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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仙兒】小妾馴夫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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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一萬兩黃金?!胡翩翩不只眼睛一亮, 連心都"動"了!
的確是很難, 非常難抗拒的誘惑!
有了這些黃澄澄的金子,她就可以帶著娘親遨遊五湖四海,
再不用倚靠賣弄風情攢銀子過生活.
可是---等等!她得付出的代價是---當樓府大少爺的"假"小妾,
誘使他回府掌管家業......
嗯!接下了!以她精靈一族的腦袋, 這個任務一點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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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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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1:26:4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8-10 11:29 編輯

第一章

洛陽--百花巷,彩蝶居。

    蝶舞廳裡,到膝蓋高度的表演台上,有位身著七彩霓裳舞衣的纖細女子,正踩著如酒醉般微醺不穩的舞步,醉態可掬,身姿嫵媚地隨著絲竹聲,邊唱邊跳著李白的「將進酒」,嗓音嬌柔悅耳。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全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用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乎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愁字一唱完,現場立刻從四面八方爆起了叫好聲及鼓掌聲!台下的觀眾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在他們的眼中明顯流露著對那舞姬的讚美歎賞,另外也還帶著露骨的渴望和--邪念!

    當然是邪念了,來青樓妓院的人還會想到別的嗎?台上的舞姬臉上戴了層面紗,面紗下是雙洞悉人性的水漾鳳眼;她嘴角泛起個瞭然的笑容,身形優雅地略為彎身行禮,然後才輕擺柳腰,嬌嬈作態地走入表演台後的內室。由她身上所散發出的媚人風情,將在場緊盯著她背影看的幾十對色迷迷的三角眼撩撥得心蕩神馳、慾念難忍,直至舞姬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後,這些人才想到該擦擦自己流出來的口水了。

    內室裡,胡七娘正等著那名舞姬;胡七娘是個鴇母,她也是彩蝶居的老闆。見人進來了,趕忙迎上她,還有伺候她的貼身丫鬟碧雲,也忙著上前遞汗巾又送上茶水的。

    舞姬接過了汗巾,面對著胡七娘笑著輕喊:「娘親!」

    胡七娘疼惜地拉著她雙手關心地吩咐著:「寶貝,累不累?娘親將熬好的銀耳燕窩放在你房裡了,吃完再上床睡覺!記得別又在浴池裡睡著了!」見那舞姬點了頭後,這才放心地走出門去招呼客人。

    在勾欄院裡,所有妓女叫鴇母都稱為「娘」,女兒和娘,就是母與女的關係,好似這是天經地義的稱謂,從沒有人仔細想過這種叫法是不是合理,反正大家都是這麼叫著的!

    丫鬟陪著那位舞姬由彩蝶居裡僕人專用的通道走向後院,這通道避開了尋歡客人的玩樂所在,所以不必擔心會遇上酒醉無禮的男人。穿過了兩道拱門,就是後花園了,在後花園邊有座獨立的小樓,取名「離塵軒」,這兒便是她的香居了。

    拾級而上,走過不高的階梯,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間佈置優雅的花廳,穿過廳裡的水晶珠簾,她步入一間佈置得巧致不凡的臥室中,身形緩緩地在梳妝□前坐下,這時才動手脫去覆在她臉上的面紗。

    薄紗脫下,紗下的臉孔是令人萬分驚艷的!雖只是薄施脂粉,但卻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蠅蟾,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光是如此的相貌就已是艷冠群芳,足有當上花魁的本錢,更何況她眼兒眉稍又帶著天生的風情,舉手投足間淨是揮灑不去的美艷,美麗得讓人眩目,也媚得使人心動!她人既可以是清新純潔有如山谷裡的百合,又可以美艷得似是多刺的玫塊;而最特別的是--她的清純與美艷競可以隨著心意而轉換,讓人無法捉摸,這更為她添了幾分迷人的風采。

    但是,舉凡外人及慕名來此見美人的男客,在她身上看到的淨是冶艷的風情,清新脫俗的她只留給自己和與她最親近的人看。

    「小姐,洗澡水放好了,你是要先沐浴?還是先吃燕窩?」碧雲已在浴池裡放好了水,走到小姐身後,一邊為她梳理著長髮,一邊詢問主人的意見。

    「就先沐浴吧!消夜一會再吃。」

    碧雲聽了,忙將小姐的長髮挽起,服侍她走入澡堂。

    她坐在水池邊,褪下了身上的衣衫交給丫鬟,隨即浸入浴池裡放鬆四肢,慢慢地閉起了雙眼,唇旁浮起了一絲笑容,她今天又為娘親賺進了不少的銀兩。

    胡七娘是她的親娘--真正的娘親;而她名叫胡翩翩,還有個非常響亮的外號--「金蝶仙子」。

    在洛陽,有閒光顧酒樓茶館喝茶聊天的人,就一定聽過金蝶仙子的艷名。她美若天仙、艷冠牡丹,是彩蝶居的招牌,也是洛陽的第一名妓。要見金蝶仙子並不難,只要大爺你送上了亮澄澄的金子,就能觀賞金蝶仙子曼妙迷人的舞姿;若金子的份量足夠得到金蝶仙子的青睞,她還會親自為大爺執壺斟酒!但是有一點是一定要記住的,金蝶仙子向來是只能給客人飽眼福,絕對不能動手腳去碰觸她,而且見她時還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面紗,這是她見客的規矩,從來沒人可以例外。

    儘管如此,還是有許多的王孫公子、富紳大爺,拼了命地到彩蝶居給金蝶仙子送金子。面紗非但阻隔不了男人想一睹金蝶仙子的玉面,也因為隔了層紗,那種看似清楚,卻又留下些想像的神秘感覺,這才更能挑動人心的深處,騷動心窩;加上金蝶仙子全身上下皆被保護得異常周到,更是拾高了她的身價。

    因為這只美艷的花蝴蝶只愛金子,也只收金子,所以才有了「金蝶仙子」的名號。

    洛陽的百花巷向來是艷名遠播,從巷頭到巷尾共有二三十家的妓院勾欄,在此的青樓女子少說也有上千名,是個標準的艷窟;其中就以萬花樓、秋香閣、彩蝶居這三家為個中翹楚。

    萬花樓在百花巷中是規模最大的青樓,不但存在的資歷最久,它旗下的姑娘也是最多的。

    秋香閣它的名聲會響起來,是因為洛陽每年選花魁時,它總是有最多位的姑娘參選,被選上花魁的機會也最大。如今年的花魁--雲雀兒,她就是秋香閣的紅牌姑娘;不過也有人嗤之以鼻地取笑道,那是因為金蝶仙子年年都沒興趣出來競選,才會輪到雲雀兒坐上花魁的寶座。不管如何,秋香閣還是因此而在百花巷裡佔有一席之地。

    彩蝶居則是崛起於這五六年,是百花巷最負盛名的青樓。除了有金蝶仙子這個金招牌外,它的姑娘個個外貌佳、態度好,撒嬌功夫又是第一流的,將前來溫柔鄉享受的公子大爺們伺候得妥妥當當,個個酥軟了骨頭,心甘情願地乖乖奉上身上的銀兩;彩蝶居也是百花巷裡生意最好的一家。

    百花巷自下午起,人來人往的客人就陸續增加了;在入夜以後,巷裡更是人聲鼎沸、熱鬧不凡,此時是一天裡的精華時段,巷裡呈現著一片紙醉金迷,這兒也是洛陽永遠的不夜城。

    「小姐,小姐。」碧雲輕聲喚著,惟恐小姐又在澡池裡睡著了。

    胡翩翩飄浮的思緒被叫聲拉回,她睜開雙眼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雖是不經意的動作,卻仍是嬌態媚人。她站起了身,讓碧雲為她穿上衣服;她經常泡澡泡到睡著了,都需要丫鬟叫醒她。

    走到花廳,看到桌上的燕窩,胡翩翩有些無奈地坐下,匆匆吃了幾口算是對娘親的交代,其餘的就推給碧雲幫她吃了。

    胡翩翩回到臥房,夜風吹起,吹得滿屋子的柔紗飛揚,有點像是天上宮闕的味道。這「離塵軒」全依著她的喜愛佈置,這也是她的私人密地,除了娘親之外,只准服侍她的丫鬟碧雲、桂兒進入,外人難越雷池一步。

    胡翩翩舒服地偎入錦被中,提花燈的元宵節剛過,現在已是乍暖還寒的初春了。掐指算算,她今年也十八歲了,不知不覺中在彩蝶居也過了五個年頭,不算短的日子,這也該是她最後的期限了,一切就等她存夠了錢,只要目標達到了,她就能和娘親快樂地隱避,過著神仙般的逍遙生活,讓金蝶仙子走入人們的記憶中,這是娘親和她的共同心願。

    只是要怎麼做才能快快實現她的心願呢?金蝶仙子的名號也響亮得夠久了,胡翩翩略沉吟下,眨了眨眼睛想了會,忽然她目光一閃,似乎明白要怎麼做了,這才安然地帶著笑意沉沉入睡……

    「退隱!」胡七娘大叫一聲,吃在嘴裡的粥差點梗住了。

    坐在她對面的胡翩翩用玉-般的小手輕拍著自己胸膛,語氣是受到驚嚇地嘟嚷著:「娘親,您小聲點,您嚇到我了!」母女倆正在離塵軒的花廳中用早膳。每天早晨胡七娘都一定要和女兒一同用膳,這是她們母女倆最親密的時刻。

    「嚇到你了?是你嚇到娘親才對!寶貝,你才十八歲就談到退隱,這未免太早了吧!娘親是希望你早點脫離這裡,但不是要你退隱,是要你找個好人家來嫁啊!」胡七娘皺眉說道。

    胡翩翩不能在正常的環境中成長,無法成為受人敬重的閨秀千金,這一直是胡七娘心中最大的遺憾,因此她發誓要幫女兒找到真心愛她的好丈夫,疼惜她的好夫家;至於對方環境是不是有錢並不重要,做娘的有錢,她就不會讓胡翩翩吃苦的。

    「娘親!」胡翩翩翻個白眼,很是無奈:「這麼多年來,您還不死心嗎?我的決定到現在仍是沒改變,我不想嫁人過平淡的相夫教子生活,我也不願意讓一個男人來左右我的一切,屈躬謙卑的,只為去迎合他的喜好,將他當成大爺般的盡心盡力去服侍,成為只會溫柔順從,卻沒有一絲自我的妻子,那種日子絕對不適合我。我愛自己作主過生活,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任,如此才能使我快樂,一成不變的日子只會抹煞掉我的聰明才智而已。」

    一大篇的話聽下來,胡七娘卻是紅了眼眶,伸手握住了胡翩翩的柔荑,語調哀傷:「寶貝,我明白你在安慰娘親,你身在青樓妓院,哪有可能會找到好人家呢?是娘親對不起你!」

    這篇感傷的話語反而讓胡翩翩升起了一臉的促狹笑容,調侃地回答母親:「娘親,您作戲的樣子是愈來愈逼真了,下次想辦法讓眼眶裡的淚珠兒流出來,那就更有說服力了。」她不笨,怎麼會上當呢!

    此時的胡七娘是眼兒一瞪,臉上表情瞬息萬變,立刻由傷痛轉成了歡喜開懷,笑著摸摸女兒的小腦袋。

    「聰明的乖寶貝,這次又讓你給識破了!你真要感謝娘親除了給你好容貌外,又給你生了個這麼好的頭腦,如此你才能明辯真偽,笑看人生不吃虧呀!」她們母女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上演一次這種悲情劇,看哪天她女兒會不會真讓她給騙去嫁人!

    做娘的哪一個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兒幸福呢?胡七娘也不例外!不過,她也明白就算是女兒不嫁人,翩翩也會讓自己的人生過得充實、多采多姿,而且尋常的一般男子根本配不上她;平凡人只會目眩於翩翩美麗出色的外表,無法看到隱藏於她內在的卓絕聰穎,更遑論翩翩還有個青樓名妓的身份,而能不在乎這身份的男人又更少了!有能力匹配得上翩翩的男人,也須同樣有顆智慧不凡的頭腦,這樣才能和翩翩旗鼓相當、不分軒輊;除此之外,他還要具備有高人一等的成就,如此翩翩才會對他心服口服,這樣的男人才不會悶壞了她的寶貝女兒。

    胡七娘對自己的女兒很有信心,只要翩翩願意,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不愛上她的;但是普天之下,要找出這般近乎十全十美的男人,唉!難呀!除了難,還是難!

    「娘親,金蝶仙子已經出道五年了,再有名的金招牌掛久了也會膩人,在最紅時消失才是最明智的打算;因此我準備宣佈做完這一年,金蝶仙子就要歸隱了,讓外人當成我想嫁人好了,看看我的身價能炒到多高?最主要的是將會有許多人爭著把握最後這一年的時間來見識一下金蝶仙子,到時彩蝶居的生意會比現在更好個幾倍;這樣一來,我們也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籌到足夠的錢。我已等不及想去遊山玩水、見識天下了。」胡翩翩閒適地說出她的計劃,想盡快完成娘親和她的心願。

    胡七娘感動於女兒的孝心,感歎這一切都是因她的身世所造成的。

    胡七娘自幼家裡便是非常貧窮,在她七歲時因為家計的壓力,她父母只好狠心地將她給賣入青樓。憑著胡七娘自身的美貌,她十五歲時,已是名響一時的紅妓了。

    那時一個富家少爺看上了她,冒著所有家人都反對的壓力,執意要為她贖身,納她為妾。

    雖然只能做個小妾,但對胡七娘來說,這已經是非常滿足了,至少她不用再過這種送往迎來的生活。因此她歡天喜地地嫁夫從良,以為從此以後可以過幸福的生活。

    但是胡七娘嫁入夫家後,日子過得卻不如意,因為夫家家人對她青樓女子的身份非常鄙視。那種根深柢固的厭惡,使得全家人處處地排斥她、孤立她,甚至連用膳時都不准她同桌一起吃飯。胡七娘無力改變家人對她的態度,只能將眼淚往肚子裡流,面對這種歧視的待遇,她也只能默默地忍受;她沒想到嫁人後的日子,反而更不如她在青樓裡過的舒適自在。

    更不幸的是--丈夫對她的寵愛也因時日一久,而變得不如當初的那般疼惜呵護,不但對她有了微辭,也漸漸地冷落了胡七娘。

    最後,她的夫君終於受不住家中龐大的壓力,一封休書、一個布包,就無情地將胡七娘給趕出了家門。

    被逐出夫家後,胡七娘原本沒了活下去的勇氣,卻在這時發現自己懷孕了,肚裡的孩子給了她希望;憑著僅存的骨氣,她沒回頭向夫家求憐,一個人輾轉來到了洛陽,將女兒生下後,她又再陷風塵、重操舊業。她既然不能擺脫身上永遠的印記,索性就繼續沉淪吧!對她而言,讓自己、讓女兒活下去,才是她最重要的事。

    她將女兒胡翩翩托人帶,她要供給女兒最好的生活,希望胡翩翩能有單純美好的人生;不過,真相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在胡翩翩十歲那年,還是讓她知道了全部的事實。事情說開的那晚,母女倆抱頭痛哭了一夜。

    但是就從那時起,胡翩翩的想法、性格有了很大的轉變,她異於凡人的聰明才華也漸漸顯露出來。胡翩翩掙脫了社會道德加諸於她母親身上的醜惡烙印,為娘親、為自己另創了一套屬於她們的生活標準;摒棄了青樓女子合該就是墮落低賤、滄桑悲情的命運,她們也可以活得有尊嚴、自在快樂。

    在胡翩翩十二歲時,彩蝶居開張了,這是胡七娘一生的心血成果。

    胡翩翩極力爭取娘親的同意後,以十三歲的年紀開始在彩蝶居掛牌當舞姬,用花容月貌的姿色、精妙脫俗的舞藝,打響了彩蝶居的名聲;不但建立了金蝶仙子屹立不搖的金字招牌,也為彩蝶居賺進了大把的銀子。

    胡七娘一直有個心願,只要賺足了銀子,母女倆就收山,先去暢遊各地的名山勝景,再找個地靈人傑的地方住下,過著隱居、不問俗事的逍遙生活,這是胡七娘最想過的日子。不過,她總是認為這是個奢望,但是胡翩翩向她娘親保證,一定會為娘親達成她的願望!

    胡七娘看著女兒雙眸中閃動的慧黠光芒,胡翩翩想做的事從沒失敗過,有如此聰明不凡的女兒也是她的驕傲。她欣慰地摟著女兒纖弱的肩膀,語氣是全然地放心。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不過別說娘親沒事先提醒你,別把百花巷的生意全給做光了。你是知道的,每隔一段時間,萬花樓的丁嬤嬤,秋香閣的石大娘都會帶著厚禮來拜託我,哭訴她們都快喝西北風了,求彩蝶居留點活路給她們。下次該讓你來見見她們求情的可憐模樣,面對她們,我什麼推搪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胡翩翩不在乎地回答:「就快了,等我們收山後,她們就能翻身了。」說完,她和娘親相視大笑出聲,到那時誰是第一名妓,也都和她們無關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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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1:27:2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8-10 11:31 編輯

第二章

洛陽太守府裡來了個貴客,府裡上下都感到蓬篳生輝,洛陽太守喬守正更是開心地合下攏嘴。

    太守府裡的正廳燈火明亮,喬守正與一位氣度不凡的老者對面而坐,桌上擺滿了佳餚,還有一壺葡萄美酒。喬守正屏退了傭人的伺候,因為,今晚他準備和老友好好地暢□別後情。

    「樓老,自上次京城一別,到現在也有三年了,隔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想到來看看老朋友,是不是該罰一杯呢?」喬守正笑間,動手在兩人杯裡斟滿了酒。

    樓崧哈哈一笑,朗聲回答:「沒問題!但是無論多久時間不見面,喬老弟依然是紅光滿面,絲毫未見老態呀!」

    談笑中,兩人舉杯乾杯,氣氛愉悅。

    酒過一巡後,喬守正誠心提起:「樓老,老朋友久沒見面了,您這次來洛陽,就留在寒舍多盤旋些日子,也好讓老弟盡盡地主之誼,帶您到處走走散心。」

    樓崧聽了眉頭就皺起,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無奈地歎口氣:「唉!一片家業沒人接手管理,我就是想休息,也停不下來啊!」

    「阿淵還是不肯接手嗎?』喬守正詫異問。

    樓崧落寞地點個頭,沒了剛才那股神采奕奕的精神;一向睿智沉穩的眼眸,也如蒙塵的寶石黯淡了下來,一抹傷痛閃逝而過,眨眼間,他蒼老了許多!而樓崧本就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這樣的年歲,也該是在家裡含飴弄孫、安享天年才對,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樓家世代人才傑出,不管文人武士都能得到天子的重用,在朝廷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尤其樓崧更是做到了宰相職位,權傾一時。先皇駕崩後,樓崧婉拒了甫繼任的皇帝慰留,他也辭官退休了。

    樓崧的夫人過世得早,唯一的兒子、媳婦也在壯年時因意外而雙雙身亡,只餘留下兩個孫兒,這一對孫子就是樓崧全部的依靠。

    幸而兩個孫兒樓淵、樓浩都是人中之龍,文武兼備之外,也將偌大的家產打理得有聲有色,讓樓崧非常地欣慰。

    在樓淵二十歲時,樓崧以長輩的身份為他作主訂了門親事,迎娶了京城大富豪白頌堂的女兒白靈鳳為妻;沒人能料到,一切的悲劇就由此開始。

    樓淵身為大哥,樓府的大部分產業都由他在負責,在他娶了妻子後,依然將所有的心思放在公事上,忙碌得經常不在家,他將家中的事都交給弟弟樓浩和妻子白靈鳳管理。樓淵冷落了新婚燕爾的嬌妻,使得妻子對他頗有微辭,常向小叔訴說她心中的苦悶,日子長久下來,叔嫂之間竟是日久生情,還有了不可告人的關係。

    等樓淵發現這段孽緣時,白靈鳳已是珠眙胎暗結,有了樓浩的孩子。一個是自己的妻子,一個是手足兄弟,兩個都是他最親近的人,卻同時背叛了他。樓淵無法面對這樣的事實,悲怒之下,他選擇了離家出走來逃避這一切;樓淵走後,從此就沒再踏入樓府一步。

    這樣的結果也讓樓浩悔恨交加,使得他日日借酒消愁,終在一次酒醉騎馬時,從馬背上摔下,摔斷脖子死了;樓浩的死,讓白靈鳳深受打擊而導致流產,爾後,心灰意冷的她遁入了空門,再也不問紅塵俗事。

    迭遭巨變,樓家是搖搖欲墜。樓崧只好忍住傷痛,親自出面來撐起家業;另一方面,他也一直盼望樓淵能回家掌理大權。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樓淵依然漂泊在外,怎麼也不願回樓府。

    家醜不可外揚,喬守正會清楚樓家的事,是因為他和樓崧有同朝為官的情誼,彼此又是八拜之交的老兄弟。

    樓崧見他一句話打壞了好友的情緒,忙又引開話題笑道:「別談煩惱事,老夫記得玉韜不也足二十來歲了,成家了沒?早點成家,老弟你也可以早點抱曾孫啊!」喬玉韜是喬守正的長孫。

    「別提那個不成材的兔崽子,成天只知道往窯子裡跑,一點都不知長進,真是氣死我了!」喬守正吹鬍子瞪眼叫。

    說曹操,曹操就到。廳外一條人影正躡手躡腳地想悄悄穿過門前長廊,溜回房間。

    喬守正眼尖看到了門外的人影,大喝一聲:「站住!回自個兒的家也要偷偷摸摸的嗎?」

    被逮到了,喬玉韜只好認分地站好,溫文的臉上滿是無奈,低著頭,心裡已準備要聽頓訓話了。

    樓崧忙出言化解好友的怒氣:「老弟,別生氣了!少年人本來就是血氣方剛,難免會受不了誘惑,正所謂『人不風流枉少年  』  ,他自個兒會醒悟的。」

    喬守正冷哼一聲,不表示贊同。

    「謝謝樓伯公!」喬玉韜點頭致謝。

    「你又到彩蝶居了?又去給金蝶仙子送金子了,是不是?」喬守正沒好氣地問。

    喬玉韜臉色微紅,期期艾艾地解釋:「她……她就要退隱了,我才會想去多看……看她幾眼。」他原也是個乖乖的富室公子,從來不涉及聲色場所,直至他滿二十歲行弱冠禮那天,被同儕拖著到彩蝶居慶祝,順便開開眼界。自從那時見到金蝶仙子起,他這一輩子就再也忘不了她了。

    「這是青樓女子賺錢的伎倆,是專門騙你們這種公子哥兒的,只有你這個大呆瓜會-到相信!」喬守正嗤之以鼻地冷道。

    喬玉韜怎能忍受心上人被污辱,他馬上大聲反駁喬守正:「不是的,她不會騙人!金蝶仙子雖是風塵女子,卻絕對不會說謊騙人。」

    喬守正被孫兒的大嗓門吼得愣了下,隨即湧上更大的火氣;這小子竟為了個妓女頂撞長輩,當真是造反了!正想要教訓這個忤逆不孝的孫子,樓崧倒是先開口說話了。

    「玉韜,你不該用這種態度對長輩說話!不過,這個金蝶仙子倒讓我感到好奇,她很有名嗎?」能讓男人敢挺身對一向敬畏的長輩辯解,只為了維護佳人的名譽,這個金蝶仙子魅力真大,是個不簡單的女子!

    喬玉韜先是面有愧色地看了生氣的爺爺一眼,但一提到金蝶仙子,他立刻是兩眼發光,一臉癡醉的模樣,叨叨絮絮地說著金蝶仙子的好。

    「她媚而不妖,艷麗中又帶有清純,不做作,嬌柔可人,有著絕妙的歌藝舞藝,人又聰明……」

    「夠了!」喬玉韜對金蝶仙子癡迷的模樣,讓喬守正怒火中燒,忍不住生氣地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讚美辭:「你簡直把她說成了聖女!別忘了她的身份,她不是個神女,只是個妓女!」

    樓崧忙著打圓場,壓下這對爺孫倆的唇槍舌戰,也阻止他們再怒目相視下去。如果這個金蝶仙子有如喬玉韜所說的一半好,她就值得自己去見見她,一個計策在他心裡成了形。

    「玉韜,你明天帶樓伯公去見識那位金蝶仙子,伯公想見見她是否真如你說的那麼好?」樓崧微笑地對喬玉韜道。

    喬守正不可置信地驚叫:「樓老,你--」

    樓崧截去他的話,勸著老友:「去看看也好,如此就能明白玉韜在迷戀什麼,也才好對症下藥啊!」

    喬守正不悅的神色佈滿面容,不說話地別過臉去,如此一來,他算是默然同意樓崧的建議了。

    樓崧這才滿意地呼出口氣,摸著白髯似的在思索些什麼。

    而最高興的莫過於喬玉韜了,明兒他又可以到彩蝶居見金蝶仙子了!

    隔天,華燈初上時分,喬玉韜領著爺爺、樓伯公來到了彩蝶居。

    當他們走入蝶舞廳時,廳裡已經坐著許多男人,大家都在引領企盼金蝶仙子的出現;喬玉韜三人找到位子坐下,一旁伺候的傭人馬上送上了三杯茗茶。

    樓崧聞了聞手中的茶,聲音裡帶著不可思議的驚訝:「這是上好的白毫烏龍啊!」

    喬守正聞言輕啜了口杯裡的茶,舌尖感到一股甘醇潤喉而下,頓時是齒頰留香,代表這不但是茶葉好,沖茶的方法也對,的確是好茶。

    喬玉韜在一旁驕傲地向兩個長輩解釋:

    「這就是金蝶仙子和別的青樓女子不同的地方!她自信她的歌舞不輸給天上的仙女,既然人們來這裡觀嘗她的仙歌妙舞,就要將此地也當成了瑤池宮闕才行,所以她便用最好的茗茶代替酒,來顯現出她獨到的風雅氣質;而且這些茶都是由金蝶仙子親手沖泡,更是珍貴無比了!」

    樓崧和喬守正對望一眼,兩人對將要見到的女子有了更大的好奇;在青樓中不用酒而用茶待客,而且又能衝上一手好茶,這位金蝶仙子的確是與眾不同!

    當悅耳的絲竹聲響起時,台下的觀眾全是精神貫注地將眼光緊盯台上。

    台上的薄紗揚起,金蝶仙子一身火紅的身影輕盈地躍入眾人眼裡,層層迭迭的紗衣包裹著-纖合宜的身子;她人一舞動,雪白的臂膀、修長的玉腿便是若隱若現地誘人。這一襲看似暴露的衣飾,仔細瞧來你會發現什麼也看不到,但卻達到了媚惑撩人的效果。她的舞步快速,讓人無法看清她薄紗下的面容,但她那雙秋水大眼卻蕩漾著勾人心魄的風情;當她一一緩緩掃過台下的觀眾時,每個人都會發覺她似乎是和你面對面般的親近,彷彿她的巧笑嬌態就只為你而展現。不論舉手投足,她的每個動作都含著惹人萬般疼惜的嬌-柔弱,牽動望著她的每個男人心,輕而易舉地網住人們的全副心神。

    當金蝶仙子淋漓盡致的歌舞表演完畢後,在退場之前,她還嫵媚地回頭丟個媚眼給眾人,引起了眾人無限的遐思,這才風姿綽約地走入內室。

    金蝶仙子一離開,在場的眾多男人才從恍惚中清醒,紛紛站起走出了蝶舞廳,陷入了彩蝶居裡美人們粉紅色的溫柔鄉里。

    樓崧、喬守正和喬玉韜從蝶舞廳走出後,沒在彩蝶居裡多做停留,立刻就動身回府。

    在洛陽太守府裡的正廳,喬玉韜已回房休息了,廳裡只留下了喬守正和樓崧。

    「她真是有資格當上第一名妓,那身段、那體態、那種天生的媚人風情,金蝶仙子簡直就是專為蠱惑男人而生的,如此的女子,青樓是最適合她伸展的地方了!」良久後,喬守正才打破沉默說道。在金蝶仙子的媚眼誘惑下,連一向清心寡慾的他,都免不了起了遐思慾念。

    樓崧沒有回話,但是他並不贊同老友的說法。他認為,金蝶仙子冶艷勾魂的眼波中,似乎還帶著些別的含意,只是她轉動得實在太快了,他無法捉摸住;他一生中很少看錯人,相信今天也是!

    是她,就是她了!這位金蝶仙子一定可以幫他,樓崧心中的計劃在見了金蝶仙子本人之後更加肯定了,她將會是他樓家的轉機,相信她一定能改變一切的!樓崧臉上浮起了多年以來少有的真正笑容。

    金蝶仙子只在華燈初上後見客,而且她是接連兩日的表演後,再間隔兩天休息,這是自她出道以來,從沒有例外過的。

    但是今日午時過後,就有個人持了一百兩的金子說要見金蝶仙子。

    如此大的手筆,讓胡七娘親自接見了來人。

    那是位有著滿頭華髮,卻仍顯得精力充沛、絲毫未見蹣跚遲鈍的老者,他身著華服,舉止雍容得體;大方的氣度,讓人打一照面就能感覺到這位老爺子絕非是等閒之輩。

    胡七娘有禮地向人解釋:「這位老爺真是很抱歉,金蝶仙子這兩天是不見客的,請老爺多多包涵!還是老爺願意換個人,請別位姑娘來伺候呢?」

    樓崧搖搖頭,態度堅持:「老夫不要別人,只要金蝶仙子!」

    「那就很對不起了,老爺子若只想見金蝶仙子,只能兩天後再來了!」胡七娘微笑地好言回答。

    樓崧將手中木盒置於桌上,將盒蓋打開,他又從懷中取出個破舊的錦盒來,對胡七娘微笑說道:「老夫久仰金蝶仙子的大名,又曾聽聞金蝶仙子只收黃金,不收銀子,因此這木盒裡的一百兩金子是老夫的一點心意,老夫只是想找金蝶仙子聊聊天而已,所以對你們的規矩也不清楚。不過,老夫做事從不會強人所難,這個錦盒請幫我轉交給金蝶仙子瞧瞧,她看了願意來見老夫,這是老夫的榮幸;若不願意,老夫也不會為難你們。」

    胡七娘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來觀看,盒裡放著一顆不起眼的暗綠色石頭,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價值;但這位老爺既然這麼說了,拿去給翩翩看看也好,才好給人家一個交代。

    「好吧,我拿給金蝶仙子看看,就請老爺子在此稍坐片刻!」胡七娘點頭,拿著錦盒走向後院。

    在後院離塵軒前的精巧小花園裡,胡翩翩正和碧雲、桂兒兩個貼身丫鬟在放著紙鳶玩耍。

    看到胡七娘,胡翩翩笑拉著紙鳶奔到娘親身旁。

    「娘親,你也一同來放紙鳶玩玩嘛!」現在的她脂粉末施,臉上的笑容純淨動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任誰也難將此時的她與金蝶仙子的艷名聯想在一起。

    「翩翩,先停下來別玩了,你來看看娘親手上的東西吧!」胡七娘將破錦盒拿到胡翩翩眼前晃了下,簡單說出事情的始末。

    胡翩翩將紙鳶交給了一旁的丫鬟,接過錦盒打開來仔細觀看,又將盒內的綠色石頭放入手中端詳一番,還握在手掌裡一會才打開,石頭的顏色竟有了變化!胡翩翩忙將石頭放回錦盒裡,對胡七娘點點頭:「娘親,我答應去見那位老爺子,請那位老爺到雅閣坐會,給他準備好酒好菜,我換件衣裳就來。」說完,馬上轉身回房。

    胡七娘對胡翩翩打破一向的慣例,而且要親自出面見那位老爺覺得有些驚訝,但她也沒問理由,因為胡翩翩事後會告訴她原因的,她要先到大廳回復消息才是。

    雅閣是金蝶仙子見貴客的地方,閣裡全鋪著長毛地毯,傢俱是別具風格的矮凳、矮桌子,壁上的掛飾全是名家書畫,還有一座由純金打造成的金屏風,其餘所有擺設的飾品也全是黃金製成,件件精巧特別,讓整個雅閣顯得華麗異常,卻又帶著高雅的書香氣質,非常特別。

    胡七娘帶著樓崧走入雅閣,閣裡已備好酒菜放在桌上了。

    「老爺子請在此稍坐一會,金蝶仙子待會就到了。」胡七娘說完,略一行禮後,就離開了雅閣。

    樓崧一邊打量著房裡擺設,一邊等著人到來,這個雅閣也該是依金蝶仙子的個性喜好所擺置的吧!

    一會,胡翩翩一身華服,婷婷裊裊地步入雅閣,她向樓崧略欠身福了一-才落坐。

    「這位老爺貴姓?」胡翩翩柔聲開口問,一手已執起酒壺為樓崧倒酒。見到他的人,她就認出來了,昨晚他和洛陽太守之孫喬玉韜同在蝶舞廳看她的表演,同行的還有另一位老人;由喬玉韜酷似那老人家的長相,加上那老人所展不出的氣度猜來,他該就是洛陽太守喬守正了。

    「老夫姓樓。」樓崧回答,金蝶仙子面紗下的嬌容盡收入他眼底,她果真是個絕色美人。

    聽到這個姓,胡翩翩稍一揚眉,隨即嬌媚地輕笑說道:「樓老爺一出手就是一百兩金子,真是好大的手筆!謝謝樓老爺對金蝶仙子的拾愛,小女子在此敬您一杯,先乾為敬。」一口氣喝光了杯中酒。

    樓崧也喝了眼前的酒,談笑般的讚美她:「金蝶仙子這個名稱取得真好,既有亮麗耀目的黃金外表,又能如彩蝶般自在地飛舞,仿若天上謫仙遊戲在人間紅塵,金蝶仙子快樂逍遙的日子讓人欣羨。」

    從沒有人能如此一語道中她的心思,將她看得這麼徹底;這個樓老爺話裡也沒有絲毫的輕蔑、不尊重,但這倒讓胡翩翩心裡起了些許的警惕,她不喜歡讓「客人」太瞭解自己,因此她忙作假地咯咯笑出聲回話:

    「樓老爺您太誇讚了!金蝶仙子名號再好聽,也只不過是個青樓舞妓,如此卑微的身份難登大雅之堂,有誰會羨慕呢?老爺子這麼說,是在笑話奴家了!」

    「在金蝶仙子心裡真是這般看輕自己的身份嗎?還是這些話只是為了要隱藏金蝶仙子你不欲人知的另一面所用的托辭呢?」樓崧別有深意地一笑,他睿智精湛的目光,似能看透胡翩翩的內心。

    胡翩翩神情一凜,接著擺出一般青樓女子常見的嬌態與諂媚。

    「當然是真的!小女子哪敢哄騙樓老爺,金蝶仙子以後還需要靠老爺子多多照顧呢!至於這個錦盒,就請樓老爺帶回,金蝶仙子一向只收金子,不拿其它的東西,這是一成不變的規矩。」纖纖素手將錦盒推回到樓崧面前。

    「既然金蝶仙子單愛金子,那老夫就用黃金當酬勞,和姑娘做筆買賣如何?」

    樓崧說出此行重點,但並未將錦盒收回。        

    胡翩翩雖然態度沒轉變,不過說話語氣淡漠了許多:「青樓妓院還能做什麼買賣?就不知樓老爺是看上哪位姑娘了?」她原以為樓老爺會不同於一般上青樓尋歡的男人,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

    樓崧由胡翩翩乍然冷下的臉色明白她是誤解他的語意了,他收起了笑容,正經嚴肅地說清楚:

    「老夫看上的不是別人,當然是你金蝶仙子了!不過姑娘別誤會,老夫不是好色之徒,只是想借重姑娘的美貌與聰明才智為老夫達成一件事,酬勞是五千兩黃金,事成之後,老夫還會再給五千兩黃金當謝禮,所以總共是萬兩黃金,請金蝶仙子務必完成這件任務!」

    胡翩翩皺起了眉頭,她看得出樓老爺不是在說笑,但是五千兩黃金不是小數目,這一大筆的酬勞又是要她做什麼事呢?她與樓老爺只不過是在昨晚僅有一面之緣而已,彼此可說是素不相識,他就如此相信她一定會幫他,又肯定她一定會成功嗎?事成後再送她五千兩黃金,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最主要是胡翩翩還未能肯定樓老爺的身份,在未能確切瞭解他是誰之前,說什麼都太早了!

    胡翻翩旁敲側擊問道:「樓老爺是在開小女子的玩笑吧?金蝶仙子只是個弱女子,能幫樓老爺什麼忙呢?而樓老爺的家世一定是非常垣赫吧,否則怎能出得起萬兩黃金呢?既然樓老爺有這麼多錢,世上聰明、有才能的人又是如此之多,老爺子怎會找上小女子呢?」

    樓崧微笑點頭,一臉的讚許。

    「金蝶仙子不明說,卻拐個彎在打聽老夫的身份,真是聰明,也證明了老夫並沒有看錯人。姑娘既對老夫身份有懷疑,那老夫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姑娘應該聽過『樓府』吧?老夫正是樓府的主人樓崧,老夫唯一的孫兒流浪在外,讓他回來接掌家業一直是老夫最大的心願,因此才會出價萬兩黃金,請姑娘替老夫達成這個願望。」

    「小女子不明白為何樓老爺如此有自信,相信小女子一定可以完成樓老爺的心願呢?」這是胡翩翩心中最大的疑問。以樓府傲人的財勢,要什麼樣的人才沒有呢?

    「金蝶仙子能被封為洛陽的第一名妓,這表示姑娘你對於男人一定是瞭解得很透徹,如此才能把百煉鋼變成姑娘的繞指柔。老夫試過許多的方法都無法打動我那孫兒的心,也曾找過許多人去說服他,但全都不成功,只剩下以柔克剛這個最後的辦法了,因此才會想來商請姑娘幫忙。」

    這個解釋很合理,胡翩翩能接受,但這其中一定還有許多的曲折,事情必定不如樓老爺說的這般簡單,否則不會出上萬兩黃金的高價,胡翩翩要清楚一切的情形。

    「樓老爺能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更明白些嗎?」

    樓崧換上了深沉的笑容,賣著關子回答:「這金蝶仙子就需要冒點險了,畢竟萬兩黃金價值不凡,可是得來不易的!姑娘若答應為老夫完成任務,老夫才能詳細為姑娘說明一切的經過,因為那是樓府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樓淵,也就老夫的孫兒,他是個才智不凡的偉岸男子,若沒有一顆聰明慧黠的頭腦是對付不了他的,這也是考驗金蝶仙子的才智了!」

    激將法嗎?胡翩翩淡然笑笑,對這事有點兒興趣了,遂問:「樓老爺想過要怎麼開始做嗎?」        

    樓崧點頭,他已經擬好計劃了。

    「首先,老夫會將姑娘安排在樓淵身旁,樓淵人現在在京城裡。五千兩黃金老夫會先付給姑娘,以三個月的時間為限,姑娘能在限期之內讓他重回樓府繼承家業,另加五千兩黃金當謝禮。若不幸未能達成任務,付出去的黃金老夫也不會追回。」

    好優渥的條件,不論成敗她都有高額的酬勞,真是讓人心動!不過,她可不願接受失敗在她身上發生,她做事一向只有成功的!

    胡翩翩略為沉吟道:「樓老爺要小女子用什麼身份留在樓公子身邊呢?」

    「小妾!」樓崧回答得很快,說完,他兩眼直視著胡翩翩,看她有何反應?

    聽到這個答案,胡翩翩人依然文風不動,只是眼兒眨了下。

    「當樓公子的小妾?樓公子肯接受嗎?」

    樓崧眼裡充滿了對胡翩翩的激賞,她夠冷靜、夠聰明,如同一隻美麗優雅的狐,設想周到;她有耐心聽完所有的話,也不會毛躁地亂下定論,如此美麗又有智慧的女子,她將會是樓淵最好的對手。

    「樓淵已有娶妻,正室就在樓府裡;但是他又不住在樓府中,所以老夫為他納了個小妾留在樓淵身旁伺候他,這是我做爺爺的一番好意,不由得他推拒。只是,樓家人不管娶妻納妾,都得要在樓家祠堂裡行過祭拜祖先的大典後才會被樓府承認,所以在外人面前,姑娘是樓淵的侍妾;不過,只要樓淵一天不回嗣堂拜堂,小妾在樓府就無法有正式的名分。老夫敢用樓府的名譽作擔保,保證樓淵絕對會是個正人君子!沒有名分,他就鐵定不敢對姑娘做出違禮的事來,而且樓淵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想擺脫掉姑娘,他這個人是最不愛讓女人來擾亂他的生活。姑娘只要在期限內讓樓淵重回樓府,並且同意接手家業就行了;事成後,老夫自會收回成命,不逼他納妾,這也是還姑娘自由之身,然後老夫會派人護送姑娘回洛陽。」

    現在所有的事情和整個的計劃胡翩翩大致都明白了,就只差樓淵為何要出走這段;這是個很讓她心動的挑戰,不管是為了可以扮演另一種身份,過過完全不同的生活,還是為了那萬兩黃金,她有了這筆錢,那娘親和她的心願也可以達成了。但這畢竟滋事體大,她還是需要好好想想才行。

    「樓老爺,讓我考慮考慮,三天後再給您答覆。」胡翩翩只能這麼說。

    樓崧笑容安穩,彷彿肯定胡翩翩終會答應的模樣。

    「可以,請姑娘仔細想想,三天之後老夫再來聽姑娘回答。再請問姑娘一個很冒昧的問題,金蝶仙子你的真名叫什麼呢?」

    一般的客人,胡翩翩向來是不會讓他們知道她的本名,因為胡翩翩代表的就是真實的她,但樓崧不同一般人,所以胡翩翩也不瞞他:「小女子姓胡,名兒叫翩翩。」

    樓崧喜歡這名字。「彩蝶翩翩,好美的名字!翩翩姑娘,老夫這就不多留了,三天後見,告辭了!」起身欲離開。

    「樓老爺,請將錦盒帶回。」胡翩翩忙將桌上的錦盒拿起,送到他面前。

    「這個-琉璃就當是老夫送給翩翩姑娘的見面禮吧!」樓崧豪邁地一揮手,哈哈笑著,人就轉身走出了雅閣。

    見面禮?!胡翩翩微微愣了下,這個見面禮未免太貴重了些!等她回過神來,欲送樓崧出門,他人已經走遠了。

    胡翩翩拿著-琉璃慢慢踱回了離塵軒,她要花時間想想這一切,作出最有利的決定。

    第二天早上,母女倆又是例行地一起用早膳;經過昨兒一晚的思索考慮,胡翩翩心裡大略也有了決定,不過,她還是要徵詢娘親的意見。

    「娘親,有人出高價讓我替他做一件事,您說女兒該不該答應呢?」胡翩翩趁著母親喝粥的空檔問。

    「敢出價請你做事,那人的來頭一定不簡單,他是誰?又要你幫他做什麼事呢?」胡七娘問得不太經心,有許多客人會假借各式的借口,只為了想有更多的時間單獨見到金蝶仙子。胡翩翩一向將這類事處理得很好,既不得罪客人也不吃虧,又能讓客人滿意,不需要她操心,因此,胡七娘也將這次胡翩翩提起的事,當成以往的事件來看,絲毫沒放在心上多想一下。

    「他就是昨天來的那位老爺子,我若能為他達成他所要求的任務,我就會有一萬兩黃金的酬勞。」胡翩翩相信這些話,一定能引起娘親的全副注意力了。

    果然,胡七娘急急嚥下口裡的粥,語氣驚訝:「你說什麼?萬兩黃金?那人是在開玩笑嗎?一般富紳就算是窮其一輩子也見不到這麼多的錢,他到底是誰啊?」

    胡翩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次,她說明了樓崧的身份,也將樓崧所擬的計劃說給胡七娘知道,看娘親有什麼意見。

    胡七娘放下手中的碗筷,堅定地對胡翩翩搖著頭。

    「我不答應!就算有黃金萬兩,我也不能讓你離開娘親三個月,況且還要你到從未去過的京城,和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一起生活,又被冠上了小妾的身份,誰知道那個男人是否真是個正人君子?萬一你被他欺負了怎麼辦?這叫為娘的怎麼能放得下心?不行!我反對!」

    相對於胡七娘的斷然反對,胡翩翩自己卻有另種想法。

    樓府對天下人來說算是個傳奇的家族,樓家祖先從很久以前到現在,不論朝代如何演變,樓家人代代都能在朝廷裡位居要職,從未間斷過。到了這兩代樓家人,雖然已不在朝為官、但是他們在朝廷裡的勢力仍在;加上歷來皇帝對樓家大肆地獎賞賜封,使得樓家擁有了比任何一位王爺子爵還要來得廣大的封邑,而在樓家人善於經營之下,使得樓家的財力傲視天下。他們只願以樓家人自居,堅持婉拒了朝廷對他們的封爵,也沒有任何代表的堂號名稱,因此外人就以樓家人的姓,總稱在他們勢力範圍之內的所有一切為「樓府」,樓府就代表了樓家和樓家所能包括的任何事物。  

    樓府只用一個姓氏便名響天下,怎不叫人佩服呢!

    當胡翩翩認出了娘親交給她的破錦盒裡竟是價值連城的-琉璃時,就已猜出來訪的人必定是樓府裡的人,因為,-琉璃就是樓府的傳家之寶。天下人相傳-琉璃戴在人身上不但夏可避暑、冬能抗寒,又兼具保護心脈功用,對人體的精氣神有莫大的助益,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胡翩翩會答應破例出面見人,也是想看看垣赫又神秘的樓家人。當她與樓老爺甫一照面時,她就能猜出來人應是樓府的老主人--那位曾位居宰相高官,而今已退休的樓崧。該是他才會有如此恢宏的氣勢,和大人物才能具備的高雅氣質。

    但是樓崧會請她幫忙,真是出乎胡翩翩的意料之外,這整個計劃看似合理,卻似乎又帶些隱約不明的企圖在內,這是第一次她猜不透一個人的真正心思;不過,胡翩翩可以肯定樓崧對自己絕對沒有惡意,而且對她還是非常的滿意,否則也不會將傳家之寶送給她當見面禮。

    胡翩翩自信她能保護自己,不會讓自己受到任何的傷害;既是如此,萬兩黃金樓家是絕對拿得出來,她又需要這筆錢,也有信心能完成這個任務,那為什麼不答應樓崧呢?

    「娘親,有了這萬兩黃金,我們母女就能不愁吃穿一輩子,也能早點退隱,過清靜的生活。您該信任女兒的能力,沒有任何事會難得倒我,因此我決定要答應樓老爺接下這項任務。」胡翩翩勸說著母親。

    胡七娘明白自己女兒的能耐,對她當然是很放心,但是一想到有三個月的時間見不到女兒,她就千萬個捨不得,仍是不同意。

    胡翩翩心意已定,她花了兩天的時間說服娘親,最後胡七娘是在百般無奈下才應允的,她實在是拗不過女兒的孝心。

    第三天,樓崧再度前來,知道胡翩翩的答案後,隔天他就帶著胡翩翩動身回京城了。

    胡翩翩人正坐在樓府的馬車中,從車窗往外看去,農人們正忙著春耕,農家裡一家大小全出來幫忙了,顯得好快樂,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

    馬車一離開洛陽,她的心就開始在期待了,橫在她眼前的或許不是件容易的挑戰,但她仍是會微笑面對自己的選擇;不管樓淵是個什麼樣子的人,能當上金蝶仙子的最後一位客人,他真算是幸運了!當然胡翩翩對自己也是很有信心,她心想,達成任務鐵定是沒有問題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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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8-10 11:32 編輯

第三章

馬車走了五天回到了京城,在回京的一路上,樓崧將樓府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都明白告知了胡翩翩,也把樓淵的個性喜好、從小到大的經歷事跡,還有目前他又是在做什麼,全都一五一十地說得詳細清楚。

    胡翩翩明白一切的真相後,才瞭解為何樓老爺在她沒答應幫忙前不說明緣由,畢竟那不是一件名譽的事,尤其對樓府如此垣赫的家族來說,這樣的醜事當然是愈少人知道愈好。有了這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胡翩翩能明瞭樓淵不回樓府的心情,這果然不是件簡單的任務,但愈困難,她的興致就愈高了。

    由樓老爺的□述,胡翩翩大致瞭解樓淵目前的情況。在樓淵離家這些年來,他不但拜師學藝,學到了一身的絕頂好醫術,也曾在江湖上走動過一段時間;他雖然不回樓府,但他很關心爺爺樓崧的身子,而樓府的土地、家業大都分佈在京城近郊,因此他就近在京城裡開了家藥堂--百草堂來安身立命。

    樓淵的醫術高明再加上收費合理,以致在短短一年內就將百草堂發展成全京城最大的藥鋪,在幾年之中又多增加了五家分鋪。樓淵對草藥的熟悉,因此京城各藥堂也紛紛托他買進藥材,百草堂儼然成了京裡的藥材大盤商。樓淵做事並不求名利雙收,但他還是將自己的事業在京城中建立得頗具規模,這其中也沒用到樓府一絲一毫的財勢,由此就可看出樓淵他優於常人的才能和魄力了!

    馬車入城後,直接在百草堂前停下。

    樓崧帶著胡翩翩下馬車,走進了百草堂。他常來這兒見孫兒,所以堂裡的掌櫃、夥計都認得他。

    「老爺子您來了!」曹雄見到樓崧忙上前恭迎,他是百草堂的總掌櫃。

    「少爺呢?」樓崧環視了藥堂一圈,並沒有看到樓淵。

    「老爺子您來得不湊巧,少爺今天一早就出城接一批藥材去了,要明兒才會回來。」曹雄回答。

    人不在,那事情就更容易辦了,樓崧立刻吩咐曹雄:「你讓百草堂裡的部分夥計和樓園中所有的奴婢傭人都到大廳集合,老夫有要事要對大家宣佈。」

    曹雄雖不明白樓老爺要公佈什麼樣的大事,但也不敢有所怠慢。

    「老爺子請到大廳稍待片刻,小的立刻把人找齊。」

    樓崧點頭,帶著胡翩翩穿過藥堂,屋舍就建在藥堂的後面。

    三棟樸素的灰色樓房排成了品字形,居中是個花木扶疏的大庭園,庭園裡開闢有路徑可通到三棟大樓。胡翩翩跟著樓崧通過園子,走向中間棟樓房,眼前寬敞的高樓應該就是大廳了。

    步入廳中,裡面清一色全是紅檜製成的桌椅,牆上掛著多幅字畫,也間隔放了幾盆松柏盆栽在室內,整個大廳的佈置相當清雅簡單。

    胡翩翮還來不及仔細觀看這個大廳,就聽到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傳來,十幾個男女傭僕魚貫走入廳裡,在樓崧面前一字排開,恭敬地站好。

    樓崧讚許曹雄的辦事效率,微微一笑,他兩眼注視著下人,語氣輕快地大聲宣佈:「現在老夫要在此公佈一件天大的喜事,老夫為你們的少爺樓淵納了房侍妾,她就是站在老夫身旁的這位姑娘,她以後就是你們的二夫人了,你們可要好生伺候夫人,不可怠慢無禮。」

    下人們是一陣的錯愕,互相對看了一眼,老爺為少爺娶了房小妾,那不安表示樓園裡有個女主人了!眾人是驚訝又好奇地打量著站在他們面前貌若天仙的女子。

    一旁的曹雄也是感到萬分訝異,老爺子所說的大事竟是指這件事,但是少爺知道老爺子為他納妾的事嗎?

    「老爺子,這事少爺該是不知曉吧?納妾是大事,需不需要等少爺回來後再作決定呢?」曹雄忙發言。

    「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由長輩作主,阿淵怎會反對老夫的決定?難道老夫沒權力為自己的孫兒納妾嗎?還是你認為阿淵會信不過老夫看人的眼光呢?老夫決定的事就絕不會更改!樓淵娶小妾已是個事實了,現在就是要將這個消息告知百草堂裡沒聽到的那些人,也要讓京城裡的另五家藥宣分鋪明瞭,還有往來的藥商也要通知他們知道。曹掌櫃,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你能辦妥當嗎?」樓崧一臉的威嚴,氣勢迫人,他說的話誰敢不遵從呢!

    曹雄不敢再有異議了,忙恭敬回話:「屬下遵命!一定將老爺於交代的事辦得圓滿妥當。」

    樓崧這才滿意地笑撫著下巴的白髯,他轉頭向胡翩翩介紹:「這些下人都可以供你使喚,在樓園你也是個女主人,他們會盡心地伺候你。你初來乍到,一定會有許多的疑問,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就請教曹掌櫃吧!他是阿淵的得力助手,他會為你解釋清楚的。你就留在這兒住下,老夫要回樓府了,有事你就差人來府裡告訴老夫,老夫會出面為你解決的!」

    胡翩翩頷首露出了笑容,這表示從現在起,凡事都要靠她自己了!

    樓崧則是給胡翩翩一個祝你成功的眼神,而後微笑地離開了。

    樓崧走後,胡翩翩將注意力轉回眼前的傭僕們,只見她優雅地略斂了斂身子,嬌柔悅耳的嗓音向下人們問好:「妾身以後就要麻煩各位照顧了!相信我們一定能相處得很愉快。曹掌櫃,妾身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還請先生能不吝賜教。」她篤信好人緣就是做事成功的第一步驟。

    胡翩翩誠懇大方的態度馬上就博得了人們的好感,傭僕們都信服地向她回禮,也很高興二夫人是個親切好相處的女主人。

    曹雄輕咳了一聲說話:「二夫人好說了,屬下不敢當!既然二夫人見過了傭人,他們也該回去工作了。」手一揮解散眾人,只將兩個丫鬟留下來。

    「二夫人,她們名叫煙翠、倚紅,本來是專門服侍少爺的丫鬟,現在她們兩人也會好好地伺侍候二夫人,夫人有事就吩咐她們去做吧!」曹雄向胡翩翩說明。兩個丫鬟都有禮地向胡翩翩行禮致意,胡翩翩忙笑著要她們別多禮。

    「夫人舟車勞累想必也累了,是不是就讓丫鬟服侍夫人回房休息呢?夫人的行李屬下會派人送到房裡。」曹雄詢問胡翩翩。

    胡翩翩巧笑地應允:「就如此辦吧,那就麻煩曹掌櫃費心了!」胡翩翩道個謝,讓丫鬟送她到房間去。

    曹雄看著胡翩翩離去的倩影有些微的出神 老爺子從哪裡找來如此嬌俏動人的女子?少爺可真是艷福不淺啊!

    胡翩翩從煙翠、倚紅的口中約略瞭解了百草堂大致的模樣。

    藥堂後的住屋被統稱為樓園,居正中的那棟樓房除了大廳外,還有宴客廳和客房。

    右手邊的整棟樓屋則全是樓淵在使用,一樓是他的書房、練功房,而二樓就是他的寢室了,平時除了特定的打掃傭人外,閒人莫進。

    至於左手邊的三層樓大屋用來當作放藥材的藥樓,除了地下室有間煉丹房外,屋前的那片空地則用來曬草藥。

    而百草堂裡有十多名的夥計、三個掌櫃、五名大夫,除了幾位是家就在附近外,其餘全都與樓園中的傭奴住在藥材倉庫後的一排房舍中。

    胡翩翩一路走來,邊聽煙翠、倚紅的介紹,邊看四周的環境,她隨著丫鬟步入了樓淵居住的房間,胡翩翩不禁皺起了眉頭看著房裡,這個房間裡不但沒有一絲的柔美,還冷硬得讓人難以接受。

    樓淵房中全是一式厚重深色的桌椅傢俱,沉穩單調,牆上除了掛著幾把佩劍外,其餘是一片的空白,整個房內也沒有其它的裝飾了;而最特別的是房內的窗戶較一般窗子大了兩倍還不止,這麼大的一扇窗子,冷風極容易從窗縫中鑽入,在寒冷的冬天,這個房間保證就如同冰窖一般!胡翩翩面對這個簡單得近乎空洞的房間,不禁疑問,這樣的臥室如何能住人呢?

    「這房間裡的擺設是誰設計的呢?」胡翩翩問著丫鬟。

    煙翠忙回答:「夫人,這是少爺的房間,裡頭的一切擺法全是依照少爺的意思所佈置。」

    這個答案正在胡翩翩的意料中。根據樓老爺的說法,樓淵的性子本來就是較為淡然無求,在他悲憤離開樓府後,他的個性不但變得更為冷漠自持,還少言、少笑,成了個無情無慾的男人;除了在行醫看病時他的表情會稍為軟化外,其餘時間的他就冷得如同一塊冰一樣,正符合了他房間給人的感覺。

    改造他的脾氣不在胡翩翩答應樓老爺的任務之內,不過想想,自己要在這裡住上三個月,變動房內的佈置她是勢在必行了,就不知道樓淵冷硬的脾氣能接受嗎?目前,她只好先委屈自己住在這裡了。

    「坐了幾天的馬車,確實感到疲倦了,我現在想好好沐浴一番,你們去準備吧!」胡翩翩對兩個丫鬟說道。

    煙翠、倚紅立刻聽命去做事。

    這些天的奔波讓她無法好好地洗澡,房裡的澡間倒讓胡翩翩非常地滿意,她將身子由頭到腳重複擦洗了兩次,才浸入大大的浴池中放鬆自己,好好泡了好一會的澡,才舒服地起身穿衣。

    走進房間,外頭的天色也全暗了,胡翩翩讓丫鬟將晚膳端來房裡,她累慘了,只想用完膳早點休息。

    胡翩翩需要養足精神來面對明天,應付明兒會遇上的樓淵,因此睡眠對現在的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事了!

    胡翩翩也沒多吃晚膳,草草用完後,人便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胡翩翩終於發現了這個房間的唯一優點--一股特有的男人清爽氣味充斥在她的鼻腔胸腹之間,那是由她所蓋的錦被中所散發出來的,這該是屬於樓淵的氣息吧!這味道卻對她產生了無比的安全感,讓胡翩翩能睡得安穩,也使一向認床而難以入眠的她,破天荒地一沾枕就睡著了。

    京城外官道上,一陣的塵沙飛揚,二輛馬車如風馳電掣般的在趕路,他們要趕在城門關上之前入京城。

    每輛馬車除了駕車的馬伕外,兩旁還有兩個護衛騎著馬跟在一旁戒護;在馬車之前領路的是兩個騎士,一個體形高大,另一名則矮小多了,看那身形似是一男一

    女的模樣,在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長相,但全都是快馬加鞭地在趕路。

    遠遠地已經能看到京城的城門了,但也發現守門的將士正合力要將朱紅色的城門給關上。

    「等等!請慢點關城門。」清冷低沉的男音輕-,在前面領路的高大身影快速地先衝到城門下,車隊跟在後面還稍微有些落後。

    「規定時間到了,城門現在就要關上,你們已經誤時了,明天再進城。」為首的士兵不耐煩地叫,關城門的動作並未停下。

    「馬車上所運的全是藥材,許多人正等著救命用呢,請官爺通融一下。」那男子拿下頭上的斗笠,在火光照耀下顯出一張冷傲卓然的臉;他雙眸深沉得有如漆黑夜空中的星子,雖閃著晶亮光芒,但也帶著懾人的冶漠,堅毅的唇形代表著這人有顆固執的心,由那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孤傲氣勢,更烘托出他的蕭索冷然,如同是千年寒冰,沒有溫度,永遠是凍人的冶酷。

    守城門的官爺在看清楚男子的長相後,原本倨傲不恭的態度立刻就改變了。

    「原來是樓大夫您,真是失敬了!既然樓大夫說馬車裡所運送的是救人藥材,我們弟兄就等馬車進城後再關城門。」官爺十分客氣地說道。

    樓淵冷然地拱手道謝:「謝謝。」

    守城門的士兵都忙搖著手表示不必客氣。

    京城裡的人都清楚百草堂的樓大夫不但是仁心仁術,醫術高明得可比華陀再世,而且每個月還有義診的善舉,幫助窮困的人家免費看病,所以城中百姓對樓大夫的尊敬自然是不用言喻了。

    三輛馬車終於趕到了城門前,守衛的士兵二話不說,樓大夫的為人他們都信得過,也沒有檢查就放行了。

    馬車走在京城的大路上,為首的另一個個子較小的人開口問話:「樓大哥,現在就要回百草堂了嗎?」女子的嗓音,語氣輕柔。

    「不,先將藥材分送到各藥鋪,再回百草堂。」沒有起伏的嗓音回答。

    一行人向著分藥鋪的方向前進,直至將所有藥材都送到需要的藥堂後,夜也深

    了,他們才拖著疲累的身子轉回家。

    百草堂守門的夥計見到少爺提早一天回來,感到訝異外,也幫忙著把剩餘的藥材全搬入藥樓裡。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樓淵解散了眾人,沒注意到一旁為他們開門的夥計一副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話要告訴他的模樣,他就回樓園了。

    樓淵一身疲累地走入房間,動手將大衣脫扔在椅子上,一手鬆著單衣衣扣,一手掀開了紗帳準備要上床休息。

    驀然,他兩手同時停下了動作,雙眼冷漠地看著床上,疑惑地蹙起了濃眉,神情凝重。

    女人?!他床上怎會躺了個女人?他只不過出去一天,難道家裡就有什麼重大的變化嗎?但是怎麼說也不能讓個女人佔用他的房間,樓淵心裡感到十分的不悅!他仔細地看著床上的女子,一頭如雲般的濃密秀髮披散在枕上,沉睡的容顏嬌美得讓人驚艷;她有如嬰兒般身子蜷縮著側睡,一隻白玉小手還伸出到被外擺在枕旁。她睡得那麼安穩,沉沉地在熟睡,好似這個房間、這張床本來就是屬於她的,她天經地義就該睡在這兒一般。

    樓淵明白自己現在應該要搖醒人,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不過,這女子香甜嬌憨的睡容讓樓淵有點不忍心吵醒她,而且他也不想和女人有所牽連,女人是他這輩子最不想碰的一環!

    但是他今晚也不安能就枯坐在這裡看她睡覺啊!樓淵只好放下紗帳,轉身再拿起剛丟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出了房門。還好他在書房裡還有個休息室,今晚就只能睡在書房了。目前他最需要的就是睡眠,明天再質問丫鬟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經過一晚的休息,樓淵恢復了精神。每日晨間他都有沐浴的習慣,但是澡堂與他的房間相通,那他今天早上該回房沖澡嗎?不知道那個女子起床了沒?這些想法才飛快地閃過他腦裡,旋即他又冷冷地抿了抿唇,表情漠然,那可是他的房間不是嗎?他這般告訴自己。

    於是樓淵走回自己的房裡,直接就進入了澡堂,洗了個清爽的冷水澡後,他換上乾淨的衣裳走出澡間。

    房裡依舊寂靜無聲,伺候的丫鬟還未進房做事,樓淵不自主地又走到床旁站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禁伸手撩起了紗帳。        

    帳內憨睡的人兒還是未醒來,樓淵不帶感情地再次打量著她,不可否認她確實是生得好,不但外表美麗,膽子也夠大,才敢擅自進他的房間,睡他的床!

    睡眠中的胡翩翩彷彿能感應到樓淵的注視,她緩緩張開眼睛轉醒了。

    胡翩翩慵懶地伸伸懶腰,移動了下,她惺忪的睡眼卻不經意地對上了一雙冷然的眼眸--好冷的一雙眼睛。

    冷冷的眼、冷冷的唇、冷笑的表情,全放在一張英挺俊然的臉上,這個男人渾身是股拒人於千里外的冷絕,有如沉積千年的寒霜,凍得人發顫。倘若可以的話,他大概連血液也會是冷冰冰的,胡翩翩下了定論。而這樣的男人會笑嗎?若要看他的笑容可能比要太陽從西邊出來還困難吧!翩翩這般猜想。而且她也猜得出這個男人是誰了,這位現正站在她眼前的孤傲男人就是她此次任務的主角,他就是樓園的主人,也是她在此地最親密的人,她的夫君--樓淵。

    樓淵看著才剛睡醒的美人,翦水大眼裡佈滿了對他的探視與好奇,卻沒有一絲的驚慌失措;她臉上雖還有著未醒的睡意,但仍可看出她的從容不迫,毫不畏懼地迎視著他的目光,不避不逃,她人雖躺在床上,卻也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

    樓淵的眼光轉成了深沉,多了一抹的冷硬。他明白自己給人的感覺,極少有人敢與他對望,更何況是個女人!一個剛睡醒的女人被人盯著看,竟沒有一絲的羞澀與不安,她到底是誰?

    「你是誰?」樓淵極冶的聲音開口問。

    「語若冰珠」若光取字面上的意思,大概就是指這種冰寒的嗓音了。胡翩翩靈

    巧地掀被下了床,站在樓淵身前對他福了福身子,俏臉上泛起了一鮞迷人的笑容,

    緩緩回答:「胡翩翩--你的小妾,夫君!」

    「我的小妾?!你知道我是誰嗎?」樓淵語氣更冷了。

    胡翩翩不受樓淵的影響,她自在地輕笑:「你是樓淵,是百草堂的主人,也是翩翩的夫君。樓老爺向翩翩形容過夫君的長相,所以妾身一眼就能認出人來。」

    仍是波瀾不驚的冷漠,語氣裡也沒半點熱度:「我沒娶小妾,也不可能是你的夫君,不管你是誰,馬上離開樓園!」

    樓淵竟會對她下逐客令,可見得他並沒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從沒一個男人會用如此不良的態度對她,胡翩翩感到好新奇,她對樓淵更感到興趣了。

    剛好這時候房門被碰碰敲響,樓淵應了一聲,煙翠和倚紅隨後進門,她們倆是來伺候二夫人的,見到少爺,也是滿臉的驚訝。

    胡翩翩轉頭對兩個丫鬟道:「煙翠、倚紅,請你們向少爺重複一遍昨兒樓老爺在大廳裡宣佈的事。」

    胡翩翩的話讓樓淵頓時有很不好的預感,如果事情牽扯到爺爺身上,那鐵定是個特大的麻煩。

    煙翠和倚紅聽命地照實將老爺子昨天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少爺聽,也把老爺交代曹掌櫃的事說得清楚明白。

    樓淵聽完了話,雖沒有言辭動作的反應,但在場的三個人都可以感到他在強忍著怒氣和不滿。

    煙翠和倚紅兩人不安地低著頭,對於少爺,她們一向是又敬畏、又懼怕。

    胡翩翩為她們倆解了圍:「少爺由我來服侍就可以了,你們到廚房將早膳端來房裡吧,我們要在房裡用膳。」

    兩個丫鬟如蒙大赦般,飛快地退出了房間。

    樓淵冷漠的臉上又加上了層寒霜;從沒人敢決定他的事,尤其是女人,而她卻在他面前大方地指揮丫鬟,還大膽干涉了他的作息。樓淵雙拳握緊,壓抑自己的不悅,不想理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沒說話跨大步就要離開房間。

    「夫君是在逃避嗎?還是在害怕妾身呢?老爺子私自作主為夫君納妾,這也是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他還交代妾身要好好地照顧服侍夫君。翩翩既然已經住進了樓園,表示一切的事都成定局了,不管是老爺子自作主張也罷,夫君千萬般不同意

    也好,這都不能改變妾身的身份。老爺子已向所有百草堂和樓園的夥計傭僕們公佈了,也讓曹掌櫃向外面宣揚夫君納妾的事,而夫君就算是不聞不問也不能解決事情,夫君仍舊是要面對翩翩,所以何不接受老爺子的好意,接受翩翩做夫君的小妾呢?」胡翩翩把話挑明白說,這也是要表明她的立場,因為,她是絕不可能離開樓園了。

    樓淵只得轉回身看著胡翩翩,能說出這一番話來,表示這女子並不是空有外表的草包美人。然而聰明又美麗的女人通常都有更大的野心,常去奢求一些不屬於她的事物;憑著美貌,自以為能將所有的男人玩弄於她的股掌之上,這樣的女人更讓他感到厭惡,她是這樣的女人嗎?

    樓淵走向胡翩翩,一步步進逼著她,冰冷迫人的氣勢讓胡翩翩有些招架不住,身子下意識地後退,直到靠到了床沿才停止。胡翩翩本就較一般女子生得高挑,但在樓淵面前,也僅能到他的下巴高度而已;她仰起臉望著臉色不悅的樓淵,接著他的話就一字字地有如冰珠般兜落在她身上。

    「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從沒人可以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納妾也是一樣!』

    丟下話,樓淵便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離開;。

    樓淵走後,胡翩翩這才吁出-大口氣,她沒想到樓淵的氣勢是這般強硬,讓她必須要盡全力應對。想起他說的話,胡翩翩眼裡閃過的是欣賞,有能耐的男人才有資格說出這些話來,樓淵絕對是夠資格,他也是第一個不為她外表所誘惑的男人;這樣一個不凡男子,值得她將聰明才智用在他身上,這事將會愈來愈好玩了!

    胡翩翩還是在樓園留了下來,而早上和樓淵的第一次交手後,她就在思索往後的日子要如何與他相處,讓樓淵接受她,並且願意回樓府。

    但是在胡翩翩還未對樓淵展開行動之前,倒有個小女子先殺到她面前來了。她那時才用完早膳,正想四處走走,熟悉樓園的環境。

    胡翩翩正要走入庭園裡逛逛,一個身形嬌小卻是一身英氣的女子就先攔住了她的去路,那女子堪稱清秀的瞼蛋上充滿了怒氣和敵意,就如一陣風般;她行動矯捷地衝到胡翩翩面前,看樣子該女子的武功不錯,但她指控般的說話語氣卻讓胡翩翩

    覺得好笑。

    曹雨詩今天一早聽到她爹說起昨天樓老爺來的情形,知道樓老爺不但擅自作主為樓大哥納妾,而那個小妾昨晚就住進了樓大哥的房間,這讓她連吃早膳的心情都沒了,急急忙忙地跑來找那個女人;為了樓大哥,她要當面把話說清楚。

    曹雨詩看著眼前嬌美動人的胡翩翩,心裡起了一陣恐慌,找個如此美麗的女子當小妾該是每個男人的希望吧!樓大哥會接受這女人做樓園的二夫人嗎?曹雨詩心裡喃喃自問,隨即又很有信心地否定它,不會的!她應該要相信樓大哥,樓大哥不是好色之徒,而且他從來都不愛和女子打交道。曹雨詩鼓起了勇氣,義正辭嚴地向胡翩翩說道:

    「樓大哥根本就沒想到要納妾,也沒有心思娶小妾!樓老爺作的決定只是樓老爺自己的意思,不能讓樓大哥為此事負責,所以你也別將責任賴到樓大哥身上,他是絕不可能會接受你當他的小妾的!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對樓大哥的企圖,盡快死了這條心,東西收拾收拾,快快離開樓園才對。」

    胡翩翩在心裡評估著曹雨詩的身份,她是誰?有身份替樓淵下主意嗎?樓老爺並沒提到樓淵身旁有其它的紅粉知己啊!那看來,她應該是-相情願喜歡樓淵的女子,要對付這樣的小女生太簡單了。

    胡翩翩姣好的臉上換成了一副淒迷的哀怨,看著個頭差她一截的女子,含怨滄桑地低訴著:

    「翩翩不明白姑娘為何要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也明白自己不配當上樓園的二夫人,可是我家遠在洛陽,我又只是個青樓女子,是樓老爺為我贖身,將我從洛陽帶到京城來,還對我說他將我許給了樓少爺當小妾,自此以後樓少爺就是翩翩的夫君,也是翩翩的主人了!不管樓少爺承不承認我是他的妾,但在京城裡,我人地生疏也只能依靠他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討他歡心,或許再過些時間,樓少爺就會願意接納我啊!姑娘要趕我離開,我一個弱女子又能走到哪兒呢?姑娘真是這般狠心嗎?」

    迷濛的淚眼,楚楚可憐的神態,胡翩翩這個模樣連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心軟,更何況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女娃娃呢!

    那女於態度明顯地軟化了,改成了無限的煩躁和無措。

    「你……你,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樓老爺怎能硬將你塞給樓大哥當小妾?這對樓大哥不公平,可是你……你的處境也很可憐,你又沒有其它的去處,這該怎麼辦?」

    胡翩翩輕聲詢問:「請問姑娘是誰?聽你稱夫君為大哥,那一定是和夫君關係很密切了。」

    這話讓曹雨詩臉上表情立刻轉化成一片如夢幻般的嬌羞樣,雙眼毫不掩飾地閃著愛慕光采,非常驕傲地告訴胡翩翩她的身份。

    「我叫曹雨詩,百草堂的總掌櫃曹雄就是我爹,自爹在百草堂做事起,我便跟在樓大哥身邊了,而天底下也就只有我能叫他樓大哥。樓大哥出門都會帶著我,像昨天,我就是同樓大哥一起出城去接草藥的。」這是樓大哥給她的特別稱呼,樓大哥一向都對她很好。

    只是一個叫喚的名稱,就能讓曹雨詩感到如此地滿足,她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孩,樓淵恐怕也只將她當成妹妹來愛護吧!胡翩翩心中這麼想,臉上卻換成了怯怯惹人憐的笑容,懇求著曹雨詩:

    「曹姑娘,你別趕我走,我想留下來試試,希望夫君能早點接納我為妾。聽曹姑娘的語氣,夫君對姑娘一定是很好了,姑娘又這般的關心我,若你能幫我在夫君面前美言幾句,那夫君一定會更快接受我。曹姑娘你心地善良,一定願意幫我這個忙的對不對?」

    曹雨詩被這番話嚇得頻頻後退,她本意是來興師問罪,要趕人走的,為何情形會有了天壤之別的改變,她竟然成了人家的救星?曹雨詩慌亂地直搖搖手,搖著頭迭聲忙拒絕。

    「不對……不對,不是……不是這樣的!不可能,我……我不能幫你,我沒辦法幫忙你!」話聲一落,她馬上轉身,飛也似的迅速跑出了胡翩翩的視線外。

    胡翩翩慧黠地一笑。曹雨詩喜歡她的樓大哥,當然是不願意幫忙了,這原因她

    清楚得很!胡翩翩會對曹雨詩擺出低姿態,只是為了不想與曹雨詩正面衝突。如此

    一來,就算曹雨詩視她為情敵,也不會大刺刺地找她麻煩,減少了她的後顧之憂。

    不過曹雨詩這事也給了胡翩翩一個好提示,俗語有云: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樓淵他既是行醫救人的大夫,不管他再冷酷,總也會有這顆心的。

    胡翩翩輕聲一笑,舉步走回房間,她知道要怎麼做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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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8-10 11:32 編輯

第四章

樓淵人從房裡走出後,就轉到了藥樓整理藥材,人一直待在樓裡沒出去。其實藥樓裡所有的藥材已被分門別類擺得很整齊了,根本不須他費心整理;只是每當樓淵感到心煩,有事解決不了時,就會習慣到這藥樓來。樓中沉重的草藥香有鎮定他心情的作用,眼前他就是急需要定下心神,好好整理思緒。

    每當樓淵平靜了一段時日,爺爺一定又會再弄出許多事情來煩擾他,其最終的目的無非是想逼他回樓府。其實爺爺年紀這麼大了,還需要親身親為地掌管樓府,勞心勞力,做為晚輩的他的確是不孝;只是不愉快的往事雖然已被塵封許久,但還是他揮之下去的夢魘,而樓府裡又有許多他不想接觸的回憶在,更使得他不願意再

    踏入那兒一步,他也只能繼續再當個不孝的人。

    唉!樓淵輕輕歎口氣,不過,爺爺這次給他的難題又更大了!小妾--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爺爺怎會突發奇想要為他納妾呢?明知道樓家人娶妻妾,若沒有在祠堂裡上香拜堂根本就不能有正式的名分。爺爺只將人送到他這兒來,簡單地在傭人面前給那女子安個小妾、二夫人的地位,如此的草率,根本是不合禮法,卻又要對?外宣佈消息,造成一個不能改變的事實,讓他無法將那女子送走。

    不送走人,他也無法接受那個女子,她沒名沒分地留在樓園,豈不是會誤了她的青春?而且,他也從沒考慮過要納小妾,因為,他沒有這分心。但這次,爺爺竟是拿個女人的一輩子來脅迫他,他如何能不煩呢?

    念頭轉至此,他又想起了那個女子,她絕非是個尋常女子;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特有的嬌柔嫵媚,也可以感覺到她隱藏的聰明沉穩,但她那分惑人的風情絕不是小家碧玉所能做得出來,而一般大家閨秀的女子是不會肯委身當小妾的!樓淵猜測最符合她身份的就是風塵女子了,可是她身上又少了青樓女人該有的俗氣滄桑,卻多了分她不應有的純淨氣質……

    樓淵忙將自己飛馳的思緒拉回,他怎麼會為一個女人在傷神?不管她是什麼出身都與他無關,他不會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的,就給她一筆銀兩當是賠償,再送她回家不就解決了嗎?

    主意既已打定,樓淵步出了藥樓,他要找到胡翩翩解決此事。

    樓淵在走廊上先遇上了曹掌櫃。

    「少爺,我正在到處找您呢!這信是一早老爺子派人送來的,送信的人還交代這信很緊急、很重要,一定要少爺盡快拆閱。」

    樓淵點頭接下了信,回到書房才打開觀視。

    這是爺爺寫來的信,信不長,樓淵三兩下就看完了。

    看完信的樓淵卻是整個人頹然倒靠在椅背上,滿臉的挫敗。

    樓崧的信中只寫明了那個女子的身世;樓淵沒猜錯,她果真是個青樓女子,而且還是個艷名高張的名妓,一向是賣笑不賣身,但她已經滿十八歲了,爺爺在偶然

    機會下遇到她,見她聰明慧黠、善體人意,不忍心她最終成了生張熟李、倚門賣笑的可憐人,因此在她被破身之前花了五千兩黃金為她贖身,安給她個小妾名分,讓她到百草堂來伺候他,也算是他做爺爺的一番心意。

    這封信完全打去了樓淵剛才所作的決定,他若再將她送回青樓,豈下是送羊入虎口,又把她推回到火坑,他於心何忍?況且這種事他也做不出來,這下到底該如何來處置她呢?

    樓淵心煩地低著頭,專心在想事情,突然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慢慢走近他,樓淵已經有了警覺,就在人靠到他身旁時,他倏然出手,鷹爪擒住了來人。

    「哎呀」的驚呼聲,胡翩翩還弄不清楚狀況,就被樓淵突如其來的手捉住了皓腕;她一驚,不但打翻了端在手上的茶,茶水還不偏不倚地倒在她身上,燙傷了她細皮嫩肉的小手,也弄髒了衣裙。

    樓淵看明來人後,皺緊了眉頭本想開口責備她,但由胡翩翩含淚的眼眸和痛白了的小臉看來,馬上就讓他明白她燙傷了。

    樓淵立刻抱起了胡翩翩衝到書房外,找到最近的洗手水池,將她的雙手浸泡在冷水裡,水的冰冷刺骨讓胡翩翩不適地輕哼一聲,她的一雙手背已經是一片通紅,看來是燙得不輕。

    在冷水中浸了一會兒,樓淵才抱起人回臥房,將胡翩翩放在床上命令著:「別動。」他人又匆匆走出了房門。

    樓淵手上拿著藥膏進門,走到床旁為胡翩翩兩手手背上藥。

    從頭到尾,胡翩翩都只是沉默著,既不哭、也不喊疼,但是由她眼角所滲出的幾滴眼淚及咬出齒印的嘴唇,就可明白她忍受了多少的疼痛。

    見她這樣,樓淵也不想再責備她,但他還是要將他動手的原因說清楚。

    「書房除了特定的打掃傭人外,其餘人是禁止進入的。你沒出聲就走入了書房,又悄悄地靠近我,我才會在警覺之下本能地出手攻擊,下次別再做這種事了。」

    胡翩翩忍住痛,淺笑地歪頭看著樓淵,模樣十足俏皮可愛。

    「在自己的家中也需要如此防備嗎?翩翮只是想讓夫君嘗嘗妾身親手泡的茶而

    已,真是可惜了那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既是如此,翩翩會改在身上掛個鈴鐺,這樣以後只要夫君聽到了鈴鐺聲就明白是翩翩來了,那就不會再發生今天的事了。」

    胡翩翩從庭園回到房間後,就招來丫鬟詢問樓淵在哪兒?當她知道他人在書房後,就特地去泡了一盅茶,想要盡盡她小妾的殷-溫柔,也想和樓淵多點接觸,誰知會招來這等的無妄之災。

    樓淵提醒自己別對胡翩翩心軟,再次冷硬地聲明他的立場:「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你的夫君,等我想到要如何安置你後,你就得要離開樓園。」

    「翩翩不想離開這裡,樓老爺說過樓園以後就是翩翩的家了,翩翩好不容易有個家;既是我的家,翩翩說什麼也不願離開!除非是翩翩犯了大錯,讓夫君將妾身給休了。不過夫君要這樣做,也必須先要承認翩翩是夫君的小妾才行啊!再說夫君真的狠心要趕翩翩離開嗎?讓翩翩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外流浪?」胡翩翩微笑回話,不在乎他的冷漠。要引出樓淵的惻隱之心,用悲悲切切的哀憐是起不了作用的,換個笑臉的懇求來加深他的印象,好讓樓淵能分出心思多注意她。

    樓淵表情冰寒地多看了胡翩翩幾眼,她果然是很特別的女人!但是她的想法與他無關,他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改變。

    樓淵轉身離開房間,當他踏出房門時,還是忍下住留下了一句話:「上藥的手別去碰水!」

    胡翩翩臉上的小梨渦笑得更深了,不論樓淵的叮嚀是否單只為了基於大夫的職責才順口說出,但都表示他已經在關心她了。


    曹雄人在百草堂裡忙了好一會後,才發現一向在旁幫忙的女兒今天怎麼都沒見到人,他放下手邊工作找曹雨詩,結果在房裡找到了悶悶不樂的女兒。

    「怎麼了?乖女兒,何事讓你這麼不開心?」曹雄笑著問,在曹雨詩身旁坐下。

    「爹,你覺得那個二夫人如何?」曹雨詩無精打采地躺在桌旁,一雙手撐著下巴問。

    曹雄年過半百就只有曹雨詩一個女兒,這些年來父女倆是相依為命地度過,他寵愛女兒是不用說的,女兒所有的心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怎麼會不明白女兒問這話的心思呢!只是這次納妾是老爺子的主意,就算是少爺也無法反抗,曹雨詩只是個掌櫃的女兒,既沒立場、也沒資格反對。而且那位二夫人絕非是個簡單的女子,她不單只有容貌美麗而已,看她才住進樓園就懂得攏絡傭僕,好得到傭人對她的愛戴;憑這點,就可明白她的手段圓滑,她不是個泛泛之輩。

    不過,這話曹雄不會笨到對女兒明說,以雨詩單純直腸子的個性聽了必定會心生不服,還會天真地想在暗地裡與二夫人較量。她一直認定她在少爺心中佔有特別的地位,這無疑是自討苦吃,排除外表美貌的比較,最主要是少爺對雨詩的態度,少爺也只將她視為妹妹罷了,是自己女兒看不清情形,一味地將自己感情牽繫在少爺身上。

    曹雄真是很擔心女兒對感情的執迷不悟,但又害怕女兒在清楚知道真相後,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父親難為,他真得要找個人來開導開導女兒才行。

    曹雨詩見爹只是在靜靜地沉思不答話,不耐煩地放大聲音又再問了一次:

    「爹,你想好了沒,你到底覺得二夫人怎麼樣?」

    曹雄微微笑著,草草地帶過這個問題:「爹只見過二夫人一次面而已,又怎能判斷她是怎樣的人呢?倒是你自已,雨詩你也十七歲了,別整天到處亂跑,一點女孩子樣也沒有。你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爹會幫你留意看看有沒有好的人家,等你出嫁後,爹心上的責任才能放下來。」

    「爹,我不嫁人,我不要嫁人!你別為這事傷腦筋。」曹雨詩急忙大叫,因為她心中只有一個人,別的男人她再也看不入眼。

    「你不嫁人,難道要一輩於留在爹的身邊做個老姑婆嗎?」曹雄打趣問。

    「我……」曹雨詩說不出自己已是心有所屬,一時之間有些語塞,只能不依地對爹頓足叫著:「反正我不嫁人就對了,就算是爹找到了好人家,女兒也不會答應出嫁的!」說完這句話,曹雨詩起身開門,人就跑了出去。

    曹雄只能無奈地搖頭,心想,他這個-女兒要何時才會看清楚事實的真相呢?

     一般上午的時間,樓淵都會留在百草堂裡處理事務,若不忙,通常他下午就會輪流到其它的五家分藥鋪看看。

    樓淵所經營的每個藥鋪都請有高明的大夫在看病,除非真是遇上了疑難雜症,讓他旗下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了,他才會親自診治,不過這種機會並不多。平日一般公事的處理已花去樓淵不少時間,而百草堂也兼是藥材批發的大盤商,所以與京城裡大部分的藥堂都有往來,這讓樓淵又更忙了。

    今天一整個下午樓淵都在外忙事,直至掌燈時分,他才從分鋪回樓園。

    他人才走入樓園,倚紅遠遠見到了他,就忙著迎上前恭身稟明:「少爺您回來了,二夫人正等著與少爺一同用膳呢!」

    「我已經用過了,讓她自己吃吧!」樓淵冷冷地交代。

    「可是……可是二夫人說一定要和少爺一起吃飯,否則她就……就不吃!」倚紅說得支支吾吾,這些話是二夫人叫她這樣對少爺說的。

    樓淵沒去理會倚紅的話,那個女子想怎麼做是她自己的事,與他無關,他一言不發地便舉步回書房。        

    倚紅不敢追上前,怕會觸怒了少爺,忙跑回房向二夫人說明情形。

    這一邊,胡翩翩人正在房裡,她端身坐在桌前,桌上已擺滿了豐盛的晚膳,色香味俱全讓人垂涎欲滴,她已經感到好餓了。

    倚紅進了門,向胡翩翩傳達少爺的回答。

    結果在胡翩翩的意料之中,她也早擬好下一步該怎麼做了。胡翩翩微笑地詢問倚紅:「那少爺現在人在書房裡嗎?」她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喲!

    倚紅點點頭。

    「那好,你們就將桌上的飯菜端起,和我一塊到書房去。」胡翩翩吩咐著。

    「二夫人!」倚紅和煙翠被胡翩翩的大膽驚嚇得叫出聲,少爺的書房從不讓閒人進入,誰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去反抗少爺的命令。

    「別擔心,聽我的話去做,有事就由我來負責。」胡翩翩臉上掛著笑容,神態自若地走出房間。

    兩個丫鬟對看了一眼,只好聽命,端著晚膳隨夫人往書房走去。

    樓淵人正坐在書桌前看書,此時書房門被輕輕敲響,隨即被人推開,一陣悅耳的鈴鐺聲先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從書本中抬頭,就見到了胡翩翩身形優雅地走進書房,後面還跟著兩個端著飯菜的丫鬟。

    胡翩翩人一走動,掛在她腰間的鈴鐺就鈴鈴作響;鈴鐺是她從行李中找出來的,這對蝴蝶形狀的金鈴鐺是娘送給她的小飾品,她來京城時就隨手帶著來。早上她既然向樓淵說過要在自己身上別個鈴鐺,這對蝴蝶鈴鐺正好派上用場。

    胡翩翩直走到樓淵的書桌前才停下,轉回頭溫言吩咐丫鬟:「就將晚膳放在書桌上吧!」

    兩個丫鬟雖然是面有難色,不過還是很聽話地照做。在胡翩翩的指示下,煙翠還搬了張椅子放在書桌前。

    「這樣就可以了,你們下去休息吧!」胡翩翩讓丫鬟離開。

    煙翠、倚紅行禮後,兩人快速地走出了書房。

    現在書房裡就只剩下樓淵和胡翩翩兩人了。

    胡翩翩大方地在書桌前坐下,和樓淵面對面,她拿起了碗筷準備用膳。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樓淵將怒氣壓抑在冷凝的嗓音中。這個女子打從進門到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影響到他,她卻沒有知會他一聲,她真當自己是這兒的女主人嗎?而她又把他的書房看成什麼地方?她把他說的告誡全當成耳邊風了嗎?還是她根本就沒將他這個樓園主人放在眼裡?

    胡翩翩卻回給樓淵一個甜美至極的笑容,一副理所當然、愉快地回答:「吃飯呀!妾身本來是等著要與夫君一同用晚膳的,既然夫君已經先用過膳了,那妾身只好單獨吃了。」

    「用膳就應該留在房間裡,我已經把臥室讓給你了,就不准你到書房來打擾我!我話說得夠明白了吧,現在在我生氣之前,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裡!」樓淵話語冰冷,毫不留情地對胡翩翩下逐客令。

    胡翩翩卻將樓淵的話當成了馬耳東風,絲毫無動於衷,她依舊巧笑嫣然地說道:

    「夫君,翩翩向來不習慣一個人用膳,夫君又不肯進房陪翩翩吃飯,妾身又餓了,只好把飯菜端來書房請夫君相陪了。夫君放心,翩翩會很小聲的,絕不會吵到夫君看書。」

    樓淵猛然用力將書本合上,鐵青著一張臉正待要發作,卻注意到胡翩翩眼裡的祈求,和她隱藏在笑容後面的孤單無助。樓淵想想,也能明白她目前的感受了。被人帶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當他的小妾,她不但要獨自面對陌生的環境、週遭生疏的人群,而被她稱為夫君的人又是執意不肯接受她,若要說她是無依無靠也不為過,就算她再堅強無畏,她也只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

    思緒想到此,樓淵收回了他的怒氣,重新打開書本自顧自地看書,不再理會胡翩翩,卻也沒要趕她出門的意念了。

    樓淵雖然看起來還是一臉冷漠無情的酷樣,但是胡翩翩可以感覺到他較為軟化了,因為,他沒真的將她給趕出書房就是最好的證明。「伸手不打笑臉人」!看來,她的方法是用對了,胡翩翩淺笑地開始吃飯。

    書本雖然攤開在樓淵眼前,他的精神卻無法集中,只要胡翩翩的身子有動作,她身上的鈴鐺就會輕脆作響擾亂他的平靜。樓淵從眼角的餘光也注意到胡翩翩夾菜吃飯的笨拙姿勢,那是因為她手背受傷的關係;只要手拿筷子一使力,就會牽動到手背的傷,看她皺眉不適的表情,就明白她有多不舒服了。

    胡翩翩用膳的動作非常地緩慢,她雖然想吃快些,但是手受傷了很不安方便,她只好慢慢吃,希望這種速度不會將樓淵的耐心給磨光了。

    胡翩翩才吞下口裡的食物,正想伸出筷子再夾些菜到碗裡,筷子一伸出,卻讓樓淵給拿走,而她手裡的碗也被他取走,胡翩翩莫名其妙地望著他看,他還是決定要將她丟出書房嗎?

    胡翩翩才剛這麼想,一件令她訝異的事就發生了!樓淵竟然幫她夾菜到碗裡,還舀了一些湯到飯裡,拿了根湯匙放到碗裡,這才將碗放回她面前。

    「吃吧!」他冷冷撇下一句,又拿起書本看起書來了。

    胡翩翩心裡蘊藏的笑容漸漸擴大了,就著碗、持著湯匙吃起了她夫君為她盛的「愛心飯」,如此一來,她用餐的速度也快了許多,一會兒她就吃完了。

    胡翩翩放下碗,樓淵的臉被書本擋住了,因此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但胡翩翩能肯定他一定有在注意她的舉動。胡翩翩讓丫鬟進門將殘食收拾完後,她也該要告退了,畢竟不能太得寸進尺,否則會適得其反的。

    「翩翩打擾夫君了,既然已經用完了晚膳,妾身要告退了!」婷婷柔柔地施個禮,人就要走出書房。

    「慢著,你過來。」這時,樓淵卻開口留住了她。

    胡翩翩不知道他有什麼事,但是她還是柔順地走回樓淵身旁。

    樓淵從懷裡拿出一盒藥膏,抬起了胡翩翩的兩手,細心為她上藥;上完藥後,才讓她走出門。

    胡翩翩人一離開書房,房裡少了她的鈴鐺聲,又恢復到剛才的安寧。不過,縱使她離開了,樓淵的心仍然無法平靜下來,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冰封了許多年的柔情,似乎又在他心中露出點端倪來了。天啊!是為了這個麻煩的女人嗎?

    胡翩翩--這女子既是美麗,卻也是非常地不聽話,不但頂撞他的話,還處處違抗他的命令,連在傭奴面前也是如此。她才來樓園一天而已,自己就如此地由著她放肆,她當真以為他拿她沒辦法嗎?不能讓這樣的情形再發展下去,他必須要對她嚴厲,不能放著她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她並不屬於樓園,終究要離開這裡的,不能讓她在樓園中留下壞榜樣,否則他以後要如何管教傭僕呢!

    樓淵這麼想,人就起身走出書房,他要和胡翩翩把話說清楚。

    在房裡的胡翩翩已經上床睡覺了,她在樓園第一天的生活過得十分充實,畢竟這是個好的開始,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只有手傷是例外。

    胡翩翩舉起了自己的雙手觀看,手背上的紅腫已經退了許多,傷處塗上一層透明的藥膏,涼涼的很舒服,樓淵的醫術真沒話說!但在睡覺時,她要如何才能保持不碰到上藥的手背呢?

    正在煩惱時,房門被推開,樓淵走了進來。

    胡翩翩忙著坐起身,向樓淵笑開了一張俏艷的瞼:「夫君你來了,正好,翩翩有事要請教夫君呢!手背上塗了藥膏,那睡覺時要怎麼辦?翩翩怕會碰髒了傷口。」

    樓淵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先走到置物櫃,拿出了乾淨的布條,將胡翩翩的傷處又再上層藥後,再纏上布條包紮。

    看樓淵為她包紮好了,胡翩翩給他甜甜的一笑道謝:「謝謝夫君!」她人重新在床上躺好閉上了眼睛,隨即她又馬上睜開眼睛問樓淵:「夫君今晚要留在房裡休息呢?還是要回書房?」

    「書房--」樓淵話還沒往下說完,就被胡翩翩給打斷了。

    「那書房裡有棉被、枕頭嗎?」胡翩翩緊接著又問。

    樓淵點點頭,想繼續往下說。

    胡翩翩卻微笑著自顧自地說道:「這樣翩翩就放心了,晚安,祝夫君有個好夢!」她安心地合上眼睡覺,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著了。

    樓淵凝視著她熟睡的嬌容有些看癡了。她怎能這麼信任他,在他面前睡得如此安穩?她真把他當成了她的丈夫,也真心願意做他的小妾嗎?

    胡翩翩對他的全然信任,讓樓淵實在狠不下心潑她的冷水;他就坐在床沿看著胡翩翩的睡容,好一會後才悄聲離開。

    夫君?樓淵嘴角微往上揚,臉上是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或許他該要勉強自己接受有個小妾的事實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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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1:34: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胡翩翩開始力行她的計劃,那就是--每天黏在樓淵身旁。

    通常天色一亮,樓淵就會晨起打坐練功,然後沐浴。胡翩翩明白他有這個習慣後,也跟著早起;當樓淵回房要到澡間沐浴時,胡翩翩就會將替他準備好的衣物親手遞給他。向來這種事樓淵都是自己動手,也不須讓傭僕服侍,所以一開始他是冷漠地拒絕胡翩翩的好意,但胡翩翩也不氣餒,日日照舊這麼做,結果五天後,樓淵終於從她手中將衣物取走了,那天胡翩翩笑得好開心,她又靠近樓淵一步了。

    除了一早的準備衣物外,樓淵洗完澡出來,房裡的桌上也已擺好了早膳,胡翩翩就坐在桌旁等他一同用膳;樓淵若不理會她就離開房間,胡翩翩也會大膽地叫丫鬟端著早膳跟著他,看樓淵在哪兒落腳用餐,她也會追到那個地方。不管樓淵怎麼用嚴厲的口氣去命令她,不准胡翩翩去煩擾他,他所對上的都是胡翩翩一張和悅可人的笑臉,所以縱使樓淵有再大的怒氣也無法對她發作,只得面無表情地妥協和她一起吃飯。而席間也只有胡翩翩輕快話家常的聲音,樓淵是絕對不會搭腔的,但胡翩翩卻不以為忤,仍是吃得開心愉快。

    用完早膳後,一整個上午樓淵在忙公事時,胡翩翩則是非常知趣地從不會去吵他,因為她清楚知道公私分明的道理。

    而午膳,若樓淵有在樓園,胡翩翩依然是跟住他一起用膳;若是他不在,胡翩翩就單獨自己用餐。

    至於晚膳,對胡翩翩來說是兩人相處最重要的時間了,她一定要等到樓淵回來再一起慢慢地用飯。餐間胡翩翩會提起她這一天做了什麼事,有什麼新的發現,又聽到了何種的趣聞……她說得嬌笑連連,也會用盡方法逼樓淵說話;每次樓淵被胡翩翩煩得受不了時,才會悶聲進出一兩句話來,這對胡翩翩來說就已經足夠了,雖

    然樓淵是因為拗不過她才勉強開口的,但是讓這種情形再演變下去,漸漸地他就會習慣和她聊天了。

    然後是晚上直到要上床睡覺之前的這段時間,樓淵會在書房裡看書忙事,胡翩翩也是不請自來地待在書房裡,同樣地翻書來看,或是在旁畫畫、練字,有時還會做些女紅。

    樓淵既然趕不走她,也由著胡翩翩了。

    這樣的情形每天都在上演,如此過了十多天,胡翩翩不但已能全然適應樓園的生活,她也能感覺到,樓淵對她雖還是冷淡鮮有表情,也甚少響應她好臉色,但是他的態度已有明顯的改變了。用膳時間一到,不用胡翩翩再到處找人、追著他,他自動就會回房和她一塊吃飯,也較肯開口和她說話了;問他事時,他會言簡意賅地回答她,不再是三緘其口,甚至有次樓淵還主動詢問胡翩翩日常生活過得如何……

    這些都是胡翩翩和樓淵兩人之間的關係在進步著。

    胡翩翩每晚在入睡前都會評估今天計劃進展到什麼程度,有收穫嗎?結果答案都能使她含笑進夢鄉;樓淵對她的確是比其它人親近多了,她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不過,胡翩翩提醒自己還要再接再厲,她要真正入主到樓淵的內心裡,這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樓府中,樓老爺子正在書房裡讀著一封信,由他發出的愉悅笑聲聽來,不難明白他現在的心情非常好。

    這信是孫成寫來的報告,而孫成就是他派在百草堂裡的眼線,每隔個三五天,他就會捎來消息,告訴他樓淵生活的情況。

    這幾次傳回的消息都是提到樓淵和胡翩翩的事;胡翩翩不但沒被樓淵給趕出樓園,還愈來愈有女主人的架勢了。舉凡樓淵的食衣住行,胡翩翩樣樣都插手管;樓淵雖然是非常地不悅,但對胡翩翩也只有言語上的制止,並沒有其它嚴厲的警告動作,而且還百般容忍胡翩翩的行為。這情形讓整個百草室和樓園裡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少爺的脾氣雖然還是同往常一樣的冷硬漠然,但一當他面對二夫人時,他卻不

    由自主多了分柔性的關懷,只是少爺不承認罷了。

    樓崧就是看到這兒發出笑聲的,連下人都看出阿淵對胡翩翩的不一樣,可見得他這個孫兒是真的動了凡心了。

    胡翩翩本就是個沉魚落雁的大美人,除了有一身迷人的風情外,又善於討人歡心;如此動人的女子想要不對她動心都難,自己若是年輕個二三十歲,恐怕也會為她瘋狂,樓崧自嘲地想著,還好他早將她訂下來做孫媳婦了。

    樓崧活到這把歲數,人生的歷練也多了,許多的看法比較客觀圓融,他不會因胡翩翩出身青樓而看不起她。他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差,胡翩翩是出淤泥而不染,除了聰慧外,她還難得地保留了顆清明澄淨的心;而樓崧和胡翩翩之間的約定,除了是想借重她來勸回孫兒外,也希望胡翩翩能和阿淵有緣,真正成為樓家的人。

    而他這個老頭子的心願能不能達成,就要看老天幫不幫忙了!

    這天,胡翩翩與樓淵剛用完早膳,曹掌櫃人就匆匆忙忙地奔入房裡,他氣喘吁吁地對樓淵叫:「少爺,街尾王大富正在建築的屋宇工地倒塌了,有十多名工人被倒下的磚牆砸傷了,鮮血淋漓,現在都送到堂裡來,請少爺快去看看!」

    樓淵一聽,眉頭糾結,連忙站起身快步離開,曹掌櫃也跟在後頭離去。

    看曹掌櫃匆忙的模樣,胡翩翩明白這一定是個很嚴重的意外,現在百草堂裡一定都忙著救人,只是不知道人手夠嗎?

    這一想,胡翩翩就忙走到門口,喚著丫鬟到跟前。

    倚紅和煙翠兩人走到胡翩翩面前齊問:「二夫人,有事嗎?」

    「工地發生意外了,有許多人受了傷,現在都送到堂裡來,我擔心堂裡的夥計、大夫忙不過來,你們將樓園裡較年輕的男女傭人都召集起來,要他們放下手邊的工作,先到堂裡幫忙。」胡翩翩下著指令,要她們馬上去辦。

    兩個丫鬟點頭,忙著去找人了。

    胡翩翩走過庭園,走進百草堂的後門,她可以聽到堂裡現在是人聲鼎沸,夾雜著陣陣受傷傷患的痛苦哀號聲,還有大夫們指揮夥計包紮止血的叫聲,想必現在堂

    裡是一片的慌亂忙碌。

    樓淵一到堂裡,看清了狀況,忙先救治傷勢較重的工人。大部分受傷的人都是被磚牆給砸傷手腳,嚴重點就是手斷腳斷,除了骨折外,也有不少傷者有內傷吐血的情形。這些傷病是難不倒他旗下的大夫,只是一次十幾名傷患同時送來,讓大夫們手忙腳亂不已。

    幸好樓淵平時就將工作劃分清楚,所以場面雖忙,卻不會雜亂無章。

    樓淵審視了幾名傷重的工人,正想將他們移到百草堂的內廳裡,那兒較安寧也較方便治療,但他見夥計都很忙,一時之間也叫不到人來幫忙搬動,這情形讓樓淵有些傷腦筋。

    當他正在想辦法時,一些屬於樓園的傭人走進堂來。

    「少爺,二夫人擔心堂裡忙不過來,特地要我們過來幫忙。」一名男僕向樓淵說道,他身旁還有四五名的傭人。

    「太好了!你們快幫忙將這幾位傷重的病患抬到內廳,小心點,別碰到他們的傷口。」樓淵欣喜地忙叫他們做事。

    多了幫忙的人手,場面很快就控制住,傷勢較輕的在包紮完後,就自行離開回家了;重傷者就移往內廳,除了救治外,也需要觀察些時間。

    樓淵正在忙著救人包紮傷口時,胡翩翩也悄然地走入內廳觀視,但在她見到受傷工人的慘狀時,一張粉臉霎時變了色,正想要悄悄退出內廳時,有位大夫卻叫住了她。

    辜鴻影雙手正在接治一名腳骨折斷的傷患,助手也在為這傷者包紮直流血的手臂,他想取只木條固定病人的腳,卻找不到人幫忙,當他看到胡翩翩人在廳裡時,救命時刻他也沒多餘的心思想到主僕關係,就直言叫:「二夫人,能否麻煩你將櫃子上的木條拿過來,我們這兒分不出人手去拿東西。」

    胡翩翩知道救人要緊,只好強壓下心頭湧上的噁心感,將木條拿給那位大夫。

    辜鴻影手接過胡翩翩遞過來的木條,低頭弄傷口繼續道:「請再幫我將金創藥抹在傷口上。」    一手向胡翩翩遞上了金創藥。

    胡翩翩瞪大了眼,光是聞血的味道就已讓她受不了了,她怎麼敢碰傷口呢?她不敢伸手接下藥,有些愣在當場。

    辜鴻影發覺胡翩翩沒接手,拾眼疑問:「二夫人,怎麼了?救人要緊呀!」

    「我……」胡翩翩不知要如何回答。

    突來的一雙手飛快拿走了辜鴻影手中的藥,淡淡地代胡翩翩答話,也為她解了圍。

    「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住這樣的情形,辜大夫,你強人所難了。」曹雨詩說完,將藥膏準確地抹在傷口上,下手幹淨利落。

    胡翩翩無法再看下去,身子一轉就要離開,急促中她看到樓淵似乎在注視著她,她無法去細想,就搗著嘴跑出內廳。

    她人跑到藥樓外較僻靜的一角,扶著牆壁一手輕拍自己心口,要順下直湧上的酸氣;胡翩翩沒吐,不過卻比吐出來更加地難過。她沒回房間,也是不願自己蒼白不舒服的模樣嚇到傭人,引起沒必要的緊張。

    好一會後,胡翩翩終於感到舒服點了,這才舉起袖口擦擦額頭的冷汗,人靠在牆上,虛弱地閉起眼睛,不經意地,思緒竟回到那個令她萬般感到反胃噁心的往事裡……

    在胡翩翩十三歲那年,有天她正好從街上要走回彩蝶居,一個打死也不願意賣身的女子從妓院的樓上跳樓自殺,人正好就跌在胡翩翩跟前,死狀極慘,鮮血還噴濺在胡翩翩的衣裙上,當場將胡翩翩給嚇暈過去;自那時起,她就萬分害怕聞到血腥味,以及見到血淋淋的場面。今天在百草堂的內廳,讓她再次經歷那種可怕恐怖的情景。

    「你好點了沒?」男子清冷的嗓音將胡翩翩從回憶裡拉回現實。

    她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人--是樓淵,他眼底隱現著一絲的擔心,面對他,胡翩翩臉頰泛起了虛弱無力的笑容。

    樓淵見她這樣,他心底莫名地感到些許的心疼。這次還多虧胡翩翩的聰明和設想周到,讓樓園裡的僕人前來幫忙,縮短了不少救急時間。她會走進內廳也是想關心情形如何吧,沒想到她自己也是不適應血腥場面,才會見了傷口而臉色大變,辜鴻影卻還叫住她幫忙,幸而曹雨詩見情形不對上前幫了她,否則樓淵真擔憂胡翩翩會不支暈倒。

    當胡翩翩離開內廳時,樓淵就想上前看她情形如何,可是那時他手上的傷者還未處理好,他也不便離開,等他將傷患弄好後,馬上就回樓園找人。

    在這冷僻的角落找到胡翩翩,看她是一臉的慘白,關心的話不禁問出口;又見到她回給自己一個比哭還讓人憐惜的笑容,差點使樓淵伸出手去擁她入懷,他忙克制下自己的慾念,他不該有這種念頭的!

    「翩翩沒事了,很抱歉!幫不上夫君的忙,還讓夫君擔心了。」輕柔的聲音少了分活力,她顯得有些氣力不足。

    「沒事就好,回房去休息吧!」樓淵穩住心思,臉上依然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交代完,他強迫自己舉步先離開。

    樓淵會來慰問她,讓胡翩翩有些意外,這表示他開始在注意自己了嗎?真是個好現象!最好她能趁機追擊,捉住他好不容易顯露出的關懷。

    胡翩翩邊想邊走回房,在房門前她頓足了下,凝神想了會,臉上浮現了柔弱、有自信的笑容後,這才緩緩地走進房間。

    憑胡翩翩的聰明,她是有好法子了!        

    接到倚紅的通報,樓淵人急忙忙地從百草堂裡回到樓園,心急地走入房間。

    「少爺,夫人在發燒呢!」煙翠忙迎上前說道。

    樓淵坐在床沿,仔細地診治胡翩翩的病情。早上他勸胡翩翩回房休息後,他一直都在堂裡忙著,除了工地受傷的工人外,今天又恰巧是每個月例行的義診日,整個百草堂忙得不可開交,連午膳他也分不出身回來和胡翩翩一起用;而他也奇怪,胡翩翩今日沒讓丫鬟到堂裡請他回房用膳,沒想到她竟然是生病了。

    「你什麼時候發現夫人生病的?」樓淵沉聲問煙翠。

    煙翠怯怯地回答:「午膳時,夫人說她沒胃口吃飯而沒用膳,那時夫人的臉色就有些蒼白了,然後夫人又說她想靜靜,要奴婢們別去打擾她。後來是奴婢放不下心再進門來看看夫人,就見到夫人躺在床上睡覺,因為夫人平時並沒有午睡的習慣,奴婢才上前觀看,於是便看到夫人雙頰一片通紅,額頭還燙得嚇人,奴婢才明白夫人正在發燒,急忙就來通知少爺您了。」

    樓淵擰起雙眉,心想,午膳沒吃,翩翩那時就不舒服了,為何她不說,忍到病倒了才被人發現?幸好她燒得不厲害,否則不是延誤了醫治時間嗎?

    樓淵走到桌前,飛快提筆寫了張藥單,囑咐倚紅:「你拿藥單到百草堂,讓曹掌櫃照單子抓藥,拿到藥,你立刻到廚房煎藥,煎好藥就端到房裡來。」

    倚紅點點頭,人便離開。

    樓淵轉頭對煙翠交代:「你也到廚房去,讓廚師熬些燕窩來。」

    煙翠也匆匆離去。

    樓淵倒了杯水,人回到床前,他伸手扶起胡翩翩,讓她靠坐在自己胸前;他從懷中掏出個白玉瓶子,瓶口一打開,立刻一股清靈的香氣溢滿房內,樓淵從瓶裡倒出一顆紅色的丹藥就著水喂胡翩翩吞下。那是九轉紫金丹,是宮廷內才有的珍貴丹藥;對練武人士來說,紫金丹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丹藥,它不但有增強功力的用途,也是個很好的補身益品。胡翩翩只是發燒,實在是不需要用到如此珍貴的丹藥,但有紫金丹的助益,會使她早些醒來,身子也會迅速好起來。

    握著胡翩翩柔潤發熱的小手,看著早上還是精力十足的人兒,現在卻是虛弱地躺在床上,讓樓淵是萬分地不捨,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慢慢在接受她了。

    從胡翩翩到樓園起,她就愛嬌黏人地強闖入他的生活中,擾亂了他本來平靜無波的作息;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容忍她的一切,但今天的情形讓他瞭解到,當她不來煩他時,他反而會感到不習慣了!由此看來,她這個小妾做得還真是成功!

    此時在睡夢中的胡翩翩頭不安地轉動,秀眉微蹙,似是在作惡夢般。

    樓淵放開胡翩翩的手,輕拍著她臉龐喚醒胡翩翩。

    胡翩翩嚶嚀一聲,睜開眼簾醒了,見到樓淵,她直覺地眼兒一紅,卻又強自忍下,反倒故作開心地笑問:「夫君,你怎麼在這裡?」嗓音低啞無力。

    樓淵沒回答胡翩翩的話,卻反問她:「你在作惡夢嗎?」

    胡翩翩眼兒垂下,語氣是可憐兮兮的堅強樣:「只是一個夢而已,一會兒翩翩就會將它給忘了,不要緊的。」小手無意識地抓捉緊被子。

    樓淵心一緊,神色驀然轉變,衝動地用雙手猛地將胡翩翩連人帶被地擁人懷中,他摟得好緊,語調沉重地許下承諾:「我會在此護衛你,讓你不再作惡夢了。」

    樓淵寬厚的胸膛讓胡翩翩感到好安全,有他的承諾,她還害怕什麼呢?遂抬頭笑著對樓淵道謝:「謝謝夫君,有夫君疼翩翩,翩翩不會再作惡夢了。」

    胡翩翩的笑臉讓樓淵恢復了理性,他忙放開人,有些責備自己的定力不足;一向冷靜的神情也多了些許的不自在,他輕咳一聲,將話題轉開。

    「你生病了,為什麼不說呢?』

    「人只是有點昏沉不舒服,翩翩以為不要緊,才沒有驚動夫君,沒想到還是給夫君添麻煩了。」胡翩翩說話時人依舊倚著樓淵,他只是放開自己,並沒有推開她。

    胡翩翩有些歎息,她用生病換來的柔情只有一-那的時間,來得快、去得也快;樓淵真是將自己掌控得太好了,讓胡翩翩不得不佩服。

    「我已讓倚紅去煎藥了,一會就會端來,你把藥給-下,身子很快就會復原了。」樓淵將枕頭墊高,扶著胡翩翩靠著。

    「受傷的工人都送回家了嗎?」胡翩翩想到早上看到的情景。

    「有幾個傷勢較重的須在堂裡養幾天傷,等傷勢穩定了,才能回家。」樓淵回答。胡翩翩氣色好了許多,讓他也放下了心。

    倚紅和煙翠一前一後進到了房裡。

    「少爺,藥煎好了。」倚紅捧著藥碗送到樓淵面前。

    樓淵接下碗,喂胡翩翩喝藥。

    胡翩翩苦著一張臉,她生平最討厭吃藥了,下次絕不再想這種苦肉計了。原來,胡翩翩身子較一般人孱弱些,尤其在寒天最容易受風寒,早上她回房後,就把窗子開得老大,站在窗前吹了好一會風,覺得自己已經是頭重腳輕了才關窗;她只想稍微生個小病引起樓淵注意,延續早上他對自己的關切,不過卻要付出吃藥的代價。

    唉!真是有得必有失!

    樓淵看她喝下了藥,這才肯安心離開。

    「吃完燕窩再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人就走出了房間。

    胡翩翩苦笑,伸手接過煙翠送上的燕窩,大夫既然這麼說,她只好照做了!

    樓淵週身的銅牆鐵壁一旦有了些微的缺口,胡翩翩就有信心可以瓦解它,她一定要使樓淵恢復成有情有愛的男人。

    夜深了,一條人影靜靜地來到胡翩翩床前,他伸手在她額上試了試熱度,燒退了,量了下胡翩翩的脈膊,脈膊也正常了,樓淵滿意地點點頭。他彎身坐在床沿上,看著胡翩翩安適的睡容,他也感到心平氣靜。

    第一次,一個女子可以如此容易地影響到他的情緒,也是他離開樓府這許多年來,首次有個女子能牽動他的心。樓淵伸手拂開散在胡翩翩臉上的髮絲,在這一刻他倒是很感謝爺爺為他納了胡翩翩當小妾,不過,胡翩翩若真要有個名正言順的名分,他就須帶她回樓府祭祖,而目前,他還沒這個打算。

    「你的將來就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了,能否成為真正的樓家人,就端看你如何表現了。」樓淵輕聲自語地說給胡翩翩聽。

    在睡夢中的胡翩翩似乎真是聽見樓淵的話,她略翻個身,瞼上出現了笑容,睡得更香甜了。

    「這表示你有信心嗎?」樓淵輕撫胡翩翩臉頰,饒有興趣低問;又為她拉好了被子,這才悄聲地走出房間。

    胡翩翩的病隔個兩天就好了,而那些傷勢嚴重的工人在百草堂裡住了三天,在樓淵認為他們的傷勢已經不礙事了,他們的家屬才將人給接回家。

    閒極無聊,胡翩翩人在藥樓裡閒逛,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藥材,還真是讓她大開了眼界。空氣中浮著屬於藥草的幽香,所有的藥材都被分類放好,非常地整齊,一如在百草堂裡工作的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本分工作,才能在一下子湧入那

    麼多的傷者情形下,還能忙中有序,高效率地處理突發的情況;尤其樓淵臨事不亂的從容鎮定,莫怪百草堂能在短短幾年內就躍升成京城最具規模的藥堂。

    屈指數數,自己到樓園也過了一個多月了,她和樓淵的關係雖是親近了許多,但還仍停留在日常生活裡空洞的相處模式。

    樓淵是會陪她吃飯,也不再反對她到書房找他,偶爾會與她閒聊幾句,這只說明他接受了自己留在樓園,但他並沒有視她為真正的妻妾,對她總是少了分柔情和體貼關懷。

    胡翩翩明白,她還未進入到樓淵的心裡,當然他有事也不會來徵詢她的意見,她也無從去明白現在的樓淵對樓府又是什麼樣的想法,所以兩人的關係還得要再推進一步;他若對自己愈好愈親密,那她就離達成目的愈接近了,胡翩翩做事一向沒失敗過,她一定要在三個月內完成任務。

    從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人進入藥樓了。

    曹雨詩到藥樓裡找藥材,一個長相斯文的書生也跟著走進了藥樓。

    「咦?辜大夫,你怎麼也來藥樓找藥材了?有事吩咐-聲,夥計就會為你們抓好藥啦!」曹雨詩像是打招呼般說笑著。

    「堂裡不忙,我就自己來找了,不麻煩他人。小詩,你也來找藥嗎?」辜鴻影輕聲問。

    曹雨詩邊找邊回答:「是啊!爹在忙,堂裡有味藥材快沒了,爹就叫我來找,跑都跑不了。」

    「小詩,我來幫你找,你告訴我是什麼藥?」辜鴻影馬上表示幫忙。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了,謝謝你。」曹雨詩對辜鴻影客氣地笑笑,在樓內穿梭尋找。

    「不必客氣,我是真心願意幫忙。」辜鴻影緊跟在曹雨詩後面,堅持要幫忙她。

    曹雨詩被跟得心煩,忍不住叫:「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別再跟著我!你不是要找藥嗎?找到就快回堂裡,別耽誤了時間。」

    辜鴻影忙搖頭回答:「不會-誤時間的,小詩你的事比較重要,我的只是小事。」

    「你!」曹雨詩被煩得本想開口教訓他一下,但看辜鴻影楞頭楞腦的真誠模樣,又說不出口了,只好不理睬他,繼續找草藥。

    辜鴻影見曹雨詩不理他,心中著急了,小聲地詢問她:「小詩,你……你生氣了?」

    「找到了!」曹雨詩高興地叫,同時也聽到了辜鴻影的問題,她搖頭笑著回答:「你又沒惹我發脾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呢?藥找到了,我要回堂裡了。」轉身就要離開。

    「小詩!」辜鴻影忙出聲叫住了她。

    「還有什麼事嗎?」曹雨詩盡量克制心裡的不耐煩,心想辜鴻影今天怎麼這麼 囉嗦惹人煩呢?

    「是……是後天的事,小詩你……想不想……隨……我們到無天畹去?」辜鴻影說得結結巴巴;每次在小詩面前,他總是緊張得手足無措,連話也說不好。

    「去無天畹?!」曹雨詩眼兒一亮,興奮問:「那樓大哥去不去?」

    辜鴻影神色立即黯了下來,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無論做什麼事,小詩最先想到的一定是少爺。

    「那我就要去,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件事,再見。」曹雨詩開心地笑著,輕快地跑出藥樓。

    辜鴻影一雙愛戀的目光緊隨著曹雨詩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人後,他才歎了口大氣,垂頭喪氣地走出藥樓,藥也忘了拿。

    胡翩翩等那兩人都走了後,才放開-在小嘴上的纖纖素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立刻在藥樓裡響了起來。

    老天可為證,她真的不是存心想要偷聽別人談話,她原本想出面的,但一明白來人是曹雨詩梭後,胡翩翩就留在原地不動了。自從那次她來勢洶洶地找自己談話以後,只要胡翩翩在樓園裡遇上曹雨詩,她總是一副尷尬複雜的神色,見到胡翩翩一定轉身就跑開,連對自己打個招呼都沒有。

    單純女孩的心理胡翩翩很能理解,曹雨詩將她視為情敵,但是她又因那次自己對她說的那番話而同情情敵的遭遇,這般矛盾的心情讓她不知要如何面對自己、面對胡翩翩,才會一見到她就跑。

    胡翩翩雖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曹雨詩,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樓淵若也對曹雨詩有意,兩人早就成了眷屬,不會到現在她人還停留在暗戀樓淵的階段,早點讓曹雨詩清醒看明白情況,這才是對她最好的事。

    不過今天的誤打誤撞,倒讓胡翩翩知道了。原來曹小姐還有個喜歡她的緊張大夫,那位辜鴻影大夫也就是前些日子在百草堂內廳請她幫忙,結果害胡翩翩作了好幾天惡夢的大夫;那位大夫在救人時是非常果斷精確,但見他面對曹雨詩時老實無措的模樣,卻讓胡翩翩感到好笑極了,也有點同情這個木訥的-大夫。

    辜大夫的長相端正,生得不差,態度是斯文有禮,看得出是個有內涵的好大夫,只是他在心儀的佳人面前太緊張了些,才會窘態百出老出糗,相信他在別人面前的表現一定很正常。

    胡翩翩習慣性地略偏著頭淺笑,她這個動作是最讓人著迷的,看起來既是天真無邪、又帶著說不出的嫵媚。既然她要當個壞女人打破曹雨詩多年的純情愛戀,那胡翩翩就義務為她找個好丈夫來當賠償吧!

    沐浴完後,胡翩翩帶著一身的馨香坐在桌前等人。晚膳已擺好了,他會來陪她用膳,這已成了他們倆習慣性的約定。

    若遇上他不在樓園時,胡翩翩就得要一個人用飯了,不過這時煙翠和倚紅一定會在旁陪著她,這是樓淵的命令,算是他對她的一種關心方武吧!

    樓淵會分出心思顧慮到她,這當然令胡翩翩感到很高興;不過她是個貪心的女人,她還要他更多的在乎。

    樓淵一進門就可以聞到胡翩翩身上的香味;見到他,胡翩翩總是先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他發覺自己愈來愈依戀她的笑容了,她的笑容總能帶給他一天的好心情;他也愈來愈喜歡胡翩翩在他身旁轉動,聽她清脆的嗓音又說又笑地道著各種趣事,

    他雖是少開口搭腔,但他喜愛有她作伴的時光,能讓他感到輕鬆自在,從來就沒人能做到這點,因此他能明白胡翩翩對他的重要性。

    不過在胡翩翩面前,樓淵並未表現出對她特別的寵溺,因他不習慣將他的感情赤裸裸地暴露出來,這也是胡翩翩極力想改變他的地方。

    樓淵和胡翩翩兩人對座用膳;平常用餐時胡翩翩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但今晚卻情況有異,胡翩翩是反常的安靜,吃飯也顯得心不在焉。

    樓淵不習慣這樣的安靜,疑惑地抬頭觀看她是怎麼了?

    胡翩翩扒了一口飯含在口裡,小腦袋裡正想著要如何向樓淵開口她也想去無天畹的事,嘴裡的飯菜沒嚼個兩三下就往肚裡吞,無巧不巧地卻正梗在她喉嚨裡,忙拍著胸口,滿臉難過的神色。

    「翩翩!  」樓淵見狀急忙放下碗,將她抱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拿起水杯餵她喝水,另一隻手在她背上輕拍著為她順氣,一陣折騰下來,食物總算給吞了下去。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漫不經心的,發什麼呆呢?」樓淵問,冷淡的語氣中明顯帶著疼惜。

    胡翩翩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將小臉藏在他懷中悶著聲回答:「翩翩是想出家門走走,卻又不知要如何向夫君啟齒請求?」

    「你就是為了這種事而心神不寧?」樓淵不悅地蹙起雙眉,他是這麼難以商量的人嗎?

    「翩翩來到京城也有個多月了,在這段時間裡就一直待在樓園中沒出過門,因此很想到外面走走看看,見識一下,不管到哪兒都可以。但是翩翩見夫君是如此的忙碌,覺得實在不該拿這種小事來麻煩夫君,所以在心中就為該不該向夫君說明而決定不下,才會不小心閃了神而噎到。』娓娓道來的語氣裡有點兒委屈,也帶著些許的渴望,胡翩翩用此態度希望能打動樓淵的心。

    她已向煙翠問明白了,無天畹就是百草堂種植草藥的地方,它位於京城外向天山的半山腰上,佔地廣闊,樓淵每隔一陣子就會去一趙,一方面是觀看藥草的生長情形,也是帶夥計上山採草藥回百草堂,順道會在山上住個幾天散心,這是胡翩翩可以進一步親近樓淵的好機會,怎能放過啊!

    樓淵環抱著胡翩翩,輕撫她的秀髮好一會後,才不經意地提起:「過兩天我要外出一趙,你若覺得家裡悶,就一起同行吧!」

    目的達成了,胡翩翩笑靨如花,開心地摟著樓淵頸項叫:「夫君真要帶翩翩出門,太好了,謝謝夫君!」

    見到胡翩翩純然無邪的歡顏,讓樓淵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他不禁俯下臉親了下胡翩翩光潔的額頭後,才將她放回座位上。

    樓淵還動手夾了塊魚肉放在胡翩翩碗裡,不忘了交代她:「慢慢吃!」

    胡翩翩也夾了把青菜到他碗裡,淘氣回答他:「你也是!」

    樓淵眼裡泛起笑意,沒再多說些什麼。

    一頓飯就在溫馨的氣氛裡度過。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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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1:36: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馬場裡,曹雨詩正騎著一匹白馬在繞場子跑,她很開心,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因為她明兒就可以和樓大哥一起出門了,好好地在無天畹玩個幾天再回來;沒有二夫人跟著去,她就可以大膽安心地待在樓大哥身邊,思及此,她高興得眼兒都笑瞇了。

    「曹姑娘心情很好嘛,何事笑得這麼開心呢?」    一個悅耳的女子聲音響起,立刻打去了曹雨詩臉上的笑容。

    「二夫人。」曹雨詩停下身下的馬,有禮地向胡翩翩打招呼;她雖然不想見到二夫人,但也不能無禮。

    胡翩翩一身嫩黃色衣裙,襯得她風采清麗,萬分地引人注目。她人正站在馬場的欄桿外,滿臉笑容道:「曹姑娘的馬上英姿真讓人羨慕,你出門都是騎馬嗎?」

    曹雨詩的好心情讓她願意和胡翩翩多說幾句話,對於胡翩翩的贊美她驕傲地昂首回答:「我的好騎技是樓大哥教導的,因為樓大哥出門一向都是騎馬,所以我每次跟隨樓大哥外出也一定是騎馬。」

    「夫君出門都是騎馬?那我不會騎馬,豈不是要讓他陪我坐馬車了?」胡翩翩-意說起。

    「樓大哥從來不坐馬車的,二夫人若是要坐馬車出門的話,那可能要讓隨身丫鬟陪夫人了。」曹雨詩心直口快地說道,在她心裡更是高興了;二夫人不會騎馬,那樓大哥就更不可能帶她出門了。

    胡翩翩眼裡捉弄的光芒一閃而過,她輕輕地咦了聲,像是說給自己聽般:「夫君讓翩翩同他到無天畹去,夫君若不坐馬車,那要如何帶翩翩一起去呢?」

    「你也要去無天畹?」曹雨詩失聲叫出,很是驚訝!怎麼會呢?向來只有她一個女子可以跟樓大哥到無天畹,無天畹是個很重要的地方,樓大哥從不帶閒雜人去,怎麼可能會帶個完全不懂藥草的女人去呢?

    胡翩翩狀似無辜地點點頭,還配合著曹雨詩的話反問她:「夫君要帶我去無天畹,這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曹雨詩費了好大的力氣壓抑著自己,才沒沖口而出頂回胡翩翩這句話,她硬聲解釋著:「無天畹在半山腰上,上山的路既小又是崎嶇難行,馬車根本無法到達,二夫人不會騎馬,如何能跟著去呢?」除非她和樓大哥共一騎,這想法讓曹雨詩嫉妒地想殺人。

    胡翩翩歪著頭打量著曹雨詩,想明白她這番話有幾分的准確,還是只為了不要她一同前去才講的推辭。但看曹雨詩兩眼裡只有燒著妒火,卻不見心虛的影子,看來她是說真的了。

    胡翩翩腦子靈活一轉,馬上又有了主意,反正也是無聊,多學習一樣技術也好,畢竟有現成的人教呢!

    「翩翩不會騎馬,而曹姑娘騎術卻是這麼的好,那能不能就就請姑娘教翩翩騎馬呢?」胡翩翩態度誠懇。        

    胡翩翩的話讓曹雨詩瞪大了雙眼,又來了,二夫人怎麼又找自己幫忙呢?而她怎麼可能會願意幫胡翩翩呢?

    胡翩翩看曹雨詩不情願的模樣,她又加重了語氣:「若姑娘抽不出時間也沒關系,翩翩找夫君教也可以。」

    曹雨詩巴不得這位二夫人少去煩她的樓大哥;每次見胡翩翩親密地黏在樓大哥身邊,都會讓她嫉妒得心痛,她又怎會給胡翩翩借口去親近樓大哥呢?

    「二夫人既然想學,雨詩當然願意教,時間不是問題,就選現在好了!二夫人現在有空嗎?」她要想辦法讓胡翩翩知難而退,學不會騎馬,二夫人就不會想跟著去無天畹了。

    胡翩翩是何等聰明的人,她當然知悉曹雨詩心裡的想法。不過她並不覺得擔心,曹雨詩再不喜歡她,也不敢想要傷害她,她只是不會認真教她而已,以為她學不會

    就會放棄去無天畹,其實胡翩翩只要有懂馬的人在旁邊護著就行了,她可以憑著自己的聰明去摸索出騎馬的訣竅來;就算真是不會騎馬也無妨,樓淵既然答應她讓她同行,就一定會守信帶她一起去。

    「翩翩有空,就從現在開始學好了!」胡翩翩點頭回道。

    曹雨詩策動跨下的馬,人馬走出了馬場,來到胡翩翩面前,曹雨詩利落地下了馬,帶著胡翩翩走進馬房,讓胡翩翩自己挑匹馬來練習。

    在馬房中所有的馬裡面,一匹毛色黑得全發亮的駿馬最得胡翩翩眼緣,因為它身型高大壯碩,馬身無一根的雜毛,眼睛銳利有神,是匹非常獨特的馬。

    胡翩翩受它的吸引,不禁走前輕撫著它。

    一旁的曹雨詩忙出聲反對:「不可以是大黑,它是樓大哥的坐騎,別人不能駕馭它。」

    胡翩翩也不敢騎這麼高大的馬,只是好奇想摸摸它罷了,她回頭請教曹雨詩:「還是勞煩姑娘幫我選吧!胡翩翩對馬是一無所知。」

    曹雨詩沒拒絕,從最裡面牽出了一匹棕色小母馬對胡翩翩說道:「它叫藍星,體型較小,就它吧!」

    胡翩翩沒有反對,兩人走出了馬房。

    還好胡翩翩今天穿的綢裙是由多片裙片裁釘而成,行動方便,因此上馬跨騎不成問題。

    曹雨詩找來馬夫助胡翩翩上馬,為她約略說明了騎馬持韁的方法,就讓馬兒小走步載著胡翩翩繞場。

    起先曹雨詩還不放心地在馬旁跟著,後來見胡翩翩已能自己控制馬了,就站在一旁觀看。曹雨詩在心裡也不得不佩服胡翩翩的聰明,只教她一點的基礎,她自己就能掌握住訣竅,騎得是有模有樣。曹雨詩專注地盯著藍星看,心想,藍星是匹不錯的馬,唯一的缺點是脾氣不穩定,這對騎術好的騎士來說沒什麼,騎士可以用技巧去控制馬兒,但若遇上了新手,情況就較危險了。曹雨詩不是壞心要害二夫人,只是想嚇嚇她而已,希望胡翩翩學不會騎馬,也別跟著去無天畹,但她絕不會讓二夫人受傷的!

    美人做事向來都較無往不利的,時間飛快地流逝,馬場上的藍星依舊溫馴地載著胡翩翩小跑步奔馳,沒有意外的情形發生。

    在馬上這種迎著風的刺激感很敦胡翩翩喜愛,她雖然還能不完全適應馬背上的震動,粗糙的馬韁握起來也不是舒服的事,但是大致上來說,胡翩翩覺得自己還算是挺喜歡騎馬的。

    藍星今天狀況好得出乎曹雨詩的意料,以它平時的情形來說,藍星在跑步了一陣子後就會漸漸地變得毛躁不穩,不聽人指揮,有時還會想甩開它背上的人,而現在,它卻乖巧得讓人驚訝。

    在馬場裡轉了這麼多圈,胡翩翩騎得也有些累了,她被馬兒搖晃得有點頭昏,她招招手請曹雨詩來幫她停下馬。

    曹雨詩走上前伸手要拉住韁繩,藍星卻選在這時刻脾氣發作了,它前腳抬起,甩開曹雨詩的控制,放蹄狂奔。

    馬背上的胡翩翩受驚大叫一聲,兩手不自主地放開韁繩,改成了緊緊抱住馬頭,這個錯誤的騎馬方式,更讓藍星感到不舒服而沖撞得愈厲害,畢竟胡翩翩對騎馬只是初學生疏的新手,也不知要如何制住它,只能放任藍星亂跑了。

    曹雨詩急忙地從地上爬起,追著要安撫藍星,它發脾氣快得讓她無法立刻作反應,才會沒將二夫人給先帶下馬背。以藍星現在發狂的樣子,二夫人沒多久一定會被摔下馬,在這種速度被馬甩開……曹雨詩不敢再往下想,拼了命也要追上藍星。

    馬場的騷動引起了傭人們的注意,幾個在附近的男僕看到了這個情形,馬上沖到百草堂裡告知少爺。

    樓淵一聽到僕人的傳話,立刻臉色大變,人馬上沖向馬場。

    胡翩翩被馬顛得好難受,四肢像是要被抖散掉般,五髒六腑更像被翻過來一樣,.胸口的氣血洶湧地讓她雙手漸漸捉不緊馬頭,眼看她就要摔下馬了。

    就在危急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旁喝道:「放手!」    一雙大手也攬住了她的腰。

    胡翩翩本能地聽命放手,她人馬上被樓淵抱起,他提氣騰空一縱,抱著胡翩翩轉個身落地,一落地,他立刻查看在懷中的胡翩翩有無受傷,闖禍的藍星也被馬夫給制住了。

    胡翩翩渾身發抖得厲害,只是死命抱住了樓淵,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樓淵見她嚇白了的小臉,又是拼命喘氣的難過模樣,心疼地將她摟緊在懷中,抱起了人便快步地走回房間。

    在床上,樓淵懷抱著眼淚流不止的胡翩翩,正喃喃地輕聲在安撫她。他明白胡翩翩現在不是哭個不停,而是被驚嚇過度才會淚水不斷,這是本能的反應。

    好不容易,胡翩翩的情緒才安定下來,眼淚終於是止住了,只還留有間些的抽搐;她嬌弱的哽咽聲,更是引起了樓淵全心的憐惜。

    「沒事了,乖乖,別怕,不會有事了!」樓淵抬起胡翩翩滿是淚痕的小瞼,用手巾細細地為她拭去淚痕,為她的蒼白而皺起了眉頭。

    胡翩翩抬起了白玉小手替他撫平了攏皺的眉頭,反倒展現出一個柔弱的笑容安

    慰他:「別皺眉嘛,妾身沒事了,讓夫君擔心,真對下起!」

    見胡翩翩的心神已定,樓淵這才放下一顆緊繃的心,忍不住柔聲責備她:「為什麼會跑去騎馬呢?又沒人在一旁保護你,你明白這有多危險嗎?而你偏偏又挑上藍星這匹馬,它本來就是脾氣不穩定的馬,馬僮沒告訴你嗎?」

    胡翩翩望著樓淵急切關懷的臉,一雙大眼眨啊眨的,萬分無辜地表示:「翩翩是聽說馬車到不了無天畹,而妾身又不會騎馬,才會想私下到馬場練習,希望明兒能和夫君一塊騎馬到無天畹。藍星又是馬房中體型最小的馬,翩翩哪會想到它竟會發脾氣,才會鬧出這場意外來,下次翩翩再也不敢單獨騎馬了!翩翩應該要再一次謝謝夫君的救命之恩。」她隱藏了曹雨詩的事,她知道曹雨詩絕不是故意想傷害她,頂多只想嚇嚇她而已,這一切都只是個意外,她不能怪罪別人。

    「就算是不坐馬車,也不會騎馬,我既然答應帶你去,我就一定能辦到,你就別再為這種小事擔心。現在你還有哪兒感到不舒服嗎?」

    樓淵這種溫柔關心的語氣千年難求,胡翩翩衡量一下情形,馬上就點點頭。「翩翩頭還是感到昏眩,胸口也覺得悶悶的,一直想要反胃,全身四肢都在酸痛,整個人都好不舒服!」這些話真假各半,她是有這些情況,只是沒那麼嚴重罷了!

    樓淵認真地為胡翩翩把脈量了下,這才扶她躺下,為她蓋上被子輕哄著:「睡一會吧!你心神受到驚嚇,體力也失去太多,睡一覺醒來後,精神就會轉好,而身子也不會那般難過了。」說完站起,就想要離開。

    「夫君要離開了嗎?別留下翩翩一個人,翩翩會害怕的!」胡翩翩忙抓緊樓淵衣裳的一角。

    樓淵不得已又坐回床沿,他動手將胡翩翩帶入自己懷中,讓她可以安穩地靠在他胸膛上,輕輕地搖晃著她,溫柔地哄她入睡:「睡吧!」

    一時之間,胡翩翩還不太習慣樓淵突來的柔情,但他對自己的呵護備至讓她覺得好窩心,證明她的努力沒白費;而他的懷抱又大又溫暖,胡翩翩聽話地閉起了眼睛,帶著微笑睡著了。

    樓淵將臉埋入胡翩翩的秀發裡,聞著她醉人的發香。今天的意外,讓他更看清

    楚自己對胡翩翩的感情,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也欺騙不了自己;對於她,他是放不開手了。如何解決她名分的問題成了他的困擾,畢竟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想法突然躍入樓淵腦裡,或許他真是該回樓府一趙了!

    這次真是因禍得福了!

    胡翩翩看著為她夾菜的樓淵,自她早上受到驚嚇後,樓淵對她的態度是完全轉變了!以前他雖然是關心她,不過那分關心都放在他心中沒表現出來,現在樓淵的溫柔體貼全顯露於外,毫不保留地傾注在胡翩翩身上。樓淵臉上少了以往的嚴苛冷漠,連身上的那分孤傲滄桑也轉淡了,這樣的他看起來神采奕奕,也較有人情味了。

    樓淵將夾滿菜的碗放在她面前,喚醒有些出神的胡翩翩。

    「翩翩,別再發呆,吃飯了!」

    胡翩翩甜蜜嬌俏地對他一笑,端起碗專心吃飯,餐間,樓淵還特別地關照胡翩翩,細心地為她服務,體貼入微。

    飯後,樓淵又為她把脈觀氣色,對於胡翩翩復原的情況很滿意,不過仍是叮嚀她:「你身子已經沒事了,但是明兒就要出門,今晚還是早些休息吧!」

    胡翩翩忽然起了股沖動,她忙拉住樓淵的手阻止他離開,撒嬌般要求:「夫君別走嘛!翩翩睡了一整天了,從早上睡到剛剛才起床,現在哪還睡得著,夫君留下來陪翩翩聊天好不好?」

    胡翩翩向來都是柔媚可人,做事一向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管會不會惹他生氣。但她從來不曾向他要求過什麼;她這種小兒女的嬌態樓淵還是第一次見到,艷紅的小嘴微嘟著,翦水大眼秋波盈盈,柔若無骨的纖軀正緊靠著他,她有如精靈仙子般媚惑他的心,使他無力抗拒。

    樓淵將胡翩翩緊緊摟入懷中,克制著自己湧上的欲念;他要她,此刻他多麼渴望想要完全地擁有她!

    他會得到她的,樓淵能肯定,但一定要在道德禮法都允許的情形下,目前他也只能控制住自己,他不願虧待或是傷害她。

    胡翩翩被樓淵大力地抱在懷中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將自己摟得那麼緊,她只不過要他留下來和她聊天啊!        

    樓淵決定自己必須要趕快離開這房間,因為在房裡,他怕自己會情不自禁。

    他人身子一低,雙手抱起了胡翩翩就往外走。

    胡翩翩不了解樓淵要帶她去哪裡,但她也沒問,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

    樓淵抱著胡翩翩穿過了庭園,步入藥樓,沿著樓梯直走上頂樓;頂樓除了堆放藥草外,還有個小閣樓,樓淵抱人走入房裡後,才將胡翩翩放下。        

    胡翩翩打量著四周環境,這閣樓裡雖然沒點上燈,但整個房間卻被月兒灑上了一層銀白月色,讓房內清晰明亮;原來月光是從整片的落地大窗裡照人房中,這也使得房裡充滿了輕柔的寧靜。

    胡翩翩走上前推開了落地大窗,步人陽台中,觸目所及淨是遼闊的天地。蒼穹似是一匹黑緞,緞面上被釘上了點點的閃爍繁星,美下勝收!而整個京城就匍甸在她的腳下,胡翩翩迷醉地看-了。

    「美嗎?」樓淵在她身後站定輕問。

    胡翩翩癡癡地點點頭,燈火在每個屋裡點燃,一片萬家燈火的盛景就在她眼前,胡翩翩還能在空氣裡隱約聽到一些聲響。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胡翩翩不禁脫口吟出李白的「子夜吳歌」    。

    樓淵伸手擁住了胡翩翩,替她接了下面的句子:「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胡翩翩轉過身來,看著樓淵疑問:「那只是詩人的寫法吧!翩翩看樓園的傭人都是一大早在洗衣服的啊!」

    樓淵忍不住笑了:「這很重要嗎?」

    「你笑了,你終於笑了!」見到他的笑容,胡翩翩像是找到寶物般的開心大叫,興奮地抓住樓淵的衣襟,連夫君的稱呼也省了,直接叫「你」。

    樓淵被胡翩翩那股孩子氣的快樂模樣逗得更是笑得愉悅開懷。

    樓淵的笑容讓胡翩翩也有了新的體認,原來「一笑傾城」也可以用在男人身

    上!樓淵他一笑,好似有一股活力注入到他身體裡,讓他變得年輕起來,使得他原本就俊朗的五官更是英姿煥發、瀟灑出眾,這樣的他足可以迷死天下所有的女人。

    胡翩翩目不轉睛地望著樓淵看,這樣看他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但也讓胡翩翩想到了另外的問題;自古以來,男人對女人都是專制得可以,規定妻子的美麗只能供丈夫觀賞,男人既能這麼做,女人也可以如法炮制啊!胡翩翩知道自己對樓淵的這項要求已經-越她的本分了,但是她不願想太多,只霸道地思及,當她還是樓園的二夫人時,她就有權力如此要求樓淵;她盯著樓淵的笑臉看,心中作下了決定。

    樓淵發覺胡翩翩雙眼一直不離開他的臉,遂停下了笑,柔聲問她:「怎麼了?」

    「除了我之外,你不能讓別的女人看到你的笑臉。」胡翩翩一副很講理的模樣。

    「你?不再稱我為夫君了嗎?」樓淵有了逗胡翩翩的心情。

    「你當然是夫君了!夫君的笑臉只能留給翩翩看,不能給外人欣賞。」胡翩翩加重語氣再重復一逼。

    胡翩翩醋意的要求讓樓淵歡喜,若不是真心喜愛就不會想要獨占它!不過,他也要求公平的待遇,遂調侃地反問胡翩翩:「那你呢?我是否也要規定我的小妾不能在外面露出笑容呢?」

    胡翩翩忙點頭答應:「公平,就如此說定了!」

    看她急巴巴地搶著答應,好似占到了大便宜般,這讓樓淵笑著將胡翩翩摟得更緊了,簡直想把她揉入到他身體裡!世上除了胡翩翩外,從沒人能引出他這般全心的疼愛。

    胡翩翩舒服地偎在他臂彎裡噙著笑容,樓淵接受她了,終於真的接受她了。

    兩人就這樣相依偎地看星、看夜空、欣賞人間燈火。

    初春的深夜依然是春寒料峭,樓淵惟恐胡翩翩又著涼了,只在閣樓裡停留一會時間,便抱著胡翩翩回房安歇了。

    隔天一大早,樓園依然同以往的悠閒平靜,沒有因為主人要出門而顯得忙碌,且樓淵每次出門都是輕裝簡騎,也不須僕人大肆張揚。

    樓淵和胡翩翩一起用完了早膳,他就先到百草堂處理一些事,胡翩翩則是一身的神清氣爽,倚紅和煙翠已經等在一旁要服侍她換上外出服。

    胡翩翩看了看煙翠拿來的衣服問:「這件衣裳我怎麼沒見過,是新衣服嗎?」

    煙翠點頭笑著回答:「這是少爺特地為夫人准備的衣服,今兒一早少爺才叫傭人送來的。」

    樓淵竟會送她衣服,胡翩翩笑得好甜蜜,忙讓丫鬟為她換上。

    一身淡紫素雅的綢衫,領口、袖口、裙擺都繡上精美的圖騰,袖長至手腕,幅度剛好合於手臂;同色的腰帶,一條秀致精巧的金煉繞上她不盈一握的腰枝,金煉兩端還各垂掛著一只的金鈴鐺;寬幅度的裙擺,衣飾簡單又大方,既適合外出,又可顯出胡翩翩的清麗脫俗。

    胡翩翩要倚紅也為她梳個簡單的發髻,盤起的雲鬢只用一只紫玉簪固定,以配合身上輕便的服飾。鏡裡反射出的美麗身影讓她滿意,胡翩翩開心地在鏡前輕轉著身子,房裡立刻充滿了清脆的鈴鐺聲。

    樓淵一進門就看到了這唯美的畫面,他不禁再一次為胡翩翩的美麗所心折,他手上還拿著一件價值不凡的白狐披風。

    胡翩翩看到了樓淵,向他輕巧地略揖了揖身子,歪著頭俏皮問:「夫君,翩翩這樣子美不美啊?」

    樓淵心神震蕩了下,不自主地點頭誇贊她:「美,真是好美!」

    胡翩翩聽了笑得好高興。

    樓淵走上前,伸手接過丫頭送上的紗帽為胡翩翩戴上,又將他帶來的白狐披風為胡翩翩披上;雖然是初春了,北方天氣仍是冷得緊。

    胡翩翩好奇地摸摸身上的披風,好舒服的觸感,柔軟質輕又保暖,是由上好的白狐毛皮所制成。

    「走吧!」樓淵扶著胡翩翩肩頭,走出了房間。

    在樓園的側門,人馬都集合在此等著,除了曹雨詩和辜鴻影外,還有一個祈大夫、三名伙計同行。

    曹雨詩見到胡勵翩是一臉愧疚地低下頭,也不太敢看樓淵有何表情;她一顆心老提著,不知道二夫人是怎麼向樓大哥說明昨兒的事,二夫人可有在她背後向樓大哥告狀嗎?樓大哥會對她生氣嗎?這些事讓曹雨詩擔心得吃睡不安。

    胡翩翩趁著樓淵交代曹掌櫃一些細節時,翻超面紗向曹雨詩笑笑,對她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沒事了。

    曹雨詩見二夫人精神好得很,又看清她手勢的意思後,這時她才吐出壓在胸口的一口大氣,放下心來。

    樓淵交代好事就抱著胡翩翩上馬,讓她坐在自己身前與他共乘一騎,一行人就出發了。

    走在京城裡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馬兒緩慢地往城門走去,胡翩翩好奇地忙著觀看四周街景。

    京城果真是個熱鬧繁華的地方,大街兩旁的商家賣著各式的用品,應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街上也是人潮洶湧、川流不息,每遇有空地,便可見到跑江湖賣藝地在表演,而表演的周圍一定是圍著一群入在觀賞。大致說起來,洛陽的繁榮也不會輸給京城,只是京城裡處處可見到穿著錦衣華服的大戶有錢人,這是別地方比不上的。

    一路走來,最令胡翩翩感到驚訝的是樓淵的名聲響亮,自他們走在街上起,此起彼落的全是向樓淵打招呼的聲音,凡是認識他的百姓都會親切叫著樓大夫,或是點頭伸手向樓淵打招呼,每礪打招呼的人對他都是一臉的感激尊敬,胡翩翩明白這些人都是受過樓淵的幫助,才會如此至誠地招呼他。由此可見,樓淵在京城裡是多麼地受到愛戴,這也顯示了他救人的高貴情操。

    胡翩翩依偎著樓淵,在感動之外,也有了以他為榮的驕傲。

    樓淵淡淡地回應著四周喚著他的招呼聲,一手將胡翩翮更親暱地攬入懷裡。其實馬車依然是可以上得了無天畹,否則收成好的藥草要如何從山上運出呢?但他還是讓胡翩翩與他共一騎,因他納妾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京城,這項消息對外入來說不但來得突然,而且又沒見到迎娶的排場,難免會讓人誤認為樓淵嫌棄這個小妾、也

    會引起這個女子一定是難登大雅之堂的猜測。

    現在他公開帶著胡翩翩大方亮相,就是要讓關於胡翩翩下好的傳言不攻自破。京城裡的百姓也驚訝於他對胡翩翩的寵愛,雖說是夫妻,兩人一馬的親密模樣是不至於驚世駭俗,但也是大膽得使人側目,更何況是在大街上公然行走。

    過城門時,守衛對樓淵則是恭敬有加,對他懷中的女子更感到興趣。她就是傳言中樓大夫新納的小妾嗎?面紗覆臉雖然是看不清長相,但看樓大夫對她的溫柔體貼,不難猜出樓大夫有多疼愛他這個小妾了!衛兵不敢怠慢,不但以夫人尊稱胡翩翩,更是快速地讓他們出域。

    一出了城門,胡翩翩就迫不及待地翻起面紗透氣,絕美的俏臉上滿是笑容。

    「夫君真是受人歡迎,連守城門的士兵都對夫君必恭必敬,能與夫君同騎,翩翩是驕傲又沾光了!」人們對樓淵的敬意連帶使胡翩翩也受到了尊敬,胡翩翩在面紗下可以感到一些女子在看她的眼光是又羨又妒的,可見得不苟言笑的樓淵仍舊是魅力十足。

    樓淵表情淡然,他不特意討好任何人,但每位讓他治愈的病患仍是將他視為大恩人,就算他百般推辭也一樣。但胡翩翩對他的敬佩卻使樓淵很開懷,樓淵低頭對她一笑,體貼地為她拂去飄在她臉上的發絲。

    胡翩翩的眼光又被城外一大片的高梁地所吸引,如人高的高梁一望無際,直直延伸到天的那一端。這是胡翩翩從未見過的景致,她感到好新奇,她心想,這趟跟著樓淵出門,真是對極了。        

    「看夠了沒有?我們要加快速度了。」馬兒小步走了一段路後樓淵才問她,他是特意放緩步伐讓胡翩翩能看得過癮。

    胡翩翩轉回頭對樓淵微笑地點點頭,小手將面紗給放下。        

    樓淵拉拉披風將胡翩翩整個人密實包了起來,給兩旁隨從一個手勢,七匹馬加快步伐跑向目的地。

    經過兩個時辰的奔跑,在晌午之前,樓淵一行人就到了向天山。曹雨詩一馬當

    先沖進了無天畹,辜鴻影緊跟在後,墊後的反而是樓淵。

    曹雨詩喘吁吁地下馬,她不願再跟在樓大哥後面見他們親熱的模樣。她心痛得像被人撕裂般,她恨胡翩翩,恨她搶去了樓大哥!也恨自己,這麼多年的相處,為何她不能讓樓大哥愛上自己?為何不能讓樓大哥像對胡翩翩那般好地對待自已?

    辜鴻影走到曹雨詩身邊,非常關心她黯沉蒼白的臉色。

    「小詩,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你生病了嗎?」

    「不要你管!」曹雨詩現在是心煩意亂,沒心情理會辜鴻影,因此她對辜鴻影跺腳一吼,人就跑到一旁背著不理他。

    辜鴻影還想上前問個明白,有人阻止了他:

    「她心情不好,你別去碰釘子。」

    慈藹的老婦人嗓音,辜鴻影立刻轉回身子,見到人,他有禮地問好:「林嫂,是你,近來好嗎?」

    被稱為林嫂的婦人祥和地微笑點頭,她和丈夫就住在無天畹裡,照顧這一片的藥田,兩個人已是五、六十歲的老人家了,不過身子硬朗不輸給年輕人。有人聽說他們夫婦也曾是叱□一時的江湖高手,為何願意隱身在此,除了樓淵外,沒人明白原因。

    樓淵也到了,他抱著胡翩翩下馬,扶著人走到林嫂面前,把胡翩翩介紹給林嫂。

    「林嫂,這是翩翩,我新納入門的二夫人。翩翩,叫聲林嫂,她和林伯是無天畹的負責人,這一片的藥田多虧有他們照顧,我才能安心地待在京城裡。」

    林嫂爽朗一笑:「少爺過謙了,林嫂怎敢當!」

    胡翩翩能感到這位林嫂的特別;她精光內斂,說話時中氣十足,顯示她武功修為極深厚,林嫂絕非只是個普通農婦而已。

    在彩蝶居裡可以見到三教九流的人,胡翩翩見多識廣,約略已能看出一個人的內力修為了。

    胡翩翩向林嫂略斂了斂身子,有禮叫了聲:「林嫂。」

    林嫂忙回禮:「不敢,二夫人。」毫不掩飾她好奇的目光,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她生得是絕俗不凡、又兼具嬌媚可人,真是個絕世佳人!林嫂心中也佩服這位女子,她竟能打開樓淵緊閉的心門!   

    「林嫂,又要來打擾幾天了。」樓淵帶著胡翩翩走向木屋。

    林嫂跟在一旁笑笑表示歡迎:「少爺客氣了,老頭子人到藥盧去轉轉,一會兒就會回來,午膳我已經准備好了,請先進屋坐下來休息會。」樓淵到無天畹都會事先通知他們。

    這間木屋不小,除了有正廳、飯廳、書房、廚房外,還有五個房間,最大的房間當然是留給樓淵來此住的,其余的三間房大小差不多,林伯林嫂一間,剩下兩間是客房,另外還有間是柴房;雖是木造房子,但蓋得卻非常堅固,也很樸實。

    樓淵和胡翩翩在正廳裡休息,胡翩翩脫下了身上的白狐披風。其余的大夫伙計已下去做事了,曹雨詩也到廚房幫忙林嫂。

    樓淵親自倒了杯茶給胡翩翩,解釋道:「喝喝看,這茶是山泉水沖泡的,特別地清冽香甜。在無天畹裡,一切事都需要自己動手,這裡沒有僕人伺候,尊卑的劃分也沒那麼明顯,你要試著適應。」

    胡翩翩了解這番話的意思,樓淵本就生性淡泊,來山上只是想自在散心,怎會找一堆傭僕伺候!胡翩翩喝口茶,心想確實好喝,也起身為樓淵倒了一杯:「夫君請用茶!翩翩需不需要也到廚房幫忙呢?」      

    這話讓樓淵笑了。    「還不至於到如此地步,這兒的三餐和衣物換洗都有林嫂和小詩負責,你只要負責奸自己就行。」

    胡翩翩偏著頭頑皮地笑了,搖著一只手糾正樓淵。

    「才不止呢!妾身還有夫君要伺候啊!」

    胡翩翩那股精靈俏皮的模樣可愛極了,樓淵不禁將她抱個滿懷,低下頭輕吻著她的玉頸,汲取她醉人的芳香。

    兩人就在正廳--忘我地親熱起來。

    這種親暱的情形完全落入了正走進門的人眼裡,那人帶著笑意輕咳了一聲。

    樓淵聞聲後,從容地放開胡翩翩,不以為意地向來人點個頭打招呼:「林伯。」

    而胡翩翩是整個臉都羞紅了,樓淵不是冷漠孤寂的人嗎?竟然也會有如此熱情大膽的舉動,讓她羞得不好意思抬頭看向來人。

    林伯個頭並不高,一頭灰白的發絲,身材結實壯碩,曬得黝黑的臉上帶著溫和笑容,沉默少話,人看似平凡,但與他接觸後就可感到他的沉穩從容。        

    樓淵向林伯介紹胡翩翩時,胡翩翩可以感到他用探索的目光,別有深意地看著自己,眼神很直接,卻不會讓胡翩翩覺得無禮。

    林伯看了胡翩翩好一會,才轉走跟光。他剛從藥盧那裡拔了些草藥回來,有些問題要請教樓淵。

    「先吃飯吧,吃飽再討論。」林伯說道。

    樓淵沒意見,和胡翩翩一同走進了飯廳。

    飯廳已經張羅妥當,三個人坐下,樓淵又招呼了林嫂和曹雨詩同坐。樓淵每次來無天畹都是和林佑、林嫂一同用膳,林伯林嫂雖也稱他為少爺,但實際上樓淵和他們夫婦的關系如同是忘年好友。曹雨詩也和他們一起,其余的人則是另外用餐。

    以往樓淵的身旁一定是坐著林伯及曹雨詩,但是現在多了個胡翩翩,胡翩翩理所當然該坐在樓淵身旁,曹雨詩只能不情不願地坐到胡翩翩身邊。

    席間,樓淵習慣性地為胡翩翩夾菜,溫柔體貼的模樣是前所未見的,這讓曹雨詩醋意滿懷,心情更是低落了。

    而林伯、林嫂夫婦倆是抱著樂觀其成的態度,對他們來說,要使樓淵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事。

    餐桌上所擺的雖是山中野菜,卻也清淡可口、別有一番滋味;除了曹雨詩外,大家都用得很盡興,也吃得輕松愉快。

    如果每一餐用膳都像是這樣的情形,都會讓她看到樓大哥和二夫人親密的模樣,那這次無天畹之行,鐵定會成為她的惡夢;深深的歎息在曹雨詩心底響起,她這一次來無天畹到底是來對了?還是來錯了呢?

    無天畹含蓋了整個向天山半山腰,放眼望去,淨是一方一方的藥田;在藥田周圍另有茅草蓋的藥盧,種些喜陰暗濕熱的草藥。在無天畹裡共種有百來種的各式藥草,除了供應百草堂和分鋪所需之外,也供應了整個京城裡的大小藥鋪。

    無天畹既是含括了整個的向天山山腰,這麼龐大的地區光是林伯、林嫂是忙不過來的,所以住在向天山山腳下的李家村,其中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受雇於無天畹,這部分就由林伯負責,林伯將人員管理得很好,也把無天畹打理得讓樓淵很放心。

    胡翩翩讓樓淵領著她參觀這一大片的藥園,每遇上一處藥田,樓淵就會為她說明此藥材的名稱、用途,十余種下來,除了幾種特別奇特的讓胡翩翩印象深刻外,其余的她就弄混了,一路走來,她走得也有些累了。

    就在胡翩翩想停下休息時,在她眼前出現了一大片花海,讓她驚喜地奔前去看明白,哇!是玫瑰花圃,各色的玫瑰花在陽光下燦然奪目,美得讓人屏息。

    「好美的玫瑰!玫瑰也可以入藥嗎?」胡翩翩聞著花香問。

    「玫瑰花可以入血行血,洗氣平肝氣,所以它不單單只有外形美麗而已。一旁的野薔薇也是,另還有胭脂、蒲公英、海棠等等許多,既是觀賞的花鮞,也能當藥材用。」樓淵在一旁說明,順手摘下一鮞玫瑰,拔掉了刺送給胡翩翩。

    胡翩翩開心地接下:「謝謝夫君。」        

    樓淵憐惜地摟著胡翩翩的肩頭,再帶她繼續參觀不同的藥田。

    一趟下來,胡翩翩是增長了不少的見識,但她也累壞了。

    「夫君,翩翩再也走不動了!」她靠在樓淵身上,腳酸得快站不住了。

    樓淵將胡翩翩抱起,笑著走回木屋。

    胡翩翩感謝他的體貼,舒服地躺在他懷裡,閉上眼休息。

    樓淵愛憐地香了香懷裡的可人兒;明兒帶胡翩翩看過向天山山頭的日出後,她就會明白向天山與眾不同的美麗,她將會發現來這一趙是獲益匪淺,也一定會愛上這兒的。

    樓淵一直想在此地建個別莊,可以住在無天畹過簡單平淡的生活,現在有了胡翩翩,他的心願還是一樣,不過,他會將別莊弄得更舒服些,他捨不得讓她吃苦,但是首先就得要使她愛上這裡才行!        

    正在閉目養神的胡翩翩還不知道樓淵的打算,在她心裡,她另有盤算。

    晚膳後,樓淵和林伯及同來的兩位大夫到書房談事了;林嫂和曹雨詩也有自己的工作,胡翩翩於是就先回房休息。

    她環顧這布置簡單的房間,房裡只有一張大床外加一套桌椅而已,沒有多余的贅物,風格清雅得適合這山居生活。但是那張大床一直吸引著胡翩翩的目光;在樓園,樓淵都是單獨睡在書房裡,園裡的傭僕也明白他們倆不住在同一個房間,僕人們雖覺得奇怪,也不敢多問。

    但在這無天畹裡,胡翩翩清楚知道木屋裡已經沒有多余的房間了,樓淵勢必要與她同房休息,如此他還能當個君子嗎?

    胡翩翩她身為洛陽的第一名妓,說完全都不懂男女之間的親密事,未免就太矯情了些。不過她當金蝶仙子多年來,她都以自己的聰明機智保護自己,娘親也將她照顧得很好,所以縱使在彩蝶居賣藝多年,胡翩翩是連小手都未曾讓男人摸過,而樓淵也是第一個抱她、親她的男人。

    她和樓淵之間的關系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圍,除了為那萬兩黃金的任務外,胡翩翩私心也想要幫助他,幫他化去他心中那層陰影。樓淵是個雄才大略的領導人,他在短短三年間內就能將百草堂做到如此的規模,若再加上樓府本身的財勢,那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所以胡翩翩一定要將樓淵給勸回接掌樓府,做人是不能一輩子都在逃避的!

    至於自己和他,胡翩翩清楚明白,當三個月的時間過去後,他們就不會再有瓜葛了,她要接娘親去游逼天下再隱居,這是胡翩翩所規畫好的人生,無法改變!不諱言,她一定會忘不了樓淵,但她會將這次的經歷當成一段美麗的回憶;倘若她有子孫,變得老態龍鍾時,她會說給她的子孫聽。

    敲門聲打斷了胡翩翩的冥思,胡翩翩忙超身前去開門。

    林嫂人正站在門外,她特地來告知胡翩翩,浴池就在屋後,是用溫泉水引成,泉水有清除疲勞的功用,可以去試試。

    胡翩翩道謝送走了林嫂,她長這麼大都還沒洗過溫泉呢!她決定去泡澡看看。

    拿著衣物,胡翩翩來到了浴池;池子其實就是天然的溫泉,只是人為加以整理,蓋成了浴室。

    胡翩翩脫了衣裳,慢慢地走入溫泉中,一股藥草香掩去了泉水裡刺鼻的硫磺味。她緩緩將自己整個人浸泡在水中,螓首靠在池邊,她體內馬上就有一股熱氣沿著她的四肢百骸在流動,溫暖了她的身子,也洗去她全身的疲累,胡翩翩頓時覺得整個人精神一振,舒服得不得了。

    她輕哼著小曲,在水裡轉動嬉戲,盡情享受著這種舒適輕松的感覺。

    水聲嘩啦嘩啦的,胡翩翩玩了好一會還捨不得起身;她靠坐在池邊休息,這時她頭卻開始覺得昏昏沉沉了,整個人也覺得倦怠,好想睡覺,等胡翩翩發覺有異時,想站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當樓淵走入浴池時,胡翩翩已經趴在池邊昏睡過去了。

    樓淵忙走上前將胡翩翩抱離泉水,快步走回房間。

    他用被裹住胡翩翩,人又匆匆走出房間;等他再回房時,他手中拿著個碗,扶起了人,樓淵將碗裡的水喂胡翩翩喝下。一會兒後,胡翩翩人就清醒了。

    她迷蒙地張開眼睛,樓淵正俯身微笑看著她,胡翩翩想起身卻發覺自己竟使不上力,只能無助地開口問:「夫君,翩翩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四肢無力、全身發軟?」

    樓淵半扶起胡翩翩,讓她靠在枕頭上,輕點她的小鼻頭取笑她:「那是因為你泡澡泡太久的關系;那溫泉水裡加了不少行血活氣的草藥,泡了可以使人精神振奮,但是你的體質嬌弱,卻又泡上那麼長的時間,當然身體會受不住,才會昏倒在池邊。我已經喂你喝下藥,明早你的體力就可以恢復了。」

    胡翩翩點頭,動了動在棉被下的身子,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是一絲不掛、不著寸屨,這讓胡翩翩又羞又怯,她漲紅了小臉,結巴地想問清楚。

    「是……是夫君……入浴池抱……抱翩翩回……回房……嗎?那……那……夫君……看……看到……了……」後面的話她羞得說不下去。

    樓淵他卻好整以暇地將美人賞心悅目的嬌態羞樣欣賞足夠以後,才不懷好意一臉邪笑,輕聲在胡翩翩耳旁低語:「如此美麗的胎記,真讓我飽了眼福!」

    胡翮翩輕呼一聲,整個人鑽入了被裡。老天!她身上只有一個胎記,那個唯一的胎記是長在她左臀上,有如蝴蝶形狀的血紅色小印記,這都被樓淵看到了,那她身子他不是全看光了,而他爺爺樓崧還信誓旦旦向她保證他的孫兒是個君子呢!

    樓淵卻被子一掀,整個人也鑽進被裡。

    黑暗中,只可以感到兩道急促的呼吸聲。

    胡翩翩一顆心跳得飛快,十八年來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的慌亂,畢竟她從未應付過這種狀況,自己所讀過的所有書中都沒有教她要如何面對這樣的情形,在這個時候,她的聰明才智也幫不了忙,樓淵想做什麼呢?

    胡翩翩雙手護在自己胸前,語焉不詳又顫抖地輕聲抗拒叫著:「別……不……要,不要……」

    然後她聽到了輕輕的歎氣聲,樓淵發出了一句低喃:「翩翩!」接著火熱的唇便准確地封住了她,事情還是發生了。

    樓淵的唇長軀直入,掠奪他所想要的一切甜蜜芬芳,胡翩翩根本無力反抗,僅能留下最後一絲理智,希望能護衛住她最後的防線。

    過了許久,四片唇依然是難分難捨,樓淵捨不得放開胡翩翩,而被裡的空氣也愈來愈混濁,兩人的呼吸都漸漸感到不舒服。

    此時,樓淵大手一掀,兩個人頭都離開了棉被,突來的冷涼空氣讓交纏的兩人恢復了些許的理智。

    樓淵呻吟地將胡翩翩按入懷中,他心想,他-矩了,他不該冒犯她的,在還未有正式名分之前,一切的親密行為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但是,該死的!他就是忍不住,他想要她,想得心都痛了!在這種強烈的欲望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克制多久?

    樓淵的心跳不比自己跳得慢,他沉重急促的呼吸、用力繃緊的肌肉,在在都表示著他正在努力控制他的男性欲望。他忍得好辛苦,讓胡翩翩很不忍心,但也不知要如何來幫助他?

    不久,樓淵終是控制住自己,他溫柔地抱緊胡翩翩,輕撫著她的長發,喑啞地低語:「你今天也累壞了,閉起眼睛睡吧!」

    「嗯!」胡翩翩輕哼一聲當是回答,但又忍不住模糊地咕噥著:「可是翩翩不習慣不穿衣服睡覺啊!」

    樓淵沉聲笑了,在胡翩翩的發心印上了幾個吻後,才下床為她拿睡衣。

    胡翩翩接過了睡衣,背對著樓淵快速穿上,穿上衣服,她才有勇氣面對他。

    她的羞澀讓樓淵萬分憐惜,他脫去外衣上床,拉她躺進自己懷裡,舒適地摟著她,不到一會,兩人都沉沉地睡著了。

    相信今晚,這兩人都會有個好夢……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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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1:3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翩翩、翩翩,快醒來,起床了!」    一大清早樓淵就在胡翩翩耳旁邊輕聲喚她起床,一邊又眷戀地啄著她的小臉和雪白的頸項。

    胡翩翩以模糊的低喃回應樓淵,小手無意義地揮動,還轉個身欲避開干擾,好繼續睡覺。

    樓淵輕笑,將胡翩翩抱起坐在床上,執意要喚醒她。

    胡翩翩被吵得無法睡覺,只好迷濛地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咕噥問:「天亮了嗎?讓翩翩再睡會好不好?」

    樓淵親了她額頭一記:「別睡了,快起來穿衣服。」拉她起身。

    胡翩翩拗不過樓淵,只好被動地穿上衣裳,半昏沉地任他主導一切。

    樓淵為胡翩翩披上披風,抱起人就往外走,到馬房牽出了大黑,抱著胡翩翩上馬,兩腿一夾,馬就往山上跑去。

    胡翩翩順勢抱住樓淵的腰,小臉埋入他懷裡,閉上眼睛繼續補眠。

    馬兒奔跑約莫兩刻鐘後,樓淵在一處斷崖邊停下,讓大黑自由地行動;他抱著胡翩翩下馬,走至崖邊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坐下,兩眼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等待破曉時刻的到臨。樓淵低頭審視在他懷裡仍兀自打著瞌睡的胡翩翩,憐愛地摟緊了人,心想,這個小東西還真貪睡。

    過了一會,對面山頭漸漸有光芒照出,灰濛濛的天空也慢慢轉亮了。

    樓淵搖醒了懷裡的人兒。「翩翩,醒來,快張開眼睛看看你的面前。」

    胡翩翩無奈,只好努力再睜開眼簾,首先印入她眼中的便是身下的萬丈深淵,嚇得她急忙轉身摟住了樓淵的脖子。「別放下翩翩,翩翩怕高!」

    樓淵忍俊不住大笑出聲,抬起她這小迷糊的臉蛋,讓她看向天空。

    天色轉亮了,陽光正從山的那一頭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變換著七彩色澤,山頂上的嵐氣在初升陽光的折射下,裊裊的似是天上彩雲般,圍繞在樓淵和胡翩翩的四周,使他們有如置身在天上仙境般。

    「好美啊!」絕美的景致讓胡翩翩馬上清醒,不自主地出聲讚歎。身旁的七彩嵐氣就像是唾手可得,她玩興大起的手往空中一捉合起手掌,雖只握到清冷的空氣,但胡翩翩相信她真的摸到雲了。

    陽光緩慢升起,由只露出一小點的光芒到半張臉都露了出來,最後整個太陽離開了山頭,傲然地躍上天際,光芒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也帶來了暖意。

    「好耀眼奪目的日出,就是每天觀賞,也不會感到膩的!」胡翩翩心醉神怡地說道。

    樓淵心有慼慼焉:「很高興你也有同感,因為我正準備在此地蓋個木屋,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上山住個幾天,觀賞這百看不厭的景致。」

    「那百草堂怎麼辦?」胡翩翩望著樓淵問。

    「我自會交代人照顧,這不必擔心。而且我也想再擴大藥田的範圍,多種些珍貴的藥草來供給更多的需求。」過著自由自在的田園生活,一直是他的一個心願。

    「這是一個好想法!倘若能再加上樓府的財勢,百草堂必能發展成全國屬一屬二的大藥材商,就能造福更多的百姓了。」胡翩翩不經意地提著。

    樓淵臉上卻馬上籠罩了一層寒霜,語氣也變得譏誚冷凝:「這是你的認為嗎?還是爺爺要你這麼說的呢?以爺爺的作風,他不該只是單純想為我納妾,他還有交代你做別的事吧?」

    只是「樓府」兩字,又使樓淵恢復成冷漠孤寂的模樣,那真是他心中抹不去的傷痛!胡翩翩老實地點點頭。

    「樓老爺帶翩翩來京城的一路上,都在歎息夫君不肯回樓府,也有交代要翩翩勸夫君回樓府接手家業。但是這一個多月來,翩翩見夫君總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只是百草堂和分鋪就讓夫君忙碌成這樣;傳說樓府更是家大業大得嚇人,若夫君回去接手管理樓府,那不是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了!翩翩實在不願讓夫君這麼辛苦,而且目前樓老爺也將樓府管理得有聲有色啊!老爺子身子又硬朗,再掌管樓府個十年、二十年也沒問題,還有許多的下屬可以幫樓老爺,這就更不需要擔心了。夫君只要掌管百草堂就好了,閒暇時還可以帶翩翩來這兒看日出,也能帶翩翩到處遊玩,既開心、又逍遙,何樂而不為呢?」

    樓淵聽了胡翩翩這番話愣了會,然後才沉聲問她:「你當真是這麼想?」

    「對啊!這不正合了夫君的想法嗎?」胡翩翩笑得單純、無心機。

    樓淵沒回答,淡淡地往天空看去,好一會後他才摟著胡翩翩起身。

    「我們該回去了!」帶著她走回大黑身旁,抱人上了馬就往山下奔馳而去。

    胡翩翩見樓淵嚴肅的面孔,悄悄垂下眼簾蓋去她眼瞳裡的光芒,心想,樓淵定會好好思索她那番話裡的真正用意的!

    曹雨詩站在溪邊,無聊地往溪裡丟著石子,身後——的聲響,讓她沒好氣地叫出聲。

    「辜鴻影,別再跟著我,我不想見到你!」

    「那你想見到誰?你的樓大哥嗎?」嬌脆的嗓音笑問,繫在腰上的鈴鐺被她握在手上,所以才沒發出聲音來。

    曹雨詩忙轉身驚訝叫:「二夫人!」胡翩翩暗諷的話語讓她漲紅了臉,曹雨詩有些心慌地向胡翩翩點個頭,人就急想離開。

    胡翩翩適時阻止了她。

    曹雨詩皺起眉,忍住氣有禮說道:「二夫人有事請快說,小詩還要去幫忙林嫂做事呢!」

    胡翩翩擺出一副高傲的模樣,嬌氣凌人、毫不客氣地向曹雨詩說道:

    「等會,我有事找你談!」胡翩翩語氣變得傲慢,她今天是要來當壞女人的!

    「你還知道稱我為二夫人,就表示你沒忘了自己的身份。現在在這裡,當著你的面我要把話挑明了說清楚,我胡翩翩既然成了樓淵的小妾,我就不會再允許別的女子來和我搶丈夫。我不管你對你的樓大哥,也就是我的夫君是如何地佩服尊敬,甚至是喜歡也罷,你們都不會有結果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以你和夫君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他都不曾為你心動過,他一向只將你看做是他的小妹妹一般,以前是這樣的情形,將來也會是這樣,你們是絕不可能在一起的!只要有我在,我就絕不會讓夫君再納妻妾。這一番話希望你能聽明白、聽懂,別再去纏著夫君,你若要當成是我對你的警告也行,畢竟我是有這分權力的,不是嗎?」

    這些話如刀般凌厲地砍在曹雨詩心上,她慘白著一張臉,腳步踉蹌地後退了幾步,一口氣堵在心口上,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卻有人站出來護住了曹雨詩,那人一臉的義憤填箏對胡翩翩不滿叫:「二夫人,你說這話太過分了!就算是少爺也不會對小詩說出這些話來,二夫人只不過是個小妾,有什麼身份對小詩這般說話,況且少爺的事也輪不到夫人來作主,夫人根本沒這分權力!」來人正是辜鴻影。

    胡翩翩在心裡歎口氣,這個大-呆知道她在幫他嗎?這時候跑來英雄救美,瞧他說出什麼話來,她就順水推舟將他們的命運串在一起吧!

    胡翩翩臉色一變,裝成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冷冷地向辜鴻影丟下重話:「辜大夫,我敬你是位好大夫,這是我和曹雨詩之間的事,你最好別管,否則我有辦法讓你丟了在百草堂的差事!」

    辜鴻影不屑地撇撇嘴,十分硬氣地回答:「二夫人威脅不了我,而且我相信少爺絕對是個明辯是非的人。」

    胡翩翩呵呵冷笑數聲,語氣是不懷好意的:「是嗎?到底誰才是夫君最親密的人呢?你說夫君會聽我的,還是聽你的呢?我話說至此,你們好自為之,千萬別讓曹掌櫃也受到你們的牽連。」她身形優雅地轉身,頭兒一抬,驕傲地伴著鈴鐺聲響離開了。

    胡翩翩在完美的退場後,她很好奇那個緊張大夫會如何安慰曹雨詩?她又握著鈴鐺閃入樹林中,在樹木的掩護下悄聲地走回溪邊觀看情形的發展。

    曹雨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胡翩翩走後,她才讓自己哭出來;她哭得肝腸寸斷,她的一片真情被二夫人不留餘地地踩在腳下,讓她既傷心、又感到異常的難堪。

    辜鴻影見曹雨詩哭得厲害,在一旁著急地猛抓著自己的頭,卻不知要如何安慰人。

    「小詩,你別哭了!別去理會二夫人的話,我現在就去請少爺來為你作主。」

    這是辜鴻影唯一能想出的辦法,請樓淵出面解決這事。

    曹雨詩卻激動地叫住他:「不可以去!今天發生的事你絕不能告訴樓大哥,明白嗎?你若對樓大哥說出一個字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她怎能讓樓大哥知道這件事呢!

    「為什麼?二夫人這般對你太過分了,我就算真會在百草堂做不下去,我也要為你出這口氣!」辜鴻影忿忿不平,好心疼她的哭泣難過。

    曹雨詩張大淚眼注視著他,有些感動。「辜大夫,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我……我……」辜鴻影有些囁嚅,看著曹雨詩的無助,他一甩頭鼓起了勇氣對曹雨詩表白自己的感情:「小詩,你知道嗎?我……我喜歡你,其實我一直都很

    喜歡你,所以為了你,任何事我都願意做。小詩,我發誓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也會給你幸福的,你……你願意試著接受我嗎?」他邊說邊走近曹雨詩。

    曹雨詩被辜鴻影突來的告白給嚇-了,驚訝得她連連後退,連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辜……大夫,你在……開玩……笑吧!我們……我們……怎 可……能……」辜鴻影逼得她直往後退。

    這個緊張大夫在做什麼?他會把曹雨詩給逼掉下水的!躲在一旁偷看的胡翩翩擔心得皺起了眉頭。

    果不其然,曹雨詩退到無可退,腳一踩空,尖叫了一聲,緊接著是掉入水裡的撲通聲音傳來。

    辜鴻影見狀大驚失色,忙將曹雨詩給救上岸。

    這種天氣下水誰受得了!曹雨詩被凍得嘴唇發紫、臉色灰白,辜鴻影顧不得禮節,抱起了她就急往木屋奔去。

    胡翩翩這時才從樹後頭走出來,看著辜鴻影急奔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搖著頭。她心想,月老真是不好當的角色,要撮合這對有情人,看來要花費她不少的腦力了!

    林嫂是更加地忙碌了,因為曹雨詩病倒了--她受了寒,正發燒著。

    胡翩翩本想親自照顧曹雨詩,為林嫂分擔工作,但是辜鴻影用了一大堆的理由阻止胡翩翩去看顧曹雨詩,堅持不讓胡翩翩進房。

    胡翩翩樂得順他的意思,但也不讓林嫂去幫忙,在沒人可照顧曹雨詩的情形下,辜鴻影只得不避嫌地由他親自來照顧人了。

    幸而曹雨詩身體好,又有武功的底子在,只昏睡了半天,人就醒了。

    辜鴻影見她醒了,當然是高興萬分;但是曹雨詩睜開眼發現不是樓大哥在旁關懷照顧她,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谷底,頓覺委屈萬分,別開臉又忍不住流淚。

    辜鴻影看到這樣子也只能默然無語,陪她難過。

    就這樣,屋裡陷入了一片死寂,各懷心事的兩個人,情緒是相同的低落……

    自早上看完日出回來後,樓淵變得異常的沉默,用完早膳後就一個人出門了。

    胡翩翩在辦完曹雨詩的事後,在木屋邊閒逛了一圈,就跑去幫林嫂做事,留在廚房裡和林嫂聊天。由林嫂口中,胡翩翩知道了許多關於樓淵的小事,也明白曾在江湖上名響一時的「醫儒公子」是誰了!

    胡翩翩曾在彩蝶居聽過人們形容這位醫儒公子,說他不但是武功高深莫測,一手的醫術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簡直可媲美大羅金仙在世!想不到這個醫儒公子竟然就是樓淵,胡翩翩除了吃驚外,更是心折樓淵的出眾不凡。

    她以退為進的那一番話,也是希望能點醒樓淵。他終究還是要回樓府,那是他的根源,也是他生為樓家人所應扛起的責任。想到此,胡翩翩漾出了一絲的苦笑;當他決定回樓府時,也是她完成任務的時候,那時自己也該要離開京城,離開樓淵了!

    整個白天胡翩翩就和林嫂談天說地打發著時間。

    用完晚膳後,胡翩翩一個人坐在屋外,她手中還拿著一支笛子;這是她在房間的櫃子裡找到的,笛身只由簡單的綠竹所雕製成,但是觸感光滑細膩,所發出的笛聲也是悠揚清越,不輸給精製貴重的玉笛,她心想,製作這只笛子的師傅應是個高手。

    她試了幾個音後,緊接著笛子就發出了優美清亮的樂音,有如天籟之音,在山裡迴盪著,在月夜裡閃亮的星空下,更顯出另番的悠閒情趣。

    胡翩翩一首接著一首的曲子吹奏,直吹到手累了才停下。

    耳旁響起了低沉的嗓音讚美道:「誰家吹笛畫樓中,斷續聲隨斷續風;響遏行雲橫碧落,清和冷月到簾攏。」樓淵走到她身旁坐下,手裡還拿了件披風為胡翩翩披上,順勢也將她抱入懷中。

    胡翩翩略斜著頭接下了下面的詩句:「興來三弄有桓子,賦就一篇懷馬融;曲罷不知人在否,餘音嘹-尚飄空。承夫君謬讚了,翩翩真是愧不敢當!」她嬌笑著將小臉埋入他懷裡,也伸手抱住了他,胡翩翩真想念他懷裡的溫暖。

    樓淵將她沐浴後的一身馨香盡納入胸懷裡,柔聲低語:「既聞天宮仙樂,又能

    美人在懷,在下是何其有幸啊!」

    胡翩翩有些臉紅,靠在樓淵胸膛上把玩手中的竹笛謙虛道:「是笛子的關係,這真是一支好笛子。」

    樓淵沉聲笑了,唇停在她小巧的耳垂上:「你喜歡,就送給你!」

    胡翩翩看著笛子,又望著含笑的他,有些不可置信問:「這支笛於是夫君做的?」

    樓淵微笑不答,默認了。

    胡翩翩這下子是愈來愈不明白這個男人了,一個人怎麼能擁有這麼多的才能呢?

    樓淵忙著親著胡翩翩耳後的敏感處,逗得她又閃又笑的;兩人間的親熱卻被走近的腳步聲給打擾了,樓淵皺眉地抬起頭。

    來人是辜鴻影,他斯文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落寞失意,他恭身向樓淵請求:「少爺,小詩病了,請少爺去看看她,並飯她也診治。」

    樓淵扶著胡翩翩站起身。「我聽說了,有你在照顧她,還有什麼不放心呢?不過,我也該去採視她一番,翩翩,一起去吧!」他執意要帶胡翩翩同去。

    「少爺,請單獨去看看小詩好嗎?她只想見到少爺一人。」辜鴻影攔在樓淵身前,大膽要求著。

    這話讓樓淵有些意外,正想問明原因,胡翩翩就先開口了:「夫君,翩翩下午已看過雨詩,現在人也覺得累了想回房,夫君就自個兒去看看她嘛,順便也為她檢查一下病情。」

    樓淵點點頭:「好吧,你累就快回房休息。」交代完,人就先走入屋裡。

    辜鴻影隨即也要離開,但胡翩翩叫住了他。

    「辜大夫,曹姑娘的病好點了沒?」

    辜鴻影並不領胡翩翩的這分情,他冷笑回答:「謝謝二夫人的關心,只要二夫人別再去傷害她,她就會早日康復了。」

    胡翩翩不怪辜鴻影的無禮,她輕笑地點明了對他說:「辜大夫真是認為我在欺

    負雨詩嗎?我只不過是將事實真相告訴她罷了,或許我在用辭上是過分了些,但是不如此,雨詩她永遠也不會清醒。難道辜大夫希望看到她一輩於都在迷戀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嗎?現在她會恨我、怨我也是人之常情,等將來她想通了,就會明白我的用心。目前是她最脆弱的時候,最需要人家給她安慰,你就好好表現你的真心誠意去感動她!或許剛開始時她不領情會讓你碰釘子,不過一陣子後,她就會習慣有你陪伴。辜大夫,要贏得佳人芳心可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需要你花費許多心思的。在此也奉勸你一事,對女人有時候也該要用些強硬的手段,別只是一味地縱容她,那只會讓她將你的話當成耳邊風,軟硬兼施才是最好的辦法。我也只能對你說到這裡,其餘的就要靠辜大夫自己了!翩翩希望你們能終成眷屬,成就一段好姻緣。」說完,她向辜鴻影做個鼓勵的手勢,才轉身回房。

    看著胡翩翩離開的身影,她的這一番話讓辜鴻影訝異之外,也定下心來真正好好地思考她話裡的含意;他滿臉思緒地佇立在木屋外想事,想得那麼地專注,連夜深了也不自覺。

    看來,他這次是錯怪好人了!

    接下來幾天,樓淵忙著藥田的事;他和林伯細心地巡查每處藥田,遇有可以採摘的就交由工人采收,與樓淵同行的大夫則負責分類,再交由百草堂來的夥計整理帶回京城。每次樓淵來此,工作內容都差不多,其實這種事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但他喜歡無天畹的清寧,也愛來此和林伯□□,所以每隔一兩個月他就會上無天畹一趟。

    胡翩翩有時會跟著樓淵忙,但她不想在他工作時還要分心照顧她,因此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和林嫂一塊,只有到晚上時樓淵才會有時間陪她,那是他們最甜蜜的時光了。

    連著幾天晚上樓淵都帶胡翩翩去看星星,今晚他要帶她去看螢火蟲。

    用完晚膳兩人就出發了,走出木星,來到小河邊,在草叢裡果然有一閃一閃的亮光,胡翩翩見了好興奮,想走前去看清楚。

    「那兒危險,別過去!我替你捉些來給你瞧瞧。」樓淵拉住人,拿出他早已準備好的紗網要捕捉螢火蟲。

    胡翩翩乖順地點頭,站著看樓淵行動,只見他拿著紗網左右在揮動,一會他就停下手中動作,將網口收緊綁好,將一袋的螢火蟲送到胡翩翩眼前。

    胡翩翩接下螢光閃閃的紗網,為這些美麗的小東西著迷了;它們的點點小光在紗網裡合聚成一個光球,在黑夜裡看起來有若天上的星星被她收藏起來般,讓胡翩翩愛不釋手。

    「它們好美、好可愛,謝謝夫君送翩翩這顆世上最美麗的星星!」她倚入樓淵胸懷,笑得嬌態迷人。

    樓淵笑著將頭低下吻了吻胡翩翩小小的鼻頭,攬著人共賞這些墜落人間的星星。

    胡翩翩按捺不住,將紗網交給樓淵,親自用手捉螢火蟲玩。

    一時之間,河邊交織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和鈴鐺的清脆聲響,還有男子低沉的雄厚笑聲。

    「捉到了!」胡翩翩驚喜地叫著,忙將合掌的小手送到樓淵眼前。

    「那就打開來看看吧!」樓淵為胡翩翩順了順有些凌亂的髮絲。

    胡翩翩小心翼翼地打開雙掌,掌裡果真有只螢火蟲,但它隨即拖著小亮光飛離了她的手心,讓胡翩翩笑得好開心。

    「該玩夠了吧!我們也要回木屋休息了。」胡翩翩純真的笑容讓樓淵疼惜,他笑著拍拍她瞼蛋說道。

    「好,不過我們也將紗網裡的螢火蟲帶回去,晚上房裡就有好多星星陪我入眠了!」胡翩翩今晚玩得很開心。

    樓淵笑著在胡翩翩耳旁逗弄她地輕聲問:

    「難道有我陪你還不夠嗎?」

    胡翩翩臉兒羞紅了,不依地躲入樓淵懷裡。

    樓淵哈哈大笑,摟著人轉回木屋,他是愈來愈喜愛這位善解人意的愛妾了!

    這一趟的無天畹之行,樓淵只盤桓了七、八天,該忙的事都忙完後,他就領著一干人回京城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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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日子不停地轉動,在樓園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最大的不同來自樓園的主人樓淵,他終於搬同房裡住了!原本就應該如此,可是樓園上下的人都明白,這表示少爺真正是接受了老爺子為他納的小妾,二夫人現在正得少爺的眷寵呢!

    而少爺的脾氣也變得溫和多了!當他單獨和二夫人在房裡時,經過的僕人常可聽到房裡傳來少爺開懷的笑聲,這簡直是天大地大的事!有些人在樓園或在百草室中待了許久,從來就不曉得原來少爺也會笑。雖然在下人面前,少爺還是嚴肅冷漠得緊,但是只要面對二夫人,少爺臉上的寒霜就如同遇上陽光般立刻化去,變成了

    一個溫柔的男子。

    二夫人是脾氣好、人又寬容,傭僕婢女們若有什麼事,她都願意幫忙,也常在少爺面前為下人們說話,傭人們喜歡她極了。

    另外就是曹雨詩也轉性了,大家都看得出她不再像以前黏少爺黏得緊,她變得靜多了、話也少了,終於有了閨女應有的模樣,這讓曹掌櫃感到高興又欣慰,尤其是開心辜鴻影對曹雨詩的真心關懷。

    本來是風馬牛不相干的兩人,現在常可見到他們在一起的身影;曹雨詩雖對辜鴻影態度冷淡,有時還會生氣不理他,但看得出她已在慢慢接受他,也漸漸習慣身旁有個辜鴻影,有時見不到人,她還會坐立不安地找人呢!

    像現在就是了--

    「辜鴻影,你在哪裡?」曹雨詩人跑進藥樓裡叫喚。自她病好後,就不再稱他是辜大夫了,每次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辜鴻影反而感到高興;辜大夫聽起來好生疏,叫名字反而親近多了。

    「小詩,有事嗎?」辜鴻影從一長排放藥材的櫃子中探頭往外看。

    「我要你陪我上街,我要去買東西。」曹雨詩語氣恰北北的。

    辜鴻影對她微笑著,卻是搖頭表示不去。

    「為什麼?今天輪到你休息,你又沒有其它事做,怎麼不陪我上街?」曹雨詩不高興地問。

    辜鴻影笑笑,卻很堅定地回答她:「你請人的語氣不對,沒有誠意。」

    「你!」曹雨詩略一跺腳。辜鴻影以前是任她要求都不會拒絕的,自她在無天畹生病受他照顧以後,他不但人常黏在她身旁趕都趕不走,還大膽地要求她改這改那的。曹雨詩起先是根本都不理他,後來實在是被辜鴻影煩得受不了,才勉強依他的話做。現在辜鴻影雖然還是對她很好,卻也有了自己的脾氣,還愈來愈敢管束她!曹雨詩雖然在口裡抱怨他,心裡對他可是愈來愈有好感,因為,她一向喜歡有個性的男人。

    曹雨詩只得換上溫柔的笑臉對他妥協:「辜鴻影,請你陪我上街好不好?我想買些東西送爹,明天就是爹的生日了。」

    辜鴻影走近她,點了點頭道:「好,既然明兒是曹掌櫃的壽誕,那我也該買個東西孝敬他老人家!走吧,到街上看看要買什麼?」

    兩個人影親密地離開了。

    胡翩翩人就坐在木梯上,微笑地看著底下發生的一切;她絕對沒有偷窺的癖好,只是每次都是巧合得剛好。她在頂樓的閣樓裡看了好一會的景色後,正想下樓回房,就讓她看到了這一幕。

    緊張大夫不再緊張了,他已經明白要如何制伏他的心上人。

    而那位單純小姑娘也變得溫柔多了,看來,她已經是想通了。

    胡翩翩既放心、又開懷,終於成就了這對佳偶!

    天氣漸漸變暖和了,時序也要由春天轉入初夏了,時間又過了一個月,胡翩翩已經在樓園中待了兩個多月,她和樓老爺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

    胡翩翩正在衣櫃裡找衣服,她要翻出些較輕薄的衣裳出來穿,在衣服堆中卻讓她看到了一個破舊的錦盒。

    「這個錦盒我記得已將它退回給樓老爺了,怎麼還在這裡?」胡翩翩喃喃自語地說著,打開了錦盒,-琉璃好端端地擺在盒中。

    胡翩翩將它放到掌心中把玩,原是冰涼的玉石,一接觸到人體立刻就變得溫熱,它暗綠色的外表也轉成了瑩亮的綠色;無論在何種氣候,或是把它握在手裡多久,掌心都不會出汗。同理,將它貼身戴在胸前,夏天再熱身子也不會汗漓漓的;而在冬天,它又溫暖如個小火爐,所以-琉璃才會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

    在來京城的路上,胡翩翩在馬車裡堅持要將-琉璃還給樓老爺,也是因為它的貴重;它既然是樓府的傳家之寶,她怎能收下?胡翩翩不想深究樓老爺送她-琉璃是有何種特殊意義,不該她得的東西她就不會收下,她不想為自己找來沒有必要的牽絆,想不到-琉璃仍是留在她身邊。

    胡翩翩看了-琉璃好一會,才將它放回錦盒中。

    倚紅進了門向胡翩翩道:「二夫人,少爺派人來轉告,他在分鋪有事-擱了,會晚些回來,請二夫人先用晚膳。」

    「我還不覺得餓,等少爺回來再吃好了!」胡翩翩回答,讓倚紅下去了。

    和樓淵一起用餐習慣了,一個人吃飯就會覺得食不知味。

    在無天畹的那段時間裡,兩人都是同榻而眠;回樓園後,樓淵也不再回書房睡了,就與她同房。兩人雖是夜夜同床,但他總是克制著他的慾望,所以胡翩翩至今仍然是清白的身子。

    每日早晨,胡翩翩一定是被他如雨點般細碎穡密的吻給喚醒;樓淵會親憐蜜意地愛憐她許久,對她眷戀再三後,才捨得起床。

    白天樓淵忙碌著公事,胡翩翩就在書房、藥樓裡打轉找事做,有時也會玩心大起找丫鬟陪她放紙鳶、踢綵球玩。

    晚膳後,就是兩人最親暱的時間了。他們不在房裡,就是在藥樓的小閣樓中。胡翩翩將無天畹那支樓淵親手做的竹笛帶回了樓園,他們就一個人吹笛,另一個人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曲名說出,或是比賽誰能在最快的時刻內做出一首曲子來;若將吹笛改成吟詩作對也一樣,有時候就是換成下棋比輸贏,兩人常常玩到忘眠,通常結果總是兩人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樓淵常會對胡翩翩的聰明才學感到驚訝和佩服,對她的身份他也曾有過疑問,因為她實在不像是出身青樓的女子。無論在氣質、學識上,他都無法在胡翩翩身上感到任何的風塵味,但是,爺爺是從來不說假話騙人,樓淵也只能將胡翩翩視為奇女子,並慶幸爺爺從那種地方將她給救了出來。

    而胡翩翩對樓淵,她是用真心誠意來對待,除了樓老爺和她的約定外,其餘的事她絕不欺瞞他,而且她也無力隱瞞樓淵什麼。「眼波才動被人猜」,這就是他們在一起時的最好寫照;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樓淵已能看透她的心思,並且明白她在想什麼。他除了寵愛胡翩翩外,他對她還有更多的相知相惜;兩人心性上的完全契合,這在世上是找不到第二人可以替代,好似他們本就該相屬的。但是在胡翩翩心裡還是梗著一個心結,那便是她和樓老爺的任務約定;若沒了這層約定,她才能全

    然無愧地面對樓淵。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既然她收下了酬勞,達成任務才是她的當務之急,這對樓老爺好、對樓府也好,更是為了樓淵!胡翩翩沒有別的選擇。

    胡翩翩注意到被她放在一旁的錦盒,-琉璃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

    胡翩翩沐浴出來時,樓淵已經回來了,人正坐在桌前等她,桌上他已叫人擺上豐盛的晚膳。

    樓淵向胡翩翩張開了雙臂,她愛嬌地奔入他懷中,摟著人,他輕吻著她的臉頰,有些心疼地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等我回來後才用膳,我晚回來,你就餓肚子。下次你先用膳,別再等我了!」

    胡翩翩坐在樓淵腿上俏皮地搖搖頭,抱著他的頸子撒嬌:「翩翩要等夫君!翩翩就是要讓夫君惦記著翩翩,如此夫君就會早點兒回來陪翩翩了。」

    「真拿你沒辦法!」樓淵哈哈一笑,點著她的俏鼻,低頭就給她一個纏綿的長吻。

    好一會後,樓淵才放開胡翩翩,兩個人都有些喘了。

    「用膳吧!」樓淵為她夾菜,用餐時間是輕鬆愉快的。

    餐畢,胡翩翩拿出了錦盒,慎重地交給了樓淵。

    「這錦盒好眼熟!」樓淵看了外盒一眼,打開了錦盒,當他見到裡面的-琉璃時,他眉頭皺了起來。

    胡翩翩在一旁解釋:「樓老爺將它當成見面禮送給了翩翩,翩翩本已將它退還給老爺子了,不知為何今天在衣櫃裡又發現了這錦盒,只好將錦盒交還給夫君。」

    樓淵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琉璃是樓府的傳家之寶,爺爺竟將-琉璃送給你?」-琉璃是蒙皇恩賞賜的寶物,樓府歷代祖先對它是非常地珍惜;加上它有神奇的功效,所以一向是由樓府的主事人所佩戴,所以-琉璃也是權威的表徵。現在爺爺竟將它送給了翩翩?怎不叫他吃驚?

    胡翩翩淺笑回答:「就是知道-琉璃是樓府的傳家寶,身價不凡,翮翩才不敢收,將它交給夫君保管,是最適當了。」

    樓淵看了她一眼:心想,爺爺若不是非常喜歡翩翩,是絕不可能將-琉璃交給她的!這明顯表示著樓府將來的大權會轉交給-琉璃的擁有人,那就是翩翩!別說翩翩是一名女子,樓府的主人從沒出現過女子;若要嚴格算起來,翩翩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正武入樓家門,爺爺該明白這道理的,又怎麼會作這種決定呢?還是這又是爺爺逼他回樓府的一種計策呢?

    胡翩翩見樓淵緊閉著嘴,半天都不吭一聲,小手輕拍著他胸膛,關心地叫:「夫君、夫君,你怎麼了?」

    樓淵動了動,將她抱到膝上坐,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乍見到-琉璃有些驚訝罷了!」

    胡翩翩將-琉璃掛在樓淵胸前。

    「夫君是樓府的唯一繼承人,掛在夫君身上就對了,老爺子也一定希望將傳家之寶交給夫君保管!」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樓淵並不高興-琉璃掛在他身上,想脫下來。

    「-琉璃是樓府的表徵,戴著它就成了樓府的主人,我不適合,還是將它還給爺爺好了。」

    「既然夫君這麼想,就把-琉璃放回錦盒,找時間再交還給樓老爺好了!」胡翩翩替他脫下。

    樓淵這時聽出她的語病來了,摟了摟她笑問:「你叫他樓老爺是否叫錯了,你該改叫爺爺才對呀!」

    胡翩翩低頭將-琉璃放入錦盒裡,不經意地回他話:「喊樓老爺並沒錯,爺爺才不是翩翩該叫的!」

    樓淵收起笑容,抬起她的下巴嚴肅問:「為什麼?」

    胡翩翩卻故作輕鬆一笑,企圖轉開他的注意力:「夫君,別沉下臉嘛!稱謂又不是那麼重要,翩翩今天又做了一首曲子,現在吹給夫君聽好不好?」

    她的逃避讓樓淵更要問明白原因:「告訴我理由,翩翩,別瞞我任何事!」

    胡翩翩的神采明顯黯淡了下來,無意識地玩弄著手中錦盒低聲說道:「樓老爺對翩翩已經很好了,他才會向樓園的傭婢介紹翩翩的身份是二夫人,是他為夫君納的小妾。其實翩翩心裡很明白,翩翩只是樓老爺安排照顧夫君的侍女,翩翩既不是讓花轎抬入門,也沒和夫君正式拜過堂,哪有當二夫人的資格!翩翩又怎能厚顏地稱樓老爺為爺爺呢?」

    「那你又為何稱我為夫君呢?」樓淵繼續問。

    胡翩翩心虛地低頭咬著下唇,握著錦盒的手指都被使力得泛了白,她的回答更加小聲了。

    「夫君當初不願意接納翩翩,翩翩怕再被送回青樓,只能堅持自己是夫君的小妾,自抬身價地喊你為夫君,這全是因為翩翩的愛慕虛榮。是翩翩不好!夫君,不,少爺,翩翩開始改過,以後都稱您為少爺!』

    這話一說完,一時之間房內變得出奇的安靜,沉悶的氣氛壓迫人喘不過氣來。

    許久後,才聽到樓淵-聲說道:「如果這是你的認為,你是否也該聽聽我的想法呢?」握緊的拳頭、緊繃的臉、急促起伏的胸膛,在在都顯示出他的怒氣,他是非常非常地生氣。

    胡翩翩頭低到不能再低,聲音如蚊子叫般:「是,少爺!」

    樓淵粗魯地將她猛抱入懷中,忿怒地低吼:「別叫我少爺!老天,你怎能這般委屈自己喊我少爺?你不是侍女:,永遠都不是侍女!你是我的妻妾,我樓淵的妻妾,不是什麼鬼侍女!我是你的夫君,我的爺爺就是你的爺爺,明兒我就帶你回樓府祠堂上香拜堂,我要你成為真正樓府的人,成為我的人,做個有名有分的樓府夫人!」他將胡翩翩摟得好緊,一顆心像要炸開般的疼痛,又疼又氣。

    樓淵在生自己的氣,他氣自己竟讓胡翩翩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氣自己從沒想到她的立場,自己也沒發現她的難堪無助。胡翩翩的卑憐態度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在他心上,讓他筒直想把自己大卸八塊。

    他只考慮到自己,從無天畹回來後,他的心常在要不要回樓府的答案中搖擺,他也明白唯有回去才能給胡翩翩一個正式的名分;每晚和她同床共枕,對他而言真

    是個酷刑!他多希望自己能毫無顧忌地愛她、憐她,讓她真正地屬於他,整個人都屬於他,但他卻一直在猶豫不決,無法果斷地下決定。

    樓淵從沒考慮到,以胡翩翩的聰敏,她一定能想出她在樓園的二夫人尊稱只是個空名,實際上她根本沒身份地位。雖是如此,胡翩翩對他卻是毫無怨言,也從不對他有所要求;她將所有的心酸委屈都埋入自個兒心底不對他說明,也不願給他任何的壓力。而該死的!他竟然也忽視了她的想法和反應,讓她隱忍了這麼久的委屈,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於心何忍啊!

    「少……嗯,夫君不是一直不願意回樓府嗎?翩翩不要夫君做違反自己心意的事,只要夫君對翩翩好就夠了,翩翩是什麼樣的身份都不要緊!」她萬般柔情地伸手輕撫樓淵的臉龐。

    樓淵眼裡混合了自責和疼惜,還有他對胡翩翩的全心愛憐。

    「這還不夠,給你個正式的名分才是真正對你好。說是為了你,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我遲早都要回樓府一趟的!」

    「夫君願意回樓府接掌家業了!」胡翩翩懷著希望屏息問。

    樓淵卻是一徑地搖頭,大手滑下她的秀髮,輕嗅著掌心的一撮髮絲,激動的心情平復了,他閒適地回答:「我只是帶你回祠堂拜堂而已,不會回去接手大權的。」

    胡翩翩雙手摟住他的腰,小臉埋入他懷裡,聞著樓淵身上那股特有的男人氣息。

    「樓老爺會肯夫君這麼做嗎?」

    「爺爺會肯的,這事有我,你別操心。」樓淵笑得有自信。

    胡翩翩依偎著他,閉上眼睛不說話,事情會如此簡單嗎?

    樓淵將注意力轉回她放在膝上的錦盒,打開盒子拿出了-琉璃,動手將它掛在胡翩翩身上。

    「夫君!」胡翩翩看著胸前的-琉璃,不明白地望著樓淵。

    「爺爺既將它給了你,它就是你的了!有-琉璃在你身上,你不但是樓府的人,而且還會成為樓府的女主人。」樓淵邊說邊密密地輕啄著她。

    胡翩翩被他逗得咯咯笑,信任樓淵的決定。「夫君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樓淵長聲一笑,抱起胡翩翩就起身入內,邪邪地在她耳旁低語:「娘子既然這麼說了,那夫君今晚就要讓美人侍浴了,好生享受一番!」

    胡翩翩登時臉蛋紅得似顆殯果,嬌羞地忙將臉藏入他肩上;一遇上男女間情慾的問題,她就只能臉紅心跳,完全由樓淵來主導了。

    明天--樓府將會有大事發生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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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1:40: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大少爺回來了!」

    福伯接到門口守衛通知,開心得一路大叫沖到書房稟告。

    正在辦公的樓崧兩道白眉一揚,又驚又喜地看著來報的老管家。

    福伯忙喘氣、忙又笑叫:「老爺,大少爺回來了,現正要走進大廳呢!」

    樓崧面露狂喜:「太好了!阿淵終於還是回家了。」他急急地快步走向大廳。

    胡翩翩被樓淵牽著走入這庭院深深的名門宅邸;從他們一進門,當守衛認出來人是樓淵後,一股歡欣喜悅的氣氛立刻蔓延到整個的樓府。進門後的一路上,不斷有著男女老少的傭僕奴婢湧出,在一旁恭身向他問好,言辭中溢滿他們對樓淵的愛戴欽佩;相對於在樓淵身旁的胡翩翩,傭人們也是一副歡迎的表情。

    胡翩翩若不是樓淵牽著她的手,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人,加上又是如此讓人眼花繚亂,一重又一重的庭園回廊,她恐怕早就迷失在其中,分辨不出方向了。

    就在胡翩翩忍不住想開口問樓淵,到底還要走多久時,眼前就出現了一棟巍峨壯觀的高樓,樓淵帶著她上了樓前的階梯走入樓中。

    樓內布置華麗不俗,放眼望去,舉凡桌椅廚櫃、裝飾的字畫古董、觀賞的玉石屏風,全都是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品,隨便一件物品都有連城的價值,樓府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府,料想皇宮內苑也不過如此吧!

    正在胡翩翩驚歎觀賞著四周時,樓老爺出來了。

    「阿淵,你真的回來了!爺爺太高興了,福管家,快到祠堂准備香案,老夫要敬告祖先,大少爺終於肯回樓府接掌家業了!」

    「是!」福伯高興地忙想下去准備。

    「等會!」樓淵叫住了管家,平靜地對樓崧說明:「爺爺,孫兒這次回來不是為了接手家業,而是想給翩翩一個正式的名分,所以香案還是要准備,不過是為了拜堂用,孫兒也請爺爺為我們主持大禮。」

    樓崧深思地看了一眼胡翩翩,馬上斷然反對:「我不同意!你不肯接手家業,便沒資格走入祠堂,樓家祠堂不是如此輕易地就讓人來去!」

    「爺爺!」樓淵皺起眉頭解釋:「翩翩是您老人家為孫兒納的小妾,本就該補給她一個名分,何況爺爺又將-琉璃送給了她,她當然要成為樓家人才行!」

    樓菘硬聲反駁:「-琉璃送她是老夫的決定,與她是否能成為樓家人一點關系也沒有。你的心既已不在樓家,你娶小妾又何須告知樓府祖先呢?你都不承認自己是樓府人,那她就更不必入籍樓府了!」

    「爺爺,您明知孫兒娶翩翩和接管樓府事業是兩回事,為何要混在一塊談呢?」樓淵十分無奈。

    樓崧才不管這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他硬是不同意。

    胡翩翩看著僵持的兩人,悄悄地退出了大廳,在廳外找到了正在哀聲歎氣的老管家。

    胡翩翩上前有事請教他:「福管家,能否冒昧地請您帶我去找你們的夫人呢?」

    福伯人站在廳外,他正為廳裡那對祖孫倆擔心,老爺好不容易千盼萬盼盼回了少爺,結果少爺仍是不願意順從老爺的心意。偏偏樓家人都是硬脾氣,在這樣下去,事情只會更糟而已!他看到胡翩翩也走到廳外,有禮地對她點個頭,而胡翩翩的要求卻讓福伯驚訝得瞪大眼看著她,不明白她要找夫人做什麼?

    胡翩翩忙解釋:「-管家,我沒有惡意。其實樓府裡發生的事,老爺子已經向我明白說過;要徹底解決問題,唯有將大少爺和夫人之間的心結解開才是辦法,如此少爺才有可能回樓府,-管家不也希望大少爺能早點回來嗎?」

    福伯打量了胡翩翩一會:心想或許這是個好辦法,遂趕忙帶她去找人。

    胡翩翩跟著福伯經過多個精心整理的花園,以及一棟棟各式不同巧致的閣樓,又過了個優美的水塘,終於在一排樹林的後面,看到了一間儉樸的佛堂。

    「姑娘,夫人就在裡面,不過,夫人一向不見外人,你進去也未必能見得到她。」福管家提醒胡翩翩。

    胡翩翩了解地點個頭,只身走入佛堂裡。

    進門後就見到一個白衣婦人正跪在大廳菩薩前低聲念經,旁邊有兩個丫鬟陪伴著,丫鬟手裡也都拿著一串佛珠在默念,氣氛肅穆。

    一個丫鬟發現胡翩翩走進來,走上前對胡翩翩低聲喝阻:「佛堂不准人隨意出入,快出去!」

    胡翩翩淡笑回答:「我是有事要找夫人。」

    另一個丫鬟也走了過來,臉色不悅:「我們沒有見過你,你不是樓府的人吧,快出去,別來打擾夫人的清靜!」

    胡翩翩不理會那兩個丫鬟,徑自走到白衣婦人身旁,有禮說道:「很抱歉打斷夫人的清修,實在是有事要請夫人幫忙。小女子大膽地請夫人到大廳見見樓淵,並且勸他留在樓園,別再離開了。」

    白靈鳳原是對身旁的騷動無動於衷,但在聽到樓淵的名字時,她身子不禁震動了一下,手裡的念珠也趺落到地上。

    兩個丫鬟見這情形,忙搶上前扶著白靈鳳,一個丫鬟回頭惡狠狠地瞪了胡翩翩一眼,粗聲叫:「大膽!你是什麼人,竟敢在這兒胡言亂語?勸你在夫人生氣之前,快快離開佛堂!」        ,

    胡翩翩對丫鬟的話充耳不聞,加重語氣對白靈鳳道:「夫人,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許多事不是遁入了空門就能化消,念佛若真能讓夫人得到心靈的平和安詳,那為何夫人不敢去見樓淵呢?樓淵都有再踏入樓府的勇氣,難道夫人連去見他的勇氣也沒有嗎?那麼就算夫人在佛堂裡待再久的時間,仍是沒法子安心,事情依舊是無法解決!」

    白靈鳳舉手制止兩個丫鬟再說話,轉過身來面對胡翩翩輕聲問:「姑娘是誰?」她仔細地打量著胡翩翩。

    「我名叫胡翩翩,受樓老爺之托想來化解樓府裡的這段恩怨,希望夫人能將翩翩的建議聽入耳,能親自出面和樓淵談明白。」胡翩翩誠心地建議,她也好奇地注視著白靈鳳;白靈鳳人雖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但那秀麗的面容,還有她身上那股溫柔婉約的氣質,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她是有著良好出身的大家閨秀。只是白靈鳳的眉宇間藏有太多的哀愁,憂郁使她變得蒼白憔悴,渾身也帶著一股沉重的滄桑。

    白靈鳳一笑,笑容中滿是愁緒,搖著頭,語氣也是苦澀的:「沒用的,他不肯和我說話,也不會見我的,就算是我去找他也沒有用。」

    「不試試夫人怎麼知道結果呢?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相信你們兩人都平靜了許多,見個面又有何妨呢?再壞的情形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樓淵不肯回樓府,老爺子心中的難過夫人應該明白,而且樓府偌大的家業也無人可繼承;就算是為了老爺子、為了樓府,也為了解開夫人隱埋了多年的心結,這是夫人該出面的時候了!」胡翩翩將道理分析給白靈鳳聽。

    白靈鳳看看案上的菩薩,低頭想了會,這位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她苦,樓淵又何嘗不苦呢?相對於這些年來大家所受到的煎熬折磨,若能把壓在他們心中沉重的枷鎖除去,不管將會面對什麼樣的結果,她都會張開雙臂歡迎的。

    「好,我去見他!」白靈鳳下了決定。

    胡翩翩很高興:「老爺子和樓淵都在大廳,我們馬上過去!」

    胡翩翩和白靈鳳走向大廳,行進間,白靈鳳不禁問胡翩翩:「姑娘言語間對樓府異常地關心,似乎也和樓淵很熟悉,姑娘和樓淵到底是什麼關系呢?」

    胡翩翩想了一下,才故作不在意地回答:「翩翩是樓老爺請的人,在身分上勉強算是樓淵的小妾,但是一等樓府的風波都平息後,我和樓淵的關系也結束了。」語氣卻有著悵然若失的遺憾,大眼裡也閃著依戀和不捨。

    白靈鳳內心有些明白了,加快腳步走向大廳。

    大廳裡,樓崧和樓淵各持己見、僵持不下,兩人都花費了許多的唇舌,仍是無法讓對方同意自己的想法。

    到了大廳外,白靈鳳和胡翩翩對看一眼,胡翩翩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白靈鳳面色一整,深吸口氣緩緩地步入廳裡。

    爭論得正熱烈的祖孫兩人,在見到進門的白靈鳳後,都停下了聲音。

    樓淵的臉色更是立刻沉到了谷底,樓老爺的臉色也不好看,頓時,廳裡是一片死寂,一股窒人的風暴蔓延在三人之間。

    胡翩翩為他們關上了大廳的門;這是樓家的私事,只有當事人可以解決,而她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略動了下身子,胡翩翩翻個身人就漸漸轉醒了,她張開眼睛,繡工精巧的芙蓉帳首先印入她眼簾,一下間,她還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在哪兒。

    她人還在樓府中,早上她將白靈鳳勸去見樓淵後,就一人在樓府裡閒逛,樓府裡各個角落的絕妙景致,還真讓胡翩翩開了眼界。

    後來是福管家引她來客房休息。午膳胡翩翩也是自己一人在房裡用,她不想去煩擾樓淵,讓樓家人自己去說開他們自己的心結,有結果了樓淵自會來找她。

    這房間雖然只是一間客房,但是布置得豪華舒適讓胡翩翩咋舌,樓府當真是富甲天下!她在房裡細細地參觀瀏覽了整個房間,都看遍後,胡翩翩覺得有些無聊,才會想到床上躺一下,想不到她竟然睡著了,還睡了這麼長的時間。

    胡翩翩打個呵欠下床,窗前一個無聲無息、碩長的身影嚇了她一跳,看明白,原來是樓淵;胡翩翩走近他,窗外現在正值黃昏,此時是夕陽最美的時候。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胡翩翩輕聲吟詠,歪頭看著木然無表情的樓淵。

    樓淵轉身看著她,臉色並不好看。「為什麼要帶她來?你若是明白整件事,應該知道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她了。」質問的語氣。

    「那現在見了人之後,你的感覺又是什麼呢?」胡翩翩倚著他,給樓淵一個溫暖的笑容抬頭問。

    樓淵冷然沒回答,也沒因胡翩翩的笑容而臉色轉好。

    胡翩翩見他這樣,歎口氣正色說道:「你真能一輩於都不回來嗎?真能永遠置你爺爺於不顧?真能眼見樓府無人打理而荒廢嗎?你心腸若真如此的狠心,那你也學不成高超的醫術了!逝者已矣,來者可追!這道理大家都明白,已發生的事是無法再挽回了,而活著的人除了好好活下去外,還能怎麼辦呢?既是如此,與其每天怨恨以對,何下讓大家都能好奸的過日子呢?夫人的憂郁憔悴讓人瞧了難過,老爺子的身旁全沒一個親人,如此的處境也是堪憐;而你--你的冷硬無情不也是被逼出來的嗎?這樣的生活,這麼多年下來,你們過得很高興嗎?為何不讓大家都好過一些?避著不見面不能解決事情,讓你們見貫面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就看你們怎麼做了,外人是沒置喙的余地,也幫不上忙,樓府的恩恩怨怨只有靠你們自己才能解決,你認為呢?」胡翩翩說完就想離開,她想讓樓淵好好想清楚。

    樓淵卻是一把摟住了她,他把胡翩翩摟得好緊,低沉顫抖的聲音從她頭上傳出:「謝謝……謝謝你,我能明白你的苦心,而我也沒下錯決定。」

    「你做了什麼決定?」胡翩翩忙問。

    樓淵淡然一笑,他臉上的一切愁緒在傾刻之間化去了,換成了一副神-奕奕的模樣。    「回樓府,接掌大權!」

    「你真的願意回來?」胡翩翩有些不敢相信問。

    樓淵笑著用力點點頭。

    「太好了,老爺子一定很高興!」胡翩翩的開心就不用提了。

    「其實再見到靈鳳時,面對她我非但生不出一絲的恨意,反而將心裡隱藏已久的怨恨都消除了;兩個人都能坦然面對著彼此,這是件好事,這樣我們也能看清楚事情的症結,將一切都說開後,大家也輕松不少!原諒靈鳳也等於是原諒了自己,如此一來,以往的夢魘也不再困擾我了,那還有什麼理由不回家呢?翩翩,是你的巧思促成了這一切,我只能說謝謝你,爺爺和靈鳳也都很感謝你,真的謝謝你!」樓淵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對翩翩,他是更珍愛了。

    這次換成了胡翩翩伸手摟著他的腰,用力地抱緊了樓淵,她做到了,她圓滿達成任務了!

    樓淵突然想起,撫著胡翩翩長發問:「為什麼不叫我夫君了呢?」從進樓府起,胡翩翩就不再喊他夫君,樓淵喜歡她喚他夫君時的嬌態。

    「翩翩並非真是樓府正式迎娶的小妾,而且府裡又有夫人在,翩翩還稱你為夫君,實在不妥當!」胡翩翩將臉兒埋在樓淵懷裡,悶著聲回答。

    樓淵輕笑,心想也無妨,反正胡翩翩就要正式成為他的愛妾了。他稍微和她拉

    開點距離,點著胡翩翩的小嘴,萬分愉悅地宣布:「爺爺答應了!找到好日子後,就會大發請帖為我們舉行個盛大的婚禮,草率讓你和我到祠堂拜堂了事這對你是不公平的。翩翩,我最大的抱歉是無法讓你成為樓府的大夫人,只能委屈你做我的側室了,但是,我會盡我的全力來補償你的!」

    胡翩翩抬頭回他一個美麗而短暫的笑容,就忙將頭低下藏入樓淵懷裡,她怕樓淵會從她眼裡察覺到有異。有樓淵的這番話就夠了,三個月的相處換來他的真心,她還能求什麼呢?真實的情況是不會有婚禮的,那只是一個推搪的借口,當她事成的那一天,也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陣陣報曉的雞啼聲劃破了寧靜,晨光從紗窗裡透入,又是一天的開始了。

    胡翩翩睜大了眼睛看著熟睡的樓淵,戀戀的目光無法從他英挺的臉上移開;就是一輩子這麼看著他,她也不會感到厭煩。

    昨晚在用過晚膳後,胡翩翩就開始撒嬌地鬧著樓淵,硬要他講故事給她聽,說

    他從小到大成長曾發生過什麼樣的趣事,或是他離開樓府後,拜師求藝時的甘苦;還有說他在行走江湖又曾遇上了啥樣的奇人異事也行……她就是要聽他說話。

    樓淵拗不過胡翩翩,一個晚上都在滔滔不絕地講話,連上床睡覺胡翩翩也不讓他休息,要他繼續說下去別停。

    真虧樓淵如此地疼愛胡翩翩,讓一向是寡言少語的他,也能在心愛人的要求下說上一整晚的話。

    一直到天快大白時,胡翩翩終於閉上眼睛睡著了,樓淵才筋疲力竭地停下。原來說話也會這麼累人,他眼兒一合,立刻就沉沉睡著了。

    此時的胡翩翩卻又重新張開了眼睛,看著樓淵的睡容直到天亮。

    就是明白兩人相處的時間所剩不多,胡翩翩才會如此地愛嬌黏人,希望多聽聽樓淵的聲音、多看看他的笑容,在分開後,她會把這些回憶全留在心上。

    天亮了,胡翩翩沒吵醒樓淵,她悄聲地下了床,穿妥衣裳後又回身給睡夢中的樓淵一個親吻,才毅然地走出房間,該是她和樓老爺做個結果的時候了!

    胡翩翩在書房等著人,她已請管家去請樓老爺來此一談。

    樓崧神清氣爽地走入書房,昨晚是他這幾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因他懸宕多年的心願終於實現了,心裡的煩惱總算是一掃而空,事情是圓滿地解決了!

    「翩翩,謝謝你!謝謝你為樓府所做的一切,老夫真不知要如何說出我的感激!」樓崧先向胡翩翩道謝。

    胡翩翩露出個客氣的笑容回答:「樓老爺,這是翩翩分內的事,何必言謝?完成了任務,翩翩才能向老爺子交差啊!」

    「你真是這樣認為嗎?難道阿淵對你而言,沒有特別的意義?相處了三個月下來,你對他沒有一絲的留戀嗎?」樓崧可不願讓胡翩翩完成了任務就走人,她可是他內定的孫媳婦啊!

    胡翩翩靜默了會,翦水大眼裡浮著迷惘惆悵,滿臉是掩不住的哀淒不捨,可是胡翩翩回話的語氣卻是十分肯定:「翩翩一向將公私分得很清楚,也不會去貪戀不屬於翩翩的東西。樓公子是個人中龍鳳,自會有合適他的名門淑女,這事不容翩翩

    置喙。既然翩翩不負樓老爺所托,將任務完滿結束了,那翩翩也該離開京城,回去洛陽了。」

    「你就這樣一走了之,那老夫要如何向阿淵交代呢?要怎麼解釋你的突然離開呢?不如你就留在樓府多玩個幾天,等老夫為你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可以面對阿淵後,你在伺機離開樓府好不好?」樓崧想辦法要留住胡翩翩。

    「老爺子睿智過人,一定早為翩翩的事想好了好理由,又何必要為難翩翩呢?三個月的約定時間雖然還沒到,但樓少爺已經答應回府掌權,翩翩算是提前完成了約定,也該早點回去洛陽。翩翩這麼久沒見到娘親,也很掛念她,娘親也一定很擔心翩翩,所以翩翩想快點回洛陽。」她是娘親全部的希望,胡翩翩無法放下母親不管。

    樓崧歎口氣,明白他是留不住人,於是從懷裡拿出個小金印交給胡翩翩。

    「以這個小金印就可以在『龍記銀號』全國一百一十處,任何一家的分支裡提出五千兩黃金,這是老夫答應事成後要給的獎金,老夫不食言!金蝶仙子果真是才智兼備、不讓須眉,才能在短短三個月內,讓老夫那個頑固的孫兒自動回家接掌家業;這證明了老夫沒找錯人,金蝶仙子的確是值得樓府付出萬兩黃金相待……只是,仙子這一離開京城,以後老夫要見金蝶仙子,就需要到洛陽去了。」

    胡翩翩伸手收下了金印,淡淡地開口:「老爺子過獎了,金蝶仙子只是個煙花女,沒有老爺子形容的那般好。老爺子它日若再來彩蝶居散心,翩翩自當大禮相待!現在翩翩想早點動身回洛陽,能否請老爺子安排呢?」

    樓崧還沒回答,一個陰冷不善的語氣先傳人了:

    「這樣就想離開了嗎?金蝶仙子!」

    胡翩翩聞聲一震,頓時她整顆心狠狠地糾結在一起。

    「阿淵!」樓崧見到門口站著的男子嚇了一大跳,隨即擔心地皺起了眉頭。他心想,事情被揭穿了,這可怎麼辦?

    樓淵一臉的冷漠木然,他緩緩地走入書房。

    「為何不敢轉過身來面對我呢?金蝶仙子!」嗓音裡的寒霜足可以凍死人。」

    早在胡翩翩親了他的臉時,樓淵就醒了,見胡翩翩穿妥衣服出門,他以為胡翩翩想去逛逛樓府不以為意,但隨即他又不放心地跟著起床。樓淵擔心胡翩翩不熟悉樓府會迷失方向,他穿好衣服忙走出房間追人,卻在經過書房時聽到了胡翩翩和爺爺的對話,這才讓他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胡翩翩深吸口氣後,才回過身來見樓淵;他眼底常顯露的柔情不見了,被一股狂暴所替代,唇抿得好緊,額頭的青筋也浮起,樓淵渾身上下是懾人心魂的冷酷,他這模樣讓胡翩翩不寒而栗。

    樓崧忙開口打圓場,樓淵冰寒的氣勢連他也有些承受不了。「阿淵,聽爺爺解釋,事情是……」

    樓淵現在根本聽不見其它的話語,現在他眼中只能看到那個欺騙他的女子。他一言不發地走上前,毫不憐惜地用力捉起胡翩翩的手腕,拉著她就快步往外走。

    胡翩翩沒有反抗,腳步有些踉蹌地任由樓淵帶著她走,還不忘迅速回頭要樓老爺別跟來,事情就讓她對樓淵解釋清楚。

    樓淵拖著胡翩翩七拐八轉地走入一間富麗堂皇的大房間,直接將胡翩翩拉到床旁,就把她往床上一摔。

    胡翩翩被他摔得一時頭昏目眩辨不出方向,忍著手腕上的疼痛,努力想從床上坐起來說清楚。

    樓淵卻一把將胡翩翩制在床上,怒視著她,冷酷譏諷的話從他口裡一字字地咬牙吐出:「萬兩黃金,名滿天下的金蝶仙子身價的確不凡!我樓淵是何德何能,能讓樓府花這萬兩黃金,請來金蝶仙子屈身當我的小妾,只為了要我回府接手家業;而你,金蝶仙子也不負眾望,輕易地就將我這個-子騙得團團轉。這三個月來你的虛情假意的確迷惑了我,當我為了你的身分問題決定要回樓府時,你是不是因為達成目的而感到欣喜若狂呢?你很聰明,也很能捉住人的心理,所以你懂得請白靈鳳出面;只要解決了我和她的心結,我就會回樓府。再加上爺爺一定也和你互通訊息,我不肯接手家業,爺爺就不會答應讓我正武納你入門,所以你就利用我無法漠視你沒名沒分的心理,逼我答應回來管理樓府,這個結果你一定早料到了吧!金蝶仙子果真是不同凡響,樓淵就任你玩弄在股掌上,你很高興、很開心吧!我若沒發現你的真面目,你是不是打算黃金拿到手就了無牽掛地離開京城,讓我這-呆一直被蒙在鼓裡呢?」

    胡翩翩拼命地搖頭,急要說出自己的心意:「不是,下是的!除了沒告訴你我和樓老爺的約定外,我對你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誠心誠意地對你,我沒有欺騙你!相信我……」

    「住口!」樓淵忿恨難平地截去她的話:「你沒有資格要我相信你,你的所有行為都只是為了任務,為了那萬兩黃金的酬勞。既是如此,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是一種交易嘍!你也跟了我不算短的時間,該明白樓家人是從不做虧本的生意,所以你也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才行!」

    胡翩翩還未聽懂他話裡的含意,樓淵已經粗魯地封住她的唇了,一雙大手毫不客氣地扯開她的衣襟。

    胡翩翩意識到樓淵想做什麼,本能地奮力抵抗他,可是當她注意到樓淵雙眸裡除了狂怒和欲望外,還有著痛楚,那麼深沉的傷痛;他認為自己被欺騙了,又再一次被他所信任的人背叛。這個認知讓樓淵像一頭負傷的猛獸般,借著攻擊去發洩他心中的痛。

    胡翩翩明白之後,不再反抗他,反而是曲意迎合樓淵的侵略行為。她是愛他的,這一刻讓她清楚地了解,因為自己對樓淵的愛,使得胡翩翩願意將清白的身子給他,在這世上除了樓淵外,她再也不會有別的男人了!

    樓淵感覺到身下人兒的回應,更是情欲難耐,他掙脫了兩人身上的束縛,寬厚的大手盡情享受著掌下柔滑細膩的肌膚;胡翩翩小巧的紅唇、雪白的頸項讓他怎麼品嘗都覺得不夠,他整個人已經迷失在胡翩翩的甜美中。

    胡翩翩讓樓淵領著探索情欲世界,體會感官所帶來的戰栗快感。明知他倆是不會有結果,她仍執意將自己交給他,就當是一種留戀,也是一種的補償吧!在她和樓淵各分東西後,這個時刻的激情溫柔將會永遠留在胡翩翩心裡。

    樓淵並不是熟於此道之人,自離開樓府後,他就沒再碰過女人了,但是兩具交纏的身子卻清楚知道對方的敏感處,以及如何給對方最大的歡樂。

    在混合著痛楚的歡愉中,他們達到了最高點,樓淵猶然親吻愛撫著胡翩翩好一會,才從她身上退開,喘氣躺在一旁。

    胡翩翩忍著身上的疼痛,愛憐地轉個身,整個人倚入樓淵的懷裡,伸出小手為他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柔荑順著他的臉頰滑下胸膛,在結實有力的肌肉下是顆跳動劇烈的心;胡翩翩輕移螓首靠在他胸懷上,傾聽著樓淵的心跳,心想,這顆心是在為她跳動嗎?

    樓淵木然著一張臉,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是下意識地撫著胡翩翩背脊。

    突然地,胡翩翩抬起了頭,小嘴湊到樓淵耳旁對他低聲輕喃一句:「我愛你!」不論如何,她都要讓樓淵明白她的愛意。

    樓淵表情一窒,臉上滿是復雜神色在轉變,然後他竟然笑了,笑聲裡包含了輕蔑不屑,他轉身將胡翩翩壓在身下,手握住了胡翩翩小小的下巴無情地開口:「在下真榮幸能聽到這句話,金蝶仙子常對男人這麼說嗎?或許在沒認清你身分之前,這句話會使我感動莫名。現在我只想知道,付出多少的代價就能在金蝶仙子口裡聽到這句愛語呢?還是這次是萬兩黃金酬勞裡所附帶的?聰明的金蝶仙子,你想我還會再相信青樓女子說的話嗎?」

    胡翩翩閉起眼睛,強忍下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雖是有了心理准備,但樓淵的話還是狠狠地刺傷了她。

    樓淵又何嘗忍心對胡翩翩說出這般難聽的話呢?但一想到她對自己的欺騙,他寒了心,不願再做個受騙的大-瓜。他猛地罩住了她的唇,用舌尖開啟她的貝齒,掠奪他所想要的溫柔。當他放開胡翩翩後,也不再留戀地起身穿衣。

    樓淵冷硬無情的舉動讓胡翩翩再也忍不住傷心難過,她無助地埋頭痛哭起來。

    樓淵不為所動,只是陰沉冷漠地丟下話:「自己做的事,結果就該自己嘗,別掉淚,這不是金蝶仙子應有的態度!再順便告訴你一件事,這個房間本是是預備來當你我的新房,可惜是再也不會有婚禮,當然這間新房是用不到了!」說完話他就步出房間,沒再回頭地離開。

    看著樓淵絕情的背影,胡翩翩悲痛欲絕、肝腸寸斷,這就是她和樓淵的結果了,誰也無法改變!

    傷心至極,胡翩翩反是淒涼地輕笑數聲,之後她下床穿衣,被單上鮮紅的血跡映入她眼裡,似是上天對她癡心的嘲笑。胡翩翩不願再去面對樓府的一切,她將頸項上的-琉璃脫下放在桌上,拭干臉上的淚水,胡翩翩步出了房門。

    離開吧!此刻不走更待何時呢?這兒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胡翩翩人在走廊上遇上了福管家,福管家見到她便匆忙地沖到她面前叫:「胡姑娘,終於找到你了!令堂來了,現正等在大廳裡,准備要接姑娘回家。」

    「娘親來了!」胡翩翩驚愕,快步沖人大廳。

    一見到熟悉的身影,胡翩翩的眼淚便又忍下住了:「娘親!」奔入胡七娘懷裡放聲大哭。

    胡七娘被胡翩翩的哭聲嚇了一大跳;從胡翩翩十歲起,她就沒再見過她女兒哭。母女連心,她明白女兒一定是受委屈了,臉色一沉,正想質問樓崧。

    胡翩翩先說話了:「娘親,翩翩要回家,娘親快帶女兒回家吧!」    一臉的淚痕令人心疼。

    胡七娘見胡翩翩決意甚堅,只能將話吞回腹內,點點頭,順著女兒意思,馬上帶著她走出大廳;廳外廣場上停了一輛馬車,母女倆上了車,馬車就快速地離開了樓府。

    從頭到尾,在樓崧都還沒弄清狀況前,翩翩人就走了,這表示翩翩和阿淵之間一定是發生事了,否則翩翩不會沒心情到連和他道別都沒有。唉!他那笨孫兒知道翩翩走了嗎?樓崧歎口氣,心裡感覺得到,樓府離快樂祥和的日子還早得很!

    而在馬車裡的胡翩翩則是面對了另一個更大的驚訝。

    馬車裡除了胡七娘和胡翩翩外,還有一個身形壯碩的中年男人;胡七娘有些不好意思,羞答答地向胡翩翩介紹那位男人。

    「寶貝,這位是賀家莊主人賀成,他……他想要娶娘親為妻,而娘親也答應了,所以……所以你將有個爹親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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