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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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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寶 -【大俠冷冰冰(腥風血雨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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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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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09:45: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張燈結綵,張燈結綵,四處都是教人感到刺目……不!是感到喜氣洋洋的火紅。

  柳飄飄看著一整個宅院的人總動員了起來,所有的忙碌全是為了她的婚嫁大事,不
知怎地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教她感到不真實的可不止如此,真正讓她更感到難以相信的,是她剛從二師兄那裡
聽來的嫁前訓示。

  當然不是出嫁從夫那一類老八股的內容,而是……而是二師兄竟叫她要好好珍惜。
沒錯,二師兄就是用了「珍惜」這個字眼,他叫她要好好珍惜像星風這樣的夫君,還說
星風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對象,要她好好珍惜、好好把握,要用心去體會那看似無情
的深情。

  就是這一句,就是這一句!什麼「看似無情的深情」,差點沒教她吐出嘴裡喝到一
半的茶。

  情?二師兄說的可是星風這種冰種人耶!那樣的人是哪裡來的情啊?

  嘟嘟嚷嚷中踱回她的小宅院,門一開,她的臉顯些綠了。

  那個據說看似無情的有情人,正坐在她最愛的羅漢床上閉目行功練氣!

  她真是要被他氣死,師兄都交代了,他們成婚在即,依習俗,在大婚前兩人最好是
避免見面,怎麼他哪兒不去,特別是莊裡的練功堂大得要命他不去,偏生要躲在她一個
姑娘家的房裡呢?

  因為不爽,她動作恁是大的走來動去,不是撞倒椅子,就是敲敲這兒、打打那兒,
打定主意不讓他有清境的空間練他的功。

  「點穴。」驀地,閉目中的星風冒出兩字。

  柳飄飄為之氣結,知曉他在威脅,威脅她再不安靜一點,那他就要點她的穴,讓她
動彈不得,再也無法發出絲毫的噪音。

  「你……你要敢再亂點我的穴,我就……就……」辭窮,想不到要怎樣。

  「就怎樣?」他竟然問了,而且還是張開眼的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對著他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她更火大了。

  「我就會很生氣、很生氣,非常的生氣。」她強調,然後撂下她所能想到的最有力
威脅,「到時候,我就不弄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看她氣呼呼的樣子,星風似乎有些閃神,一雙星眸直勾勾的看著她,眼中浮現的淨
是她。

  室內忽地沒了聲響,沒人開口,她就讓他這樣直勾勾的望著,然後也不知足怎地,
她驀地害臊了起來。

  「看什麼?」她嗔道,粉頰兒紅通通的,語氣是撒嬌似的甜膩。

  「過來。」他開口。

  「不要。」她直覺拒絕,頰上的酡紅更甚。

  只因教她想到,這陣子他特愛摸摸、碰碰她,老逮著機會就偷吻她,說是要報她的
輕落之仇。

  真是的,當初她因情勢所逼,也才吃了他一口豆乾而已,就算是連本帶利的算,他
的求償次數也多得離了譜,她的嫩豆腐都要教他吃光啦!

  「過來。」見沒她反應,他又道。

  「做什麼啦!」理智上她不該過去,但她就是忍不住的順了他的話,邁出遲疑的步
子朝他而去。

  在可觸及的範圍時,星風探手向她,在她能反應過來前,又揪住了她的臉。

  不知是第幾次的中招,柳飄飄連哀叫的力氣也沒了。

  擠眉弄眼、擠眉弄眼,她的臉又被揉來揪去了好一會兒,就像被掐住時那樣的突然
,他突地又鬆手,然後俯身,朝她軟軟的粉唇兒上啄了一口。

  就是這突來的一親,教她想氣也氣不起來。

  「你、你做什麼啦!」頰兒紅紅,她嗔了他一眼,實在是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你表情真多。」他破天荒的給了一個解釋:「好怪。」

  她目瞪口呆。

  原來……原來他會這樣捏她的臉,就是因為她表情多,但……怪?!就因為表情多
,他竟然說她怪?

  有沒搞錯?她只是跟平常人一樣,有喜、怒、哀、樂的表情而已;而他這個總維持
一號表情的冰塊臉,竟敢說她怪?

  到底是誰怪啊?

  有種挫折感,但也懶得跟他討論誰怪的問題了,她索性問問其他的正事,「你怎來
了?師兄不是交代過了,拜堂前我們倆要避免見面的嗎?」

  他沒理她,覺得這種禁忌真是百般無聊,閉上眼,又要繼續行功。

  「哎呀!你要練功就上練功堂那兒去,要是教人發現你躲在我房裡,話傳出去就不
好聽了。」她連忙要制止他。

  「吵死了。」他睜眼看她,指的不單是她,還有整個莊園裡的人。

  就像通靈似的,對著他冷冰冰的臉,她竟懂得他的意思,大概也能想像,他這個平
空冒出的姑爺,會引起多少的關注與奉承,而那些,都只會教他心煩而已。

  「沒辦法,你忍忍,等我們大婚後住上一陣子,別人對你的好奇就會慢慢少了,僕
傭們也慢慢的摸清你的個性,我想到那時你就能清靜許多。更何況,只要等到對付完赤
血魔尊,我們就能回山裡去,到時就剩下阿茂伯、雪雨、老馮還有你跟我,真的是清靜
了。」

  她不自覺的勾勒起兩人的未來,想著他練功,而她織衣煮飯,日日就這麼的恬靜悠
閒,說不定還能生兩個白胖小娃兒……嬌顏倏地漲紅,她、她、她……她也不知道怎會
想到這去。

  「你、你餓了吧?」她倏地退了兩步,完全不給他回應的機會,自顧自的說著,「
吃點點心好了,我去準備,我馬上去準備。」

  簡直是逃也似的跑了,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至少在這羞死人的時刻裡。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她怎麼會冒出那樣的念頭?

  娃兒?小娃兒?她跟星風的小娃娃?

  因為那想像,一顆腦袋亂烘烘的,害她昏頭轉向,一不小心便在轉角處撞上了人。

  「哎呀!」

  驚呼聲中,柳飄飄很快的穩住身子,但對方可沒她那麼好運了,跌坐地上的僕役連
忙七手八腳的撿抬散落一地的禮品。

  「抱歉,沒事吧?」柳飄飄過意不去,跟著蹲下幫忙撿拾。

  瘦高的僕役一臉的惶恐,連忙制止她:「哎哎——小姐您別忙,這裡讓小的來就行
了。」

  「沒關係,我幫你,反正是我闖的禍……」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向被撞倒的僕役,
第一眼覺得有些面生,柳飄飄順口問了,「你是新來的吧?」

  「是啊!小姐真是好眼力,這陣子莊裡頭為了小姐的大喜之事而忙碌著,二爺怕來
不及在老爺趕回來之前打點好,因此,讓大總管聘了一批臨時僱傭,小的就是臨時來幫
忙,想賺些賞銀的。」

  話才說完,愁容浮現,這個臨時僱傭歎道:「這下好了,賞銀都還沒賺到手,就先
把大總管交代要送到小姐房裡的禮品給打翻了,這些全都是貴客們送來的,只怕盒中件
件都是珍寶,若有什麼損傷,就算是把小的賣了十次也賠不起。」

  「沒事,你只消跟大總管說是我撞翻的,他不會為難你的。」柳飄飄安撫他。

  「若是大總管不信我,那怎麼辦?」

  柳飄飄想想,確實是不妥,改口道:「要不這樣,我陪你上大總管那兒一趟,定是
不會叫你背這黑鍋。」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僕役喜出望外,連聲謝道。

  「那走吧!」撿起最後一盒禮品,柳飄飄道。

  「啊!小姐您別拿,這要是讓大總管看了,定會罵小的沒規矩,這些禮盒還是交給
小的拿吧!」僕役慌慌張張的制止她。

  不想為難下人,柳飄飄依言將手中的禮盒交出,但就在傾身交物的那一刻,她的身
子一軟,瞬間失去了知覺。

  等到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柳飄飄的人已經在地煞門裡了。

  如同江湖裡流傳的耳語~~「天絕地煞,無人不怕」!

  不論是天絕宮的纏與殘,還是地煞門的毒與絕,都是麻煩中的麻煩,直教人聞之色
變。

  而現在,被一盆水潑醒的柳飄飄,入目所見的就是一式代表地煞門的暗紅,一種教
人直覺聯想到凝固血漬的怪怪暗紅色。

  「你們……」秀眉皺起,就算不用直覺,在一群凶神惡煞的虎視眈眈下,柳飄飄也
知道是大難臨頭。

  更何況她雙手分別被綁在椅子的把手上,雙腳也被緊緊捆綁住,四肢完全的失去活
動能力,也算是另一種的五花大綁。

  在這樣的陣式下,她可沒傻到以為這些人請她回來,是綠柳山莊的面子大,讓他們
請她回來作客的。

  「不論你們想要什麼,勸你們死心,綠柳山莊不會因為我而有任何的妥協。」她撂
話,語氣之強勢,與她秀氣甜美的模樣完全不符。

  「九姑娘謙虛了。」胸前繡著白骨,代表著地煞門舵主之職的男子說了,「有沒有
用,那還得試試才知道了。」

  「你?」雖然裝扮不同,眼神氣質也不太相似,可是柳飄飄認得這人,不就是那個
被她撞倒,自稱是臨時僱傭的僕役嗎?

  「就是我,讓本舵主親自出馬,九姑娘也夠面子了。」男人冷笑。

  「你想要什麼?」柳飄飄不想浪費時間,問得再直接也不過。

  「那個男人的來歷。」地煞門的人也很直接。「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師承何人?何
門何派?」

  「你說星風嗎?」她猜測,但也無能為力,「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啊!問我能問
出什麼?」

  「笑話,他是九姑娘你的未婚夫婿,佳期在即,你會不瞭解他?」男人再度冷笑,
「這樣的謊言,真虧你說的出口。」

  「你不信我,我也沒辦法,關於星風的事,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沒辦法多說些什麼
。」柳飄飄態度相當的堅定。

  不堅定也沒辦法,因為她對星風的瞭解,除了飲食上的喜好,還真是少的可憐,而
她不相信,這些地煞門的人對星風愛吃什麼的情報會感興趣。

  「沒辦法說嗎?」一個眼神示意,待旁人送上器具,男人狠笑,「我相信只要一點
點小幫助,九姑娘的『不知道』很快就變成『什麼也知道』了。」

  看見那些燒得火紅的烙鐵、細針與其他林林總總淨是折磨人的器具,柳飄飄白了臉
,但也僅此而已,柳家人的傲氣讓她硬氣的不肯示軟,美麗的大眼滿是倔強的瞪視著眼
前的人。

  「九姑娘,別說我不憐香惜玉,讓你好好的一個標緻姑娘變成了花臉,我也過意不
去……」隨手抓起四根長長的銀針,獰笑中,目光對準的是她白嫩的指尖,威脅的意圖
相當明顯。

  「少惺惺作態了,今日我落入你地煞門的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你要有心
理準備,今日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他日我綠柳山莊必當還以百倍。」一番話說得氣
勢萬千,連她都想為自己鼓掌叫好了。

  想想還不夠,她再補了一句,「還有星風,我若有損傷,身為我未來的夫君,他必
定會還以千萬倍!」

  她相信,若是師兄在場,也會誇她一聲好,競可以把他們教授的「遇敵氣勢論」給
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甚至連必要時的胡扯瞎謅,她一樣做到滿分。

  實際上的她,哪裡知道星風會怎樣啊?

  雖然這樣想是有點讓人感到傷心啦!但按他那種沒血沒淚的冷血性格,搞不好她真
要出什麼事,他也不痛不癢的……驀地感到憂傷,但她沒空去細思原因,也沒時間讓她
傷春悲秋,收拾起那小小氾濫一下下的沉重情緒,她武裝自己,努力做出她最兇惡的表
情,撂細狠話,「想想天絕宮,想想他們不久前的損兵折將,那是你地煞門最好的借鏡
,你自己好好的想清楚。」

  「難不成他能聞人我地煞門的地盤嗎?」耐性磨盡,反手,四根銀針毫無預警的就
向她的青蔥玉指插去。

  她咬牙,全身僵直的等著那可怕的疼痛,但……沒有?!

  就像遇鬼一樣,本該刺人她手指尖的銀針竟然力道一偏,由執針的人手中飛出,筆
直的朝三丈外的樑柱上直射去。

  哆的一聲,四根長針直刺入樑柱之中,可旯其力道之強勁。

  以地煞門的行事作風,尤其是能做到舵主一職的統領職位,柳飄飄可不會天真到相
信,在這裡會有那種動了惻隱之心、大發慈悲的事情發生,更何況真要是那樣,那個假
扮僕役而把她擄來的人,也不會是那種一臉震驚的表情。

  「我來了,又如何?」星風不知何時已佇立在大門處,身邊跟著一個表情同樣驚嚇
的胖老八。

  乖乖隆地咚!真是太可怕了,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鬼氣勢啊?

  須知,當他們在第一時間內查明擄走小師的人是地煞門所為之後,才想著要怎麼救
人而已,沒想到這個冷冰冰的准妹婿在問了地點,接著就二話不說的直接殺過來,根本
不管什麼謀略、計策的那一套。

  原先胖老八是跟著大家在商討救人的事,但看著准妹婿突然衝出去,不知怎地就是
不放心,因此,跟著出來想問他有何打算。

  哪曉得他一路追不上人,等追到時,已是在地煞門分舵的門外。當下他就知道事情
大條了,可是他也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的看著准妹婿輕鬆一躍進到牆內;他不能袖手旁
觀,也只能咬著牙跟著准妹婿的步伐跟著進來。

  然後,真正恐怖的事情就在他前發生了。

  打一進地煞門的地盤後,准妹婿便以萬夫莫敵的氣勢一路往前,沿路進來的人,當
真是擋路者死,一個個都還沒能進准妹婿的身,只見他手一揚,就是一個人倒下,連慘
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一條人命就這樣玩完兒了。

  照准妹婿這種殺紅了眼的氣勢來看,真教他忍不住要暗暗慶幸,幸好他一路是跟不
上、只有在身後追著跑的分。

  要不然,以准婿這種銳不可當的殺人氣勢,只怕突然杵在准妹婿的面前,也會被直
接順手的就「解決」掉了。

  不過,這時也不是讓他想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胖老八看向自家的親親小師妹,一
柄彎刀在他們現身的同時,就架在她可愛的小脖子上,再加上其他門眾刷、刷、刷的全
拔刀相向來看,嗯——事情有點棘手。

  「小飄兒,你沒事吧?」不管怎樣,還是先問問小師妹的情況如何。

  「兩位好本事,單槍匹馬的殺上我地煞……」

  「放了她!」星風冷冷的截斷對方的話,懶得聽廢話。

  「放了她!也不是不行。」要直接,大家就直接一點,一個意示,底下門眾送上一
個托盤,盤上放了兩顆拇指大的黑色藥丸。「你們兩個吃下這個,我或許會考慮……」

  星風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抓起兩個藥丸,連著胖老八的分一起吞了下去。

  「不行!你怎麼吃了呢?」柳飄飄大驚,簡直就看呆了。

  「哈哈哈哈哈……」挾持著柳飄飄的分舵主突然狂笑起來,「吃了我地煞門獨門的
散功丸,不管你是何門何派、師承何人,我看你還能變什麼把戲?」

  「放了她。」星風依然只有這一句。

  「你作夢!今日我要你們來得去不得!」僅一個眼神示意,堂內所有門眾發動攻擊
,殺氣騰騰的執刀揮向他。

  星風閃也不閃,伸手向第一個貼近他的人,翻掌一揮,那人便被掌氣震飛出去,手
中的刀在飛出去前鬆手脫落,星風正好接著正著。

  僅是眨眼的片刻間,他一手抓住胖老八,把胖老八丟上半空上的屋樑,然後以自身
為圓心,運氣子刀,也就畫了這個一個圓而已;瞬間金屬交鋒的鏗鏘聲不絕於耳,接著
是一陣刀雨般的鏗囹鏘啷的落地聲無一例外,所有人的刀全讓星風給震斷。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結成冰,沒人有動作,更沒人發出任何的聲音,忽地,一道
的血雨朝中心點的星風噴射出,緊接著先前那一陣的刀雨聲,咚咚咚咚地,以星風為中
心,那些包圍向他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落地面,死了!

  一刀,就揮這麼一刀……所有的人驚呆了,特別是挾持著柳飄飄的地煞門分舵主。

  「你、你明明吃了散功丸……」無法言語,因為真的是驚呆了。

  星風原是一臉嫌惡的看著身上的血跡,聽到他的話,冷冷的眸轉而看向他。

  「別過來?」挾持著柳飄飄,身為分舵主,也是此刻唯一地煞門活口的男人有些冒
冷汗。

  「放了她。」星風朝他逼近。

  「我叫你別過來。」男人大喊,想善用手中的護身符,說道:「你別逼我對她動…
…」

  一個「手」字還沒說完,一把亮晃晃的刀刃由他的頸部掃過,如光影一般的直穿透
過去,咚一聲的,釘入後頭的牆上,人壁不只三分。

  刀柄,微微晃動著,空氣在這一刻中再次凝結成冰,驀地人頭落地,爆出大量血跡
的同時,持刀的身體跟著倒地不起。

  如此殘暴血腥的畫面就在身前發生,柳飄飄得無法動彈。

  被噴得一臉血的她,眼睜睜的看著前一刻還用刀威脅她的人直挺挺的倒下,眼前這
瞬息萬變的局勢,她僵硬、她呆滯,她、她、她……她真的無法反應過來。

  星風大步的走向她,在她的呆愣表情中動手解開束縛住她的繩索,動作俐落,但出
人意料的輕柔,緊接著,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的用袖子擦去上頭的髒污。

  「髒了。」他說,而她聽出了語氣中的懊惱。

  在她所處的場景,在她所看到那麼冷血的殺人手段後,看著他,她應該是要怕的,
她自己都覺得她應該要對他感到懼怕。

  但、但就在他一臉認真的幫她擦拭臉上的血漬時,不知怎地,許多的畫面在她的腦
海中閃過,點點滴滴,都是她與他相處的情景,讓她發現,雖然他看似冷醋,殺人時連
眼也不用眨一下,可是他待她……以他的個性來說,其實也真算是好的了。

  驀地,她懂了,關於二師兄所說的:看似無情的深情!

  很荒謬,她自己也這樣覺得,怎麼會在這種時刻體認到這種事?

  可是在星風一臉認真,用著自個兒的衣袖想幫她擦去臉上的血污時,她真的開始明
白了,以星風這樣個性的人,他對她,真的是情深意重了……「有沒受傷?」總算還她
一張乾淨的臉,星風摸摸那嫩頰,若是他這時的聲音能再柔上一點、表情再軟上幾分…
…哎哎!柔情萬分也就只能這個樣了。

  她想像中,內心因為這樣的想像,興起一股不知名的震撼感。

  畢竟、畢竟她過去從沒有想到這層面去,她從來沒想過,原來星風他……他對她…
…「他們傷害你了?」見她遲遲不語,星風本就酷嚴的臉又更冷了幾分。

  「沒啦!」她連忙否認,臉兒不知怎地漾著可愛的粉紅,怕他不信,她強調,「我
真的沒事啦!他們……」

  目光不小心的掃向那些只能稱之為屍橫遍野的慘烈畫面,嬌俏的粉紅色澤盡褪去,
什麼綺麗甜美的想像都沒了,她的臉色轉白,感覺有點想吐。

  「別看。」他本想把她的臉埋進自個兒的懷中,好阻斷她的視線,但在她貼近他的
同時,教他想起他身上也噴了一身血污,連忙停下動作。

  她一張臉就讓他捧著,一下拉近一下又停住的,對著他被染紅的前襟,她真是一頭
霧水。

  「總之別看,我們回去了。」他下了一個結論。

  不給她東張西望再繼續亂看的機會,一把攔腰抱起了她,光影一般的速度飛逝而去
,完全忘了,還有一個的老八被晾在屋樑上。

  對著死成一片的慘烈,胖老八的腦中仍處於一片的空白——他、他、他、他、他…
…有人像他這樣救人質的嗎?

  直接,他就這樣直接的殺了進來耶!這會不會太直接了點?

  簡直是直接過了頭!

  但話又說回來,這樣的直接,還真是出人意料的有用,只不過……喂!喂!他們小
倆口沒必要把他給留在這裡吧?

  知道自己慢了幾拍。沒時間可浪費,肉呼呼的胖胖身軀以不成比例的靈活躍落地面
,緊跟著閃了兩閃,迅速的追了上去。

  喂……等等、等等他啊!

  被遺漏的山青、水綠,偶有白雲一朵緩緩飄過,湖岸邊有一嬌小身軀手持釣竿、倚
著枝幹閉目垂釣。

  驀地,湖面起了波瀾,原先閉著眼假寐的垂釣者連忙睜眼察看,只見水面上波紋甚
巨,並非魚兒上鉤,而是更大的生物,很大……先是冒出個頭顱,然後倏一下的飛起。

  看見了!她又看見了!

  人眼的畫面,差點讓釣竿從手中滑落,即使、即使已成親月餘,這麼「養眼」的畫
面,還是教她吃不消啊!

  出水猛男絲毫不察她敏感又纖細的女兒家心思,穿戴上他一身招牌似的雪白衣物後
,大剌剌的踱步到她的身側邊。

  準備好的大方巾交到她的手上,理所當然的就著她盤腿坐下,等著她的服務。

  少女……不!該稱之為少婦,因為一個月前,她已嫁給他了,就是他,這個看起來
氣勢十足、一副死人臉又冷冰冰的男人。

  柳飄飄放下釣竿,認命的接過方巾,跪坐在新婚夫婿的身後,幫他擦拭一頭的濕發


  「你別這樣,大白天光著身子飛來飛去,教人看了多不好意思。」她忍不住叨念。

  「誰看了?」男人,也就是她的夫君星風反問她,」你?」

  柳飄飄粉臉兒一紅,驀地想到,她的夫君有「看回來」的習慣,忽地噤了聲,不敢
再多提看與不看的問題。

  但可惜,她慢了一步,因為,星風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你又看見了?」綻著寒光的星眸掃向她的玲瓏嬌軀,目光彷彿具有穿透力似的,
教她忍不住一陣的臊熱。

  「你、你別亂來喔!現在是大白天呢!」她警告他,「若是阿茂伯等下尋來,教他
看見不合宜的畫面,日後我們在他面前要怎麼做人?」

  看著她那又羞又急的樣子,他的心情大好,忽地轉身道:「他來了,我會知道。」

  「別,你別這樣。」見他大有實際行動的趨勢,她羞到不行,「快坐好,讓我幫你
把頭髮擦乾啦!」

  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就怕他當真,要她在這片山光水色的大自然中脫衣服給他看


  星風沒為難她,怔怔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忽地伸手捏捏她的嫩頰,把玩一下後,像
是心滿意足了,這才轉過身去,背對她,由得她為他擦拭一頭濕髮。

  沒人開口,蟲鳴、鳥叫,日光透過枝椏、形成一束又一束的金光照落兩人身上,形
成一股恬靜的氣息。

  「師兄人真好。」束整他半干的發,柳飄飄想到一事,忍不住微微笑道:「他知曉
你不適應莊裡的生活,我們成親後便主動幫忙說服爹娘,讓我們先回山裡來了。」

  她沒注意到,這話的語意中,她的心裡已然將他所生長的深山林裡當成是自個兒的
家了,只是整束著他的發,嘟嘟囔囔的盤算著,「就不知道雪雨那邊的情況怎樣了,希
望她能順利得到藥,好根治二師兄身上的宿疾……」

  驀地噤了聲,因為教她想到一事。

  「對了!」急急忙忙的跪坐到他身側,她忙問道:「那一日在地煞門中,你不是吃
了兩顆散功丸?沒事嗎?你真的沒事嗎?」

  先前的大婚跟舟車勞頓真是教她忙翻了天,再加上他總一副正常的樣子,真的是直
到現在,才有機會讓她關心這個問題。

  「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哪兒不舒服,你可別瞞著我,什麼也不說。」她就擔心會變
成那樣。

  「沒事。」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雪雨的毒更毒,區區散功丸,對我起不了作用
。」

  「雪雨的毒?」她是不明白雪雨制的毒藥毒不毒啦!她只是弄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奇道:「就算更毒又如何?你又不是吃雪雨的毒長大的。」

  「我是。」

  兩個字,教她呆了一呆,「你、你是吃雪雨做的毒藥長大的?」

  「嗯!」他肯定了她的猜測。

  「你們師父不阻止的嗎?要是有個什麼意外,讓你毒死怎麼辦?」她莫名的生起氣
來。

  「是師父要我試毒的。」

  「……」她完全無法言語,想不通是什麼樣的怪人。才會教自己的大徒弟試毒,吃
著小徒弟的毒藥長大。

  「那個……你們的師父到底是何方高人啊?」她突然問了。

  其實這問題她早想問了,可先前是想,初嫁為人妻,定要有好的表現,平日他要不
主動提的事,她便不主動問,好符合一個賢內助的行事準則。

  但也才一個月而已,現在,她必須說:他這人要是不問他,他根本什麼也不會主動
提及,所以她改變主意了,想知道什麼事,還是主動自己問一問比較快。

  要不然,以這種情勢繼續下去,她對他的瞭解,恐怕到死都還是一片空白,一輩子
也弄不懂他們兩師兄妹是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來的?他怎麼會強成這種地步?而又是為了
什麼,雪雨竟能醫治二師兄身上無人可解的毒?

  「你們的師父,一定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她猜測。

  「不知道。」他三個字以對,瞇著眼享受著日光。

  「不能告訴我嗎?」她以為他有難言之隱。

  「我說了。」他直言闡述。

  「你是說……你『已經』說了?」她呆了一呆問:「你的答案就是『不知道』?」

  「嗯!」他應了一聲。

  「怎麼可能?」因為知道他從不開玩笑,他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因此她震驚。

  「他沒說,也沒人問。」他的答案很簡單。

  「那他老人家呢?踉我爹娘一樣,經年在外雲遊嗎?」她問。

  「不!他死了。」隨手遙指遠方,「埋在那邊。」

  「死、死了?」又是一呆,但少婦連忙想到,「但你們不是沒人知道他的名諱?要
怎為他老人家立碑?」

  「沒立。」他又是隨口一答。

  「……」她完全無法言語,好半天才找回說話的能力,「你是說……你們就隨便挖
個坑把他老人家埋了,沒有立碑,什麼也沒有?」

  「嗯!」

  他應的這麼理所當然,她簡直要絕倒。

  「那,那你的功夫呢?」她想到,可以換個方式來,由他的功夫路數來探得他真正
的來歷。

  那一日漫天飛葉的殺人場景,一直烙在她的心目中,教她印象極為深刻。

  「之前你拿來對付天絕宮的厲害招式叫什麼名字?」她問了。

  「絕招一。」他答。

  「……」對著他一臉的平靜,她則是一臉的茫然。

  「我自創的絕招三式第一式。」他很好心的提供進一步的答案。

  「該不會另外兩招叫絕招二、絕招三吧?」她的眼角幾乎要抽動了起來。

  「是。」

  他的答案簡直要教她吐血!

  「好吧!不談你創的絕招……」她卯上了,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你師父教的
呢?有些什麼名堂?」

  「沒用的東西,沒有記下的必要。」他懶得多談。

  「沒用?」她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是這樣評論自己的師尊。

  「當然沒用,不然,老傢伙又怎會敗在我的手下?」他嗤道。

  「你、你是說……你打敗你自己的師父?」看著他,她傻了。

  「這就是他教養我們的目的。」他平言直述,彷彿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再也沒了聲響,因為在這樣離奇的宣告後,柳飄飄已經不知道能問什麼了。

  星風也沒打算再開口,拿起她放下的釣竿交給她,自己調整好姿勢,當她的腿兒是
枕具,枕著她的腿閉目休憩。

  微風輕輕的吹拂而過,沙沙的聲響由枝頭末梢傳來,如此宜人的靜謐中,沒人開口
,柳飄飄持著釣竿,忍不住低頭看著他休憩的俊顏。

  坦白說,這一番談話後,她對他的瞭解並沒有比以前多,反而更糟,讓她對他的過
去更是一頭霧水。

  但、但就算如此,怎麼也遮掩不了,她的心為之融化的事實。

  試毒?

  她無法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會讓一個做人師父的,叫自己的徒兒成為試毒
之人?

  單單由這一點來看待,她可以想像,他這樣冷淡涼簿的性子是怎麼造成的,他……
他以前一定過得很苦吧?

  古怪的師父,難以想像的教養方式,這樣的苦日子扭曲了他的心性,讓他變成今日
這樣冷情無心的人……其實換個角度來想,要是能有選擇的話,也沒人自願要變成冷冰
冰、不近人情的人吧?

  好可憐,他好可憐喔……「怎麼了?」原本閉目養神的人忽地張開眼睛,直勾勾的
看著她。

  因為他的注視,因為他伸手拭掉眼窩上的淚珠,再為她揩去頰上的淚痕,她才知道
她哭了出來了。

  「沒什麼。」吸吸鼻子,她也不知怎麼回事,怎麼突地多愁善感起來,還想著想著
就哭了出來了。

  星風似乎不信她的話,定定的看著她。

  被他這樣看著,柳飄飄知道他的關心,一顆心顯些就要融化了去。

  真教人不敢相信,這樣一個性情涼薄,簡直可說是冷血無情的人,但他對她,竟是
有心的!

  雖然,那感情是那麼樣、那麼樣的不明顯,真的是名副其實的薄情,就那麼一點點
、一點點。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那不尋常的過往,她還能要求更多嗎?

  滿心的感動讓她對著他的俊顏、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放心,以後有我,我會對你
很好、很好的。」

  他微怔,像是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總之,我會對你很好很好,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吧!」她的母性光輝閃耀再閃
耀。

  他不明所以,但覺得她高興就好。

  見他又閉上眼,像是不信她的話,她急了,忙說道:「你別不信啊!我會對你很好
很好,過去你被欠缺的,統統由我的愛來補足吧!」

  他又看她了,一雙黑夜子星般的瞳眸看著她,看得她差點失神,慢了兩拍才省悟到
她才脫口說出了什麼。

  羞、羞、羞死人啦!她怎麼會說出這麼羞人的話,什麼愛不愛的「那個,你睡一下
吧!我、我、我釣魚給你吃。」嬌顏漲個通紅,她笨拙的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暗暗祈求
老天,他最好沒聽清楚她剛剛說的。

  「三尾。」他突然說。

  「什麼?」她一下反應不過來。

  「我要吃三尾。」他又說了一次。

  「好、好啦!」她答應,當然是答應他,目光直直的對著水中央,羞得不敢多看他
一眼。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沒說什麼,最後如她所願的閉上眼繼續假寐,但唇畔那抹
笑……如果她不是太害羞,羞得不敢把目光向他,那麼她就會看見,那抹比天山雪蓮還
要珍貴的淺笑,一個洩漏他心思的鐵證。

  山青、水綠,偶有白雲一朵緩緩飄過。

  沒人開口,靜謐中有著蟲鳴、鳥叫,還有枝葉被微風吹過的沙沙聲。

  日光透過枝椏、形成一束又一束的金光照落兩人身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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