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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寶 -【戀愛大賣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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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45: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戀愛大賣場 - 七寶

男主角 顏瀚君
女主角 牧之柔 


他會不會太過分啊?
雖然跟著他一起工作,確實能訓練她成長,
但……動不動就對她大吼大叫,污辱她是只小笨豬,
這真的是很傷人,就算她號稱沒脾氣,也快被他氣到得內傷。
可等等,她發現他的秘密了!
原來他之所以對她這麼苛刻,全都是因為他陰陽失調──
嗯~~這個小忙她能幫,就趕緊幫他找到另一半,讓他能滋陰補陽,
相信她就能脫離苦海了,所以她很努力的在幫他找尋,
卻沒想到,原來他喜歡的人竟是她?!
那他先前百般對她的刁難,難不成就是所謂的“打是情、罵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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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46:27 |只看該作者
希遊記  七寶

  最近,小寶的流浪癖發作,一直想出門去玩的結果,常常的、忍不住的思索起一個很重大的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美食節目,或是旅遊節目,都不來找小寶當外景主持人啊?

  據說,小寶超有親和力的,是很有老人跟小孩緣的那種人,往往呆坐在路邊,經過的老人會對著微笑,路邊的小正太或小蘿莉會自己摸過來,露著孩童傻呼呼笑容搭訕的那種人種.

  要說到人才的話,小寶就算沒有滿腹經論,但好歹也算是能言善道,長得人模人樣,沒缺胳臂或少哪條腿。

  最主要的,小寶的八字命底中,命帶食神星,而且是直透天干的那種,表示食神力量特別的強大,愛吃度絕對不比一般常人……呃~~不是啦!應該說,是一個很有口福的人,老師說,食神星是一個有口福的福星!

  總之,在食神星的作祟下,人生就是吃吃吃,表現於日常人格中,就見小寶常常為了吃一個特定的什麼鬼東西,可以上天下海的去吃吃吃。

  這樣的一個特殊人才,為什麼都沒有旅遊節目,或是美食節目來挖角啊?

  這問題真的很奇妙,是不?

  想想,如果是小寶這樣挑嘴的人當上美食節目的主持人,推薦給讀者或觀眾朋友的,一定是非常好吃的東西,不會隨意的呼嚨,明明不好吃也裝著很好吃。

  除了誠實之外,小寶好歹寫了幾本書,也算是會用點形容詞,一定會很有誠意的、儘量的盡最大的努力,把吃到的滋味給確實的形容出來,讓同樣喜歡美食的朋友能較清楚的瞭解,被吃到的食物究竟是什麼滋味。

  因為身為美食魔人的一員,小寶深知美食對同好們的吸引力,因此絕對不會吃著吃著,只用背景特效,什麼閃電啊、飛來飛去的仙女啦來呼嚨大家。

  更不會用什麼,“啊!這就是春天的滋味……”或是,“啊!這就是秋天的滋味……”這一類無意義的感歎來一語帶過。

  這麼盡職的、要分享愛與吃吃吃經驗的好人才,為什麼就是沒有美食節目來挖角呢?

  不止美食節目,旅遊節目的製作公司也沒出現耶!

  因為親和力十足,小寶每次出門,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融入當地人的生活,操著一口當地人的口音,把價錢殺個片甲不留,活像劫匪來襲……呃~~不是啦!是商家覺得小寶親切,一個個都很熱情的算了友情價。

  因為是友情價,小寶在很深的深山當中,用台幣240元買到一條純羊毛、完全不起毛球的好羊毛所做的大件披肩,剛好用以度過今年以來已經冷死幾個人的寒流。

  而在買豐毛披肩的當場,賣披肩的女老闆還分享了他們藏人的命名方式,她名字的由來,以及她家住哪里,熱情邀約,要小寶找時間一定要去她家玩。

  小寶傻笑傻笑。

  實話說,女老闆講到她家的時候,不知是口音太重,還是她直接以藏語發音,小寶只聽到唏哩呼嚕的一串,什麼也沒聽懂,只能傻笑以對。

  因為誠懇待人的關係,小寶很老實的告訴她,不知她說的地方是哪里,而且,今日一別,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再來這裏,也就沒機會再相遇了。

  看吧!小寶多老實,多麼的誠懇待人,這麼傷感的話也是很直接的說了,當場讓女老闆對人生興起一陣悲涼的傷感,就更加大出血的算了友情價了。

  要不是時間不多,沒辦法讓小寶再多瞭解一下女老闆,要不然對藏人的特殊風俗,小寶一定會瞭解的更多,而女老闆那攤子的好貨,恐怕會被小寶A光光……呃,當然,買東西不是重點啦!

  重點是友情,小寶很容易跟異鄉的朋友搭起友情的橋樑,這樣的特殊才能,多麼適合走山訪水,可以帶著大家欣賞美麗的風光,順便說明如何用最少的價錢買到當地最高級的好東西,或者是在哪里吃到的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滋味……

  這不管怎麼想,都是一個適合在美食節目,或是旅遊節目中發展的好人才啊!為什麼都沒有人來挖角呢?

  這問題,真是本世紀最大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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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46:4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記憶的最初,如同一鍋迎面而來的麻辣鍋,嗆得人又麻又辣、心火旺盛得很。

  那時因為一起意外事件,她的妹妹被捲入烏龍的情殺事件,為了救人而搞得自己一身傷的倒在醫院的病床上……

  “嗚嗚嗚……芹芹,芹芹她怎樣?會不會死掉啊?”她哭得好傷心,好怕她從小就倚靠的、可稱之為萬能無敵的妹妹會因此而蒙主寵召。

  “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嗚……她要是死掉了,我怎麼跟、跟我爸媽交代?”她愈想愈害怕,也是愈想愈傷心,一都是我不好……嗚嗚……要是我不亂買東西,就不會害芹遇到這種事,芹……你醒來,我以後不亂花錢,你快醒來……”

  她是多麼的自責又內疚啊!

  若不是她在父母經商失敗而跑路的這個時候還亂花錢,她的妹妹也就不會因為退貨的問題,沾惹上麻煩,落到倒在醫院的下場。

  她內疚得很認真,但那人,完全無法體會……

  “閉嘴!”還是陌生人的他,劈頭就是這樣對她大喝,“你哭什麼啊?人又沒死,這麼早就在哭喪,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當時的她,是多麼的震驚,因為這樣沒人性的話。

  在場的另一人,知書達禮的溫雅模樣,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聽見這樣沒人性的話,很主持公道的低喝一聲,但很可惜,野蠻人並沒因此而進化。

  “我又沒說錯。”惡棍一臉的悻悻然,露出很不爽的表情,繼續很沒天良的說道:“雖然刀子捅到她,但醫生說了只是皮肉之傷,這世上可沒有人因為皮肉之傷死掉的,她沒事一個人就在鬼哭,不像在哭喪嗎?”

  哭、哭喪?!

  這麼忌諱又毫無天良的話,讓她吃驚到失去思考能力。

  但是並沒有完!

  那惡棍之沒人性的,在受到指責後,竟然還有臉回過頭反咬她一口,“她沒常識,為什麼不能說?”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平白被罵,特別是在心情最差的時候,即使是她這樣的軟柿子也是會發火的!

  “你這個大壞蛋!”生平第一次罵人,大壞蛋之後就後繼無力,她只得亂亂接話,“真要是沒關係,那你怎麼不讓你哥被捅,看你到時哭不哭!”

  “你說什麼?”

  被惡棍盯得很害怕,已然失去邏輯的亂喊,“就說你被捅啦!”

  “有膽你再說一遍。”

  被瞪得又怕、心火又旺,最後豁出去,“何止一遍,我說一百遍,你被捅、你被捅、你被捅……”

  幼稚園程度的爭吵終結在傷者清醒的那一刻,但是並沒有完!

  野蠻人,那個野蠻人……

  “喂,臭女人!”惡棍渾然不知禮貌為何物,對她下令,“你跟我出來,不要在這邊跟猴子一樣的吵鬧。”

  原先要拒絕出境的她當下被轉移注意力。

  “你才是猴子,我哪有……唔!唔唔!”抗議的話全被捂住,然後很可憐又很無助的讓那一身的蠻力給拖出病房。

  氣不氣人?

  是不是~~很、氣、人?!

  于此,梁子正式的結下,而命運很快的給她……抑給他……一個絕佳的、復仇的機會。

  沒人知道,在命運的安排下,到底是誰要報復誰,總之她誓言……

  她、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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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6-8-8 11:48:1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一瓢。兩瓢。三瓢……嗯,別這麼小家子氣了,一句話——就來個十瓢吧!叩、叩、叩的聲音又多響了七次,湊足滿滿的、整整十瓢深褐色粉末後,馬克杯內的咖啡粉已超過內容量的一半。

  渾然不覺得這種比例有什麼不對,熱開水緊接著倒了進去,經由攪拌……嗯,好像有點攪不開,不過……又如何呢?

  聳聳肩,奉命泡咖啡的人一點也不在意口味問題,甚至還很故意的多等了兩分鐘,讓熱開水跟咖啡粉儘量融合。

  她當然也知道,僅憑這兩分鐘,想要粉末完全融解,至少要溶成一杯正常咖啡的樣子是不可能的事。

  但反正,她也沒想過要泡一杯正常的咖啡,會多等兩分鐘,主要的作用也只是想讓杯裏的東西儘量的液體化,看起來“很像”一杯正常咖啡的樣子。

  所以她多等了兩分鐘,最後胡亂的攪拌了一下,就把那杯像是勾芡過,帶著稠感,如同泥漿一般濃稠的飲料端了出去。

  因為少了咒?她的暴吼聲,此刻的辦公室是極度安靜的,而隨著她的出現,正確的來說,因為她所端的飲料,而盈滿一室馥鬱的、純屬假相的濃香。

  大辦公桌後頭的人並沒理會她的出現,她無聲的送上咖啡,放至桌邊之後,打算不驚動任何人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慢著!”桌案後的牢頭突兀的開了口。

  她停下,無辜的表情說明著:又怎麼了?

  那廂端坐著的牢頭,來頭可不小,怎麼說也是顏氏企業現今的作主當家,堂堂的顏家二公子瀚君少爺,只見他眼沒停的看著眼前的公文,頭也不抬的下了指令——

  “你喝。”

  她愣了愣,“什麼?”

  總算抬頭看她,那一張酷酷的臉,加上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擺在任何時尚雜誌或任何的電視媒體,都絕對是A+級的超高評價,只不過在牧之柔的心中,那一派自以為菁英的高傲態度,怎麼看都是那副氣死人的死德行。

  “你自己泡的咖啡,你先喝給我看。”他說。

  “拜託!”她抗議,他雖沒明說,但光是那表情就已說得夠明白,也夠侮辱人了。

  雖然……雖然她是很故意的亂泡一通,但她自認頂多只是難喝而已,絕對是毒不死人的那種。

  “你當我會下毒嗎?”他的表情充滿這種質疑,讓她很不高興。

  回應她質問的是一記很看輕人的冷笑。

  牧之柔回瞪一眼……並不是錯覺,每每只要看見他,即使他沒做什麼,光是一個眼神或表情,都讓她這個據說是好脾氣的人會忍不住想要生氣。

  要她有選擇,或是過去的她,一定會惱得把咖啡直接倒在他的頭上,然後大喊一聲小姐不做了,直接就落跑走人。

  但她不可以!

  並不單是因為她爸媽經商失敗的關係,雖然自家無敵的小妹說得很嚴重,但若真缺錢,她隨便再找個打雜小妹的工作也比跟著這人一起工作來得強。

  她忍,用力的忍隱下來,是因為今非昔比,現在的她,可是背負著自家妹妹對她的深深期許……

  過去的她,長期依賴著妹妹的照顧,是直到妹妹因意外事件而受傷住院時,她才知道,在那無敵的妹妹心目中,她其實是個可塑之材,唯一欠缺的只是一點磨練,只消經過一番磨練,她也是有可能成為商場上的女強人。

  初聽到這樣的期望時,她是那麼樣的震撼!

  要知道,她從小到大都被說是少了一根筋,一路能長到這歲數,不是爸媽管著,就是有妹妹照應著。

  實話說,她已經很習慣擔任做錯事而被罵的角色了,卻沒想到會有一天,從那宇宙霹靂無敵的妹妹口中聽到,她是被期待的,還說振興他們家、幫爸媽還債,就靠她們兩姊妹了……

  難得被如此的肯定,她一點也不想辜負這樣的信任與看重。

  特別是她已經拍胸脯保證了,說她會好好跟著顏瀚君學習經商的技巧,還發下豪語要成為商場中叱吒風雲、傳奇般的女強人。

  話是她自己說的,她可不想自打嘴巴,更何況,她要是忍不下這口氣,也就形同跟顏瀚君這暴君示弱了,她才不要!

  所以她忍……她一定要忍下來……

  “雖然你人很壞,但我不會做那種事。”她強調,壓抑下隱隱的惱怒感。

  “下毒?”顏瀚君睨了她一眼,“你的程度還做不來這種事。”

  她看著他,暗想著這句話……是不是在侮辱她?

  他說的做下來……是因為她看起來一副好人樣,所以不像是會下毒的壞人嗎?

  思考三秒,牧之柔立即推翻這個可能性。

  雖然認識不深,但她知道……特別是……他這時的眼神讓她可以清楚的知道,就算天下紅雨,他也不可能有讚美她的一日。

  “你到底想怎樣啊?”她直接問了。

  “你泡的咖啡連你自己都不敢喝,誰能喝?”在她昨天煮了那些咖啡後,為了保護他的味覺功能,他覺得讓她先試喝,是絕對必要的事情。

  “拜託,這不一樣的!”她覺得該聲明一下,“昨天你叫我去煮咖啡,我又沒煮過,也沒人教我要放多少分量,我當然會煮壞啊!”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他卻用完全不遮掩的鄙夷口吻說:“就算沒人教,只要具有一般常識,也會知道,煮一杯咖啡,用不著把半磅的咖啡粉一次全放進去。”

  他看著她頓了頓,料想著她一定是在想推託之辭,想著該怎麼抵賴她昨天浪費掉所有存貨,害得辦公室沒咖啡粉用,只能勉強先用即溶咖啡湊合。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想藉口,他所知道的女人大多都是這樣的,沒什麼擔當,只會推卸責任……

  “我吃過豬肉,可是我確實沒看過豬走路啊!”她很苦惱的開了口,完全的認真,卻不是他所想像的內容。

  “……”他愣了一下,因為這超出常理的答案。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要看到活豬很不容易耶!”她自認就事論事。

  他瞪她,不自覺的瞪著她。

  沒膽的她心中一跳,雖然不知道哪里說錯話了,但長年擔任挨?者的角色,那份習慣性讓她不自覺的感到心虛。

  並沒有意識到她在做什麼,心虛當中不知所措的她,竟然慌慌張張的執行他方才的指示,抓起她自己泡的咖啡而硬灌了一口,然後……噗~~天女散花,墨黑的花,噗一聲的,那泥漿一般的黑色苦水盡數朝他噴了過去。A+A+級的俊顏已不復見,濃稠墨黑的水液淌得他一臉一身的狼狽。沒人出聲,他看著她,她捂著釀禍的嘴,一臉無辜的回視著他。一室的寂靜……哦喔!這下,她真的是闖禍了。

  ☆☆☆wt☆☆☆

  在休息室內換上備用的襯衫,顏瀚君不止一次的質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忍受這個笨手笨腳,連杯咖啡也搞不定的笨女人?

  兩天,才兩天而已,他已經見識夠了她的笨拙,他真的、自長眼睛以來、從沒看過這麼蠢笨、手腳如此不俐落的笨蛋。

  因為從沒期待過,他已經是挑最簡單的工作讓她去做了。

  但瞧瞧她!

  叫她煮個咖啡,四人份的咖啡壺,她可以將整包上好的咖啡粉倒進去,一次謀殺掉所有的咖啡粉。

  今天退一步,叫她沖個即溶咖啡也不行——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叫她自己先喝,省得折磨自己的味覺——不過,結果也沒好到哪里去!

  那沒品的女人髒死了,喝她自己泡的咖啡,竟噴得他一頭一臉?

  更別提昨天只是叫她印個資料,不就是一個卡紙的問題,她可以搞到整台機器得搬回原廠修理。

  就算她的妹妹幫他哥擋了災,幫忙挨了神經病的一刀,要他來說的話,發生天大的事,賠點錢了事就算了,更何況她妹也只是受了點皮肉傷,何必自找這麻煩,要他攬她這個災星回來活受罪?

  但偏偏他哥已經開了口,而他,從來就不忍心拒絕來自兄長的請求,由小到大,沒一次例外,讓他落得如今的田地,得忍受像她這樣笨手笨腳的白癡女人。

  不過,哼哼!

  想他顏瀚君是何許人物?

  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個性,就算他沒辦法拒絕他老哥的請求,並不表示他就會這樣被困住了。

  正所謂山不轉,路轉。

  雖然基於承諾,他沒辦法主動甩了這草包女,但他多的是辦法,可以讓這車包女哭求著要離開他,放棄跟他一起工作的念頭。

  大家走著瞧吧!

  ☆☆☆wwt☆☆☆

  “芹!怎麼辦?我完蛋了啦!”

  電話一接通,哇啦哇啦的先鬼叫一陣,那頭的人才問了一句“怎麼了”,這邊的人已經機關槍一樣,噠噠噠的火速把方才釀的禍講了一遍。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電話那頭的人太過的瞭解她了;也許專業的技術沒有,可是,即溶咖啡是她平日裏常在喝的,一次加個十瓢,這種離譜的事沒理由會發生。

  就因為瞭解,所以合理質疑,“不是故意的?”

  在胞妹的面前,牧之柔就像遇上如來佛的孫悟空,也懶得費事隱藏她小小的壞心眼,皺皺鼻子,認真的聲明,“我是指,我不是故意要噴他一身的啦!真的。”

  “嗯哼?”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不應該故意泡難喝的啦!”自首,可是也要強調一下,“可是他很可惡啊!怎麼看就怎麼討人厭,而且我也沒怎樣,只是不想順他的意,所以多加幾瓢的咖啡粉而已。”

  “柔柔,你記得你怎麼答應我的?”歎氣,完全不掩語氣中的虛弱與無奈。

  牧之柔無言,良心不安的想起,妹妹是因為她亂花錢,意外的捲入一場烏龍事件當中,現在還負傷待在醫院中療養。

  “有啦~~我有想要好好工作啊!可是……”咬唇,滿心的不甘。

  “可是怎樣?”

  “可是他真的很討人厭啊!”抱怨了起來,“你都不知道,他看人都是斜眼在看的,擺明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火大,要換了是你,說不定你會直接下毒毒死他算了。”

  “柔柔,這世界就是這樣,你不能期望總是遇上投緣的好人,特別是工作的場合,總會遇上有不好相處的人,也許是上司、也許是同事,出門工作就是這樣。”

  “我知道啦!”嘴裏應聲,但心裏卻悶悶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顏瀚君,跟他共事,你心裏一定覺得很悶,更何況他還是你的上司,怎麼做都不對。”

  “……”沒精打采,連應聲都不想應了。

  “可是你要知道,雖然他現在是你的上司,但你也不是沒辦法對付他。”

  “真的?”狐疑,但總算有點元氣了。

  “我會騙你嗎?”

  “……”很認真的在想這問題。

  “要對付像他這種自認菁英,自以為把全世界踩在腳下的人,辦法很簡單。”電話那頭的人可不給她多想的時間,決定速戰速決,“就是跌破他的眼鏡。”

  “什麼意思?”

  “他看不起你,覺得你什麼事都做不好,你偏偏不要如他的願,把每件事情做到完美,跌破他眼鏡,證明他的眼光是錯的,就可以重挫他的自尊心了。”

  “……”聽起來很簡單,但牧之柔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他那麼自視甚高的人,要求也許很嚴格,但是柔柔,我相信你,相信你有實力,一定可以禁得起這份考驗。”

  “可是我……”遲疑,兩天前的高昂鬥志其實已經有些退縮。

  “柔,我知道你可以的。”妹妹情真意切的替她加油打氣,“畢竟我們是同一個媽生的,以前是我們對你保護過度,對你而言,你只是欠缺一點磨練,而顏瀚君就是那道試煉,我對你有絕對的信心,你一定可以的。”

  “芹……”好感動,因為妹妹那樣標準嚴苛的人,竟然是這麼樣的看重她。

  “聽話,以後他再怎麼樣的惹人生氣,你都要忍下來,不然就中了他的計了。”

  “是嗎?”

  “當然是中了他的計。”仔細教誨,“他那種人就是這樣,他故意讓你生氣,就是等著想看你出醜,他是故意的,你愈有反應,愈是哭哭啼啼,愈是順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你想這樣嗎?”

  “當然不想!”原來那爛人的死德行是這種目的,她努力記下來。

  “還有,如果真想要讓他好看,像今天這種故意把咖啡泡難喝的事就不要做了。”

  “為什麼?”她不懂。

  “這種事太小鼻子、小眼睛,你真要報復他的話,就學著做好每一件事,證明你的能力。他那種人心高氣傲,你表現出能力愈強,他自己就會愈氣得半死,更何況……”

  頓了頓,電話那頭的人成功取得牧之柔最高的注意力,吊足人胃口後,時機準確的說道:“到時的你就變成一個女強人,跟著他做事做久了,對商場的事不但熟悉,也有門路,到時我們想做什麼小生意都可以。”

  “嗯!嗯!”萬丈雄心再次被燃起,就像是澆過汽油一樣,旺盛得可以。

  “柔,爸媽他們經商失敗,還不知是躲到哪里去跑路了,接爸媽回來,幫他們還債,還要振興我們家,其實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加油,知道嗎?”

  “嗯!我知道!”拍胸脯保證,“一切就交給我,我會忍耐,我會加油的!”

  “很好,那就拜託你了。”

  “好,那我去忙了,再見。”

  ☆☆☆wwet☆☆☆

  掛上電話,牧之芹翻了個白眼。

  “怎麼了?”病床旁坐著一個美麗如畫的男人,微笑著遞上一辦剛削好的水果,“瀚君找柔柔的麻煩嗎?”

  沒接過水果,牧之芹只是看著他,凝重的神情像是在思索什麼人生難題。

  優雅如皇室貴族的美男並沒打擾她的苦思,取過小碟,將碩大的水梨一辦一辦的切好放下。

  “你跟你弟,真的是同一對爸媽生的嗎?”這問題有點失禮,但牧之芹真的很懷疑,同一對爸媽生的,怎麼能讓兩兄弟差這麼多?

  顏瀚雅並不覺得被冒犯,只覺得她的問題很有趣,“你跟柔柔,不也是同個爸媽生的嗎?”

  “也是。”點點頭,她不得不承認。

  明明是同爸媽生的,但她老是搞不懂,她家這個虛長她十一個月的姊姊怎能沒神經到這種地步?

  講好聽點是善良又天真爛漫,但實際上就兩個字:好騙!

  由小到大,她這姊姊因為好騙,不知鬧出多少天兵級的蠢事與笑話,也不知讓她這個做妹妹收了多少的爛攤子。

  就拿前幾天的事來說,她們兩姊妹為了爸媽正在跑路的事而出門找打工的機會,明明是為了找打工機會才出門,但是她才去停個車而已,十分鐘,不過是十分鐘的時間,她這個姊姊已經買了一堆不必要的保養品,花掉了一萬八。

  在以前,他們家境富裕,可以容得了她這樣子的揮霍:但今非昔比啊!

  她們的爸媽在大陸經商失敗,目前跑路當中、下落不明,也不曉得是欠下了多少錢,又將會有多少人來追債。

  這些拉裏拉雜的事,會有什麼樣的嚴重性,她都講過了,可她那個天兵姊姊卻依然故我,一點危機意識也沒的直接刷掉一萬八。

  後續害得她捲入烏龍的意外,讓她這會兒倒在醫院養傷的事先不說,單是看那份沒神經,竟在這敏感時刻還能一擲千金胡亂買東西的氣勢,她就知道再縱容這個姊姊下去絕不是辦法。

  為了讓她這個天兵級的姊姊認清所謂的社會現實,多少學一點自保或是為自己打算的能力,她才會利用這次受傷的機會,特別討來人情,計畫了這次的震撼教育,把她那個沒神經的姊姊丟給了酷吏一般的顏瀚君去進行徹底的改造。

  基於對商業雜誌的長期研究,她對顏家老二,現今顏氏企業的當家並不陌生,知他雷厲風行的作風,因而寄予重望。

  不過話說回來……

  既然現實主義的她,都能有一個世界大同級的天兵姊姊,沒理由同樣世界大同級的他,就不會有一個冷血務實派的弟弟。

  “幸好你弟跟你一點也不像。”她老實說:“如果他個性跟你一樣,改造柔柔的事,我真不知道要託付給誰。”

  “你別多想。”綻著玫瑰花都要失色的溫柔笑顏,顏瀚雅柔聲道:“瀚君答應了我,他就會盡力完成他的承諾,你安心靜養,你姊姊的事交給他處理就是。”

  她有片刻的閃神,整個腦袋因為那溫柔的笑顏而當機了數秒。

  然後,對於現況,忍不住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她家是有個天兵姊姊,讓她這個做妹妹的人不得不自立自強,成為姊妹中值得信賴的那一個。

  他家的話,是有個領軍整個家族企業的強勢弟弟,他這個優雅如貴族王子的顏家長子卻低調沈默,向來不太引人注意。

  結果,她不過是在女神經病攻擊他時,因為人在現場而順手拉了他一把……雖然因此而掛彩受傷,搞得她這時得倒在醫院的病床上休養,但是卻也因此結識了他們顏家的兩兄弟,讓她在雙親下落下明,自己又受傷的這時候,能有個地方跟對象來安置她家的天兵姊姊。

  這樣……

  嗯……

  算什麼呢?

  其實,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吧?

  那麼說起來,她挨的這些皮肉傷也算是值得了。

  只希望顏瀚君這帖藥能管用,讓她家的柔柔早點認清現實,腦袋瓜子能靈光一點,早早從那不切實際的玫瑰色人生中脫離出來。

  唉!希望,只能如此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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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發表於 2016-8-8 11:48:48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在顏瀚君一改初衷,突然派下大量工作量的第一禮拜,牧之柔謹記胞妹的話,勸自己忍、忍、忍。

  ☆☆☆☆☆

  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在更多雜事被分派下來的第二個禮拜,對著多到不像話,全等著她一一建檔的檔,她咬牙,繼續的忍!忍!忍!

  ☆☆☆☆☆

  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經過一個月,就算被拖進會議室中,聆聽天書一樣的冗長會議,她已經學會偷拿錄音器材,懂得先錄下來再找空慢慢建立文字檔。

  ☆☆☆wCR☆☆

  ……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兩個月後的她,一篇《孟子•告子下篇》的第十五章,已經讓她背得滾瓜爛熟。

  如同熱血漫畫中的主角,面對強敵後的大升級,這時的她已經到達一種諦觀的境界,面對再奇怪、再沒人性的工作,已經能處之泰然。

  她再也不會慌慌張張,搶著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對妹妹鬼哭,因為,她連鬼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現在的她,頂多躲在女廁所裏背她的《孟子•告子下篇》的第十五章,然後背啊背的,背到神經錯亂……

  “哇啦啦!死于安樂也……耶!阮叨的巷仔口,有一A檳榔攤……”對著鏡子,有人操著誇張的台語,又唱又跳了起來,“賣檳榔A姑娘啊!有很多人低勒把,李那來買檳榔,勾喪李打火機啊……”

  噗啦的一聲,意料外的沖水聲打斷牧之柔攬鏡自唱的興致,事情發生的那麼突然,更因為她完全沒想到廁所裏還有其他的人,害得她整個人都僵硬住。

  隨著水聲,最內側那間廁所門被打開,走出一臉鎮定的安秘書,她臉上的鎮定就如同她後腦勺的老處女髮髻,一絲不苟到呈現出平整光滑,再配合著鼻樑上一副看上去就很精明俐落的黑框眼鏡……

  天衣無縫!

  對牧之柔而言,安秘書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完美的秘書典範,而且那份完美並不止是局限在外表,就連內在也是!

  經由長時間的相處跟旁敲側擊下,據說安秘書會五國語言,而一心二用對安秘書來說,就像眨眼般的平常小事,常常可見她接著電話,一邊不卑不亢的應對,還能同時進行手邊正在處理的任何工作。

  在長達兩個月的觀察中,安秘書總是能用行雲流水般的明快與俐落處理所有的事情,特別是在打字時,那速度簡直就像是機關槍在掃射一樣,鍵盤上的十指如飛,劈哩啪啦的聲響直響個不停。

  那場景,對一個隻會用一指神功的女人來說,不啻是個刺激,再加上,每次她搞砸什麼事時,總是由安秘書為她收尾,解決讓人尷尬的殘局,害得她每次一看見完美的,而且總是不苟言笑的安秘書時,很自動的就興起一陣的自卑感。

  平常她就覺得自己矮人一截了,眼下,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一個人對著女廁內的鏡子又唱又跳的蠢樣子還被撞見,這情況早已經不是自卑兩宇可以形容,簡直糗到一個不行!

  眼看著安秘書朝她走來,她、她、她……她還在僵硬當中,硬如水泥一般的腦袋想不出該說點什麼來為這怪異的場面緩頰。

  “借過。”鎮定如常的安秘書冷冷的開了口。

  如同大夢初醒,這才發現她擋在洗手?前,連忙閃身,同手同腳的退開一步後繼續僵硬,思考著,她是不是該這樣直接跑掉?

  慢著!

  那個……安秘書的肩膀剛剛是不是抖動了兩下?

  瞪著不動如山的套裝背影,牧之柔懷疑自己眼花了。

  “昨天的會議報告打好沒?”洗手中的安秘書突然的問起,冷靜的聲音、專業的態度,就好像幾秒前沒聽見她發瘋似的。

  眼花,她果然是眼花了……

  “還差一點點。”牧之柔乖覺的應聲,純憑直覺反應的回答,但實際上,那所謂的一點,其實是很多點,很多很多的一點點。

  “顏總他下班前要看到。”拿過擦手紙,安秘書開口提醒。

  隨著這句話,牧之柔的表情小小的扭曲了一下,想到那個又臭又長的會議,她就開始沒力了。

  “你還有三個小時。”留下這一句,準確無誤的將揉成一團的擦手紙丟進垃圾筒當中,專業又完美的安秘書踏著她俐落又明快的步伐離去。

  不同於那份明快與俐落,尾隨她身後出去的牧之柔沒精打采,之陰暗的,要是貼著安秘書走,那簡直就像個背後靈一樣。

  “哇~~”羅培安從電梯走出來時,正好看見女鬼一樣的牧之柔飄過去,忍不住一臉好笑的問道:“你是怎麼了?”

  身為顏瀚君的特別助理,羅培安的主要工作與內勤工作為主的安秘書不太相同,他大多是跑在外邊,幫忙處理一些交際應酬上的事,剛好與安秘書兩人一內一外,可以說是顏瀚君的左右手。

  在這一層辦公室中,除了顏瀚君,牧之柔最常見到的就是這兩人,但不同于安秘書的冷漠兼難以親近,羅培安一直像個鄰家大哥一樣親切,也三不五時的照應著她,讓她相處起來最自在。

  等走在前方的安秘書進到辦公室中,她才松了一口氣,做了一個苦瓜臉的表情,回答道:“沒事,我要去整理昨天的會議報告,下班前要交的。”

  “那種東西,沒那麼趕吧?”揚眉,羅培安詫異。

  “你又不是不知道。”歎氣,習慣性的抱怨兩句,“顏總那人心理變態,能怎麼折磨人,就怎麼折磨人。”

  “還好啦!”羅培安悶笑,但還是好心的安慰兩句,“其實顏總他只是完美主義,對事情的要求會高一些……”

  “那是因為他專門折磨我,你們當然覺得還好。”她氣憤不平的打斷他的話。

  “沒那麼嚴重啦!”羅培安說道:“就像我說的,顏總只是完美主義,所以要求比較高,他並不是針對誰。”

  “才怪,他明明就是針對我,你跟安姊都看見了,從我來上班之後,他就只會整我,明明很沒必要的檔,他也要我建檔,只要他出去,我就要跟著記錄下他跟人的對話,有時,甚至是安姊她已經整理過的紀錄,他也要我照格式重打上一遍……”

  “那是想訓練你的中打能力。”羅培安正面肯定這項訓練。

  她漲紅了臉,多少也羞愧於自己一指神功的事。

  “我有在練習了啦~~”小小強調一下,“字碼的拆解公式表跟鍵盤位置都背得差不多,只是速度慢一點點而已。”

  “看,這就是進步啊!”

  “話不能這麼說。”她氣悶得要死。

  不是她要說,顏瀚君那人陰險的地方就在這裏,明明就在惡整她,可是在旁人的眼中看來,就一副像在為她著想似的,真是夠了!

  “他才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真的!”握拳,有苦難言的感覺真是憋死她了。

  “其實是你把顏總想太壞了。”輕笑,就像鄰家兄長那樣親切的開解道:“也許他的要求是挺多的,但你想想,才兩個月,在他的要求下,你連穿著打扮都開始像上班族,也學會化淡妝,讓自己變漂亮了,不是很好嗎?”

  “那是顏大哥的功勞,才不是顏小……顏總的功勞。”她抗議,氣到差點脫口而出她幫顏瀚君亂取的匿稱。

  在她跟在顏瀚君身邊做牛做馬的這段時間,是連衣著打扮都被要求的,而不論是衣服還是化妝問題,都是她回家搬救兵,由好心的顏瀚雅找人來幫她惡補化妝新知,以及打點她上班的穿著,才有她今天唬人的上班女郎形象。

  “顏大哥他不但找人幫我,還幫我調了花茶改善我長粉刺的體質,才能變漂亮的,如果不是顏大哥,就算學了化妝,我也不會變好看。”她對顏瀚雅的崇拜就有如滔滔的長江之水,綿延不絕。

  “但是要是沒顏總的要求在先,也不會有後來的改造啊!”帶笑的眼朝她輕輕的眨了兩下。

  “難不成是要我感謝他嗎?”沒能敏感到發現他眨眼的含義,她奮力的哼哼兩聲,“你看,你都被他騙了!”

  “是嗎?”搔搔鼻樑,羅培安露出一種像是困惑般的表情。

  “當然是!”她長期吃癟,一直就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吞心裏,難得有訴苦的機會,自然一口氣全說了,“他那人……他那人啊……”

  “怎樣?”

  問句來自身後,可是她一點也沒發現,有力的說道:“陰險!卑鄙!簡直就是……就是……壞透了!”

  “哦?”

  這一回,她總算發現聲音來自身後,眼前的羅培安壓根沒開口,看著她的表情與其說是好奇,還有著更多……

  “他就在我後面吧?”她皺眉,不敢相信她的壞運氣。

  羅培安一臉同情的點點頭。

  “陰險?卑鄙?壞透了?”

  陰森森的質問從她身後揚起,每說一個形容詞,她的肩膀就縮上一分。

  “看來我還不夠壞,才讓你有這麼多時間拉著我的特助說聞話。”很故意的問:“想必昨天的會議報告你是整理好了?”

  “……”不敢接腔,沒膽直接對他說還沒。

  顏瀚君該要逮著機會刮她一頓,但他這時還有正事要辦,沒空理會她。

  “等下把報告送到我辦公室。”下令,看也沒看她一眼,接著朝羅培安問道:“培安,這次談得怎樣?”

  看著他們兩人邊談邊進到顏瀚君的辦公室中,被遺留下來的牧之柔一陣的無力。

  歎氣,整個腦袋瓜子就像灌了鉛一樣的往下一沉……

  她怎麼會這麼倒楣啊?!

  ☆☆☆R☆☆

  顏瀚君很煩,雖然沒顯露出來,但這一次的轉型案快把他煩死了。

  家族裏那些占著股東位子的叔叔、伯伯們一個比一個難搞,光是說服這些老頑固,不多不少,就耗去他大半年的時間與精神。

  卻沒想到在他好不容易搞定了這一票的老頑固時,早已說定的土地收購案卻在這時候出了問題。

  其中一個地主不知發什麼瘋,臨時反悔說不賣了……開什麼玩笑啊!

  這一次的轉型案,先別論籌畫所耗的心力,光是買地的錢,已經支付出去的錢就以億論了,要他為了一個地主停擺下整個計畫,一句話:不可能!

  只是培安親自去過了,而且是兩次,已經去第二次了,但那老頭口風依然硬氣得很,連培安這樣舌粲蓮花的說服專家都敗北,這下派誰去才能讓這老頭子點頭……

  敲門聲打斷顏瀚君的思緒,他不悅,特別是看見入門處,那探頭采腦的鬼祟模樣,讓他打心底沒好氣了起來。

  那人,又是一個不按他原定計畫進行的存在……不應該是這樣的!

  像她這樣出身富裕的年輕女孩,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突然遭逢家變也不能改變一肚子草包的事實,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優渥環境下養成的大小姐個性。

  基於這些原因,他以為文書工作就夠打發她了,因為她的打字能力根本就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卻沒想到一分鐘能打上三個宇就得偷笑的她,竟然咬牙一路的忍耐了過來。

  這份的忍耐力還真超出他的預期,要不是心存偏見,他也許會願意承認,在兩個月內搞壞兩台影印機、印表機報修四次、電腦重灌次數已達八次、目前正往十次的大關累積的她,其實也不是那麼一無可取。

  至少她的大小姐脾氣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而那份吃苦的忍耐力也超出他的想像……當然,這些正面的肯定,先決條件是建立於他對她並無成見之時。

  很可惜的,他有!

  他對她,很有成見,一直就有!

  “什麼事?”臉色沉了沉,表情比方才一個人沉思時還要難看數分。

  “那個……”門沒關,探個頭就看見他的壞臉色,讓趕工趕到這會兒才剛收工的牧之柔自動心虛,但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只能小心翼翼的開口,“你要的會議報告我弄好了。”

  其實顏瀚君貴人事忙,早忘了這件事,但既然她自投羅網了,反正他心情正壞,要是不欺負她兩下,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直覺看了看時間——

  中原標準時間,下午五點五十八分!

  輕嗤,略嫌冷厲的俊顏露著譏嘲的笑,“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我已經盡力在趕了。”理虧在前,她委屈也只能賠小心。

  “盡力?”挑眉,他明顯懷疑。

  “是啊!我肚子好餓喔!”她哭喪著臉,餓到感覺不出他的嘲諷,開始抱怨,“人家安秘書跟羅特助他們五點就走了。”

  “要是你能有他們的辦事能力,在下班前做好自己的事,一樣可以準時下班。”他完全就事論事。

  收容她兩個多月,他自認公事上對她的要求已經是最基本的而已,真的就是一些文書建檔的工作,而對她的工作要求,就那麼唯一的一個,只要求她今日事今日畢,每天做好當天該做的事。

  於私,基於私人考量,吃定她一分鐘了不起只能打三個字的能力,故意折磨她的這種事,他是決計不可能承認。

  但相反的,於公的話,他可以很強悍的表示,他這麼“一點”的要求絕對不過分,更何況……

  “我已經算是包容你了,沒硬性規定要你在公司做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常偷渡一些沒完成的檔案回家裏去做。”他毫不留情的戳破她極力在掩蓋的事。

  “你知道?”她有些吃驚。

  “我要不知道那才有鬼!”她的吃驚只讓他覺得受辱。

  因為自家兄長擁有一副菩薩心腸,自從兩個多月前的那場意外事件發生後,知道她們兩姊妹初逢家變,不但是硬將她這個草包塞給了他,為了讓她家受傷的妹妹有地方養傷,也為了幫幫她們兩姊妹,全然不顧他的反對票,超大方提供了他們家讓她們兩姊妹住下。

  住在同一屋簷下,而且還是這麼久的時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的那點小心機要不被他發現,除非他瞎了、傻了才有可能。

  “是看你還算負責任,我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副唯我獨尊的山大王嘴臉,看得牧之柔一陣的火大。

  “顏小二!”脫口而出,已經氣到無法去分公還是私了。

  “我說過,公私要分明。”他皺眉,一瞼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她,“在公司裏,只能叫我顏總,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都不行,絕不能讓人知道你就住在我家這一類的私事,另外,我也說過,不許你再用那三個字叫我。”

  沒錯,他是說過,但她才不管哩!

  “你這人一定沒朋友!”她斷言。

  “像你這樣的朋友?”他哼哼兩聲,擺明瞭看輕她,“還是省省吧!”

  “你一定要這樣嗎?”很氣,並不喜歡被人如此看輕與貶低,但與其跟他生氣,她更加覺得奇怪,“對你來說,好好的跟人講話有那麼難嗎?不這樣夾槍帶棒的講話,讓你很痛苦嗎?”

  “說什麼啊你?”他怔了一下。

  “我知道,你哥跟我家小芹在一起的事給你的打擊很大,但你也犯不著這樣憤世嫉俗吧?”

  “……”他看著她,很難說些什麼。

  因為個性上的務實,所以他一直讓自己不去多想,但實際上,他其實早就在懷疑,她是從某個星球而來,幻化成人型的異種生物。

  此時她奇妙的言論,表現出的奇妙聯想力,正是一種代表,讓他很難不去往這方面去想……

  這女人,到底是從哪個星球偷渡來的?

  他納悶,她卻完全不覺。

  就算不是難得的慷慨激昂,牧之柔本來就不是個會看人臉色的人,一個人還說得興起,“其他人,或者是我,我們又沒惹你,也沒欠你什麼,你有戀兄情結……”

  “我沒有!”這種話題,他一定得出聲。

  “不用害羞,這種事也沒什麼。”她擺擺手,不以為意。

  他皺眉,慎重強調,“我沒有戀兄情結!”

  “哎哎!這種事你知、我知,也沒什麼,我又不會四處嚷嚷……至少到現在,我在公司裏,從沒對其他人說過你有這種癖好吧?”

  她竟然一副邀功的嘴臉?

  顏瀚君真是惱了,“就跟你說我沒有!”

  “好啦、好啦!你說沒有就沒有。”兩手一攤,她一副“好吧!不說、不說,但我們心知肚明就好”的表情。

  “你能不能好好的把話聽進去?”他深刻體認,她果然是外星球來的生物。

  “有啊~~我都在聽啊!而且我要告訴你的重點是……”

  “你這人說話也有重點的嗎?”他冷哼。

  “當然有了!我要說的重點就是,你啊都長這麼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要認清你是你、你哥是你哥,就算你再怎麼捨不得,可是顏大哥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啊!”

  “……”沒力,早忘了公事上的煩心事,因為她比那些公事更讓人心煩。

  “我知道顏大哥跟我妹談戀愛的事,一時之間要你接受是不可能的,你一旁看著一定會很不是滋味,但實在沒必要把氣發在我們無辜路人的身上……喂喂!你上哪兒去?”

  看著他離席,往門外邊走去,她愣了一下,傻呼呼的看著他的背影問:“顏小二,我還沒說完耶!你是要上哪里去?”

  “回家。”丟來一句。

  “咦?今天這麼早。”大吃一驚,趕緊追上去,“載我一程啦!現在是下班時間,沒人看見,不用講究你那套公私分明的理論,載我一程啦……”

  走在前頭的那人沒理會她,任由她追著、叫著。

  “顏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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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49:44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羅旺財是個難搞的怪人,他的鄰居、親友、舉凡是相處五分鐘以上的路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他的難搞,不但是無庸置疑,而且是有口皆碑……抱著一疊的檔資料,跟路人問路兩次的牧之柔得到此一結論。

  她並不是故意要走錯路,明明她都是按照路人的指示在前進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巷道中走著走著,她就是會自動迷失方向,不得已只好再問一次路。

  就是在兩次的問路當中,她很快的知道,羅旺財、也就是羅培安搞不定的那個地主,是一個多麼難搞的人。

  聽說他是個孤僻、難以親近、做事情龜龜毛毛又古古怪怪的一個怪老頭,明明是個大地主,卻小氣的要命,兼著還有著石頭一樣的頑固、不通情理跟死硬……頓了下,不但是思緒卡住,而是行進的腳步也跟著完全的停了下來。

  她……她又走錯了嗎?

  真糟,羅特助正等著她的救援,這可是她發揮的好時機,怎麼又迷路啦?

  抱著重要的檔資料,牧之柔對著陌生的街道東張西望,一臉的困擾,不明白這種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遠遠的那頭,剛從冗長的會議中脫身,顏瀚君帶著分析能力優異于常人的安秘書趕來,沒想到遠遠的就看見她一臉白癡白癡的樣子在路口徘徊。

  “搞什麼?”直覺皺眉,不悅的情緒毫不保留的顯露。

  如果他沒搞錯,培安打電話回來求救已是一個小時前的事,臨時叫她拿著說明文件出門是相差不到五分鐘的事,她早他們快一個小時出門送資料,在他們都趕到的這時候,她竟然還在路上瞎晃?

  他不滿,正要出聲奚落,卻讓身旁的安秘書攔了下來,“等等,先看看情況。”

  “Ann?”顏瀚君很詫異這樣的要求。

  “這個小妹很有趣,先看看她要做什麼。”看著前方的一舉一動,完美的安秘書語中滿是興味。

  顏瀚君看了她一眼,俊顏微布澀味,“很高興這個強迫中獎來的小妹娛樂了你。”

  “只有我?”完美的安秘書推了推她的秘書眼鏡,沒多說什麼,卻明白表現出她的不以為然。

  “Ann?”

  完美的秘書看著前方,目不斜視的回道:“就我的研究,這段時間以來,有人玩她也玩得滿用力的嘛!”

  “什麼意思?”眯起眼,顏瀚君的表情變得有些危險。

  凝視遠方的鏡片閃了兩閃,不知看見了什麼,露出一絲興味。

  “Ann?”顏瀚君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人。

  仍是不發一語,完美無瑕的安秘書並沒理會上司的逼問,反倒是慢條斯理的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副隨身型的望遠鏡,然後很守職場倫理的交到上司手中。

  顏瀚君一頭霧水的接了過來,順應她指示的方向看去——

  ☆☆☆CR☆☆

  “阿伯!阿伯!”

  大樹下,盤根錯結的底盤處,倒著一個面上覆著斗笠的男人。

  那人穿著泛黃的汗衫,褲管卷得二高一低,露著一雙沒穿鞋的大腳丫子,對於身旁的叫喚,恍若末聞。

  “阿伯?”走近,甚至彎身走進那片開墾中的小菜園,牧之柔納悶是不是遇上重聽的老人。

  對於她的接近,那人仍是動也不動。

  “喂!阿伯?”聲量加大了一些些,因為想起那些棄屍啊、暴斃啊、獨居老人慘死之類的新聞,害得她開始有些緊張感了。

  等了三秒,那倒在樹蔭下的人仍是沒聲沒息。

  “阿伯!”裝著重要檔與資料的信封袋被丟到地上,她蹲了下來,搖晃那動也不動的身子。

  糟了,這是要叫119遺是110啊?

  她懷疑,連聲喚著,“阿伯!阿伯!”

  “沖啥啦?”睡得迷迷糊糊的老人家臨時被搖醒,不知發生什麼事而火大。

  摘下斗笠的臉很明白的寫著“賭爛”兩字,但偏偏老人家遇上的是一個不會看人臉色的世紀白目王。

  “厚!阿伯……”順著老人家的口音,牧之柔下意識的換上她一口的破台語,“浣來李沒死喔!害哇挫一A。(原來你沒死喔,害我嚇一跳》”

  “呸!呸!呸!李呷死爹漏逼哩!《你才死在路邊》”老人家何止火大,簡直是要吐她口水的架式。

  “李困地A家,叫李夠某歡映,哇咚雷A狗會啊!(你睡在這裏,叫你又沒反應,我當然會誤會啊)”她一臉無辜,還自認好心的叮嚀,“李思某困地A家啦,A感某,貝困登企困啦!(你不要睡在這裏,會感冒,要睡回去睡啦》”

  她說得非常的認真,可老人家實在受不了她的破台語,那簡直是種聽覺上的殘害!

  “拜託李邁貢台語。”差點吐血的老人家換上不流利的臺灣國語回應,“偶聽得懂,也會講狗語。(拜託你別說台語,我聽得懂,也會講國語)”

  聽他改說臺灣國語,知道他聽得懂國語,她好高興,因為她可以不用再說她的破台語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笑咪咪,高興到渾然不覺老人家的敵意。

  “好李個大頭。”老人家啐她,叨念道:“我歲哪里關李屁素啊!偶高興歲哪里就歲,不用李管啦!”

  “是不關我的事,可是你這樣不好啦~~”她很認真的在擔心,不掩憂心的說道:“睡在這裏會感冒,會生病的耶!上了年紀的人要小心照顧自己,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玩開笑啦!”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相同的,對著一個滿懷善意的關懷,也讓人很難再擺什麼惡臉孔。

  在她的關心之下,老人家的怒容稍減,不情不願的回應,“偶只素眯一下,不會有素的啦!倒素李,李有什麼素啊?”

  “沒有啦!阿伯,我只是想跟你問個路。”傻笑,因為她還真忘了來意,幸好想起,趕緊問:“不知道那個羅旺財先生的家怎麼走啊?”

  “……”老人家一臉古怪的看著她。

  “啊啊啊!你不用介紹。”她以為他要像前兩人一樣的先來篇破口大?,直接截斷的說道:“我知道,他這個人很奇怪,是一個奇怪的老頑固,你不用介紹了。”

  嘴角動了兩下,但終究沒說什麼,老人家的表情只是變得更加的奇怪而已。

  “因為我剛剛問路的兩個人都有跟我介紹過了。”以為他不懂,她笑咪咪的加注,“他們介紹的好詳細……話說回來,你們這附近的人都好親切喔!”

  “問路?兩個人?”老人家眯起了眼睛。

  “是啊!我走過來、走過去,還連著問了兩個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走來走去,就找不到這個六十九巷十八號耶!”笑容褪去,她很認真在苦惱。

  老人露出一種被擊敗的表情,想不懂明明是天南地北的兩個方向,她又是問過路,還是問過兩次的,怎麼會走到這頭的私人菜圃來?

  “六十九巷在另一頭耶!”他不得不說一聲。

  “真的嗎?我走錯了嗎?”她大吃一驚,“但是那個人是說左轉……咦?還是右轉?我轉錯了嗎?我剛剛是轉了哪一邊?那個人到底說哪一邊啊?”

  看她一個人問得很高興,好像他真能回答她似的,老人家的眼角隱隱抽搐……

  “李找羅旺財賣沖啥?(你找羅旺財要做什麼)”當機立斷,老人家國台語交加的接起發問權。

  “哦~~不是找他啦!”她搖頭,趕緊否認。

  “李明明梭要找羅旺財。”瞪她,有點不自覺的瞪著她。

  “哦~~也是啦!”她想想,改口,“是要找羅旺財。”

  “……”老人家徹底的體會到什麼叫做無力感,用一種很自暴自棄的口吻,再問一次,“那李到底素下素要找羅旺財?”

  “我是要來找我們公司的羅特助,所以不是找羅旺財先生。”她乾脆解釋一下,“可是我們羅特助是在羅旺財先生的家,因為有一份資料他忘了拿,我幫他送過來,這樣說起來,雖然是幫羅特助送,可是最後還是要給羅旺財先生,所以也算是要找羅旺財……咦?羅特助跟羅旺財先生剛好都姓羅耶!”

  她自己解釋得很快樂,都沒發現她把很簡單的事情,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很用力的在衝擊著一個老人家的理智。

  “種豬李現在要去羅旺財的家就素了。”老人家自己找出結論。

  “嗯嗯。”雖然覺得他把總之兩個字講成種豬很奇怪,但這種小事她是很隨和的,聽的懂就好,笑道:“沒錯,我要去羅旺財先生的家。”

  “那你不用去了,那塊地他素不會賣的。”老人家一口斷定。

  “厚!阿伯,你真厲害,知道我們羅特助找羅先生是要談賣地的事。”她感到驚奇,卻只當成小地方的流言傳得快。

  笑笑,她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啦!雖然你們都說羅先生是個老頑固,可是我們羅特助很厲害的,他一定能說服羅先生的啦!”

  老人家哼了哼,沒開口,但不以為然的樣子做得很明顯。

  “是真的啦!我們羅特助的口才很好,是我們顏總很倚重的人耶!更何況這次的企畫案是真的很好啦!我相信那個羅先生只是氣他的侄子設計他,想偷賣他的地的事……厚!說到這個,也難怪羅先生要生氣啊!”

  她一個人自己氣憤了起來,數落道:“他那些侄子真是不像話,出面時說得自己是地主似的,結果竟然是背著老人家想過戶,偷賣他的地,要我,發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我也會生氣啊!”

  她很將心比心,因而樂觀,“所以我想,羅先生他現在只是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親自看過這次的企畫案,瞭解之後就會答應了啦!”

  “你倒是有信心。”老人家哼了哼。

  “當然啦!這次的案於是我們顏總自己推的耶!你看、你看……”現寶一樣,從資料夾內找出商場的規畫圖,介紹了起來,“我雖然不是很懂,但我聽過他們開會,我知道這個開發案如果成功,就能增加這邊的就業機會,到時商機會帶來人潮,就可以帶動這地方的繁榮。”

  老人看著圖片,忍不住仔細的看起規畫報告。

  “喏喏,是不是很完善的一個企畫案?”她一臉得意,好像點子是她想的似的。

  “說得比唱得好聽。”老人家哼了一聲。

  “唉!阿伯,你不懂啦~~這是我們顏總的年度企畫耶!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這個人,但實話說,我覺得他推這個商場的企畫案還真的是很不錯哩!”講到那個顏小二,她的表情可不甘願了。

  “李的老闆對李很壞喔?”眼睛沒瞎,老人看出她的不情不願。

  她很想答是,但想想還是據實以告,“說壞也不是真那麼壞啦!”

  “那素怎樣?”老人家開始摸清她的說話邏輯了。

  “這說來話長,總之我不喜歡他。”她皺皺鼻子,強調道:“不過那是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啦!在公事上,他其實真的很不錯啦!”

  一路聽她氣死人的說話方式,看著那只能稱作笨笨呆呆的模樣……

  “李真像我一個朋友。”在想到之前,老人家已脫口而出。

  “真的嗎?”無辜的大眼睛眨了兩下,有些意外聽到這種話。

  “嗯。”陷入回憶,老人的瞼上露出懷念之色,“年輕時的一個朋友。”

  好奇心被引起,牧之柔正要開口問問,包包裏的手機鈴聲卻引走她的注意力。

  七手八腳的找出電話,趕緊按接通鍵,直問:“是誰?說話。”

  “我的大小姐。”羅培安無奈的聲音傳來,“你一個資料是送到哪里去啦?我都等一個多小時了耶!”

  “啊!”大叫,不敢說她忘記了,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個……我在路上迷路了,不過已經快到了,就快到了。”

  “不用了,我幹等到現在,你的資料沒來,說要趕來的顏總也沒出現,就像約好的一樣,那個地主先生也不見人影,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明明跟他約好今天要見面的……”警覺到他在抱怨了,他趕緊拉回正題,“我想,今天恐怕是見不到人了,改天我再找時間過來拜訪,你直接回公司吧!”

  “啊?是喔!要回去了喔!”她愣住,沒想到會變這樣。

  “你知道你人在哪里嗎?”

  “一個菜園。”她只能這樣說。

  “什麼?”

  “就菜園啊!還有大樹,路邊好心的老伯說是在六十九巷的另外一頭,我身邊還有……”努力找了找,把周遭可以辨識的東西都講一遍,就連記憶中,最後看見的那組門牌號碼也報了出去。

  “嗯,那你待在原地別亂跑,我去找你,接你一起回公司好了。”

  “哦~~好。”乖乖的應聲。

  掛上電話,突然發現……

  “阿伯,你要去哪里?”

  “呃……”拿著鋤頭的人含糊其詞。

  “我同事要來接我回去了,你要不要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啊?”她倒是決定的很爽快。

  “我……那個……呃……”

  “好啦、好啦!我猜你那個朋友是女的厚?是怎樣?青梅竹馬嗎?還是怎樣?說給我聽啦!好啦、好啦……”

  ☆☆☆w獨家

  一個發生在五十年前時代悲劇被講完的時候,羅培安也找到傳聞中的菜園。

  他怔住,因為眼前的畫面,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羅、羅先生?”

  他在羅家苦等半天的人竟然在這邊,而一旁……

  “柔柔?”那一臉泫然欲涕、眼眶含淚的表情真詭異,“你怎麼啦?”

  “阿伯在跟我說他年輕時的愛情故事,好感人喔!”吸吸鼻子,她很努力不讓自己失態,但眼淚一直從眼中冒出來。

  “你怎麼會跟羅先生在一起?”羅培安簡直讓她搞昏頭了。

  “羅先生?”她愣了愣,還沒進入狀況。

  扭不過她的請求,打著速戰速決主意的老人家,也就是地主羅旺財,沒想到往事講著講著竟拖到穿幫,有些的老羞成怒。

  “素啦~~偶就素李要找的羅旺財啦!怎樣?”氣鼓鼓的,也下知是氣她,還是氣自己。

  “原來阿伯你就是羅旺財先生喔!”她一臉恍然大悟,總算進到狀況當中。

  “你?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裏?”羅培安卻是在狀況外。

  “羅特助,我們走吧!你別再勸阿伯賣地了。”她突然一臉正色。

  “什麼?”她陣前倒戈得這樣自然,羅培安都還搞不清是為了哪樁。

  “阿伯他不賣那塊地,並不純粹是那些侄子想騙他土地的事讓他在生氣,他不賣地是有原因的。”她吸吸鼻子說道:“五十年前,阿伯跟他的青梅竹馬小梅約好要私奔,結果小梅沒來,隔天還全家都不見了,阿伯是個癡心的人,他從那時起就守著這裏等小梅回來,所以你不能叫他賣地啦!”

  “偶、偶……偶才不素為了小梅。”憶起當年,七十多歲的羅旺財純情的有如十八歲的少年,老臉漲紅。

  “才怪,你要不是為了小梅,怎麼會死守這個地方?又怎麼會一直到現在都沒結婚?”她吐槽他。

  “那是因為……因為……”漲紅著臉,羅旺財一時詞窮。

  “阿伯,不要不好意思啦!你都等這麼久了,再不面對你自己的心意,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啊?”面對這問題,她的腦子倒是靈光了起來。

  “……”

  “要我說的話,現在時代不同了,你不應該只有等,你在等,小梅又不知道,你應該還要主動出擊才是。”她幫忙出主意,早忘了羅培安的存在。

  “沒錯,主動出動!”被晾著的羅培安爭取注意力,親和力十足的俊顏上閃耀著大大的笑容,“柔柔這建議很好,是要找初戀情人的嘛!如果我們商場的企畫能成功,就可以舉辦一系列的活動,就命名為‘尋找小梅’,到時活動要搞多大就多大,一定能找到羅先生的小梅。”

  “啊!羅特助這主意好。”牧之柔興奮了起來,“這是一個講究廣告、講究宣傳的時代,弄一個讓人好奇的廣告,不但是幫商場打知名度,人家口耳相傳,總是會傳到小梅的耳裏,就知道阿伯在找她了。”

  “這……”

  “就是這樣啦!”有人笑得嘴都快咧開了,因為在想像有情人分隔五十年重逢的畫面,興匆匆的說道:“阿伯,我剛不是給你看企畫了嗎?我們顏總規畫得很完善,商場的部分是一定會成功的,搭著這個企畫來找小梅,那是再好不過了。”

  “羅先生已經看過啦?”羅培安打蛇隨棍上,很順勢的介面,“那剛好,我們來討論一下細節,關於小梅的事,還有合作的事……”

  某個無辜的老人家,就在這雙雙的熱情包圍下,被簇擁著離去。

  菜園裏總算恢復了應有的寧靜……

  而莫約一公尺外,菜園圍牆後頭匆地冒出一個人頭,那一絲下苟的髮型,一臉冷靜從容,除了安秘書還會有誰?

  “這發展還真是有趣。”推了推她專業的秘書眼鏡,她下結論。

  第二顆人頭出現,是被拖著從隔壁巷道繞過來,還一同偷爬進別人圍牆裏邊好做隔牆之耳的顏瀚君,他那一臉不知該笑還是該惱的表情,看起來恁是奇怪。

  “雖然我知道她能創造有趣的事,倒也沒想到會讓事情變得這樣順利。”安秘書微揚的嘴角顯示她的好心情。

  “你知道那人是羅旺財?”他澀聲,不信她神通廣大到這地步。

  “聽說這個企畫案,我是第一次出來參與會商的。”意思也就是:怎麼可能。

  “Ann。”他喚她,很自然的分析起來,“想必你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嗯哼。”她承認。

  “……”俊顏冒出斜線,不得不說:“我想,你很清楚這個案子公司已經砸下多少錢。”

  “一清二楚。”她點頭。

  “如果不是誤打誤撞,那人要不是羅旺財的話……”想到那情況,即使是沈著如顏瀚君也要冒冷汗了,“在白癡女人跟路人鬼扯的時候,培安那邊等不到資料,真正的羅旺財等到惱怒,最糟的情況,整個開發案有可能會因此流產。”

  “嗯,很有可能。”她附和。

  “那你是打哪來的信心,敢拖著我在這裏偷聽?”.

  “Hey,Takeeasy。”她叫他放輕鬆,彷若複製於他的專業冷靜,絲毫不受動搖,說道:“結果是好的,不是嗎?”

  好吧!他放棄,因為結果確實是好的,再追論也沒意義,可是……

  “好吧!那你說說,為何那麼大的興致拖著我在這裏偷聽?”對於這一點,他是真的不懂了。

  “你不覺得她很有趣嗎?”

  有趣?

  就因為有趣,放著他的開發案不顧,偷聽為先?!

  顏瀚君無言,已經不知該做何感想。

  “放心,要真誤了事,我會幫你‘解決’所有的障礙。”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完美的秘書突地補上這一句。

  “不用了,這裏是臺灣,好歹也是講法治的,我們習慣較文明的解決方式。”他敬謝不敏,因為知道她所謂的“解決”是怎麼一回事。

  “隨便你,反正事情也陰錯陽差的解決了,我想,所謂的‘傻人有傻福’,也就是這麼回事了吧?”完美的秘書推了推眼鏡,做下結論。

  “很高興這個強迫中獎來的大麻煩娛樂了你。”顏瀚君沒好氣的說。

  “只有我嗎?”這是她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

  “Ann?”他不接受這種打啞謎似的態度。

  “不止有趣……在某一部分上,女娃娃很像瀚雅……”

  “她哪一點能跟我哥相比啊!”他脫口,無法容許這種比較。

  專業又完美的安秘書點頭,附和道:“她是不夠聰明、不夠伶俐,性情也大大的不如瀚雅,沒辦法一樣的從容、優雅、穩定,可是……”

  所有的缺點在這一個“可是”之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就算她笨手笨腳,但她的性子真,真誠的‘相信人性的光明面’,以及那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模樣,跟瀚雅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她明白點破,“這也是你氣歸氣,但還是有那份耐性繼續收容著她的主要原因,不是嗎?”

  顏瀚君仍是無言,一臉斜線的看著他完美的秘書逛花園一樣的,踏著優美的步伐漫步離開他們非法入侵的小庭園。

  “走吧!女娃娃幫公司接了大案子,這下有得忙了。”

  “……”尾隨在後的顏瀚君已經考慮著要把這完美的秘書退貨,真的!

  通知達爾來領人,也許不是什麼壞主意……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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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50:28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高高的樹上結檳榔……誰先爬上誰先嘗……”

  有人的心情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對照那份好心情,隔壁駕駛座的壞臉色呈現出強烈的對比,正是傳說中的“結屎面”!

  “喂喂,顏小二,你是怎麼了?”唱小調的人心情太好,散播歡樂散播愛,也頭意分點精神來關心他一下。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哼她,完全就平常那種死樣子。

  要是平日,他問話的態度一定會換來氣唬唬的回應,可今天卻是反常,是一個燦爛的笑容外加一個V字型的手勢。

  “我今天心情好。”她宣佈,笑咪咪的說道:“加上你今天人不錯,主動讓我搭順風車,我不跟你計較。”

  他瞄了她一眼。

  “心情好?”冷嗤她,“我看你根本就是hiSh過頭了。”

  在他潑出的強力冷水下,興奮的情緒down了幾分。

  “喂,你要買的地總算簽了下來,你現在是在不高興什麼啊?”扁嘴,她沒好氣的問。

  “我才要問你,你是在高興什麼?”他才是不懂的那一個。

  “因為羅特助說我是他的幸運女神啊!”她的喜悅來得很單純,一想到又忍不住想笑,“他說,是我帶給他好運,才讓他可以順利的把這塊地給簽回來的。”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是因為這件事,才讓顏瀚君打從心底不爽了起來。

  要買羅旺財那塊地,雖然附加上一則尋人的廣告企畫,增加了總成本支出,可是那則尋人的廣告企畫換個方式來說,也算是為他們即將推出的商城做預告,說起來倒也不算什麼。

  為了做出讓羅旺財點頭的廣告企畫,在整整忙了快一個禮拜後,總算讓他們成功的把那塊上地給簽了回來,正式確認下,這個商場企畫案的成立,而不是胎死腹中、流為空想。

  這種事,就像是女人十月懷胎一樣。

  整個的事先規畫是懷孕期,直到動手,陸陸續續的收購土地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陣痛,羅旺財的那塊地是最後的關卡,買齊了這塊地,就像是孩子生了下來,是一個絕對值得慶祝的大關卡。

  至於之後的動土施工與招商,算起來是小孩的成長期,那是後話了,重點是眼下!

  整片土地的收購完成,案子正式成立,等同於一個新生兒的降臨,為此,公司不能免俗的舉辦了一個慶功會,而主角、也就是最大的功臣……

  不是她!

  這種事在職場當中很常見,顏瀚君並不感到意外,也不會怪罪羅培安在這件事情上的小心機。

  在回報公司時,羅培安並沒用上最明確的語句,說出整件事情的完整經過,而是技巧性的帶出某些重點,讓所有人理所當然的認定,打動兼說服羅旺財那龜毛的老頭子,他是唯一的最大功臣。

  因此,所有的榮耀都歸他、讚美都歸他,當然,豐厚的紅利獎金也都歸他……這是職場的生存戰爭,顏瀚君知道這規則,因而也不便多說什麼。

  事實上,若不是他陰錯陽差的聽見整個經過,就算她真的出面主動爭取、抑或是自行說明,他也不會相信,真正推動這企畫成功的人其實是她。

  但偏偏……他知道!

  因為他完美秘書的私人性惡搞趣味,他陰錯陽差的聽見了整個經過,所以他知道,也因此而不懂——

  她這個被人掠美,而且還是被人完全晾到一邊去的受害者,怎麼連那麼一丁點被害的意識都沒有?

  一般來說,功勞讓上司或同事搶走了,就算礙於什麼見鬼的因素,或是基於情面或什麼不可說的忌諱而吞下這個悶虧,私底下哪個不是咬牙飲恨,指天咒地的做草人洩恨的?

  在表面上的,就算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硬吞忍下來,也沒辦法再多了,要不就是藉口蹺掉慶功宴;要不就是眼中帶恨、皮笑肉不笑的參與,是不可能找到什麼“真心的笑容”、“歡喜的祝賀”這一類喜悅表情。

  但她不是!

  背地裏的她沒想過什麼恨不恨的事,更不會懂得要做草人或是到天橋下打小人下詛咒,因為她連功勞被搶的事都沒發現,陪在一旁開心得要命,只因為一句“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就被擺平,一個人樂得像要飛上天似的。

  這讓他愈看愈火大,不由自主的就感到生氣,弄不懂……

  她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啊?

  “你都不氣的嗎?”疑問脫口而出,在他等紅綠燈的空檔時候。

  她看他,一頭霧水。

  遲疑了很久後,她嘗試性的問:“氣什麼?”

  火上加油,顏瀚君的理智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

  “你是怎麼讀到專科畢業的?”他很懷疑,更懷疑,“憑你這種智商,怎麼可能讓你考得到學校?”

  “喂喂,你又在污辱我了,你不要以為我聽不懂喔!”她搖頭,一臉的不以為然,“顏小二,不是我愛說你,你這樣不行的啦!脾氣總是這麼大,怎麼跟人交朋友?是沒聽過以和為貴,凡事最好以和為貴的嗎?”

  “……”青筋浮現;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這個無腦人的意見。

  “幸好我心情好,不想跟你計較,要不然我生氣,你又習慣性的擺臭臉,回到家裏,顏大哥跟小芹等著我們吃飯,看了也會跟著心情壞,這不是搞得所有人都心情不好嗎?”她叨念了起來。

  見她一副打算長篇大論、還有廢話八千句的樣子,他只給她這一句,“不要逼我丟你下車。”

  成串成串的抱怨跟牢騷被堵住,真教她氣悶。

  “沒風度。”她嘟囔,“說你兩句也不行。”

  “我再怎麼不濟……”踩下油門,流暢的操縱方向盤,分神哼她,“也輪不到你這只豬出場說我。”

  “誰是豬?”她哇哇大叫。

  “當然是你。”心情突然太好,連聲叫她,“牧小豬、牧小豬,從小被放牧的一隻豬,長大了就變大豬。”

  “你才是,你這只獨裁的沙豬!”她反擊。

  “拾人牙慧,了無新意。”冷哼她,就像他平常最常做的那樣,“果然是豬會做的事,一點創意都沒有。”

  “……”她氣、她惱,但又很沒用的被激到說不出話來。

  握拳,姑娘她生氣了。

  哼!她要回家告狀去!

  ☆☆☆☆☆

  “芹,你說那個顏小二是不是很過分?”

  “……”針對這長達半小時之久的抱怨結論,沙發上的人打了兩個呼嚕回應,已然睡著,也不曉得睡了多久。

  “芹?!”嬌嗔,好像快哭了。

  “嗯,很過分、很過分。”猛然醒來,因為無趣而聽到睡著的人直覺應聲。

  “你根本沒在聽。”哇哇大叫,牧之柔不信胞妹竟會這樣無情的對待她。

  “柔柔,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板起臉,做人家妹妹的那一個,聽話聽到不小心睡著的那一個,板起的臭臉比苦主還要嚴厲幾分,教訓道:“叫你說話要挑重點,重點你懂不懂?你從一進門就拖著我講了……多久?”

  看了下時間,繼續先聲奪人的訓道:“你足足講了半個小時的廢話,連個重點都沒有,是要我怎麼聽?害我聽到睡著,這能怪我嗎?”

  沒想到被反過頭教訓一頓,牧之柔扁嘴,有點委屈,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只得好聲好氣的道歉,“對不起。”

  “算了,這次我就原諒你,但以後別再這樣了。”多麼寬大為懷啊!呵呵。

  “好啦~~”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姊妹長年都這樣的相處模式,真要牧之柔想,她也想不出哪里怪,只得老實應聲,“我儘量就是了。”

  “還有,你怎麼回事?”牧之芹覺得不太對勁,“你這種世界大同型的人,不是對每個人都很親切的嗎?怎麼一講起顏瀚君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因為他很壞啊!”想也不想,就給了答案。

  “拜託,這世上的壞人還會少嗎?怎麼偏偏就顏瀚君讓你記恨這麼久?”牧之芹愈想愈覺不對勁。

  她這姊姊向來就是活在粉紅色的世界,覺得人性本善、世界很美好的那種人。

  認識她二十年,別說是不記隔夜仇,在她粉紅色的世界中,壓根就不知什麼是仇,過度的天真,以及過度對人的信任,常到讓她這個做妹妹的一個頭兩個大。

  怎麼這會兒,粉紅國度的人轉性了?

  “顏瀚君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記憶倒帶,可是,牧之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什麼?”牧之柔反應不過來。

  “他到底是怎麼個壞法?”做妹妹的很想討教一番。

  “就……”頓住,牧之柔發現她也找不出什麼實例,“就欺負人嘛!每次都找很多工作給我做。”

  聞言,牧之芹翻了個白眼,“你在他那邊上班,他不找工作給你,難道是叫你去喝茶聊天的嗎?”

  “可是……可是他嘴巴很壞,每次講話都很難聽。”再找一例。

  “他個性就這樣啊!又不是只針對你。”不是唱反調,牧之芹很公道的評論,“而且他算是很給面子了,如果不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換了其他人,做事跟你一樣沒效率,他搞不好連罵都不罵,直接叫對方回家吃自己了。”

  “也是……”搔搔頭,牧之柔不得不承認妹妹說的有道理。

  “所以,他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牧之芹想不通。

  自家萬能的小妹都想不通了,向來被妥善照料的牧之柔更加的想不通了。

  她突然發現,對耶!她好像特別計較顏瀚君的一言一行,不但是計較,還常常擱在心裏自己氣悶得半死。

  以前的她,從來不會這樣的!

  通常真要有人說什麼不順耳的話,她都會自動略過,不是假裝沒聽見,就是聽了馬上忘,然後下意識的避開不對盤的人,避免摩擦。

  怎麼同樣的事遇上顏瀚君就都不一樣了?

  就算是一起工作的關係,讓她沒辦法避開,可是跟他之間的摩擦也太多了吧?明明可以略過的刺耳話語,她卻是惦在心裏暗暗計較,那實在很不像她耶……

  “我也不知道耶!”想半天,一臉困惑的牧之柔只能想到這樣的答案,“可能磁場不對吧?”

  牧之芹翻了個白眼,因為這玄虛、不著邊際、有講跟沒講一樣的答案。

  “算了、算了,叫你想也是白想、問也是白問。”放棄,不想繼續這話題。

  “反正我就不喜歡他嘛!不行嗎?”嘟嘴,牧之柔覺得委屈,“就像今天,我心情本來很好的,他就愛潑人冷水,就很討厭啊!”

  “是嗎?他今天又怎麼了?”小睡一下後,精神飽足的人大發善心,但也得聲明一下,“重點,麻煩你挑重點講就好了。”

  “重點就是他莫名其妙啊!我真不懂,他幹嘛老愛找我麻煩?”說到就氣。

  這種事的實話不能說,牧之芹只能挑無開緊要的廢話來虛應一兩聲,“大概是內分泌失謂吧?”

  “啊?”有人愣了一下。

  “重點,你要說的重點是什麼?”對於帶開胞姊的注意力,牧之芹很有一套。

  “哦~~重點,重點就是,明明是一件開心的事,他在車上時卻問我為什麼不生氣?問這種怪問題後,我聽不懂,問他是要氣什麼,他就自己氣了起來,還罵我是豬,你說,他是不是奇怪?是不是很過分?”她很努力在濃縮重點了。

  “開心的事?”這開頭的部分在睡著前有聽到一點,牧之芹還有點印象,“是指你們今天簽下那塊地,辦慶功宴的事嗎?”

  “對啊!就這件事。”點頭如搗蒜。

  “顏瀚君做事不可能沒他的道理……”因為對自家姊姊個性上的瞭解,也因為對顏瀚君這人的基本認知,做妹妹的那個直覺有異。

  想了想,反客為主的問:“那天你們羅特助忘了帶資料,叫你幫忙送資料的時候,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當事人一頭霧水,“沒什麼事啊!就送資料,我卻在巷道間迷路了,遇上羅阿伯,那時我不知道他就是特助要找的地主羅旺財先生,我就跟他講話,然後特助就來接我……”

  “等等!等等!”姊妹中向來擅長分析的那一個喊停,要求道:“你把那天的事,從你出發到遇上那個地主的事,仔細交代一遍。”

  “哦!”牧之柔沒有異議,乖乖的把當日的行程仔細說了一遍。

  沒多久,客廳裏爆發一聲怒吼……

  “你是豬啊!”

  ☆☆☆☆☆

  “哥,你說氣不氣人?”書房裏,也有人滿肚子的抱怨。

  這問句使得放下骨瓷茶具的優雅動作幾不可聞的頓了一下,讓人如沐春風的優雅男子露出花一般的微笑,不置可否。

  “算了。”歎氣,因為太過的瞭解,顏瀚君真的只能歎氣,“其實你根本沒聽出我的重點吧?”

  “柔柔她很單純,沒有心機,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確實,顏瀚雅只聽見關懷老人的那一部分。

  “哥,我知道你很習慣找出事情的光明面,但有時候,重點並不是在那裏。”有種挫敗感,這是第一次顏瀚君開始深深的自我懷疑,過去的他,是不是把他這個哥哥保護過頭了?

  “怎麼了?”溫雅的俊顏流露幾分的好奇,顏瀚雅打量弟弟,“難得看你這樣焦躁,什麼事讓你這麼煩心?”

  被問住,顏瀚君不知怎麼回答這問題,搞得他更加煩悶。

  “我只是沒看過像她這樣笨的人,才會讓她的笨搞到心煩。”想半天後,他勉強找到一個解釋。

  “笨?”這字眼讓顏瀚雅怔了一下,持平的說道:“柔柔她只是天真了一點,太過容易相信別人,還不至於是笨。”

  “那些就是笨啊!”顏瀚君惱怒道:“她笨到連吃了虧都不知道,好心暗示她,她聽也聽不懂,還會反過頭來念一些自以為是的廢話,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所以當初才把她交給你啊!”顏瀚雅品著茶香,溫煦道:“芹她就是覺得該讓柔柔多點磨練,多懂一點人情世故,才把她交給你的,不是嗎?”

  “照她那顆豬腦袋,就算是我也沒用,她那人的笨啊!就算跟她明示了,搞不好她還聽不懂。”他愈想愈火大,“搞屁啊!別的人只是幾句好聽話,就讓她樂得忘了自己是誰,從頭到尾,對我卻像是看待敵人一樣,簡直是狗咬呂洞賓!”

  兄弟做了快三十年,顏瀚雅從沒見弟弟這樣針對一個人,說話還如此難聽,這讓他大感意外。

  “瀚君,你怎麼回事?”

  被這麼一問,稍稍冷靜下來的顏瀚君雖緩下了火氣,可是心頭那股子的煩躁感卻怎麼也散不去。

  想不通,他幹嘛為了那笨女人的笨搞得自己煩心?

  吃悶虧的人是她、被佔便宜的人是她,又不幹他的事,不是嗎?

  “沒事。”一語帶過,他不想再為這種無謂的瑣事煩心。

  “你不高興……”做哥哥的那一個無法放著不管,試著找出問題癥結,“柔柔把你當敵人看待?”

  覺得這話怪怪的,顏瀚君否認,“沒有!我才不在乎那笨蛋怎麼想。”

  “也是。”仿彿沒聽見他的否認,顏瀚雅設身處地的想,“雖然你對她的要求很多,感覺對她很嚴厲似的,但本質上,你對她的所有要求都是為了她好,做著對的事卻被人討厭,感覺一定會不舒服的。”

  “哥,我就說不是了。”他還是否認,但心底的某一小部分卻很想附和。

  再一次的,顏瀚雅像是沒聽見,仍一逕的推論下去,“更何況,柔柔她待人一向和氣,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子,看她對每個人都親切,卻獨獨對你擺臉色,一定讓你更不舒服了。”

  “……”顏瀚君看著兄長。

  顏瀚雅無辜回望,“是吧?”

  “算了。”顏瀚君並不想討論這話題,更不想浪費精神與氣力為一個笨女人煩心,直覺帶開話題,“先吃飯吧!”

  “瀚君?”顏瀚雅總覺得不太對勁,但沒機會讓他細問。

  敲門聲象徵性的響了兩聲,隨即被打開,牧之芹探頭進來,“你們談完沒?”

  “怎麼了?”顏瀚雅柔情萬千的看著小情人,知道她一定是有什麼急事才會這樣迫不及待的進來。

  看見他,粉粉的臉蛋自然而然浮現薄暈,有幾分不好意思,有幾分彼此才知的羞赧之色,央求道:“我有事找你弟,書房借我一下好不好?”

  顏瀚雅不可能拒絕她。

  摸摸她的頭,提醒她快些好準備吃飯,之後便把書房留給他們兩個使用。

  “明人不說暗話。”幾乎是顏瀚雅一出門,那小女兒嬌羞的樣態就蒸發不見,牧之芹盤胸,用著雷同的冷漠表情說道:“雖然我不清楚你是用什麼方法,但結果一樣,你其實是知道的吧?”

  從她一進門開始,與兄長眉目傳情的互動雖然讓顏瀚君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看著翻臉如翻書,瞬間就擺起的冷面孔,加上她“同是聰明人”的問話方式,讓他再一次覺得她神似自己,當下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就好了許多。

  看見同類的感覺不但讓顏瀚君的煩躁感放鬆許多,同時也讓他深深的肯定,當初他當機立斷的推了一把,讓兄長與她成為一對,真是最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想來,也只有神似他的她,才有足夠的堅韌與強悍,可以守護他那個玫瑰花一般的兄長……

  “你很清楚的知道,我姊她才是這次土地收購案的最大功臣,是吧?”牧之芹把話講得很明白。

  “那又如何?”他好整以暇的反問。

  揚眉,她只有一個問題,“你知道,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吃虧?任人占她的便宜?”

  “難不成你要我自斷右臂,當面給我得力的左右手難堪?”他反問,同時告知,“你要知道,培安可是從我接下公司後,就開始跟著我、幫我做事的人,可以說是陪我開疆土上的功臣。”

  她皺眉,不發一語的想了一下。

  “出來做事就是這樣,爭功諉過這種事在職場中是絕對少不了的。”他說了。

  因為是跟聰明人說話,所以他也不諱言,“培安能跟著我,而且還是一路的跟到現在,自然有他的一套,我也許知道真相,但我也絕不會出面責怪他,因為這就是社會現實,適者生存!”

  兩手一攤,說得更白話一點,“他要是沒這點本事,或是存著婦人之仁,傻到放任眼前的利益溜過而不把握,也不值得我重用他。”

  牧之芹點點頭,再開口,卻不是反駁,“我知道你的意思,讓你收留我姊,教她所謂的社會現實,已經很辛苦你了,確實不好讓你自斷右臂,就為了主持這種當事人都沒進到狀況中的正義。”

  她一點就通,還這麼樣的明白事理,反倒讓顏瀚君皺眉了。

  他很認真的懷疑起,這對姊妹真是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嗎?

  “既然你都知道,還想跟我說什麼?”他想不通。

  “我想過了,她這陣子跟著你做事,雖然多少有磨練到一些,讓她的耐性……不管是對事還是對人,都成長許多……不過,速度還是太慢了!”她說。

  “什麼意思?”他眯起了眼。

  “放心,我並不是在怪你,你能忍受到現在而還沒把她退貨回來,我已經很感激了。”她說。

  “所以?”顏瀚君仍不知她葫蘆裏在賣什麼藥?

  “沒什麼,只是我認清現實,仔細的想過了,我姊那種無可救藥的天真,就算再耗上八年也是磨下掉了,所以我決定改變戰略。”她宣佈。

  他看她,有預感她的新戰略絕對是把他給算計進去。

  看著那因為算計而晶晶亮的瞳眸,他歎氣……“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

  客廳裏……

  “顏大哥,你猜,芹她跟你家的顏小二在說什麼啊?”有人肚子餓的咕咕叫,等得很不耐煩了。

  “可能有什麼事需要商量吧!”顏瀚雅怡然自得的翻著雜誌,並不因為時間八點,還沒吃晚餐而心浮氣躁。

  “什麼事啊?要商量這麼久?”她想不通。

  放下雜誌,顏瀚雅像是想起什麼,問道:“柔柔,你跟瀚君在公司做事,做得開心嗎?”

  “顏大哥,這要我怎麼回答?”她一臉苦惱,“做事就做事,其實都還好,可是你知道的,你家的顏小二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顏瀚雅輕笑,因為她的坦白。

  “而且不是我在說,最近他愈來愈莫其名妙了,芹說他內分泌失調。”她記著妹妹的話,挑重點來說。

  “內分泌失調?”顏瀚雅怔了怔。

  “是啊!就內分泌失調。”她點點頭,確認這名詞,還很好心的代問:“顏大哥,你那麼厲害,用精油跟花草茶就可以把我的小痘痘啊、粉刺都治得服服貼貼,皮膚變得水水嫩嫩,那你有沒有什麼花車茶還薰香,是可以治療內分泌失調的?”

  “我想,瀚君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她的魯直跟實心眼讓顏瀚雅直想笑,“芹她會那樣說,只是隨口找個名目而已。”

  “是嗎?”那她更不懂了,“那顏小二是為了什麼而陰陽怪氣?”

  “這個嘛……”實話說,顏瀚雅確實沒見過他弟這樣煩躁過。

  “啊!”問話的人突然大叫一聲,嚷嚷道:“我知道了!”沒開口,可顏瀚雅困惑的表情已經說明太多。有人笑得志得意滿,很認真的宣佈,“真的!我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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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51:0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有人很樂,從一早就不知在樂什麼,古古怪怪的目光從上班開始就沒停過,動不動就竊笑起來。

  但相對於另外一個人……

  同樣是新的一天、新的開始,那人卻是很煩惱,非常的煩惱。

  特別是當他看見他煩惱的來源,露著一臉神經兮兮的笑,出現在他眼前晃蕩時,回想到他昨天被賦予的最新任務時,那種心煩的感覺就更加的強烈。

  幫她找個金龜婿?

  有沒有搞錯,她這樣蠢笨如豬的貨色,又不是瞎了眼,誰會看得上她?

  所謂的不可能的任務也就是這樣了,但偏偏,條件很誘人啊!

  只要幫她找到了金龜婿,保得她後半輩子無憂,他就可以速速恭送走她這尊大佛離開,不用日日看著她讓人生氣的呆樣。

  這條件真是太吸引人了,至少它非常的吸引他。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只要熬過這關,幫她找到好人選,他就徹底的解脫,只是……他要上哪兒找到那個瞎了眼的倒楣鬼?

  被他陰陽怪氣的直瞪著,牧之柔放下每日咖啡後,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

  鞋子對,配色沒問題,絲襪完好無缺沒破洞。

  裙子沒歪,拉鏈好好的,沒讓人看見她小花內褲。

  至於上衣的扣子也是各就各位,怎麼看都像安秘書那樣的整齊專業,實在看不出哪里有問題。

  “顏小二?”突然想起這是辦公室,趕緊改口,“不對,我是說顏總……顏總,我哪里不對了嗎?”

  她問,他卻仍是一逕的瞪著她。

  為了端莊跟專業形象的問題,她忍住搔頭的動作,可是等半天,仍是沒有答案。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出去了。”摸不清他葫蘆裏在賣什麼藥,她只好先退場再說。

  “慢著!”他卻叫住了她。

  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是想怎樣。

  “那個……”開口,覺得很困難,這種對話在顏瀚君來說,實在是太高難度了。

  等半天沒個下文,第一次見他這樣不幹不脆,反倒引發她的好奇心,納悶起他要說什麼,索性追問:“怎樣?”

  “你那個……嗯……讓我這樣說好了。”彆彆扭扭不是他的個性,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他直接的問了,“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停頓了三秒,她才反應過來,“啊?”

  不能怪她吃驚,實在是他會問她這麼奇怪的問題,完全超出她能理解的範圍。

  “我是說,像你這種年紀的女孩子,最容易迷戀偶像之類的。”他再接再厲,“你有沒有喜歡的物件?還是說你對於男孩子的標準,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類型?”

  打定主意要問清她的喜好,才好針對這方向去抓那個倒楣鬼,只是沒想到,他有他的打算,她卻有她的想法。

  他的問話下知道是讓她想到了什麼,她笑,那笑法,一看就是一副賊咪咪的樣子。

  “笑什麼?”他讓她笑得直發毛。

  “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問。”一雙翦水秋瞳笑成兩隻彎月,像是洞悉什麼似的,有點得意,有點賊兮兮。

  “是嗎?”他個人相當懷疑這一點。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所以會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樣,也所以你才會問我那些奇怪的問題,我懂的,真的,我都懂的。”她保證。

  “說什麼呀你?”他讓她沒頭沒腦的話攪得一頭霧水。

  “哎呀!不用不好意思,是人都會走到這一步的啊!難得你這工作狂也會像個正常人一樣,邁入了思春期……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她保證,一臉的誠懇。

  “思春期?我?”顏瀚君懷疑自己的聽力有問題。

  “是啊!當然是你。”她用力的點頭,超級的佩服起自己的冰雪聰明,竟然會發現到這個秘密。

  一個好好的人沒來由的陰陽怪氣,活像內分泌失調的惹人厭煩,除了發春,還能有什麼原因?

  她只恨自己沒能早點想到,想到他的壞脾氣原來是來自於陰陽失調的問題,害得她自己白白受那麼多的氣跟罪。

  “你放心,我沒跟人說,就連顏大哥也沒有,我會幫你守住秘密,也絕對會幫你的,只要你肯說,你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那個倒楣被他看中的女人,她絕對要好好的為她哀悼一番。

  他看著她,回應她一臉熱切的,是談判時的絕對冷然,然後開口——

  “你有神經病嗎?”他冷靜,為她的瘋言瘋語下此結論。

  “好好的幹嘛罵人呀?”她扁嘴。

  “我只是闡述現實,哪一句在罵人了?”他很懷疑她的腦子裏都裝了什麼東西。

  “就有!不是我愛說,你的脾氣真是糟到不行,真的需要……”

  “算了、算了,你出去。”他放棄了,“剛剛的問題,你當我沒說。”

  “可是……”

  “沒有可是。”當機立斷的截住她未出口的廢話連篇,不容拒絕的下令,“你出去。”

  不甘心,可是這裏是辦公室,是他的地盤,她也只能聽話的出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顏瀚君只能歎氣——

  這德行怎麼上得了?面?

  他要上哪兒找個瞎眼的金龜婿來娶她啊?

  ☆☆☆R☆☆

  有志者,事竟成,牧之柔深深相信這句話。

  為了要有好日子過,就算當事人不合作,她相信只要她努力一點,還是可以幫得上忙,而現在就是考驗她求證的能力了。

  她得先找出顏瀚君的心上人,然後不著痕跡的幫忙敲邊鼓,才可以助得顏瀚君抱得美人歸,而這個美人呢……嗯,有句話說的好,叫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

  “有事嗎?”準確無誤的逮著她賊頭賊腦的注視,安秘書神色未變,完全一副處變不驚的漠然。

  “安姊,你跟著顏總應該也滿久了吧?”她問,一臉試探性又討好的笑。

  安秘書並沒回答她這問題,只是推了推她專業形象的眼鏡,等著下文。

  “是這樣的。”雖然是很奇怪的話題,但牧之柔很努力把話說得動聽,“你也知道,人都是感情的動物,相處久了,總是會有感情。”

  “你有困難?”專業的人直覺就是想到這個。

  “不!不!不!”趕緊搖手,牧之柔鄭重否認,“不是我,不是我有困難。”

  “哦?”安秘書推了推眼鏡。

  就算被她沒頭沒腦的問題引發興趣,冷靜專業的表情就像面具一樣的掛著,文風不動的問:“那是誰有困難?”

  “這個……好像也不能說是困難。”有點困惑,話題怎麼會變成這個,牧之柔只得再努力導回原意,“我不是要找你幫忙啦!只是想問一些事而已。”

  “我聽著。”盤胸端坐,就連聆聽都是很專業的架式。

  牧之柔摸摸鼻子,重來一次,“就是啊!人都是感情的動物嘛!所以日久生情這種事常常會發生的,那你跟顏總相處這麼久,也許你們……”

  “不可能!”很直接,也很無情的一口否定掉她的假設。

  這種事用不著聽完,安秘書已經能給她答案。

  “我跟顏總,不可能。”她說。

  “安姊你別否認得這麼快嘛,就說了是日久生情嘛!”

  不明白她是哪里來的異想,但是安秘書一句話就能解決這問題,“你能想像兩個顏瀚君生活在一起的樣子?”

  兩個顏瀚君?

  牧之柔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真的很認真的想了起來,然後很快的皺起眉頭,因為兩個顏瀚君的畫面。

  “這世上並不只有‘日久生情’這種事,還有一句話叫‘同性相斥’。”安秘書說得再直接也不過。

  “可是你是女的。”牧之柔呆愣的很明顯,“難道你不是嗎?”

  安秘書表情沒變,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冷淡的表示,“同性相斥並不局限於性別上的問題,本質太相近的人,也許理念彼此認同,還能做做朋友,可是要進展到你說的那種感情,特別是我跟顏總的個性,基本上只有三個字,不可能。”

  “安姊。”牧之柔愣愣的看著偶像,“認識你這麼久,這是你第一次講這麼多話耶!”

  假裝沒聽見她可笑的敬佩,安秘書仍是那專業的、冷靜的,仿佛天塌下來都有她擋著的氣勢,反客為主的問:“說吧!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種事?”

  震懾於那種“我是萬能無敵王”的氣勢,牧之柔乖乖的回答,“就顏總啊!他好像有喜歡的人了,我想幫幫他,省得他陰陽怪氣,找我的麻煩。”

  “他有喜歡的人?”這奇妙的結論讓安秘書愣了一愣。

  “嗯!嗯!”用力的點著頭,牧之柔分享她發現的秘密,“只有墜入愛河的人,才會那樣陰陽怪氣,因為他陰陽失調了。”

  “這真是……一個……一個……”安秘書很可疑頓了好幾下,很用力的才忍住,沒讓臉上的專業面具給崩落。

  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維持住那份一絲不苟的形象,她開口,“很好的發現。”

  “安姊你也這麼覺得吧?”沒想到被肯定,牧之柔可開心了。

  “那你想怎麼做?”專業的安秘書發揮著良好員工的好形象,表現出對上司的適度關心,但實際上卻是——這麼有意思的事,她要不跟著攪和兩下,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她的對手生嫩得緊,渾然不覺在那份專業精明下,純然邪惡的,只為了好玩就大肆攪和造亂的壞心眼,帶著點害羞跟不好意思,很認真的說明,“沒啦~~我是想,如果能幫忙他就幫忙,不都說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嗎?”

  摸摸鼻子,她很老實的道出真正的心意,“再說,這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雖然顏小……嗯,顏總他脾氣大,平常對我不怎麼好,但我想只要他開心了,就沒空找我麻煩,我才有可能有好日子過。”

  “是嗎?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安姊!”牧之柔無敵感動。

  她正愁著一個人力量太小呢!“安姊肯幫忙,那真是太好了。”趕緊表示。

  沒理會她的感動萬分,安秘書問:“你想怎麼做?”

  “目前喔!我是想先把那個女孩子找出來,探一探對方的心意,才好決定該怎麼做。”她也只能先想到這樣。

  “基本上這方針是對的。”安秘書肯定。

  被人肯定,信心增加許多,牧之柔進一步分享,“我想過,要先過濾最近顏總接觸的異性,因為古人都說日久生情,還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我才會第一個就先想到安姊……”

  “不可能是我,看樣子也知不可能是我。”光是外型,就不及格。

  “那可不一定。”這點,牧之柔有不同的見解,“看樣子是最不准的,談戀愛又不是只看外型,重要的是相處的感覺啊!更何況安姊現在的打扮是工作的模樣,又不是你私底下的模樣。”

  “什麼意思?”那副完美的秘書造型眼鏡,鏡片反射的光芒閃了兩閃,鏡面下的真實情緒沒人看見。

  “以前我讀書時,同學借我看過一些愛情小說,有好幾本是寫總裁跟秘書的,裏面的秘書都嘛是兩面人。”回想過去所見,她可興奮了,“雖然上班時的打扮是古板嚴肅又端莊,可是一下了班,髮髻一鬆開,就是成熟美豔的大波浪長髮,眼鏡一拿掉,那一雙電眼就像火力發電廠一樣,電死人不償命,風華絕代啊!”

  “那只是故事。”推了推眼鏡,挺直的背脊已不似方才的緊繃,但並沒人發現這片刻問的微小差異。

  “故事反映人生啊!”牧之柔已經興奮又期待了起來……“安姊哪天也換個私底下的造型來看看嘛!”

  “先別管故事的事了。”輕描淡寫的帶過,要她注意主題。

  “也是,這個以後再說,先解決顏總的事比較重要。”點頭,趕緊追問:“安姊、安姊,你跟顏總工作比較久,應該知道很多顏總的事情,他有沒有什麼走得比較近的異性朋友?”

  “沒有!”兩個字,斬釘截鐵。

  “怎麼可能?”不信。

  “基本上,他是一個工作狂,年紀輕輕接下家業後,為了跟家族的人證明自己,一方面也是他本身的興趣,他眼中向來只有工作。”

  “也是啦~~他確實是個工作狂,但這樣子的話……”苦惱,感覺走進一條死路,只能努力開新路,“那他會不會是在工作場合時,因為應酬還是怎樣的,因緣巧合的看見他喜歡的女孩子?然後愛她在心口難開,才會讓他這麼焦慮,脾氣變這麼壞?”

  “你覺得可能嗎?”安秘書只問她這一句。

  “好像沒有。”她苦惱,發現真的走進了死路。

  好歹跟班小妹也跟了兩個月,顏瀚君每天的行程除了工作、開會、洽談、會商,生活實在是乏善可陳。

  就算偶有推不掉的應酬,沒辦法讓羅培安出面解決的,應酬的物件也大都是大著啤酒肚、要不就是一些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一同在大草原上進行有陽光、有汗水的活動,追逐著小白球跑來跑去,是哪里來的動心的對象啊?

  “完蛋,顏小……我是說,顏總,我發現顏總他的生活真是太苦悶了,我想半天,竟然想不出他哪里有什麼豔遇的機會,難道是我搞錯了嗎?”她挫敗的面對她有可能搞錯的現實。

  “倒也下是。”安秘書卻如此說。

  “什麼?”牧之柔一下沒反應過來。

  “顏總的工作狂生活中,要說豔遇、要說認識心儀物件的機會,並不是沒有,有一個,就那一個。”安秘書說道。

  這訊息,燃起無限希望啊!

  “誰?是誰?”興高采烈,洗耳恭聽。

  安秘書看著她。

  “那人是誰?”捺不住性子的追問:“到底是誰?”

  安秘書仍是沒開口,伸手,長長的指尖指向了她——

  “你!”

  ☆☆☆☆☆

  時間仿彿在這一刻靜止,瞪著指過來的手指頭,有人的靈魂出竅,飛得很遠很遠。

  放空之後的空殼只能愣愣的跟著指過來的指頭,模仿一般的也指向自己。

  對方、也就是說出超現實話語的人沒再說話,只是對著她點了點頭。

  不知飛哪里去的靈魂過了好一下才歸位元,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愣愣的問,懷疑剛剛空白的半分鐘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聽到了。”安秘書神色未變,依然冷靜的開口,“所有的跡象都指向你,你是近期以來,唯一能出現在顏總身邊的異性,是唯一的生面孔,實際上,你也是他暴躁易怒的源頭。”

  這話就某一方面來說,完全是有憑有據。

  特別是那句指稱她身為顏瀚君暴怒的問題源頭,這話只要不細究問題源頭,就事情本身可是一點兒也不假。

  最後,要再加上說話的人板著一張播報新聞一樣、可信度很高的專業表情,牧之柔這樣的單細胞生物要不被唬住,才真是有鬼了。

  “不、不、不……”她太吃驚,一顆頭漲滿了慌亂跟無措,失聲喊了一聲,“不會吧?”

  安秘書像是沒看見她見鬼的表情,繼續很專業的播報導:“根據統計,欺負也是一種喜歡的表現,有人就是專門欺負喜歡的人。”

  秘書室的房門突然的被打開,驚慌感累積到極限的牧之柔像被電到一樣,差點整個人跳了起來。

  對於那看見鬼的詭異行為,顏瀚君習慣性的皺眉,本想念她兩聲,叫她有點定性,但想想還是算了,正事要緊……

  “顏總有什麼交代?”安秘書不動如山。

  “Ann,我記得今天晚上,原本有個宴會邀請的是不是?”

  “沒錯,辜家千金的訂婚宴,開席時間……”安秘書準確無誤的報上時間、地點、名目與主辦人的基本資料。

  “OK,我知道了,培安回來時跟他說一聲,說今天的宴會我會出席。”要找倒楣鬼,也只有這種場合最適當了。

  “顏總要親自出席?”太難得的事情,安秘書做確認。

  顏瀚君沒正面回應,只道:“你手邊的工作先停下,帶這只豬去打點門面,晚上我帶她出席。”

  所謂的“她”正是一旁靈魂再度出竅的人,她已經放空到對那句“豬”沒辦法做出反應。

  特別是,安秘書朝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看吧!我說中了”的表情,對著那彼此才懂的小暗號,牧之柔更是逃避現實,放空得更徹底。

  顏瀚君當然看見她們的眼來眼去,可是他沒那精神也沒那心情去追問她們在搞什麼鬼,話說完就要回他辦公室,但突然又停了下來。

  “對了,你順便教她一點規炬。”覺得太不保險,特地停下交代,“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只要帶她出去時,不讓她丟我的臉就好了。”

  “沒問題。”安秘書對答如流。

  直到顏瀚君離開……

  “不用我說,這段時間以來,你也應該知道,顏總他一向不主動參與這種社交應酬。”收拾東西,準備帶人出門打點門面。

  “是啊!”有人喃喃自語,“他那人一向就怕麻煩,與人交際其實是他的弱點。”

  “但是他今天主動表示要去,還說了要帶你去……”

  “為什麼?”不用人問,那個已然失神的人也想不透。

  歸類所有未完成的檔案,完美的女秘書還能分神提供方向,“有一種手法,不好意思表白,所以藉由第三者的認定,好造成既定事實。”

  “他想向人介紹我,讓其他人認定我是他的女伴,跟他是一對,用輿論逼得我跟他成為情侶?”太震驚了。“他、他、他……他喜歡的那個人……”

  好困難,這結論狂猛的衝擊那顆不怎麼中用的腦袋,讓她很困難的開口,“……真的是我!”

  幾乎是她說完的同一時刻,超級無敵的秘書已推上椅子,收拾完畢!

  並沒發表任何感言,那專業度、冷靜度直達完美無瑕的超級秘書開口,“你在這裏等我,我上個廁所就出發。”

  留下這句,沒再理會那份因為過度震驚而起的失魂落魄,高跟鞋叩叩叩的叩離秘書室,直向女化妝問而去。

  之後,從女化妝間傳出可疑的爆笑聲,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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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52:0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在指定的沙龍店要接人時,顏瀚君徹底體會這句話的奧義。

  一身帶著淡淡粉紅的及膝小禮服,搭配特殊造型的同色系皮草,甜美的顏色襯著一身與身俱來的皙白雪膚,使她整個人看起來粉粉潤潤,甜得像朵棉花糖般。

  平日裏因為遮掩,因而從沒突出過的身形,在小禮服特殊剪裁的強調下,使得從沒曝光過的玲瓏曲線被忠實呈現出來。

  但是因為衣服本身局部點綴的絨毛,加上外搭的造型皮草,讓她的嬌美增添幾分稚氣,又帶著點成熟與貴氣,巧妙的化去可能導致的妖豔風格。

  如此盛裝之下的她,小鹿一般的黝黑圓瞳閃耀著寶石一般的光輝,一臉無辜的表情下,水汪汪的大眼,在眨巴眨巴之間流泄隱隱的不安。

  那神情極能打動人,無端惹人心憐,配合著那一身的華服,整體呈現出的效果是一種成熟與天真、貴氣與稚趣的奇妙混合,即使是對她有成見的顏瀚君,也在第一眼時愣了好一下,愣了很久的一下……

  “很奇怪嗎?”從沒做過這樣正式的打扮,牧之柔本來就感到不安,被他這一盯,更是緊張兮兮,“安姊,我就說這樣很奇怪啦!”

  “並不會。”推了推眼鏡,安秘書就算覺得顏瀚君的表現很值得玩味,冷然的面容上什麼也沒表現出來,說道:“顏總只是對成果感到滿意,並沒有其他的意田。”

  顏瀚君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狀似方才的失神不存在,開口說:“Ann,我有沒說過,你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被稱之為“腐朽”的那個人該要生氣的,可是一想到……他這人就是嘴巴壞啊!是那種小男孩心態,對於在意的人反而講不出好話……一想到這些,她整個人就不好意思了起來,也沒辦法再跟他計較他的惡言了。

  而且……這好像是她第一次,不帶成見,很認真的在看待顏瀚君這個人。

  她發現雖然他嘴巴刻薄,講話總不留情面,但其實……單就長相來看的話,他長得還真是好看耶!

  並不會形容,可是就覺得他好有氣勢,明明只是西裝一套,也許是較正式一些的那種古典版,但還不是一樣,就是西裝嘛!

  可是就很奇怪,明明是最常見的黑色西裝,他就能把它穿得像是從時尚雜誌走出來的模特兒一樣,好看得像個發光體一樣,隨便站著都很吸引人目光的那種。

  而且不單是外型出色,仔細想想,他的行事能力也是口耳相傳、可以說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好。

  這樣一個外表跟內在都優秀到不像話的人,竟然喜歡著她?!

  實話說,身為女孩子,被這樣出色的人愛慕著,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最起碼那份虛榮心一定是有的。

  因為那份虛榮心,她整個人不自主的感到飄飄然,但同時之間,她又惦著該要拒絕他的事,然後想到這件事就忍不住擔心,如果她拒絕了他,會不會讓他更加的憤世嫉俗,整個性格扭曲掉,變得更加的刻薄難相處。

  她一個人想東想西,內心戲忙得很,結果因為想太多,搞得她自己很不確定該怎麼做,就害得她彆扭了起來,都不知道該怎麼看待他了。

  她手足無措,顏瀚君也不好過。

  從沒見過她這樣含羞帶怯的模樣,那份的羞澀之意沒來由的影響著他,讓他莫名的感到不自在,沒辦法像平日那樣,想奚落就奚落、想欺負就欺負的方式來對待她。

  也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總之一路上兩個人就像身上放了蟲似的,各自的不自在、各自的沈默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彆扭感讓他們不知怎麼面對彼此。

  顏瀚君很努力的想甩開這種奇怪的感覺,暗自慶倖著,妝點過後的她至少給了他一點信心,找金龜婿的任務也許不是那麼樣的難。

  畢竟那些公子哥兒們,總是會有幾個程度低下,只懂得看外貌的笨蛋。

  以貌取人的結果,並不會在乎她腦袋瓜子裏有沒有東西,只要她長得漂漂亮亮就足夠了……

  想是這樣想,但不知道為什麼,直到帶她進入會場時,一見到如他所願,她的出現明顯引發年輕男子眼前一亮的連鎖反應時,他卻不爽了起來。

  那是很微妙,微妙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煩躁感,即使他按照著計畫,在不知所謂的客套跟寒暄時,很順利的把她介紹給所有人,他還是覺得很煩。

  “瀚君,你真不夠意思。”身為外貌協會一員的二世祖一號,向來就以行動力見稱社交圈,基本寒暄後就直接帶入了主題,“上哪兒可以找到這麼漂亮的助理,也給兄弟們介紹介紹,別自己藏私嘛!”

  “這話說得是!”二世祖二號附和,“能讓瀚君收著,一定是要有點本事,難得還長這麼漂亮,這樣才貌雙全的助理,到底要上哪兒找啊?”

  “你們別開玩笑了,我這助理一點本事也沒有,才剛專科畢業,什麼也不懂,說是在我身邊做事,但其實只是跟著我的秘書學著怎麼做事而已。”主動提起她的學經歷,卻是技巧性的三言兩語帶過,省得這些二世祖們對她期望過高,日後失望愈大。

  “才專科畢業啊!真是年輕。”

  “這麼年輕的小妹妹,是該給她多學習的機會,瀚君你可別欺負人家啊!”

  “要是瀚君欺負你也沒關係,你也可以來我公司。”

  “還有我,我們公司也很樂意讓年輕人學習。”

  三四個人就這樣起哄著,顏瀚君即使焦慮心煩,也捺著最大的性子陪了好一下子,然後藉故退開,將她留給幾個青年才俊,為她製造機會。

  他想過,如果幸運的話,那個倒楣鬼也許就在這幾人當中,一次就讓他把問題給解決……

  應該是要覺得高興的事,但不知怎地,在他前往雪茄室跟幾位長輩打招呼時,心頭盈著一股焦慮的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

  ☆☆☆☆☆☆☆☆☆☆

  這其實是在耍她的吧?

  被四、五名青年才俊包著聊天,牧之柔虛應著快要冒冷汗的笑,內心浮現如此的疑惑。

  不能怪她這樣想,哪有人帶著心儀的對象出席晚宴,結果是把女伴丟給一堆的豺狼虎豹,自己卻跑得不見蹤影的?

  這讓她合理懷疑,其實安秘書先前的推論全是錯的,顏瀚君那人才沒喜歡上她哩!事實上到現在她都還在想,他那人也許是不懂得“喜歡”這件事,這前提下,又怎可能會喜歡上她?

  只是話又說了回來,他帶她來參加宴會,又是為了什麼呀?

  她搞不懂他,真的!

  愈想,她就愈覺得他古怪,實在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帶著她來,好像是對她有意思,想向人介紹她的存在,可是實際現場卻是丟著她不管,害得她一個人得面對那幾個滿嘴甜言蜜語的富家公子哥兒。

  她又不是哪國的公主,實在不習慣這種眾星拱月的架式,害得她最後只能尿遁解決,而且遁完還不能回到原位等人,就怕被那票閑著沒事做的二世祖們纏上。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最後落得像個沒人要的小可憐一樣,只能自己找了個角落窩著,想說等晚一些,宴會正式開始時,她再出去找人……

  “喂喂,你們剛剛有沒看見顏瀚君帶來的女伴?”

  耳朵突然拉長,因為顏瀚君三個字,也因為話語中的當事人就是在說她。

  回頭看去,隔壁區的休息座位來了幾個女孩子,大概三、五個,她看得並不真切——因為休息區的玻璃帷幕外邊是空中花園,通往空中花園的出入口就在兩個區域之間,因而這兩區域間所留下的通道間隔至少一米半以上的距離。

  不止是間隔,兩邊背對背方向的座椅後面,還各自有一道造型平臺,上頭還擺放綠意盎然的盆栽。

  背對背的方向加上這些的盆栽,巧妙的掩護了她,但一方面,她也只能利用盆栽的綠葉縫細去看,因此勉強只看見是三、五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子入座,至於誰是誰,就無法辨識了。

  就算辨識長怎樣也沒用,這宴會中的人,除了剛剛的幾個二世祖,她一個也不認得的啊!

  她沮喪,同時更加的好奇,這些不認識的人,為什麼會提到她?

  為了答案,她只好很認真的偷聽……

  “聽說那是他最近請的助理。”

  “助理?”有人冷嗤,“少來了,這種事我可見多了。”

  那滿含暗喻的話語引來一陣花枝亂顫的亂笑,最後才有人出面說道:“顏瀚君為人正派,可別把你家老頭的那一套給套在他身上。”

  “是啊!他那人可不止是看起來又酷又有型,難得的是,他做事一向就很有原則,可不是那種只顧著花天酒地,為了方便玩女人,就把人安插在身邊工作的人。”

  “他要是你講的那樣,薇薇也不會那麼中意他……啊!薇薇來了。”有人喊著。

  隨著小騷動跟大換位,女孩們迎接一名新的同伴入座,又七嘴八舌的聊了起來……

  “薇薇你來得正好,你顏二哥的事,問你最清楚了。”

  “是啊!薇薇,你顏二哥今天帶的女伴,你有沒有看見?”

  “怎可能沒看見。”被包圍的女孩哼了兩聲,“剛顏二哥離開了一下,那女孩可沒閑著,招蜂引蝶的讓幾個小開給包圍著,什麼樣的個性,一看就知道。”

  “是怎樣怎樣?”有人聽出話語中的尖刺,“薇薇你知道什麼就直說嘛!”

  “你姊跟顏大哥是工作夥伴,你一定從你姊那邊聽到什麼了,別賣關子。”

  季予薇的大姊季予嫻苦戀著顏家大哥,還跟著一起合作,搞了一個精油公司,這事在這票女孩間並不是秘密,也因此理所當然的認定季予薇會有第一手的消息。

  “那女人啊!單是來頭就不小了。”季予薇沒藏私,丟出話頭,“你們絕對猜不出她是打哪兒來的。”

  “哪兒?”

  “總不會是酒國名花吧?”

  一句酒國名花引得女孩子一陣的亂笑,笑完了,季予薇才肯解答,“不是酒國名花,還要更厲害些,她啊!就是之前跟我姊搶顏大哥,把顏大哥搶走的那個女人的姊姊。”

  “咦?不會吧?”

  “是怎樣?家學淵源嗎?怎他們家的女孩子都愛搶別人家的男人啊?”

  “而且剛剛好是她們兩姊妹搶你們兩姊妹,是宿世情仇上演吧?”

  “薇薇,你可要加點油,嫻姊苦戀顏大哥那麼久,沒想到搶輸了,你可別也跟著搶輸了。”

  女孩們說得起勁,七嘴八舌的貢獻著良策,不到兩米遠的當事人心裏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她明明是被丟下,丟給那票公于哥兒,又不是她自願的,她哪里有招蜂引蝶啊?

  還有,她跟芹哪里有搶別人家的男人啊!

  顏大哥跟芹談戀愛前,本來就是單身漢,她從沒聽說顏大哥有跟誰在一起,聽她們說到了是苦戀,那麼應該是暗戀的那種……是怎樣了?現在暗戀就算是擁有合法所有權了嗎?

  要是暗戀,就是沒人知道,那麼在顏大哥的追求下,芹跟顏大哥變成了一對,芹又沒破壞誰的感情,怎麼能說是搶呢?

  再說到她,就更可笑了!

  這個叫薇薇的女孩子,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號人物的存在,而且她也才剛剛知道,“據說”顏瀚君是喜歡她的。

  她都還沒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她都還沒去想,她到底要不要接受,怎麼就被人冠上了搶人男人的惡名?

  牧之柔愈想愈氣苦,對方還直說個沒完,她正打算要挺身而出,好捍衛自己與胞妹的人格清譽,卻沒想到回頭的瞬間,人還沒站起,卻又急速的龜縮回來。

  媽啊!

  真是要嚇死人了!

  捂著心口,明明沒做什麼壞事,卻因為太過意外而自動龜縮。

  怎麼也沒想到通往空中花園的古典門扉處,那個被暗戀的物件竟然就站在那邊,也不知道是出現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但是從那臭臉來看,他大哥心情正壞,非常非常的壞!

  那廂的人說得正興起,壓根沒注意到有多少人在聽壁腳……

  “咦?我要沒記錯的話,上次聽你說過搶定顏大哥的那個女人,他們家不是破產的嗎?”

  “那難怪了,難怪這對姊妹要緊抓著顏家兩兄弟不放。”

  “薇薇,我看你小心點,那種貪財的女人都挺有手段的。”

  “嗯,我也覺得那女人很有手段,懂得把自己擺在顏瀚君的辦公室,製造相處的機會,現在還哄得顏瀚君帶她參與宴會,向人宣告她的存在,我看顏瀚君早晚讓她的手段給攻陷。”

  這一番話引起一陣譁然,季予薇更是方寸大亂了起來。“那現在怎麼辦?”六神無主,只能尋求良策,“幫我想想辦法。”

  “跟她拚了。”臭皮匠一號獻策,“你讓你爸去關說,說你也想學點工作上的事,也去他公司上班好了,就近監視。”

  “要不要這麼辛苦啊?我聽說顏瀚君在工作上很龜毛的耶!要求很多。”臭皮匠二號不是很認同。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家近水樓臺吧?”臭皮匠一號很有危機意識,“看,今天那女人身上穿的,有可能是她買得起的嗎?她都能哄得顏瀚君幫她買東西了,再不做點什麼,早晚把顏瀚君拱手送人。”

  “嗯,薇薇,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耶!”附和的聲浪出現,贊同票一票。

  “對啊!你也不想顏瀚君變別人的吧?”贊同票第二票出現。

  “當然不!”季予薇堅決否認,“顏二哥是我的,我才不會把他拱手讓人。”

  “是說……”涼薄的諷問聲介入女孩們的交談。

  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顏瀚君露著仿彿從地獄而來、讓人頭皮發麻的冷笑,輕哼道:“讓與不讓,這種事也該問問我吧?”

  ☆☆☆☆☆☆☆☆R☆☆

  對季予薇而言,人生最糗的時刻,莫過於眼下。

  已經不單是說人背後小話被現逮的事,更因為她從沒曝光的小小愛戀竟然就讓當事人給聽了去,這讓她窘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雖然我從沒想過這種事,但要宣佈‘我’的所有權,是不是該先讓我本人知道一下?”顏瀚君那一派震懾人的氣勢,並沒有因為對手是幾個小女生而有所收斂。

  “顏、顏二哥……”怯怯的喚了一聲,季予薇空白一片的腦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喚我一聲二哥,就該知道我從來只把你當妹妹看,就算世事無絕對,你想改變這樣的關係,拖著一個無辜的人謾?是算什麼?罵得凶就是贏了嗎?”顧忌著兩家的交情,所以顏瀚君沒說什麼重話,但是光是那眼神跟氣勢,就夠嚇死人的了。

  “我們也沒說什麼啊!”扁嘴,很賭氣的神情。

  “質疑別人的人格,編著子虛烏有的罪名來栽贓辱?,這還不算什麼?”就算原先想忍住,被她這一回嘴,顏瀚君可管不著那麼多,“予薇,你的家教呢?這些年的書是讀到哪里去了?”

  “我哪有栽贓她?”老羞成怒,季予薇也豁出去了,“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凶我的,現在我不過是說了她幾句,你就當這麼多人的面罵我,這還不全是因為她?”

  “因為她?”冷笑,“你也太看得起那只豬了。”

  季予薇愣了愣,實在搞不懂這句話到底是褒是貶?

  “如果你們認識那只豬,就要知道,她笨手笨腳,一個腦袋瓜子的運轉速度也許沒有正常人的一半,憑她?”不屑的表情很明顯,“她低能到罵人的話翻來用去,就是兩句,不是壞蛋,就是大壞蛋……”

  繼續冷笑,“這樣的人,你要她學人搔首弄姿,想要指望她學會耍手段、用心機的跟人搶男人,你不如期待一隻豬在天上飛還來得比較快。”

  看他的表情、聽他說的話,感覺比較像在踩人,不像是幫忙說話的樣子,但就因為這樣,季予薇更不懂。

  “如果她那麼糟,你怎麼可能還把她留在身邊工作?”這根本就不合理。

  “是啊!我為什麼要留著這麼一個笨手笨腳的蠢貨呢?”好似在附和她的問句,但他冰冷的眼神跟森冷的語氣可不像那麼一回事。

  果不其然!

  “一開始,是看在她讓人意外的忍耐力。”他說了,“她就算是哭著熬夜,也會把我交代下去的工作做完,隔天上班前準時放到我辦公桌上,因為這份的耐力跟責任心,我願意忍受她的笨,給她機會。”

  但不僅限於如此。

  “再來是,她不管再怎麼笨,但最少她的心是好的,就像個笨蛋一樣,總想著事情最好的一面,在她的眼中,她看不見爭權或是奪利,讓她開心的事情都很奇怪,像是幫助了誰之類的事情,就算物件是路上不認識的陌生人,她也願意付出她的關心,十十足足的笨蛋一個。”

  季予薇愈聽是愈困惑了。

  明明,明明她顏二哥的表情很臭,話裏面不是用低能就是用笨蛋來形容,但怎麼聽起來,並不像是真心的在惱怒厭煩這些所謂的笨蛋行為?

  “一個願意做好份內的事,又不爭功諉過的人,我為什麼不用?”顏瀚君問她。

  季予薇答不出來,她難得聽她的顏二哥說這麼多話,但就是覺得下對勁。

  “倒是你,你爸媽讓你讀那麼多書,供你最好的教育環境,結果呢?都是學了什麼?”

  “……”這種問題,當事人能怎麼答?

  “就學了在人背後說小話?編派不存在的罪名給無辜的人?”顏瀚君是真的動氣了,“你這麼樣的聰明,修養卻遠不如一個笨蛋,予薇,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即使是話題中的受害者本人都覺得太重了。

  牧之柔摸摸鼻子,覺得這場面真是太古怪,也不知該不該出面緩頰。

  雖然……雖然他是為了她出氣,這一點是讓她很感動、讓她心軟,但總覺得他的話說得太重。

  更何況他就算是要幫她說話,也不用把她講的那麼難聽吧?

  三句不離笨蛋,是怎樣?她哪有那麼笨啊!

  真是的……

  “豬!還不出來!”

  低斥聲打斷她的天馬行空,她直覺的縮了縮脖子,奢望著他並不是在叫她。

  “你要想留著就留著吧!我要走了。”早知道她就在另一頭,顏瀚君也不強逼,自顧自的就走了。

  牧之柔愣了愣,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是五秒過後,看著他愈定愈遠,而且沒有回頭或是停下來的打算,她才知道他是說認真的。

  “喂!”她跳了起來。

  這時也管不了隔壁那幾個女孩子會怎麼看待她了,不想被放鴿子的她,二話下說的趕緊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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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11:52:46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顏小二,等等,你等等我啦!”

  一雙腿長得沒有人家長,腳上穿的還是有跟的鞋子,難得穿得美美的牧之柔,活像十二點一到,正在逃難中的灰姑娘。

  追趕得這般狼狽,穿再美也沒用啊!

  “顏小二!”氣喘吁吁的撲了上去,拖住他行軍似的步伐。

  顏瀚君停了下來,瞪著掛在臂彎處的兩條藕臂,表情很是複雜。

  “我們需要談一談。”她努力的板起了臉,想要裝出他平常那種很有說服力的表情。

  “哦?”他虛應一聲,看不出在想什麼,就一副很沒誠意的樣子。

  “我是說認真的,我們需要談一談。”她認真到儼然快憤慨起來的表情,“你剛那樣子真的很糟你知道嗎?”

  被她指責,顏瀚君的表情更見古怪。

  “那女孩子喜歡你,你卻不留情面給她,你知不知道你剛講的那些話,真的很傷人,會讓她傷心的耶!”要她,她恐怕會心碎了。

  “……”眯眼,顏瀚君看著她,最終只問她這一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啊!”她看著他,覺得他的問題真是怪。

  “如果你耳朵沒聾的話,應該要知道,你剛剛被她們幾個罵得很難聽?”他再問。

  “我耳朵好得很,當然聽到了。”扁扁嘴,已經懶得說他的毒嘴。

  她的答案只讓他懷疑她的腦袋真有問題,平白被人罵了一頓,他幫她出氣,結果她卻是回過頭在教訓他?

  “你都不生氣?”他懷疑。

  “聽到時,確實是很不舒服啦!”她承認。

  不舒服?

  她對別人會不會大方過了頭?

  被講成這樣竟然只是不舒服的程度,對他的奚落跟嘲弄倒是計較得很厲害嘛!

  “雖然你幫我出氣,我是很高興,可是……”沒發現他的不高興,她很認真的指出,“對待一個喜歡你的女生,你說的那些話還是太狠了。”

  他一臉抗拒,不想回應這個話題。

  因為他自己也正在想,為何他會這樣沉不住氣?

  明明他自己說話也沒多好聽,平常時,口頭上欺負她可從沒含蓄過,但剛剛一聽季予薇把她說得那麼難聽,就搞得他一陣火大,完全沒辦法控制的就幫她出頭了。

  他都還沒想清楚,為何她搞得他如此煩躁,沒想到出去空中花園透透氣後,卻撞上這樣的場面,又害得他行為失序,讓他這會兒更是煩上加煩……

  “喏,顏小二,我想過了,如果你喜歡我……”

  “我?”他失聲怪叫一聲,見鬼一樣的看著她。“喜、歡、你?!”

  “我本來也不信。”她歎氣,同樣很難消化這個訊息,“但是經過剛剛的事,看見你這麼在意我,我不相信也不行了。”

  在、在意?!

  他?

  說他在意她?

  現在,就算地心在此崩裂開來,都不會讓顏瀚君更加錯愕了,但偏偏太過錯愕竟讓他發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在意她?

  他在意他?

  “顏小二,我還沒想過這種事……”她看著他,多了幾分女孩兒家的害羞跟扭捏,“可是,看在你剛剛努力捍衛我的心意,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

  顏瀚君只是看著她,懷疑現在聽到了這些,究竟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

  “先說好,只是給你追求我的機會喔!”雖然害羞,但還是得強調,“以後會怎樣,還是得看你的表現……不是我要說,你的修養實在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顏瀚君差點吐血當場。

  “我追求你?”先眺過修養部分不談,他想也不想,直接吐槽地,“是叫我送花、調情,淨幹些蠢事給我哥、給你妹看?”

  她愣了愣,因為還沒想到那些。

  “也是。”想了一下,她附和,自己想像都覺得有點古怪,“我想像不出你是做那種事的人,而且談戀愛是我們的事,又不是猴子,顏大哥跟芹在一邊看,那感覺確實是很奇怪。”

  實話說,談戀愛那三個字讓顏瀚君打心底發毛了起來,特別是在他綜合所有,所有她說的話,結合了他先前的焦慮、煩悶感之後。

  不誇張,想了一遍之後,聽她這會兒提起這三個字,真讓他打心底發毛。

  要他舉例的話,那種感覺就像是警鈴大響,可是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在燒,竟無力去阻止。

  當然,他大可以告訴自己,她其實是在發瘋,才會淨說些癡呆的傻話,他用不著理她,不管她就好。

  可是他騙不了自己!

  乍聽之下,她宛如天方夜譚一般的癡話,其實正觸動著什麼,讓他無法……竟然無法全盤的否定。

  他跟她?談戀愛?!

  開什麼玩笑!

  要他,他一定會這麼說,但偏偏……偏偏……

  “不然這樣子好了。”渾然不覺他暗自焦慮的心情,她很認真的在找尋適合的方式,“先別跟大家說我們在談戀愛好了。”

  她想了想,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

  “不讓人知道你在追我,感覺就沒那麼奇怪了。”雖然仍是很害羞的感覺,但實話說,沒扯上談戀愛三個字,讓她覺得比較自在一些些。

  回應她羞怯笑顏的,是他臭到不行的壞臉色。

  “這算什麼?”話一出口,顏瀚君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要還有點腦袋,就應該終止這話題,最好還順帶罵她個兩句,讓她知道她在發瘋,說的淨是些渾話。

  結果是怎樣?

  他不但沒制止她,沒斥責到她,來上這麼一句,不但沒制止到她,好像他大爺很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似的,是在搞什麼呀?

  “你不喜歡這樣嗎?”她露出困惑之色,“我以為你不喜歡張揚……”

  “不喜張揚,不表示我就喜歡當賊一樣的見不得人。”再一次的沖口而出,他努力的說服自己,他是在就事論事,他這是在就事論事。

  “也不是說你見不得人啊!”她突然的笑了。

  那笑容,好似洞悉了什麼,無端讓顏瀚君覺得有點刺目。

  “只是在確定之前,先找個讓你跟我都自在的方式嘛!這樣不好嗎?”她無辜的看著他,很尊重的問道:“還是說,你想要讓所有人知道?”

  “……”他的不說話就是一種回答。

  “我是沒差啦!”她老實說,完全表現出她的民主素養,“就算被知道,也只是被追求而已,這種事對女孩子來說又不是什麼壞事,倒是你,我怕你覺得糗啊!”

  相處了這麼久,她對他的基本個性,也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平常是那樣一個工作狂的人,要你追求女孩子,樣子一定很矬……”

  “你這是在瞧不起我的能耐?”臉色一沉,他沒想到被這樣看輕了。

  “也不是啦~~你別想那麼嚴重嘛!我只是舉例,再者,我剛說的還不包括被人關注、像猴子一樣給人看著耶!”她覺得那很奇怪。

  確實,他也沒辦法接受自己變成動物園的猴子。

  “讓人看著,那鐵定是會矬上加矬的,而且你要想想,如果最後的結果是失敗的,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你,那你不是更糗?”她還真的很就事論事的想過一遍,“因為我只是說,要給你追求的機會,又還沒說一定要當你的女友,說不定相處相處,就發現我們合不來的啊!”

  說到底,她還是看輕他了!

  這認知讓顏瀚君不爽,超級的不爽。

  “哎喲!不然我換個方式說好了。”幾個月相處,她已經很會看他的臉色,也抓住跟他相處的要訣了,“現在呢!就什麼都別想,不管你想怎麼做,我們先相互作伴吧!這樣想比較自然嘛!之後的事就順其自然好了。”

  作伴嗎?

  這說法,讓顏瀚君覺得順耳,相對的,累積在心頭的那股壓力似乎減輕許多。

  就只是……先作作伴嘛……

  “那就這樣說定囉!”她當他答應了,下了定論,很害羞很害羞的欠了欠身子,細聲道:“請多指教了。”

  看著她羞怯的嬌顏,顏瀚君有幾分的閃神,然後愣住。

  慢著!

  是說定了什麼啊?

  剛剛……剛剛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她是在請他多指教批評什麼啊?!

  ☆☆☆☆☆☆☆☆☆☆

  雖然顏瀚君有些些的驚慌失措,但還好日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她所謂的作伴,其實跟過往平常沒什麼兩樣……

  一早起床,他開車載她上班,一樣的為避人耳目,省得流言非議的困擾,在公司外、莫約五分鐘路程的地方他就會放她下車,兩人分別進公司。

  之後的一整天,兩個人隔著一牆之隔的各自忙著,偶爾她會進來,為他送檔、煮咖啡,而在忙碌一天之後,兩人再一塊兒的下班。

  下班的時候比上班的時候方便。

  因為她的慢動作跟拖拖拉拉,加上他偶爾看不下去,會抓著她惡補一些及時就要用到的報表使用方式,搞得她每每能離開公司時,都已經是辦公室中最後離開的人,因而也不用擔心羅特助跟安秘書的異樣目光,就能直接載她回家。

  說起來日子幾乎沒什麼兩樣,真要說有不同的話……

  那就是他的耐性似乎好了許多!

  在旁人眼中,近日他的咆哮怒吼很久不見,就像轉性一樣,不再對她嫌東嫌西,也不會挑著她的毛病故意斥責她。

  另外,回到家之後,他們兩人待在書房的時間多出許多!

  泡在書房這件事對顏瀚君來說,是件很正常的事,他本來就常泡在書房裏看書看資料,這事並不稀奇。

  但同樣的事要套在牧之柔身上……

  有鬼!

  知她甚深的牧之芹直覺感到有鬼,這當中必有古怪……

  “你跟顏瀚君怎麼回事?”

  甫回房的牧之柔對著一室的光明,正在納悶她是不是出房門時忘了關燈,差點讓房裏突來的聲音給嚇去半條命。

  “芹!”拍著胸口,完全是驚魂未定的神情,“你在我房裏做什麼?你差點要嚇死我了!”

  揚眉,牧之芹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嚇成這樣?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哪、哪有啊!”再笨再呆,也知道不管怎樣,都得先否認再說。

  “怎麼可能沒有!”太過瞭解她,牧之芹才不信她這時的話。

  “沒有就是沒有啦!你找我什麼事?”

  再次的揚眉,牧之芹笑了,贊道:“不錯嘛!講話愈來愈會抓重點了。”

  很少被胞妹讚美的牧之柔有些的受寵若驚,露著很害羞的笑……

  “什麼事?”做妹妹的那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啊?你問我?”做姊姊的那一個愣住,“是你來找我的啊!怎麼問我……啊!是顏大哥,你問的是顏大哥。”

  後知後覺的發現顏瀚雅就站在她身後,牧之柔趕緊閃身,讓他進到房間內。

  “你的電話。”顏瀚雅遞交出手機,“剛響了好久,來電顯示是令堂的來電,我猜想應該有什麼急事,也許會再打,所以幫你拿過來。”

  他的話才說完,來電的樂音就響起……

  “媽?”

  “你們在哪里!”

  才叫了一聲媽,就被炮轟回超大聲量的質問,就連一旁等著要哈啦兩句的牧之柔都能聽見那吼叫聲,也難怪牧之芹要把電話遠離耳朵了。

  確定沒有異常的巨大音量後,一頭霧水的她把電話放回耳邊……

  “什麼?你說什麼?”剛剛太大一聲,根本沒聽清楚。

  “唉!你別這樣,會嚇到孩子,讓我來說好了。”

  隱約聽見自家老爸在電話那頭安撫,然後接手過電話,“芹啊!告訴爸爸,你跟柔柔現在在哪里?”

  “我跟柔柔?”不明白雙親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但不想讓跑路的雙親為她們擔心,自然有標準答案回應,“我跟柔柔都很好,爸爸你們不要擔心。”

  “芹啊!別再騙爸爸、媽媽了,你跟柔柔如果還是生氣,氣爸爸、媽媽爽約沒趕回來參加你們的畢業典禮,再怎樣鬧脾氣也不應該離家出走啊!”牧家的老好人爸爸苦口婆心的勸。

  “啊?”牧之芹呆滯得很徹底,她嚴重懷疑剛剛所聽到的話,“離家出走?”

  “一家人嘛!有事好商量,你知不知道你們兩姊妹一聲不吭的鬧失蹤,會讓爸爸、媽媽多著急?更何況媽媽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原因,我們真的不是故意要爽約。”牧家的老好人爸爸仍是苦口婆心。

  “爸,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牧之芹真要錯亂了。

  “聽話,不管在哪里,趕快回家……”

  “問她們在哪里,直接開車去接她們回來啦!”女強人媽媽在一旁指揮。

  “你別急,欲速則不達,孩子們長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爽約是理虧在先,慢慢說理就是,不要硬碰硬。”

  “可是我之前就說了,我們是逼不得已才會爽約的啊!芹也說她能理解,之後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還一直說她們很好,她會照顧柔柔……”

  “爸!”很不想這樣,但心急的牧之芹只得打斷雙親的對話,“你跟媽現在在哪里啊?”

  “在買給你們的那間小公寓裏面。”牧家的爸爸省略了要給驚喜不成,卻反被驚嚇的過程。

  “你們回臺灣了?”牧之芹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破產的事都解決好了?”

  “破產?”這字眼讓牧家的老好人爸爸愣住。

  “什麼?什麼破產?女兒在說什麼?”那頭的牧媽媽可急的。

  “她說我們破產,問我們解決好了沒有?”牧家爸爸一臉呆滯。

  “呸!呸!呸!”牧家的女強人媽媽邊呸邊搶過電話,“芹啊!你現在是在說什麼傻話啊?”

  “媽,你不是投資失敗,現金被卡死又收不到貨款,搞得破產跑路去了?”牧之芹覺得她要瘋了。

  “是誰跟你說這種瘋話的?”邱玉盈發誓要打斷那人的狗腿。

  “是你自己說的啊!”

  “我?”愣住。

  “就有一次,我打電話去,要提醒你別忙到忘記我跟柔柔的畢業典禮,結果你以為我是林叔叔,電話一接起來就破口大?,說你參加他的投資案,把家底都投進去,結果另一筆他應該早交給你的貨款卻遲遲拖著沒給,最後還跳了票,害你沒錢可以周轉……”

  “芹啊!你是不是近墨者黑,照顧柔柔照顧到連你也傻啦?”邱玉盈聽了這些險些要昏過去,“媽那時是接錯電話,後來知道是你,不是跟你說了沒事?”

  “我以為你那是隨口要安撫我的。”加上雙親在畢業典禮時果然爽約沒出現,後來又找不到人,別說是在當時,就算是現在,都是很合理的推論。

  “如果真是破產這種事,我怎麼可能不跟你商量,自己拖著你爸去跑路?”對邱玉盈來說,這真是太荒謬了。

  “但是你那時說得很嚴重……”

  “做生意嘛!你林叔叔又是那麼老油條的人,我不說得嚴重一點,他怎麼可能當一回事,趕緊把貨款還來?”

  “可是你跟爸後來就不見了……”

  “這事我出發前不是跟你說過了?說在回臺灣前,我跟你爸會先繞去看一個投資案?”

  這事牧之芹有印象,那是一個大型的景觀區開發案。

  “那個場地是在一個還沒開發的深山裏面,沒想到我們上去之後突然下起豪雨,搞到山崩,把我們一群人困在山上,害我跟你爸錯過你們兩姊妹的畢業典禮,我在山上等修路時,等了幾天才等到電話有訊息,那時不是打過電話給你?”

  這件事牧之芹也有印象,那是一通毫無通訊品質,更加讓她誤會雙親正在跑路的電話內容。

  “你們被困在山中,到這時才出來?”

  “當然不是,我在山上時不是有跟你說了,因為被困的事,公司讓那個林秘書搞得一團亂,那白癡竟然忘了繳電話費,公司的對外聯絡斷了幾天,讓預計要出的一批貨整個流程大亂,所以就算能夠下山了,我跟你爸也是得先趕回去處理,就是這樣,才會一直忙到現在才能回臺灣。”

  經由一一比對,雞同鴨講的結論很明顯,最初的那通電話因為講得不清不楚,造成後來一連串的誤會……

  牧之芹無言,只能無言了。

  “芹啊!你跟姊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了什麼事不開心要鬧離家出走呢?”邱玉盈學起丈夫,也要來個動之以情,“爸爸、媽媽這次讓公司的事絆住,處理到現在才能脫身,本來要給你們一個驚喜,沒想到回到家裏沒人,開車趕來你們學校這邊的小公寓也沒人,你知道爸爸、媽媽有多擔心嗎?”

  “媽,我跟柔柔沒有離家出走。”目前只能先聲明這個,然後報出顏家大宅的位址,“誤會太多,還是當面說比較清楚,我跟柔柔就在這邊等你們,你們快來。”

  又說了幾句,牧之芹掛上了電話,不意外的看著兩雙好奇的目光。

  “芹,發生什麼事了?”始終在狀況外的人一臉怯怯的模樣,“誰離家出走了?爸媽他們回來臺灣了嗎?會不會讓追債的人抓住?”

  顏瀚雅沒加入追問,但那一臉憂色已表明太多。

  面對他們的追問,牧之芹一臉土色,無言以對。

  要她怎麼說?

  是要她怎麼說?

  掩面,只能痛苦的自責……

  媽啊!好大的一場烏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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