀子用一隻手數都賺太多，剎那間的無所適從，讓她根本不知道該往何處安身，隨著街上的往來人群，她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巷。

　　「你聽說了最近新開張的發記藥鋪在搶歐陽府藥鋪的生意嗎？」

　　一個聲音裡提及了歐陽府幾個字，讓胭脂直覺地隱入了牆角，豎起耳朵聽著此人的話。

　　「這麼大的消息我怎麼會不知道，聽說發記除了賣藥材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們賣著一種能讓姑娘家肌膚似雪的脂粉，所以才會一下子搶盡了風頭！」另一名男子說著。

　　「我跟你說個秘密，我有個遠親在發記打工，聽說發記老闆很不簡單，以前可是強盜出身的，因為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這個脂粉秘方，現在除非買他們的藥材，才能憑著購券買上一盒，否則別想買得到！」

　　「那歐陽府的藥鋪這下可完了！」

　　「那還用說！不過真的是可惜啊！歐陽少爺的人這麼好，希望能渡過這個難關……」兩人的對話隨著離去而愈來愈聽不見。

　　這段對話讓胭脂直覺感到發記有問題，雖然單憑此人說的脂粉並不能代表什麼，但是她懷疑跟殺自己雙親可能有關聯，胭脂決定要去看一看。

　　來到了發記，鋪門前的確已經有些人在排著隊等著，胭脂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臉給遮蓋住，跟著排起隊。

　　過沒多久，輪到了她購買。

　　「這位姑娘很面生啊？」店舖的夥計看不清楚胭脂被絲帕遮掩的容貌。

　　「這位小哥，我想買一盒脂粉，不知道對臉上的疙瘩是不是有用？」胭脂一眼就認出這夥計，他就是之前三番兩次來歐陽府鬧事的其中之了怕被他認出來，胭脂只好故意強調自己的臉很可怕。

　　「嘔——這麼恐怖也敢出門？算了，今天算你走運，讓你買一盒回去好了。」夥計只想收了銀子，趕快趕走這個女人，看面前的女人一雙如水波的大眼，原本以為是位大美女，沒想到竟然這麼可怕。

　　胭脂算了算荷包裡竟只剩下一點點的碎銀，這一盒小小的脂粉用去了她大部分的錢，但是她真的很想查出這發記的脂粉跟自己父母有什麼樣的關係，也只能忍痛掏出了銀子給夥計。

　　一路打開了脂粉精緻的盒子，胭脂湊上去聞了聞，她發現這脂粉確實與她所制的「水絲脂粉」味道雷同，不過還是差了點主要的花料，因為她每次雖然都會記下脂粉的製作過程，不過花料的選擇都沒有寫上去，畢竟隨著季節的不同，取花材的品種也各有不同，全靠胭脂本身對花香的特別敏銳度。

　　發記這秘方一定是從慶業城自己的家中竊取的，胭脂很確定這件事。

　　從來都沒有人知道這「水絲脂粉」的方法，除了她教過嘉嘉之外，父母在世的時候也沒有讓這製作方法傳出去過，胭脂決定要找出更相，讓兇手不能逍遙法外。

　　她找了一個簡陋的空屋，向屋主租了下來，雖然這裡很偏遠，房子也幾乎可稱得上是搖搖欲墜，不過胭脂也因為這租金便宜，環境也很隱密清靜，所以就先安置了下來。

　　整理了屋子的內外，胭脂坐在門外的小凳上，心裡盤算著該怎麼做。

　　這對從沒有一個人生活過的她，的確是一大問題，但是偏偏又是非面對不可的事。

　　隨著近晚的夜風飄過一陣香味，胭脂突然靈機一動，既然要考慮生活的問題，又要想辦法找出證據讓兇手繩之以法，自己不如繼續制做一些脂粉到市集上賣，這樣不但可以解決生活的開銷，可能又能引兇手出來。

　　不過，這件事似乎應該要請左公子幫忙，畢竟他是巡察大人，只要自己有了指證的證據，就算對方有三頭六臂，也逃不過官府的緝捕。


　　第二天，胭脂一早就到了市集買下了一些材料，身上的銀子已經完全用盡了，但是她追查兇手的決心沒有動搖。

　　回到了小屋裡，她尋找著昨天傍晚傳來花香的地方，順著嗅覺的記憶來到了一片空曠的野地邊，遍野的盛開花朵讓她高興的差點叫了出來。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不同的花種，混合起來的香味竟然如此的香甜而不俗，胭脂知道自己可以做出比示絲脂粉一更好的脂粉，沒有遲疑地立刻摘取這各有其香的花朵。

　　經過了兩天一夜的試驗，胭脂終於選擇了使用其中十種的花香，調配出特別的香脂水粉。

　　香氣隨著粉盒的掀開，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氛散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她知道這香氛的氣味會因體內的溫度變化而產生不同的味道。

　　胭脂沾了一點擦在自己的手腕上，來測試香氣的穩定，這就是她每次堅持先親身用過的原因。

　　結果讓她很滿意，這十種的花香會隨著停留在身上的時間與身體的變化，散發不同的香味，胭脂知道這是她最好的作品了，不過取名卻讓她傷透了腦筋，她希望這是能帶給所有女子幸福的脂粉，想到了自己的願望，不由得又想起了歐陽皓。她眼前浮起了自己與歐陽皓的點點滴滴，痛苦中夾雜著甜蜜，想他的心沒有因為離開而稍有減緩，反而更是加深。還有那個讓她掛心的嘉嘉，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牽腸掛肚，她握住了手中的脂粉盒，雖然上面沒有精緻的花樣，但是她希望能將這脂粉當作歐陽皓和嘉嘉與自己這些日子的紀念，「柔絲情粉」就這麼代表了她的思念與重生。

　　起初的「柔絲情粉」沒有辦法比得上發記藥鋪的精緻包裝，但是因為價格的合理，也開始有了一些些的姑娘家試著捧場，用下來的效果讓胭脂的生意愈來愈好，每天持著小籃到市集上去賣，總是不到中午就被購買一空。

　　胭脂就這樣過著上午賣脂粉、下午趕著第二天的貨品製作，日子也就因為忙碌而無暇去多想著那個令人心痛的歐陽皓，不過她沒忘記自己最終的目的，就是查出發記和父母遭害的關聯。


　　過了大半個月，歐陽皓回到了自己的府裡，他聽說了藥鋪的生意，被新開張的發記藥鋪搶了不少大客戶，算算時間，他覺得胭脂應該已經跟著左天祐離開，自己也不必再面對這份難忍的傷痛，所以才趕回來處理這次的大麻煩。

　　進了府裡，果然就從李大嬸口中聽說了胭脂沒留下一字半語就離開的事，而左天祐也走了。

　　原本歐陽皓想要問李大嬸她是不是跟左天祐一起走的，不過還是沒有問出口。胭脂無親無故的一個人，除非是跟著左天祐走，還能去哪裡呢？他又何必多此一問。歐陽皓心裡想著。

　　「阿德，你先去藥鋪看看情形！阿東，你去打聽一下發記的來頭是什麼？」歐陽皓不願意再被胭脂的事給影響了正事，他撇開了這私人的情感問題，精準簡明地交代了兩人，他不會輕易就對面前的危機打敗。

　　看著兩人離開，歐陽皓走向妹妹的廂房。

　　好久都沒看到嘉嘉，他其實也滿擔心嘉嘉會不會因為胭脂的離開而難過，雖然他恨著胭脂對自己的不貞，但是她對嘉嘉的好，是誰都不能抹殺的事實，而嘉嘉的進步，也是有目共睹的，這次胭脂的離去，嘉嘉一定受到很大的打擊。

　　「嘉嘉，大哥回來了！」歐陽皓進了門就看到嘉嘉一個人面對著桌子發呆，這樣的妹妹是自己不曾見過的，他的心有一絲的愧疚。

　　「大哥，嘉嘉好想您喔！」嘉嘉一見到大哥就撲進他的懷裡，但卻沒有歐陽皓所預期中的哭鬧，反而讓他覺得很奇怪。「這段日子你有沒有乖乖的？」歐陽皓不知道該怎麼問妹妹這些日子的事，只能寵愛地摸著嘉嘉的頭。

　　「有啊，不過胭脂姐姐突然離開，我好難過喔！」嘉嘉說出了歐陽皓想避開的話題，她的話讓歐陽皓心重重的刺痛了一下。

　　「大哥真的對不起你，丟下你一個人去面對難過。」歐陽皓低聲說著。

　　「我知道大哥忙，沒有關係的，何況有……天祐……不……是左公子陪我……」嘉嘉愈說愈小聲，臉上的嬌羞都呈現在歐陽皓的眼前。

　　「你說什麼？」歐陽皓聽到嘉嘉的話心頭一震。他是不是聽錯了？

　　「大哥，您不喜歡左公子陪嘉嘉啊？」嘉嘉看到大哥的表情，她當成了自己做錯了事，神情緊張了起來。不會是大哥討厭自己與天祐在一起吧？

　　現在胭脂不在，沒有人幫她向大哥求情，嘉嘉有點害怕。「不是！大哥怎麼會討厭左公子陪嘉嘉呢？只不過他不是應該和胭脂一起離開的嗎？」歐陽皓也發覺自己的態度有些失控。憑良心說，他對左天祐並沒有成見，反而還覺得他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只不過是因為胭脂的關係，他才會排斥著左天祐，但是他對現在嘉嘉的話感到很奇怪。

　　「誰說他和胭脂姐姐一起走的？胭脂姐姐不見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還好有天祐陪著我。」嘉嘉沒想太多的就說了出來，她這些日子與左天祐的感情愈來愈深厚，大哥一聲不吭的出遠門，又加上了胭脂的失蹤，全都靠著左天祐的安慰。

　　「可是我回來也沒見到左天祐啊？」歐陽皓問著妹妹，他看得出來妹妹與左天祐之間一定有了不一樣的變化，而且整件事情的發展，完全跟自己所想的不同。

　　歐陽皓急著想瞭解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哥不生氣，嘉嘉才敢講！」嘉嘉聲明在先，她覺得大哥今天回來一直到現在的表情都不太對！

　　「大哥不會生嘉嘉的氣！」歐陽皓保證地說。

　　「其實胭脂姐姐走了以後，我一直哭一直哭，不過天祐都會安慰我，還帶我到煙波亭散心。前兩天，天祐接到了一封信之後，就告訴我他有事要先去辦，一個月內就會回來的，所以現在大哥當然沒見到他。」嘉嘉看大哥似乎並沒有怪她，也就放心的說出了她與左天祐的事。

　　聽到了嘉嘉對左天祐的暱稱，歐陽皓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嘉嘉能覓得如此的伴侶，但是心念一轉，想到胭脂與左天祐的曖昧關係，他又懷疑起左天祐是不是想左右逢源。

　　「嘉嘉，可是在我出門前，不是胭脂和左公子帶著你去煙波亭嗎？」這次的口氣緩和多了。

　　「是啊！就是因為那天胭脂姐姐陪著我，我才會發現天祐對我的細心。大哥知道嗎?其實那天您真的錯怪了胭脂姐姐，她一直都站在亭裡看著我和天祐，沒有不管我！」嘉嘉想起了大哥對胭脂姐姐帶自己出去所發的大脾氣。

　　「天啊！我做了什麼事！」歐陽皓聽到了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妒意逼走了胭脂，他悔恨自己竟然是這樣的對待她，現在她一個人不知道上了哪裡。

　　「大哥，您怎麼了？」嘉嘉看到大哥反覆無常的表現，害怕地拉著他的衣袖。

　　「沒事，可能是趕路太累了，大哥先回房歇一下。」歐陽皓想要冷靜一下，好整理整理這混亂的整件事的過程。

　　走出了嘉嘉的房裡，歐陽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少爺，我們回來了！」阿東與阿德在門外說著，這時已經是晚上了。

　　歐陽皓這下子才發現自己竟然呆想了這麼久，「進來吧！」他理了理失落的心緒，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剛才的悲痛。

　　「有沒有發現什麼事？」他問著兩人打聽的結果。

　　「少爺，我到鋪子裡後知道，其實被發記挖過去的夥計都是一些我們新請的下人，老夥計一個也沒離開，我想發記早就有預謀了，之前上門刁難小姐的那些夥計，就是這些跳去發記的夥計，我看八成都是發記派來臥底的人！」阿德從店舖裡的老夥計們口中得到的消息，他如實的說了出來。

　　「那阿東呢？」歐陽皓微微點了點頭，轉問著阿東。

　　「少爺，我發現的事可大了，聽街坊說這發記的老闆以前是個強盜頭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秘方，除了藥材之外，還兼賣起水粉。發記還定了個規矩，要買這脂粉先買藥材才行，大把的姑娘為了這水粉，都爭相購買，所以他們生意才這麼好！」

　　聽到了阿東的打探，歐陽皓立刻想到了胭脂雙親的慘劇，他有一種感覺，這發記與胭脂的雙親的死亡有著關係。

　　「這還沒有什麼，最奇怪的是我竟然看到了左公子！」阿東又繼續說了下去。

　　「左公子？他在廣淵城？」歐陽皓這下子更起了疑，嘉嘉告訴自己左天祐離開了，為什麼會又出現在廣淵城裡？

　　「是的，少爺！不僅是出現在廣淵城裡，而且還身穿著官服，這才更令人驚訝!」阿東不知道少爺與左天祐之間發生的誤會。

　　「那你可有打聽他的官職?」歐陽皓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

　　「不用打聽也知道，憑知府大人恭敬地稱呼他巡察大人，就能看出他地位一定很高！」阿東得意的說著，想這位巡察大人可是微服住過歐陽府，日後歐陽府的地位也就更高了。

　　「明天我倒要去拜見拜見這位巡察大人！」歐陽皓不是想攀附權貴，而是要理清心裡的疑惑。

　　甌陽府雖然並非官場中人，但也富甲一方，他不能由著一位巡察大人就這麼將歐陽府玩於掌上……

蔡仲子

第八章

　　歐陽皓一早就來到了廣淵城的官衙裡，知府大人親自來迎接這位地方上的大商人。

　　左天祐聽到歐陽皓來了，也高興的出來與他聚首。

　　「歐陽兄，你總算回來了！」左天祐伸出手緊握著這位好友，絲毫沒有感覺到歐陽皓隱藏極好的怒氣。

　　「我還真沒想到天祐……不！應該要稱您大人，竟然是位如此權貴的巡察大人，歐陽皓豈敢與大人稱兄道弟！」歐陽皓口氣很尖銳。

　　「天祐也是迫於職守，只能請歐陽兄見諒！」左天祐知道自己隱瞞這麼久，實在對不起歐陽皓，他理應先表示歉意。

　　「大人，不知道小民是否能與您私下說幾句話？」歐陽皓還是沒辦法釋懷，但是偏偏有些事不能不問清楚，他刻意地拉開彼此身份的拒離。

　　「這樣啊……那就麻煩……」左天祐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沒做聲的知府。

　　「既然大人與歐陽府是老朋友，那下官就不打擾兩位敘舊了。」知府識趣的離開。

　　「左大人這麼爽快，那歐陽皓也不必拐彎抹角了！」

　　「歐陽兄別這麼見外，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左天祐聽出了歐陽皓語氣中刻意的疏離。

　　「嘉嘉這些日子實在麻煩大人了，不知道大人有何打算？」歐陽皓暗示著左天祐，他想知道左天祐會不會故意裝蒜。

　　「我與嘉嘉的事，歐陽兄都知道了？」左天祐沒想到歐陽皓才回來就知道了這件事，不過他覺得這樣也好。

　　「是嘉嘉親口說出來的，嘉嘉雖然還是個孩子，但身為她的大哥也不希望她吃虧！」歐陽皓明顯意喻著。

　　「其實這件事原本應該由我開口說的，但是……別說公事了，總之我本來就打算等歐陽兄回來就向你提婚，我和嘉嘉是兩情相悅，我也以我的命來保證一定會好好對嘉嘉，希望歐陽兄能成全。」左天祐乾脆就直截了當說出了他的希望。

　　「那胭脂呢？你不是已經跟她……」歐陽皓實在說不出那種男女苟合的事，不過他實在忍不下去。

　　「胭脂？這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啊！不過說起來沒有她，我對嘉嘉可能到現在還沒有辦法吐露心聲。」左天祐的語氣充滿著感激。

　　「可是我明明親眼見胭脂進了你的房！」歐陽皓難以置信，這其中竟然與自己所想的，有這麼大的差距。

　　「哦！原來歐陽兄誤會了我與胭脂姑娘之間有著曖昧，其實胭脂姑娘看出了我對嘉嘉的好感，為了保護嘉嘉，她才不顧流言的來找我，當時我為了隱瞞真正的身份，但是又不希望被誤以為是登徒子，所以才關起門向胭脂姑娘解釋。」左天祐恍然大悟。

　　「但是你不是還稱讚她的香味嗎？」雖然左天祐身為巡察大人，微服隱藏身份來探訪民間的地方官，這是可以理解的苦心，不過對於他與胭脂之間的對話如此大膽露骨，他還是不太能相信沒有他們沒有發生曖昧行為。

　　「歐陽兄，看來你對胭脂姑娘就像我對嘉嘉一樣，早就已經心有所屬了。」左天祐沒有正面回答歐陽皓，只是一味的笑著。

　　「我怎麼可能像你!只不過是歐陽府不能容下這種淫穢的事發生罷了!」歐陽皓說得很心虛，因為他自己對胭脂做得更過分。

　　「胭脂姑娘的香氣，就算遠在三尺以外都能聞得到，何必一定要做什麼才能聞到呢？何況有這種特殊體質的姑娘，誰聞到了都會多問上幾句，這有什麼奇怪的？難道歐陽兄沒問過嗎？」左天祐故意笑著歐陽皓。

　　「我才沒空去問那些無聊的事兒！既然你與嘉嘉都已經發展到了這地步，我做哥哥的也不想破壞這婚事，如果你真的有誠意，就正式上門提親吧！」歐陽皓把話轉了回到嘉嘉身上。

　　「上門提親是我一定會做的事，不過恐怕要等一陣子才行。」左天祐不想這麼快就得罪了未來的大舅子，很為難的說。

　　「等一陣子？」歐陽皓挑了挑眉，對左天祐的話不太能接受，不過確定了他與胭脂僅止於友的關係，歐陽皓心情比先前好多了。

　　「因為我手上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等辦完了，我一定親自上門！」左天祐在前些日子一個巧遇下，見到了在市集賣脂粉的胭脂，瞭解了胭脂背後的身世與雙親的冤情，他決定要為胭脂捉拿這漏網的賊人。

　　本來就算告訴歐陽皓也沒什麼，不過現在看他一副對胭脂有意的樣子，左天祐認為還是別告訴他比較適當，免得他會因為擔心而阻止胭脂的擒凶決心。

　　而且，看樣子兩人都有著很深的心結，也許這件事還能順勢幫兩人一個撮合的大忙。

　　歐陽皓知道官府的案子，自己也不方便多問，他叮囑了左天祐別辜負了嘉嘉後，就離開府衙，但是他的心情沒有因此而舒展，反而更開始擔憂著胭脂的下落。

　　解決了與左天祐之間的誤會，歐陽皓轉向鋪子裡，這時的他打算親自接受發記的正面挑戰，一向都不服輸的他，這次也不願有例外。

　　鋪子裡的夥計們見到了老闆親自來臨，個個都喜不自勝，因為他們知道老闆出馬，管他們是什麼發記還是窮記，總之是好景不在之日即將來到。

　　「老闆，真是對不起您，您才離開沒多久，小的就被發記搶走了生意。」負責的掌櫃面帶愧色地認錯。

　　「這不關你的事，他們擺明了直衝著我來。對了！聽說他們是因為賣了樣我們鋪子沒賣的東西，所以才能突然生意興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歐陽皓雖然從阿德的回報知道發記費的是水粉，但是他認為還是要再一次的確認。

　　「發記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脂粉秘方，不僅是我們城裡的姑娘都搶著買，就連外地來進貨的商人也都想要批一些散貨轉手，也就因為大家搶著要，發記就缺德的規定著，要買脂粉就必須先買藥材才行，所以我們一些的客人不得已，只好轉向他們店裡進貨，就算他們的藥材高於我們的價錢也沒辦法不屈服！」掌櫃講得義憤填膺。

　　歐陽皓聽完了他的話，竟然臉上沒有一點怒氣，反而是若有所思地說著，「這下子可真是奇了，掌櫃，不如就明晚我在悅賓樓席請一桌，你幫我去邀請發記的老闆，務必請他要賞我這個面子！」歐陽皓嘴角露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

　　「老闆，那奸商這麼對付我們，您還要請他？」掌櫃實在猜不透老闆的心在打什麼主意，不過這要是傳了出去，搞不好會被別人誤以為他們怕了發記。掌櫃提醒著老闆。

　　「好了，我已經決定了，你只要管好負責請對方來，其他的事我自有分寸！」歐陽皓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在懷疑什麼，就連一旁的阿東、阿德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他們都相信少爺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有他的用意。

　　「阿東，你去隨便向發記買些藥材，記得要順便買一盒他們出名的脂粉！」歐陽皓交代了阿東，就帶著阿德離開了藥鋪，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當晚，嘉嘉坐在大哥的面前，歐陽皓先將自己與左天祐的對話告訴了她，嘉嘉難掩羞怯的喜悅。

　　看在歐陽皓的眼裡，他真的發現妹妹長大了，也幸好左天祐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他也很替嘉嘉高興。

　　「嘉嘉，你跟胭脂學了這麼久的脂粉，不知道這盒脂粉你能不能看得出，與胭脂教你的有沒有不同的地方？」歐陽皓拿出了阿東帶回來的發記脂粉，放在桌上讓妹妹看，這是他今晚來的第二個原因。

　　嘉嘉拿起了脂粉靠近鼻前嗅了嗅，「真像！跟胭脂姐姐教我的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嘉嘉覺得似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不過一時就是想不起來。

　　「哪裡不一樣？你好好想一想！這可是關係到兩條人命啊！」歐陽皓聽到妹妹的話，他知道其中真的有關聯，不過一定要先有更明確的答案，自己的計劃才能繼續下去。

　　「大哥，為什麼關係到人命呢？」嘉嘉怎麼也想不通一盒脂粉能有這麼嚴重。

　　歐陽皓看著妹妹這些日子的變化，他知道也許在以前說出胭脂的遭遇，嘉嘉可能根本不懂，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為了讓嘉嘉能盡快認出這盒脂粉就是柳家的秘方，證明心裡所懷疑的事情。

　　歐陽皓將他與胭脂認識的經過告訴了妹妹。

　　「胭脂姐姐真是太可憐了，她這麼好，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努力去想想這脂粉奇怪的地方！」嘉嘉絞盡腦汁地回想著胭脂教自己的每一個細節。

　　她記得胭脂教過自己除了一般的程序外……

　　「我知道了！」嘉嘉想起來這脂粉是哪裡不對勁，興奮地叫了出來。

　　「你快說！」歐陽皓生怕嘉嘉一個興奮，不小心又忘了記起的事。

　　「胭脂姐姐說過，每一盒的脂粉都要用新鮮的花瓣去提煉香味的，所以水絲脂粉才能夠透出特殊的香氛。但是這一盒雖然很像，但是仔細聞後，竟然有一股腐氣夾雜於其中，如果不是我受過胭脂姐姐的指導，恐怕一般人也很難聞的出，這一盒不是用新鮮的花制做而成的！」嘉嘉很仔細的告訴了哥哥，她也希望能為胭脂捉到弒親的兇手。

　　「不一樣？這就真的很難去證明發記的老闆，可能就是當日的賊人了。」歐陽皓想著是不是自己忽略了哪些細節，還是發記跟胭脂家的兇案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既然發記的脂粉與柳家的「水絲脂粉」有大部分的雷同，等到明晚看見了發記的老闆後，或許他能認出是不是當天自己見到的賊人，這也是目前暫時惟一能做的。


　　一身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打扮，胭脂這些天來為了方便自己出入市集，總是故意將臉抹上了焦黑的炭灰，清麗的容顏變得毫不起眼，但是她親切的笑容還是很讓人喜歡，所以一群對她「柔絲情粉」的擁護者，都叫她一聲「黑姑娘」。

　　胭脂也樂於此稱，因為她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與姓名，除非能親自將兇手繩之以法。

　　自從不小心遇上了左天祐，又獲得他暗中的幫助，胭脂逐漸感覺到報仇之日不遠了，尤其是近幾天，她總是發現發記的夥計，不時地盤旋在自己的小攤子四周，還好她將自己掩飾得很好。

　　不過隨著「柔絲情粉」的愈來愈受歡迎，她也愈來愈感覺到了危機。

　　「黑姑娘，你有沒有聽說發記的事啊？」一位上門的姑娘跟胭脂閒聊著。

　　「發記？我這小小的攤子哪會有機會聽到他們的事。」胭脂雖然表面上裝著沒有反應地與她聊著，但是心裡卻一陣警覺。

　　「哎呀！你天天在這裡，竟然會沒聽到這麼大的消息，真不知道你是消息不靈光還是遲鈍？」姑娘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八卦的對象，這個人選就是胭脂。

　　「那就請您告訴我好了，不然我真的愈來愈笨了！」胭脂一看就知道這位姑娘很想找人聊八卦，她正好也可以知道發記有什麼動靜。

　　市集果然是個收集消息的好地方。胭脂心理想著。

　　「聽說歐陽家的少爺一回來就聽到了發記的事兒，氣得差點吐血，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甘敗下風，竟然要在今晚宴請發記的老闆，而且還是在高級的悅賓樓請呢！」八卦姑娘一臉好像是親眼所見似的。

　　「回來了？」胭脂不由得心頭一震，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淡忘了這段苦戀，沒想到她的一提，感覺還是如此強烈。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會連歐陽公子都沒聽過吧？」八卦姑娘一臉吃驚地看著胭脂。

　　「哦！不是的，歐陽府的名氣這麼大，我怎麼會沒聽過？只是覺得很奇怪，歐陽府的藥鋪生意這麼好，信用又極佳，為什麼會怕區區的發記？」胭脂掩飾住自己慌亂的心緒。

　　「唉！歐陽府的藥材再怎麼好，跟發記的脂粉一比，就沒那麼重要了。你想想，脂粉可是女人必備的東西，而藥材嘛！又不是天天生病，除非是那些有錢人家才捨得天天補，我們哪能這麼奢侈啊！」八卦姑娘講得是一副言之成理的得意模樣。「可是發記不是要先買了藥材，才能得到買脂粉的權利嗎？」胭脂知道自己上次是走運，夥計聽見了她的話，只想著趕她走才沒有逼自己買藥材。

　　「話是沒錯！不過我們可以買些八角、枸杞這些便宜的藥材不就得了嗎？」

　　胭脂聽了這位姑娘的話，臉上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瞧你一臉擔心生意被搶是不是？放心！你的柔絲情粉說真的，比發記的脂粉可好上一千倍，用過一次都不會再上發記的門，他們是搶不走我們這些老顧客的！」八卦姑娘以為胭脂是在擔心自己的生意，馬上就接著說。

　　但是胭脂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意，而是以她的瞭解，歐陽皓雖然個性溫和，但絕不是軟弱，今晚的宴請一定不會這麼簡單的，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一定不能袖手旁觀。

　　胭脂賣給了這位八卦姑娘最後一盒脂粉，心裡打算著該怎麼進入悅賓樓。如果有什麼事，起碼她還能想辦法通知左公子。

　　一路上想著，胭脂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悅賓樓的門前，看著面前華麗的樓宇，她更有一股不安的念頭浮上來。

　　一定會有什麼事將要發生！胭脂彷彿看到了危險的畫面出現在紅漆雕門之內。

　　焦急地想不出辦法的胭脂，無計可施地在悅賓樓前走來走去，偌大的門柱邊，一張紅色不起眼的小紙吸引了她的目光，上面寫了幾個不太大的字——「請臨時雜工，意者內洽」。

　　胭脂連想都沒想地就撕下了紅紙，生怕這個機會被人搶先了去。

　　從大門走進去，門旁的掌櫃看著她黑污的臉，不情不願地問了她的來由，一聽是為了工作，就叫胭脂從後們找廚師去面試，她也就只好轉身向著後門走去。

　　「你是來應徵臨時工的吧？」

　　門一開，一名年約五十的老者，穿著廚房裡的打扮，臉上嚴肅的表情，讓胭脂有些畏縮。

　　「是……是的！」胭脂的聲音快要比蚊子還小聲了。

　　「你是沒吃飯啊？說話有氣無力！告訴你，這臨時工可是只有今天晚上的一天工，你要做嗎？」廚師心裡直犯著嘀咕，這面前的小姑娘一臉黑黑的，說話又沒力，他還真有點不想理會，要不是沒人願意做這一天工，他才懶得和她講話。

　　「沒關係，我要做！」胭脂想到可以幫到歐陽皓，就算上刀山也沒有半句怨言，何況現在不過是一個臨時工。

　　「既然你願意，那就跟我進來吧！我可是先把話說在前面，今晚是歐陽府設宴，不能有半點閃失喔！」他不甘願地囑咐了胭脂，連她的名字都沒問。



　　悅賓樓的晚上特別地熱鬧，許多的鄉紳富賈，有時膩了花樓的嘈雜，常常乾脆帶著花樓的姑娘來這飲酒作樂，不但氣氛佳、菜色豐富，樓上的廂房更是方便酒後的娛樂。

　　歐陽皓打聽到了發記老闆喜好漁色，所以今晚他特別叫了有名的花樓姑娘，來到悅賓樓來作陪。

　　等了半晌，才見到發記的幕後大老闆，擺足了架子慢慢赴宴。

　　阿東和阿德看不下去的想要出口譏刺，但是都被歐陽皓用眼神止住了。

　　「這位想必就是發記的大老闆了，謝謝你能夠給我歐陽皓這個面子！」歐陽皓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

　　「原來你就是歐陽皓啊！你就稱我胡老爺好了！」發記的老闆姓胡，但是從來沒讓人知道他的全名，肥胖的橫肉已經給人不好的印象了，傲慢的態度讓人看了更討厭。

　　歐陽皓嘴上虛與委蛇，但心裡一直在想著那晚殺柳氏夫婦的強盜面目，雖然似乎有些相像，但是當時的情況緊急，自己也不是真的能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歐陽皓也只能按兵不動，找機會來套出這位胡老闆的話。

　　「聽說胡老爺對美女特別的鍾情，今日我特別找了這幾位頂尖的美人來為我們助興！」歐陽皓眼神示意，幾位容貌姣美的姑娘就一個勁兒的往胡老闆身上撒嬌，使盡渾身解數地勸酒，她們都是歐陽皓先私下交代過的姑娘。

　　「你倒是很懂得巴結人，這幾個姑娘是真的很不錯！不過如果你認為這麼做，發記就會把生意讓回給你們，那就對不起了！」胡老闆還很清醒，不過他沒想到這不是歐陽皓的目的，還一味地自嗚得意。

　　「我怎麼會這麼想呢？光是發記的脂粉，我們就沒得比了是吧？」歐陽皓話中帶話的說著，他看了這個姓胡的一臉橫肉，他就很不得一拳打爛那張臉。

　　「說到這脂粉，我姓胡的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一群姑娘在旁努力的催酒，胡老闆開始有了此一醉意，傲慢的口氣讓歐陽皓氣的差點吐血。

　　「不過說實在的，這脂粉又不是只有發記會做，聽說慶業城有家小鋪的水絲脂粉也是頂頂有名！」歐陽皓忍住了火氣，刻意地提起了柳氏夫婦的鋪子。

　　胡老闆沒想太多的就駁斥了歐陽皓，「柳氏？我看這輩子他們是沒這個命跟我發記比了！」他的話意暗喻，讓歐陽皓確定了其中的關係。

　　門外站著一個身影，靜靜聽著裡面的對話，聽到最後的一句時，突然端著完好無缺的菜餚，走回了廚房。

　　「大廚，不好意思，我想到今晚家裡有點事，不能幫你了，不如我不領工資好嗎？」胭脂就是門外的身影，她證明了自己的猜測，她怕自己見到了姓胡的，會做出衝動的事，她一個人是無所謂，但是不能連累到歐陽皓。

　　「不拿工錢？好吧！那你趕快回去，免得耽誤了事!」大廚一聽不用付工錢，這不就等於財入我袋了嗎？他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會去跟胭脂計較還沒到時間的事情，立刻假好心地催促胭脂快點離開。

　　一路狂奔回去的胭脂，離開了悅賓樓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也止不住奪眶而出，回到了簡陋的小屋，終於失聲大哭。

　　就在抽抽噎噎中昏睡，天漸漸露出曙光，胭脂撐起了頭痛欲裂的身體，她知道該是去找左天祐的時候了，不過沒有證據讓她無法指證姓胡的犯罪，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需要左公子的協助。

　　來到了衙門前，拜託官差通報，胭脂忍著滿心的悲傷，一見到了左天祐就放聲大哭。

　　看到胭脂哭得如此傷心，左天祐也猜到了跟慶業城的兇案有關。

　　「胭脂姑娘，你先別哭了，有什麼先坐下來慢慢說！」左天祐昨天半夜就見過歐陽皓，只不過歐陽皓並不知道他已經在查這件案子了。

　　「我確定……發記的胡老闆……就是殺我父母的兇手……」泣不成聲的胭脂說出了自己昨晚親耳聽到的一切。

　　「我聽歐陽兄講了，他也在懷疑發記！」左天祐說出了歐陽皓昨晚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發記老闆，他想看看胭脂的反應，這除了關係到整件案子之外，更關係到胭脂對歐陽皓有沒有感情，畢竟他好像只感覺到歐陽皓對胭脂的在意。

　　「他……他真的也這麼做？」胭脂沒想到歐陽皓會對於兇手一直記在心上，更為了找出證據，不惜被人誤會他甘拜下風，也是為了自己，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

　　左天祐識出了胭脂對歐陽皓也有著相當的好感，這時的靈機一動，「胭脂姑娘，既然這件事你與歐陽兄都認為是發記的胡老闆所為，但是沒有證據之下，也拿他沒辦法，不過我倒有一個計策，只是要你來配合……」左天祐言猶未盡。

　　「左公……不！左大人，如果能捉到真兇，要我送上這條命可以!」胭脂誓死也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事情沒這麼嚴重，我只不過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相信賊人一定會狗改不了吃屎，想要舊事重演！到時我們來個甕中捉鱉，就能安慰你父母在天之靈了。」左天祐說出了計劃。

　　「還是左大人考慮周到，那我最近就努力一點賣脂粉。」胭脂以為左天祐的意思是要自己引起發記的注意。

　　「賣是沒錯，不過不是你賣，而是由歐陽兄的藥鋪賣，而且還一定要比發記的脂粉好！」左天祐指正了胭脂的想法。

　　「比發記好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交給歐陽府的藥鋪賣，那不是太危險了嗎？」胭脂已經做出的「柔絲情粉」絕對比過發記抄襲的脂粉，但是胭脂不想連累歐陽府上下，畢竟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你放心！歐陽兄能走遍東南西北，一身的功夫絕對沒問題，反而讓你自己賣才更危險！」左天祐仔細的分析著。

　　「那這樣子我就將柔絲情粉的製造方法寫下來，請您交給嘉嘉，她一看就知道該怎麼做了。」胭脂很相信嘉嘉這個好學生。

　　胭脂寫下了材料及注意的地方，交給了左天祐，「不好意思，我爹娘只懂得一些大字，所以我寫得不好請別見笑！」她紅著臉將寫著方法的秘方折好。

　　「這沒什麼，憑良心說，你已經算寫得不錯了，放心吧！一切交給歐陽兄，他一定會當成自己的事去完成。」左天祐若有所指的說。

　　這天開始，胭脂為了不破壞這場計劃，她突然之間從市集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