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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樓采凝】將軍別欺人太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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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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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真女人勳章 品味生活區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運動鐵人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哥哥你好色 軍武十字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IQ180解題高手勳章 時尚教主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機遊戲智慧王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動漫達人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婚姻專家勳章 幸福家庭勳章 影音達人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校園生活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汽車達人勳章 機車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模型怪怪貓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笑臉討論主勳章 靈異大法師勳章 成人文學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色瞇瞇勳章 會員榮譽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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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將軍別欺人太甚

【作者】:樓采凝

【內容簡介】:

誰說女人心像海底針、摸不著也摸不透,  

要她說,男人心才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  

尤其是姓耶律名克的這個壞傢伙,性情更是陰晴不定,  

從前把她當寶,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呵護;  

現在卻把她當臭蟲,老是把她趕得遠遠的,

她該不理他,讓他一個人耍酷搞自閉才對,  

可她就是少了點骨氣,怎麼也無法放棄他,  

誰教她從小就喜歡他,老早就把一顆芳心送出去,  

儘管他一天到晚嫌她煩,她還是對他不離不棄,死纏到底,  

她多麼希望他能回復過去那個溫柔可愛的耶律哥哥呀!  

可是,她卻是怎麼努力也無力回天,  

她好不甘心呀!難道真要她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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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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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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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09:2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作者:樓采凝

     邰裘山,秋夜裡吹過一陣陣冷風,將茂密的樹林刮得沙沙作響,抖落滿地黃葉,帶給人一種膽戰心驚的味道。

    蕭婉兒躲在山洞裡,抱著自己臨風抖顫,就像是快要散掉的沙土,不一會兒就將消失般。

    抬頭看著洞內頹圮的山壁,還不時有碎土塊滾落,蕭婉兒自覺被一種邪惡的氛圍給困住,逃也逃不開。

    「娘……爹……」她咬著唇,將喊聲含在嘴裡,想哭又不許自己掉淚,因為這次出走是為了救人,找不到他的下落,她就不該害怕,也沒有時間害怕呀!

    「你不能死……你要撐下去,我會去救你的。」她握緊拳,想著現在身為「飛翼統領」、掌管契丹五京府之一析津府的耶律克。

    關于飛翼統領這個官職的由來,可就有段故事了。

    近年來耶律克戰績輝煌,他除了擁有高深的武功外,騎技更是高超,只要遠遠聽聞專屬於他的剽悍馬蹄聲,敵方就已嚇破了膽!

    因而可汗便封他這個官銜。

    「風馳電逝、躡景追飛」也是可汗隨官銜又加贈他的兩句話。

    可這次他出兵這麼久,始終未歸,耶律叔叔得派兵駐守另一個關口,分身乏術,於是捎信給爹,請求他的支援,爹爹立即帶著幾名精兵前往,足足七天後才返回,但卻帶回耶律克已失蹤的消息!

    一聽見這消息,婉兒的一顆心全亂了!

    她躊躇了兩天、擔心得寢食難安,最後不得不瞞著爹娘打包行囊,偷偷前往戰區。只是愈靠近目的地,觸目所及淨是百姓慌張逃難的景象,生靈塗炭,戰火果然無情呀!

    在不時的驚醒中她終於熬過一夜,婉兒張開眸發現天已亮了。

    她趕緊拿起包袱走出山洞,往山下繼續走,到了山腰處,突見一條清澈小溪,這讓她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婉兒急步朝小溪的方向奔了去,蹲在溪邊舀水清洗小臉和雙手。

    「哇……好舒服!」她深吸口氣,瞧著這條碧色湖水,潺潺地朝東流著,就仿似這座邰裘山的腰帶,美麗極了。

    這時,她看見一位老人家朝這兒走來,他五官蒼冷、白鬚飄飄、身材精瘦,見了她,立即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姑娘,這裡的人幾乎都跑了,你怎麼還在這裡?」老人家問道。

    「老爺爺,那你呢?」婉兒上下打量他,「你為何不趕緊離開?」

    「我……」老爺爺歎口氣,「我一直住在上面的山坳處,難得下山,走到這裡居然迷了路。」

    「迷路?」婉兒笑笑說:「老爺爺別擔心,我可以帶你下山。」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老爺爺不好意思地問。

    「不麻煩,我本來就要下山的。」她笑咪咪地說,上前牽住老爺爺的手,「你跟我來,慢慢走。」

    婉兒挽著他一步步朝山下走,一路上老爺爺休息了好幾回,雖然這樣會耽誤時間,但她絲毫不催他,依舊耐心地陪著他走。

    「姑娘,真抱歉,是我拖累了你,否則你早就可以往南方去了。」老爺爺非常愧疚地說。

    「沒關係,倒是你年紀大了,往南一路可遠了,而我是打算往北走,沒辦法一直陪著你。」婉兒說明自己的目的地。

    「你要往北?天……那兒正是乞堊族紮營的地方,危險哪!」老爺爺震驚地說。

    「我也知道,但是沒辦法,我要去救人,儘管危險,我還是得去。」她扁著嘴,忍著心痛說道。

    「哦?那人對你一定很重要了?」老爺爺問道。

    「對,他在我心中一直很重要。」她淡淡一笑。

    「你放心,他一定會沒事的。」老爺爺出言安慰。

    「謝謝。」婉兒笑了笑,又看看前面,「已經到山下了,我不能再陪你了。」

    「好、好,謝謝你了,你慢慢走。」爺爺笑說。

    「不客氣,如果累了你就休息會兒,一路上要保重呀!」

    婉兒不放心地叮嚀了幾句,正要離開,又聽見老爺爺喊她,「姑娘,請等等。」

    她回頭一看,就瞧見老爺爺解下肩上的小布袋,將裡頭的三個橘子給了她,「這三顆橘子可以給你在路上解解渴。這三顆有紅、有黃、有綠,吃的時候得先吃熟的,可別把綠的剝了,那會澀的。」

    「真謝謝你,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婉兒接過橘子放進自己的包袱內,就此與老爺爺道別。

    婉兒告訴自己接下來得加快腳程才行,她挪了挪肩上的包袱,直往昆天峰而行。

    ***

    乞堊部紮營地在昆天峰東方。

    婉兒事前已打聽清楚,耶律克當初派兵直攻該處,也因而失去蹤影,她擔心耶律克會不會已被俘?若真如此,依他的個性必然是寧死不屈呀!

    耶律克,你不能死,我都還沒有機會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心一急,她腳下的速度也愈來愈快,經過半天終於到達目的地,而她也明白危險將隨之而來。

    她瞇起眸,小心翼翼地走著,從七歲起就跟著爹爹學武的她,立即閉目聆聽,當發現有腳步聲從身後靠近時,她立刻一躍而起,抽出腰際長鞭往後猛力一甩──

    「婉兒!」一記詫異聲揚起,她隨即一愣。

    耶律克不等她說話,立即抓住她的鞭子往回走,「這裡不宜久留,快跟我走。」

    「耶律哥哥……」婉兒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能看見他她當真有著說不出的開心,心頭的大石也終於放下,可是……卻也有著不解!

    「嗯?」他等著她發問。

    「我爹說沒找到你,這是怎麼回事?」她才剛踏進昆天峰邊界,他就已經發現她了,那麼爹爹派了精兵找尋,應該不難找著他呀?

    「不,他有找到我。」耶律克一直將她拉到長滿蘆葦草叢的山溝,那兒有個圓帳,他和一位老將士卡裡瞿就待在這裡。

    「那麼我爹為什麼要說沒找到你?」走進圓帳,她瞧見卡裡瞿,立即對他微微屈膝,「將領好。」

    「婉兒姑娘,不敢當。」他笑了笑。

    「你知道我?」她很訝異。

    「蕭將軍經常將你掛在嘴上,可見非常疼愛你,也曾提及與南院王府的淵源,所以我想會冒險跑來這裡救飛翼統領的大概只有姑娘你了。」他瞇眼瞧她,她和統領還真是郎才女貌呀!

    「卡裡瞿,任何事都瞞不了你。」耶律克笑著坐進椅中,倒了杯熱茶。

    「哪裡。」卡裡瞿隨即說:「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聊,我先出去了。」

    耶律克將熱茶端給婉兒,「渴了吧!喝點水。」

    「我還真是渴了呢!」婉兒笑了笑,接過瓷杯,一口氣喝下。

    「別喝這麼猛,會嗆到的。」

    耶律克話還沒說完,婉兒果真被水給嗆到,紅著張臉,咳個不停。

    「你還是孩子嗎?怎麼老是這樣。」他皺起眉,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一會兒後,她才喘過氣來。

    「我千里迢迢跑來找你,你就不能對我好點嗎?」她眨著眼,委屈頓時填滿胸臆,長長的羽睫都濕了!

    婉兒直望著他,想起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待她很好、也很寵她,無論她要什麼他都會想盡辦法滿足她。可是就在她十歲之後,一切就突然變了,她發現他開始躲著她,隨著年歲漸長,她益發感受到她對他愈是熱絡,他就愈是淡漠。

    她曾猜測是不是自己哪兒做得不好,也千方百計的想改變自己成為他喜歡的女人,但得到的總是他冷冷的回應,「幹嘛把自己弄成這樣?知不知道有多難看?」

    為什麼他對她總說不出好話?可偏偏她就是這麼在意他。

    耶律克歎了口氣,「你不該來的。」

    「為什麼?」她可是歷經千辛萬苦,他非但不感動還指責她,教她怎麼能忍受?

    「很危險,這裡的危險程度不是你能想像的。」他眉頭輕攏,語氣極淡。

    她深吸口氣,「但是我已經來了。」壓住內心的躁意,她強顏歡笑說:「你不能趕我走喔!」

    「唉!」耶律克看著她,「只要你聽話。」

    「放心,我一定聽話。」聽他這麼說,她才笑開嘴,趕緊走到桌邊倒了杯茶,「耶律哥哥,請用茶。」

    「你呀!還真是鬼靈精一個。」他終於笑了,隨即走到帳外對卡裡瞿說:「卡裡瞿,你快馬回威赫將軍府,告訴將軍大小姐現在在這兒,請他放心,然後你就直接回府去休息吧!」

    「這……好嗎?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卡裡瞿本來已領兵往回走,但是半路發現統領沒跟上,這才獨自折返。

    「放心,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耶律克瞇眼說道。

    「說得也是。」卡裡瞿看看婉兒,撚鬚一笑,但也不忘提醒,「那我先回去了,請將軍多保重。」

    「我知道,你路上小心。」耶律克交代過後,便回到帳內。

    婉兒一見他進來,立即上前問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何我爹說沒找著你呢?」

    「我有我的目的,蕭叔叔懂得,你就不要過問了。」耶律克望著她略顯憔悴的面容,「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不算什麼,只要你待我好一點就行了。」她笑笑說,「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你現在跟我在一塊兒,不讓你幫忙都不行了。」

    這次出兵乞堊族的狀況不同於以往,乞堊族憑著處在昆天峰的優勢位置,按兵不動,待契丹兵嚴守到疲累之際立即出擊,幾次下來,契丹的軍隊漸漸潰散,耶律克不得不改變戰略,改以智取。

    於是他故意製造失蹤的消息,讓敵營誤以為他在前次對抗中不慎失足落崖或是已經喪命,如此一來他們必然會鬆懈;另一方面,他派人回中京暗地準備十萬精兵,只要對方再次進攻,他便會發出訊號全力回攻,將他們一舉殲滅。

    「真的?有我可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她甜甜一笑,看看四周,「你和剛剛那位將領在這兒都吃些什麼?」

    「有時去附近田里挖薯,有時到逃離此地的人家找糧食充飢。」他再度走出帳外,眺望遠處,希望乞堊族能趕緊出兵,就怕時間一拖久,對我方愈是不利。

    「這樣吧!耶律哥哥,以後你的三餐就交給我了。」她見他一臉憂色,以為是因為這陣子吃不好,於是自告奮勇地說。

    「你會做飯?」他一臉質疑。

    「當……當然了,我可是從小跟在我娘身邊,我娘煮了一手好菜,我怎能不如她呢?」婉兒一副自豪的語氣說。

    「呵!那就有勞你了。」耶律克看看時間,也該到了用膳的時候,「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手藝。」

    「嗄?」婉兒震了下,再看他充滿信任的眼光,她知道自己已無反悔的餘地。

    「怎麼?有問題嗎?」他瞅著她,眉眼間含有一絲笑意。

    「我……我找不到可以做膳食的食材。」婉兒左看看右看看。

    「跟我來吧!」耶律克轉向另一邊,從暗處的小徑慢慢往下走,約莫一里路就見到幾間搭建的木屋。

    「這裡是?」走進屋裡,她發現屋子雖然簡陋但是該有的都有了。

    「民家,人都逃光了,不過也留下一些東西,灶房在那兒,簍子裡有些青菜、地瓜……你可以拿來煮。」耶律克坐了下來,拿出隨身攜帶的佈兵圖仔細審視。

    婉兒傻傻的呆站在原地。

    「怎麼了?需要我來嗎?」他回頭看著她。

    「不!我來。」婉兒走近石灶,上看看、下看看,然後蹲下找了幾枝幹柴丟進裡頭。「耶律哥哥,火……火要怎麼生?」

    「火!」他再次回頭,見她一臉茫然,忍不住輕笑出聲,「你到底會不會做飯?」

    「我當然會,可是沒生過火嘛!」她噘著唇,真怕自己被他看透了。

    娘說女人一定要手巧、藝巧、嘴巧,男人才喜歡,可是她除了會說話、會武功外,其他的都很笨拙,會不會因為這樣,所以耶律哥哥才不喜歡她?

    「我教你。」耶律克走到灶旁,從中挑出一根柴,拿出身上的小刀,將木頭削細後,又在另一塊木塊上撬個小洞,塞進一些煙草,便將細木插入開始鑽動,不久,木塊竟開始冒起白煙!

    「哇……原來火是這麼生的。」婉兒好驚奇,「換我來。」

    「好,就給你試試。」他交給她。

    婉兒咧著嘴,開心地鑽木,那興奮的表情看在耶律克眼底不覺失了神……但不一會兒工夫,他立即清醒,也斂起剛剛不小心顯露的溫柔。

    「耶律哥哥,你看,著火了、著火了!」她咧開嘴,笑得好得意。

    接著將點燃的木塊擺進灶內,拿起一旁的油火紙猛扇。

    「可以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耶律克又回到桌旁坐下。

    婉兒回頭睨了他一眼,心想:他當真要吃她的「精心傑作」嗎?

    好,今兒個她就要讓他知道,她對於廚藝可是很有天分的。

    拿來大白菜切了切,又抓了個她不認得的東西削一削,全部切丁丟進鍋裡等它熟。

    等待之中,她雙手撐著下巴,嘴裡還哼著小曲兒。

    「煮好了嗎?看你怎麼這麼輕鬆!」耶律克聞聲,好奇地回頭瞧了眼。

    「是還沒好,不過慢慢等,它很快就熟了。」她開心地想,原來做飯這麼容易,害她剛剛還擔心得要命。

    「你……佐料加了嗎?」他見她動也沒動的杵在一旁,不禁問道。

    「佐料?!」婉兒愣了下,「就是鹽和糖嗎?」

    「對,加了嗎?」

    「我馬上加。」她慌得趕緊站起,搞不清楚那一袋袋哪個是糖?哪個是鹽?

    回頭想求救,可想她一個女人向男人問做菜的事,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她只好硬著頭皮,把每種佐料都撒一些進鍋裡,因為緊張的緣故,她不小心撞到鍋緣,燙得她叫了聲,「啊!好燙、好燙。」

    「怎麼了?」耶律克立即衝向她,抓起她的手一看,發現她食指都被燙紅了!「天……快泡水。」

    婉兒慌張地跟著他跑到外頭的水桶旁,將手浸在桶裡,當燙到發辣的手指緩和了疼意,她心口瞬熱,抬頭癡迷地望著耶律克。

    「好點沒?」他關切地問道。

    「嗯,已經不疼了。」她的雙眸仍膠著在他關切的眼底,愣愣地問道:「耶律哥哥,你也會關心我?」

    「傻瓜,你是我的小妹,我怎能不關心?」他坦然地說,沒有半點遲疑,就好像她真是他妹妹一樣。

    「可是我──」

    「鍋裡的東西可以吃了,都快煮爛了。」耶律克立刻走向灶,先熄了灶火,然後舀了兩碗放在桌上,「你應該餓了,快吃吧!」

    「嗯,是真的餓了。」她趕緊拿來兩雙筷子,「還真香呢!我要嘗嘗囉!」

    婉兒先舀了匙放進嘴裡,接著她居然衝到屋外,將嘴裡的食物給吐了出來,非但如此,還不停咳著。

    「你怎麼了?」耶律克緊張地問。

    「好……好難吃。」她轉過身,不好意思地垂首一笑,「耶律哥哥,不要吃了,又甜又鹹的,真的無法入口。」

    「真的嗎?」耶律克也吃了口,但表情沒變,連眉毛也不皺一下,「是鹹了些,不過也不是不能挽救。」他說著將食物倒回鍋裡,又加了些佐料還有簍子裡的食材,重新起火烹煮。

    婉兒只能愣愣的待在旁邊看著他熟稔的動作。

    「好了,可以吃了。」他重新將食物端上桌,而後坐下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耶律哥哥,真能吃嗎?」她坐到他對面,看著眼前的食物。

    「你不嘗嘗怎麼知道?」

    他都這麼說了,她只好狠下心嘗一口。突然,她眸子一亮,綻露笑意,「好像變法術喔!竟然可以吃了,而且還滿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點。」耶律克好笑地搖搖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婉兒難過地看著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會做菜,只是不想讓你看不起。」

    「不會做菜又不是滔天大罪,誰敢看不起你?」耶律克半瞇起眸望著她,想她在威赫王府可是嬌貴的大小姐,雙手不沾陽春水,如今要她做這種事,也太難為她了。

    「你──」她直接道出:「可你剛剛的表情明明就是在嘲笑我。」

    「嘲笑你?」

    「嗯,想到你身為男人,居然比我一個女人還懂廚藝,這讓我……讓我好難受。」說著,她竟然紅了眼。

    「說你傻你還真傻,我時常得帶兵露宿荒郊野外,若連做菜也不會豈不早餓死了?」他轉向外頭,「天色不早了,快吃吧!我們得快點回去,以免有突發狀況發生。」

    「好。」她趕快捧起碗,又喝了口熱呼呼的湯,食物下肚後身子也暖了,不一會兒她居然將整鍋菜湯給吃光了,「好飽,可以走了。」

    回程的途中,婉兒偷偷抓住耶律克的手臂,見他並沒拒絕,她更加緊挽住他,和他快步走過黑暗窄小的山壑,回到帳中。

    ***

    才回帳不久,耶律克立即發現乞堊族已開始蠢動了!

    下一刻,他便發出狼嚎的特有暗號,讓山下埋伏的士兵收到後立刻傳訊回去,讓大兵適時出擊迎戰。

    「耶律哥哥,說真的,能見著你我真的好開心。」來此之前,她一直以為再也找不到他了,甚至不敢想像沒有他的未來。

    「放心吧!這種情況我已經歷太多,不會輕易被擊垮。」他拍拍她的肩。

    「你的任務結束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婉兒眨著大眼問道。

    「當然先派人送你回中京。」他直言道。

    「派人送我回去?那你呢?你要去哪兒?」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婉兒的心猛地一震!

    「我得趕赴營隊,與他們一塊兒掃蕩敵軍。」他整理好一些必備物,而後帶著婉兒來到圓帳後,原來他的汗血寶馬「飛翼」就在那兒,這匹馬是一年前大汗贈予他的,至於「飛翼」這名字則是取自他的官銜。

    「上去吧!」鎖住她的腰往上一提,他隨之矯健上馬。

    「我能不能不要回去?」她回頭對他要求道。

    「不能。」他完全沒得商量就回絕她,隨即用力甩下馬鞭,策馬離去。

    若是平常,他可以以快一倍的速度前進,可現在帶著婉兒,倘若太快就怕她會承受不起這樣風馳電掣的速度。

    「我冒險來找你,並不希望自己就這麼離開,我要和你一塊兒,無論去哪兒都要跟你在一起。」她緊抓著他的衣襟說。

    「別鬧了!」他板起臉孔。

    婉兒吸吸鼻子,只好噤聲不語,可她的內心卻好亂……亂得好想哭。

    耶律克企圖忽略她這副滿帶委屈的神情加速前行,才不一會兒工夫,就見遠方塵土飛揚,他斷定是遼兵已到,雙雙正在前方激戰。

    「我得先將你安置好,再追過去。」他隨即抄另一條小徑,前面不遠處就是他安排的第二潛藏處。

    將婉兒交給其中一名下屬,並命他立即將她送回中京後,耶律克就急急的離開了。

    「婉兒姑娘,由屬下送你回去吧!」受命的士兵拱手道。

    「我不要。」她咬著唇,「我要待在這裡。」

    「姑娘!」

    「你可以先離開,我要等這場戰役結束後,和耶律克一塊兒走。」婉兒執意道。

    「那……既然姑娘堅持,那我只好等著了。」官兵跟在她身邊,卻見她直往山溝外走,於是道:「姑娘,太危險了,你別離開啊!」

    見他這麼著急,婉兒也不好為難他,於是又往回走。

    眼看東方漸漸泛白,兩軍足足交戰了一整夜,婉兒的心始終拎著,就為了耶律克的安危而擔心。

    就在此時,終於有人回報,「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那些乞堊族人已經投降了!」

    「太好了。」他轉向婉兒,「姑娘,是不是可以讓我送你回去了?」

    「我要等耶律克。」她搖搖頭。

    「統領並不知道你還留在這裡,一定會直接往中京去,還是由我送你回去吧!」他建議道。

    聽他這麼說,婉兒點點頭,「那給我一匹快馬,我自己追去。」

    「是。」

    快馬牽來,婉兒立刻躍上馬背直往前行,因為急於追上耶律克,她的速度極快,將士兵們遠遠甩於身後……

    就在她快追上耶律克率領的大軍時,突然一陣地動山搖,馬兒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高高揚起前蹄,使得婉兒從馬背上摔下,而馬兒卻霍然往前狂奔。

    眼前的地面還在晃動,她震驚的想該不會是出現可怕的地震。

    當這個念頭還在腦中轉的同時,泥地瞬間崩裂,裂開好大一條縫,她整個人也掉進縫中,動彈不得。
~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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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09:29: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作者:樓采凝

     「你們說什麼,婉兒不見了!」

    當耶律克收到消息後,立即瞠大雙目,難以置信,「我不是要你帶她回中京,這是怎麼回事?」

    「屬下是想送婉兒姑娘回去,但她就是不肯走,說是要等將軍打完仗才肯離開。」屬下將事情的發生經過仔細說了遍,「方纔她急著找將軍,先行出發,可後來地震走山,就此失去婉兒姑娘的消息。」

    「該死,她真不該來的。」耶律克握緊拳頭,幾乎失去以往的冷靜,繼而又問:「所有士兵都安全歸隊了嗎?」

    「是的。」

    「好,那我就可以安心的去找人了。」他隨即又道:「誰願意幫忙找人的自成小隊跟我來。」

    「是。」很快地,數支小隊自願隨將軍去尋人,只是剛才劇烈的走山已將來時路給阻斷。

    大伙只好分頭開路,直到天色暗下,五支小隊回到約定的地點會合。

    耶律克憂心地蹙起眉,「都沒有任何消息嗎?」

    「稟報將軍,情況很艱困,要開路又要尋人,恐怕不是一時半刻能找到人。」其中一名屬下說道。

    他說的情況耶律克並不是不知情,剛剛當他目睹眼前的慘況時,一顆心就像是被麻繩給緊緊捆住,簡直無法呼吸。

    如今看來,婉兒是凶多吉少了。

    「你們回中京吧!我獨自留下尋人。」他半合雙眼望著遠山。

    「將軍,我們也留下。」大伙道。

    「你們通通回去吧!都別跟來。」說著,耶律克便騎著飛翼很快的消失在他們眼前。

    「我看咱們還是先回中京,將此事稟明可汗後再過來幫將軍找人。」各隊隊長達成協議後,便領著自己的小隊趁夜快馬返京。

    耶律克則回到原來待著的圓帳內,幸好這附近並沒遭到破壞,找到地形圖,再看看地震之後的山勢,以及婉兒前去的方向,找出幾處可能的地點後,他馬不停蹄的立即前往搜尋她的下落。

    ***

    婉兒被困在巖縫中許久,無論怎麼努力都掙脫不出。

    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即將面臨死亡的絕望與恐懼。

    「耶律哥哥……」她咬著下唇忍著淚。

    依稀記得當年她隨母親從二十一世紀來到這裡時,爹爹就曾告訴過她,在這樣的亂世裡一定要堅強,否則絕對撐不下去;所以這幾年就算遇到不如意的事,她也很少掉淚,總是堅強以對,不輕易放棄。

    而此刻,她仍懷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相信耶律克一定會來救她,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週遭卻一點人聲都沒有,而她的體力也即將耗盡,整個人又饑又渴,真怕還沒獲救,就已經渴死了。

    突然,她想起在邰裘山上遇到的老爺爺曾送給她三顆橘子,就在她的隨身包袱裡。

    她將包袱從身後拉到前面解開,想起老爺爺的交代,她拿出那顆最紅的橘子,可剝著剝著……竟發現這橘子和平常的不太一樣,裡頭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放著一張字條和一個圓圓黑黑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她好奇的拿起看了眼,「是老爺爺跟我開玩笑嗎?」可問題是這橘子看起來很正常,這些東西又是怎麼放進去的?

    難不成,她遇到了神仙公公?!

    她立刻打開字條一看──

    小姑娘,孤力無援嗎?將這黑色火球往地上重重一擲,就會產生紅色煙幕,有緣人瞧見的話,你就獲救了!

    神仙!她當真遇到神仙了!

    她欣喜的笑了,隨即提氣、運出掌風,將黑球往地上一丟,接著傳來「轟」的一聲的巨響。

    同時間,正在附近搜尋的耶律克一聽見這聲響與紅色火焰,不做多想的立刻朝那奔去。

    「婉兒,是你嗎?」他大聲喊道。

    困在夾縫中的婉兒聽見他的喊聲,於是大叫道:「耶律哥哥……救命呀!我在這裡。」

    乍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耶律克一顆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隨即驅馬朝發聲處找去,終於發現了婉兒。

    「婉兒!你怎麼……天,別動。」他躍下馬,看看這情況,眉頭不禁深鎖,「這夾縫太緊密,要將你拉出來並不容易。」

    「那該怎麼辦?」她已經被困了大半天,整個人都麻痺了。

    「你別急,我得慢慢將石塊挖開,才不會傷到你。」接著他將雙臂探進縫中,小心翼翼地將兩旁的石子和泥塊挖出,以免石塊掉落砸到她。

    眼看他的指頭因而滲血,婉兒的心好痛,「耶律哥哥不要弄了,別管我,你回去吧!」

    「你瘋了嗎?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別動。」他的表情一轉嚴肅,只要能救她出來,他手上的傷根本不算什麼。

    婉兒抿緊唇,難過的看著他將石瑰一塊塊移走,不只手指,連手臂都不時被劃陽。

    瞧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低聲道:「不要看,把眼睛閉上。」

    她點點頭,將眼睛閉上,過了會兒就聽見他說:「好了,我拉你出來,抓住我。」

    婉兒抓著他的手臂,讓耶律克將她從狹小的夾縫中拉出來。

    「你還好吧?」他焦急的察看她的身子。

    「我還好,只是身子都僵了。」她傻笑。

    「我抱你吧!」耶律克將她抱了起來,「下次不要再往危險的地方跑,你實在太不聽話了。」

    婉兒抬頭望著他,見他表情平靜無波,臉上沒有她期待中的喜悅,更不見一絲絲情感……

    她失望的歎口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救我只是責任吧?」

    「什麼?」他低頭望著她,「又開始胡說八道。」

    「我沒胡說,你的表情已經說得非常清楚。」婉兒難受的轉向另一邊,「不過我不會放棄。」

    耶律克搖搖頭,跟著蹙起兩道好看的濃眉,不再多說一句話。

    而懂人性的飛翼則慢慢跟在他們身後,直往圓帳的方向走去。

    ***

    步進圓帳,他將她放在一張簡易的床上,「慢慢活動四肢。」

    婉兒的雙眼直勾勾望著他,聽話的伸展四肢,「雖然有點僵硬,但是比剛才好多了。」

    「那就好,你躺會兒,我去找點乾糧讓你吃,你餓了一天了。」

    「不用,我不餓。」她不想讓他離開。

    「真的?」他不放心地又問。

    「當然是真的,耶律哥哥你別走,留下陪我嘛!」她試著坐起,耶律克見狀立刻上前扶她,婉兒卻推開他,「讓我自己來,我要證明給你看,我絕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你別傻了,我沒說你會成為我的負擔。」他蹙眉定定看著她困難起身的模樣。

    「是我自己不想……不想讓你更討厭我。」她邊說邊望著他,猜想自己這句話一定又惹他心煩了,不過這也沒關係,人家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她已打算豁出去了。

    耶律克被她的話弄得心煩,坐在椅上看著她艱辛的站起。

    「耶律哥哥,你看,我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了!」她揮動雙手,朝前走了幾步,「還好,我沒變成廢人。」

    「玩夠了嗎?可以躺下去了吧!」他著實為她擔心,只是很多話他不能說,就怕這丫頭會愈陷愈深,再怎麼她都不可能屬於他。

    「我躺下就是,你的臉色不要這麼難看。」她抿緊唇,從眼簾下覷著眼前的男人。

    「對了,剛剛那煙火訊號是怎麼回事?」耶律克一直想問這件事。

    「哦!那是橘子……」天,這麼玄的事,要她怎麼解釋呢?

    「橘子?」

    「是這樣的,前兩天我經過邰裘山時,遇到一位老爺爺,他給了我三顆橘子……」將大致情況說完後,她便從包袱裡拿出橘子,「現在只剩下兩顆了,臨別時他叮嚀我要先挑熟的吃,所以我剛剛剝了顆最紅的,你說我是不是遇到神仙公公了?」

    「神仙?有這麼奇怪的事,該不會……是他。」耶律克暗自沉吟。

    「你知道他是誰?」

    「只是猜測罷了。」不確定的事,他不想多言,更不能與她太接近,因為每每她一靠近,總是會擾亂他的心緒。

    「可是我非常好奇耶!」她看著剩下的兩顆橘子,「乾脆我把剩下兩顆也剝了,看看裡頭是什麼。」

    「別動。」他阻止道:「那位老爺爺會這麼說必有他的用意,或許日後還有機會用上,還是等橘子紅了再剝吧!」

    「好,耶律哥哥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她又將它放回包袱,看著他甜甜笑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你是我小妹,我怎能不管?你睡會兒,等天亮了如果身子吃得消我們就啟程返京。」說完,他就轉向帳外。

    「耶律哥哥,你要去哪兒?」婉兒見他就這麼離開,控制不住地喊道。

    「我到後面去睡。」

    「哦!」她噘著唇點點頭,可心底卻直想著他剛才所說的「小妹」,難道在他心底,她就只是一個小妹而已嗎?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婉兒也偷偷下了床,摸著牆慢慢走到外頭看著月色,想起他白天為了對抗敵兵已累了一整天,夜裡還為了找她片刻不得閒,如今肯定是又餓又累吧!

    於是她沿著昨天耶律克帶她去民家的小徑,扶著仍有點僵硬的腰慢慢走。

    所幸她沒有迷路,終於找著那棟木屋。

    走進屋裡,她學著耶律克教她的方式取火,然後燒熱水、切菜,照著他的做法弄了一鍋菜湯。

    她開心的舀了碗正想端去給他時,聽見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婉兒……婉兒……」

    「耶律哥哥!」她吃驚地問,「你怎麼也來了?是不是餓了?我剛好煮了一碗湯,正想端去給你。」

    「你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知不知道有多危險?」他灼灼目光直盯著她。要不是剛剛她踩過的地方留下痕跡,讓他循著足跡找來,他可能又會急個半死。

    「危險?!會嗎?乞堊族不是投降了?」

    「乞堊族是投降,但是仍有餘寇未除,你一個姑娘家天沒亮就在這裡亂晃,不危險嗎?」耶律克不曾這麼急躁過,但說不上為什麼,當他發現她不見時,稍稍安下的心又完全亂了!

    「好嘛!我知道錯了。」雖然他口氣不好,可是婉兒一點也不生氣,因為這表示他還是關心她的,「耶律哥哥,這還熱著,快吃吧!」

    見耶律克像是生氣了,連碰也不碰一下,婉兒急道:「我保證一定好喝,我發誓。」她還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耶律克抬頭看了眼她掛在臉上的青春笑靨,真不明白為何她總是愛笑,又笑得這麼美、這麼天真、這麼的……擾亂他心中一池春水。

    「好,我喝。」他端起嘗了口,表情出現意外,「這真是你做的?」

    「是不是不敢相信?」她笑嘻嘻地坐在他身邊,「我就說我有廚藝的天分,只是沒能讓我發揮而已,瞧我看過一次就學會了。」

    耶律克瞇眼瞧著她興奮的神情,「是呀!以後回府你就可以多學學。」

    「那耶律哥哥喜歡吃什麼菜,我可以特地為你學。」婉兒很認真的說。

    他閉上眼,沉思了會兒才說:「婉兒,收收心,你要收收心,懂嗎?」

    「什麼意思?」婉兒裝作沒聽懂,「我好像餓了,我也來吃一碗。」

    她趕緊去舀了碗,嘗了幾口,「嗯……還真的好吃呢!」

    瞧她輕吐粉唇舔著嘴角的嬌媚樣,他隨即命自己轉開眼,「吃完後就回去休息,等天一亮我們就啟程回京吧!否則蕭叔叔會擔心的。」

    「那麼快就要回去……」發現他的臉色又變了,她聰明的立刻改變話意,「好嘛!都聽你的。」

    儘管現在環境壞、吃得差,但她仍然好喜歡這樣的時光,因為這是她長這麼大唯一和耶律克單獨相處的機會。

    接下來她很快將碗裡的東西吃光,站起對他笑說:「我吃飽了。」

    「那回去吧!」望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他神秘的黑瞳無由變得深邃,他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何時?

    「好。」她點點頭,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眸子一瞠,「對了,耶律哥哥又立下一次戰功,可汗會獎勵你吧?那我們可要趕緊回去。」

    「這不重要。」他並不是要領賞才急著送她回去,而是……而是他不能再任她用這種眼神看他,他也不想再看她那抹討好的笑容。

    「不重要?!」她愣了下,「怎會不重要?在我來看就很重要。」

    說著她便率先走出屋外,「我們得快點才行。」

    「你的身子好像好得差不多了?」耶律克跟在她身後,看她走路的樣子倒還不錯。

    「本來還有點疼,不過剛剛活絡了下筋骨,感覺已經完全恢復了。」她回頭又對他笑笑。

    「那就好。」

    他不再多語,一回到原處就牽來飛翼,載著她直奔中京;而婉兒也只有趁這時候偷偷窩在他身前,享受著貼近他的溫暖與安全感。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就這麼永遠依偎著他,如果可以親耳聽他說愛她,就算死也值得。

    只是這可能嗎?

    耶律哥哥自六年前就完全變了個人,對她萬分冷漠,就不知他何時才願意打開心扉,接受她、感受她的好?

    ***

    經過數天行程,終於回到了中京,而耶律克也將婉兒平安的送回威赫將軍府。

    「你這丫頭怎麼悶聲不響的逃家,知不知道你娘為了你都急病了?」蕭曄平時可是將婉兒疼進心坎,但是這回無論如何都要訓訓她才行。

    「爹……」她垂下腦袋,嘴裡不知碎念些什麼,像是在為自己辯解,又怕被聽見似的。

    「蕭叔叔,就別責罵她了,她也吃了不少苦。」耶律克忍不住為她說了句話。

    婉兒立即咧開嘴笑望著他,「謝謝耶律哥哥。」

    耶律克卻轉過臉,朝蕭曄拱手道:「蕭叔叔,那我先離開了,我還得進殿覲見可汗。」

    「你要走了?」婉兒心一提,「為什麼不留下多住幾日?」

    「婉兒說的是,你就留下吧!婉兒的娘也一直念著你,讓我們好好款待你幾天,你再進殿覲見可汗也不遲啊!」蕭曄在勸說的同時,就見婉兒猛點頭。

    「這……」

    「耶律哥哥,要不你先去見過可汗後再過來嘛!」她央求著,就怕他會立即啟程返回西京。

    「好吧!那我先進殿了。」耶律克對蕭曄頷首行禮後,便離開威赫將軍府。

    「這小子愈來愈穩重了。」蕭曄撇嘴一笑。

    「爹,你還笑,我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嘟著小嘴,「我還是喜歡那個經常笑口常開的耶律哥哥,而不是現在這個不苟言笑的大木頭。」

    「你說他是大木頭?!」蕭曄仰首大笑,「這個稱呼倒挺有趣的。」

    「什麼有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痛。」爹怎會明白她這幾年所受的冷落之苦呢?

    「心痛!你才幾歲呀!懂什麼心痛。」他笑著拍拍她,「還是去看看你娘吧!」

    蕭曄雖然已年近四十,可看來更有魅力,儘管只剩一條胳臂,但舉止言談間仍不失優雅風範。

    「哦!」婉兒朝爹皺皺鼻子後就直奔府邸後方的主人居。

    「這孩子!」蕭曄望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禁會心一笑。但只要想起她對耶律克益發濃烈的感情,他又無法不憂心呀!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女兒對耶律克的愛意?

    「娘……」婉兒奔進爹娘的寢居,望著躺在床上的娘,「我回來了,娘……婉兒回來了。」

    江瑋凌緩緩張開眼,一見到女兒沒事這才放下心,「你這壞丫頭竟然逃家,知不知道這陣子我有多擔心?我還要你爹帶我四處找你,可你就像陣煙,居然就這麼不見了!」

    「娘,真的對不起。」婉兒握住娘的手,「我不放心耶律哥哥,所以去北方找他去了。」

    「什麼?你……你一個人跑去北方?」江瑋凌倒抽口氣。

    「你別這麼緊張嘛!瞧,我不是回來了,而且還好好的。」婉兒站起在她面前轉了個圈。

    「好什麼?瘦了好多。」江瑋凌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頰。

    「瘦才好,要不我一直圓圓的,大概因為這樣耶律哥哥才不喜歡我吧?」說著,她又微噘紅唇。

    江瑋凌看了直搖頭,「扶娘坐起。」

    「好。」婉兒乖巧的將她扶起,「可以坐嗎?躺著不是比較舒服?」

    「我躺了好久,想起來坐坐。」江璋凌坐好後,婉兒立刻為她倒了杯熱茶,「娘,喝杯茶潤潤口吧!」

    江瑋凌接過喝了幾口,又抬眼望她,婉兒這時合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可她臉上卻總是摻了些不是她這年記該有的情愁。

    「婉兒,你真喜歡耶律克?」這話她早該問,可一直不敢問。

    「娘!」婉兒羞怯地點點頭。

    「可耶律克那孩子對你卻沒有這份感覺吧?」

    可憐的婉兒,她的心肝寶貝!想她在十歲時突然生了場重病,群醫束手無策,讓她以為就要失去她,沒想到有天她突然痊癒了,可卻不記得自己生病的事。她與蕭曄商量之後,決定就讓她忘了,也不再提及此事。

    好不容易撿回命的孩子,竟然為情愛心傷至此,要她於心何忍?

    「娘,你不必為我難過,我有信心會讓他喜歡婉兒。」只要難過時,她的招牌甜笑就會出現。

    那笑只是種自我安慰,別人不懂,可她這個做娘的懂。

    「娘的婉兒好堅強,娘也相信婉兒一定做得到的。」她明白婉兒打從小時候就喜歡耶律克,並一直持續至今,要她捨棄談何容易。

    而她和蕭曄是不是也該助她一臂之力呢?

    「有娘這句話,婉兒更有信心了!」她天真地彎起嘴角,露出開懷的笑容,對耶律克她是至死都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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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09:2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作者:樓采凝

     耶律克進殿後,可汗便邀他留下下棋,這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當耶律克回到威赫將軍府已是深夜。

    一進大廳,就見婉兒還等著他,他眉頭輕揚,「怎麼還不睡?」

    「我等你呀!」她瞇眼一笑。

    「太晚了,去睡吧!」他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

    「我想知道你在殿內做些什麼?」她雙手撐著下顎,好奇地問道。

    「和可汗下棋、談談戰事。」

    「那一定很有意思,耶律哥哥,你教我下棋好不好?像什麼圍棋、五子棋我老是弄不明白,每次都輸給爹。」婉兒只是想找機會與他接近。

    「現在太晚了,你白天剛回來,怎不早點休息?」耶律克瞧著她那對直眨動的大眼,久久才又說:「明早我教你。」

    「真的?」婉兒開心的站了起來,「不可以反悔喔!」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快去睡吧!」他沉靜地坐在椅上,又喝了口茶。

    婉兒走了幾步,又停下望著他,「那你呢?怎麼還不去睡,該不會可汗又派了什麼任務給你?」

    「可汗並沒派任務給我。」

    「那麼是?」不知為什麼,她很少見過他如此沉靜的臉色,心中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可汗想招我為駙馬。」他直言道。

    「什麼?」婉兒心口一提,「可汗真的這麼說?那你怎麼回答,耶律哥哥你快告訴我。」

    「我回絕了。」他淡淡地說,看她的眼神還是一樣冷淡。

    「真的?」婉兒提得高高的心這才放下,「那麼可汗沒說什麼吧?他有沒有仗著一國之君的威儀逼迫你?」

    「可汗很開明,他不會這麼做。」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婉兒又回到位子上,直盯著他那張剛毅性格的臉龐。

    「心事重重?我只是心情不好,而我心情不好也不是為了這件事。」他真的很想直言,他是為了她而心情鬱悶。

    明知道自己不能再將心擺在她身上,可為何他就是辦不到?

    明知道他該早點離開,卻又不知不覺的停下腳步,難道只是為她而逗留?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明天一早他就得離開。

    婉兒愈聽愈迷糊,忍不住追問:「那是為了什麼事呢?」

    他並沒回答,隨即站起,「我先去休息了。」

    「耶律哥哥──」

    蕭曄正好從後面步進大廳,見到耶律克立即笑問:「克兒,你終於回來了,耗到這麼晚,想必可汗不捨得你離開而直接找你閒聊吧?」其實剛才他已經聽見耶律克和婉兒之間的談話了。

    「只是隨意閒談,可汗是位非常英明的君主。」

    「英明什麼?可汗居然要招他為駙。」婉兒噘著唇說。

    「哦?有這回事?」已知情的蕭曄裝模作樣又問了一次。

    「我已回絕了,可汗也不勉強。對了叔叔,我打算明天一早──」

    「婉兒。」蕭曄沒等耶律克說完就先轉向婉兒,「爹有個任務要交給你。」

    「啊!任務?」婉兒不懂,「爹從沒給過我任務耶!是公事嗎?」

    「呵!爹可不會要你去捉拿盜匪,而是要你帶份賀禮去東京給達也爺爺,十天後便是他的七十大壽。」蕭曄解釋道。

    「達也爺爺看來很年輕,有七十了呀?」婉兒笑說,可想想不對,「爹,為什麼要讓婉兒去呢?」

    「爹本該親自去祝壽,但是你娘現在身體狀況不好,我無法丟下她一人。」蕭曄歎口氣。

    「可是……」婉兒看看耶律克,實在不想與他分開,她已打算要跟他去西京了。

    「可是什麼?你娘是為了誰才生病,你不會不知道吧?」他愈是責罵,婉兒的脖子愈縮愈緊。

    「好嘛!我去就是,可東京好遠喔!」婉兒吐吐舌。

    「再遠也不過十天的路程,你明天一早就啟程,別再耽誤了。」蕭曄故意這麼說,然後看向蕭曄,「你就再多住幾天和叔叔聊聊,別急著回西京吧!」

    「叔叔,東京離這兒有好長一段路,讓婉兒一個人去,你不擔心嗎?」耶律克忍不住問道。

    「婉兒會一些武功,我相信她可以應付。」

    「好啦好啦!我一定不負爹爹所望,將東西準時送到,這樣可以了吧!」她才不想讓爹瞧不起呢!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蕭曄拍拍她的小臉。

    「叔叔……」耶律克隨即道:「不如我護送婉兒過去好了。」

    蕭曄皺起眉道:「這一趟來回可得二十天,你有空嗎?」

    「這陣子沒事。」他淡淡地說。

    婉兒聞言,開心地問道:「耶律哥哥,你真要陪我去?」

    「我正好有空。」他的表情緊繃,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情感。

    「太好了,謝謝你,耶律哥哥。」她真的好想好想抓著他的手臂,好好謝謝他,可是若讓爹看到,又會罵她沒分寸。

    「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了。明天一早就要趕路,你們都早點休息吧!」蕭曄笑在心底,看來他的計策初步奏效了。

    他這個做爹的也只能幫到這裡,至於後面就得看婉兒自己的造化了。

    「是的爹,我馬上去睡,還要準備一些行李呢!」婉兒笑看耶律克一眼,這才羞紅著臉離開。

    「叔叔,我也回房去了。」

    「克兒,你也知道婉兒從小被我和她娘捧在手心疼著,個性或許驕縱些,不過她心地善良,是個好孩子,你要替蕭叔叔好好保護她、照顧她。」

    「叔叔,我會的。」耶律克朝他點點頭,這才轉身前往客房歇息。

    ***

    翌日一早,婉兒和爹娘告別後,便帶著爹爹交給她的賀禮與耶律克一塊兒離開府邸。

    出發之前,江璋凌和蕭曄不斷的對她耳提面命,足足耗了一個早上才得以出發。

    「我又不是一個人,爹娘還這麼不放心。」婉兒抿唇悄悄望了耶律克一眼,企圖讀出他的思緒,「你……你是不是因為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門,才決定要和我一道去?」

    「隨便你怎麼想了。」

    耶律克劍眉一挑,加快腳步向前行,因他發現內心有一股狂烈的熱情正在蔓延,就怕會持績高漲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

    「那我就當是默認囉?」一抹開心的笑掛在嘴角,她小跑步地追上他,「知不知道我有多開心……你可不可以走慢點?」

    「路程遙遠,不加快腳步是不行的。」耶律克心亂如麻地隨意找著理由。

    「那我們為什麼要用走的,你的寶貝飛翼呢?」騎馬不是快多了?

    「它這陣子陪我作戰奔波,已經夠累了,就算體能再好的馬也得休息。」他順口應道。

    「那也可以換別匹馬呀?」

    「別的馬捱不了長時間趕路,何況這次是為私事前往東京,到官棧換馬於理不合,叔叔也是這麼想,才會讓你現在就出發。」

    瞧他一板一眼的樣子,婉兒不禁吐了口氣,「你呀!這點倒是跟我爹很像,什麼都公事公辦。還有,我記得你以前很愛笑,為什麼現在不常見你笑呢?」

    「以前不懂事,現在長大了。」他擰著眉說。

    「難道長大就不能笑了?」她可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你能不能安靜點,我不喜歡吵。」耶律克被她逼問得啞口無言,忍不住怒道。

    「你乾脆叫我別說話,這樣不是更乾脆?」她氣呼呼地加快腳步往前走,這回換她將他遠遠拋在身後。

    走了一段路後,她發現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猛回頭,已不見耶律克的身影,「咦?他跑哪兒去了?」

    「耶律哥哥……」她疑惑地往回走,但怎麼也找不到他的人,「你不要躲起來好嗎?你要我不說話我就不說話,也不再抱怨了……」

    就在她心慌得想哭時,耶律克突然從一旁現身。

    婉兒一看見他,立刻激動的撲進他懷裡,「你……你去哪兒了?好壞、好壞,你真的好壞……」

    他震住,瞇起眸輕拍她的背,「我只是聽見附近有水聲,去打一些水。」

    婉兒這才看見他手中多了兩個竹筒,一顆吊起的心這才放下。

    「那你該告訴我的。」她抿緊唇,委屈的吸吸鼻子望著他。

    「你不是在鬧彆扭嗎?」

    「對,我是……哎喲!我不是……反正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婉兒的雙眸蒙著霧氣,纖眉微攏,「我們還是趕路吧!」

    「渴了嗎?」他將手中一隻竹筒扔給她。

    「謝謝。」她接過手,但是沒喝。只是將它搭在肩上繼續走,但眼酸、鼻酸,不回頭只是不想讓他看見她難過的模樣。

    她也不懂為何自己心底這麼難受,或許他剛剛突然的消失帶給她太大的刺激,直到現在都還沒恢復。

    「如果不喝給我背,那很重的。」耶律克在她背後喊道。

    「不用……」她搖搖頭,「如果你沒跟來,這些東西一樣要我自己背的。」

    走了一段距離,慢慢調整好情緒後,她回頭對他笑說:「耶律哥哥,你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只要你陪著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瞇起眸,跟著搖搖頭,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靜默的跟在她身後。

    「耶律哥哥,接下來該往哪條路走呢?」走到交叉路口,婉兒停下腳步。

    「你連往東京的路都不知道?」他很訝異。

    「我又沒去過東京。「她左右看看,「我猜猜看好了,從這邊對不對?」

    「不對,應該是往那邊。」老天,幸好有他跟著她,否則這下該怎麼辦是好?這丫頭未免太過令人擔心。

    「這邊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著大膽地勾住他的手臂,「有你在真好。」

    「你這丫頭。」他輕逸出一絲笑影。

    這笑雖然很輕、很輕,但是婉兒已徹底感受到了……那是種可以暖和她內心冷意的笑容。

    「耶律哥哥……」她輕輕倚在他結實的手臂上。

    「嗯?」他輕噫了聲,明知該推開她,可是他卻狠不下心。

    「不要推開我。」她竟猜出他心底的想法,他眉一挑,眸光倏然轉向她。不知道這丫頭是不是在他心底放了眼線,為何清楚的知道他的每一個念頭?

    他沒有推開她,讓她開心地笑了笑,隨即抬頭對他說:「我有樣東西想送你,但一直沒有機會。」

    「什麼東西?」

    「我拿給你看。」她趕緊蹲下,從包袱內拿出一包東西,同時也讓耶律克看見裡頭的兩顆橘子。

    「你把那兩顆橘子也帶著?」難道她不嫌重?

    「對呀!我是帶著,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上危險,還是隨身攜帶得好。」她縮縮脖子,露出可愛的笑靨。

    聽她這麼說,像是真把這兩顆橘子當成救命仙丹,耶律克忍不住撇嘴一笑,看她將那包東西遞給他,「這是?」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婉兒羞赧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但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

    耶律克在她殷切期待的注視下徐徐打開,發現裡頭是只繡功精美的斗型荷包!

    但任誰都知道,姑娘家送男人荷包有著默許終身的意味,這教他怎能收?即便喜歡,他又如何放心收下?

    「荷包!我有了,不需要。」他將它還給她。

    「什麼?你……你有了?」她愣了下,心頭像是突然空了一塊,「是誰送你的,那也是『她』親手縫製的嗎?」

    「這不關你的事。」他的表情一轉矜冷。

    「可我想知道,耶律哥哥告訴我好不好?她……她是不是也住西京,與你近水樓台?」婉兒無法控制的激動起來。

    「我說過這不關你的事。」天,她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他?好像他收了其他姑娘的荷包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天知道,他這麼說有多為難,是得強壓下多麼強烈的感情才能說出口。

    「不關我的事嗎?」婉兒咬咬下唇,看著手中被退回的荷包。

    這荷包花了她好幾個月的時間、數不清手指被紮了幾個洞,好不容易才完成,原以為能打動他的心,沒想到竟被他硬生生地給退回。

    她苦澀一笑,將荷包收起後便無力地站起,繼續往前走。

    婉兒的心思百轉千回,猜測著或許就是因為他心底已有了人,才會對她如此冷漠。

    「婉兒!」見她一直處於失神的狀況,他不忍心的喊了聲。

    「耶律哥哥,那我認識她嗎?」她轉身問道。

    「不認識。」他微蹙眉心。

    「她一定很美了。」婉兒微微笑了,隨即又問道:「那你說我是不是該繼續堅持?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應該不顧結果的堅持下去?」

    「婉兒……」他定住腳步,「早說過要你收心,你還是收心吧!」

    說完之後,他便舉步往前走,這次換他將她丟在身後,婉兒見了,只能加快腳步追上他。

    「不要走這麼快嘛!」她好不容易趕上他。

    「你要聽話,否則我會生氣。」耶律克在心底輕喟了聲。

    「好嘛!」她敷衍地回答,含淚抬眼看向前方,「好快!已經到了下一個鎮了,是不是中午了?」

    「對。」他看看天色。

    「難怪,突然覺得好餓。」她刻意忽略他剛才所說的話,摸摸肚子說:「偷偷告訴你,早上因為太興奮,我什麼都沒吃。」

    「什麼?」他眉心重重一皺,「什麼都沒吃還走這麼遠的路?」

    「因為有你陪著我,所以我特別有精神……」她乾笑。

    「蕭婉兒──」耶律克受不了她的執著,重重一喝。

    「好嘛!我不說就是。」偷偷瞄了他一眼後,婉兒便拔腿往前頭的鎮上飛奔而去,「餓了,找吃食去。」

    耶律克瞇起眸,望著她往前直奔的小小身影,冷岸的眉宇慢慢緩和下來,眸心也掠過一絲暖意。

    ***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是這個小鎮帶給婉兒的感覺。

    尤其是熱鬧的氣氛和中京的繁榮完全不同。

    這兒人情味濃、處處洋溢著溫暖,而中京大多住著富貴人家,人情冷淡,即便認識不打招呼也是常有的事。

    「吃那個好嗎?」

    她指著路邊賣著熱騰騰的打魯麵店,「難得在這兒看見南方特產耶!一定很好吃。」

    耶律克轉向另一頭,「那裡有間客棧,可以吃得飽足些。」

    「不用,吃這就好,這個好吃。」她立刻坐下來,對著小販吆喝道:「老闆,來兩碗打魯面。」

    「馬上來。」小販笑咪咪的送上兩碗麵,「嘗嘗看,要鹹要辣,旁邊有辣醬,自己加吧!」

    「好的。」她抬眼對耶律克招招手,「你不會沒吃過吧?這個很好吃喔!前兩年我跟著我爹到中原去,就吃過這個。」

    既然她已經叫了面,耶律克只好坐下。

    他望著婉兒,原以為她會因為他剛剛那番話而變得食不知味,哪知道她卻吃得津津有味,一碗吃完還不夠,又旋身對小販喊道:「再一碗,這次要加鹵蛋。」

    「你怎麼了?」耶律克皺起眉,一口氣吃那麼多容易傷胃。」再說這打魯面的滋味雖然不錯,但兩碗對一個姑娘來說太勉強了。

    「耶律哥哥,那就是你太不瞭解我了,我只要心情差就吃得多,心情愈不好就吃得愈多。」而讓人佩服的是,她嘴裡說心情差,臉上卻依舊掛著笑,還笑得如此魅惑人心。

    「那這碗也給你吃吧!」他氣得將面前的面推給她。

    當然,他氣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對自己還會為她心痛又氣又恨。

    她足足愣了好一會兒,看著小販剛剛才端來的面和鹵蛋,又看看他那碗,還有他那張無表情的臉。既然他發狠的要將她弄得更難受,那她只好接受了,「謝了,耶律哥哥,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吃了。」

    所謂為情苦、為愛傷,她好像還沒有不曾嘗過的,應該早養成一副金剛不壞之身,那麼她就繼續吃吧!

    迅速將眼前的面吃完,她又端過他給的那碗。

    「別再吃了。」他用力端了回來,「真……真搞不懂你,胃會伸縮嗎?牛皮做的?」

    「幹嘛這麼生氣?」她無辜地望著他。

    「我當然生氣了,你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找我出氣,幹嘛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老天,他為何會被她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做法弄得心緒大亂?

    「你……你很奇怪耶!我要怎麼發洩情緒是我的事,你幹嘛跟我發脾氣?再說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又怎捨得找你出氣呢?」

    她對他的愛戀從來都不曾隱瞞過,以前如此,現在也一樣。

    「先說好,如果你再犯我忌諱三次,我就馬上離開,不再管你,現在算一次。」耶律克不得不對她做出嚴厲警告。

    「還真嚴格,連說喜歡你都不……」她趕緊摀住嘴,「算了。」

    「吃飽了嗎?吃飽的話就趕路吧!」

    「剛吃飽就要趕路,不能找個地方打個盹嗎?」她根本沒心情繼續趕路,多希望就這樣與他面對面坐著,哪都不去。

    「照你這種走法,別說十天,就算一個月也到不了。」不管她願不願意,他直接站起付了帳。

    「走就走。」婉兒只好跟著他繼續往東京的方向前進。

    老天,她剛剛大概真的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愈走愈沒力……到最後居然絞痛了起來。

    走了好長一段路的耶律克聽出她的腳步聲愈來愈慢,以為她又在耍招數,不理會的加快腳步繼續走,直到交岔路口他只好停下等她,等了好一段時間,卻仍不見她的人影!

    「這丫頭到底在幹嘛?不會到附近取水了吧?」

    然而,日陽漸漸西移,就是不見她的蹤影。

    「難道是惡作劇?」就因為氣他拒絕收下她的荷包,才想盡辦法對付他?

    對,這是她會做的事,但真要他繼續這麼等下去嗎?

    算了,就算上當又如何,還是找到人趕緊上路吧!

    回頭走了好長一段路,耶律克仍不見婉兒,這下他開始心急了,加快腳步四處尋人……最後卻發現她坐倒在一棵樹下,緊抱著肚子,表情看似非常痛苦。

    「你怎麼了?」他立刻衝向她。

    「別理我。」他剛剛要她少吃點,她還因為不開心而埋怨,這下可好,自己吃出毛病,豈不讓他笑話?

    「你到底怎麼了?肚子不舒服?」耶律克歎口氣,從背著的褡褳中拿出一隻瓷瓶,倒出一顆黑藥丸,「把它吃下。」

    「這是什麼?」

    「藥。」他拿來竹筒,「喝水吞下。」

    「你還帶藥?」她眉一攏,「你病了嗎?」

    他睨了她一眼,不答話。

    「是真的病了?」婉兒雖然身子很難受,卻為他擔心著,「你到底哪不舒服?」

    「我沒病,只是隨身帶著預防而已。」說著他就將藥丸扔進她張嘴欲問的小嘴裡,又將竹筒遞給她,「喝點水。」

    「咳……咳咳……」討厭,她被藥丸卡住了啦!

    連忙拿過竹筒喝了好幾口水,才將藥丸嚥下,她瞪著他說:「我已經很難受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就算有了心上人,我……我和你認識這麼多年,你就只會見色忘友嗎?」婉兒愈說愈委屈,語氣裡滿是酸意。

    發現他凜著張臉不語,她只好苦笑地搖搖頭,「老天,我剛剛胡說八道些什麼,還是繼續趕路吧!我收回剛剛那些話。」

    婉兒困難的站了起來,賣力的往前走。

    「我扶你。」耶律克見她這樣,不放心地上前扶住她。

    「不用你扶我,我可以自己走。」她抱著肚子一步步向前,但耶律克並沒放手。

    「我看得找個地方讓你好好休息。」或許是他一味的趕時間,而太虐待她了。

    「耶律哥哥。」她突然喊他。

    「什麼事?」

    「我是不是很笨?在你心底,我哪點最差,你可以告訴我。」婉兒想了想,仍不想放棄。

    「你一點也不笨,相反的你很聰明。」他真心的說。

    「是嗎?」她微微一笑,「我爹娘也說我聰明,但我知道他們是安慰我的,你一定也一樣。」

    「別再說了,前面有間客棧,今晚就在客棧住一宿,明天之後可能有兩天遇不到城鎮,或許就得餐風飲露了。」見她狀況似乎還不太好,耶律克決定先找地方住下。

    「你說怎麼就怎麼吧!」其實她也走不動了。

    於是這一夜,她終於有了落腳休憩的地方。但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她的心卻不在身上。

    耶律哥哥有了心上人!他是真的有了心上人嗎?可是她從沒見他拿過什麼荷包?這到底是真是假?

    唔……好煩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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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09:30: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作者:樓采凝

     心一煩就待不住屋裡,於是婉兒下了床,到外頭散步。

    今晚的夜色好美好美……就連月亮也明亮得令人驚歎!

    「今天是十五嗎?」日子過得真快,婉兒記得上回出發去找耶律克時正是初一,那個夜裡好黑,她帶著又急又慌的心情直往北趕路,連馬兒都累得停在半路不動。

    轉瞬間已過了半個月了!

    歎口氣,她正想回房,卻瞧見耶律克就站在前方屋簷下,一樣望著天上的明月。

    「耶律哥哥,你在看什麼?」婉兒上前問道。

    「沒什麼?怎麼還不睡?」他觀察著她,「還不舒服嗎?」

    「已經好多了,下次不再賭氣多吃了,沒折磨到別人,反而把自己弄得不成人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知道就好,還是趁早睡,明天開始會很辛苦。」他回頭看看她,「對了,除了肚子疼之外,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沒有,我好得很,你放心吧!」婉兒聽他這麼說,忍不住彎起嘴角,「謝謝你的關心。」

    「婉兒,你聽好,送你到東京後,我就會直接回西京,就此分道揚鑣,而你也該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了。」他瞇起眸望著她變得僵硬的表情。

    「那我跟你去西京好嗎?」她早就想跟著他,不管旁人怎麼說,她都想跟著他。

    「什麼?」他眸子一瞠。

    婉兒微微笑著,「耶律哥哥,我想跟你回去,等見了那位姑娘,我就不會再纏著你。」

    「你!」

    「你可以罵我固執、罵我死性子,但我就是這樣,你……不要討厭我。」說完後她就奔回自己房間,不敢聽他數落她的聲音。

    見婉兒的身影消失,耶律克又把視線轉向夜空……六年了,當初月婆承諾他的六年期限就快到了,這該怎麼辦呢?

    希望婉兒不要再發生任何事,而他也絕不容許月婆傷害她。

    只是事隔多年,月婆還記得那件事嗎?真會在六年後的此時讓月姑來見他?

    心煩意亂下,耶律克來到客棧前面,趁尚未關店門,獨自叫了壺酒,一杯杯啜飲著。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位姑娘從外頭走了進來。

    「老闆,給我一壺酒,跟那位公子一樣的。」她往耶律克對面的椅子坐下,故意與他面對面。

    耶律克抬眼一看,心口瞬間繃住,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是月姑?」

    那位姑娘掩嘴一笑,「真厲害,沒想到六年不見,你還認得我。」

    「你真是月姑?」耶律克拳頭一握,「就像你說的,事隔六年,沒想到你和你娘仍不肯放過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們都欣賞你,雖然當時你才十五歲,但是舉手投足間已很有氣勢。」她勾唇一笑,「更重要的是,你是這麼多情……多情小兒郎,看在我們兩個被拋棄的母女眼底,真是刺眼呀!」

    「所以你們就想破壞我的感情?」耶律克眼中精光一閃。

    「算你聰明呵!」

    「你今天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可是不會讓你動婉兒一根寒毛!」耶律克先將立場表明清楚,「她只是個單純的姑娘,所有的一切全不知情。「

    「沒想到你將她保護得還挺周到的嘛!」月姑魅惑地笑了笑,「放心,只要你聽話,我會保她的命。」

    耶律克緊緊閉上眼,「我們得往東京辦事,你呢?」

    「真湊巧,我也要去東京呢!」月姑勾起描繪艷紅的唇瓣,「不如我們就一塊兒同行吧!」

    「不可以──」他用力吼回去,「絕不可以。」

    「怎麼?該不會是擔心她看見我之後吃醋吧?」月姑起身,媚笑地坐在他身側,纖纖長指拂過他稜角分明的臉龐。

    耶律克凜著張臉,一句話也不說,對於她的蓄意挑逗完全無動於哀。

    「說真的,你愈來愈有男人味兒了,而我也不比蕭婉兒差,不如你來愛我好了,我可以勸我娘不動她。」月姑根本不管自己是位姑娘家,也不在乎店內還有掌櫃在,居然慢慢貼近他的唇……

    耶律克猛地往後退,隨即站起,「姑娘請自重。」

    「你是選擇讓我自重?還是選擇讓蕭婉兒活命呢?」月姑氣得黑了張臉。

    「我答應過你,不會與蕭婉兒在一塊兒,你如果再逼迫,我寧可玉石俱焚。」他耶律克不是輕易受要脅的。

    「你!」月姑深吸口氣,「好,那我就等著看,看那丫頭成天纏著你,你能無動於衷到什麼時候。」

    「這是我自己的事。」他睨了她一眼,又將一杯烈酒喝下肚。

    「好,我就等著看,如果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到時候別怪我娘收回她的健康符。」說完之後,月姑便對掌櫃說:「還有房間嗎?」

    「有有,姑娘要住店?」

    「對,我要住店。」月姑回頭對耶律克笑廠笑。

    「請跟我來。」掌櫃立刻帶著她到後面,好巧不巧她的房間就在婉兒隔壁,這讓耶律克心中警覺性立即升起。

    因為不放心,他整夜都守在婉兒房門外。

    然而,這一切看在月姑眼中簡直是種挑釁,她不懂為何天下最多情、有情的男人會讓那黃毛丫頭給佔據了?

    不,她一定要擁有耶律克,一定要。

    ***

    翌日一早,婉兒起床梳洗後,便來到客棧的食堂,這時耶律克已坐在那兒用早膳。

    「耶律哥哥,你起得好早喔!」婉兒奔向他,又看看一桌子的菜色,「看起來好好吃喔!我的肚子都餓了。」

    「那快吃吧!」他拿起筷子遞給她。

    她拿過筷子,開心地夾了一些菜,放在剝開的饅頭裡,「我最喜歡這麼吃了,味道很棒喔!」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耶律克不禁彎起嘴角笑了,可當他看見跟著走出來的月姑時,表情立時一僵。

    「婉兒,快吃,吃完我們馬上上路。」他一雙眸直黏在婉兒的小臉上,也唯有在偷偷瞧著她的時候,他的表情會放柔。

    「好。」她猛抬頭,對上的就是他深情的目光。

    就在這瞬間,婉兒不由笑了,她立刻羞澀的站起,「我進房裡拿包袱。」

    面對她開心的模樣,又看向月姑警告的眼神,他不禁收回視線,暗自氣超自己方纔的失常。

    本來他可以偽裝得很好,偏偏月姑的出現讓他全身繃緊,就怕她會傷害婉兒,對婉兒也就更難裝模作樣的板起臉。

    不一會兒,婉兒蹦蹦跳跳的出來,「我準備好了。」

    耶律克對她點點頭,雙雙步出客棧。

    兩人安靜的走了好長一段路,婉兒忍不住開口道:「耶律哥哥,那個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哪個?」這丫頭說話沒頭沒尾的,誰聽得懂?

    「就是那個嘛!」她尷尬笑笑,指指他的腰,「我沒看見你腰間掛著,心想你一定是捨不得拿出來,那一定是帶在身上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耶律克愈聽愈迷糊。

    「當然是指荷包呀!」她都提示得這麼清楚了,他還不懂!那些過人的聰明才智是不是假的呀?

    「什麼荷包,我哪來的荷──」耶律克噤了口,未完的話就這麼卡在喉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咦?」婉兒的大眼睛轉了轉。

    這丫頭該精明的時候卻很糊塗,而她該糊塗的時候偏又精得像隻貓兒。

    他搖頭歎氣,只能假裝沒看見、沒聽見,繼續加快腳步趕路。

    婉兒偏著腦袋看著他的背影,小跑步來到他身邊,「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騙你什麼?」他揉揉眉心,輕喟了口氣。

    「根本就沒人送你荷包,我沒猜錯吧?」她跑到他面前,倒退著往前走,「為什麼要騙我?接受我的荷包讓你這麼為難嗎?」

    「我沒有騙你。」他冷冷的皺起眉。

    「如果沒有騙我,為什麼你剛剛會忘了有人送你荷包的事?」她不肯放棄的繼續追問,因為她心底起了一絲火花,多希望這小小火花可以熊熊燃起,而不是就此熄滅。

    「難道我一時忘了也不行?」

    「那表示那女人在你心中並沒有份量,如果是耶律哥哥送我的東西,我一定會收得好好的,每一天、每一刻都記得、都想著……」

    「蕭婉兒,你又犯規一次。」耶律克不得不狠狠制止她,「已經兩次了,你真要我丟下你不管,然後一個人回西京嗎?」

    「你……」她怔住。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會心軟的。」天,那楚楚可憐的眼神簡直就像把利器!

    「你非得這麼說、這麼傷我才開心?」婉兒愈看他愈覺疑惑,她的耶律哥哥過去不是這樣的。

    她怎麼從沒想過這其中是有原因的,只是到底是何原因呢?

    「婉兒!」他重重喊她一聲,「要我再警告一次嗎?」

    「才不要。」她噘起唇,「你如果真不管我走了,我還真怕我到不了東京。」

    「那你就聽話點。」可知看著她不開心的神情,他有多難受,但背後總有雙眼盯著他,讓他百般無奈。

    「好,我會學著聽話,但你也要記得我是一直喜歡你的。」她朝他吐吐舌尖,連忙轉身往前走。

    耶律克搖搖頭,被她這副淘氣的模樣弄得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

    這一路上婉兒果真挺乖的,沒再說些不該說的話,只是與他聊一些瑣事,與她爹娘這些年來益加恩愛的情感。

    夜晚來臨時,當真遇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窘境。

    婉兒瞧了瞧漆黑的前方,忍不住蹙起眉問:「耶律哥哥,我們今晚要睡在野地裡嗎?」

    「對。」他嘴裡答道,但腳步卻未放緩。

    「那你為什麼還拚命走,到底要走到哪兒去?」她的雙腿又酸又痛,已經快走不動了。

    耶律克半瞇著眸看向前方,「總得找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難道你真要以大地為床?」

    「嘻嘻!說的也是,那我只要跟著你就對了。」她抿唇一笑,雖然腳很酸,可是當她知道他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她就不在乎了。

    又走了一段路,耶律克像是發現什麼般突然止住步伐,以至於跟在他身後已呈半睡眠狀態的婉兒就這麼撞上他的背,「嗚……好痛。」她摀住鼻子。

    他立刻回頭,拿起燈籠照了照她的臉,「你怎麼了?」

    「你撞到我了。」婉兒一張小臉皺得像小籠包似的。

    「我撞你?明明是你撞──」不對,他趕緊拿下她的手,這一瞧才發現有鼻血淌出,嚇了他好大一跳。

    記得六年前她剛發病時就是猛流鼻血!

    「天,我看看。」他立刻將她帶到前方的一間破廟內,剛才就是因為發現這座破廟,他才會突然停下腳步。

    將婉兒扶到乾草堆上坐下,他在她面前蹲下,「把手拿開。」

    她紅著臉兒直搖頭,「不要。」

    「為什麼?」他都快急死了,這丫頭還要脾氣,「我看看又有什麼關係。」

    「流鼻血很醜的。」她才不要讓耶律哥哥看見她醜醜的一面,「我自己會止血,以前念小學時老師教過,我還記得。」她指的小學是她印象中待過的二十一世紀。

    事隔多年,她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為當時坐在她前面的女生在上課中突然流鼻血,且血流不止,那模樣十分嚇人……而現在,她又怎能拿那模樣嚇耶律哥哥呢?

    「你這個丫頭!」沒辦法,他只好強行抓下她的手,「別動,再動我立刻離開。」

    「真是霸道。」婉兒的表情好無辜。

    「不想再犯規,就乖乖的讓我幫你看看。」他的威脅果真奏效,就見婉兒扁著嘴,染著淚,讓他看她最醜的一面。

    好一會兒過後,她才聽見他輕喟了聲,「還好,血已經止住了。」

    「我只是不小心撞到嘛!」摸摸鼻子,她嘟著小嘴說:「你幹嘛這麼緊張?」

    「出門在外還是小心點好。」他暫時鬆了口氣,自從月姑出現後,他就無法真正安心。

    她笑了笑看看這裡,「終於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那就快睡吧!」他走近她,為她鋪平乾草,「這樣睡會舒服點兒。」

    見他這麼溫柔的對她,婉兒心底好感動,其實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好與體貼,只是有時候他又陌生得讓她害怕。

    她已無法分辨哪個才是真正的他了。

    「耶律哥哥也早點睡吧!我真的好累、好睏,就先睡囉!」婉兒躺了下來,發現耶律克解下隨身斗蓬為她蓋上,上頭的味道讓她的心又無法控制的隱隱蠢動著。

    背轉過身,她可以感覺到他就在身旁,先是生火取暖,隨即靜靜守在她身後。

    這樣的盡心保護,當真只是因為爹爹的重托嗎?她已經完全不明白了。

    ***

    接下來幾天都是在趕路中度過。

    擔心耶律克真的會心一橫不再理她,婉兒這幾天特別乖,絕不再提敏感的話題,只不過愈是壓抑,她發現自己對他的依賴也愈重。

    「明天就可以到達東京了。」他衡量之後說道。

    「這麼快!」她伸出十根手指頭數了數,「可我們才花了八天,明天到的話就是提早兩天到囉?」

    他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笑著點點頭,「沒錯,看來你這幾天沒白過。」

    她偷偷在他背後做個鬼臉,「我才沒這麼笨哩!每天被你罵一次,被罵幾次就知道過了幾天了。」

    「我真的這麼凶?」他邊走邊問。

    「你現在才知道,如果不是我早已習慣,早就被你罵得哭著跑回家。」她這話可是一點也不誇張,剛開始那幾天她的確很難過,可現在她已經可以勸自己不要太在意。

    「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沒有真的哭著跑回家囉?否則我一定會被叔叔責備的。」他撇撇嘴,既然時間夠,也不必一直趕路了。

    「才不會,我爹最信任你了,就算真是那樣,他也一定會認為是我的錯。」唉!他就是這麼優秀,優秀到不會有人認為他會犯錯。

    「叔叔很疼你,他不會這樣的。」任誰都看得出來蕭曄可是把她當成掌上明珠。

    「那耶律哥哥呢?你疼我嗎?」她小聲的問道。

    耶律克沒料到她會這麼問,臉色陡地一變,但他隨即回道:「這世上有哥哥不疼妹妹的嗎?」

    「又來了!」她不想犯他忌諱,可他偏偏要說這種話氣她。

    扁著張嘴,她好久不再說一句話,只是加快腳步向前走。

    半晌,在經過一間茶肆時,耶律克突然問道:「渴了吧?喝杯茶再走。」

    婉兒頓住腳步,回頭睨了他一眼,然後又氣呼呼地走過去找了張椅子坐下。看她這樣的反應,耶律克只能搖搖頭,笑著坐在她面前。

    「客倌,要喝什麼茶?」老闆立即過來招呼。

    「來壺香片。」耶律克說道。

    等店家離開後,他又轉向婉兒,「怎麼了?才乖幾天又不安分了?」

    「隨便你怎麼說,你想走就走吧!」婉兒難受的直眨眼,「當初如果你不跟來,我還不是要自己走。」

    「婉兒!」

    婉兒不開心地旋過身,捧著熱茶背對著他。

    遠遠地,她看見一位清麗的姑娘緩緩朝茶肆走了來,「老闆,給我來壺鐵觀音。」

    正在品茶的耶律克聞聲,倏然抬起臉望向發聲處……下一刻,他倏然瞇起眸,直瞪著那位姑娘。

    婉兒轉過身,看看他又看看那位姑娘,「耶律哥哥,你認識她?」

    他馬上收回視線,語氣發沈的說:「不認識。」

    「可是你一直看著她,而她也對你笑耶!」婉兒擰起眉,心底突生一種不好的感覺。

    「你不要胡思亂想。」他將茶一口飲盡,「快把茶喝了,我們繼續趕路。」

    「又要趕路,時間不是很充裕嗎?」婉兒真不懂他了。

    「你不要囉唆,聽我的準沒錯。」他將銀子往桌上一擱,便抓住她的手直往前快速移步。

    「你抓痛我了。」婉兒詫異不已。

    「我要你走快點。」耶律克一顆心戰慄不已,原以為這陣子沒見到月姑是她放棄了,沒想到她居然至今仍窮追不捨!

    「到底怎麼了?你到底在躲誰?」婉兒看出他似乎是在「躲人」。

    「我會躲誰呢?」他嗤冷一笑。

    「誰知道,但你就是在躲人,我不要跑了,真的好累喔!」她氣喘吁吁地用力甩開他的手。

    耶律克轉首望著她,看著她因為奔跑而漲紅的小臉,「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跑這麼快,只是──」天,他怎麼可以忘了六年前她的身子有多虛弱,他怎麼可以因為心急而讓她跑得這麼快。

    「只是什麼?」她抬眼望著她。

    「沒,倒是你可有哪不舒服?我不該讓你跟著我這麼跑的。」無法控制的,他伸手撫了下她紅通通的小臉。

    婉兒一愣,傻傻的望著他,心湖也跟著輕漾一絲漣漪,「耶律哥哥……」

    他突地震住,連忙抽回手,「天,我到底怎麼了?」

    他好想抱她,想要緊緊的抱住她……可他必須忍,也因此,他忍得汗流浹背、額冒冷汗。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才剛出兵回來,又馬不停蹄的陪我趕路,一定很累吧?」瞧他額上都泌出細汗了。

    「沒有。」他撫著額,頭一次感受到無比壓力。

    「既然明天就到了,我們今天就早點休息,前面不遠處好像有一座村莊。」婉兒挽住他的胳臂,「我們快走吧!」

    耶律克看著她為他擔心的神情,心底能不動容嗎?但是他卻狠心的不做出任何反應,只能默默陪著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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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09:3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作者:樓采凝

     東京氣候溫和、乾爽宜人。

    因此退休的大臣們多半選擇這兒養老。

    東雅湖位於東京西南,一碧千頃、煙波浩瀚,風景如畫,是東京的美景之一。

    「好漂亮!」婉兒驚歎地望著這片宜人風光,目光始終離不開遠處帆影交錯、白鳥疊飛的畫面。可惜的是,因為它太美,遊人如織,因而破壞了屬於這兒的靜謐與悠然。

    「達也爺爺的府邸就在這座湖後方。」數年前耶律克來過一次,因此對這兒有著一份熟悉感。

    「真的?」婉兒直覺道:「達也爺爺真是好福氣,能住在這麼美的地方。」

    「你喜歡這裡?」他瞇眼問道。

    「是呀!如果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住在這裡,會更開心的。」她興奮的追趕著在湖邊飛舞的蜻蜓。

    「婉兒,你是該找個對象了。」想了好久,耶律克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她心裡有了別人,就不會直在他身邊轉,而他也可以收了心,在她背後默默祝福她。更重要的是,這麼一來,她可以永保健康,那他也該安心了。

    「什麼?」她霍然旋身問道。

    「找個適合你的男人吧!聽說達也爺爺有個孫子,文質彬彬、才華洋溢,如果你中意,我可以幫忙。」他忍下心痛提議。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婉兒只好假裝不懂,她已決定等送過賀禮後就離開,然後死纏爛打的也要跟他回西京。

    「蕭婉兒!」他實在受夠了她這種拗脾氣。

    「做什麼?」她回頭怒視著他,「到底要不要去送禮,不去的話我問人一樣可以找得到地方。」

    婉兒憋著滿腹委屈直往前走,沿路她問著人,也因為達也爺爺曾是可汗的授業老師,在東京地位崇高,幾乎大家都知道他,於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得知是蕭曄的千金,以及「飛翼統領」耶律克來訪,達也立刻從主屋來到前廳接見他們。

    「耶律統領,你也來了?」達也一臉笑意地望著耶律克和婉兒,接著又對婉兒說:「真沒想到蕭將軍會記得小的壽誕,還勞煩你長途跋涉而來。」

    「達也爺爺,您太客氣了,我還記得小時候您有多疼我。」婉兒甜甜的對著他笑說,眼睛還不時瞟向耶律克。

    達也見狀笑了笑說:「兩位還真是郎才女貌,蕭曄還真是將掌上明珠托對了人。」

    「達也爺爺,我想您誤會了,我跟婉兒……從小一塊兒長大,說是青梅竹馬倒不如說我們是兄妹之情。」耶律克又說了讓婉兒不開心的話。

    她詫異的望著他,難道他真要她在達也爺爺面前無地自容嗎?

    「呃……是這樣呀!」達也尷尬一笑。

    「對了達也爺爺,我爹因為……因為有要事在身,所以要我代替他前來為爺爺祝壽。婉兒祝您松柏長青、壽比南山。」

    她轉移話題,掛著笑容開心說道:「對了,這是我爹送給達也爺爺的賀禮。」

    「這是……天,上好懷青石硯呀!」達也打開盒子,驚見裡頭的東西,可是笑不攏嘴,「你爹還真是窩心,知道我想要它好久了。」

    「晚輩也祝達也爺爺福如東海、鶴壽千歲。」耶律克也送上自己的心意,「好硯要配好墨,這是黑露墨,小小東西不成敬意。」

    「你也有準備?」婉兒瞪大眼。

    「既然是來祝賀達也爺爺壽誕,我自然有準備了。」耶律克笑說。

    「好、好……真的謝謝了。離我的壽誕還有兩天,你們到時再祝賀就行,這兩天就好好待下,把這裡當自己家。」費達也撚鬚大笑。

    「不了,婉兒留下,我得先回西京。」耶律克此話一出,婉兒立即錯愕的看著他。

    不等她開口,達也先道:「不行,怎能人來了又走,我可會不高興的!」

    「可是……」耶律克一臉為難。

    「別猶豫了,就這麼決定,你們兩個得等過了我的壽誕之後再離開。」達也故意板起臉色。

    耶律克不好違背,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是,達也爺爺,我遵命就是。」

    「那才對。」達也看看兩人均一臉疲色,於是說:「你們一定累了,先去客房歇會兒,等晚膳時間到了我再請人去喊你們用膳。」

    說著,他又揚聲喊道:「木罕、木罕……」

    「小的在。」

    「帶飛翼統領和小姐到後面的客房歇息。」達也交代府邸管家。

    「是的,兩位請跟我來。」

    在木罕的帶路下,兩人來到府邸後院,只見後院有左右兩間廂房。

    木罕恭敬笑說:「右邊這間房是給姑娘住的,左邊這間是給統領住的,若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小的說。」

    「謝謝你了,你去忙吧!」耶律克點頭說道。

    「那小的先退下。」

    耶律克先陪婉兒到她房裡看看,「環境還不錯,你就先歇著吧!」

    「耶律哥哥,你不會真的把我留下就自己離開吧?」忍不住,婉兒拉住他的手問。

    「我有急事。」他微斂眼瞼說。

    「有急事?可我爹當時問你,你說沒事呀!就因為要躲我,才這樣煞費苦心嗎?」可知婉兒的心就在他告訴達也爺爺要離開的那一剎那已完全碎了。

    原以為他還有一絲在意她、有一絲不捨她,可沒想到他不但捨得,還這麼急著想撇開她,好像她只是個會沾染他的塵埃,這麼的礙眼、這麼的讓他厭惡。

    「婉兒,我在想什麼你是不會懂的。」他定定望著她。

    她吸吸鼻子,「是呀!我是不懂,也從沒懂過──」

    「咦?你們就是我爺爺所說的貴客?」就在兩人爭論的時候,一位文質彬彬的男人朝這兒走過來。

    婉兒趕緊拭去眼角的淚,抬眼看著對方。

    「我叫費凱太,姑娘芳名是?」費凱太看向婉兒,這一注視竟然被她清雅的面容所吸引。

    「我叫蕭婉兒,達也爺爺是你的爺爺呀?」她朝他點頭道。

    「沒錯,我爺爺已經向我提過你們的身份了。」費凱太轉向耶律克,笑容滿面地說:「說真的,見了你真是讓我感到慚愧,想我們年紀相當,我還在求學問,你卻已是掌控整個析津府的統領了!」

    「哪的話,像費公子這樣的男人才是姑娘們心目中理想的對象。」他已從費凱太剛剛看婉兒的眼神中得知他心底的念頭,於是話中有話地說。

    婉兒怔怔地望著他,咬著下唇,心中滿腹疑惑,卻因為有外人在不好開口。

    「呃……呵呵!我懂我懂。」費凱太聽出耶律克的暗示,既開心又意外。

    耶律克朝他拱手作揖,旋身對婉兒說:「快去歇著吧!我也要進房間了。」

    「很高興認識你。」婉兒朝費凱太點點頭後,便走進房間將房門關上。

    她背靠著門板,渾身又疼又難受,沒想到耶律克當真說到做到,為了趕走她,競使用這種招數。

    為什麼她的情路會走得如此坎坷呢?

    難過、傷心了好久,婉兒忍不住拉開門衝到耶律克的房門外,用力敲著房門。

    須臾,耶律克才將房門拉開,深鎖雙眉望著她,「你這是做什麼?怎麼還不睡?」

    「我有話跟你說。」她走進他房間,將門合上。

    他轉開臉,故作平靜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深吸口氣,緊咬著下唇,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我是不是讓你很為難呢?」

    耶律克望著她,「怎麼會這麼想?」

    「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我推給別人,我怎麼會感受不出來?」或許,她是該死心了,將愛他這近十年來的情意就此塵封,深埋心底。

    「我不是把你推給別人,而是希望你可以正視其他好男人,你能得到幸福,耶律哥哥也才會得到幸福。」

    「真是這樣?」原來他真的只當她是妹妹,而他有心上人也是真的了?真可笑,她居然找了這麼多理由告訴自己,他是騙她的,如果他也愛她,又何需拿這種事騙她呀?

    「當然是,我一直關心你,但僅止於哥哥對妹妹的關心,嗯?」他拍拍她的肩笑了笑。當看見她的淚,他忍著痛將她攬進懷中,勉強笑道:「別哭了,答應我你一定要聽話。」

    她抿緊唇,難受的抽噎著,「對不起。」

    「你跟我對不起什麼?」

    「這一路上直讓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妹妹纏著,現在設身處地為你想,才知道那有多痛苦。」婉兒推開他,揚眉望著他緊蹙的眉心,「別皺眉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婉兒!」

    說不上為什麼,要讓她對他死心,是他這些年來不停祈求的事,現在好不容易聽她這麼說,他卻一點也不輕鬆,一顆心還沉重的不得了?

    「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絕不會了。」這些年來她可是將自尊踩在腳下倒追著他,而現在自尊沒了、愛情沒了,只剩下心傷。

    「你能這樣想真的很好。」他抽緊著心,一張臉仍平靜無波。

    「我也這麼想。」她苦澀一笑,「那麼耶律……你去睡吧!」

    或許是喊了太久的耶律哥哥,他才真的變成了哥哥吧!以後她不再這麼喊他了,不再……

    轉過身,她輕輕抹去淚,直接往她的房間走去,每一步都好沉重,但是她卻不能表現出來。

    既要放棄,就不要再藕斷絲連,否則不但耶律哥哥會更討厭她,就連她都會開始唾棄自己。

    而耶律克望著她頹廢的身影慢慢遠離,只能逼自己狠下心不去安慰她,不再給她任何希望。

    ***

    翌日一早,耶律克正打算找個地方練功,以活絡活絡筋骨,才走到府邸後門,就看見婉兒和費凱太從外頭走了進來。

    「凱太,那個東雅湖還真是美,昨天經過時我就好想去看看喔!」她對費凱太直笑說著剛剛游賞的湖泊。

    「是呀!咱們東京就是以美景聞名。」費凱太很自豪地說:「我爺爺還打算在附近山上開闢一個獸獵園,這麼一來好友們就可以常常聚在一起。」

    「達也爺爺這樣的構想真不錯呢!」婉兒甜笑地應道。

    「他要是聽見你這麼說,肯定會更開心。」

    兩人有說有笑的直朝耶律克走了過來,費凱太先發現了他,「飛翼統領,你起得真早,想去哪兒走走嗎?我可以帶路。」

    「你們去哪兒?」耶律克直望著婉兒。

    「是我一早吵著凱太帶我出去走走。」婉兒笑望著他,「東雅湖後面有一片竹林,十分的幽靜,我好喜歡。」

    「哦?」他瞇起眸,俊容瞬間有絲沈冷。

    「統領想去嗎?」費凱太笑問。

    「不了,我要練功。」

    「練功?!」費凱太露出一抹興味,「呃……我真想看看,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教我一些基本功?」

    「基本功?」見他一身細骨,要怎麼練功呢?

    「凱太,不要練什麼功了,通常會武功的男人都是空有一副好體格,滿腦子漿糊。」她拍拍他的肩,「再說我會武功,可以保護你呀!」

    耶律克聽她一直親匿地喊著「凱太」,又見她對他又是勾肩又是搭背,可知他多想將他們給隔開,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呀!

    握緊拳頭,他點頭道:「沒錯,會武功不算什麼,還是讀書好。」

    「凱太,我們去書房吧!你不是要給我看一本很精采的書嗎?」婉兒抓住費凱太的手,「我好期待喔!我們快去吧!」

    「好,我們這就去。」費凱太對她一笑,接著又對耶律克點點頭之後,便帶著婉兒離開。

    耶律克旋身望著他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再也控制不住地用力捶向身邊的牆,不停的捶……不停的捶……即使已捶出了傷口,血流不止,他依舊無法停止。

    他無法停止恨自己、恨上天的捉弄!

    想起方才婉兒似乎忘了他就是她的「耶律哥哥」,從頭到尾只喊「你」,這種感受卻是更嚴重的刺激哪!

    這丫頭,居然用這種方式考驗他,太可惡了。

    快步走到後面山坡上,他抽出腰際軟劍,盡情揮舞著,將所有的不滿和挫折全發洩其中。

    直到他累了、倦了,完全沒有氣力了,這才停下來,無力的靠在樹幹上喘氣。

    回頭看看這座府邸,現在大伙正為了明天的壽誕忙碌,如果他先離開了應該沒人會發現吧?

    只是達也爺爺知情了一定會不開心,好好一個大喜之日,他又怎好惹他生氣呢?再忍就一天了,明天過後他便可以離開這裡,離開這些苦痛,儘管未來的日子依然如此,至少不會有令他想殺人的衝動。

    輕吐了口氣後,他便回到府中,正好瞧見管家木罕朝他走了過來,且非常客氣地說道:「統領,該吃早膳了,我們老爺直說要與你一起用。」

    他淡淡一笑,點頭道:「請告訴達也爺爺,我剛練完功,先去洗把臉,馬上過去。」

    「是,膳堂往那兒走,直走到底就是。」木罕指著左前方。

    「我知道了。」看著木罕走遠後,耶律克便快步回到房間洗了把臉,這才前往膳堂。

    一入內,他看見婉兒和費凱太也在裡頭,而達也一見他到來立即揚聲笑說:「貴客終於到了。」

    「達也爺爺,所謂貴就是嬌,這等嬌客未免讓我們等太久了吧!」婉兒帶著笑,輕輕搖著腦袋,狀似開著玩笑。

    「呵呵!果真是一塊長大的,婉兒姑娘肯定與你非常熟了。」達也笑說。

    「沒錯,我們非常熟,你們若想知道飛翼統領的缺點,問我就行了。」婉兒壓根無視於耶律克眼底的怒焰,繼續說道。

    「統領還有缺點呀?」費凱太對耶律克倒是很佩服。

    「當然了,他的缺點還不是普通的多,最嚴重的一點就是太過自以為是。」她對著耶律克抬起下顎,瞇眼一笑。

    「婉兒姑娘還真可愛。」達也對耶律克舉杯道:「來,今兒個能和耶律統領喝一杯,真是我的榮幸呀!」

    「哪裡,您這麼說太折煞晚輩了。」耶律克也舉杯,一飲而盡。

    「達也爺爺,一大早就喝酒好嗎?」婉兒拿過他手中的杯子,給了他一碗湯,「喝湯好。」

    「哈……說真格的,沒想到有人管的感覺真不賴。」達也望著自己的孫子,「凱太,好好加把勁兒,爺爺希望以後一直有人這麼管我。」

    「呃!」費凱太一個大男人競紅了臉,「我會努力的,爺爺。」

    「那就好、那就好。」達也笑意盎然的望著婉兒,又看向耶律克,「統領,你該知道我的意思,可否幫我們凱太說說好話?」

    「我……會的。」耶律克眉頭輕輕攏超。

    婉兒當然也聽懂他們的意思,她垂首不語地直吃著東西,好表明內心的不滿,可是這模樣看在費家爺兒兩眼中,卻以為她是害臊。

    就此,兩人雖然同桌吃飯,卻各懷鬼胎,不知對方到底揣著什麼樣的心思呀!

    ***

    早膳後,耶律克來到婉兒房門前等她。

    好不容易見她遠遠走來,他立刻堵住她的去路,「我有話對你說。」

    「你有話對我說?」她掩嘴輕笑,「可我不想聽耶!怎麼辦?」

    「蕭婉兒!」他加重音調又喊了聲。

    「你到底怎麼了?我難道又犯錯了?真是活見鬼了。」她鼓著腮睨他一眼,「說你自以為是,一點都沒錯。」

    「為什麼要挖苦我?你以為我真沒脾氣?」耶律克提高嗓音,臉色也變黑了。

    「怎麼了!我哪兒得罪你了?」她眼珠子輕輕一轉,「我一沒說不該說的話,二沒犯你忌諱,如果你真要丟下我不管也沒關係。」

    她輕描淡寫的說完後,竟然轉身欲走。

    「等等。」耶律克用力拽住她的手腕,「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用這種方式來忘了我。」

    「耶律克,自大王,你真的該好好反省一下為什麼我要給你這個封號,你以為我就真的這麼在乎你嗎?」她一副不耐的表情瞪著他。

    「傻丫頭!」

    他跟她認識多久了?即便不可能天天在一塊,但是對她他是再瞭解不過。如果她真是喜歡費凱太那也就算了,但他可以感受得出來她蓄意與凱太走得近,不過是想氣他罷了。

    聽著他喊著這三個字,婉兒倏然停下腳步,吸吸鼻子,啞著嗓說:「別這麼叫我,我再也不是你的丫頭了。」

    聽出她話語中的感傷,他忍不住衝到她面前,「不要哭。」

    「我沒哭。」她轉開臉,用力拭去淚。

    「對我死心吧!」他希望她是真的死心,而不是自欺欺人,更不是要用這種方式讓彼此難受。

    「耶律克,你真的好過分、太過分了。」她紅著眼眶睇視著他,「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還要我怎麼樣?」

    「我希望你善待自己,不要折磨自己。」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對付他!

    「你要我別纏著你,我也聽話的不再纏你,而你也別管我了,去找你的心上人吧!我是死是活幹你何事?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該不會是惱我吧?惱我在達也爺爺面前不留面子給你,所以想來教訓我?自私自利的傢伙。」

    婉兒氣得對他吐了一大串話,反正她知道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半點希望了,難道她自暴自棄一下也不行?

    十年……十年的感情,就算換作細沙來堆,也足夠堆起一座城堡了,他真以為一句「你收心吧」就真的可以擊潰城堡,永遠當它不曾存在過?

    「蕭婉兒,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他懊惱的說。

    「明天就是達也爺爺的壽誕,我不想跟你吵架。」她一雙水漾大眼半掩,「如果壽誕後你要離開就離開吧!」

    「婉兒,抬起頭看著我。」他發現她的眼神飄移,似乎不敢定住在他臉上。

    「幹嘛?」旋開臉,她就是不依。

    「不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天,為什麼看見她那張落寞的小臉,他會這麼的痛楚難當?

    「我很好。」她抿緊唇,強忍住內心那份酸澀。

    「真的很好?」耶律克一張深刻且俊逸的面容帶著擔憂,「如果真的很好,就抬起臉看著我告訴我。」

    婉兒握緊拳,然後慢慢抬眼,一觸及他那雙迷人憂鬱的眼神,一顆心就又亂了。

    「我……我真的很……很好……」婉兒覺得自己好沒用,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她早已潸然淚下。

    而耶律克強裝無情的唇角悄悄掠過一絲傷痛,下一刻他竟控制不住的將她拉進懷裡,「你到底要我怎麼辦呢?」

    婉兒睜大眸,愣愣的被他鎖在胸前,心亂如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他不是討厭她、嫌惡她?又為什麼要抱著她?

    「你如果是開我玩笑,就放開……放開我。」她被他的雙臂緊緊包裹纏鎖住,卻不敢相信這是出於他的真心。

    耶律克蹙緊眉,「我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關心你,不忍見你如此。」

    「是哥哥對小妹的關心嗎?」婉兒苦笑。

    「沒……沒錯。」

    「那就不用了。」她的薄唇揚起一抹苦笑,眼底竄過受傷的光影,「再怎麼我都不是你的小妹,你找別人去關心吧!我想會有很多姑娘樂意接受的。」

    她很快地推開他,看了眼他臉上剛毅的線條,這才笑說:「對了,剛剛凱太告訴我,等明兒個達也爺爺壽誕過後,要帶我四處走走,你要回西京,還是跟我們一塊兒去?」

    「我……回西京。」既然她不聽勸,他只好狠下心了,反正這裡有費凱太在,至少他會照顧她。

    「哦!那麼替我向宋阿姨還有耶律叔叔問聲好,改天有空我會去西京看他們。」婉兒帶笑的臉龐有一絲淡淡的憂鬱,他不是看不出來。

    「好,我會的。」她點點頭,「那我要回房歇會兒,黃昏時還要教費凱太騎馬,那傢伙實在太好玩,什麼都想學。」

    「是嗎?那你好好玩,快去休息吧!」說完後,他便對她笑了笑,繼而旋身離開她面前。

    婉兒趕緊趁自己強忍住的那滴淚滑下之前,迅速衝進屋裡,將門用力關上。

    耳聞身後的關門聲,耶律克的嘴角已不知不覺的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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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樓采凝

     今日是達也的七十壽誕。

    一大早府邸所有下人就開始忙進忙出,為晚上的盛宴做準備。

    耶律克如同昨日般,一早便到後邊山坡練功,而婉兒拗不過費凱太的要求,一起待在一旁欣賞。

    本想眼不見為淨,哪知道她卻控制不住地將視線全黏在耶律克身上。

    瞧他揮舞著軟劍,每個招式均凌厲又漂亮,如行雲流水般毫無遲滯的在空中轉、旋、沖、刺,七十二招一氣呵成,可以想見他早已將劍訣給背得滾瓜爛熟了。

    尤其是他的動作帥勁十足,拳如風、腿帶勁,身形快如閃電,可讓一旁的費凱太看得連連叫好。

    他果真有武學天分,哪像她……愛習武卻沒恆心也沒天分,最後只成個半調子。

    「太精采了!」費凱太欽佩不已。

    婉兒笑笑說:「是呀!他的功夫是南院大王親授,完全得到真傳,當然不馬虎。」

    「可是我聽爺爺說,你的武功也是威赫將軍打小教起,肯定一樣厲害。」費凱太感興趣地又說。

    「呃,話是沒錯啦!我爹的武功在我眼中是最棒的。可能是他嫌我是女孩,總說教我防身術就好,也就變成現在這種三腳貓功夫了。」事實上也是因為蕭曄擔心曾經得過重病的婉兒會吃不消身體的磨練,因而只敢教她一些基本功。

    「千萬別這麼想,如果你那是三腳貓功夫,那我就不知道變成什麼了?說不定只會替人惹麻煩呢!」費凱太對練武有興趣,只可惜費家是文人之家,爺爺打從以前就不贊同他舞刀弄劍。

    如今年紀漸長,即便想練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怎麼會呢?通常會鬧事的多半是那些會幾招功夫就自以為是天下無敵的人,所以別這麼想。」

    瞧耶律克直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再也無法表現得無動於衷,於是站了起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今兒個是達也爺爺的壽誕,我想幫點忙。」

    「也是,那我們回府吧!」費凱太站起,又望向耶律克,「是不是該跟統領說一聲呢?」

    「不用了,別打擾他練功,我們還是離開吧!」婉兒說完,就逃也似的迅速回頭。

    回到府邸後,她便幫著大伙搬椅擦桌,做最後的佈置,一整天都和下人們混在一塊兒,蓄意在有說有笑的氣氛中忘掉讓她心痛的事,還有那個人。

    忙碌之中時間過得飛快,不一會兒已到了晚宴時刻。

    在這之前,已有不少賓客到來,隨著夜晚的來臨,前庭大門都點上燈籠,華麗氣派、喜氣洋洋。

    眼看賓客一個個前來祝賀,達也也樂開懷,「謝謝,請各位移駕偏廳用膳。」

    就在賓客全都轉往偏廳不久,這時木罕匆匆步進大廳道:「老爺,外頭有位姑娘前來祝壽。」

    正站起身欲轉往偏廳的達也又坐了下來,「好,請她進來。」

    耶律克和婉兒、費凱太也同時止步,不一會兒就見一位穿著紫衫的姑娘走進大廳。

    頓時,耶律克渾身一緊,猛地震住!

    月姑……她怎麼來了?他都做到這地步了,她還不肯放過他和婉兒嗎?

    「姑娘,你是?」達也看了她半天,自認不認識對方。

    「我叫月姑,是……」她笑看著耶律克,「我是耶律克的未婚妻,得知他來這兒為費老爺祝壽,我當然也得過來呀!」

    「什麼?統領,原來你有了未婚妻!」達也意外的大笑,「幹嘛隱瞞呢?快……快帶月姑一塊兒去用膳。」

    倒是婉兒完全傻了!

    她怔怔的望著月姑,突然想起來了!她不就是前陣子在酒肆遇到的姑娘?記得當時耶律克直拉著她拚命跑,就是不想讓她們打照面,難道他是想隱瞞這件事?

    天,他何必多此一舉?

    既然他不愛她、不喜歡她,讓她知道他有未婚妻又有什麼關係?

    然而話雖這麼說,為何她的心還會這麼難受?

    「克,你怎麼一句話也不吭就跑來東京,害人家追得要命。」月姑走近他,還將腦袋倚在他肩上。

    耶律克深吸口氣,卻只能忍著怒罵出口的衝動。

    「只是送份禮,為什麼要跟得這麼緊?」他冷冷的說。

    「人家愛你呀!當然要緊緊跟著了。」她望著他,並朝他眨眨眼,暗示他別揭露她的身份。

    「去吃飯吧!」耶律克板著張臉直往裡走,而月姑則笑容滿面地跟著。

    「婉兒,我們也進去吧!」費凱太對著動也不動的婉兒說道:「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呃……沒。」她搖搖頭,「進去吧!」

    婉兒、費凱太和耶律克、月姑正好被安排在同一桌,彼此面對面卻無話可說。耶律克因擔心月姑會對付婉兒而渾身緊繃著,而婉兒則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心思混亂到不行。

    「對不起,我吃不下了,你們慢用。」好不容易熬了大半時間,婉兒終於忍不住將碗筷一擱,朝費凱太點點頭後隨即離席。

    「婉兒!」費凱太立刻追了去。

    耶律克也站起,卻被月姑按住手,附在他耳邊輕聲笑著,「她的事就讓他們去解決,你這局外人插什麼手?」

    耶律克用力推開她,沉聲問道:「說明你的來意吧!」

    「何必這麼難相處,我剛剛說的是真的,想你、愛你就來找你了。」月姑嬌軟地笑說。

    「夠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他掐住她的下巴,逼視著她,「給我記住,我已經決定疏遠她了,如果你還不放過她,我也不會放過你。」

    「幹嘛呀?你弄痛我了。」她揮開他的手,「這個我知道,但我得仔細瞧瞧這一切是不是演給我看的。」

    「好,那你就給我好好看個仔細,反正我明天就要回西京了。」

    「別這樣嘛!我難得來此,就帶我四處玩玩囉!你也給我過幾天再回去,這樣我才能看個透徹。」月姑奸佞地扯開嘴,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

    「你怎麼了?早說你臉色不好,肯定是哪不舒服,我去派人請大夫過來。」費凱太追上婉兒,直望著她蒼白的臉色。

    「不要,今天是達也爺爺的壽誕,怎好請大夫來呢!」婉兒拉住他,直搖頭。

    「可是你──」

    「我沒事,我不是不舒服,而是心底難受,凱太你快回去,達也爺爺如果沒看到你一定會難過的。」此時此刻的她已是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件事。

    「難受?為什麼難受?」

    「我現在真的不想說,對不起。」她紅了眼眶,「你快點回宴席上,等下爺爺一定會介紹你,快去。」

    「好,那你好好休息。」看來費凱太是真的喜歡她,再三叮嚀後,這才回到偏廳。

    婉兒捂著臉,趕緊進入房間,卻已是控制不住的趴在床上痛哭不已。

    以往,對方沒現身,她總是給自己太多理由,告訴自己事實不是這樣,耶律哥哥絕沒有心愛的女人。

    甚至於這陣子她決定收心,也還存有一絲絲幻想,期待他會突然察覺到不能沒有她,而求她愛他。

    可是現在,這一切全都完了,她和他之間徹底完了!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突然聽見扣門聲!

    她突然坐起,心想該不會是耶律克,他因為不放心而來看她了?

    趕緊抹去淚水,她走到門邊啞聲問道:「誰?」

    「是我,月姑。」外頭的嬌俏嗓音讓她又一次震住。

    但婉兒還是將房門打開,「有事嗎?」

    「見你就這麼跑了,我怕你不舒服,所以來瞧瞧。」她半瞇著眸,仔細打量著她,「氣色不太好呢!」

    「謝謝關心。」婉兒垂下臉。

    「外頭真冷,我能進去坐坐嗎?」她看出婉兒無心讓她進屋,因而要求道。

    「好,請進。」她都這麼說了,婉兒不得不敞開門。

    月姑這才踏進房間,看了看屋裡的擺設,「這位費老爺還真不得了,連客人住的廂房都佈置得如此精美。」

    「這是他的待客之道。」婉兒揚起雙眸,這才有機會仔細看看她,果真她的肌膚看似吹彈可破,好個美麗佳人。

    「我經常聽耶律克提及你。」月姑突轉話題。

    「哦!」

    「他常說他有個很可愛的小妹,從小兩人感情就很好,所以我這次來也是為了見你一面。」月姑瞇著眸,笑若牡丹。

    「是嗎?他是這樣說的?」這是多麼可笑的一廂情願呀!

    她直覺腦袋一陣暈眩,彷似空白一片,她甚至不知道以後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耶律克?

    「對呀!難道他說錯了?」月姑試問道。

    「沒有,他的確當我是小妹……可有可無的小妹。」婉兒撫著太陽穴,發現胸口又難受得亟欲作嘔。

    「你怎麼了?」月姑拍拍她的背。

    「沒什麼,只是肚子不舒服。」婉兒不停的吸氣又吐氣,這才稍稍緩和胸臆間的滯悶,「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呀!」月姑一手托著腮,笑容極為燦爛。

    「你……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同住西京嗎?」以往她也曾陪爹娘去西京拜訪耶律叔叔,可是從沒見過她。

    「你是說耶律克呀?哦!我不住在西京,而是住在中京。」

    「什麼?你住在中京?我也是。」婉兒又急問:「你住在中京哪兒?」

    「西環山上。」月姑撥撥鬢邊秀髮,「有天耶律克上山狩獵,不小心被虎所傷,是我和我娘救了他,醫治了他,那時他便和我私定終生,而我……早已經是他的人了。」

    她說來嬌羞無比,婉兒卻聽得心痛難抑。她說……她已經是他的人了?這麼看來他們的關係已經像夫妻,只差拜堂而已?!

    在自己要昏厥之前,婉兒趕緊扶住桌面,這才不至於倒下。

    天,怎麼覺得有股氣直憋在心口,讓她喘不過來呢?難道她是真的病了?

    「婉兒,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讓你耶律哥哥來看看你?」

    「不要──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婉兒倉皇地說。

    這時,房門突被推開,出現的就是婉兒不想再見到的耶律克!

    只見他那雙焦慮的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而當發現月姑在此,他立刻變了臉,「你胞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看婉兒呀!你是來找我的吧?克。」月姑卻先一步撲進他懷裡,「是不是想我呀?」她暗地對他眨眨眼,小聲說:「要配合喔!否則……」

    耶律克舉手想推開她,卻不得不輕撫上她的背,雖然是對著月姑說,但他的目光卻直盯著婉兒,「是呀!我想你……很想你……」

    「你真的太讓人感動了。」月姑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嫵媚笑說:「壽宴結束了嗎?」

    「就快結束了。」

    「那你要帶我去哪兒?」

    「看看夜景,散散步。」他轉向月姑,「婉兒不是不舒服嗎?你就別在這兒吵她了,讓她好好休息。」

    「就說你耶律哥哥關心你,就怕我吵你,那我走了,明天等你好點兒我們再聊。」月姑回頭對婉兒一笑,然後牽著耶律克的手,兩人狀似親匿的離開了。

    望著他倆相偕離去後,婉兒忍不住又移至窗口觀望,見他們是如此親密的走在一塊兒,她難受的回到床邊打開包袱看著裡頭那只被退回的荷包,如今她是不是該將它扔了?

    可她不捨,她真的很不捨,這一扔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的緣分真的沒了,就連來世也成空呢?

    「耶律克……為什麼下定決心要放棄你會這麼困難?而好不容易放棄你,卻又得要忘了你才行?」婉兒痛心不已,「而我真的可以就這樣心如止水的忘了你嗎?」

    這一夜,她完全失眠了。

    ***

    「婉兒姑娘、婉兒姑娘……」

    翌日正午,當丫鬟香兒發現婉兒都沒有走出房間,於是敲了敲門,「你醒來了嗎?要不要讓香兒伺候你?」

    等了半天仍沒有得到回應,她心急的推門進入,就見婉兒趴在茶几上,雙眼空洞的看著窗外。

    「天,你該不會一晚都睡在這兒吧?」香兒睜大眸看看她,又轉向窗外,「怎麼不關窗呢?很冷的。」

    婉兒仍沒理會,而那雙眼同樣眨也不眨,讓香兒看得直緊張起來,「好,不想說話沒關係,我這就去請少爺過來。」

    香兒直覺不對勁,於是快步奔向費凱太的書齋,「少爺、少爺……」

    「瞧你匆匆忙忙的,到底什麼事?」費凱太正在做一些新辭,打算待會兒拿給婉兒看。

    這一打擾,他腦中的靈感全沒了!

    「婉兒姑娘她……她好奇怪喔!」香兒不知怎麼形容剛剛看到的情景。

    「你到底想說什麼?婉兒姑娘又怎麼了?」他放下毫筆,皺著眉問。

    「她……她好像撞邪了。」對,香兒想了半天,就「撞邪」二字形容得最貼切。「她愣愣的,老半天都不出聲,不是傻了是什麼?」

    「你這丫頭,淨會胡說八道嗎?」他擰起雙眉。

    「少爺,我沒胡說,要不您去看看。」香兒急切地解釋。

    「真是。」費凱太衝出書房直接來到婉兒房間。

    果真,就如香兒所言,婉兒一直趴在茶几上動也不動。

    「早說要請大夫來,你就是不聽。」他轉向香兒,「快去將魯大夫給請過來!」

    「是。」

    就在香兒要跨出門檻時,婉兒突然開口了,「不要請大夫。」

    「這怎麼可以?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呀!」費凱太擔憂地說。

    「我沒有病,只是愁。」她抬頭望著他,「只是悶。」

    「又愁又悶,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呢?」費凱太沒遇見過這種事,可說是全亂了,「要不要我跟爺爺說?」

    「不要,我沒事了。」這事她還不想鬧開,否則在耶律克面前只有「丟臉」了。這些年她的臉已經丟盡了,只剩下最後殘存的顏面,她不想再繼續丟臉下去。

    「要不我再陪你去東雅湖走走,或許可以掃除你的愁、你的悶。」費凱太建議道。

    「凱太……你不用這麼對我,我沒辦法回報你。」她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可是她不想欺騙他,也不想利用他。

    這種被情所傷的切膚之痛,她不想再加害別人。

    「呃,其實我知道你當我是朋友,但是我一直都只知道讀書,是大伙眼中的書獃子,能認識姑娘是我的福氣,就算僅止於朋友,我也很開心。」雖是書獃,但仍可以拿捏對方心思。

    「那你還不算書獃子。」婉兒終於笑了。

    「是嗎?那我們出去走走吧!」

    在費凱太的陪伴下,婉兒終於走出房間,拖著無力的步子往府邸後門走去。

    巧合的是,又讓她遇到不想再見到的人。

    「喲!費少爺要和婉兒出去嗎?」月姑笑說。

    「是,你們呢?」費凱太點點頭。

    「我和耶律克剛剛出去轉了圈,沒想到東京風景如畫,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呀!」月姑自顧自地說著,耶律克的眼神卻瞬也不瞬的盯著婉兒。

    發現她雙眼空洞、神色異常,臉上少了以往的精神,一眼就看出她病了。

    「婉兒,你不舒服?」他急切地問道。

    婉兒抬眼看著他,接著又轉向費凱太,「我們走。」

    「是呀婉兒,不要這樣,你這麼做可是會讓你的耶律哥哥擔心,身子不好就該休息,請大夫了沒?」月姑裝模作樣地問道。

    「不用請大夫,我只想出去走走,失陪了。」她朝他們屈膝行禮後,便一步步朝後門走去。

    費凱太本想請耶律克為婉兒的失神想想辦法,可看樣子是沒機會讓他說話了,眼看婉兒頭也不回的直往外走,他只好也朝他們點點頭後便急急追上。

    「說,你是不是動了手腳?」耶律克逼視月姑。

    「你也把我看得太扁了,如果我真要動手腳,豈止是如此而已。」月姑扯開嘴角,「她早就不成人形了。」

    「你真的沒有?」對她的話,他壓根不信。

    「唉!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了。」月姑聳肩一笑,「怎麼,心很痛?巴不得摟著她說愛她,還要照顧她一輩子?」

    他半瞇起眸,直瞅著她,「你給我聽好,如果婉兒出了什麼事,我不但不再受你威脅,還會要你好看。」

    「哦?那你不怕我連你也對付?」月姑勾唇一笑。

    「你要能對付你早對付了。」耶律克冷冷說道,「我叔叔在我小時候就告訴過我,我八字極重,任何符咒都對我無效。」

    「你……你還真自滿。」月姑瞪著他。

    「所以,你也別太過分,不要直說些刺激婉兒的話,她的事我自會處理。」丟下這話,耶律克便加快腳步直往前行。

    月姑恨得猛一跺腳,「我可是瞞著我娘跑來找你,你居然不賞臉,等我娘來了,看她怎麼對付你。」

    接著,她又追上他,「別走得這麼快。」

    「你還想做什麼?」他已經厭煩了。

    「我娘不會像我這麼心軟,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待我好點,我可以替你說幾句好話。」

    「談條件?!」他冷笑,「像你這種不遵守承諾之人,還有什麼資格談條件?」

    月姑抽了口冷子,「你認為我為什麼來找你?」

    「鬼知道呢!」

    「因為我真的是很喜歡你,這六年等得好辛苦,時間一到我就迫不及待來找你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何必再去對付她?我也不想惹你討厭呀!」月姑抓著他的手臂說。

    「就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想破壞我們?」蹙起雙眉,沉痛的目光望進她眼底,「這也算是喜歡嗎?」

    「我不是神,別教我犧牲。」她一雙利目精湛。

    「那就隨便你了。」丟下這話,耶律克便氣惱地繼續走……婉兒剛剛蒼白的臉色,蕭索的神情不時鞭笞著他的心。

    你萬萬不能生病,一定要堅強──婉兒,你一定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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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09:3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作者:樓采凝

     婉兒還是病了。

    隔日一早否兒見她沒起床,不放心的又來探視,結果發現她躺在床上,狀似虛弱。

    「婉兒姑娘、婉兒姑娘。」她趕緊入內,對婉兒拚命喊著。

    見她一張臉紅通通,小嘴不停吐出熱氣,香兒撫上她的額,被那熱度給嚇著!

    想都沒想的,香兒立刻疾奔出房間,正好遇上因為不放心婉兒,直待在附近觀察的耶律克!

    他一見香兒慌張的神情便問:「發生什麼事了?」

    「婉兒姑娘……婉兒姑娘像是生了重病。」香兒急得口齒都不清了,「我得趕緊去請大夫。」

    「好,快去。」情急之下,他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衝進婉兒房裡,「婉兒……婉兒……」

    他在床沿坐下,望著床上病懨懨的女孩兒,彷彿六年前的噩夢又重演,讓他全身緊繃起來。

    「耶……耶律……」她微微張開眼,可是眼前的他好模糊。

    「昨天你和費凱太去哪?去了一天,那麼晚才回來,是不是吹風著涼了?」他眉頭深蹙地問。

    「我去竹林……看竹林飄搖著落葉……看了一整天。」她努力地坐起,倚在他肩頭微微笑著。

    「看了一整天,那費凱太呢?」他很震訝地問。

    「我趕他離開,他……後來去哪兒我就不知道了。」婉兒悠悠地閉上眼,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真好。

    想想她還真是沒用,既離不開他,但是又不能不離開。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耶律克忍不住將她抱起,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感受到她身上異常熱燙的體溫。

    說真的,他應該要好好罵罵她,為何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可看她此刻一副憔悴無力的模樣,他又怎罵得出口?

    「我只是想靜一靜,你走吧!我想再睡一下。」她清楚的明白不能再依戀他,於是使盡全力想推開他。

    此刻她真的好累,連一點氣力都沒有,又怎推得開魁梧高大的他呢?

    「你別這樣,你病得很重知不知道?」他的嗓音痦啞低沉,心底十分憂急。

    「我沒病,我很好,只是很想睡。」婉兒在他懷裡掙扎了會兒,才道:「你不要抱我,月姑看了會生氣。」

    「別管她。」他現在只在乎她的身子,擔心她會不會就這麼離開他?

    「怎麼可以不管呢?她……她是你的未婚妻,如果……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把你看得牢牢的、不讓其他姑娘碰你一下。」說到這,她又落寞的垂下小臉,「可惜我沒資格。」

    「婉兒,你病得不輕,開始胡言亂語了。」他轉頭看看屋外,「這麼久了,怎麼大夫還不來?」

    「我不要大夫,我不要──」

    這時,聞訊趕來的費凱太見狀也吃了一驚,「婉兒,你怎麼了?臉色好像比昨天還糟。」

    「她病得很厲害。」耶律克口氣不善的說:「我把她交給你,你卻沒有好好照顧她。」

    「是婉兒要我離開,我不肯,她就生氣、就哭,我只好去一位好友府上,等時間到了再去找她,但她已經離開了。」費凱太一臉無辜。

    「不要罵他,是我……是我不好。」婉兒拉住耶律克的手,「真的是我不好……別怪他。」

    「可是──」

    就在這時候,大夫趕來了,一入屋內,他立即為婉兒把脈。

    耶律克趁這空檔,立刻飛奔到月姑房外直敲著門,「月姑、月姑……」

    「做什麼?我好不容易找到指甲花染指甲呢!」她伸出自己紅亮亮的指尖,「美嗎?」

    「我不管你美不美,我要你救婉兒。」他急切地說:「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對她動了手腳?」

    「你怎麼搞的?我昨兒個不是跟你說了,我沒有。」

    「那她今天怎會病成這樣?發燒、囈語,難道與你無關?」他緊抿著雙唇,如果真是她,他絕不會饒了她。

    「笨蛋,那叫相思病。」她長長吟了聲,笑望著他,「好心痛是不是?」

    「相思病?」

    「對,想你呀!哎呀!她愈難受我就愈開心,表示你做得夠絕,這樣不是很好嗎?」月姑直欣賞著自己的指甲,完全無視於他鐵青的臉色。

    「好,如果不是你動的手腳,那告訴我要用什麼樣的咒語救她。」月姑的母親月婆可是契丹族最有名的女巫,當初他就是為了救婉兒一命,才會跟她們母女打交道。

    「這種事得問我娘,我可不會。」她笑笑說:「說穿了我只會害人不會救人。」

    「可惡。」他猛一甩袖就要出去。

    「你去哪兒?」她驚喊住他。

    「去看婉兒。」

    「你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好?難道不怕我告訴我娘?」月姑憤懣地握緊拳,沒想到就要達到目的了,事情又出了變化!

    「反正她都已經變成那副樣子了,隨便你。」丟下這話,他立即走出月姑的視線。

    此時此刻他的腦子已是一片混亂,完全厘不清思緒了。

    ***

    耶律克來到婉兒房間時,大夫和費凱太已離開,只剩下香兒照顧著她。

    「大夫剛剛怎麼說?」他問著香兒。

    「大夫說什麼……積鬱成疾,我也聽不懂,少爺已經派人隨他去抓藥了。」香兒恭謹地回答。

    她直在一旁偷偷望著耶律克,發現他真的好威猛、好英挺,唉……還真是他們每個契丹姑娘心目中的最愛呀!只可惜他已名單有主,否則和婉兒姑娘真是絕配呀!

    「你先退下吧!」耶律克擰眉望著婉兒。

    「是的。」香兒退出房間。

    耶律克坐在婉兒身側,輕撫她的發,忍不住紅了眼眶,「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樣,那個活潑可愛的蕭婉兒呢?」

    而她只是動動睫,卻連張開眼看他的力氣都沒有。

    「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他緊握住她的柔荑,多想將她護在懷裡呀!如果她願意聽他說話,他也願意告訴她他的苦衷。

    昏睡中的婉兒像是聽見他的喊聲,眉頭輕輕皺攏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張開眼,「你……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看你。」

    「你走。」她用力抽回手,「你知不知道……你如果不走,我會病得更重。」

    她的確是因為想他而生了病,唯有離開他、遠離他,她才會好轉吧?!

    「為什麼?」他瞪大眼問。

    她逸出一絲苦笑,「帶著月姑離開吧!你不是急著回西京?我祝你們幸福。」

    婉兒空虛一笑,將內心的不安與空洞藏在內心最深的角落,她要在他面前表現得勇敢,才不至於讓他牽腸掛肚。

    不管怎麼說,即便他不愛她,但還真是個好大哥,他會為她擔心、為她忙,她的要求只要不涉及男女私情,他大多會答應,而今天她變成這樣,她可以想像他心底的急切。

    「我不要你的祝福。」這丫頭在說什麼。

    「不要因為我病了,就放不下我,我會好的,回到中京我保證又是生龍活虎了。」她微微一笑,但是那笑容好飄渺。

    「別想太多,先把病養好才重要。你要乖一點,藥湯再苦也得喝下。」他永遠都記得六年前她那畏懼吃藥的驚慌神情。

    「我不喜歡藥味。」她皺皺鼻於。

    「不喜歡也得喝。」他幾乎是用強迫的口氣說道。

    「你還是老樣子,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為你著迷,以為……以為你也喜歡我。」她的眼皮好重,可是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

    「我……我是喜歡你。」他豁出去了。

    「當小妹那樣喜歡嗎?別再說了,說真的,我都快背熟了。」她閉上眼,「我好累,想睡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他看桌上的粥連動都沒動。

    她搖搖頭,轉首面對牆面,「你快走吧!」

    接著,耶律克再也聽不見她說話,心想不是她真睡了,就是不想聽他說話。也對,這些日子他的冷淡已經傷透了她的心,原以為她會看開、會死心,沒想到卻讓她萎靡至此。

    歎口氣,他來到門外,正好看見香兒端來藥湯。他接過手,「讓我來。」

    步回房裡,耶律克輕輕喚著她,「婉兒、婉兒,起來將湯藥喝了。」

    婉兒搖搖頭,「我要讓香兒伺候我。」

    「我來也一樣。」耶律克柔緩的壓低聲音。

    「不要,如果不讓香兒來,我就不喝。」她仍堅持著。

    耶律克只得無奈地將藥碗交給香兒,「你來吧!一定要讓她把藥全部喝下。」

    「是。」香兒屈膝道:「統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婉兒姑娘。」

    「好,那趕緊趁熱餵她。」他站在一旁等著。

    「耶律克,你出去我才喝。」婉兒沒想到他還待在這裡。

    「好吧!我出去就是。」雖然不放心,但耶律克為了讓她及早將藥湯喝下,只好妥協了。

    走到屋外,正好看見月姑朝這裡走來。她笑看著他,「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我還以為你們正在屋裡卿卿我我呢!」

    耶律克狠狠皺起眉,「你該不會是想來再加一筆?」

    瞧他一臉憂慮,她不禁笑開嘴,「怎麼了?該不會是她真的病得不輕?」

    「月姑,只要你安分點,我會很感激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說著,他便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看來今晚是個漫長的夜,婉兒,你一定要好好養病呀!

    ***

    夜深了,黑幕緩緩降臨。

    婉兒張開眸,看著這樣的夜,心底突然好想家。

    「爹、娘……婉兒好想你們。」她緩緩坐起,「婉兒現在心好痛、真的好痛,耶律哥哥有未婚妻了,我卻不知道……」

    披上一件斗蓬,她徐徐下床,伸手往床頭抓來包袱,離開房間、離開這座府邸。

    她撫著胸,從不曾覺得自己這麼孤單過。

    記得前陣子她去北方找耶律克,當時也是一個人,但她心底卻是充滿希望,告訴自己有個人需要她去救他。

    但現在,那個男人不再需要她,他身旁有個更能輔助他的女人了。

    「星星,告訴我,為什麼月亮只有一個,你們還要這般圍繞著它?」婉兒喃喃問著。

    「是因為月亮太美?我的耶律哥哥也很完美,但是我卻不想和其他女人一起圍繞他,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她苦笑著,從包袱裡拿出那只可憐的荷包。

    「丟了吧!把這段感情丟了吧!這樣我才能重新過日子。」說著,她的手一鬆,任由荷包落在地上。

    閉上眼,她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

    然而這時候,耶律克因不放心婉兒的病情,來到婉兒房門外,見香兒已回僕人房休息,決定進房親自看顧婉兒。

    但是當他踏進房裡,卻不見她的蹤影!

    他瞬間變了臉,「這麼晚了,她又生了病,到底去哪兒了?」

    將床上的被褥掀起,發現一直放在床頭的包袱竟不見了,他的心也隨之跌落谷底。

    下一刻,耶律克立刻衝出去,前門有護院看著,她應該是往後門走,他隨即衝向後門,出了後山,外頭一片漆黑,不見任何人影。

    「婉兒……婉兒你在哪兒?」耶律克不停在附近兜轉,卻沒有任何發現。

    她到底會去哪兒?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如此才能細想分明。

    對了,她說她很喜歡那片竹林,該不會是往那兒去了?!

    耶律克立刻拔腿往那兒跑,卻不小心踩到一樣軟軟的東西,他頓住步子往下一看……雖然很暗,但那白色繡線卻非常醒目。

    他蹲下身,顫抖的將荷包拿起,然後痛苦的壓在胸口,「婉兒,你怎能把它丟了,你怎麼能?」

    看著這條路的方向,耶律克繼續往前奔,不停呼喊著婉兒的名字。

    突然,他震住,因為他已瞧見躺在前面大樹下的婉兒。

    「婉兒!」他衝過去,趕緊將她抱起,「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要回費府。」她慢慢張開眼,抓住他。

    「不行,你得回去躺著。」

    「竹林那兒……有間小屋,帶我去那兒。」既已出來,她不想再回去了。

    「好吧!我送你過去。」耶律克急急的將婉兒抱到東雅湖後的竹林,很容易就找到那間木屋。

    他連忙將她抱進去,放在破舊的木板床上。

    摸摸她的手,他發現她雖然披了斗蓬,但是身子仍抖得厲害,看似很冷。

    「你到底怎麼了?」他拍拍她蒼白冰冷的臉龐,「婉兒,你不能死,你絕對不能死啊……」

    「我好難受!」她撫著胸,竟開始乾嘔起來。

    「你再披件衣裳吧!」他立刻翻開她的包袱,找出一件較厚的冬衣為她穿上,就在這時候,竟然從包袱裡掉出一顆橘子……已紅透的橘子!

    他看看婉兒,又看看橘子,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不由自主的將它剝開。

    裡頭的確是半個空的,空的地方同樣有張字條和有一顆類似紅豆的豆子。

    耶律克連忙打開字條,上頭寫了一行字──

    這顆可是大羅仙丹,不用可惜呀!

    「大羅仙丹?這麼說,這是可以救婉兒的藥囉!」雖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但是這橘子既然救過婉兒一次,何妨再試一次。

    他立刻將那紅色豆子放進婉兒嘴裡,讓她嚥下,心底開始祈求上蒼一定要保佑婉兒平安無事。

    ***

    耶律克一夜無眠,寸步不離的守在婉兒身邊,目光也瞬也不瞬地黏在她臉上,就等著她清醒。

    「水……我想喝水。」

    「想喝水嗎?好,你等一下。」他將天亮時拿到外頭盛取露水的葉子給拿了進來。此時上頭已盛滿露水,「快喝吧!」

    婉兒張開嘴,將露水全喝了,這才緩緩的張開眼,「是你!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忘了嗎?是你自己半夜跑出來,還吵著不想回去。」他笑望著她的臉,「看你的氣色已經好多了。」

    「我好像想起來了。」她摸摸自己的雙腮,似乎已有點溫度,不像前幾天那麼冰冷。

    「你這丫頭就會讓人擔心嗎?回去吧!」見她好多了,他不禁要感謝起那顆大羅仙丹。

    「我說了我不回去。」她直搖頭,「我會自己回中京。」

    「好,既然如此,那我送你回去。」耶律克想想也好,回去只會讓月姑繼續糾纏,還是將婉兒送回威赫將軍府,她才能真正的平安。

    「你怎麼可以送我回去?」婉兒歎口氣,「這幾天我想很多,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你說的對,我要收心……所以你不要再出現我面前了,何況你還有月姑。」

    他癡迷地望著她那張多情的小臉蛋,事到如今他如果再不說出原委,她會因為月姑,不再接納他。

    他決定不再受月姑的威脅,要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婉兒!

    「我老實告訴你,我沒有未婚妻。」他捂著臉,「那個月姑是咱們契丹最邪惡的巫師之女。」

    「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婉兒驚訝地眨著眼問。

    「你不記得你六年前生了一場重病吧?那時候的你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他眼中綻出濃熱的光影,伸手撫上她的發。

    婉兒疑惑地搖搖頭,「有嗎?我沒印象……對了,我記得我娘有一次脫口說我的命是撿來的,難道跟這件事有關?」

    耶律克點點頭,「當時我聽見一名士兵提到住在深山裡的女巫,所以我就隻身去深山求她。」

    「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爹說女巫雖然能救人但也會害人,要我少接近那種人,你為什麼還要去找她?!」婉兒好吃驚。

    「因為我不要你死。」他用力抱住她,輕撫著她的背,「我絕對不能讓你死,你是我心中的仙女,我怎能讓你就這麼離開?」

    「耶律哥哥!」她愕然地瞠大眼。

    「知道嗎?我多懷念你喊我一聲耶律哥哥。」他輕輕笑了。

    「可是你……你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完全被你搞迷糊了。」她發現自己的腦袋都快要混成漿糊了。

    「月姑和她娘月婆都曾被男人玩弄過,所以痛恨男人,但見我這麼關心你,她們競起了護心要拆散我們,她們願意救你,卻要你也嘗到被拋棄的滋味。」他仰起腦袋回憶,而這件事也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婉兒瞪大眸,倒吸好幾口氣,「我懂了,她們想奪走你對我的愛,逼著你不能愛我?」

    他痛苦的點點頭。

    「你真傻,我寧可死,也不要你那樣對我,你怎麼這麼傻?」她難過的直捶著他的胸,痛哭流涕。

    「婉兒,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你,怎能讓她再奪去你的性命?所以當時我只能妥協,我不敢對你好,就怕會愈陷愈深,甚至想著只要對你冷淡,你就會遠離我,然後好好的活著。」

    耶律克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嘴角,「可是……你非但趕不走,還像蘿籐般緊緊纏繞住我的心,你這丫頭簡直快書死我了。」

    「耶律哥哥──」她開心又喜悅的抱住他,「我真的好開心你告訴我這些,我以為我這輩子都無法得到你的愛。」

    她非但得到了,而且早在六年前已將他的心緊緊拴住。

    「瞧你開心成這樣,都不怕自己的性命安危嗎?月姑和月婆當年就告訴我,六年後要來找我,要我娶月姑來證明對你已不再留戀,雖然我沒答應,但她們似乎不放棄,還是來了。」望著她興奮的小臉,他真不知道該不該笑她的天真?

    「你不能娶她。」婉兒堅決地說:「怎能屈服呢?就算我死,我也不要你去娶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事到如今,我還能娶她嗎?」他吁了口長氣,「坦白說我的心好亂,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管他對或不對,我已經決定要跟著你一輩子了。」她甜笑地倚在他懷裡,「耶律哥哥,我們躲起來好不好?」

    「躲起來?!」

    「對,躲起來,如果月姑找不到我們,我們就平安了不是嗎?至於我爹娘那兒,我們可以捎信給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平安的。」靠著他還不夠,她索性伸出雙手將他的腰捆得緊緊的。

    「你當真這麼決定?」為了她,他已無所謂。

    「嗯,可是你呢?身為飛翼統領,可以丟下一切不管嗎?」她倒是為他擔心,畢竟得罪可汗可不好。

    「這個嘛……我們就先躲一陣子再說吧!」他不想讓她擔心,更不想讓自己為這些事瞎操心。

    「真沒關係嗎?過去幾年我害得你這麼辛苦,未來我不希望再這樣,我想為你分憂解勞。」她雙手交錯在他的腰際,緊緊貼著她。

    「丫頭,你長大了。」他摸摸她的發,輕柔一笑。

    「這麼說,你一直當我是小孩呀?」她抬起臉,對他柔柔一笑,「人家……人家已經十六歲,是個女人了。」

    「瞧你。」耶律克掬起她的小臉,「知不知道現在的你有多誘人?」

    「討厭!」她害臊的拿起斗蓬掩住小臉。

    「你才剛好些,還是多睡會兒,我會一直陪著你。」耶律克柔魅一笑,然後扶著她躺好。

    「那你不能食言喔!如果我起來看不到你,你就該糟了。」她舉起小拳頭稍稍「恐嚇」他一下,這才安心的閉上眼,慢慢的入睡。

    耶律克笑看她這副開心的模樣,知道他的婉兒回來了,只是未來……他這麼仿是不是種冒險,他已不能掌控,就看老天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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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6-8-8 09:32: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作者:樓采凝

     屋外傳來鳥鳴,還有山雞的叫聲。

    婉兒微微張開眼,就看見耶律克躺在她身畔正熟睡著。

    她笑望著他,抓起一根乾草輕輕搔著他的鼻子,見他直皺鼻子,她忍不住偷笑出聲,「嘻……」

    「你這丫頭,找死呀!」

    他猛的張開眼,扣住她的腰往旁邊一滾,兩人的身子就這麼緊緊的貼合在一塊兒,氣氛頓時曖昧不已。

    「你……放開我。」趴在他身上的婉兒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卻不經意摩擦到他胯下最敏感的地方。

    耶律克的眸影轉黯,如鐵鉗般的雙手緊捆著她,讓她渾身發燙,心臟狂躍!

    「如果我說我不想放呢?」

    他的雙臂用力一收,她發現自己的胸和他緊緊貼合,不由害羞的紅了雙腮。

    「耶律哥哥……」她顫抖的喊著。

    「想說什麼?」他魔魅的眸心射出一道道教她迷惑的光芒,讓她不知所措。

    「這樣真的很怪……」青澀如她,壓根不明白他心底的念頭。

    耶律克猛的翻身,將她縛鎖於身下,讓自己的身軀與她的更加貼近,完全不留縫隙。

    「嗯……」婉兒驚愕的屏住呼吸。

    接下來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突然將唇壓在她嘴上,深深的吮吻。

    「唔……耶律……不要吃我。」她不知道他在幹嘛,身子緊張的繃起。

    他用力的箍住她不停搖晃的腦袋,火辣的唇含住她的,趁她張嘴說話之際將舌鑽進她香滑的口中,曖昧的汲取她的甜蜜……

    婉兒頓時傻了,更不解的是,本來潛藏心口的駭意竟慢慢轉化為一股無法形容的臊熱。

    然而,她還來不及消化這種感覺,竟發現他正解著她的衣襟!

    「耶律哥哥,你……你在做什麼?」她慌張的抓住他的大手。

    「你愛我嗎?」他瞇起一雙幽邃的眸子問。

    「我……我當然愛,好愛、好愛……」她天真又誠實的回答。

    「既然愛我,就把自己交給我,嗯?」耶律克那雙狹長多情的眸直勾著她的靈魂,讓她乖乖的點了點頭。

    接著他拉開她的衣襟,當望見裡頭那件迷人的嫩菊色抹胸時,氣息變得粗重……

    於是他毫不延宕地拉開她頸後細繩,讓那兩團從未讓其他男人碰觸過的渾圓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眼前。

    「婉兒……你好美。」他的眸光倏沈,熾熱的眸攫住她半帶怯意的水柔眸心。

    她害臊的別開眼,根本不敢迎視他。

    耶律克攫住那對豐嫩,感受她的軟綿與彈性,還有在他手心漸漸發熱、發脹的嬌美。

    「耶律哥哥……嗯……」她呢喃著。

    「喜歡這樣嗎?」他的大拇指不停摩娑著那頂端嬌花,惹得她嬌吟連連。

    「啊……」好酥、好麻,而她的喉頭沙啞,幾乎快要被這股興奮給逼得喊不出聲,不知如何發洩體內那不知名的燥熱。

    她的嗓音令人銷魂,這短促的嬌吟聽在他耳中,簡直就像天籟,讓他欲罷不能。

    「我想要你……婉兒,肯嗎?」他埋首在她雙峰之間,徐徐呵著搔動人心的熱氣。

    「我……我交給你。」她不是很懂,只知道自己並不想就這樣結束,更好奇耶律哥哥還想對她做什麼?

    他要她,她就給呀!

    「我心愛的婉兒。」這份糾纏與需索是他渴望已久的,可他又不想傷害她,他知道她有多純潔!

    他輕輕的褪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當她的嬌胴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他眼前時,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羞臊與不安。

    只因為信任他,她不做任何反應。

    他仔細欣賞著她的美麗,從她紅濫濫的雙腮,一直到她優美的頸線,接著是她圓挺飽滿的雙峰,再來是她纖細不及盈握的腰身……

    而當他的視線來到她的腿間時,他再也克制不了身為男人的狂野慾望,迅速褪下自己的衣衫,緊緊的將她抱個滿懷。

    「啊!」他想幹嘛?

    好害羞、好害羞,他為何要這樣磨蹭她的身子?

    就在她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他的手掌已再次握住她的玉峰,這回可是一手掌住一個……

    「你好美……」這句好美要他說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厭倦。

    耶律克的撩撥令她體內又竄起一陣陣熱潮,直逼下腹,天……她是不是還病著,怎麼會這麼熱呢?

    「我好愛你……婉兒……」他男性粗野的氣息圍繞著她,渾厚的嗓音如有魔力般,讓婉兒已失去思考的能力,腦子直繞著他的愛語。

    隨即,她居然感動的哭了!

    她終於等到了!等到他對她說這句話……

    「別哭,我會好好的待你,放心的把自己交給我。」他疼惜的安撫她。

    她微笑地點點頭,而耶律克也笑了,望著她身子的嬌媚與紅潤,明白她已準備好,他隨即分開她的玉腿,奮力往內一挺──

    撕裂般的疼痛讓婉兒的小臉突地一皺,指尖狠狠刺進他的肌膚,「好痛!耶律哥哥,你弄痛我了!」

    「忍一會兒,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他吻著她的眼、唇角,慢慢撫慰她。

    發現她漸漸放鬆了,耶律克深吸口氣,俯身猛力衝刺,帶領她登上極致的顛峰──

    ***

    「婉兒,醒醒。」耶律克輕聲在她耳邊呼喚。

    婉兒翻了個身,喃喃說道:「再讓我睡一下。」

    「你已經睡很久了,肚子都不餓嗎?」他將手裡烤得香噴噴的蕃薯拿到她鼻前,她立刻張開眼,坐了起來,「是什麼?好香喔!」

    「這是土蕃薯,這山上只找得到這個,你吃吧!」他又將水遞給她,「喝點水,別噎著了。」

    「謝謝。」她揚眉望他一眼。

    不知為什麼,現在只要一見著他,她的心就直顫跳個不停。

    「怎麼小臉這麼紅?」他瞇起眸,偷偷覷著她的嬌顏。

    「討厭,你怎麼這麼問,還不是因為你──」

    「我怎麼了?」就是她這份嬌羞,讓他怎麼都忘不了、割捨不下。

    「你剛才……剛才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抬起眼,嬌羞地問:「你說我已經是你的女人,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我之間只差拜堂,你已是我的妻了。」他握住她的柔荑,「等這一切過去後,我們就回中京,我會向蕭伯父提親的。」

    她咬咬唇,激動地撲進他懷裡,「耶律哥哥,我真的好愛你,真的真的好愛你……」

    「我知道你愛我,不過先把蕃薯吃了,這樣才有體力。」他為她將蕃薯掰成兩半。

    婉兒接過手咬了口,「真的很甜呢!」她開心的吃著,「如果我們可以一直住在這裡也很好呀!我想躲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就算可以一輩子躲在這裡,我也不要讓你吃一輩子的蕃薯。」

    「我無所謂。」她甜甜笑著。

    「別說傻話了。」他看看天色,「現在已是午後,再過一夜,明兒一早我們就離開。」

    一直留在這裡太接近月姑,他擔心她很快就會找上他們。

    「這麼快?明天就要離開了?」她嘟起唇,「可我喜歡這裡,喜歡這片竹林,還喜歡這間木屋。」

    「這間木屋應該是農家們挖筍時節所待的小屋,我們也無法久住。」再過陣子就是冬筍采收的時節了。

    「這麼說,我們非走不可了?」婉兒好不捨呀!

    「是呀!非走不可。」他輕輕將她的發攏到耳後,「你以前不是說過,只要跟著我,到哪個地方都一樣?」

    婉兒抿唇想了想,「嗯,只要跟著耶律哥哥,天涯海角我都願意去。」

    突然,她眸子一亮,看見他繫在腰間的東西,「這是……你這是哪來的?」

    他低頭看著在路上拾起的荷包,「該屬於我的東西,終究是屬於我的,你說是吧?」

    「可是……」她滿臉不解,「我已經把它給扔了。」

    「但是拾起它的人是我,你說它是不是該屬於我?」他看著她那張清純慧黠的小臉,不禁又想起之前他所帶給她的心傷,「我真的很喜歡這荷包,可當初我不得不拒絕你。」

    「可是它髒了,我重新做一個,這個不要了。」她想拿下它。

    「不要,就算再髒,我還是喜歡。」他將它抓得緊緊的,「一輩子我都會珍愛它,就跟珍愛你一樣。」

    「耶律哥哥……你最近老喜歡說話惹我哭。」她眼底眨著淚。

    「不准哭,哭了就不帶你出去走走了。」

    「什麼?你要帶我出去走走呀?」她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好,我也悶得慌,我們出去吧!」

    「那我們就順道去你最愛的東雅湖,否則明天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東京。」

    「嗯。」她點點頭。

    「天氣冷,得穿暖些。」他從包袱裡拿出一件厚衫為她穿上。

    「耶律哥哥,我的橘子怎麼少了一顆?」她這才發現。

    「被我剝了。」

    「哦?你渴了是嗎?那這裡還有一顆,不過……還沒紅透。」她拿出剩下的一顆給他。

    「傻丫頭,把它收好,其實那一顆裡頭有一粒藥丸,我把它給你吃下後,你的病才會在一夜之間好轉。」他笑看她怔愕的表情。

    「這麼說,上次我遇到的那位老爺爺真是神仙公公了?」她欣喜的咧開嘴。

    「我想是的。」耶律克一雙魅眼情不自禁又停留在她臉上。

    「好,那剩下的這一顆我要好好收藏。」她將橘子放進包袱裡,仔細繫好。

    「那我們走吧!」他緊緊牽著她一塊兒走出木屋。

    竹林內一片幽靜,彷彿只聽見他們走在竹葉上的聲音。

    他與她相視而笑,多希望這樣的愜意心情可以永遠持續下去,就如同竹梢上的光影這般燦爛!

    ***

    費凱太在大廳裡來回踱步,直到管家木罕從外頭進來,他已按捺不住地走向他,急問道:「怎麼了?有婉兒姑娘的消息嗎?」

    「據手下回報,有人看見一位姑娘和一位公子今早從那座竹林走出來。」木罕趕緊說。

    「真的嗎?這麼說那一定是婉兒和耶律統領了。」費凱太這才鬆口氣,「那我也安心了,否則婉兒不見了,我又說不出下落,肯定會被爺爺重重數落一頓。」

    「不過這不能完全確定是他們。」木罕也為婉兒擔心。

    雖然她住在府邸沒幾天,但是她的善良天真讓府中每個人都很喜歡她。

    「那麼你再派人好好去打聽一下。」費凱太隨即道。

    「是。」

    木罕正打算離開,就見門房迅速走了過來,「少爺,耶律統領派人捎了封信柬過來。」

    「哦!快給我看看。」費凱太立即接過手,看過內容後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太好了,他果真是和婉兒姑娘在一塊兒。」

    「那他有說去哪兒嗎?」月姑突然從布簾後現身,口氣尖銳地問道。

    「沒有,他什麼都沒說。」費凱太直覺疑惑的問道:「月姑娘,難道統領沒告訴你嗎?」

    「如果他告訴我,我又何必問你。」月姑瞪了他們一眼。

    「呃!」費凱太愣了下,沒想到以往看來千嬌百媚的月姑凶起來還真駭人呢!

    「我也要離開了,這陣子多謝招待。」月姑丟下這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心裡又悶又氣,萬萬沒想到耶律克居然不告而別,這傢伙還真笨,以為他帶著婉兒逃走,她就對付不了他們了嗎?

    氣憤難當的她立刻找了塊無人之地,從水袖中拿出三支香點燃插上,又取來婉兒留在枕上的頭髮開始施咒作法。

    當香煙裊裊升起,她嘴裡開始唸唸有詞施法唸咒……此時,方圓三里之境的天空開始暗下來,遠處還有轟轟雷影,萬事皆備,但奇怪的是,她要加害婉兒的法術始終施展不開。

    「天,這到底怎麼回事?」她眸子倏然瞠開。

    月姑不信邪地再試一次,但是那種被逼退的感覺還在,令她一顆心不安起來。

    她無力地坐倒在地,心頭頓生疑惑。

    這法術是娘教她的,多少年來她從沒失敗過,為何今天會無效呢?

    難道她真要回去向娘求救?

    心慌意亂下,她立刻站起,拔起那三支香丟在旁邊的溪溝,又撿起婉兒的頭髮,立即往月婆隱居的山嶺而去。

    ***

    在前往北方的小徑上,有對儷影手牽著手向前走。

    男的不時為女的擦拭額上汗水,女的則倚在男的胸膛低笑撒嬌,氣氛溫馨又甜蜜。

    「耶律哥哥,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婉兒看著前面陌生的景致。

    「我也不知道,反正往北繼續走。」

    這一帶他從沒來過,雖然有點冒險,但是這樣的旅程似乎更有利閃躲月姑的追蹤。

    「這種感覺好怪,但是很好玩也很刺激。」婉兒天性喜歡冒險,如今有心愛的人陪伴,讓她的膽子更大了。

    「婉兒!」他瞇眼仔細瞧著她,「你……現在的感覺好些嗎?」說真的,他還是會為她的身子擔心哪!

    「我很好呀!」她展開雙臂,在他面前繞了個圈,「說真的,長這麼大,我還不曾這麼快樂過呢!」

    「那就好。」耶律克攬住她的肩,「我們也不能這麼漫無目的走下去,還是得找個落腳的地方。」

    「要在這附近嗎?離東京太近,會不會比較危險?」她皺起小巧的眉。

    「呵!」他伸手撫平她皺起的眉心,「我還以為你的小腦袋瓜裡沒有值得讓你擔心的事呢?」

    「我當然會擔心呀!」她噘著唇,眸光如水般望著他,「好不容易才能與你相守,人家才不要被破壞呢!」

    他逸出一絲笑痕,「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受傷害。」

    「那我也要說,有我在,也不許人家欺負你。」她揚起笑容,那笑又甜又迷人。

    「好,那我們都說好了,無論未來如何,一定要為對方好好活下去,保護對方。」此時陽光燦爛,他不捨她小臉被曬得紅通通,伸手為她遮陽。

    「那是一定的。」她眸子瞬間亮起,「對了耶律哥哥,我們難得來到這兒,不如一路往北邊走邊玩,你說好嗎?」

    「你呀!滿腦子只知道玩。」他輕笑出聲,隨即正色道:「玩是沒問題,不過我擔心這次出門所帶的盤纏不夠。」

    「啊?怎麼會這樣!」

    「小傻瓜,我們這一路往北要吃要住,當初根本沒料到要出門這麼久,否則我會多帶些。」不過這種事讓他傷腦筋就夠了,「所以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什麼?」

    「盡快找個地方落腳,然後我可以教教附近的孩子讀書和一些功夫,攬些旅費。」他揉揉她的頭,要她安心。

    「那我也可以幫你。」她可不希望讓他一人忙、一人累。

    「你說說看,你會幫我些什麼?」他蜷起嘴角。

    「我可以幫你洗衣、幫你……幫你生娃兒……」她垂下腦袋,「以前府邸灶房的大嬸生了娃兒,真的好可愛喔!她還說……還說……」

    瞧她一張臉已燒紅得說不出話來,他忍不住追問,「她還說什麼?」

    「還說……還說為家裡的男人生娃兒是愛的表現。」她羞紅著雙腮,緩緩抬眼望著他,「耶律哥哥,我如果是你的女人,那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那當然。」他半瞇起眸,目光膠著在她怯柔的嬌容上。

    她一定不明白現在的她看來有多迷人了,連向來自制力極高的他,都快要無法保持冷靜了!

    「我真的想為你多做些事,可我什麼也不會,只好幫你生娃兒,你要不要?」她一雙小手緊張的絞在一塊兒,等待他的回答!

    「小婉兒,你知道嗎?要生娃兒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他的眼神幽黯了下來,勾起她的下巴,直望進她眼底。

    「耶律哥哥,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囉?」她一雙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

    「沒錯。」他笑了。

    「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會拒絕我呢!」婉兒露出天真又妍美的笑靨。

    她長長的眼睫在他面前猛扇,可是耶律克卻只是銜著抹笑望著她,半天不吭一聲。

    「你那是什麼表情……怎麼這樣看我?」她發現耶律克注視她的眸光好奇怪喔!

    一直被他這麼望著,她一顆心都熱了起來。

    「沒什麼,現在我只想吻你。」

    他情不自禁將她推向樹旁,俯身親吻她紅潤的檀口,唯有將她緊緊擁住、輕輕吻著,他才能感受到她是平安的待在自己身旁。

    婉兒仰首接受他炙熱深情的吻,在這份纏綿中,她發誓要一生一世愛這個男人,永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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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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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09:32: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作者:樓采凝

     數天後,耶律克和婉兒終於找到一處小村落定居。

    這個村落多是以木為業,住的多是大戶人家。

    只是這一帶地處偏遠,沒有好的夫子教授這裡的孩子唸書,而耶律克的到來對他們而言還真是一大好事。

    因此沒多久,耶律克已招攬不少孩子跟著他學習學問以及練功夫。

    「夫子,這個漢字是這麼寫的嗎?」一名弟子問著耶律克,「您怎麼會認識這麼多漢字?」

    「因為我……我的嬸嬸對漢字很熟識,雖然她是一個迷糊的女夫子,但她也教導我許多事。」耶律克說的正是耶律喬毅的妻子宋艾。

    「雖然剛學挺困難,不過寫久了、看習慣了,發現漢字還真是美。」所謂孺子可教也,這孩子是耶律克所收的弟子當中最有天分的。

    「的確,漢字有漢字的美,但咱們契丹字雖簡單,但也深具意義。」耶律克寫出兩種字,說出它的來由。

    「我也要看。」其他孩子也全擠過來,頓時場面變得好熱鬧。

    婉兒這時提了竹籃走進小屋,見他們全聚在一塊兒,不禁笑說:「孩子們累了吧?要不要喝點紅豆湯呀?」

    奇怪的是,這些小孩一見到她並沒有興奮的表情,反而一臉驚懼地看著她手中提的竹籃。

    「你們怎麼了?」婉兒皺著眉問,「好像我是要來毒死你們的。」

    「師娘,上回您拿來的杏仁蜜露,阿元一吃就哭了,他說從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這回我們可不敢嘗試了。」其中一個孩子很坦率地說。

    「什麼嘛!」她噘起小嘴,「那次我做失敗了嘛!可是……可是我有改進,還向魏大娘學了好幾道小點,這個保證好吃啦。」

    就是因為上回的失敗,她下了極大的決心努力學習廚藝,這陣子都跟在隔壁魏大娘身邊學,一點也不比這些孩子輕鬆。

    耶律克笑著站起,走向婉兒將她攬進懷裡,「師娘的努力,夫子可都是看在眼裡,你們一定要賞臉喝一碗。」

    「既然夫子這麼說,應該可以喝吧!」年紀最大的孩子先坐了下來,其他孩子也戰戰兢兢地跟著坐下。

    「婉兒,孩子都坐下了,你是不是該盛給他們吃了?」耶律克拉拉婉兒的手,笑望著她。

    婉兒點點頭,開心地上前打開竹籃,盛了幾碗,「好吃的話,我下次再煮,不好吃的話,也不要說給我聽見。」

    幾個孩子端著碗,對她嘻嘻一笑,「師娘,你好好玩。」

    「有什麼好玩的,快吃。」她朝孩子們扮鬼臉,又端了碗給耶律克,「你是夫子,得帶頭說好吃喔!」

    耶律克端過碗笑了笑,「是,遵命。」

    他賞臉的立即吃了口,隨即睜大眼,直點著頭說:「真的很好喝,你們快嘗嘗。」

    「夫子不會騙人,那我們吃吧!」

    於是幾個孩子一起拿起碗,大口的吃了起來,「真的好喝,師娘的廚藝進步了呢!」

    「瞧,現在嘴兒甜了。」她輕輕敲了下孩子們的腦袋,「那就多吃點,以後師娘會再多做些給你們吃。」

    「吃完了。」大伙很快就將紅豆湯吃光。

    「那麼去玩吧!時間到了可得回來繼續寫文章。」婉兒起身收拾起空碗放回竹籃內。

    見他們都離開後,耶律克對婉兒勾勾手指頭,「丫頭,過來。」

    她回頭笑睇著他,「做什麼?」

    「過來就是。」他索性起身將她給拉到身邊坐下。

    「你不要這樣,讓孩子看到可不好。」她羞赧地垂著腦袋。

    「孩子這一放出去,就等於放出去的鳥兒,不玩過癮是不會回來的。」他摟緊她的腰,笑得開懷。

    「耶律哥哥,讓你一個統領變成夫子,會不會不習慣?」她仰首望著他,「說真的,我很替你難過。」

    「難過什麼?」他瞧她緊蹙眉心的模樣。

    「你本來可以過著舒服的生活,卻為了我得委屈自己。」婉兒將腦袋貼在他胸前,「你很想回去吧?」

    「傻瓜,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耶律克輕撫她的發,讓她柔密的髮絲從他的指縫滑落,「只要有你,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真的嗎?爹說,男人生長在這時代就該為功名而努力,可是我卻妨礙了你。」她抬頭望著他。

    「如果你再這麼說,我可要生氣了。」耶律克坐直身子,表情帶著一種婉兒從未見過的嚴肅線條,「說真的,我不知道這些會給你這麼大的壓力,但相信我,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才會失去意義。」

    婉兒感動得笑了,「真的嗎?」她發現自己愈來愈幸福了。

    「那是當然。」

    「對了耶律哥哥,你捎信回中京了嗎?」她半瞇著眸,笑望著窗外藍天,「我希望讓我爹娘知道我們現在很好,不希望他們為我們擔心。」

    「放心,我已經請人送信回去了。」

    「那就好。」她回頭對他甜甜一笑,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吻,便從他身上起來,「這竹籃是跟魏大娘借的,我得拿去還她呢!」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不要太忙了,瞧你的手最近都變粗了。」

    「放心,我爹也曾對我娘說過,這樣的手最美了,難道你不認為?」對他眨眼一笑,婉兒笑著離開了。

    耶律克跟著走出屋外,看著心愛的女人雀躍離開的身影,再看看另一頭快樂玩耍的孩子們。說真的,他根本不懷念以往的生活,現在他只在乎她一個人。

    這丫頭難道一點都不明白嗎?一切功名利祿遠不及她的重要呀!

    ***

    月姑急急回到山上,就見月婆正坐在門外大石上打坐。

    月姑立刻急奔向她,「娘,你要幫幫我呀!」

    月婆收了氣,緩緩張開眼瞅她,「你這是做什麼?發生什麼事了,不是去找耶律克了?」

    「我是去找他了。」她斂下眼說。

    「難道沒找到?」月婆又問。

    「我當然找到了,可是……可是耶律克竟然違逆當初的諾言,見那個蕭婉兒病懨懨的,就什麼都拋開了。」月姑非常激動。

    「你的意思是他又和蕭婉兒在一起了?」月婆輕抽了口氣,臉色跟著一變。

    「對,他非但跟她在一起,還不聽我的勸,更不在意我的威脅。」月姑氣憤難當。

    「你不是會法術,給他們一點教訓不就行了。」月婆現在年紀大了,實在不想再管女兒的事。

    「可是……可是很奇怪,我的法術施展不出來。」說不上為什麼,但月姑直覺這件事不單純。

    「施展不出來?!」月婆瞇起眸,「我干了巫師一輩子,還不曾遇過這種事,該不會是你疏於練習、退步了?」

    「娘,是真的。」月姑急切道:「我的法術沒有退步,為了耶律克,我經常練習的。」

    「唉!好吧!我試試看。」月婆眉頭倏擰,從石上起來,走進屋裡,走向陪了她大半輩子的神桌。

    「把神香點燃插上。」月姑命令道:「還有蕭婉兒身上的東西……」

    「是的,娘。」月姑趕緊將婉兒的頭髮取出。

    「七孔笛、巧昆棒都幫我拿過來。」月婆又道。

    「是。」待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月姑很震驚地問道:「娘,這種陣式我從沒見過耶!」

    「你不是說法術施展不出來?所以我得查查到底哪兒出了問題。」月婆拿起其中一根最長的香,擺到眼前,閉著眼,嘴裡唸唸有辭……

    月姑直在一旁望著,可突然月婆整個身子往後一彈,目露震驚的神色!

    「娘……你怎麼了?」月姑立刻上前扶住她,驚慌地問。

    「天,好大的力量。」月婆不停喘著氣,握緊拳頭的雙手不斷發著抖。

    「什麼力量?」月姑一臉不解,「娘,你不要傻傻的瞪著眼不說話,到底怎麼了?你的臉色好嚇人哪!」

    「那丫頭有一股力量在護著她。」月婆輕吐了口氣,「扶我到椅子坐下。」

    月姑趕緊將她扶到椅上,「娘,你的意思是,蕭婉兒有耶律克的保護嗎?」

    「不是耶律克。」

    「不是?」月姑更不明白了,「可是現在跟她在一起的就是耶律克呀!」

    「耶律克只是普通人,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月婆滿臉疑惑,「看來是有高人幫忙了。」

    「高人!是誰?」

    「我哪知道,法術的來源各有不同,不好對付呀!」月婆搖搖頭,「我看你就放棄吧!」

    「娘,我怎能放棄,我不能讓他們在一起,就算犧牲一切我都要阻止。」月姑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可是……」

    「娘,難道你忘了遺棄我們的那些臭男人嗎?難道你不覺得不平?不覺得老天爺虧待我們?」月姑憤怒地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能讓他們分開,犧牲誰都沒問題?」月婆被她說動了。

    「對,就算要耶律克的命也無所謂。」想起他對自己的冷漠,月姑就忍不住冒火。

    「那你有他身上的東西嗎?」月婆一臉嚴肅。

    「有,這是他的頭髮。」她早就準備好了,「可是娘,你不是說過耶律克不好應付嗎?」

    「所以,我恐怕得賠上這一生好不容易修來的法力。」月婆看著她,「贏了就得到一切,輸了就什麼都沒了,你仔細想清楚,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當然要,可是娘……你有把握嗎?」她真不希望自己的堅持會讓娘為難。

    「我不知道。」她轉向月姑,「娘反正年紀大了,有沒有法力已經不重要,只要你快樂就好,所以你考慮清楚了?」

    「娘,我是說真的,只是我不想害了你。」月姑也好為難。

    「如果我不管,那你快樂嗎?」月婆反問。

    「我……我不知道。」月姑現在已是怒意上身,完全亂了思緒,「但我清楚,如果不讓耶律克好看,我會一輩子不舒坦。」

    「好吧!既然如此,娘就豁出去的幫你了。」她立刻拿來筆墨,寫了一串必備的物品,「將這些東西準備齊全吧!」

    「娘,這是?」月姑看著上頭交代的事項。

    「這些都是重要法寶,快將東西準備齊全,今天正好是極陰日,無月無星,極可能會成功。」月婆掐指一算。

    「是,我馬上去準備。」拿著字條,月姑立刻衝下山。

    月婆凜著張臉,明白此舉將會帶給自己很大的影響,但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呀!

    ***

    婉兒在屋後洗衣,仰首看看天空。

    奇怪……今兒個夜色怎麼這麼沈、這麼暗,似乎找不出半絲光影。

    靠著在屋內的燭光,她趕緊將衣裳洗了,然後晾上竹竿。

    不一會兒,耶律克從屋內走出來,「不是說等我出來再一起洗嗎?一定很冷吧?」

    「你也真是,這種事本就是女人家該做的,幹嘛跟我爭呀?」她甜沁一笑,「何況冬天哪有不冷的?習慣就好。」

    「我看看。」他握起她的小手,不斷呵著氣,「瞧你的手都凍僵了。」

    見他這疼惜的模樣,婉兒心底不禁漾出一絲暖意,「耶律哥哥,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會寵壞我的。」

    「我要永遠永遠的寵你……」他將她圈在懷中,兩人正耳鬢廝磨時,突見魏大娘跑了來。

    「夫子……夫子……我家老頭從傍晚出去後就沒回來,你能不能陪我去找找?」魏大娘心慌地說。

    「魏老爹去哪兒了?」

    「去收木材的錢。」

    「好,我跟你去找。」他義不容辭道,而後交代婉兒,「婉兒,你留在家裡,我陪魏大娘去找人,馬上回來。」耶律克回屋披了件大氅。

    「耶律哥哥,一路上小心。」不知怎的,婉兒一顆心惶惶不安的。

    眼看他們走遠後,她便提著竹桶回屋裡,坐在木桌前,她雙手托腮靜靜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但仍不見耶律克回來。

    「天,他們到底去哪兒了?」婉兒不安心的提著油燈走到門外瞧著。

    突然,她看見前方有人影走近,「耶律哥哥?」

    她走上前一瞧,原來是狼狽的魏大娘,瞧她蓬頭垢面的,像是遇上了什麼事,臉上還露出極大的驚懼。

    「魏大娘!」她心急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婉兒,真……真對不起,剛剛耶律夫子和我才走到山坳邊,突然天際劃過一道閃光,就將他打進山坳裡了。」

    魏大娘哭哭啼啼的,像是非常自責。

    婉兒腦袋一暈,啞聲問道:「你說什麼?他掉到山坳裡了?」

    「是啊……」

    婉兒捂著唇,忍著哭泣說:「快……快帶我去,我要去找他。」

    「好,你跟我來。」

    魏大娘立刻將婉兒帶到剛剛發生事情的地方,她指著底下深不見底的山坳。

    「就是這兒,就不知我家老頭是不是也掉進裡面了。」她紅著眼說。

    「我要下去找耶律哥哥……」婉兒哭喊著。

    「現在天色這麼暗,很危險的,我們等天亮再下去找人吧!」魏大娘趕緊拉住她。

    「就算掉下去會粉身碎骨,我也不在乎。」婉兒憂心得淚如雨下,整顆心都糾結在一起。

    突然,前方有腳步聲傳來,魏大娘提燈一看,「是我家老頭!」

    「該死的,你跑哪兒去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知不知道為了找你,害得夫子他……」魏大娘用力的拍打著他的肩,哭得厲害。

    「你不能怪我呀!我也差點回不來了。」魏老爹直喊冤。

    「什麼意思?」婉兒停止哭泣,問道。

    「傍晚我回來時,突然山路都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繞了好幾個彎就是出不來,彷彿走進迷宮一樣!」他至今仍驚魂未定。

    「怎麼會這樣?」魏大娘直覺怪異,「剛剛我和夫子走來也是如此,但隨即一道閃光劃過,夫子就掉下去了。」

    「你說什麼?夫子他──他掉進去了!」魏老爹這才搞清楚狀況。

    「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緊張,這麼想打人?」就在魏大娘夫婦在一旁爭吵時,心急的婉兒已按捺不住地往山坳下坡處爬了下去。

    「咦……婉兒呢?」當魏大娘發現時,已不見婉兒的身影。

    魏老爹也睜大眸子,「糟了,她怎麼這麼莽撞,等不及的就往下爬,我……我看我也下去瞧瞧吧!」

    「不行呀!」魏大娘拉住他,「你年紀一大把了,萬一發生什麼意外,要我和幾個孩子怎麼辦?不是我自私,而是……而是……」說著,她又縱聲大哭出來。

    「好、好,我不下去就是,我們快回去召集村民,等天一亮就下去找人。」魏老爹退一步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魏大娘憂心道。說真的,她實在很喜歡婉兒這對小夫妻,若不是她擔心孩子的爹,怎會放手不管呢?

    但是,奇怪的事發生了,就在兩人剛要離開時,山坳居然開始移動,最後在兩人震愕的注視下完全合起,完全沒有縫隙。

    ***

    婉兒只知道她往下走了一段路後,突然腳下土地開始移動,不禁讓她想起那天去北方找耶律克時遇到移山的情況!

    接著整個人便往下直墜,重重落在一片草地上。

    「奇怪,這底下居然有草地!」她捂著唇看著四周。

    耶律哥哥呢?耶律哥哥呢?

    她站起身,四處找著,片刻後,終於看見耶律克就躺在前方空地上!

    「耶律哥哥……耶律哥哥……」她提起裙擺快步奔向他,「我終於找到你了!」

    耶律克困難的張開眼,全身動彈不得,「婉兒,快走……我感覺到月婆的力量正在拉扯著我,你快走。」

    「什麼?」婉兒瞠大眸,哭泣道:「她們要害應該害我才是呀!我不要你死……」

    「放心,我不會輕易屈服的,但我要對抗她的力量,你在這裡會讓我分心,快走……」他全身被控制住,根本動不了。

    「要走一起走。」婉兒不肯留他一個人在這兒。

    「婉兒,聽話,你快走啊!」他閉上眼,努力運氣。

    「不要……我不走……」她拚命搖苦頭,眼淚狂落在他身上。

    「婉兒!」

    「耶律哥哥,我不知道她們要怎麼對付你,但我不會走,要死就死在一塊兒。」婉兒溫熱的小手緊緊抓住他,「我們上次不是說了,要保護彼此,不讓對方受傷害,現在我怎能棄你於不顧?」

    「婉兒,現在情況不同,你──」

    「一定有辦法的,我們一起走,快……」她想要將他扶離開這裡,可是耶律克的身體既沉重又僵硬,讓她簡直不敢置信!「怎麼會這樣?」

    「我可能沒辦法了,你……你快走,再過些時候,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月婆的力量太大,他已無法抗衡。

    「天!」她捂著嘴,渾身緊張的直發抖。突然,她想到神仙爺爺給她的橘子,「如果……如果那顆橘子我隨身帶著就好了。」

    耶律克狀似難受的皺緊眉。

    她直撫摸著他的手,發覺連他的手都愈變愈僵硬,像是快要變成一根鐵柱了。

    看著他漸漸變得木然的表情,婉兒整顆心高高懸起,怔茫的望著他。

    「耶律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不要這樣……求你不要……」她撲在他身上,一直搖著他,多希望這一切只是場噩夢啊!

    婉兒趴在耶律克堅硬的胸膛上,幾乎哭干了淚水!

    她撫著他的臉,望著他微啟的無神眼眸,胸口酸意四溢,讓她忍不住重重咳了幾聲。

    「耶律哥哥,你不要不說話呀!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婉兒緊緊圈住他的身於,「你為什麼這麼冰?很冷嗎?是不是很冷呢?」

    婉兒直喊著他,但是已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

    「如果你不打算醒來也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你,就這麼陪著你。」婉兒見他變成這樣,不但心擰了,連人都暈眩了。

    就在她心碎神傷之際,突然發現前方一團迷霧繚繞著,她趕緊起身,微瞇著眸望著。

    「那是什麼?」她徐徐瞪大眼,只見那迷霧漸漸飄散,瞬間幻化成一把銳利的斧頭!婉兒立即攤開雙手護在耶律克身前,「不要……不要過來,不許傷害耶律哥哥。」

    但是,那把斧頭卻高高飄起,對準耶律克的心臟,狠狠的朝他劈來!

    「不──」

    婉兒急急趴在他身上,那斧頭便往兩人身上用力劈下……

    婉兒的喊聲消失了,時間就像在剎那間停止。

    不久,天空慢慢的亮了,大片草地也消失了,此地只剩下一片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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