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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樓采凝】大爺,愛自討苦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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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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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37: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書名】:大爺,愛自討苦吃!

【作者】:樓采凝

【內容簡介】: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這個把她從鬼門關前給一把拉回來的大英雄,

竟然什麼工作不好做,卻偏偏在那間勞什子黑心客棧裡當差?  

開什麼玩笑!那間黑心客棧可是她在生意上的超級頭號大敵人耶!  

可惡~~害她一下子對他感激涕零,一下子又忍不住怨他怨得要命啊!  

不過仔細想想,他要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恐怕就是被人給騙了,  

否則像他這樣一個長相俊魅不凡的好看男人,怎麼可能會自甘墮落咧?  

看來拯救他脫離罪惡成了她唯能一報答他、也拯救自己的方法,  

因此她決定要好好的執行任務,也報答他一回,  

只是她萬萬沒料想到的是,他背後隱藏著更驚人的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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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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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38: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作者:樓采凝
    「唐巾客棧」早在十六年前便是金梅鎮上的指標,鎮上每個人都知道客棧掌櫃唐家本可是皇上欽點的探花。能讓皇上欽點已是很了不得了,他還獲得皇上御筆提字的官帽呢!而在唐朝,御賜官帽就稱之為「唐巾」。

    身為探花自然得為朝廷賣命,但就在唐家本為官屆滿三年之際,突聞老家傳來父亡的噩耗,父親於臨終前期望他回來掌理祖傳家業「來福客棧」,為此唐家本只好辭官回鄉,繼續經營客棧,還把客棧名稱由「來福」改為「唐巾」,並將皇上所賜之官帽擺在店內供人觀賞。

    因此,以一傳百下,「唐巾客棧」在當時可謂名噪一時,唐家本也在當時娶得俠女劉菲為妻,生下四女。

    物換星移,十八年過去了,金梅鎮近來酒樓林立,各酒樓的姑娘們多是嬈嬌嫵媚、舌粲蓮花,將「唐巾客棧」的客源大大吸引走,以至於「唐巾客棧」的生意頓時一落千丈,原本高朋滿座的畫面已成歷史,如今只剩下小貓兩三隻,唐家本的四個女兒都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客棧會倒店。

    偏偏在這時候,唐家本重病,臨終前告訴她們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唐巾客棧」過去的榮景再次呈現。四姊妹也在這份悲傷中答應了爹爹的要求,只是這樣的願景似乎太遙遠,鎮上的「上寶樓」又成天與「唐巾客棧」作對,這幾位姑娘又該如何完成父親的遺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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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3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作者:樓采凝
    初春了,一直藏身在神秘角落的太陽終於露了臉!

    「唐巾客棧」一早便開門迎接今年第一道曙光,老么唐容兒走到大門外,深深的吸了口氣。緊接著,她迫不及待地直奔後山,看著原本枯掉的大樹已冒出嫩嫩的枝芽,結冰的湖泊也漸漸融化,鯉魚從融化的冰縫中跳了出來,這副熱鬧的景致立刻將週遭冰冷的氣息全吹散了。

    「哇……我最喜歡春天!」

    冬天又冷又凍,雪還積得半身高,想出門走走都好不方便,除了可以打雪仗之外,當真無一可取。現在唐容兒終於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閒來不必悶在屋裡,只能刺繡和發呆了。

    「魚,我來了!」看著鯉魚快樂的飛躍,調皮的唐容兒忍不住想湊上一腳。她先用腳尖試了試湖上較厚的冰層,心想太陽才剛露臉,往這兒走還不至於將冰給踩碎吧?於是她便大膽地一步步朝前走去──

    啪答、啪答!瞧魚兒們開心的直游著,讓唐容兒更想靠近它們,於是她企圖伸手進入那冰縫中,想摸摸冰涼的湖水。

    可突然──匡!她腳下的冰層猛地碎開一個洞,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唐容兒已掉進冰冷的湖水裡!

    天,好冰!唐容兒趕緊探出頭深吸口氣,不是她不諳水性,只是她還不曾在冰層下游水,而且目前這情況她壓根沒有施力點可跳出湖底,任她潛在冰層下四處游動,仍找不到可上岸的地方。

    好冷……真的好冷!

    唐容兒暗暗發誓,如果她能離開這湖水,以後絕對不再這麼頑皮淘氣了。

    她在底下一直繞,非但找不到上岸處,甚至還將剛剛落水的冰洞給遺失了!唐容兒憋著氣持續在下頭尋找、拚命敲打著冰層,此刻的她早凍得提不起真氣,哪能擊碎這些冰呢?!

    完了……會不會死在這裡?

    大姊、二姊、三姊……唐容兒覺得胸腔的空氣已快被抽乾,眼前蕩樣的藍色湖水也愈來愈模糊……她、她不想死啊!

    就在她憋不住氣,狠狠喝了口湖水時,她耳邊突然發出一陣聲響,接著她的身子便被猛地一扣給拔出水面。

    唐容兒連忙吐出一口嗆人的湖水,又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徐徐張開眼,「咳……咳咳……」

    失了焦距的視線漸漸清晰,讓她得以看清楚救她的恩人,「公子……謝謝你!」

    「姑娘,這時間在冰湖上玩是很危險的。看見沒?太陽出來了。」

    一名長相俊魅不凡、聲音低沉醇厚的男人站在她眼前。雖然他的五官極為出色,但瞧他皺著眉的模樣,好像對她的行徑感到極端錯愕!

    「我知道。」唐容兒垂下臉,非常不好意思,「我以為剛融雪,冰湖不會這麼快就融化了。」

    「你再看看那裡。」他指著山的那頭,「以後可以以此作為觀察,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就不要再試險。」

    唐容兒往他所比的方向看過去,此時山巔上的皚皚白雪,看得出已在陽光下緩緩融解,化成水氣後由上而下匯聚成流,再沿著山坡上的溪溝,落進這片湖水中。

    「很抱歉,我沒注意這麼多。」唐容兒汗顏地縮縮脖子,接著一陣晨風吹來,讓一身濕透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受苦的人是你,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男人冷硬地說完後便將身上的皮氅褪下轉而披在她身上,並說:「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呃,不用,謝謝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可以自己回去。」唐容兒有些疑惑地看看他,「你是陌生臉孔,不像是咱們金梅鎮的人。」

    「沒錯,我今天才剛到金梅鎮。」他重新調整了下披在身上的褡褳,連看她一眼都沒地接著說:「如果姑娘可以自己回去,那麼我就先離開了。」

    「好。」她用力抓緊身上的皮氅,朝他點了點頭。

    眼看他就要離開,唐容兒又急忙喊住他,「公子,請等一下。」

    「還有事嗎?」他頓住腳步,回頭望著她。

    「呃……能不能告訴我你將在哪兒落腳?我可以將這件皮氅送還給你。」看看披在身上的這件皮氅非常的柔軟暖和,不帶一般皮氅的硬度,想必是價值不菲了。

    「沒關係,若我們有緣見面你再還我就成。」對這件皮氅他滿不在乎地看了眼之後便不發一語的離開了。

    唐容兒想再度喊住他,話卻卡在喉頭。她心想,總不能頭一次見面就直纏著人家不放,可是隨即她才發現,自己居然連這位大恩人的大名都忘了問。

    哎喲~~她怎麼這麼少根筋呢?

    她出來太久了,姊姊們見不著她定會十分著急,即便知道現在這麼濕淋淋的回去會很難堪,但她還是得趕緊折返客棧才是。


    自從上次在後山冰湖落水至今已近十天了,這期間唐容兒不時在鎮上打聽是否有那位公子的消息。

    只可惜她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就算形容長相也沒人聽得明白,況且金梅鎮平日本就是商旅往來必經之地,經常可以瞧見形形色色的人在街上到處穿梭,別的不提,就連自家客棧也經常接到一些遠地遊客的生意。

    好不容易打烊歇息了,二姊回柳沁別苑、三姊則回夏府,整個客棧就只剩下大姊一家子還有她了。

    唐容兒睡在床上,身旁始終放著那件半新的皮氅,一天找不到它的主人,她就一天不打算放棄尋覓,以至於她白天除了在客棧幫忙外,還得撥空四處打探消息,因而每晚她都是在極疲累的狀態下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天空才剛顯現魚肚白時,唐容兒就猛地從床上震醒!

    她揉揉太陽穴,不知道最近自己是怎麼了,像這樣突然從夢中醒來已經好幾次,可只要一張開眼,剛剛腦子裡所作的夢也就全然忘得一乾二淨!

    「老天,我是怎麼了?」自從二姊和三姊陸續嫁人後,平時她連要鬥個嘴的對象都沒,這總是讓她覺得好寂寞呀!

    她曾將這樣的心情告訴大姊,但大姊居然取笑她「思春」了,這怎麼可能?害她再也不敢對大姊提及這件事,免得感到尷尬。

    是該起身工作了。

    唐容兒趕緊梳洗換衣,然後迅速轉往前面,這時店門已開,只看見大姊夫白逸已經在幫忙排整桌椅。

    「大姊夫,大姊呢?」唐容兒甜甜笑問。

    「她去買菜了,應該就快回來了。」白逸轉首望著她,「還早,你怎麼不多睡會兒?你大姊說你最近氣色似乎不太好,或許甜兒、茜兒接著出嫁,讓你很不習慣吧?」

    「呃,大姊連這個都告訴你呀?」唐容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二姊、三姊白天都會回來幫忙,但畢竟可以聚在一塊兒聊天的時間變少了,所以總覺得很不適應。」

    「這不過是過渡時期而已,過去了就好,以後我叫小煒多煩煩你,讓你連無聊的時間都沒有。」他安慰著她。

    「好,那我一定沒事就去找那小傢伙玩。他現在還會跟我搶吃食,頑皮得很咧!」唐容兒一說起可愛的小侄子,臉上就露出興奮的笑容。

    就在這時候,小魯從外頭走了進來,一臉急躁地說:「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不知該算是好或是不好。」

    「那還不快說來聽聽?」唐萱兒提著菜籃也正好步進客棧。

    唐容兒一見大姊回來,立刻上前接過她手裡的竹籃。

    「是這樣的,聽說「上寶樓」倒閉了。」小魯這話一出口,店裡三個人全像看傻瓜似的望著他。

    唐容兒輕嗤,「他們不但菜色不好,連服務也不好,不過就憑幾位露胸露膀的姑娘才撐了這麼久,不過真倒了倒好,偏偏他們是打不死的蒼蠅,我看你八成是聽錯了。」

    「不可能,因為我還聽說已經有了新接任的老闆。」小魯言之鑿鑿的,不像是在開玩笑。

    唐萱兒這才正視此事,臉上露出一副不解狀,「前兩天我看他們的生意還不錯,怎麼可能突然倒閉呢?新老闆又是誰?」

    「據說是位來自北方的人,姓……俞,至於真實姓名我還沒打聽到。」小魯搔搔頸子想了想。

    「這倒是金梅鎮上的大事,不過我想我們還是站穩腳步比較重要,管對方老闆到底是誰。」唐萱兒覺得不論是誰當家,只要對方也是做料理的,那麼在金梅鎮上對「唐巾」就有莫大的影響。

    「對,萱兒說得沒錯,只要盡好本分,旁人做什麼,我們真的都不予置評。」白逸拍拍唐萱兒的肩,表示贊同愛妻的說法。

    但小魯卻又支支吾吾地開口,「若真如此,我想我們會有好一陣子又會沒了生意。」

    唐容兒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你胡說什麼?咱們「唐巾客棧」雖然沒有「上寶樓」氣派豪華,但菜色是絕不輸給「上寶樓」或任何一家大酒樓的。」

    「話是沒錯,但如果他們打算連著三個月採取半價招待,那麼我們「唐巾」是絕對撐不下去的。」小魯這下才說到重點。

    「你說什麼?」唐容兒說完便吃驚的望向大姊,「那怎麼辦?」

    「三個月不是三天,這分明是賠錢生意。」唐萱兒咬咬唇,看起來不太相信。「別管他們,我們還是照做我們的生意。」

    唐容兒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或許這新老闆真有什麼來頭。小魯,咱們過去瞧瞧。」於是她立刻抓著小魯奔出客棧。

    「容兒……唉!這丫頭就是這麼心急。」唐萱兒望著兩人跑遠的背影直搖頭。

    「沒關係,她也是為了「唐巾」好,只是……在我認為事情或許沒你想的這麼簡單。」白逸擰起眉說。在江湖闖蕩了好一陣子的他,自覺此事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單純。

    唐萱兒聞言,也面露憂色,但願這一切只是杞人憂天,不會有不好的事又降臨在「唐巾」身上。


    唐容兒和小魯來到了「上寶樓」外,果真瞧見裡頭在大整修,原本奢華的裝潢早已被拆得一絲不剩。偷偷問了下進進出出的工人,才知道新老闆打算將原來的二樓酒店改建為三樓,不但增設好幾個上等房,還命他們要在半個月內全部完工。

    「小魯,我想進去探探。」唐容兒轉身對小魯說。「你先回客棧吧!」

    「小小姐,您就這麼進去,會被認識您的人取笑,說咱們「唐巾」也開始慌張,來探聽消息了。」小魯連忙拉住她。

    「你說的也是,那我該怎麼做呢?」唐容兒咬了咬唇瓣,突然靈光一現,「就這麼辦吧!」

    「怎麼辦?」小魯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你跟我來。」唐容兒立即將小魯給拉進附近一家男裝店,兩人再出來時唐容兒已是一副男子模樣的打扮,原就長相清秀可愛的她看來年紀更小了。

    「小魯,你看我怎麼樣?」她張開手臂,開心地在他面前轉起了圈圈。

    「小小姐本來就漂亮,這一打扮更俊俏了,只是您這是……」少根筋的小魯還搞不清楚狀況。

    「你真笨,你剛剛不是說我那樣進去會被認出來而丟了「唐巾」的臉,現在我這副樣子誰還認得出我呢?你回去,別跟著我,我自個兒去瞧瞧。」唐容兒雙手負背地笑了笑後,便直接朝「上寶樓」走去。倒是被留下來的小魯愣在原地,頓時不知小小姐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唐容兒不一會兒便到了「上寶樓」外,她先假裝輕咳了兩聲便走了進去。

    「小子讓開,你要死了呀?」一位搬木頭的大叔差點兒撞上她。

    「是、是,對不起。」唐容兒趕緊閃到另一邊,又往前探頭探腦的走去。

    「這裡很危險,你在這裡做什麼?」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嚇得她趕緊轉過身。

    「咦……是你?!」唐容兒瞠大杏眼,很意外會在這裡見到他──那個十天前在後山冰湖裡救了她的男人。

    「我認得你嗎?」他微蹙眉心,仔細看了她好一會兒。

    「呃!」唐容兒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一身男子裝扮,他怎麼還會認出她來?「是呀!你不認得我沒關係,不過我認得你就行了。」

    他一定不知道,她找他找得有多辛苦!

    「小兄弟,我不是你開玩笑的對象。」他沒空理她,接著轉身到外頭幫那些工人扛木頭、搬石塊。

    唐容兒見了,小巧的眉頓時皺成一團,「喂!你……你該不會在這裡工作吧?這間「上寶樓」是要改建嗎?」

    「沒錯。」他起身隨口回道:「你住金梅鎮?」

    「我打從出生就住在這了。」她對他甜沁一笑。

    看著她那張與姑娘如出一轍的笑容,他表情一陣難看,隨即又低頭繼續做他的事,唐容兒見狀只好一個人唱起獨角戲,「你為什麼要來幫忙呢?」

    見他不語,她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喂!我在問你話呀!」

    「我又不認識你,請你不要拉拉扯扯的。」俞十七直覺這年輕人太過娘娘腔,無論說話、動作都是如此,為避免別人說閒話,他還是少理他為妙。

    被他一陣推拒,唐容兒才發現自己逾矩了,她趕緊抽回手,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

    「你快走吧!」俞十七挺直身指著上頭,「這上面正在拆屋頂,極可能有東西隨時砸下來,為了安全起見你別在這兒逗留了。」

    唐容兒往上看了看,「的確很危險沒錯,不過你呢?」

    「我?!」俞十七搖搖頭,「這本來就是我的事。」

    「對呀!你不會無緣無故幫著『上寶樓」做事,這一定是你的工作,你攢錢的方式。」唐容兒在一旁托著腮,直想著能讓他推掉這份工作的方法。

    對了!讓他來「唐巾客棧」幫忙不就行了?可……依現在客棧勉強經營的情況,這件事是絕對不會被三位姊姊容許的。唉~~為何他誰的工作不做,偏要幫「上寶樓」呢?雖然老闆換人了,可或許那個新來的老闆更會吃人,她絕不容許他在這兒助紂為虐。

    「你怎麼還不走?」俞十七扛了幾根木頭回來,見她還在那兒發呆,忍不住對她說:「你該不會是想要在這兒找份差事做?」

    說完,他又遲疑地看著她那副瘦弱樣,或許他連袋泥沙都搬不動吧?!

    「差事?」她瞪大眼。

    「要不然你為什麼一直愣在這裡?只有想等工作的人才會這麼做。」他拿起頸上的布巾擦擦臉,那張本來被灰泥掩覆的臉突然乾淨的呈現在她眼前,讓唐容兒不知不覺中看得有些癡迷了。

    她想,像他這麼好看的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做粗工的。

    「我在問你話。」俞十七有點無奈地又問了她一遍。

    「呃……你問我什麼?」唐容兒忽地清醒,「哦!你問我是不是想要一份工作?」剛剛她依稀聽見他說了這麼一句。

    「嗯。」看著她那副半帶憨傻的模樣,他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不是,我有工作。」唐容兒站起身,抬頭看著高頭大馬的他說:「我想請你別在這裡工作,可以嗎?」

    「小兄弟,你真的很有意思,我並不認識你,你卻跑來這裡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你是太無聊了還是蓄意找碴?」聽她這麼說,俞十七的表情有些難看了。說完後,他便走到另一頭,自顧自地搬起地上的沙袋。

    「喂!你為什麼就是不聽勸呢?你在這兒做事,以後肯定會後悔的。」唐容兒有些氣不過地跟上去。

    「你是什麼意思?」這下他真的不開心了。

    「因為「上寶樓」從不正當營業、因為他們的料理難以入口、因為──」

    「夠了,「上寶樓」是前老闆的酒樓,根本與我無關。」他赫然打斷她,「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俞十七真搞不懂自己是哪時候得罪這個小子的,不然這人為何一直來煩他。

    看他這麼不聽勸,唐容兒也很累,若不是看在他曾救過她的份上,她還懶得為他浪費唇舌呢!

    「喂!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忙,好好聽我……」唐容兒朝他走了幾步,突然聽見上頭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她疑惑的往上一看,竟瞧見有塊天頂的大木板就從三樓高處往下直落下來。

    「小心!」俞十七同時回頭,卻驚見那多話的小子就愣在原地,像是等著那木板砸向自己的腦袋似的。

    然而,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瞬間,他立刻奔向唐容兒,將她推倒在一旁,兩個人的身影就這麼狼狽的交疊在一塊兒。

    「啊!」唐容兒張大眸子,看見的卻是他方正剛毅的下顎,還有他緊貼著她身子的結實身軀。老天!他……他怎麼可以……

    「走開──」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推到一邊,又羞又窘地說:「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你怎麼了?活像個大姑娘似的。」俞十七俐落的翻身站起,指著已嚇壞的唐容兒,「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要怎樣?為什麼死纏在這裡不走?」

    「我……」唐容兒摸摸自己的臉和發,幸好沒有露出破綻,於是接著說:「沒錯,其實我就是想找份工作。」

    「剛剛你不是說有工作嗎?」俞十七不再給她好臉色,接著對上面的工人沉聲吼道:「你們在做什麼,這種事怎麼可以發生?」

    「老闆,剛剛是一時失手,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這時工頭走了過來,直朝他又道歉又鞠躬的。

    「你們走吧!工錢我會讓帳房算給你們。」俞十七做起事來向來乾淨俐落。

    「俞老闆,我們一定會改進的,保證不會再犯。」如果真沒了這份工作,工頭還真不知該如何對底下的人交代。

    「俞老闆?!」唐容兒這才恍然大悟的走到他面前指著他問:「你……就是這裡的新老闆?」

    「你不知道?那你剛剛還一直纏著我做什麼?」俞十七終於證實他今天很不幸的遇到一個瘋子。「小江。」他轉頭對另一邊吼道。

    「是。」小江是他店裡的手下。

    「把這小子給請出去。」店裡現在出了這種事,開張之日必將延期,他現下已沒精神再應付他。

    「你……你……」唐容兒已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個人居然是「上寶樓」的接手人,還打算低價營業?這也太奇怪了。她推開抓著她的小江,對俞十七說:「等一下,我只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俞十七閉上眼,對她點點頭,「有什麼問題快問吧!」

    「聽說等你開張之後打算以半價營業三個月,這樣……會賺錢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就怕他瞧出她身份的破綻。

    「朝廷或衙門沒規定,開店一定要賺吧?」這小子還真奇怪。

    「是沒規定,可是你這麼做會害了其他人你知道嗎?」唐容兒癟著嘴說。

    「我害了誰?」

    「害了一些沒能力與你公平競爭的對手。」唐容兒擔心他懷疑,於是又補充了句,「我叔叔就在鎮東的酒樓當跑堂,所以……」

    「我懂你的意思,所以你就是為了這事而來的?」俞十七勾唇冷笑,「如果連這點兒打擊都沒辦法撐過去,那我勸那間酒樓就如同「上寶樓」一樣早點歇業吧!」

    「你真自私。」唐容兒直搖頭,「我錯了,竟然還當你是個大好人。」

    「我不是好人,只是普通人,這下你該懂了吧?」俞十七說完又朝小江使了個眼色,接著對唐容兒說:「我不希望以後再見到你。」

    「俞……」唐容兒的手臂被小江抓著往外帶,她只好揚聲喊道:「你叫俞什麼?」

    「俞十七。」他定定的回睇她。

    「俞十七……」唐容兒復誦了遍,但人已被抓了出去,重重丟在路邊。

    「哎喲!你就不能輕一點呀?」唐容兒氣得瞪了小江一眼,委屈不已的小聲囁嚅道:「就只知道狗仗人勢。」

    「你說什麼?」小江湊上耳朵,「你怎麼長得像娘兒們似的,就連聲音也是。」

    「誰……誰是娘兒們,小心我去衙門告你。」經他一提唐容兒才想起她外表雖然變了,可是聲音沒變呀!她只好試著壓低嗓兒,盡可能將聲音表現得粗沉些。

    「你去告吧!」丟下這句,小江也不再理她,趕忙回到裡頭幫忙去了。

    唐容兒噘著嘴兒,氣呼呼地說:「你們以為我會就這麼罷手嗎?俞……俞十七,我看你也不像壞人,我一定可以說得動你的,一定得想想法子才行。」

    咬咬下唇,她便轉身回「唐巾客棧」去了。

    一進店內,她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這時二掌櫃唐甜兒見了她以為是客人,趕緊過來問:「請問這位小哥想點些什麼?」

    唐容兒一聽她這麼說,之前的怨惱突然消逸,反而起了捉弄二姊的念頭,「咳,給我幾個肉包子,再來三兩白干。」

    「是,馬上來。」眼看唐甜兒笑著回頭,唐容兒馬上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唐甜兒聞聲回頭,端詳了她好久,這才恍然大悟,「你……你是容兒?!」

    「沒想到我連二姊都瞞騙過去了。」唐容兒掩嘴拉著她進廚房,「我剛剛去「上寶樓」了,小魯沒跟你說嗎?」

    「小魯和大姊到後頭說悄悄話去了。」唐甜兒指著後門。

    「哦!」唐容兒連忙走到後頭,果真見到小魯和大姊還在那兒說著話,「大姊。」

    唐萱兒一見她回來才安下了心,「你……你還真是一身男裝打扮,剛剛聽小魯提起,可嚇壞我了。不過你可查出對方是誰?又有沒有發現你什麼?」

    「是沒發現我什麼,不過……我很懊惱。」唐容兒有些喪氣地說。

    「懊惱?怎麼了?」

    「那……那個人明明就不該是個壞人,但為何他卻要那麼做,還是生意人都是如此呀?」唐容兒看著唐萱兒,「大姊,看來這整個金梅鎮只有我們最正派經營。」

    「容兒,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壞人?」小魯不解地問。

    「呃!那是因為他曾經救過我。」唐容兒看著他們,「姊,讓我去勸他好嗎?我有信心定能改變他,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你就要這副樣子去?」唐甜兒指著她一身的男裝。

    「當然,我怎能讓「唐巾客棧」丟臉呢?」唐容兒看看自己,很有自信地一笑,「不過我得向你們請個長假了。」

    「長假?!」唐萱兒和唐甜兒異口同聲驚呼,看著這丫頭勢在必行的模樣,恐怕不答應她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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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39: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作者:樓采凝
    雖然唐萱兒一開始不答應,畢竟一個姑娘家女扮男裝跑到那種地方總是不太好,但唐容兒這陣子做起事來老是無精打采,讓她看在眼底著實於心不忍。

    想想唐容兒向來恩怨分明,要她今後與救命恩人在金梅鎮上對立,心裡鐵定很難受;再說她有一身武功,安危倒不需要她煩惱,不如就如她所願去試上一試吧!

    得到大姊的應允後,唐容兒又到「上寶樓」外探頭探腦了。雖然才相隔數日,但這裡的整個建築外觀已經出來了,就連裡頭也不再凌亂,看來這新酒樓的主人真是個有效率之人,做事情非常專注。

    不過想起上回因為工人一時失誤,他就要工頭帶著工人離開的情形看來,他應該也挺無情的。

    看著大伙來來去去,就不見那位俞十七,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突然,她看見上回那位叫小江的從裡頭走出來,唐容兒趕緊上前攔住他問道:「嘿!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他先是皺起眉,隨即眉毛一揚,「哦!你就是那個娘娘腔!」

    「什麼娘娘腔,再說我真會去告——」

    「好了、好了,你現在有空吧?」小江正好受了俞老闆的命令要去請人過來幫忙,可他來這兒才沒幾天,認識的閒人也只有這個娘娘腔了。

    「我是有——」

    「那就進來吧!」也不等唐容兒說完話,他已迫不及待地將她抓了進去,然後就交給她一支鎯頭和一堆釘子說:「將這塊木板釘牢,記得要排整齊。」

    「哦!」唐容兒睨了他一眼,有點不高興。如果不是為了找俞十七,她才不來這兒做白工呢!

    就這麼釘了幾根釘子後,她的眼角餘光突然瞄到俞十七走進裡頭,於是她趕緊垂下臉,就怕被他瞧見了又會被趕出去。

    殊不知她這個怪異的動作反而引起人注意。俞十七遠遠指著他,「那一個,如果想偷懶的話就請你回去。」

    唐容兒嚇了跳,立刻嘟著小嘴、拿起鎯頭釘木板,或許是因為緊張,也可能是在防備他的注意,她一個心不在焉下,居然拿起鎯頭就往自己的手指敲下去。

    「啊!」那一瞬間,她疼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

    「到底是誰?」聽見這聲音,讓正要離開的俞十七又頓住步子,然後快步走向唐容兒,一把拽住她的手。突然,他一雙斜飛入鬢的漂亮雙眉狠狠擰起,「怎麼又是你?」

    「對,就是我,不過你放心,我今兒個不會再煩你,只求你能讓我留下。」她一邊說一邊抓著指頭,撫揉著手指頭上那股麻辣的疼痛感。

    「你不是對「上寶樓」「非常」有意見?」俞十七瞇起眸說。

    「是很有意見,不過你說的沒錯,「上寶樓」是「上寶樓」、你是你,不能混為一談。」她笑的好尷尬,其實那張扭曲的小臉裡還藏著一絲強忍疼痛的偽裝。

    俞十七瞇眼望了她一眼,接著說:「你跟我來。」

    「哦!」唐容兒放下鎯頭跟著他走,這才發現他居然帶著她往內室走去,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難道是要派什麼工作給她嗎?

    當他們走進一間看似才裝潢一半的房間,他便回頭對她說:「坐下。」

    唐容兒睨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的坐下。

    「把手伸出來。」他隨即又道。

    「什麼?」唐容兒很意外地看著他,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手受了傷呢?再看看他那一副不耐的表情,她只好趕緊將手伸了出去。

    俞十七將她的手抓了過去,並立刻在她紅腫的大拇指上慢慢施以內力,活化裡頭凝滯的血氣。

    「老天,好疼……」唐容兒緊咬著牙,就怕自己哭出來會在他面前露了餡。

    俞十七看了她一眼才說:「忍一下吧!我看你根本就不像幹粗活的料,但這手……雖然不是挺嫩,但以男人而言也太細了些,你平常都幹些什麼活?」

    「我……掃地、提水、洗衣服……還有做菜、料……料理。」她咬著牙,痛得開始胡言亂語了。

    「你會料理?」他望向她。

    「呃!」唐容兒也一愣,這才想起自己說了些什麼,「我……我當然會,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自己總得學會做飯菜果腹吧?!」

    「原來如此,那你家裡還有誰?」俞十七還在繞著她的指,痛得她都快要對他拳打腳踢了。

    「還有……還有姊姊。」

    「父親呢?」

    「他在前幾年也去世了。」見他終於鬆開她的手,唐容兒忍不住重吐了口氣,小臉上出現了一種非常「輕鬆」的可愛享受狀。

    見他這副樣子,俞十七的眉頭又是一皺,「那你們和「上寶樓」是不是有過恩怨?」

    「是有點恩怨,但……很抱歉,關於這個我不想說。」她揚起長長的睫,半帶懇求的問:「俞老闆,拜託你,就收留我在這兒工作吧!」

    俞十七擰起眉直望著她,倒是唐容兒被他瞧得極不好意思地別開臉,「你……你幹嘛這麼瞧我?」

    「我在想你到底會什麼。」俞十七心忖,這小於除了全身帶了股娘兒們味之外,長得也未免太過秀氣漂亮,就這樣讓她杵在那些粗工們之間,好嗎?

    「我會的活兒很多,扛石塊,搬木頭,我都可——」

    「算了。」俞十七打斷她。瞧他說得那麼好聽,他若不被這些東西壓垮就阿彌陀佛了。

    「算了?」唐容兒鼓著腮瞪他,「你就是不肯答應是不?你也總得試用看看,看我扛不扛得起石塊、木頭?如果沒飯吃我一定會餓死,難道你希望我這樣嗎?」

    俞十七看著他那副據理力爭的表情,不禁怔住了,好像他不答應,錯就全在於他?

    「我還以為你與眾不同……算了。」眼看這情形,唐容兒不得已只好放棄。她失望的站起,低著頭往外一步步走去。

    「你有習過字、讀過書嗎?」俞十七的嗓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

    「咦?」她疑惑地回過頭,「你都不用我了,還問我這些做什麼?我當然習過字也讀過書。」

    「那好,不如你就跟在我身旁幫著處理一些事吧!」俞十七也不知為什麼,居然會答應用他,就當他今兒個開發了一道新菜色,心情不錯吧!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唐容兒簡直喜出望外了。

    「不過你得好好做,跟在我身旁可也不輕鬆,雜事很多的。」說完這話,他看看她的指頭,「傷在左手,右手還可寫字吧?」

    「可以。」唐容兒動了下手指。

    「那跟我來。」俞十七看了她一眼,指著另一頭。

    「那邊是做什麼的?」她伸長脖子瞧了瞧。

    走到了另一邊,原來那兒是間寫字房,俞十七說著便將一疊泛黃的本子交給她,「這是我開張後要用的菜單,你將它寫在這竹片上。」

    「菜單?!」唐容兒好奇地打開一看,眸子卻愈睜愈大……這些料理光是菜名就好別緻,讓她回想起爹爹曾提過所謂的「御膳料理」,眼看這裡頭就有不少樣呢!

    「怎麼了?」俞十七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兒怪異。

    「你……這些是你的菜單?你的廚師很厲害呢!」唐容兒驚訝地問:「這些菜名我有些連聽都沒聽過。」

    「沒聽過就覺得厲害?」他搖搖頭,撇嘴一笑。

    「也不是啦!是因為光看名字就覺得很好吃。」唐容兒怎能告訴他說她知道這些是御膳料理的菜單?那樣不令他起疑才怪呢!

    俞十七突然發現,這小子如果不要聲音太細嫩、體態太柔弱,倒還挺可愛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叫容……容易。」情急之下她隨意掰了個名。

    「容易?這名字還真的很容易。」他說著看了看外頭,「你慢慢寫吧!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唐容兒喊著他,「你……你何時開張,到時候應該不叫「上寶樓」了吧?」

    「預計再半個月,至於名字我還沒考慮好。」他挑起眉,「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唐容兒望著他那對疑惑的眼,心想會不會自己又露了什麼馬腳出來?於是她故意又沉下聲,低啞的說:「是沒什麼問題了。」

    「你喉嚨怎麼了?怎麼聲音突然變得這麼難聽?」俞十七怪異的睨了她一眼。

    「啊!我……」她趕緊摸摸自己的喉嚨,不敢出聲地朝他搖搖頭。

    「那我走了,你好好謄吧!」交代完後,他隨即走出這間房,看來應該是做別的事去了。

    唐容兒看看桌上的菜單,又情不自禁地偷偷跟著他來到前面,躲在門內看著他。果然,他也跟著大夥一塊兒褪去上衣,打赤膊幹起粗活。

    只是他粗壯的身材、結實的身軀,寬闊的背部,直刺激著唐容兒的雙眸,讓她心頭也跟著咚地彈了下。

    她趕緊轉過身,撫著心口想著: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只是個單純的老闆、還是也會料理的廚師,或是……發現到自己一顆心愈想愈亂,她還是趕緊回去把菜單抄一抄吧!

    可突地她聽見他問著小江,「莫姑娘最近可有來信?」

    「有,三天兩頭派人送信過來,不曉得到底寫些什麼?」小江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要我快點回去,要不就是她想過來。」

    「干萬不要,莫姑娘好凶呢!」小江吐吐舌。

    俞十七睨了他一眼,「好好做事就沒人對你凶。」

    唐容兒聞言心一頓,莫姑娘……她是誰?唉!管他的,反正又不干她的事,她的首要任務就是勸他別學「上寶樓」,總之要花招營業可不好。

    回到寫字房繼續謄寫,沒想到薄薄一本的菜單,竟讓她抄了老半天,桌上也漸漸堆滿了竹片,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都已是兩個多時辰之後了,看著這些字,她直感覺腦子發沉,終於受不了地先趴在桌上睡一會兒。

    她真的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卻沒想到當她張開眼時,天色都暗了!就連屋裡也是漆黑一片。

    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了?如果太晚回去,姊姊們一定會擔心的!

    於是她立刻走到外面,卻看見大門口的門檻上坐著一個人,正想過去問問俞十七去哪兒了,哪知近距離一瞧才發現,那坐著的人就是俞十七!

    「睡醒了?」聽見腳步聲的俞十七抬頭睨了唐容兒一眼。

    「我不是故意睡著的,只是——」

    「你謄的不錯,先吃飯吧!」他將腳邊的油燈拿到兩人之間,又將手邊另一個鐵盒遞給她。

    「這是?」她愣了下。

    「該用晚膳了,你不餓?」俞十七看著她那副剛睡醒的惺忪樣,不禁蜷起唇又笑了。

    她揉揉肚子,「我是餓,可是我得回去吃,否則我姊姊會擔心的。」

    「那這個拿回去吃,至少可以省些花費。」俞十七看她一副要接不接的樣子,又補了句,「老闆自己做的,你不肯賞臉?」

    「老闆,這是你自己做的?」唐容兒瞪大眼,感到非常新鮮。「我當然要。」

    她笑咪咪地又說:「我真的得回去了,明天我再過來。」

    見他點點頭,唐容兒便抱著飯盒往「唐巾」的方向奔去。飯盒還溫溫熱熱的,可見才剛做好不久,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像他這樣一個大男人,竟然真的會料理食物?

    俞十七看著「容易」離開的雀躍背影,眉頭淺淺揚起一絲笑痕,但隨即想起自己今天許多奇怪的行徑,他彎起的眉又突然沉了下來。

    倘若是過去,他不可能收留一個像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手下在身邊;也不可能見他睡了,還留在這裡等他;更不可能順道做一個飯盒給他。

    就因為看他老在他面前垂喪著臉裝可憐的關係嗎?

    搖搖頭,他不想再繼續追究這個原因,拿起自己的鐵飯盒,也跟著離開了。


    唐容兒回去後,就抱著那個鐵飯盒來到三位姊姊面前,「你們看,這就是那位俞十七的手藝,你們要不要嘗嘗看呢?」

    「咦?你去了一整天,就只要了個飯盒回來?」老三唐茜兒和唐容兒因為是家中最小的兩位,因此經常鬥嘴互糗,但感情卻也最好。

    「三姊,這已經很不簡單了,那是我寫了一整本的菜單換來的。」唐容兒瞠大眼,伸出自己的右手,讓她們瞧瞧她固定毫筆的無名指整個都發紅了。

    「什麼?你寫了一整本的菜單?」唐萱兒對這個倒是挺有興趣,「說說有哪些菜,居然有一整本。」

    「就是爹爹以前跟咱們提過的御膳料理呀!」唐容兒偏著腦袋回憶著,「有四熱葷,像是雞皮鰭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還有四冷葷,諸如酥姜皮蛋、京都腎球、酥炸鯽魚、鳳眼腰。還有什麼四冷素,四座采、四雙拚……可多著呢!」

    「哇……」唐甜兒全身無力地坐了下來,「敢情他曾是宮內的御膳房師傅?」

    「要不要請二姊夫去查問看看?」與宮廷有關的事,唐茜兒直覺就想到李昱。

    「別麻煩九皇子,雖然他住過宮裡,但哪會注意御膳房的廚子是誰呢?況且要真如容兒所說那姓俞的不過年紀輕輕,應該不可能待過宮中。」唐萱兒趕緊阻止道。

    「大姊說的沒錯,二姊夫不可能知道的。」唐容兒也認為的確如此。

    「那他何時開張呢?真要半價營業三個月?」唐甜兒急問。

    「他說半個月之後吧!店名也還沒想到。我也有很多疑問想問,可我才剛去,也不能貿然問太多。」唐容兒聳肩乾笑。

    「最近大姊夫和小魯都在,可以幫著店裡,你就好好盡本分工作,但可別被欺負了。」唐茜兒雖然愛鬧她,可還是為她的安危擔心。

    「放心,我現在可是老闆身邊的助手兼跟班,沒人敢欺負我。」唐容兒撇嘴,嘿嘿一笑。

    「是喔!可別到時候胳臂兒往外彎。」唐茜兒忍不住又開起她的玩笑。

    「我才不像某人呢!討債討到最後連自己都賠進去了。」唐容兒對她吐吐舌,才說完便趕緊躲到唐甜兒身後。

    「喂!唐容兒,你是不是很久沒讓我練拳頭了。」唐茜兒差點兒爬過椅子,攔人去了。

    「好了,你們兩個,我的腦袋都被你們鬧暈了。」唐甜兒與唐萱兒分別抓住兩個喜歡鬥嘴的妹妹。

    「我告訴你,說不定你將來就會賠給那個姓俞的。」唐甜兒抓不到她的人,氣不過地補了這麼一句。

    「三姊,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男人?體格粗獷的跟什麼似的,很嚇人呢!」唐容兒立即搖頭表示不可能。

    「什麼意思?你見過他的——」唐甜兒瞪大了眼。

    「你們不要誤會。」唐容兒被三個姊姊的利眼一瞪,差點兒萬箭穿心、體無完膚了。

    「那你說清楚呀!」身為老大的唐萱兒可緊張了,如果妹妹被怎麼了,她如何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哎呀!你們也知道,那些男人幹活時都會光著胳膊嘛!你們真愛胡思亂想。」唐容兒的臉上一臊,「好了,我累了一天,要去睡了。」

    瞧她們連成一氣兒,一人一張嘴,還扯到這麼離譜的事情上,簡直嚇壞她。唐容兒趕緊趁這機會逃回自個兒房裡,打算養精蓄銳,明天才能繼續工作。

    只是明天她到底要用什麼方式得知有關他更多的消息呢?唉!遇到那種什麼都不肯多說的男人,看來她也只好慢慢用時間去耗了。


    翌日天方亮,已習慣早起的唐容兒剛聽聞春鳥啼鳴,便起床著上男裝、梳上男兒發東,然後出發前往上工。

    到了那兒,只聽見工人們彼此間閒聊道:「聽說這兒的店名已經取好了。」

    「什麼名字?」唐容兒也好奇地加入他們的談話。

    「叫做「一品酒樓」。」工人阿遠對著她笑了笑。

    「一品?!」唐容兒瞪大眼:心想:那不就比皇上御賜的「唐巾」還高上幾等嗎?那個俞十七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

    「對,很好聽吧?」小江也走了過來。

    「嗯,是很好聽。」唐容兒只能勉強的笑了笑。

    「對了,容易,老闆在裡面,吩咐說你來了就進去找他。」小江說著還順手拍了拍她的肩。

    唐容兒脖子一縮,皺著眉說:「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好不好?下次再這樣我可會揍你喔!」

    「喲~~瞧你那性子跟姑娘家一樣,那我就讓你揍呀!我看頂多跟搔癢一樣。」小江根本沒把她的拳頭放在眼底。

    「這可是你說的。」唐容兒摩拳擦掌了會兒,在小江毫無心理準備下便往他下顎用力一勾。

    「啊!」小江就這麼踉艙數步,最後摔進了木堆中,還發出了通天巨響。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俞十七聞聲立即從裡頭衝了出來,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

    唐容兒趕緊對他們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別說,可阿遠還是多嘴的搶著說道:「容易朝小江揮出下勾拳,小江就飛出去了。」

    俞十七看向唐容兒,「他說的是真的?」

    「呃……我們只是在開玩笑,我故意要小江假裝被打飛出去,是嚇唬大家的,誰知道他表演得過頭了。」唐容兒朝小江眨眨眼,暗示意味濃厚。

    小江為了顧及自己的顏面,也立即點點頭,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呀是呀!我跟容易之前就串通好要騙騙你們的。」

    「夠了,你們再不專心工作,就統統給我走路。」瞇起眸望了他們一眼後,俞十七便轉身往裡走,「容易,跟我進來。」

    「是。」唐容兒趕緊隨著他走進裡頭那問房,「老闆,你又要我寫菜單了呀?能不能換點別的,你瞧我指頭都寫紅、寫腫了。」

    「今天沒要讓你寫字,你得跟我去個地方,需要約莫五、六天的時間。」俞十七起身背上包袱,轉身見她那副張口結舌的模樣,於是又補了句,「是臨時決定的,因此待會兒我會順道送你回家告訴你家人一聲。」

    「嗄?你要跟我回去?」唐容兒心一震,這是絕對不行的呀!

    「怎麼了?」

    「我……我能不能不去?五、六天實在太久了。」孤男寡女一道出外,這怎麼可以?

    「我需要一位會寫字的手下跟著我,外頭那些人都只是些莽漢,我沒有其他人選。」俞十七板起瞼,口氣放沉,「如果你做事總是得顧前顧後、畏畏縮縮的,就不該到我這裡工作。」

    「你還真兇。」她吐吐舌,小聲抱怨。

    「你說什麼?到底去是不去?」

    「去就去嘛!」她撇撇嘴,「不過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個兒先回去帶幾件衣裳,咱們就在鎮外那棵大榕樹下見好了。

    說完,唐容兒便快步往回跑,她不但要收拾東西,還得花時間勸三位姊姊放心她前往,不得不加快腳步呀!

    當她一回去將這事告訴她們時,不必猜就已經知道會得到多大的反彈了!

    「不准去。」唐萱兒立即道。「管他是不是救命恩人、會不會對咱們產生威脅,你可比這些都重要。」

    「大姊說的是。」唐茜兒握住她的手,「我們根本對他不熟,而且雖然你一身男裝打扮,但難保在外頭不會被認出來。」

    見唐茜兒對她表露姊妹真情意,唐容兒感到非常窩心,「你哪時候會對我說這麼肉麻的話了?不過我還是得去,說不定他會去某個重要的地方,這樣我更可以查出他的底細。還有,你們過去要做什麼,我一直都站在贊同的立場,那是因為我相信你們會做得很好,現在也請你們同樣相信我。」

    唐容兒一邊說一邊拎起剛剛隨手收拾的包袱,接著將布包隨意一扎,「我得走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容兒……」唐萱兒追了幾步,但想起妹妹剛剛說的那些話,心裡想想也是,她已經長大了,是該放手讓她自由展翅飛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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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者:樓采凝
    唐容兒急急奔到鎮外約定好的那棵椿樹下,只見俞十七已在那兒等著她了。

    她氣喘吁吁地問:「你沒等多久吧?」

    「還好。」俞十七瞇起眸,發現她因急步奔來,顯得紅通通的小臉在此時看來更……更嬌媚了。

    他趕緊搖搖頭,排除腦中的想法。老天!他怎麼搞的?居然會用那兩個字來形容她?為何每每見了她,總讓他產生這種要不得的錯覺?

    「是要去哪兒?我們可以走了嗎?」唐容兒又逼近他一步,隨著她身上的香氣飄進他鼻間,競讓他產生一陣不該有的心悸。

    俞十七立刻沉下臉說:「到一個可以替我們準備許多上好料理的地方。」

    「金梅鎮上不一樣要什麼有什麼嗎?」她不解地問。

    「有是有,但卻沒有更上等的食材。我做生意的原則是不做就不做,但如果做了就一定要做最好的。」

    「可我聽說你要半價招待鎮民三個月,現在還要用上等食材,這樣你吃得消嗎?」唐容兒繼續追問。

    「這事你已經問過了,還這麼好奇?」俞十七撇撇嘴又問:「該不會又為你那位親戚而擔心?」

    「呃!這也是原因之一啦!不過我更好奇的是,我們鎮上都是些小老百姓,平日只不過做點小生意散口,從沒人像你這麼大手筆的。」她偷偷睨著他。

    「你只要跟在我身邊久了,自然會明白。」這些事太複雜,他並不想多提。

    「那麼神秘?」她朝他皺皺鼻子。

    「別問了,快出發吧!」俞十七搖頭輕笑,接著先行舉步前行。

    接著他們走了約一整天的路程,從金梅鎮所在的豫燕城來到金邑城口,長這麼大頭一次離開豫燕城的唐容兒活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好奇地四處張望著。

    「累了吧?」俞十七望著她,「我沒想到你腳力這麼好,居然都沒喊過累。」

    「累是有點兒累,不過看見這些新鮮事兒後,我全不覺得累了。」她開心地笑著,突然指著路邊一家店問:「老闆,那是什麼花,花苞怎會突然開了又合上?」

    「那是金邑花,是這鎮上的代表物。」俞十七解釋著。

    「原來如此。」唐容兒又看看這裡的建築,「這裡的屋角又為何都是尖的?」

    「因為掌管這裡的巡撫大人喜歡這樣的設計。」他像是知道所有的事似的,讓唐容兒欽佩不已。

    「還有那個——」

    「你想不想用晚膳了?」俞十七從沒想過竟然有人會問題這麼多,便趕緊打斷她的話。

    「晚膳?」唐容兒聽見這兩個宇,才突地感覺到餓,「是有一點。」

    「那我們去吃晚膳吧!順便找問店打尖。」俞十七邊說邊走,不一會兒他便停頓下來指著不遠處掛著「金銀客棧」招牌的店家問道:「這間店如何?」

    「好啊!你覺得可以就可以。」唐容兒點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一塊兒走進店門後,迎面而來的掌櫃立即對他們笑說:「兩位客倌嗎?用膳還是住店?」

    「先來兩盤小菜、兩大碗飯、一罈酒,再給我一間房。」

    俞十七一說完,唐容兒趕緊補充了句,「不,是兩間。」

    「何必浪費盤纏?就一間。」說完,俞十七便走向角落一張空桌逕自坐下。

    唐容兒立即跟上,坐在他對面說:「老闆,我……我從小就一人一間房,與人同一間我……我會睡不著。」

    「以後你得跟著我去不少地方,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習慣。」這時小二已將一罈酒拎了過來,俞十七接過手後,便大口灌了好幾口,「你要不要喝?」

    「不,我不要。」如果酒後亂性怎麼辦,至少得有一個人是清醒的呀!

    「那就算了。」俞十七又暢飲了一大口。

    「買食材就要用最好的,住店卻要省盤纏,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唐容兒愈想愈嘔,小嘴直嘀咕著。

    「有沒有人說你非常吵?一個男人別這麼囉唆行嗎?」俞十七被她念得有點兒不耐煩了。

    「好嘛!不說就不說。」出門在外還要對她頤指氣使,真是太過分了。

    眼看小二將小菜與兩碗飯送上後,俞十七便大口大口扒起飯來,而唐容兒卻只能瞪著那只超級大碗,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只見他一大碗白飯全吞下後,唐容兒卻才吃了四分之一左右。

    「你怎麼連吃飯都這麼秀氣?」俞十七的眉頭愈擰愈緊了。

    「我……我才不是秀氣,而是……真的吃不下,我的胃口沒你這麼好。」其實今晚的食量已經是她過去的兩倍了。

    「真吃不下?」

    「嗯。」她摸摸肚子,故作一副撐著的模樣。

    「那就別吃了。」俞十七居然拿過她吃剩的碗兀自吃了起來。

    唐容兒驚愕地看著他以口觸及她剛剛食用的湯匙,不一會兒又將她碗裡的剩飯剩菜給全解決掉。

    天!他還真是會吃,可為何他的身材卻看不見半點兒贅肉,還這般緊繃結實?想著想著,她那張白皙的小臉兒又頓時轉為嫣紅了。

    這時俞十七擱了錠銀子在桌上,轉而對掌櫃問道:「房間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就在二樓廂房,我請人帶您上去。」掌櫃立刻派小二掌燈上樓,可跟在他身後的唐容兒卻滿心躊躇,腳步有些拖拖拉拉。

    小二走到一間廂房前打開門,指著裡頭,「就是這兒了。」

    「好,你可以退下了。」

    「几上有剛剛端來的熱茶,請自便。」小二客氣地說完之後便離開了房間,頓時,斗室裡只剩下俞十七和唐容兒,氣氛突然顯得有些詭異。

    「老闆,這樣吧!你睡床、我打地鋪。」唐容兒很不自在地站在門口,不敢再往前靠進一步。

    「這床夠大,幹嘛這麼麻煩?」他無奈地睨著她,「還有,你這種彆扭的個性也要改一改。」

    「什麼嘛!好像都是我不對似的,這也要改、那也要改,那你為什麼要我跟你一塊出來,就因為我會寫字嗎?」唐容兒氣他老愛數落她的不是,難道她就不值得一點兒讚美與誇獎嗎?

    「沒錯。」沒想到俞十七還應答得挺自然的,「好了,別鬥嘴了,趕緊睡吧!明兒天一亮我們就得起床趕路。」

    「我不想睡。」她賭氣地噘起嘴兒。

    「那就隨你了。」俞十七冷哼,接著解開身上的外褂、長褲,最後只剩下一件內衫。

    唐容兒見狀趕緊捂著臉兒,一口氣憋在胸口連吐都不敢吐一下,她不斷在心底念道:「糟了,真的糟了,我這下該怎麼辦?當真得和他在這間房間擠一晚嗎?」

    當她聽見碰的一聲後,才敢再張開眼,卻驀然發現他已躺在床上睡著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不會再給她壓力。接著唐容兒便走向圓幾,坐在那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趴在桌上打算就這麼耗一晚。

    但不知是不是眼前的油燈遇風就閃,晃得她睡意全消,而且窗縫不小,晚風一來襲就吹得窗門掀呀掀,發出擾人的聲響。更慘的是,她又沒被子可以蓋,這風……還真讓她冷得直打哆嗦。

    「什麼爛房間,居然連窗子都不牢!」她氣得走到窗邊,用力捶了捶窗欞。

    「我看你還是來床上睡吧!出門在外就別太挑剔了。」俞十七的嗓音突然從床上揚起。

    唐容兒望了他一眼,還不放棄的想將窗子修好,「不要你管。」

    碰碰、叩叩、嘎嘎……天!可怕的噪音就快要讓俞十七的腦袋爆開了,他再也忍不住地跳下床來到她面前,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往床邊拉,「給我睡覺去。」

    「不!」唐容兒慌張的甩開他的手。

    「你不到床上睡,一定會受寒。現在才剛入春,冬寒仍在,我可不想帶著一個病鬼在身邊。」說完他竟將她往床上猛力一扔。

    「啊!你……你好粗魯。」唐容兒驚愕不已。

    「那你需不需要我更粗魯一點?」俞十七知道這小子膽小,所以故意出言恫嚇她。

    「不要!」她抓緊被子,提防地瞪著他。如果他真敢再對她動手動腳,唐容兒發誓自己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那就快睡吧!」俞十七再次躺下,背轉過去。

    但唐容兒看著他的背影,卻怎麼樣也睡不著。想她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與一個男人同床共枕,雖然她假扮成男人,但她又怎能真的變成跟男人一樣?

    走了一整天路,說不累是騙人的,但礙於現狀,她只好盡可能擠到角落邊縮著,整個人幾乎是貼著牆入睡。

    直聽聞她發出平穩的氣息,俞十七這才放心地吐了口氣。他真不明白這個叫容易的小子到底是怎麼了,是當真不習慣與人共眠,還是精力充沛到一點兒都不累?搖搖頭,俞十七也跟著閉上眼,慢慢入睡了。

    可就在子夜時分,俞十七突然被一股熱源擾醒,他擰起眉、張開眼,竟發現那股熱是發自背後。他心一提的轉頭一看,竟瞧見容易整個身子就貼在他背上,將他當成一面溫暖的人牆抱著,而身上的被子早被他給踢得老遠了!

    拉過被子再為他蓋上,俞十七本該推開他,但不知為什麼,見他好不容易睡沉、睡穩了,他居然不忍心這麼做!

    就當他是弟弟吧!一個看來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小弟弟。儘管他是他的手下,但現在出門在外,他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只是……為何他身上總會出現一絲清雅的淡香,彷似夜愈深、那味兒就愈濃,迷眩得他突然失了眠。真該死,早知道就該讓他睡在地上,現在也不用承受這種怪異的苦痛。

    他重重吐了口氣,但一閉上眼空氣中卻必然凝滯著那股味兒,儘管他用盡一切力氣也排拒不了。

    看來他錯了,帶他出來是徹底的錯了。


    當唐容兒隔天一早張開眼,所看見的便是俞十七在地上鋪上蓆子睡著的情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現在時辰已不早了,通常他不是挺早起的嗎?怎麼到現在還睡得這麼熟呢?

    「老闆……老闆你醒醒。」唐容兒蹲在他面前輕輕推了下他的身子。

    俞十七聞聲立刻坐起,當看見她那張笑臉時,才恍然想起昨晚的煎熬,「現在什麼時候了?」

    「應該是辰時了吧!」

    「辰時?!」他趕緊站起,拉開窗一看,「怎麼這麼晚了?」

    「老闆,是你睡晚了,昨晚認床嗎?」唐容兒眨巴著大眼,直瞅著他一瞼疲憊的模樣,「如果你沒睡好,還是再多睡會兒吧!」

    「不睡了。」他立即將包袱重新整理一下,「我們得馬上趕路。」

    「幹嘛這麼急呢?」唐容兒蹙眉看著他雙眼周圍攏上的一層黯影,她不禁擔心問道:「該不會是你昨晚踢被,著涼了?」

    「踢被?我看踢被的人應該是你吧!」他受不了地提起包袱便往外走,唐容兒只好亦步亦趨地跟著。

    到了客棧外,唐容兒見他從一旁井裡打撈井水上來,隨意衝了下臉,又舉步出發向西前行,她疑問道:「老闆,咱們不用早膳呀?」

    「我昨晚有讓小二為咱們準備幾個熱包子。」他將手中的油紙袋拎給她看,「餓了嗎?想吃了吧?」

    「嗯……好香、好想吃。」她開心的奔向他,可愛的托起雙手。當她接過一個還發燙的包子時,那雀躍開心的模樣,讓俞十七忍不住微笑了。

    「找個地方吃吧!」他左右瞧了瞧,然後指著前面那兩株大樹。「就樹下如何?」

    唐容兒點點頭,率先跑了過去,當她拿起包子心滿意足地咬了口後才說:「這包子的味道比咱們金梅鎮的口味重呢!」

    「怎麼說?」

    「金梅鎮之所以以金梅為名,那是因為在好多好多年前,咱們老祖宗在鎮後的奇鳳山栽滿梅樹的緣故。」她又咬了口,閉上眼品味道:「所以梅子在過去一向是咱們用膳的重要佐料,因而大伙都習慣了類似這種清雅淡然的口味。而這包子放了太多桂花、八角,雖然香,但不足以誘發食慾。」

    俞十七瞇起眸望著她好一會兒,「你好像對各種口味都有滿獨特的見解?」

    「可能吧!因為我喜歡吃,愛吃的人似乎都會想得多一些。」她可愛的吐吐舌,像是慶幸自己沒有洩漏太多秘密似的。

    「我們走吧!」他三兩口就將一個大包子給吃完了。

    「你今天還是不肯告訴我,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嗎?」她向來吃得慢,因此還拿著包子邊走邊吃。

    「我們去搶食材,非常精美的好食材。」他撇嘴一笑。

    「好食材可以用搶的?」她頓住腳步,「該不會你的副業是江洋大盜?」

    瞧她的模樣,他忍不住又開起她的玩笑,「如果我真是江洋大盜,你也已經摻上一腳,怎麼算都有你的份兒。」

    看著他的笑容,唐容兒眉頭不禁緊蹙起來,「你總愛嚇唬我,以為我真是被嚇唬大的嗎?就算真的得搶,那就去呀!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你就這麼信任我?」他勾唇一笑後,更加快腳步朝既定的方向移步。

    「因為你是老闆呀!」唐容兒吞下最後一口包子,卻不小心噎在喉頭,她趕緊問:「有水喝嗎?」

    「只有酒。」他遞給她,「要不要?」

    「酒?!」唐容兒雖然不很願意,但又真的被包子給噎得很難受,心想就一口吧!能解除現在的痛苦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她立刻接過手,打開塞子喝了口,「呃……跟我印象中的一樣,還是這麼苦!」瞧她五官都皺攏了,不過幸好包子已經下了肚,讓她終於可以好好吸口氣。

    「男孩子喝點酒算什麼?有機會我會好好訓練你的。」瞧他,所有男人該會的事這小於好像全不會,真是傷腦筋!

    「不用、不用,我雖然喜歡吃吃喝喝,唯獨不愛喝酒,你不用訓練我了。」她不自覺的放緩速度,拉遠與他的距離。而她這副對他突生懼意的模樣,不禁又讓他勾起了嘴角,笑得恣意。

    「你再不快點,可會趕不上了。」他回頭望了她一眼。

    「哦!好吧!」為了早點知道他此行究竟有什麼目的,唐容兒只好加快腳步了。


    才過正午不久,唐容兒發現俞十七已放緩速度,邊走邊看著這兒的山水景色。她不禁好奇地上前問道:「這裡就是了嗎?」

    「瞧,這裡可是好山好水,培育栽種出來的食材便是上等食材。」他指著遠方,「再過去就是「玉饈莊」,那兒專賣一些珍貴的好東西。」

    說完,他繼續前行,約莫半里路後,他停在兩扇磚紅色的大門前。

    「這裡就是你說的「玉餞莊」?」她蹙眉問道。

    「正是。」俞十七微微瞇起眸,然後上前輕扣門環。

    不一會兒,裡面有人將大門打開,門房見了俞十七便笑說:「俞公子您來了?快裡面請,這次您好像遲了些。」

    「因為多帶了個人手。」俞十七瞥了眼身邊的「容易」。

    唐容兒蹙起眉,湊到他身邊嘀咕道:「喂!你的意思好像是我妨礙了你,你別這樣好不好?我一路上可是都很配合的。」

    瞧著她這副著急為自己辯解的模樣,俞十七又撇嘴一笑,狀似沒聽見的繼續朝前走。

    「喂!你怎麼不吭聲?」唐容兒趕緊追上他。

    步進「玉饈莊」的大廳後,唐容兒張口結舌地看著裡頭竟坐滿了人,而他們見了俞十七,也立刻熟絡地打招呼,「你差點兒就遲了……咦?那位可愛的小兄弟是誰?」

    「我的助手。」

    「俞老弟,這麼可愛漂亮的助手讓給我怎麼樣?」一位年約三十來歲的大娘居然上前偷偷摸了唐容兒一把,嚇得唐容兒直往俞十七背後躲。

    「張大娘,你嚇著他了。」俞十七臉上雖然掛著笑,但心底卻對大伙看「容易」那副類似「吃豆腐」的眼神生氣不已。

    「好,好,咱們知道這位小兄弟是你的人,我們不動他總可以了吧?」坐在另一邊的蔣三也笑道。

    「既然各路烹調廚藝高手全到齊了,那麼這次的珍貴食材就得靠大夥兒的比試來爭取了。」坐在主位上的莊主柳方開口說道。

    唐容兒聽他這麼說,又看著這些大陣仗,驀然想起當她還很小的時候曾有位大叔來店裡請爹爹參加「廚藝英雄帖」,但爹爹回答說,一樣東西的好吃與否在於是否用心,食材雖然很有影響,但絕非是最重要的因素。難不成這個就是所謂的「廚藝英雄帖」?

    「是的,我們一定竭盡所能。」大伙語氣一致。

    「那好,這樣吧!為了明天的事,大家請先各自回房養精蓄銳,明兒一早就展開比賽。」說完,柳方便退下了,而眾人也被下人們分別帶進自己房裡。

    一進房間,唐容兒趕緊將包袱一放,好奇的問俞十七說:「老闆,這到底怎麼回事?是要贏了才能購得珍貴食材?」

    「沒錯。」他點點頭。

    「那個莊王也太自傲了吧?難不成天下這麼大,就只有他們有珍貴食材?」唐容兒還比較相信爹爹所謂的「用心」那個說法。

    「至少這附近僅有他們有珍貴食材,如果要到其他地方搜羅,那得花費太多時間,到時有些食材的時效恐怕早已超過了。」俞十七坐下喝了杯茶。

    「瞧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唐容兒也坐在他面前,托著腮對他笑。

    她那抹燦爛的笑容,又一次毫無預警地射進他眼底,讓俞十七倒抽了口氣,望著她的眼神也轉為深邃。

    當唐容兒發覺他眼神不對勁時,她趕緊往後一退,對他傻笑道:「咳……老闆,你怎麼這麼看我?」

    「我在想我帶你來到底有沒有幫助?」

    「你不是說會寫字就成的嗎?」唐容兒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負什麼樣的責任,「如果太困難的,我也怕自己會做不好。」

    「我要你幫我做做記錄,如此而已。」他為她倒了杯水,「你也喝一杯吧!剛剛在路上你不是吵著要水喝嗎?」

    經過相處後,唐容兒發現俞十七並不像一開始表現得那麼沉冷無情,偶爾的小動作裡還是可以看出他是個挺溫柔的人呢!

    於是她笑著接過杯子,開心地說:「謝謝老闆。」她將茶杯就口,細細品嚐了起來。

    「嗯……好甜的水。」唐容兒心滿意足地舔了下瑰紅的唇瓣,雖然她的表情動作是如此自然,但是俞十七卻覺得煽情得要命。

    「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為避免昨晚的失眠再次纏身,俞十七得趁現在還是大白天,到外頭去練練功,將體內的燥氣逼出。另外,他還得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是「容易」太過女性化了,或者是他自己太不正常?

    不過如果連練功都無法緩解他體內的郁氣的話,他得考慮到外頭找個花娘解決一下。

    想著想著,俞十七便不再逗留地步出房間外頭,此時那位早對俞十七有著千萬好感的張大娘笑咪咪地走了過來。

    「俞老弟,怎麼不休息呢?」張大娘媚笑著蓄意貼近他。

    俞十七往後一退,「我還不累,打算四處走走看看。」

    「那麼我隨你到處走走如何呢?」張大娘可不想放過好不容易才能與他獨處的機會。

    「呃……好吧!」俞十七推拒不了,只好強迫自己暫時接受張大娘的請求。

    「俞老弟,你也知道我當家的已過去好些年了,過去在你爹進宮之後,他和莫老爹可是都非常的照顧你呢!」張大娘語音軟軟的說。

    「我心底明白張大叔對我的恩情。」也因為這層緣故,俞十七對她始終抱著敬重,只可惜張大娘卻……唉!

    「別說什麼恩情,雖然你張大叔在的時候,我沒能多照顧你,但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也對我熱情一點吧!」說著,張大娘竟突然摟住他的手臂,笑媚了眼倚在他肩上,說什麼都不肯放開。

    俞十七頓住腳步,緊擰的眉皺得比死結還難看,就在他想推開她的時候,唐容兒恰巧跑了過來,「老闆,我找你找了好久。」

    「什麼事?」

    「你不是要我謄菜單嗎?有個字我怎麼看都看不懂。」她微擰眉心,「老闆,你回去教我好不好?」

    俞十七瞧見唐容兒對他眨了下眼,才明白了她的用意,於是應和道:「好,我這就回去。」

    「那太好了,我們走吧!」唐容兒拉著他的手臂便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等等。」張大娘喊住他們,「你們怎麼回事,哪能說走就走?」她氣呼呼地點了下唐容兒的額頭,「瞧你還挺可愛的,怎麼這麼掃興?!」

    「唔……好痛喔!」唐容兒噘著唇瞪她。

    「下次你再搗蛋,我會點得更重。」張大娘發著脾氣,雙手擦腰地看著她心儀已久的男人被那小子給帶走。

    一段距離後,唐容兒才停下腳步偏著腦袋看著俞十七,「喂!老闆,拜託你眼光也放高點好嗎?居然會喜歡一位大娘。」

    「我……誰說我喜歡她?」俞十七指著自己,「你別胡說八道。」

    「不喜歡?」唐容兒癟癟唇,「那你幹嘛還被她這麼緊抓著,還不知避嫌推開她?這樣還說不喜歡。」

    「如果你認為我喜歡,又為何要騙我離開?」俞十七聰明地反問道。

    「我……我是因為……」她還不是因為看見他被一個女人纏著:心底有些不快,這才故意將他拉開。可為什麼她會有這個念頭呢?為何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塊兒,她會滿心難受?該不會她……她真的被他俊魅的外表給迷惑了心?

    「因為什麼?」他逼近她,近距離瞅著她那張怔愣的小臉,「你這小子說話怎麼老是吞吞吐吐的?」

    「因為……她配不上你。」丟下這話,唐容兒立刻朝另一頭跑去,不敢留下來面對他。

    完了,她的心怎麼在剎那問變得好亂、好亂引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那如果他將來變成「唐巾」的死對頭,她又該如何是好?這份感情難道就這麼藏在心底一輩子嗎?

    她仰首望著天空,一臉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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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40: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作者:樓采凝
    「今天要比賽了,你不擅廚藝,只要在一旁好好當助手,不要找麻煩就行。」來到個別的灶房,俞十七便開始動手整理東西。

    「你好像老覺得我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笨蛋。」唐容兒朝他吐吐舌頭。

    俞十七撇嘴一笑,「待會兒就可以證明了。」

    「這家「玉饈莊」的莊主雖然傲氣,不過他為了這次的比賽,隔出那麼多間灶房,還主動為大家搭配食材,算是難得的了。」唐容兒笑望著這一切。

    「所以等會兒我們得更用心才是。」他將菜單遞給她,「這是我今天要準備的八道菜,以及每道菜要用的材料,你去食材房準備準備。」

    「好。」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他們都將全副心力放在料理上頭。

    不過覬覦上等食材的人太多,大伙雖然都是舊識,但到了必要關頭,總會有人將君子之風給拋到一邊去。這兒便有人趁俞十七因助手不夠,來不及兼顧爐灶時,偷偷在灶鍋裡丟下了一粒泥丸子。

    時間就在忙碌中慢慢流逝,眼看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俞十七掀開最後一道菜的鍋蓋,接著品嚐了口鍋裡正烹煮的食物。

    「不對!」他趕緊點住自己的穴位,咬著牙說。

    「什麼?」正好端著東西進來的唐容兒看見他臉色發青,立刻將手上的東西一擱,奔到他面前扶住他,「你剛剛說什麼?」

    「剛剛有人趁你我不在時,在我灶裡下藥。」他撫著胸口說。

    「那……那你嘗了?」唐容兒心急地問。

    俞十七深吸口氣,點點頭,「不過沒關係,我已將毒氣逼在某處,只是需要時間運氣排出。」

    「那你就快點呀!」唐容兒心急如焚道。

    「但是最後一道菜已經不能用了。」他冷冷一哼,沒想到他籌備多時的事情居然在這節骨眼上功虧一簣。

    「就讓我來吧!不過時間已經不夠了,這道菜方才瞧你做來太費時,現下只好以簡單為要。」唐容兒站了起來,深吸口氣,「老闆,你趕緊運氣排毒,別管其他這些了。」

    俞十七明知她自不量力,可現在他已無力多說什麼,只能盤起腿、閉上眼,專心調氣。

    唐容兒一邊擔憂著他,一邊努力思考著該用什麼東西來替代,剩下的時間只夠她炒兩個菜,或煮碗麵罷了。

    突然,她看見盆子裡還剩下幾朵香菇,便想起了小時候娘經常做的「爆香拌面」,於是她立刻將它切碎,與蔥花一塊兒爆香,再放上碎肉熱炒,再將醬油,香味水、花椒粉全灑了上去,另一灶起鍋燙青菜,因為麵食無法持久,所以她決定改由青菜替代。

    最後將肉燥淋在川燙過的脆綠菜葉上,再加上幾顆紅椒,色澤還真美!

    而正當她將菜端上桌時,正好時間到了,柳莊主也已派人進來,將做好的八盤菜給端走。

    「老闆,你還好吧?!」眼看大功告成,唐容兒立刻來到他身邊關切著。

    「你真的做好了?」俞十七有些不敢相信。

    「對,只是不知道過不過得了關。走吧!我扶你回房歇息。」唐容兒用力扛起他,走出這問灶房。

    俞十七覺得奇怪,他明明已將毒排出,為何卻好像體內仍殘存著什麼,讓他只能全身無力地掛在她身上,而他也好奇她這麼瘦弱的身子,怎能扛著他走?

    然而這些他已無法細想,一回到房裡他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這一夜,唐容兒一直照料著他,雖然柳莊主在這間大房間裡擺了兩張床,安了她的心,讓她昨夜也睡得安穩不少。但今晚,見他氣若游絲的模樣,要她還怎能回去自己床上安心的睡覺呢?

    尤其他這一夜渾身溫度燒燒退退的,她得不時為他換上敷額的毛巾,因而分身乏術,否則她真想衝到前頭將這件事告訴柳莊主,要他務必查出是誰下的毒。

    夜深人靜,只剩蟬鳴,此時俞十七卻全身發熱得更厲害了!他猛地張開眼,卻意外瞧見唐容兒就趴在床邊睡著了,而自己額上還放著退燒用的濕巾。

    拿開濕巾,他望著油燈照耀在唐容兒粉嫩小臉上的燈光,眼神漸轉迷濛,體內那股不正常的燥熱也更強烈了!

    是這小子照料了他一夜?

    忍不住,他伸手撫上她的小臉,而當那滑嫩的觸感經由他的指尖刺激他的腦子、帶給他難耐的折磨時,他競發現自己下腹的男性竟倏然揚起。

    天!不對,他中的毒不是普通的毒藥,甚至極可能是催情散!

    「不可以,他是個小子,我怎麼可以?」擔心自己會傷害她,俞十七用力搖了搖她,「醒來……快醒來!」

    唐容兒張開惺忪睡眼,「老闆,你醒了?!」她動人的對他微笑,「真是太好了。」

    「你走。」俞十七用力指著門外要她馬上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走?」唐容兒不解地問。

    「我要你走就是,快出去,否則我會……我會……」該死的,這傢伙怎麼還杵在這裡?算了,她不走,那他走!

    唐容兒張著一雙驚愕的大眼,看著他臉色發紅的爬了起來,腳步顛簸地朝前走,她更加心急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毒性沒排出?你別亂跑,快躺下。」

    她趕緊拉住他,使盡全力將他推上床,「乖乖躺好,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

    「別走。」俞十七瞇起眸,用力拉住她。

    「剛剛你不是要我走?現在怎麼又叫我別走了?」她深吸口氣,望著他有些不一樣的眼神,而她發現這眼神裡居然閃著火焰!

    「剛剛是你自己不肯走的,這下怪不得我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可是卻敵不過藥物的作祟,再也顧不得一切地用力吻上她。

    唐容兒身子一繃,傻傻地望著他,在她還來不急消化這事是真還是假的同時,他的手已撫上她的胸。

    「別……不要,你不行這樣。」唐容兒思緒完全亂了,她只是慌得拚命拍打著他的手。

    俞十七瞇起一對迷幻的眼,抓住她胡亂揮動的小手,熱唇再次貼上她的粉頸,「你……好香……」

    「不要……我是男人,你怎麼可以……」唐容兒哭了,雖然她有功夫,卻怎能比得過中了催情散的武夫?!

    「男人!」這兩個字讓俞十七凝滯了會兒,但是沒有太久,他竟笑了出來,「男人不會有這麼香的味兒。」

    「不可以、你不可以……我會殺了你!」發現他開始解著她的衣裳,她驚慌的使盡全力抗拒著,若真讓他瞧出自己身上綁了好幾層的白布條,那一切就完了!

    已經迷亂了心智的俞十七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只知一逕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刷!衣裳碎裂,這下子還是讓他看見了不該被看見的東西。

    「這是什麼玩意兒?」這回換他徹底震住,但也因為這一震,換回了他片刻的冷靜與清醒。

    「我怕冷。」唐容兒顫抖地抱住自己的身子,她真希望自己現在手裡有根棒子可以及時敲昏他。

    「怕冷?!」他腦子又昏沉一眩,眼神變得渙散,手上的動作未歇地繼續用力扯開那層層束胸的布條。

    「啊!」唐容兒倉皇地瞪大眼,沒料到他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你這個混蛋,虧我照顧了你一晚。」

    她舉手甩了他一個耳光,俞十七撫著臉,驀然瞇起了眸心,凝住她那對掩不住的高聳雪峰,「你……你是女的?」

    唐容兒羞愧不已,更用力推開他企圖逃開,但他卻更加野蠻的壓住她,半是清醒、半是失神地對她說:「太好了,幸虧你是女人。」

    他倒吸口氣,霍然用力壓縛住她嬌弱的身子,直逼視著她驚懼的眼神,「為……為什麼你要騙我?」

    「我……」唐容兒近距離望著他的眼,發現他眼底除了有火焰之外,還閃著一絲絲怪異的藍影,「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他甩甩腦袋,滿眼滿心都是她遮掩不住的曼妙胴體,「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只知道我想要你。」

    接著他更強行拿開她掩身的手,熱唇直接覆上她胸前。

    「呃……」

    唐容兒瞪大眸子,既羞又窘,未經人事的身子頭一次被一個男人給沾染了,這讓她難過不已……可為何在他這樣放肆的對待下,她的身子會起了些些微妙的變化……既酥麻又漲滿酸楚。

    「你……你到底怎麼了?」她知道這絕不是他的本意。

    但中了催情散的他,已聽不下她所說的話,只知道她柔軟的胴體、豐滿的酥胸可以帶給他滿足、可以緩解藥性在他體內揮發的痛苦。

    「你好香。」俞十七盯住她水濛濛的大眼,迫不及待地伸手至她最細軟的纖腰間,準備抽掉她身上最後的蔽體物。

    「不,你到底想做什麼?」唐容兒忍不住感到害怕,如今即便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用,藥性似乎已控制了他的理性,讓他根本沒有心思聽她說話,只用力緊箝住她使力抵抗的身子,然後慢慢卷下她的底褲。

    下身一涼,唐容兒慌張的夾緊大腿,眼淚更是汩汩淌下,啞著嗓喊著,「你醒醒,俞十七……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但是拜託你醒醒!」

    不過他沒聽進她的話,反而更用力使勁想掰開她的腿。

    「你到底要幹嘛?別看……」唐容兒既羞臊又難堪的捂著臉,這一夜對她而言,絕對是最難熬又可怕的一晚。

    俞十七聞著她自然散發的處子香氣,這一切的一切已將他體內的催情散揮發得更加狂熾。

    他抬起腥紅的眸心望著唐容兒的淚眼,並開始褪下自己的長褲。

    唐容兒的小手不停敲打著他,被他撫摸過的身子更是因燥熱而染遍了暈紅,增添不少她的嬌媚與誘惑。

    「你……你幹嘛脫褲子?你到底要做什麼……啊!」當她看見他裸露的下身時,她立刻住了嘴,呼吸也變得更加急促。

    「天,我要!」俞十七什麼都不願細想,倏然欺上她的身子——

    沒有停滯、沒有溫柔、更沒有所謂的愛撫……只帶給她完全無法抑制的疼痛!

    「啊!」唐容兒咬著牙,承受著巨大的疼痛,可他完全沒有憐惜之情,如今的他已全然喪失理智,貪求的只是一時的發洩而已。

    他的瘋狂,帶給她永無止境的疼痛,而她的淚濕透了枕,卻不知道他何時才會終止。

    無盡的折磨整慘了唐容兒。

    她最後完全失去意識地癱倒在床上,衣裳殘破、全身儘是紅印的模樣,在在說明了她受盡的蹂躪與痛苦。

    天方亮,發洩了一夜的俞十七終於從瘋狂中清醒了!但當他睜開眼,看見眼前這一幕時,立即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老天!他……他昨晚是怎麼了?

    更讓他意外的是,跟在他身邊多日,與他同床共枕的人竟然是位姑娘……看她此刻狼狽、可憐,彷似深受凌辱的模樣,以及混著淚水與血跡的狼籍床面,他赫然有了一絲絲的印象!

    他中了催情散,所以昨晚將她給……見鬼了!他怎麼可以?這下他該怎麼面對她?又如何對她交代?

    同時間,全身疼痛的唐容兒也徐徐睜開眸子,當對上他那雙滿是歉疚與關懷的眼神時,她赫然驚坐起,「你……你……不要……不要過來……」

    「你別怕,我不會……該死的,我該怎麼說呢?昨天我中了毒……那個毒會讓我變成……」

    「變成野獸?」唐容兒抿緊唇,紅著眼眶問。

    她緊抓著衣裳,才想下床,但下處的痛又讓她眉頭狠狠一皺。

    「你怎麼了?」他緊張的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為何要女扮男裝的跟在我身邊?」

    「怎麼,你先欺負了我,現在還要盤問我?」她吸吸鼻子,滿懷委屈地說。

    「發生這種事是我的錯,但我不是出於本意的。」見她垂著小臉抽泣的樣子,俞十七認了錯,「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會負起責任的。」

    唐容兒抬頭,看進他眼底,「你要娶我?」

    「嗯。」他點點頭。

    「那你……你喜歡我嗎?」唐容兒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開口問了這個傻問題,不過她親眼目睹姊姊們的婚姻幸福美滿,全然是因為小倆口深情相愛,如果他不喜歡她,她也不可能答應的。

    「喜歡你?我直到現在才知道你是女兒身,這麼短的時間你要我怎麼喜歡你?」遇到這情況,俞十七其實也煩躁不已。

    他一方面得花精神安撫她,一方面還得猜測是誰要對付他,所以口氣變得尖銳了些,話語無形中傷到了唐容兒而不自知。

    「這麼說是我的錯了?我不該騙你,不該照顧你、不該讓你給——」唐容兒邊說邊困難地想爬下床。

    「你要去哪兒?」俞十七緊抓住她的手,不希望她就這麼不清不楚的離開。

    「不用你管。」她抿緊唇,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她不知道他居然會回應她這些話,雖然他說的也沒錯,不過難道他就不能說的委婉些?

    也罷,就當她唐容兒救錯人,其他的她不該怨也不該悔,現在她只不過想快點離開而已。

    「你不把話說清楚,怎麼可以離開?你到底是誰,又為何要潛藏在我身邊?」事實上俞十七並不討厭她,人非草木,經過這幾天相處,她那處處帶著少女馨香的氣息總不斷誘惑著他,他對她的感覺也早已亂了,亂得現在自己早分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可以娶她,也不後悔娶到一位像她這麼可愛漂亮的妻子,但至少她應該讓他知道她是誰呀!

    「我只是一位想報恩的傻瓜,一個不知不覺將所有東西都獻給你的笨蛋。」她指的東西其實就是她的心和清白的身子。她抬起淚眼再望了他一會兒,「我的事我會找機會告訴你,但請你先放手,讓我著裝好嗎?」

    看著她的淚,俞十七隻好洩氣地鬆開手,不過同時他卻聽聞了外頭傳來清楚的敲門聲,「俞老弟,你還好吧?怎麼整個早上沒瞧你出來散步呢?」

    又是張大娘,其實她便是下藥的人,她自以為這次莊內的參賽者除了她之外全是清一色的男性,因此她奢想著當俞十七身受熱欲之苦時,唯一能找的人便是她。

    於是,她一直待在廂房的前頭拱門處守了一夜,沒想到他居然沒出門?!

    可是她又不好前去扣門,畢竟住在這整個東廂內的全是耳尖嘴雜之輩,若是被聽見那可就糟了,因此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終於按捺不住地前來找他。

    俞十七心一窒的看向唐容兒,而她只是不語的躲到角落的屏風後,將衣裳穿戴好。無奈之下,俞十七隻好開口道:「張大娘,有事嗎?」

    張大娘仔細聽著他的嗓音,他平靜、低沉,彷若沒事人似的,難不成她的藥失效了?不可能!那種藥丸子可是她高價購得的,聽說即便及時排毒也是來不及的,但……

    「呃,你還好吧?有沒覺得身子發燙、渾身難受?」張大娘還不放棄地繼續追問。

    俞十七看看自己的樣子其實也不比唐容兒好到哪兒去,如何能去應門?他只好朝唐容兒使了個求救的眼神。

    唐容兒鼓著腮睇著門口,心想這個張大娘居心叵測,光聽她問這些東西就知道藥絕對是她下的,害得她——

    拖著疼痛的身子將門拉開,她一語不發地瞪著笑得萬分嬌媚的張大娘。

    「沒想到小兄弟也在?」張大娘瞧「他」一臉紅嫩,若不是她這把年紀都可當「他」娘了,她也很想咬「他」一口。

    「我們老闆正在練功,現在中途停止的話會走火入魔的。」唐容兒板著張臉,直瞅著她掛在臉上的笑容。

    「這樣呀!」張大娘好似不太相信,直往裡頭瞧。

    「你晚點兒再來吧!」說完,唐容兒隨即用力將門關上。

    直到聽見張大娘遲疑的腳步聲走遠後,唐容兒才靠在門邊,難過的垂下臉。

    俞十七見狀立刻跟著穿好衣裳,走近她,「說真的,昨晚……我只有一點點的印象。」

    只有那份熱,那份激切,還有埋在她緊實體內的滿足感,是他這輩子想忘都忘不了的。老天!他怎麼光這麼回想,那兒又繃緊起來了!

    唐容兒抬眼瞪著他,「所謂的藉酒裝瘋就是像你這樣。」

    「你怎麼這麼說,我都已經說了,我——」

    叩叩——門板又出現輕扣聲,俞十七以為又是張大娘,於是氣得將門用力一拉,沒想到卻見到「玉饈莊」的下人站在外頭對他笑說:「俞公子,咱們莊主和數位長老已將比賽結果評定出來了,請您到前面聽聞結果。」

    「煩請轉告柳莊主,我馬上過去。」俞十七回道。

    待傳話的下人離開後,他轉向唐容兒,「一起過去吧!」

    「不用了,我想是沒希望了,你自己過去吧!」唐容兒沒看他,一方面是羞愧,一方面是生氣。至於是生他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好,無論有沒有拿到食材都無所謂,但我希望等我回來後咱們可以開誠佈公好好談談。」說完之後,俞十七便旋身離開了這問屋子。

    唐容兒跟上去快步走到門邊,瞧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底喃喃念著,「俞十七,再見了!說真的我不怪你,只是我無法承受這樣的事實……如果你不可能愛上我,只是為了負責而娶我,我想我會更可憐。」


    俞十七萬萬沒想到,最後的獲勝者居然是他,而且最重要、最關鍵的一道菜竟然是唐容兒的「爆香翠玉」。

    「玉饈莊」柳莊主與各長老的結論是,雖然這道菜的食材極其普通,甚至說不上好,但是在料理的工法上非常細心,淡淡的菜葉,川燙去除土味兒,加上菇類的爆香氣味,非常誘發食慾。

    得到這樣的結果後,俞十七便迫不及待的步回房間,想徹底對「容易」的底細查問清楚,心想或許連她的名字都是騙他的。

    但是推開門,他發現凌亂不堪的床單已被她給清理掉,整個房間也變得清清爽爽的,彷彿昨晚的曖昧激情其實並不存在。不過她也清得太徹底了,居然連她帶來的包袱也不見了,難不成她已經離開了?!

    他走出屋外四處找尋,不但遍尋不著她的人,還偏偏遇上一堆前來向他道賀的同行。

    「俞十七,這次被你給比下去的居然是那道不起眼的菜色,我還真不甘心呀!」蔣三在他面前笑說。

    俞十七隻好乾笑,「那就明年再分高下了。」

    「對了,俞老弟,那道菜不像出自於你之手,該不會是——」張大娘也走了過來,對於昨夜的事還是存疑。

    「沒錯,是我帶來的幫手的傑作。」俞十七毫不避諱的表示,因為他現在正急著要找到她,「還有張大娘,不要再幹那種事,否則下次我絕不饒你。」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在他們錯愕的眼神下一晃消失了蹤影。

    俞十七找了好久仍不見她的人影,只好失望地返回「玉饈莊」,將贏得的食材一併帶回金梅鎮。

    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難道一道精美的料理真不需要高級食材便可表現出來?那爹以前教他的那些,又有道理嗎?

    五天後,他終於回到金梅鎮,當他一進入「一品酒樓」,小江立刻上前迎接,

    「老闆,您回來了?瞧,您才離開幾天,酒樓的外觀是不是已經改變很多了?現在就只剩下內部的整修了。」

    俞十七沒說話,甚至沒看酒樓一眼,只說了句,「將食材搬到後頭鎖上。」

    「呃……老闆,您怎麼了?」小江疑惑地跟著進去。

    「叫其他人沒事別來煩我,我想歇會兒。」他撂下這麼一句便閉上嘴不再多說。

    「咦?容易那小子呢?他不是和您一道去?」小江久不見「容易」,還真有點想念他。一般姑娘家不好親近,偶爾跟「容易」說說話,就好像和姑娘打情罵俏一樣,挺有意思的。

    「他走了。」

    「走了?」小江震住。

    「對。怎麼?你好像很不捨?」俞十七挑眉望著他。

    「也不是,只是覺得他……有點兒像姑娘家,滿好玩的——」

    碰!俞十七的大掌往桌面上一拍,「以後見了她,不許再有這樣的心態,最好……連碰都不要碰她。」

    「老闆!」小江嚇了一大跳,「您怎麼了?」

    俞十七這才發現自己過於激動,於是揉揉眉心、垂下眼,「我沒事,你退下吧!」

    「呃……是。」小江搔搔腦袋,直覺奇怪地離開了。

    俞十七見他離開才懊惱地坐在椅中,突然他眼角餘光瞄到案上那成疊的竹片菜單,不禁拿起來翻了翻。

    看著她娟秀的筆跡、想起她柔軟細緻的體態、低柔的嗓音,他早該料到她是位姑娘,不過為何沒進一步起疑呢?

    是他不想起疑,還是不願?

    本來,這樣的女人消失應該會帶給他莫大的輕鬆,可以讓他專心繼續接下來的計畫——對付「唐巾客棧」。

    但為何此刻佔據他心頭的,居然是無比的空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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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41: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作者:樓采凝
    唐容兒回到客棧後,還得將笑容掛在臉上,對三個姊姊掰著這趟求食材之旅有多刺激好玩,卻不能表現出其實自己的心有多痛,更不明白為何心底有了某個人的時候,會這麼的沉重,甚至連呼吸都覺得有壓力。

    「你說那裡全是珍貴食材!我們都不曾見過的嗎?」唐甜兒聞言,當真感到新鮮不已,如果可以,她還真想親眼瞧瞧。

    「思,光菇類就有像這圓桌這麼大朵的。」唐容兒誇張的比了個好大的動作。

    「那該不會是靈芝,你認錯了?」唐茜兒扯她後腿的毛病又犯了!

    「三姊,你如果不信就別問了,瞧你,我回來三天了,天天問起的是你,說了不信的也是你,那算了。」唐容兒不悅地低頭拿起擀面棍擀起面來。

    「才這樣說就生氣了喔!」唐茜兒低下頭,將小臉與唐容兒低垂的腦袋相對視,這一瞧,剛好被唐容兒一滴淚滴直滴在她鼻尖上,嚇得她趕緊抬起頭來。

    「你……你這丫頭怎麼搞的?」唐茜兒摸摸鼻子。

    「沒有,我只是被蔥頭給嗆了。」唐容兒輕輕拭去眼淚。

    「蔥頭?!」唐茜兒緊皺著眉睇睨著她,「你是在擀面還是在切蔥頭呀?到底怎麼了嘛!你說呀!」

    唐容兒卻抿緊唇,什麼都不肯說,只知道拚命擀著面,而這情景看在大姊唐萱兒眼中可是擔憂不已。

    「這陣子你不再去「一品酒樓」,我雖然安了心,卻也覺得更可疑,但你不說我就不問,可現在——」唐萱兒上前將她轉過身來。

    唐容兒卻突然朝她做了個鬼臉,「姊,哈……你們全被我唬了,難道你們忘了我是最喜歡捉弄人的嗎?」

    「你這丫頭就是這樣,我還真被你給嚇住了。」唐甜兒信以為真。

    「那你說,為什麼不肯再去「一品酒樓」查姓俞的底細?」唐茜兒才沒有這麼好騙,再次發出疑問。

    「因為我已經全知道了,他這人有病,非得買一堆貴死人的食材來送人吃喝不可,不過反正是造福了金梅鎮,我也無所謂。」唐容兒聳肩一笑。

    「真是這樣嗎?」

    「好了,你們再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唐容兒噘起嘴兒,然後捧著擀好的面皮出去外頭包起餃子來。

    「我看她還挺活潑的,應該沒事。」唐甜兒朝唐萱兒笑笑,「我們也該開始忙羅!聽說「一品酒樓」下禮拜就要開張了,到時候咱們該怎麼跟他們的高級食材較量,這才是最重要的。」

    「說的也是,晚點兒咱們也來想想菜單,求個新鮮。」唐萱兒目前想到的應對法子也只有這個了。

    「咱們就拿出真本事,我就不信會敵不過他們,姊姊們安心吧!」唐茜兒倒是看得挺開的,不過她這樣的說法也沒什麼不對,至少這麼說會讓大家的情緒不再這麼緊繃。

    但是待在外頭包著餃子的唐容兒,心裡仍好奇著俞十七這麼做的目的。而且她忍不住想見他,但見了他又如何呢?

    重重吐了口氣,她只想將他的影子重重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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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酒樓」終於開張了,就如同一開始發出的消息一樣,他們以半賣半送的方式營業,再加上店內裝潢得非常有格調,完全跳脫了「上寶樓」的庸俗,因此坐在清雅的環境裡品嚐好吃的膳食、欣賞好聽的樂曲,客人都享受得不想離開了。

    這樣的優勢自然對其他酒樓與客棧的生意造成嚴重影響,尤其是向來與「上寶樓」對立的「唐巾」,影響更是大。

    「怎麼辦,一整天下來就只有兩、三位熟客。」小魯直在裡頭焦急的踱著步,「就連住宿的客人也都全搬到「一品」去了。」

    「三個月?目前才三天我們就一副快倒閉的樣子。」唐甜兒也跟著歎了口氣,「真不敢想像接下來會變成什麼樣。」

    「其他店家怎麼說?」唐萱兒問著小魯。

    「還不是一樣哀哀叫嗎?唉……那個「一品酒樓」真會害死人。」小魯直搖頭,「我就算抓破頭皮,也想不明白他們到底有什麼樣的用意。」

    此時唐容兒突然拍桌站了起來,「我去問他。」

    「容兒,你不是不再去了,幹嘛又要跟他牽牽扯扯?」唐茜兒拉住她,直覺她與那個姓俞的有著難以解釋的關係。

    「不,還是讓我去看看。」唐容兒對唐茜兒勉強扯了抹笑後,便獨自步出「唐巾」。

    可以想見,當她就這麼踏進「一品酒樓」時,引來了多少驚疑的目光與騷動。而與小江正在櫃檯前忙碌的俞十七當聽見眾人的抽息聲,一抬起頭的剎那,那深幽的目光突地一凝。

    小江睜大眸說:「老闆,這位姑娘好美呀!不過……好像有點兒面熟,我們店裡曾來過這麼美的姑娘嗎?」

    俞十七沒有搭理小江的疑惑,只是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而唐容兒一來到櫃檯便對他說:「來罈酒。」接著她就主動坐進一張空桌內。

    小江笑著說道:「沒想到這位姑娘酒量還真不錯。」

    見他就要搬一罈酒過去,俞十七立即攔住他,僅換了一小盅拿了過去,「姑娘,喝酒傷身,喝多了可不好。」

    「你這麼說是不是有些逾越了做店家的本分?」唐容兒緊蹙起一對秀眉。

    「我現在不是以店家的身份來勸告你。」俞十七索性也拉了張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哦!那請問你是用什麼身份來對我說這些?」她倒了杯酒,用力灌進喉中,一股辛辣的滋味瞬間讓她猛抽了口氣。

    「我是以「你男人」的身份勸告你。」見她遺要繼續喝,他立即拽住她的手,僵著嗓說:「明知道自己不會喝酒,為什麼還執意要喝?」

    俞十七瞇起眸,眼中有著好多好多話……她一定不知道這陣子他暗地找了她多久,只不過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容易」是誰,讓他既懊惱又失望;但就在剛才她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心裡有多興奮她一定也不明白。

    他甚至不敢回想這陣子找不著她的人,他內心的憂急與急躁。

    「你不要胡說,誰說你是我男人?」唐容兒用力拿回他手中的杯子,「還有,來者是客,我喝不喝酒你沒理由阻止。」

    由於他們之間的談話類似爭吵,因此引來不少人的注意。這時有位客人走向他們,指著唐容兒說:「咦?你不是容兒姑娘?你也來「一品酒樓」品嚐上等料理嗎?」

    唐容兒認得此人,他以前也是「唐巾」的常客,於是她笑著指著桌子,「看,我並沒有叫料理。」

    「既然來了,何不嘗嘗?才半價呢!而且很多東西在你們「唐巾」根本是吃不到的。」那位客人真糟糕,居然忘了「唐巾」曾帶給他的美味和快樂。

    「你是「唐巾客棧」的人?」俞十七的表情隨之一變。

    「沒錯,我是「唐巾」的四掌櫃。」她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站起身說: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不要以你那龐大的財勢壓搾其他無辜的店家,難不成你要別人都喝西北風,你才得意?」

    俞十七勾起唇,語帶挑釁,「別家或許無辜,但「唐巾」絕不無辜。」

    她這才聽出他話語裡的譏諷,立即逼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你的口氣,奸像非常恨我們「唐巾」?」

    「哼!恨?何止恨!我的目的就是要讓它跟「上寶樓」一樣從我手中消失。」他盯著她一字字地說出口。

    不知有多少次,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將這些話丟在姓唐的臉上,然後看著「唐巾」毀滅,可沒想到當他真的說出口後,這種感覺居然會這麼的讓人心悶,就連心臟都抽緊了。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唐容兒的心情並沒有比他輕鬆,「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恨「唐巾」?」

    「去問你父親。」俞十七倏而站起,「請走吧!我們店裡不歡迎你。」

    「我父親已經過世了。」唐容兒被他說得染了淚。

    「呵!那倒是老天有眼。」

    啪——唐容兒伸手用力往他臉上一摑,咬著下唇對他吼道:「你真的很可惡,就算我爹跟你之間有什麼過節,你也不能這樣說一個已過世的人的是非呀!」

    說完之後,她便急步朝店外奔了去……她不懂也不明白,像俞十七這樣年紀的人怎麼會認識爹爹呢?

    他會不會是找錯人了?


    「你說什麼?他這麼做居然是為了對付我們?」

    唐萱兒聽了唐容兒所說的話之後,非常意外,「爹爹向來仁慈寬厚,就連一些流浪街頭的老人他也都會拿新鮮飯菜幫助他們,他怎麼可能和人結怨呢?」

    「我說容兒,你不是之前跟在他身邊查了好久嗎?怎麼到現在人家都開張了,你才查出他的目的?你也未免太笨了吧?!」唐茜兒點點她的額頭。

    「對,我是笨,我是不好,我向來就少根筋,想問什麼、查什麼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就是這樣。」

    唐容兒難受的跑出客棧,直往後山奔去。唐茜兒倉皇地喊道:「容兒……我只是開玩笑的,你要去哪兒?」

    她忙不迭地想追出去,卻被唐甜兒一把拉住,「容兒現在心情很亂,就讓她靜一靜吧!她知道你是開玩笑的,從小到大你們兩個不都是這樣嗎?」

    唐茜兒點點頭,但仍不安地直往外頭瞧著。

    而唐容兒一口氣跑到後山小湖畔,如今那兒綠水蕩漾,充滿春意,不禁讓她想起那天的事。

    他救了她,也同時禁錮了她的心,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和爹之間究竟懷有什麼樣的仇恨?

    拿起一顆小石頭,她往湖心一投,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或許攪亂一池春水,就是這個意思了。

    「我終於想起來了。」突然她背後揚起一道低沉嗓音。

    聞聲,唐容兒立即回頭,當看見那個讓她既思念又讓她痛恨的男人時,她只能擰著眉,不知道下一步是該打他還是……殺了他。

    「想起什麼?」

    「就在這湖裡我救過你,難怪剛剛在店裡我總覺得你很眼熟……卻不同於你身著男裝時的感覺。」俞十七瞇起眸,直勾勾地望著她。

    「我想如果那時候你知道我是「唐巾客棧」的四掌櫃,肯定不會救我了。」唐容兒回頭看著湖面,「你現在又怎麼會過來?」

    「我是跟著你來的。」

    「跟著我?」她哼笑,「打算殺我洩恨嗎?好,要殺你就殺,不過我要知道我爹是哪兒對不起你,如果真是他的錯,我願意替代他。」

    「好,那我就告訴你,而且這也是我來見你的目的。」

    俞十七走近她,與她一同看向湖面,「我爹生前乃皇宮御膳房主廚。」

    「哦!也難怪你讓我抄的那些菜單全是精緻御膳。」她瞇起眸,「後來呢?」

    「而你爹當初是探花郎。」俞十七深吸口氣,繼續說:「因為這層關係,他們成為好友。」

    唐容兒沒再插話,她知道一定還有下文。

    「有一年皇上打算宴請賓客,命我爹準備了數十道菜餚,也因為御膳房有小廚請假,你爹佯裝好心前來幫忙,卻扯了我爹的後腿。」說到這裡,他眼光泛紅,字字句句滿是憤恨。

    「你給我說清楚!」她可不容許他隨便給她爹亂扣帽子。

    「當初他所烹煮的一道菜竟然讓皇上以及所有貴客上吐下瀉,也因為如此,皇上認為我爹有異心,競對他處以極刑,而你爹卻裝成沒事人似的,不聞不問,甚至在那陣子完全不見蹤影。」

    「不可能,我爹不可能這麼做。」唐容兒大聲頂回。

    「你當然這麼說了,此乃人之常情。」

    「不,這其中必然有誤會,你可有查清楚?」他可以罵她,卻不可以污蔑她最敬愛的爹爹。

    「我不但查了,而且查了好幾年,當初御膳房內所有人,我都一一清查過,他們全部沒有嫌疑。」他冷冷地瞇起眸。

    「可以告訴我是哪道菜嗎?」她依然不願相信。

    「菊花桂魚。」

    「是這道菜?!」唐容兒有印象,小時候爹最愛做這道菜給她們吃,但自從退隱回鄉後,她們便再也吃不到這道菜了,「不,我還是相信我爹,更不能光憑你這些話就認定是他做的。」

    看著她漾在眼角的淚,俞十七再也受不了了!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逼視著她的眸子,「不要在我面前掉淚,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歉疚或心軟嗎?或許這一切全是老天的安排。」

    「他安排我賠了身子來為我爹贖罪?」她愕然反問,完全沒料到這男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沒錯。」他瞇起眸,咬著牙冷硬地說。

    「你……你怎麼這麼可惡!」她掄起拳頭,氣不過地衝向他捶著他的胸,「你怎麼可以胡說八道?我爹他最正直,向來都是寧可傷害自己,也不可能傷害別人的,我瞭解他。」

    「那我爹呢?他就白白死去嗎?」

    俞十七緊把著她的肩,「你給我聽好,不要對我動手動腳,下次你若再這樣,我就不會這麼寬容了。」

    「寬容?!」她冷冷一笑,「好,那我就讓你知道,剛剛是誰對誰寬容了。」

    本不想對他動武,可他當真欺人太甚,唐容兒於是提了氣,憤而對他擊出一掌,正中他的肩胛處。

    「你會武功?」俞十七撫著肩,詫異地望著她。

    「對……看招。」唐容兒流著淚揮拳,那是種處於愛與恨之間,難以平衡、難以抒發的苦,完全揮灑在她凌亂的拳法中。

    但她卻也心緒凌亂,力道揮發不出,在與俞十七所擊出的掌風相敵之下,唐容兒不慎受了重傷!

    她倒退數步,噴出一口鮮血,「你真要殺我?」

    「我——」俞十七其實根本不想傷她,剛才他只是為了防身罷了,「你體內氣息已亂,不要亂動。」

    「怕我死了就沒人當替代品了?」不知是心痛還是身子疼,唐容兒的身子已開始抽搐,「呃——」

    又見她吐出鮮紅血跡,俞十七的臉色已泛白,他再也顧不得彼此的對立關係,將她摟在懷裡,「要你別動,你就不要亂動。」

    「你走……走開,別碰我。」唐容兒的眼神已迷亂,完全使不出力推開他,但她仍不想被他碰觸。

    「唐容兒,你不要這麼固執了!」見她的小臉愈來愈蒼白,俞十七從沒想過他的心竟會抽得這麼緊、這麼難受。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抬起虛弱的眼。

    「「唐巾」四掌櫃,只要一問,誰不知道?」俞十七瞇起眸。

    「好,那你就記得這個名字,要報仇就找我……」撂下最後一句話,唐容兒競昏厥在他懷裡。


    唐容兒醒來後,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完全陌生的房間裡。

    她立刻跳了起來,卻扯痛了胸口的郁氣,也想起了俞十七的那一拳,還有他對爹爹滿滿的恨意。

    可後來她痛暈了過去之後,以後的事卻完全沒了印象。

    唐容兒忍著疼痛,慢慢下了床,一步步朝門外走去。

    「姑娘,藥來了,你不能亂動呀!」一位大嬸正好開啟房門,見她下了床,可慌得趕緊把她送回床上躺著。

    「大嬸,這是什麼藥?」唐容兒疑惑地問。

    「這是傷藥,我煎了好久,你一定要喝下。」大嬸將手中的瓷碗遞到她面前。

    唐容兒看著湯碗,想著她說的這些話,直覺問道:「是俞十七要你煎藥的嗎?」

    「是呀!剛剛也是我們老闆抱著你回來的,你受的傷還不輕,大夫叮嚀一定要讓你多休息。」大嬸又將藥碗拿到她眼前晃了下,「快喝吧!」

    「對不起,我不喝。」就不知道他安了什麼心,對於他的「好意」,她根本不想接受。

    「姑娘,這藥不能不喝,你傷得真的不輕。」大嬸看著手中的黑色藥汁,「如果你不喝,我可是會被挨罵的。」

    看這位大嬸一副為難的樣於,唐容兒雖不想害她,但又不想屈服於俞十七之下。他憑什麼說傷她就傷她、說醫她就醫她,難道這就是他報復她的樂趣?

    「他在哪裡,請你告訴我,我去對他說去。」唐容兒掀起被子就要起身。

    「不……拜託不能這樣,你去跟老闆說的話,我一定會失去工作的。」大嬸露出驚慌的神色,「求你就喝了吧!」

    看著眼前那碗漆黑的藥汁,唐容兒無奈地只好端起碗,閉住氣一口氣將它給喝了。

    大嬸這才安下心笑說:「這才對,那你再躺會兒。」

    看著她離開後,唐容兒搖搖頭,接著起身打算離開,但房門又被開啟了,這次進來的人果然是她最討厭的俞十七。

    「你到底想做什麼?」唐容兒冷睇著他。

    「我只是在治你的傷。」俞十七定定望著她,一抹淡淡的詭譎俏悄地飄進這一男一女之間。

    「既然這麼恨我,又為什麼要治我?」唐容兒撫著胸一步步走向他,「是想治好我、再給我一掌,治好我、再給我一掌,直到我再也好不了為止?」

    「我沒這麼狠。」他瞇起眸說。

    「那你現在對付「唐巾」的手段就不算狠嗎?」唐容兒抿緊唇。

    「唐容兒,對你我可以特別一點,但請你不要把自己和「唐巾客棧」混為一談。」俞十七自認對她已經夠寬容了。

    「特別?!」唐容兒難過的搖搖頭,「我不需要你的特別,只希望你在我找到證據證明我爹是無辜的之前,不要對「唐巾」趕盡殺絕。」

    用力推開他,唐容兒強忍著胸口的疼痛一步步往外走。

    「你不能走,大夫說你的傷還得持續吃藥,你到底聽進去沒?」他用力喊著。

    「呵!我吃不吃藥與你無關。」唐容兒真不明白他對她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態,但她相信絕不會是屬於好的一面。

    離開「一品酒樓」之後,唐容兒便直接轉回「唐巾」。當唐茜兒一見到她,立刻將她抱住,「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真是嚇死我了。」

    唐容兒笑笑說:「我很好,只是找個地方想想事情而已。」她強撐著,不敢告訴姊姊們她受傷的事。

    「你真的好討厭,就算要想事情也得回家吃晚膳呀!」唐甜兒也因為擔心她的去處,一直不敢回「柳沁別苑」去。

    「對不起二姊,我這不就回來了嗎?」唐容兒又問:「大姊呢?」

    「我在這兒,好不容易才將偉兒哄睡呢!」唐萱兒正好抱著已睡著的寶貝兒子偉兒從裡面走了出來。

    「大姊,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唐容兒走向她。

    「說說看。」

    「我想要去京城一趟。」唐容兒是想重新調查有關數年前發生在御膳房的那件事。

    「去京城?!做什麼?」唐甜兒愣住。

    「因為要讓「一品酒樓」停止那愚蠢的行為,就必須這麼做。」唐容兒很認真地看著姊姊們,祈求她們答應。

    「那我陪你一起去。」唐茜兒立即說。

    「不用,我一個人就夠了。」唐容兒對唐茜兒勾唇一笑,「這陣子少了我陪你鬥嘴可不要太想我呀!我先回房歇息,明天一早就要趕緊出發了。」

    唐萱兒看著唐容兒離去的方向,「我怎麼覺得這丫頭這陣子好像長大懂事了不少?但眉宇問卻又多了份愁緒。」

    「我也這麼覺得,該不會跟感情有關?」唐甜兒也道。

    「感情?二姊,你也覺得和俞十七有關?」唐茜兒早發現唐容兒心底藏有秘密,而且是一個不肯公開的秘密。

    「沒錯,但這次還是讓她自行解決自己的問題吧!」唐甜兒看向唐萱兒,「大姊,你說呢?」

    「雖然不放心,但為了證明她真的長大了,還是讓她去吧!」唐萱兒看著懷中的煒兒,想想她孩子都這麼大了,唐容兒又哪有長不大的道理?


    唐容兒真的很感謝家人的支持,讓她第二次獨自離家。

    雖然第一次她沒好好保護自己,但這一次她說什麼也要保護爹爹的名聲,更要保護她們心目中最重要的「唐巾客棧」。

    背著包袱走出金梅鎮,她卻意外看見俞十七遠遠地朝她走來。

    「你這是做什麼?」當他愈來愈接近,唐容兒竟發現他身上也掛了只包袱,看樣子他也將要遠行?

    「有個女人要離開,我當然得追上,因為她必須吃藥。」他從包袱裡拿出一隻銀瓶,「我特地請藥鋪子將你的藥調製成藥丸,拿著吧!」

    「我不希罕。」

    「怎麼了?你還是一副傲脾氣。」他撇撇嘴。

    「你還沒說清楚你這是什麼意思。」唐容兒指著他的包袱問。

    「我剛剛說了,我要跟著你,如此而已。」俞十七早就料到她一定會進京調查此事,或許跟著她他將會有另外的發現。

    「我不需要你跟。」唐容兒眉頭輕蹙,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他不是一口咬定她爹是壞人,還打算將「唐巾」趕盡殺絕,現在又何必突然改變主意?

    「這可不單單是你的事。」俞十七斂住笑,欺近她的誘人小臉,「如果讓我陪著你去,我答應你在調查期間,取消「一品酒樓」的半價優惠。」

    「你說的是真的?」唐容兒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因為我對自己有著極度的信心。」他定定望著她,「你爹絕對是壞人。」

    「你要是再這麼說,我一定會出手打你。」她握起小拳頭,狠狠瞪著他。

    「算了,反正最終我會讓你打從心底承認我的說法。」睨了她一眼後,他便說:「出發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好像還沒答應讓你與我一塊兒同行進京吧?」她真是受不了他這副驕傲的表情。

    「你會答應的。」俞十七扯著笑繼續往前走。

    「喂!既然我們以後幾天要生活在一塊兒,你能不能不要老擺出那副自以為了不起的臭臉?」唐容兒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半路上遇到他,更沒想到他竟願意再做一次調查。

    但儘管如此,她仍告訴自己面對他時千萬得束緊心思,畢竟以目前情況而言,她絕不能繼續愛他。

    「我的臉色本來就如此,看不慣你就別看。」他雙手負背,志得意滿的往前走。

    唐容兒對他吐吐舌,繼而加快腳步走在他前面。

    一整天下來,他們來到了百餘里外的小鎮,找到了住宿的地方後,上回曾出現的尷尬情形又出現了!

    「客倌,你們明明就是夫妻,幹嘛要兩間房?」掌櫃一副不解狀。

    「掌櫃,你弄錯了,我們只是同行,並不是夫妻。」沒想到這次主動澄清的人居然換成了俞十七。

    「呃!」掌櫃一瞼尷尬,但他翻翻住宿本子,「不過真的客滿了,因為明天便是咱們鎮上有名的面具節,來參加的人不少。我想你們小倆口應該也是來參加的吧?!」

    小倆口?!唐容兒臉孔立即覆上一片不自然的臊熱,「掌櫃你又誤會了,我們當真只是同行的夥伴。」

    「好,但不管是啥關係,只剩一間房你們要是不要?」

    「我們要。」俞十七搶了她的話。

    「那太好了,你們是打從外地來的吧!住到哪時候?」掌櫃正要做記錄。

    「明兒一早就走。」他又說。

    「什麼?明天就走?!我倒是希望你們能留到後天,等過完面具節再走。」掌櫃指著本子上的一間房,「就這間萬喜房羅!」

    「好,就這間。」俞十七點點頭,接著便在掌櫃的指示下前往那間「萬喜房」。

    而唐容兒只好被動地跟著,一等進了屋便立刻對他說:「我警告你,你今晚可別想再動我一根寒毛。」

    他回頭笑睇著氣呼呼的唐容兒,「你放心,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俞十七眸心一瞇,接著搬來被子鋪在地上,「我睡地上。」

    見他疏離冷傲的表情,唐容兒咬著唇點點頭,「很好,希望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你都會這麼識相。」

    「別一副自以為很容易被侵犯的樣子,上回若不是我誤食催情散,我也不會對你動手。」鋪好之後,俞十七掀起被子,俐落地睡了進去。

    唐容兒見狀,也只好將屏風搬到兩人之間放著,唯有這樣她才能稍稍安心的褪下外衫,躲進被子裡。

    或許有過前車之鑒,這一夜唐容兒睡得很不安穩,因而不時的翻動、囈語,最後甚至夢到了過世的爹娘,抽泣出聲,「爹……娘……容兒好想你們,容兒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躺在地上的俞十七睜開眼,擰著眉聽著她低啞的輕泣,心底不禁起了疑慮,難道他真的是哪兒弄錯了?

    不,孺慕之愛乃是人之常情,她會不相信自己父親做那種事是正常的。

    只不過她的抽泣聲愈來愈急,讓他難受的坐了起來,繞過屏風將滿臉淚水的她摟進懷裡,「噓……不哭、不哭……我現在不就陪你調查了嗎?」

    說也奇怪,當他抱起她時,她竟不再哭泣,只是微微抽息著,這樣的她看來更加惹人憐愛。

    低首看著她的淚,俞十七的心也亂了!

    他不知道自己對「唐巾」的恨意竟會因為她而變了質,心底那龜裂的一絲裂痕也在這瞬間擴散得更廣了。

    慢慢地,唐容兒的情緒漸漸平穩,夢囈也消失了,之後他才將她放在枕上,為她蓋上被子,回到窗邊看著漆黑蒼穹中那一抹沁白。

    他心裡忍不住問:爹,當年之事真是我搞錯了?還是我的恨意不堅,就因為她,讓我對這份恨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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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42: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作者:樓采凝
    隔日正是當地一年一度的面具節,週遭似乎全感染了這樣的喜樂氣氛,尤其這是一個讓未婚男女都有所期待的日子。

    因為面具節這天,所有單身的男人或未出閣的女子都可以透過面具表達情意,即便是示愛被拒,也不會太過尷尬。

    「公子、姑娘,你們要離開了嗎?」掌櫃瞧俞十七退了房。

    「嗯,我們正在趕路。」俞十七說道。

    「趕路也不差這一天,留下參加吧!」掌櫃露出竭誠歡迎的微笑,「而且在咱們面具節裡示愛的男女,有九成以上都會成功地成為一對呢!」

    唐容兒因他這句話而弄得好難為情,於是兀自走向另一邊,不敢再聽掌櫃的繼續說下去。

    掌櫃瞧瞧害羞的唐容兒,接著將俞十七拉到一旁,「那位姑娘既可愛又漂亮,昨晚……你可有……」

    「掌櫃!」俞十七很震驚他會這麼問。或許是鄉鎮淳樸,就連人說起話來也如此直接。

    「因為昨兒個我發現那位姑娘極不願與你同一間房,這才關切的想知道你昨晚可有乘機加把勁兒?」掌櫃有些曖昧地偷笑著。

    「這……」

    不等俞十七回答,他又接著繼續說:「今晚的面具節可是很好的機會,向她表白一定會成功,這是咱們這兒的傳統。」

    「好,我會考慮看看。」俞十七尷尬一笑。

    這時候掌櫃的小孫女香香從外頭跑了過來,一見到唐容兒便在她面前停下腳步,「姊姊,你好漂亮!」

    「謝謝。」唐容兒蹲下身,笑著拍拍香香紅嫩嫩的小臉蛋。

    「姊姊,你要參加今晚的面具節嗎?」她甜甜地又問。

    「呃、姊姊有事,馬上就要離開了。」唐容兒轉首望著俞十七與掌櫃兩人說著悄悄話的身影,就不知他們在說什麼,怎麼會說了這麼久?

    「什麼?你要離開了?」香香失望的垮下小臉。

    「怎麼了?就算姊姊不在,香香還是可以參加面具節的,不是嗎?」唐容兒用指腹撫平她緊皺的小眉心。

    「是呀!可是……」她嘟起小嘴。

    「你說,究竟有什麼事?」唐容兒瞧出她小小年紀,卻像有著心事。

    「我希望姊姊能帶我一起去。」她小小聲地說。

    「帶你一起?」唐容兒擰眉想想,「帶你去做什麼?」

    「我……我很喜歡東街角的楊雄,今晚我打算跟他……跟他說我喜歡他。」才十一歲的香香害羞的紅了臉。

    「啊!」唐容兒好意外,她沒料到這裡的孩子對感情的表達會這麼直接與早熟。

    「但我尚未及笄,依規定得有大人帶著,昨晚我看見姊姊就心想,如果是你帶著我那該有多好。」

    「呃……這……這實在有點困難。」唐容兒有些為難地說。

    「為什麼?」香香眼中的眼淚開始在打轉了。

    「因為我……」就在唐容兒不知如何向香香解釋時,俞十七已經朝她們走了過來。她趕緊對他說:「等一下,我有話對香香——」

    「我們明天再趕路吧!」俞十七不等她說完,直接將決定說出口,這倒讓唐容兒愣了下。

    「哇!太好了,大哥哥你要對姊姊表示心意是不是?那一定有效的。」香香又對容兒說:「那你可以帶我去羅?」

    「呃……」唐容兒瞪了俞十七一眼,氣他做什麼事都不肯與她商量,害她尷尬地不知怎麼回答。

    「如果今天不走,當然可以了。」唐容兒只好這麼回答。

    「哇……那太好了、太好了,我去告訴爺爺。」香香跑到掌櫃旁告訴他這件事後,掌櫃立刻對唐容兒感激的點點頭。

    唐容兒也只好回以一笑,然後將俞十七拉到外頭,「你難道不急著查清楚當年的事,怎麼可以答應留下呢?」

    「他們好心留下我們,你好意思拒絕?」

    「我……」他這番話的確讓唐容兒無法反駁,「好吧!那就再留一晚。」

    「我猜你也很希望留下。」他勾唇笑說。

    「怎麼說?」唐容兒淺蹙眉心。

    「你或許想看看有誰會向你示愛吧?」俞十七冷冷一笑後,便步出客棧外頭,在一旁的空地上練起功來。

    唐容兒瞇著眸跟了過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哪時候這麼想過了?你不要胡說好不好?」

    「姑娘家不都如此嗎?心底想著的絕不會說出來。」他提了口氣,然後在她面前比畫了幾招。

    「那你呢?」唐容兒不怕再被他無眼的拳腳揮到,直接走到他面前,「剛剛你跟掌櫃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到底在說些什麼?」

    見她就這麼闖過來,俞十七趕緊收式,「你這女人不要命了,明知我在練功,還跑過來。」

    「反正你要我的命,我只是讓你順利方便些,不好嗎?」

    「誰說我——」他睨著她,接著又吐口氣,「孔老夫子說的對,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你說什麼?」唐容兒倒抽口氣,「難道你不是女人生的?還有,你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剛剛掌櫃跟你說悄悄話時,那笑容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接著你就突然改變趕路的念頭決定留下,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吃味兒了?」他蜷起嘴角笑了。

    「吃味兒!哈……我從來不會對一個把我爹當仇人的男人吃味兒,你放心吧!」她對他吐吐小舌尖,接著便鼓著腮離開。

    「等等。」俞十七喊住她。

    「你還要說什麼思心話?」她定住身。

    「你不要像刺蝟一樣,那樣一點兒都不可愛。我只是想問你吃藥了沒?」他微瞇起眸,傭懶地問道。

    「吃藥?」她不解地問:「什麼藥?」

    「傷藥,我不是給了你一瓶傷藥,你弄去哪兒了?」見她對自己的身體一點兒都不在意,俞十七口氣瞬間轉糟。

    「你……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唐容兒嚇得退了一步,「我吃不吃藥又關你什麼事?你不是恨我嗎?我被這身傷折騰,你應該反而很快樂才是。」

    俞十七皺眉直望著唐容兒,她問他為何這麼激動,難道她還感覺不出來……他喜歡上她了?!

    當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她而她偏偏是唐家本的女兒時,他內心的衝擊與折磨有多深、多痛,她鐵定不知道。

    「因為還沒進京,還沒查到讓你滿意的答案,我不要拖個累贅在身邊,你快把藥拿出來。」他語氣發沉的對她說出這句話。

    「我……我沒帶在身上。」她被他的凶樣給嚇了一大跳。

    「放在哪兒?我去替你拿。」大夫千萬交代要定時服藥,可她競完全不當一回事,就不懂她的身體到底是誰的?

    「我……我想吃我就會去吃,你別忙了。」唐容兒說完,便往店裡走去。

    沒想到他的腳步競比她還快,一下子就上了二樓房間,找出她的包袱開始翻找起來——

    「喂!你給我住手。」唐容兒迅速衝過去搶下包袱,但已經來不及了,她乾淨的抹胸,底褲全被翻在床上,也全數納入他眼中。

    「藥呢?」東西全翻過了,就是不見那瓶藥。

    唐容兒趕緊將私人衣物再度塞進包袱裡,然後回身瞪著他,「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把人家的東西都給翻亂了。」

    「你的肚兜太過老氣,還怕人看呀?要不要我買件新穎俏麗的給你?」她居然將他辛苦請人調配的藥丸給弄丟,現在還好意思說他的不是。

    「你怎麼這麼說?」她咬著下唇。

    「那麼我得怎麼說?你根本就不懂……不懂我的心。」俞十七瞇起眸,這句話衝口而出後就倏然轉身離開。

    「你……」唐容兒眸一揚,聲如蚊蚋地喊道:「你是什麼意思?」

    俞十七定住身,沒有動作也不說話。

    唐容兒又說:「昨晚到了半夜我因睡不著到外面散步,卻發現鄰房一位老伯坐在樓下呻吟,我問了才知道他前陣子被馬車給撞了,受了內傷,我想既然都是內傷,應該也可以吃這藥。」

    「所以你就將藥給他了?」俞十七皺起一道劍眉。

    「嗯。」她點點頭。

    「你還真是……」他很無奈地重吐了口氣,「這鎮上應該也有藥鋪,幸好我身上還帶了藥方,現在就幫你抓藥去。」

    「俞十七。」容兒上前拉住他的手,「你……你這麼對我,到底是因為要報復我還是喜歡我?」

    他震住,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早就對你說過,我不想帶個累贅在身邊。」說完,他便甩開她的手,快步走出房間。

    唐容兒噘起唇,「你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又到底要把我怎麼樣?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喜歡我,不過難道開個玩笑也不行嗎?」

    「姊姊,這件衣裳、這個面具給你。」

    一過晚膳時間,香香便抱來一個紙袋子塞在唐容兒懷裡。

    唐容兒笑問:「這……是哪來的?」

    「這是我娘以前的,很美、很漂亮喔!」香香開心地說。

    「可如果我用了,你娘不就沒得用了?」唐容兒打開一看,果真是件非常美的衣裳,上頭還繡了櫻花飄落的圖案,而面具也如櫻花般清雅柔和。

    香香垂下小臉,忽地不說話了。

    「怎麼了?」唐容兒驚訝的發現她竟然哭了。

    「我娘……我娘在我六歲時就去世了。」香香抽泣地說。

    「啊!」唐容兒捂著嘴兒,蹲在她面前,「對不起,姊姊不知道,天……姊姊真的好笨,原諒我好不好?」如果她娘在,香香就會讓她娘陪她去,又怎麼會找一個陌生的姊姊?天!她怎麼會想不透呢?

    看著唐容兒這副自責的可愛模樣,香香反而破涕為笑了,「姊姊,你不要皺眉嘛!我爺爺說皺眉最醜了。」

    「真的嗎?」唐容兒趕緊摸摸自己的眉。

    「姊姊,你只要戴上這個,就不會有人看見你皺眉。」可愛的香香指著她手上的面具。

    「奸,姊姊這就去換衣、戴面具。」唐容兒溫柔地揉揉香香的頭頂,「嗯……香香的房間借姊姊用好嗎?」她可不想在換衣裳時被那個可惡的俞十七給撞見。

    「好呀!我房間在那邊,姊姊跟我來。」香香的小手握住她的,將她拉到客棧旁邊的一幢木屋裡,「這裡是我和爺爺住的地方,這間是我的房間。」

    「謝謝香香。」唐容兒進去屋裡,很快的將這件漂亮的衣裳和面具戴上,再出來時也見香香戴上可愛的蘋果面具。

    「哇!香香好可愛喔!」

    「姊姊好漂亮。」她的小蘋果臉晃呀晃的。

    「那香香喜歡的人住哪兒呢?」唐容兒握住她的手,「是不是該帶姊姊去了?」

    「好,姊姊跟我來。」

    於是在香香的帶領下,兩人便來到了楊雄家門外,而此時楊雄早已經站在門外焦急地等著。

    由於楊雄家中貧困,他雖然喜歡香香,卻因為自卑所以怎麼也提不起勇氣表白,沒想到香香昨兒竟要他今天在門外等她,害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既期待又緊張。

    唐容兒仔細看著還沒將面具戴上的楊雄,他應該也有十三、四歲了,雖然年紀小但長相俊挺,還很有禮貌地喊她一聲「姊姊」。

    「我們香香有話對你說,今天是面具節,是很特別的日子,你可要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喔!」唐容兒先對楊雄說。

    「我會的。」楊雄那雙多情的眼也直看著香香。

    「你們好好聊,我去附近走走。」唐容兒看著蘋果面具後的香香,心想她此刻一定是很幸福、很開心的。

    走到另一邊,她看著滿街都是戴面具的男男女女,她的心也彷彿浸淫在這份屬於夜的歡欣氛圍中。

    不過俞十七呢?他在這些人當中嗎?

    討厭,她為何要想他在做什麼?早上他和掌櫃鬼鬼祟祟的,就不知道在耍什麼花樣,難不成……他在這兒撞見了喜歡的姑娘想要表白?可他們不過才到一天而已呀!

    「唉!」這麼燦爛的夜晚,總是在一轉眼間過去,那明天呢?會是讓人開心的還是讓人煩惱的日子?

    低頭走著走著,她突然看見一雙眼熟的鞋,這鞋一看就知道是在金梅鎮的「老胡鞋坊」做的,可以想見這雙鞋的主人應該也是來自金梅鎮。再往上看看他的身材,這人雖然戴著面具,但她確信他應該就是俞十七沒錯。

    她正想走過去時,卻讓另一位姑娘給捷足先登了,看著他們在街邊交談了會兒,那位姑娘便垂著臉兒離開了。

    唐容兒抿唇一笑,走到他面前壓低嗓、裝假聲說:「公於,怎麼你一個人遊街,沒找喜歡的姑娘一塊兒?」

    見他不於理會,唐容兒故意拉扯他的衣袖,「公子,那我陪你好嗎?」

    「姑娘,請不要動手動腳的。」他推開她的手。

    「別這樣,我們——」

    她的手才假意要伸過去,俞十七立刻揮掌隔開。唐容兒勾起嘴角一笑,立刻運氣再攻,他則敏銳的往後一閃,立刻予以回擊。不過當他的掌心正要揮上她的瞬間,他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的耳環竟和唐容兒的一模一樣,該不會……

    他及時將掌風一收,順勢抓下她的面具,並將她整個人鎖進懷裡。

    「真是你?」她軟綿的身子被緊緊縛著,「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如果我不慎又傷了你,那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把我打死了,你對我爹的恨意也就可以了結了。」她張著一對水眸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你真以為這樣就可以扯平?」俞十七利目一閃。

    「那你還想要怎麼樣?」唐容兒挑釁地望著他。

    「我……我想這樣。」今晚太過浪漫,俞十七再也無法克制地將她拉進窄巷裡,用力吻住她的粉唇,吸吮著屬於她的幽香。

    「呃!」唐容兒的一顆心在他如此狂肆的吻下,震震顫動著。她好恨,為什麼他們之間會有這麼多的誤解?為什麼?

    沒多久,俞十七慢慢放開她,眸底閃現著熾熱火焰,「今晚是特別的日子,對嗎?」

    唐容兒迷醉的點點頭。

    「那就讓我們拋開一切,什麼都不去想、不去看,眼裡只有彼此。」說著,他便拉著她往客棧的方向走。

    「俞十七,你要帶我去哪兒?」唐容兒怔愕地隨著他跑,最後她發現他將她帶回了客棧房間。

    一進入屋內,唐容兒便已有了預感,難道他是想……「俞十七,你不要亂來,我們之間還有著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剛剛我說了,今天讓我們將所有事都給忘了。」他半瞇起眸說。

    「那只是你自私的想法,我問你,那明天呢?你是不是又要拿我當仇人之女看待?」唐容兒咬著唇,拚命搖著頭。

    「就算是自私的想法,那也是你欠我的。」俞十七用力將她推上床,以上半身壓縛住唐容兒的身子,「至少今晚我沒中催情散的毒,可以將所做的一切全記在腦子裡。」

    「你這個壞男人!」唐容兒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你還受著傷,根本打不過我,我勸你最好別亂動。」他慢慢俯下身,望進她瑩燦的大眼裡,「我看得出來,你愛我。」

    「才怪,我根本不可能愛一個禽獸,我才不——唔!」她還沒說完,小嘴已被他給重重覆上,他的大手更在她凹凸有致的胴體上上下撫弄著,企圖尋回那失去的記憶與感覺。

    「你不能這樣,不要傷害我,」初夜的痛至今還令她餘悸猶存,她抵死都不想再嘗一次那樣的苦。

    「這次我絕不會傷害你,你得到的只會是甜美與愉悅。」俞十七俐落地剝除她的衣裳,這次他非常清楚地看著她高聳柔軟的圓潤充滿彈性地抖動著,花蕊般的乳蕾輕顫著。

    「天!我怎麼可以不記得這份甜美。」他懊惱地說。

    「俞十七,我現在才知道你比我想像中的還可惡。」她的雙峰被他輕揉慢捻著,可奇怪的是,這酥麻的感覺並不讓她真的討厭。

    「可惡的男人也會變成你最喜歡的男人。」勾唇一笑後,他便吻上她。

    「啊……」唐容兒身子一彈。

    「上次我一定很急就章,」他一邊舔吻著,一邊說著讓她心蕩神馳的話,「這次我會讓你很享受。」

    俞十七輕輕撩高她的衣裳,撫上她腿間的深熱。

    「不……不要……」唐容兒還記得那兒的痛,一輩子都忘不了自己的身子曾經被他給狠狠撕毀。

    「這次我會很溫柔的。」他知道中了催情散後的男人,等於是失了理智的禽獸,上次自己一定給了她很不好的感覺。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放開我。」唐容兒扭動起身子掙扎著。

    「這樣呢?你懂了吧?」他肆笑,輕易吻上她胸口。

    「啊!」唐容兒身子一繃,下腹驀然產生一股酸熱,而這感覺竟是上次經驗中她未曾嘗過的。

    看著她雙眸銷魂半啟,俞十七瞇著一對熱欲的眼瞳問:「是不是很舒服?」

    「你不能再對我亂來……」唐容兒不知道她原以為會痛死人的疼痛,今天怎麼全變了樣?

    「我這是在寵你。」隨即他的指尖爬上她的身子。

    「誰要你寵……啊!」她才剛開口,俞十七居然已將自己修長的中指往她身下探去。

    「別再逞強了,容兒。」他泛紅的眼直盯著她輕啟的紅唇,聞著她淡淡吐露的芳馨,下腹也愈來愈疼痛。

    「我會恨死你,俞十七。」她咬著下唇,學他的口氣說道。

    「我帶給你歡愉,你又為什麼要恨我?」說著,他的手又開始不安分的抽動起來。

    「啊……」唐容兒的心迷亂了,身子更漲滿了火熱的狂欲。「你別亂動,我沒辦法……嗯……」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而她居然更在他的調戲玩弄下得到無法形容的滿足?

    「不,我想要給你更多。」他撤出手,開始掀起自己的長褂。

    俞十七的動作嚇壞了唐容兒,她怎會忘了他身下那個幾乎快讓她整個人繃斷的龐然巨物!

    「別……你別這麼對我。」她驀然低泣,眼神中載滿了恐懼。

    「你放心,我這次不會再讓你疼了。」儘管唐容兒害怕、緊張,但已被她柔嫩嬌軟身子給迷惑的俞十七已經停不下來了。

    他似乎有點回想起那一夜她的緊實和甜美,那前所未有的快感幾乎讓他的身子自內部爆炸開來,今天他一定也要帶給她同樣的滿足與歡愉。

    「別怕,閉上眼享受吧!」他的下半身往前一頂,與她狠狠結合在一起。

    唐容兒瞪大了眼,可奇怪的是,這次真的沒有疼痛感,有的居然是無法形容的快感。

    「啊!」她緊抓著他的手臂,享受著這份快樂……此刻她才徹底明白什麼叫做欲死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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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4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作者:樓采凝
    天方亮,當天際的金色燦光從窗縫射在唐容兒的小臉上,她便皺皺可愛的眉,緩緩張開雙眼。

    但下一秒發現自己竟是枕在一個男人的臂膀上時,她立刻嚇得想坐起來!但是俞十七另一隻粗重的大手竟然就壓在她身上,幾乎讓她無法動彈。

    「幹嘛這麼急,不過才剛天亮。」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緩緩說道。

    「呃……你把手拿開,我們昨天不是說好的?」唐容兒一抬頭,那兩片唇就差點碰觸到他的,因而害羞的馬上轉開臉。

    「說好什麼?」他當然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只不過他壓根不想憶及。

    「說好就只有昨天忘了所有事,現在我們之間的仇恨又回來了。」好不容易,她終於推開他,連忙轉身將散開的衣襟給重新拉上。

    俞十七歎口氣,「你就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除非你告訴我,你相信我爹並沒害你爹,那我就不提。」明明他是這麼在意那件事,他還想故意忽略嗎?

    「這……」俞十七還真從沒想過在他這個報復計畫中,竟會出現她這麼一個惱人的意外,真是傷腦筋!

    「無話好說了吧?咱們快趕路了。」她難過的奔出房間,正想打水梳洗,卻見香香一人在下頭坐著。

    「香香,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唐容兒連忙下樓關心問道。

    「我是在這裡等姊姊的,姊姊要離開了是嗎?」香香見到她,露出一副不捨的模樣,「謝謝姊姊昨晚陪我做的事。」

    「別這麼說,結果怎麼樣呢?」

    「他請我吃糖葫蘆,還送我回家。」看著香香甜甜笑了,唐容兒確信自己昨晚做對了一件事。

    「那要好好珍惜他,更要好好孝順爺爺,知道嗎?」她摸摸香香可愛的臉頰,「姊姊待會兒就要離開了,陪姊姊去後面打熱水好嗎?」

    「奸。」香香牽著唐容兒的手一塊兒到後面去。

    此時站在樓上俯看這一切的俞十七,眉心不禁緊蹙了。如果查探過後,仍確信唐家本是害他爹的兇手,那他又該怎麼辦呢?

    梳洗過後、用過早膳,他們便和掌櫃告辭,離開客棧往京城的方向前進。

    路上唐容兒問道:「依我們的腳程,我們哪時候到得了京城?」

    「再五天左右。」他盤算了下。

    「那如果探查結果是我對呢?」唐容兒又問。

    「我認輸,立刻撤下「一品酒樓」、離開金梅鎮,還你平靜。」俞十七毫不考慮的說道。

    「就這樣?」她止住腳步。

    「那如果我是對的,你爹不像你心目中這麼完美,你會怎麼樣?」俞十七反問。

    「那我就任你宰割。但請你放了「唐巾」,我的姊姊們是無辜的。」唐容兒旋身望著他,「怎麼樣,你肯不肯答應?」

    「我當初的計畫不是如此。」他半瞇著眸,撇嘴笑說:「我要的是把「唐巾」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給毀掉。」

    「你!」唐容兒倒吸口氣,「難道我賠給你還不夠,你非得趕盡殺絕?」

    「怎麼?你現在對你爹的信任度降低下?」瞧她那副憂心的神情,俞十七不禁想挑釁一下。

    「誰說的?我當然相信我爹不會……他絕對不會……就怕事隔多年,證據不足,讓他就此含冤莫白。」這是她唯一擔心的事。

    「還沒調查前,不要說這種大話。」俞十七加快腳步朝前走。

    唐容兒也只好洩氣地跟在他身後,偷偷落著淚,為了不讓他發現,她強力壓抑住抽噎的衝動。

    可走著走著,俞十七突然停下腳步,害得唐容兒險些兒撞上他的背。

    下一刻,他竟赫然旋身緊抱住她,將唐容兒的小臉壓在心口上,「不是叫你別再哭了嗎?為什麼你總是不聽話?」

    「呃!」唐容兒愣住,不明白他為何要突然將她抱得這麼緊,「我……我又沒哭。」

    「沒哭?你就是愛逞強。」他執起她的小下巴,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你要是唐家本的女兒,為什麼擾得我心頭亂成一氣兒的居然是你?」

    「你!你……你是不是真的愛上我了?」她一雙大眼眨呀眨的,「不要再敷衍了事,告訴我,是不是?」

    他沒回答她,只是將她摟得更緊,他想,這樣的無聲勝有聲,不就已說明了一切?

    「你不說沒關係,但……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你,也愛上你了。」唐容兒坦率地笑了笑,但當發現他的身軀倏然繃緊時,她忍不住又道:「別緊張,我這麼說並不是要你對我好一點,我只是不想再隱瞞自己的心思。」

    「如果你們唐家真對不起我們俞家,我還是不會放過你的。」俞十七放開她,「快點兒趕路吧!」

    唐容兒看著他的背影,也只好歎口氣後跟著加快腳步了,這一路她不停祈求,希望老天有眼,定要還她爹一個清白呀!


    又經過五、六天的腳程,他們終於抵達了長安城。

    由於唐朝於長安建都起便進入了最輝煌的時期,因此這兒的百姓生活安樂、富足,整條又長又直的街道上滿是商家,只聽見小販的吆喝聲不斷,放眼處均能找到屬於唐朝的特色。

    當唐容兒一進城,便張著小嘴,好奇地四處張望著。她的小手更是下意識地緊抓著俞十七的衣袖,仿似擔心自己會在這洶湧的人潮中走失。

    俞十七低首看著她小手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模樣,偷偷撇唇笑了,「怎麼?好像有點不適應?」

    「嗯。」她老實地點點頭,「人好多,沒一個地方是金梅鎮可以比得上的,像是人潮、建物、就連每個人的穿著都高檔了些。」接著,唐容兒又看看自己一身普通的布衫,嘴角拉起苦笑。

    恰巧有位俏麗的姑娘從她身旁走過,唐容兒偷偷瞄了她一眼,光那微露胸口的衣衫就讓她小臉一紅。想以前她和姊姊也曾為了「唐巾」的生意穿過比較「暴露」的衣裳,如今才知道她們與這兒的姑娘們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完全沒得比了。

    「我比較喜歡你身上的衣裳。」他淡淡吐了這麼一句給她。

    唐容兒聽在耳裡,忍不住笑了,她將笑藏在心底,繼續隨著他往前走。

    一段距離後,他停下腳步指著遠方那成片的彩色雕角、恢宏簷片,「那兒就是皇宮了。」

    「我們要進宮嗎?」容兒一愣。

    「當然不是。」他扯笑,「那種地方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

    「什麼?」她皺起眉,「既然這樣,那我們該如何調查呢?我可不希望千里迢迢來此,卻只能無功而返。」

    「當然不會,雖然說皇宮沒辦法進去,但是以前在御膳房工作的人,有些已退休了,有些是住在宮外的,這些都是線索。」

    聽他這麼說,唐容兒只能慚愧的低首說道:「看來此趟進京如果身邊沒你陪著,我就跟瞎子摸像一般,什麼都辦不好了。」

    「認識你這麼久,你第一次說了這麼有自知之明的一句話。」他仰首大笑出聲,那笑聲聽來還真刺耳。

    「喂!你這人怎麼又故態復萌了?對你真的不能說些好聽的。」她氣得鼓著腮,雙手抱胸繼續問:「那現在我們該往哪兒去?」

    「我們先去找我爹當年的助手——阿福伯。」他指著旁邊那條分岔小徑,「往這邊來吧!」

    「你好像對長安的路很熟?」她跟著他繼續走,「你爹在宮裡當差時,你也住在京裡是嗎?」

    「不,那時我住在別的地方,是我爹去世之後我才搬過來的。」憶起那段時光,可是他最傷痛的時刻。

    望著他眼底的傷痛,唐容兒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安慰他,不過此事攸關到爹爹的清白,她絕不能大意,一定要仔細查問。

    她跟著靜默了,隨即跟著他繼續往前走,經過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於來到阿福伯的家門前。「阿福伯,你在嗎?」

    「誰呀?」一個老人從裡頭走了出來,他用力拉開門瞧見俞十七時先是愣了下,但片刻後他眸子卻愈睜愈大,最後竟迭退一步。

    「阿福伯,你怎麼了?」他趕緊拉住他的身子。

    「你是十七?」他啞著嗓問。

    「沒錯,我正是十七。」俞十七指著一旁的唐容兒,「這位……這位是唐家本的四千金唐容兒。」

    「什麼?唐家本?!」阿福伯猛搖頭了起來,「你怎麼會和她在一塊兒?」

    「我要為我爹洗刷冤枉,阿福伯,聽說你當初是俞老爺身旁的助手是嗎?」唐容兒跨上前一步,「拜託你告訴我一切,千萬不要隱瞞我。」

    「這……事隔這麼多年,我小老兒的腦袋已記不清楚那件事了。」阿福伯慌張的回答,「對了,吃午膳了嗎?我去準備。」

    「我們不餓。」俞十七拉住他,「阿福伯,我不相信你會忘了這事,當初你斬釘截鐵的告訴我事實,現在也一樣告訴她吧!」

    「不要逼我,這事再說只是傷人,我要去忙了。」阿福伯那副驚恐的神情可瞞不過他們。

    唐容兒立刻咚地一聲跪下,垂顏低泣,「說吧!如果你也說是我爹做的,我還會再去找下一個證據,我不會感到受傷,因為我相信我爹。」

    「你這孩子。」阿福伯感到難過,以前他無論怎麼瞎說都沒事,可這一兩年為何自己老夢見唐家本那張埋怨的臉孔呢?「對了,你爹呢?」

    「他……他已經在數年前去世了。」她小聲說。

    「嗄?!」他倒吸口氣,難道……難道是他的魂魄來找他?阿福伯的臉色轉為慘白,渾身更是控制不住地發出顫抖。

    「阿福伯,你怎麼了?」俞十七眼尖地看見他出現不正常的反應,「告訴我,你當初該不會是騙我的?」

    「怎麼可能?我是真的忘了。」阿福伯心虛的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那好,阿福伯,我們先離開了,等我們找過其他人問過後再來拜訪你。」俞十七瞇起眸專注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後,便拉著唐容兒打算離開。

    「別去了——」阿福伯歎口氣,「當年在御膳房幫忙之人,除了我留在長安,其他人全離開了,而且下落不明。」

    「為什麼?」俞十七很意外。

    「因為那是陰影,大家都不願再提也不願再想,離開這兒可以靜心,也可以忘記所有惱人的事。」阿福伯很感慨地說。

    「為何惱人、又為何需要靜心?是誰惱你們了?是誰讓你們無法平靜?」俞十七尖銳地問道。

    「你?!」阿福伯臉色一變,「你就別再追問了,能見到你們我很開心,不如你們就在這兒住一陣子吧!我去準備準備。」

    「不用忙了,我們這就要離開了。」俞十七說完便拉著唐容兒轉身離開。

    「我還有話沒問呢!我想只要更積極點兒,阿福伯一定會說的。」唐容兒不懂他為何要將她拉走,「這樣要如何為我爹洗刷冤屈?」

    「我們再另找辦法。」他瞇眼說:「依這情況,阿福伯是不可能說的,我們先去吃午膳再打算吧!」

    雖然他這麼說,但心情可比唐容兒還不安,因為他剛剛已從阿福伯的臉上看見了「悔恨」,但到底為了什麼阿福伯什麼話都不敢說?


    用膳時,突然有個穿著略顯貴氣的男子朝他們走來。

    「這位公子,我覺得你挺面熟的。」他雖然是對著俞十七說,但目光卻直瞟著唐容兒,讓唐容兒渾身不自在起來。

    俞十七瞇起眸,將這一切盡納眼中,跟著問道:「我不曾見過你,就不知這位仁兄怎麼稱呼?」

    「哦!我乃當朝尤丞相的侄兒尤亮。」他笑著自我介紹。

    「尤丞相?!」俞十七眸心一亮,「哦!我記得他老人家,在我爹去世時,他曾來敝舍上過香。」

    「當時我就跟在他身邊,可能如此,所以對你有點印象。」尤亮又看向唐容兒,「不知這位姑娘是……」

    「我姓唐,唐容兒。」唐容兒朝他點點頭,突然她想到什麼似的又問道:「如果我有冤屈,能請尤丞相幫忙調查嗎?」

    俞十七眉一皺,就搞不懂這丫頭在打什麼主意?難不成她想將他們的事公開,讓外人來插手?

    「當然可以,姑娘有什麼冤屈呢?」尤亮很熱切地問道。

    唐容兒瞧向俞十七,發現他臉上出現了不悅,差點開口的話就此打住。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異想天開了,一位位居高位的丞相,又怎麼可能會願意幫她調查這等私事呢?

    「呃……沒、沒事。」她改變主意。

    「姑娘,你剛剛說到冤屈,那絕對是可以請丞相幫忙的,不必客氣。」尤亮笑意盎然地,看著唐容兒的眼神更加詭魅。

    「好,你就說出來吧!」俞十七瞇起眸,倒想看看尤丞相要怎麼幫忙。

    唐容兒對他皺皺眉,真不懂這男人怎麼轉變這麼大!但她還是像抓到一根浮木般,將當年的事全給說了出來。

    「哦!這事聽來挺嚴重的,我看這樣吧!如果兩位暫無居住的地方,可以來丞相府暫住,這樣我大伯要調查些什麼也方便些。」尤亮聽完後便作主道。

    「這樣好嗎?可要先知會丞相一聲?」俞十七記得尤丞相在京中的名聲並不是很好,又怎會願意管他們的閒事?這事在他看來有太多疑問了。

    「不用,丞相以前就常告誡我要幫著為民謀福,我現在只是做我該做的。等兩位午膳用畢,便可隨我回去。」尤亮過於熱切的模樣讓他們都開始起疑心了。

    但為了調查出更多的事,他們還是一口答應住進丞相府。

    當晚,當丞相尤義從尤亮口中得知此事,非常驚愕地問:「你們的意思是說,那件事可能是遭奸人陷害?」

    「沒錯,但唯一知道其中秘密的阿福伯卻什麼都不肯說。」唐容兒無奈的說。

    「好,這事我絕對會調查,你們就安心住下吧!」尤義撚鬚笑笑,又問:「兩位怎麼會認識?又怎麼會一道前來長安?」

    「一切都是因緣巧合。」俞十七簡單回答。

    這時,尤義的獨生女尤安安直站在旁邊偷瞧著俞十七,對於長相魅惑、五官俊逸的他可是愈看愈滿意,因而她鼓起勇氣走上前,對俞十七說:「俞公子,你和唐姑娘就安心將此事交給我爹。對了,你們兩……沒有什麼關係吧?」

    唐容兒被她這一注視,連忙轉開眼尷尬笑說:「當然沒有。」

    俞十七則因為她這句話,眉頭赫然深蹙,跟著對尤安安點了點頭。

    「那就好。俞公子,我們丞相府少有年輕來客,這樣吧!對於環境的介紹就交給我,至於唐姑娘就讓我堂兄招待了。」她笑得好嫵媚,直在俞十七面前搔首弄姿著。

    唐容兒見了立刻閉上眼,輕吐口氣,想排除壓抑在心底的不痛快。

    「謝謝姑娘美意。」

    「我看時間還早,你們就在府中走走、認識認識,若要在這兒住下,這些都是必須的。」尤義說完,便在隨從的跟隨下離開大廳。

    「走,我帶你去看看你住的房間。」此時尤安安更是大膽地抓著俞十七的手臂,硬是將他拉出大廳。

    「唐姑娘,那你的住處就由我帶你去吧!」尤亮也起身道。

    「奸,謝謝尤公子。」唐容兒只好隨他步出大廳。看著自己與俞十七反方向而行,她忍不住好奇問道:「請問,俞十七住哪兒呢?」

    「哦!我們這兒男女客房在不同方向,你住在西翼,他則在東翼。」

    「原來如此。」不知怎麼搞的,唐容兒突然覺得這座府邸有點陰沉……也就是神秘得可怕,幾乎完全看不見陽光的一面。

    與俞十七相隔這麼遠,說真的,從來很少感到害怕的唐容兒,打從心底發毛了起來,尤其是尤亮臉上閃過的那抹別具心機的笑容,更是讓她不安。

    「唐姑娘,有人對你說過……你很美嗎?」尤亮撇嘴笑說。

    「啊引」她有點無措,「怎麼這麼問?」

    「因為你真的很美。」尤亮的眼神帶著一份侵略性,讓唐容兒感到極度的不自在。

    「我的房間在哪兒,我自己過去就行了。」唐容兒刻意想與他拉遠距離。

    「姑娘的房間就在那邊的第二間。」尤亮指著遠處。

    「那我知道了,謝謝你。」唐容兒朝他曲膝答謝後,便快步朝前走,神情顯露的驚慌尤亮並不是不知道。

    見唐容兒走遠後,尤亮瞇起眸,自言自語道:「唐容兒、俞十七,事隔這麼多年的事,忘了它不就好了,幹嘛還來?簡直是找死!不過……唐容兒,我倒不怎麼捨得讓你死呀!哈……」

    唐容兒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房間,她趕緊進入裡頭。眼看著房內豪華舒適的佈置,但這麼華麗的房間卻給了她很不真實的感覺。

    或許她該找時間和俞十七好好談談,商議商議對策了。


    聽過外頭敲完二更後,失眠的唐容兒立刻步出屋外,直往東翼的方向走去,她想找俞十七說說自己心底的那股不確定感。

    可萬萬沒想到,到了那兒,她卻親眼目睹他和尤安安在外頭的竹亭內把酒言歡,而尤安安嬌笑的嗓音還不時傳進唐容兒耳裡。

    她斂下眼,心裡暗忖俞十七到底在做什麼。他不像是個會被女色迷惑的男人,難道他唯獨對尤安安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一這麼想,唐容兒的心口便猛地抽疼了下,她告訴自己別難過、別難過,喜歡他是她自己的事,而他也從沒親口承認過喜歡她,何況兩人間還存在著一份虛無飄緲的恨意,他們終究不會有結果的,她又何須難受呢?

    輕歎了口氣,她才要旋身離開,俞十七卻因聽見了細微的聲響開口問:「誰在那兒?」

    唐容兒定住身,回頭說道:「是我。」

    「有事嗎?」俞十七半瞇著眸。

    「沒什麼事,我回去了。」

    唐容兒正要舉步,就聽見尤安安開口道:「唐姑娘明天有空嗎?」

    「做什麼?」她回頭說道:「現在我除了想早日為我爹洗刷冤屈之外,其他的事都不想。」

    「這事急不得呢!」尤安安對她揮揮手,「來呀!過來一下呀!」

    唐容兒朝他們那兒走過去,但愈靠近那兒,她愈是瞧清楚俞十七那張顯露在油燈下的面容。她瞬也不瞬地瞅著他問:「到底什麼事?」

    「明天我們想去游長安城,由我帶路。我想我堂哥也會去,不知唐姑娘意下如何?」說時,尤安安居然勾著俞十七的手臂,兩人狀似熱絡。

    這一幕直刺入唐容兒的眼瞳深處,間接讓她的心愈發疼痛,她無力地說:「對不起,我沒興趣,我更不瞭解現在這時候居然有人還有心情游城?」

    她氣得正要轉頭離開,俞十七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一起去。」

    「我……」當看見俞十七那含帶某種懇求的眼神時,唐容兒直覺疑惑,心想該不會他有什麼目的?再考慮了會兒她便說:「好吧!」

    尤安安瞇著眸子看著他倆相握的手,強擠出抹笑說:「那好,就一塊兒去,我明天一早會跟我堂哥說。啊!對了,十七哥,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十七哥引唐容兒聽得一陣反胃,她趕緊抽回手,「你們聊,我回房去了。」說完,她便快步朝西翼的方向奔去——

    哼!天下男人沒一個不花心的。現在她終於懂得何謂「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了。但為何他硬要她陪著一塊兒游長安城呢?少了她他不是更愜意?

    而俞十七在面對直滔滔不絕的尤安安時也是極其無奈,但他不得不這麼做。一踏進這間丞相府他便覺得詭異萬分,所以他決定利用尤安安來解惑,但她看似精明並不好惹,所以他得更謹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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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5 13:43: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作者:樓采凝
    翌日午後,尤丞相居然給了他們一個十分錯愕的消早—阿福伯昨夜遭人暗殺受了重傷,幸好挽回一命,但現在被兒子接到鄉下養傷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唐容兒紅了眼,「是因為我們去找他的關係嗎?」

    「有可能,而且現在所有可查證的線索都斷了,你們還是放棄吧!」尤義喝了口茶,勸著他們。

    「不,我怎能放棄?我不能讓我爹背著一輩子的罵名。」唐容兒激動地咬著下唇,「就算是這樣,我也要繼續查下去。」

    「唐姑娘。」尤義喊住她,「事實上……我已查到些蛛絲馬跡,之所以不說,是怕你更難過,沒想到你還是一意孤行。」

    「尤丞相,您是有什麼話沒說嗎?」唐容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等著他接續後面的話。

    「我進宮問過當時的宮女與太監,你爹當年的確是陷害俞十七的父親俞剛,俞剛死的可冤枉啊!」他又歎口氣道:「所以,這事愈調查只是讓你愈難做人,還不如就此打住吧!」

    「我爹……連您也說是我爹……」唐容兒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她捂著臉狂掉淚,「好,請您告訴我,是哪位宮女、哪位太監,我要親耳聽見他們說。」

    「唐容兒,你爹做了那種事,你該感到羞愧才是,何必苦苦相逼,到時候受到侮辱的是你自己。」尤義用力甩了下衣袖,「我累了,要去歇息。」

    眼看尤義就這麼離開後,尤安安上前拉拉俞十七的手臂,「不是要去游長安城嗎?我們走吧!」

    俞十七不放心唐容兒,但又不能暫停他的計畫,只好勉為其難地對尤安安溫柔一笑,隨她進城去了。

    唐容兒難受的看著這一幕,坐在椅上,無神地掉著淚。

    「唐姑娘,我想你也無心去游長安城了,那你是想……」尤亮上前問道。

    「對不起,讓我靜一靜好嗎?」她咬著唇,閉上眼說。

    「呃……好,那我就先離開了,你也不要想太多,事情也不是不能繼續查,但要慢慢來。」尤亮仔細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走出廳外。

    直見他走遠後,唐容兒也下定了決心,於是她先回房將包袱整理好,獨自離開了丞相府。

    如今連尤丞相都一口咬定她父親是壞人,那她還能仰賴他嗎?看來她還是得靠自己。

    她先來到阿福伯家門外,看著緊閉的空屋外頭擠滿了人,大伙直閒言閒語著。赫然,她聽聞一旁有兩位婦人說道:「阿福伯這幾年也熬夠了,我想豐嬸搬離京城是對的了,否則也可能惹禍上身。」

    唐容兒立即問她們,「請問你們口中的豐嬸是誰?」

    「哦!她是和阿福伯在御膳房裡一塊兒工作的。」

    「你們說她搬了……搬去哪兒?」

    「好像是南方的馮陽鎮,不過這也只是聽說而已。」婦人說完,兩人又開始聊起天來。唐容兒眼一瞇,心中已決定前往馮陽鎮打探豐嬸的下落。

    可就在她走近城門時,突然被尤亮擋住去路,「唐姑娘,你要去哪兒?」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唐容兒不解地問。

    「我事後愈想愈不放心,去你房間找你,發現你居然離開了,這才趕緊來城門口等著你。」

    「既然沒人相信我,那我還留下做什麼?」唐容兒朝他點點頭,「謝謝你的關心。」

    「你就這麼回去,難道說要放棄了?」尤亮試探性地問道。

    「我永遠都不會放棄,我只是要到其他地方繼續調查這件事。」唐容兒心底梗著一股氣,那是一股不平之氣。

    「就憑你一己之力?不太可能吧?」

    「我二姊夫是九皇子李昱,我會讓那個嫁禍給我爹爹的人後悔。」唐容兒咬著下唇,繼續朝前走。

    「什麼?李昱是你姊夫?!」這倒是個意外,尤亮緊張地問:「那你打算怎麼做?是不是已經查出什麼消息了?」

    「我……」唐容兒看向他,見他一臉倉皇,不禁瞇起眸問:「你幹嘛這麼緊張?」

    「呃!我只是關心你。」

    唐容兒心想他的企圖她還不瞭解,她絕不能再無心傷害到任何一個人了,於是說:「我只是想到處問問,沒有目的地,謝謝你的關心,我該出發了。」

    「等等。」尤亮再次擋下她,瞇起一雙利眼,「對不起了唐姑娘,既然你姊夫是九皇子,我更不能讓你離開。」

    「為什麼?」她眉心一蹙。

    「跟我走,我們絕對會好好款待你,只要你別鬧事就行。」他冷冷一笑,跟著伸出手想控制住她的行動,但尤亮卻不知道唐容兒有武功,隨即被她用力拽住手,往前一推。

    「原來整件事是與丞相府有關!」她很意外地搖頭道:「難怪我會覺得和整個丞相府是這麼的格格不入、這麼的詭怪,這麼說來阿福伯也是被你們所傷?」

    「話可別亂說,如果你要活命,就跟我回去,否則丞相若發了怒,你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尤亮提防地說,並一步步接近她,打算擒住她。

    「那就試試看,無論如何我都要揪出那個披著豐皮的惡狼。」唐容兒機靈的左右看看,趁一旁來了一群路人,便跟著鑽進人群中。

    「來人哪!快追。」原來尤亮還帶了人手等在四周。

    雖然唐容兒輕功不弱,腳步挺快,但終究敵不過尤亮帶來的士兵的追趕,最後在筋疲力竭下,她還是被抓回尤府。


    俞十七與尤安安遊街去了,沿路上他邊走邊說:「雖然我在長安城住過,可一輩子沒進過宮,你有辦法讓我進去瞧瞧嗎?」

    「你想進去呀?!」尤安安一陣躊躇,「可皇宮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了。」俞十七故意哀聲歎氣道:「這是我的命呀!」

    「別這麼說嘛!」尤安安眼睛轉了轉,「這樣吧!我和宮裡的婉青公主交情不錯,你就假扮成我的隨從,隨我進宮吧!」

    「哦!」眼見計畫成功,俞十七眼睛一亮,「那就謝謝尤姑娘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尤安安的確是看上了俊魅無儔的俞十七了,因此他提出什麼要求她都願意幫他達成。

    「只不過,會不會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他以退為進道。

    「不會、不會,只要你別亂來就行。」於是在尤安安的安排下,俞十七立即隨她進宮去了。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過去和婉青公主打聲招呼。」入宮後,他們直往後宮而去,而在後宮外,尤安安要他在一旁候著。

    「好,你去忙吧!」俞十七對她溫柔一笑。

    尤安安被他這一笑給攝了神,接著便笑容滿面地步向後宮,而俞十七則趁這機會往他想去的地方偷偷潛去。記得以前他曾聽父親提過御膳房的方向,加上他武功高強,因此他順利躲過幾隊巡邏士兵,很快找到了位居西側的御膳房。

    裡頭一位廚師正好端了東西出來,俞十七看他的年紀與他爹爹相當,因而立即上前……


    俞十七得到了他要的結果後,臉上滿是僵硬的神情。

    這時,尤安安遠遠地朝他跑了來,「你跑哪兒去了?剛剛找不到你的人,可嚇壞我了。」

    「我只是好奇,到附近看看。」

    「那看夠了?幸好沒被宮內侍衛撞見,下次你可要好好跟牢我才行。」尤安安笑望著他,「我們回去吧!」

    他面無表情地隨她回到丞相府後,卻遍尋不到唐容兒的身影,才正要去她房裡找人,卻突然被尤亮擋住去路。

    「你要去哪兒?」尤亮半瞇起眸問道。

    「唐容兒呢?」俞十七反問。

    「她被丞相軟禁起來了。」尤亮笑的好陰沉,「誰要她怎麼都不肯承認唐家本當年的惡行,還對丞相無禮反抗。」

    「軟禁?!她在哪兒?」俞十七的臉色一繃。

    「你就別管她了,她不過是你的仇家,你對她應該只有恨意才是,或是該不會你愛上她了?」尤亮瞇眼瞧著他瞼上冷漠的表情。

    俞十七扯笑說:「那怎麼可能?我想找到她是打算要親自向她報復,她曾說過,如果確定我所說的一切是真的,她就要任我宰割。」

    這時被關在房內屋頂閣樓的唐容兒,聽見他這麼說,淚水不由蓄滿眼眶,她想喊冤,可雙手被縛、口裡又被塞了布塊,怎麼使勁兒也喊不出聲音。

    「像她這麼美的姑娘,你捨得?」尤亮勾起嘴角。

    俞十七順手將跟在身旁的尤安安攬到身旁,「她有你堂妹美嗎?」

    「她們各有特色,不能比擬。」

    「堂哥,你怎麼能說這種話?說我比較美,你又不會少塊肉!」尤安安猛一跺腳。

    「好好,你最美行嗎?」尤亮對她寵溺一笑。

    「你真不肯告訴我唐容兒在哪兒?」俞十七瞇眼觀察著他,「我懂了,你喜歡上她,怕我對付她,所以將她藏起來了?」

    「咦?你倒是聰明。」尤亮沒否認。

    「奸吧!既然你喜歡她,那看在安安的面子上,我就將她送給你。」俞十七轉首對尤安安說:「晚上呢?你可準備了什麼好玩的?」

    「今晚來我房間,我彈古箏給你聽。」尤安安直貼著他,而俞十七也順勢摟住她的腰,對她親暱地笑點著頭。

    閣樓上的唐容兒透過木縫正好看見他們眉來眼去的神情,心已痛到發麻。

    她不停掙扎,不停掙動著手腕,希望能將手腕上的繩索鬆開,但努力了好久,連白皙的皮膚都被繩子磨擦出一條血痕,麻繩卻還是完好如初地套在她手上。

    該怎麼辦?要怎麼樣才能逃出這裡?

    辛苦掙扎了一晚,當天色暗了,耳邊只剩知了的叫聲時,唐容兒已無力地靠在牆邊,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脫離這狹隘的空間。

    突然,她聽見有木板掀啟的聲音,不一會兒尤亮端了晚膳和油燈上來,「你一定餓了,吃吧!」

    「拿走。」她閉上眼說。

    「你不吃點東西,身體可是會撐不住的。」尤亮瞇起眸,那張臉在閃爍的油燈下看來一陰一亮,非常邪惡。

    「這不是正好合你的意?」唐容兒冷哼。

    「這可不好,我大伯尤丞相可不知道我將你關在這兒,若鬧了事讓他知道的話,你根本就活不成了。」

    「那也不錯。」唐容兒閉上眼,「你如果不肯放了我,就殺了我吧!」

    「你以為我捨得?」尤亮將手上的東西一擱,慢慢爬向她,「這裡雖然擠了點,但也更好親熱吧?!」

    「你想幹嘛?快滾開。」唐容兒這時才真正開始緊張了。

    「你說呢?你剛剛沒聽見嗎?俞十七已經把你送給我了。」說著,他便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盯著她滿載恨與駭的眼。

    「不要跟我提起那個人!」她咬牙說。

    「你恨他?那好,如果你肯乖點兒,我會保護你,懂嗎?」尤亮邪惡一笑後正要撲向她,哪知道他再也沒有下一個動作,整個人已倒向一旁。

    唐容兒詫異地看著這一切,不一會兒又看見俞十七也鑽了上來,並迅速過來鬆脫她身上的繩索,「容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來找我做什麼?」她瞪著他,「不要以為你來為我鬆綁我就會感激你,你……你這可惡的臭男人。」

    唐容兒氣得渾身抽搐,此時他就著油燈看見她手腕上深深的血痕,表情猛地凜住。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抓住她的手說:「我們快走吧!」

    而唐容兒還在悲傷中,已被他給拉出閣樓,兩人直逃到丞相府的後山,她才掙脫他,抿緊唇忍住滿腔的心酸對他說道:「你憑什麼將我送給他,你憑什麼?我還沒認輸,我爹他根本——」

    她已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整個人被俞十七緊緊鎖在懷裡。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讓她哭泣,發洩……

    直到唐容兒哭夠了,這才抬起頭,「你不是和尤安安在一塊兒?她會彈古箏,是個多麼多才多藝的姑娘,你還不回去陪她?」說著,她便順勢將他推開。

    「我不愛聽曲兒。」他定定地看著她。

    「那你喜歡什麼?」唐容兒憋著氣睨著他。

    「我喜歡廚藝佳的姑娘。」俞十七半瞇著眸,俊魅絕倫的臉上多了幾分真情意。但唐容兒眨眨眼,告訴自己,定是她看錯了。

    「呵!你廚藝這麼好,我想這世上很少有廚藝比你好的姑娘。」吸吸鼻子,她便往城外走。

    他揚聲說道:「我喜歡知道如何用心烹煮、無關食材好壞的姑娘。」

    她止住腳步,回頭瞪著他,「不要說了,你不是喜歡尤安安,你就去找她呀!我才不希罕,而且我告訴你,我已知道誰才是當年真正的主使者。」

    「她已經被我敲昏在她房裡了,你又要我回去找誰呢?」他走向她,「我猜,你心底認定的主使者就是尤丞相。」

    「你!」唐容兒意外地望著他。

    「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姑娘,那些話只不過是說給兩個笨蛋聽的,你那麼聰明,應該不會真的相信吧?!」他的嘴角蜷起一道弧,其中還挾著百般柔情。

    「什麼嘛!你拐著彎罵人。」

    瞧她那噘起的小嘴、泫然欲泣的小臉,俞十七立即擁住她,「容兒,你是對的,我錯了,你要殺要剮,我都無話可說。」

    唐容兒掙開他的懷抱,望進他沉寂的眼瞳,半瞇著眸說:「真的嗎?你相信我爹是冤枉的?那你是怎麼查出來的?」

    「靠我的聰明才智。」他瞇眼看著她。

    「好,那你真可以讓我殺、讓我剮?」

    「我說一是一。」

    「意思就是無論我要怎麼樣,你都願意依我?」唐容兒終於破涕為笑,那微勾的嘴角還漾著俏皮的影子。

    「沒錯。」誰要他弄錯了所有事情,還振振有詞的向她保證他是對的?未了還讓她陷於危機之中,現在讓她報復一下也是應該的。

    「好,那我只要一句話。」她微揚的紅唇輕啟。

    「什麼話?」他挑起眉,發覺她的笑容好詭異,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落進這小姑娘古靈精怪的陷阱裡。

    「我要聽老實話喔!」唐容兒雙手負背,在他身旁繞著圈子。而當她再度旋回到他面前時,她竟問:「你愛不愛我?我不想再聽喜歡兩個字。」

    「啥?」他一愣。

    「你到底愛不愛我?」她一副沒得他敷衍的神情。

    「這……為什麼你要問這句話?該不會是開我玩笑?」俞十七倒怕她是想以戲弄他作為報復。

    「我怎麼可能開玩笑?現在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查呢!我可是很忙的。」唐容兒皺起眉,「哼!不說就算了,反正我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麼了。」

    話一說完,她竟轉向另個方向而去。

    「你要去哪兒?」俞十七追上她的腳步。

    「不用你管。」

    「當初是尤丞相為了殺害皇上,才逼著阿福伯下藥的,沒想到阿福伯心底害怕,所以換了藥,而皇上也才得以活下。」他在她身後說出了這個秘密。

    「你怎麼知道?」唐容兒瞥了他一眼,像是不相信。

    「我下午的時候進宮問來的。」他歎口氣,「幸好我遇上了一位我爹當年的學徒,他也難受了好幾年,所以將當年的事全說出來了。」

    「可進宮……你是怎麼辦到的?」他說過,皇宮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的呀!

    「是尤安安帶我進去的。」

    「哦!我懂了,你接近她就是希望能夠藉由她進宮查出整件事?」唐容兒這才恍然大悟。

    「這下你明白了?」他撇撇嘴。

    唐容兒睨著他,「不明白!誰知道會不會弄假成真。」對他做了個鬼臉之後,她回頭繼續走,還義憤填膺地說:「既然已經知道是誰唆使下藥的,那我們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他位居高位,你打算要怎麼做?」俞十七好不容易將她救出來,真擔心她又鬧出危險來。

    她冷冷一哼,「你說話不算話,又憑什麼要我告訴你該怎麼做?」

    「我只是……」

    「算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唐容兒好失望,她難過的回頭繼續走。

    「我愛你。」他的話突然在她背後發出,震住了她的腳步。

    他快步走近她,「你仔細想想,如果我不愛你,我怎會不放心你一人進京、撇下剛開張的客棧,跟你一塊兒來長安?」

    她背對著他,抿緊唇,心底頓時湧上好多好多甜甜的滋味,讓她高興得眼角都泌出淚水。

    俞十七看她垂首不語,緊張地將她轉過身來,卻驚見她的淚,「你哭了?!你知道我這人不愛發誓,但我可以對你發誓,我根本不喜歡尤安安,一點點都沒有。」

    「十七……」唐容兒用力撲進他懷裡,緊緊將他抓住,「我好開心,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種男人,可我就是害怕,我對自己沒信心。」

    「容兒!」他很驚愕。

    她用力拭去淚,含著淚水的眼泛著晶亮的光彩,對他柔媚一笑,「走,既然你也愛我,而且你爹伯和我爹又是好友,那我們絕不能讓這件事就這樣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

    他也釋懷一笑,伸手輕拂她帶笑的小臉,「有你陪著我,再難我也要查出誰是幕後主使者。只是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的打算?」

    「既然是京裡發生的事,我是有個法子。」她眸子一瞇,「你聽說過我二姊夫就是當朝九皇子吧?」

    「嗯,是有聽過。」

    「我曾聽他提及宮裡的爾虞我詐,也聽他說過京裡清廉的大官已所剩無幾,只剩下當朝的吳誠吳尚書,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吳尚書引你確定?」

    「當然確定。」唐容兒對他眨眨眼,接著便半帶害羞的勾住他的手臂往前走。

    俞十七半瞇著一雙深邃眸影,笑著拿下她的小手,反鎖在自己粗大的掌心中,主動拉著她一起並肩而行。
~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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