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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蕭瑾瑜] 符皇 ( 全書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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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8:5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 擂臺之戰


    又有人出來攪局了!

    看到這一幕,聚仙樓幾乎所有目光都朝此望來,神色興奮之極。

    燕青霓是流雲劍宗三十六真傳弟子之一,那端木霖也是六大家族之一端木氏的子弟,這樣兩位要身份有身份,要背景有背景的年輕一代佼佼者,都拿謝戰無可奈何,接下來出場的這小子,又是何方神聖?能奈何的了謝戰嗎?

    「陳汐大哥。」沐瑤姐弟驚喜道。

    來人正是陳汐,是他帶著姐弟倆進入龍淵城的,此時此刻,他哪能袖手不管?

    「你們呆在旁邊看著,一會我帶你們走。」陳汐朝姐弟倆笑了笑,溫聲說道。

    沐瑤姐弟倆的身心早已被折磨得傷痕累累,情緒大起大落,孤苦無依,憤怒委屈之極,陳汐的出現,以及其聲音中的安慰,都令他們感到一股莫名的溫暖,感到踏實,感到哪怕天塌下來,也可以安然面對。

    「怎麼是你?」燕青霓皺眉道,神色不屑道:「這可不是逞強好勝的時候,小心丟了自己的性命。」

    陳汐隨手把一個玉瓶丟給她,道:「多謝提醒了。這百斤靈液還給你,我救沐瑤姐弟倆,並帶他們來龍淵城,可不是為了攀附誰。」

    燕青霓一怔,握著玉瓶,不再多言。她已懶得再說什麼,這傢伙明顯是外來修士,不知道謝家的厲害,想趁此機會大出風頭。

    這些年,她見多了那些外來的修士,什麼都不懂,就想著如何成名,如何借助任何機會出風頭,最終在龍淵城揚名立萬,遺憾的是,這些人的下場無一例外的淒慘無比。

    此刻,在燕青霓眼中,陳汐無疑也成了這樣的人。

    「喲,兄弟,你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端木霖似乎覺得自己的風頭被搶了,陰陽怪氣道:「可別誤傷了自己性命,死了也沒人收屍啊。」

    陳汐笑了笑,一指遠處竹樓,傳音道:「那裡有人讓我告訴你,趕緊離開,否則讓我代勞,打斷你的一雙狗腿。」

    「他媽的,我倒要看看誰敢這麼說!」端木霖勃然大怒,抬頭望去,卻見竹樓視窗,一個熟悉之極的臉龐一閃即逝,心中一顫,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刷白無比,一句話也不說,忙不迭轉身匆匆離開,

    看到這一幕,眾人都好奇地望向那竹樓,卻見視窗已被關閉,看不透其中虛實。

    燕青霓狐疑地看了陳汐一眼,神色驚疑不定。

    由於陳汐用的傳音,她並沒有聽到什麼,但是她卻清晰地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端木霖臉上竟湧出一股深深的畏懼!

    怎麼可能?

    端木霖為了追求自己,這些日子像牛皮膏藥似的粘著自己,怎會連招呼都不打,就甩手就走了?

    難道這個少年,也有著極為可怖的背景?

    燕青霓猜不透,打算作壁上觀。她倒要看看,這傢伙該如何應對謝戰這個混世小魔王。

    ——

    ——

    「這位道友,莫非要與我作對不成?」謝戰慢悠悠開口,眼睛如同毒蛇一般,上下打量著陳汐。

    從陳汐出現,到端木霖離開,謝戰一直冷眼旁觀,他雖然驕橫跋扈,但卻不是傻子,知道此刻敢跳出來跟自己作對的,要麼就是愣頭青,要麼就是自詡有一定實力,陳汐的表現,很顯然並不像個愣頭青。

    「那就要看你如何做了。」陳汐淡然道。

    謝戰眼珠一轉,冷笑道:「想讓我放過這對姐弟也可以,只要你能打敗我的人,我立馬放人,再不追究此事,若不能……那就留下自己的小命,如何?」

    「我答應。」

    「痛快!」謝戰哈哈大笑道。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陳汐神色平靜道。

    「你說。」

    「我贏了,你跪地向他們姐弟磕頭道歉,不多,磕三次就行。」陳汐輕聲說道。

    「你……」謝戰眼睛一瞪,臉色陰沉道:「小子,你是在玩火,知道嗎?」

    「不敢答應?」陳汐無動於衷,似是沒聽出謝戰話中的濃濃威脅。

    「好!戰鬥的規矩我來定。」

    謝戰思忖許久,這才陰森森道:「三局兩勝,你贏了,我立馬按你說的做,輸了的話,就給我死!放心,為了證明我不是欺負你,出戰的人手修為都在黃庭境界之下。」

    「你這明顯欺負人,陳大哥只一個人,怎麼可能連戰三局?」沐文飛大叫道。

    陳汐伸手制止他,然而看向謝戰,緩緩道:「好!」

    謝戰猙獰大笑,暴喝道「侍者!安排一處千人擂臺,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這可惡的外來修士是如何慘死的!」

    ——

    ——

    聚仙樓被稱作龍淵第一享樂之地,自然少不了供客人賭鬥比武娛樂的擂臺。

    許多外來修士,為了在龍淵城揚名立萬,便會選擇在此地,參加擂臺賭戰,實力驚豔者,有很大的幾率成為各大勢力的門客、弟子、扈從……一躍龍門,地位和身價節節攀高,享受無盡資源。

    此刻,在那可供千人觀戰的擂臺前,坐席早坐滿了人,杜清溪三人也都選擇了一個角落坐下。

    三人的目光,皆落在擂臺前的陳汐身上。

    「陳汐這傢伙的確重情重義啊,為了兩個無親無故的姐弟,竟不惜得罪謝家,換做是我,恐怕也沒他這種魄力。」端木澤慨然道。

    「這樣不好嗎?」杜清溪反問道。

    「是啊,不好嗎?」宋霖也跟著問道。

    端木澤惱羞道:「我有說他不好嗎?說實話,這世上只有像陳汐這樣的朋友,我端木澤才會毫無顧忌地把性命託付給他,其他人?想都別想!」

    杜清溪和宋霖相視一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陳汐就是這樣的人,沒什麼花言巧語,但卻會為了他認定的朋友,義無反顧地出手相助。

    這樣的人,在如今殘酷現實,爾虞我詐的修行界,實在太罕見了。對杜清溪三人而言,跟陳汐建立的友誼,也愈發彌足珍貴起來。

    ……

    擂臺前,謝戰身邊已多出兩個人,一個是身穿紫金衣袍的青年,眉毛漆黑如墨,雙眸宛如兩顆璀璨的黑寶石,攝人心魄。一個是身穿羽衣的少年,樣貌普通,氣質卻陰柔如水,獨特之極。

    這兩人,赫然便是陳汐在楚魂衛大殿見到的林少奇和唐緒。

    「此次戰鬥,為了穩妥起見,林兄第一個出場,唐兄第二個出場,如何?」謝戰慢條斯理說道。

    林少奇灑然一笑:「就按公子所說,不過,我覺得唐兄恐怕沒出場的機會了,哈哈。」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在第一局中就斬殺了陳汐。

    「那自然再好不過。」唐緒點點頭,神色平靜,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好,此次事成,少不了你二人的好處!」謝戰嘿然笑道,目光望向擂臺另一邊的陳汐,唇邊泛起一絲猙獰的殺意。

    便在這時,一個漂亮優雅的女侍者步伐款款,走上擂臺,笑吟吟一掃四周,道:「此次賭戰乃是由謝家小公子謝戰發起,另一方是一名外來修士,唔,原諒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不過,能被謝戰公子發起挑戰的,想必也是一位厲害人物。」

    頓了頓,女侍者繼續道:「擂臺的規矩很簡單,生死不論,現在,就請雙方入場。」

    嗖!

    林少奇早已迫不及待,就在女侍者話音剛落,腳下一點地面,整個人如大鳥一般,翩然落在擂臺上,動作兔起鶻落,行雲流水,瞬間贏得大多數人的矚目。

    怎麼會是這傢伙?

    看到林少奇,陳汐不由一怔,他還記得之前在楚魂衛大殿時便見過此人,才二十三歲,便擁有紫府八星的修為,在當時報名的諸多紫府修士中極為惹眼。

    如此想著,陳汐腳下絲毫不慢,一步步踏上了擂臺,中規中矩。

    嘩~~

    就在陳汐剛踏上擂臺,整個擂臺的四周,驟然浮現一層繁密複雜的符紋,流水般交織在一起,倏然撐起一個巨大的光幕,把整個百丈範圍的擂臺完全包裹住。

    玄鈞大陣!

    能夠抗下兩儀金丹修士攻擊的高等防禦陣法。

    「小子,咱們又見面了,可惜,這也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林少奇冷冷一笑,雙目之中陡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戰意和精光,身體稍微一動,竟然憑空消失。

    接著,陳汐就看到,一把寒芒劍刃,在自己眼睛痛苦之中越來越大,鋒銳冷厲。

    林少奇明顯也是個實戰極為豐富的傢伙,說動手就動手,沒有半點拖泥帶水,更沒有任何顧忌。其實也不需要任何顧忌,在擂臺上生死由命,哪怕對手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會就因此手軟了。

    這一劍,乃是他的拿手劍法「一字穿雲劍」,快如閃電,本如雷霆,劍芒如撕破天上白雲,蜂鳴而至。

    嗖!

    他一劍刺在了陳汐的頭顱上,但是卻像刺進了空氣中,赫然是陳汐的殘影。

    「不好!」

    他急忙轉身,暴退。

    但是依舊晚了一步,耳畔傳來一個聲音:「你的速度太慢,在你出劍之前,我可以殺死你百多次。你不是謝戰,這次就給你一個教訓,以後不要胡亂幫人頂頭,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找死!」林少奇暴怒一吼,身體一縮,全身真元鼓動運轉,整個人如同一枚彈丸似在擂臺上飛快跳躍,幻影重重,誰也琢磨不到他的真身究竟在哪裡。

    「萬影迷光身」!

    這是一種罕見的法訣,施展到極致,可以幻化出上萬道身影,並且每個身影都伴隨著影子,真真假假,交替幻化,迷惑日月之光。

    可是,他的速度又怎麼超越的過陳汐?

    在南蠻深山的時候,他的身法已臻至道意境界,還是自由飄渺的風之道意,速度之快,早已達到駭人之極的地步,林少奇的確非常厲害,但在陳汐眼裡邊卻似小孩一般。

    在他施展「萬影迷光身」的時候,陳汐便如影隨形似的,出現在他身後,一手抓下,頓時從後邊掐住林少奇的喉嚨,只需稍稍用力,便是當場死亡的下場。

    哢嚓!哢嚓!

    幾乎在同時,陳汐左手如龍爪探出,在林少奇雙肩胛骨上一摳一掰,筋骨頓時撕扯斷裂,廢掉雙臂。

    「咯……咯……」林少奇疼得臉色猙獰扭曲,不過喉嚨被陳汐死死箍著,所有的痛呼都化作了公雞鳴叫似的聲音。

    嘶!

    在看臺上觀戰的上千號修士,皆是倒吸一口涼氣,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才幾個呼吸之間,戰鬥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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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戰唐緒


    觀戰臺上,一片死寂!

    在場所有修士都被陳汐奇快如電的身法震撼,有那眼力毒辣的,更是看出陳汐的身法已達到道意境界!

    道意,是對天道的認知和感悟。

    修煉之道,無論出身再好,丹藥再多,無論師長如何悉心傳授,點撥迷津,自己若領悟不到天道的一絲奧妙,不僅武道修為會停滯不進,並且一輩子也別想羽化天仙。

    因為想要羽化天仙,就必須歷經絕世天劫的考驗,而悟道境界越高,度過天劫的幾率就越大!

    除去一些妖孽級別的天才人物不談,一般而言,世界所有修士對天道的認知境界都是有跡可循的。

    後天修士勤修苦練,突破自身障礙,能夠對天道有一個模糊的認知,此境界為之基礎。

    先天修士汲取天地靈氣,窺探靈氣衍生之妙,稱作‘知微’。

    紫府修士奠定大道根基,與天地冥合,所追尋的境界便是‘天人合一’。

    而‘道意’,則是黃庭修士所要探尋的武道境界!

    也正因此,當察覺到陳汐以紫府修為,領悟出‘道意’之後,在場修士才會如此震驚。

    「這少年是誰?」

    「此子日後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趕緊給去查,把此子的一切資料,事無巨細地查出來,這樣的天才,值得我們花費任何代價去拉攏!」

    短暫的沉寂之後,觀戰臺上瞬間炸開了鍋,議論紛紛,對擂臺上的陳汐頻頻矚目,似是要看清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道意境界!看來自己這次幹了一件蠢事啊……」觀戰臺上,燕青霓看著擂臺上的陳汐,失神喃喃,臉色變幻不定。

    「陳汐這傢伙太變態了,每次見到他,我都有種不認識他的感覺,真是的,還讓不讓人活了!」端木澤咬牙切齒道。

    「的確很變態。」杜清溪和宋霖深以為然。

    三人話雖如此說,臉上卻是喜色連連,陳汐的勝利,他們也倍感有面子,與有榮焉。

    「姐!我要拜陳大哥為師!」沐文飛突然道,神色堅定之極。

    「啊,你不去流雲劍宗了?」沐瑤一怔,旋即若有所思道:「若陳大哥願收你為徒,的確是一件幸事,唉,就是不知道陳大哥願不願意收你。」

    「這個蠢貨!連敵人的虛實都不知道,就搶先進攻,這不是找死嗎?」擂臺另一側,謝戰低聲咆哮不已,「唐緒,你上,那小子只不過速度快了一點罷了,小心防範著,再加上你煉體紫府二重的修為,一定能殺死他!」

    唐緒點點頭,平凡無奇的臉上依舊平靜一片,似是渾然沒有被周圍環境所擾。

    「我……我認……認輸!」擂臺上,被陳汐一手掐著脖子的林少奇憋足了力氣,才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滾!下次再見到你助紂為虐,我定饒不了你。」陳汐隨手一揮,像丟垃圾似的,把林少奇丟下了擂臺。

    「第一局,謝戰公子一方失敗。」那個漂亮優雅的女侍者走上擂臺,看向陳汐的目光中異彩漣漣,笑吟吟道:「這位公子,祝賀你取得第一局勝利。」

    陳汐笑了笑,說道:「開始第二局。」

    「原來公子已迫不及待了。」女侍者嫣然一笑,勾魂異常,這才一掃擂臺四周的觀戰台,朗聲道:「第二局,現在開始。」

    咚咚咚……

    就在女侍者走下擂臺之後,一陣似緩似急,宛如鼓點般的腳步聲踩著奇特的韻律,一步步走上擂臺。

    咚!咚!咚!

    擂臺四周頓時變得安靜起來,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臟跟隨著那腳步聲,跳動、劇烈的跳動,全身氣血、真元也隨之翻騰,道心差點失控。

    有那實力稍弱的,臉上頓時浮現一種似哭似笑的表情,癡癡呆呆,宛如陷入了魔怔中一樣。

    便在這奇異的腳步聲中,一襲羽衣的少年唐緒,走上了擂臺,直至他停下腳步,那奇異的腳步聲消失,擂臺四周觀戰的眾人皆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旋即,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唐緒的身上,無數個疑惑湧上心頭,這傢伙是誰?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修煉的是什麼功法,只腳步聲就能攝人心魄?

    嘩!

    擂臺上的玄鈞大陣再次發動,形成一個光幕把唐緒和陳汐罩在其中。

    「我修煉的是《葵水玄身功》,八歲時於極北冥寒之地打坐九年,以九幽玄水淬煉體魄,進階煉體紫府三重境界。一身血肉柔時如水,硬時似鋼,所以你的速度再快,力量若不夠,對我也是無用。」

    唐緒平凡無奇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緩緩說道:「並且,我還修煉了神通「法相天地」、「九陰玄靈劍」,兩者結合,能夠……」

    陳汐揮手打斷道:「你是來跟我聊天的?」

    他自然知道,唐緒是想借此,令自己心中產生退避,畏懼的心思,宛如心魔一般,影響自己的實力發揮。

    可惜,唐緒不知道的是,陳汐日夜觀想伏羲神像,又歷經諸多惡戰,一顆道心早已磐固堅韌之極,怎可能會被三言兩語影響了心神?

    尤為重要的是,陳汐同樣也是煉體者,所修煉的更是《周天星戮鍛體之術》這等傳自荒古時期的絕世功法,對煉體者的實力認知,較之尋常修士要更為深刻,唐緒想要以煉體者的優勢威懾他,就顯得有些幼稚可笑。

    唐緒明顯一怔,似是沒想到陳汐的反應會如此淡漠,搖頭道:「輕敵可是會丟掉自己的小命的。」

    「你是男人嗎?」陳汐突然問道。

    唐緒張口答道:「當然是。」旋即反應過來,怒道:「你罵我不是男人?」

    陳汐聳聳肩:「我覺得你也不是女人。」

    「你罵我是太監?」唐緒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陳汐笑道:「對,沒有卵蛋,只會耍小伎倆小陰謀的太監。」

    「找死!法天象地!」唐緒暴喝一聲,渾身陡然湧起滾滾水汽,整個人宛如化作了一道河流,浪濤澎湃,氣息瞬間飆升到極致,已化作一個高達十丈的巨人。

    這個巨人,像由水流組成,四肢、頭顱、身軀、無不流動著黑色的水流,強烈的陰寒之氣擴散空氣中,瞬間凝結出一片片細碎的冰花,洋洋灑灑,帶著銳利的寒芒。在他面前,陳汐簡直就像個小個子。

    這便是神通法天象地,令身軀變化十幾丈高,肉身力量也暴漲數倍,靈活度卻是絲毫不減,是一種極為厲害的輔助神通,在荒古時期,幾乎所有神魔煉體流皆修習過此神通,戰鬥時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甚至,「法天象地」修煉到極致,甚至能夠與萬丈山嶽一般高大,舉手投足之間,只肉身力量便足以毀山斷流,恐怖之極。

    「九陰玄靈劍!」

    化作十幾丈高巨人的唐緒,一聲暴喝,身上驀地湧出一把如同水波一般的大劍,劍身密佈著一層繁密玄奧的符文,像細碎的浪花、更像靈活的蝌蚪,在一丈長的劍身中游來遊去,釋放出一圈圈的透明漣漪。

    陳汐眼眸一凝,法天象地不用說,令煉體者擁有暴漲的力量和強大的體魄,而這「九陰玄靈劍」以巫力凝聚,竟能顯現出如此氣象,令他也不由感到一陣驚歎。

    神通廣大,煉體者擁有神通,根本就不用任何法寶,其攻擊力足以擊殺任何敵人!

    「死!」

    唐緒手持巨劍,一劍斬下,萬千水浪奔湧而出,發出千萬聲怪異的尖嘯,仿似把擂臺都震動起來,聲勢駭人之極。

    「嗖!」

    陳汐施展神風化羽遁法遁法,朝擂臺一側躲去,同時八柄玄冥飛劍倏然飛出,快逾閃電般直取唐緒的頭顱。

    嘩啦啦!

    唐緒不躲不避,八口玄冥飛劍瞬間絞死其頭顱,然而水流湧現凝聚,其脖頸上再次湧現一顆頭顱,竟是毫髮無損!

    「嗯?」陳汐心中一驚,而不等他想明白,九陰玄靈劍帶著萬千水浪轟然襲來,逼得他不得不朝一側飛掠而去。

    「躲?你又能躲到什麼時候?」唐緒冷冷一笑,身形一晃,十幾丈高的身軀,揮舞著九陰玄靈劍,帶起滾滾洪流,橫掃而去。

    擂臺只有百丈範圍,唐緒一劍揮出,幾乎籠罩了整個擂臺,四處都是水浪滔滔,怪嘯轟鳴,陳汐可躲避的空間,變得狹窄之極。

    嘩啦啦!

    地面上,驀地升起一股黑色水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很快就把擂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池。幽冷的水汽,逸散出的冰冷氣息,就像一把把刀刃,撕割得罩在擂臺四周的光幕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音。

    這便是神魔煉體流的威力嗎?

    觀戰臺上,一雙雙眼睛睜得滾圓,看著宛如神魔般立在擂臺上縱劍廝殺的唐緒,每個人的臉色都無法抑制地升起一絲駭然。

    神通廣大!

    同階之中,神魔煉體流碾壓一切煉氣流,此話果然非虛啊。

    「陳汐不會有事?」端木澤擔憂道,雖知道陳汐斬殺過黃庭修士,甚至是兩儀金丹修士,可是看著那唐緒在擂臺上大發神威,他依舊禁不住擔心起來。

    「不會!」杜清溪神色驚疑不定,口吻卻是堅定之極:「你沒看,陳汐是在尋覓其弱點,蓄勢待發。」

    擂臺另一側,謝戰神采飛揚,撫掌大贊道:「好!好!好!神魔煉體流,的確厲害啊,哈哈哈……」

    嗖!

    陳汐的身影就像一縷風,在擂臺半空中飄忽不定,連連躲避著周圍巨劍、水流的攻擊,看似兇險,卻總能在方寸之間覓得一絲生機,遊刃有餘地躲避開。

    而在他心中,則在觀摩唐緒的神通攻擊之法,他這是第一次跟擁有巫力、擁有神通的修士戰鬥,有太多的東西要學習了,由此機會,他豈會輕易錯過了?

    「擂臺光幕所籠罩的高度,只有近二百丈,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立在水流不斷暴漲的擂臺之中,唐緒宛如立在自己的領地一般,揮舞九陰玄靈劍,水浪洶湧,如龍奔湧,似虎咆哮,卷起萬千水流,緊追著陳汐的身影不放。

    陳汐沉默不語,心中卻是升起一絲絲頓悟,「我的星斗大手印,如今已擁有戍土星煞之力和乙木星煞之力,並且還暗含星斗運轉之道,比之這只有九幽玄水凝聚的神通九陰玄靈劍,明顯高明了不止一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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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陳汐的堅持


    嘩啦啦!

    百丈範圍的擂臺由於有光幕的防護,就像個不斷暴漲的封閉水池,很快就要被冰寒刺骨的九幽玄水充滿。

    十幾丈高的唐緒雙腳踩浮在水中,卻如同在岸上一般牢固,手中的九陰玄靈劍帶起滾滾浪濤,席捲拍打,震得擂臺四周的光幕劇烈晃動,咯吱作響。

    驚濤奔湧,惡浪滔天。

    這一刻的唐緒簡直就像一位水中神靈,在自己的領域中肆意釋放著自己無窮的殺傷力,看得觀戰席上的一眾修士目瞪口呆。

    「放棄抵抗,我早已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

    看著快要被水流淹沒覆蓋的陳汐,唐緒平凡無奇的臉上再忍不住露出一絲得意之色,辛苦修煉十餘年,在冥寒之地忍受九年的冰寒之痛,不就為了這一刻在萬千人矚目下,綻放鋒芒?

    嗖!

    便在這時,陳汐的身影驀地停頓,爾後如同流星墜地一般,在唐緒愕然的目光中,一頭鑽進了水中。

    「這傢伙不要命了?我這九幽玄水乃是冥寒之地萬丈之下的水行精華,冰寒徹骨,任何煉氣士只要沾上一點,就會被凍成冰塊失去戰鬥力,這傢伙不是自尋死路麼?」唐緒一呆,旋即陰冷一笑,踏步上前,「九陰玄靈劍」狠狠朝水中斬去。

    轟隆隆!

    水池底部,驀地湧起無數細碎的亂流,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攪動,八個巨大的漩渦轟然湧起,咆哮著、衝撞著,宛如惡龍從水中鑽出,八個漩渦巨大的吸力和螺旋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膽寒的鋒銳洞穿力。

    而在每個水流漩渦中央,赫然用著一把飛劍,就像一位掌控水流漩渦的水靈,其上湧出的鋒銳之氣簡直達到了駭人地步。

    吸力!

    螺旋力!

    鋒銳之氣!

    相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絞碎一切的恐怖毀滅力量,從四面八方朝唐緒廝殺而去。

    唐緒駭然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對九幽玄水的控制,反而被八股恐怖的力量凝聚成水流漩渦,朝自己殺來!

    砰砰砰……

    當先一個水流漩渦撲來,那巨大的「九陰玄靈劍」像落入魔手中一般,寸寸斷裂,化作九幽玄水,被吞噬一空,水流漩渦威力再次暴漲一成。

    「怎麼會這樣?」

    唐緒怒吼一聲,全身巫力運轉,十幾丈高的身體宛如透明的水流一般,散發出滔天威勢,雙掌一抹,再次凝聚出一柄足足有三丈長的巨大「九陰玄靈劍」,朝四面八方襲來的水流漩渦砍殺而去。

    砰!

    神通「九陰玄靈劍」再次被震碎剿滅,不等唐緒再做抵抗,八個水流漩渦席捲而下,就像遠古凶獸張開的八張血盆大口,當頭把十幾丈高的唐緒吞噬進去。

    嗤!嗤!嗤!

    八個水流漩渦碰撞在一起,漩渦與漩渦之間摩擦,像兩個向相反方向轉動擠壓的磨盤一般,八個漩渦並排一起逆向轉動摩擦,其產生的擠壓力,瞬間就把唐緒的身體碾壓成粉末,消散一空。

    神魔煉體紫府境,只要頭顱和心臟不被洞穿,便可斷臂重生,恢復如初,在剛開始交手時,陳汐卻發現,八柄玄冥劍絞碎唐緒的頭顱之後,依舊被這傢伙完好無損地恢復過來,雖猜不透其中玄機,但陳汐卻一直在思索其弱點所在。

    此刻的漩渦絞殺之法,便是陳汐思索出的滅敵之法,先以八柄玄冥飛劍,施展出《大衍風行劍》最強大的一招「颶風碎空」,切斷唐緒對水流的控制,爾後凝聚出八個蘊含風之道意的水流漩渦,相互摩擦碾壓,徹底把唐緒整個身體絞殺齏粉。

    在這種情況下,唐緒若還能活過來,陳汐就不得不暴露煉體者身份,施展星斗大手印戰鬥了。

    幸好,陳汐所擔心的一切並沒有發生。

    擂臺上,漩渦消失、水流不見、八柄玄冥飛劍滴溜溜飛回陳汐身邊,而在他身體不遠處,掉落著一個儲物袋,唐緒的人卻已被絞碎成粉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局兩勝,我已經勝了兩局,謝戰,你是不是該跪地道歉了?」陳汐探手把地上的儲物袋納入囊中,而後身形一轉,面向擂臺下的謝戰,淡然笑道,隨意自然。

    因為唐緒的死,擂臺四周的觀戰席上早已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中,此刻陳汐說話的聲音雖不大,但卻一絲不漏地傳遍每個人耳中。就像一根導火索,觀戰席上瞬間炸開了鍋。

    「生命力頑強之極的神魔煉體流,竟然死了?」

    「此子好厲害的劍法,最後把八道漩渦之力,也太恐怖了……」

    「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煉氣流斬殺煉體流,這等戰鬥百年罕見啊!」

    ……

    「好!」端木澤狠狠一拍巴掌,激動地臉紅脖子粗,大吼一聲,惹得周圍修士頻頻側目。

    「真沒想到陳汐這傢伙變得如此厲害,不動則已,一動一定是必殺一擊。」杜清溪清眸明亮異常,冰冷的唇角翹起一抹欣喜的弧度。

    「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宋霖笑嘻嘻調侃道。

    「滾!」端木澤和杜清溪異口同聲。只不過一個是幽怨不甘,一個是羞赧不安。宋霖看在眼中,明白在心中,也不多說。

    ……

    「姐,陳大哥贏了!」沐文飛小臉憋得通紅,興奮地手舞足蹈。

    「嗯,我看到了。」沐瑤原本緊緊攥著的拳頭,緩緩鬆開,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純淨清麗的瓜子臉上喜色難掩。

    ……

    「道意境界、黃階極品飛劍、玄妙的劍法、身法,龍淵城各大勢力的年輕一代中,也只寥寥數十個能夠與之比肩,厲害,想不到我黎坤也走眼了……」觀戰席上,一個全身陷入一片陰影中的老者,幽幽感慨道。若是陳汐看到,一定會認出,這老者赫然便是楚魂衛大殿中,那個坐在案牘後邊的神秘老者。

    ……

    擂臺上的光幕被撤銷掉,那名漂亮優雅的女侍者再次登上擂臺,高聲道:「第二局,謝戰公子一方敗,」轉頭看向謝戰,「謝公子,還要進行第三局嗎?」

    此刻,謝戰的臉色已是鐵青陰沉一片,目光兇殘憤怒,幾欲殺人,原本以為三局兩勝,自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哪裡想到陳汐不僅一擊打敗紫府八重境的林少奇,此刻又以絕對優勢斬殺了煉體紫府三重的唐緒?

    怎麼會這樣?

    謝戰一想起之初答應陳汐的條件,一想到自己要跪地向那兩個無依無靠的姐弟道歉,心中便升起一股無法克制的戾氣和暴怒。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反悔,那樣的話,謝家的臉可就全丟光了。

    怎辦辦?

    謝戰臉色陰晴不定,不知所措。

    「要反悔嗎?你看看四周,這裡可有著無數道眼睛盯著你,你若反悔的話,也可以,不過你謝家恐怕就名聲掃地了。」陳汐淡然說道。

    「該死!你……」謝戰臉色猙獰,直氣得雙目直欲噴火,死死盯著陳汐,恨不得把這可惡的小子千刀萬剮了。

    「哎,謝戰也會被逼到如此地步,看來以後話不能說的那麼滿啊。」

    「誰說不是呢,這下騎虎難下,也不知謝戰會如何做。」

    「哼,謝戰就應該接受一點教訓,整日裡囂張跋扈,目中無人,若非背後有謝家,恐怕早就被人殺了。」

    一道道聲音傳入耳中,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樣割在謝戰的心頭,氣得渾身哆嗦不已,從小到大,自己什麼時候受到如此憋屈?

    該死!

    統統該死!

    謝戰眼睛頓時紅了,再也顧不得那麼多,嗖地一下跳上擂臺,看著對面的陳汐,咬牙切齒道:「第三局我來打,我死了,就不用道歉了,若你死了……那再好不過,我一定把那對姐弟活活折磨死!」

    此時此刻,誰都看出來謝戰徹底瘋狂,說出的話決然狠辣,已經把自己和陳汐同時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

    「看來你還沒有幡然醒悟過來,既然尋死,那我就成全你。」陳汐眼眸中殺機一閃,謝戰最後一句話,徹底激起了他心中的殺意。

    大戰一觸即發,觀戰席上的眾多修士也都紛紛閉上嘴巴,目光齊刷刷投向擂臺上,這一場戰鬥,謝家的小公子有可能被擊殺,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謝戰,你退下!」

    便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猶如天降雷霆,隆隆炸響在整個擂臺四周的空氣中。伴隨著聲音,嗖的一聲,一道身影快如閃電地落在擂臺上。

    此人身材魁梧高大,竟是比虎背熊腰的謝戰還要高出一頭,一頭濃密的長髮披散在肩上,臉龐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並且在其左臉頰上,有著一道狹長的刀疤,像蜈蚣似的,平添一股猙獰狠戾的氣息。

    「謝猛!」

    「竟然是謝猛,從上屆潛龍榜大比之後,他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如今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哈哈,有好戲看了!」

    看見此人,觀戰席上驀地發出一陣陣驚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哥!」謝戰低聲叫了一句,卻是羞愧地低下了頭,被人逼到這種地步,還惹出了自己哥哥,也太丟人了。

    「若你今日沒有踏上擂臺,我一定不會出來管你的。」謝猛的聲音帶著一股鏗鏘有力的殺伐味道,沉聲道:「幸好,你沒有讓我失望,下去,這裡交給我了。」

    謝戰點點頭,轉身離開,邊走心中邊害怕,自己剛才若選擇跪地道歉,恐怕會被謝家驅逐出去?

    「這場戰鬥已經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我代表我弟弟,向你和那對姐弟道歉。」謝猛目光在陳汐身上一掃,面無表情道:「並且保證,我謝家任何人都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如何?」

    觀戰席上的眾人不由暗暗點頭,能讓謝猛做出如此表態,已經是謝家最大的讓步了,令彼此都有可選擇的餘地,而不再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死局。

    然而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陳汐竟然沒有答應!

    「之前,你弟弟把我的朋友逼入了絕境,可曾想過道一聲歉,就放過他姐弟二人?如果這場擂臺賭鬥失敗了,你能想像到他們姐弟的下場嗎?」陳汐緩緩說道,神色平靜,聲音像不起漣漪的湖水,不帶任何感情。

    謝猛臉色陰沉,漠然問道:「那你想怎麼樣?說出個條件,只要不太過分,我都可以補償你。」

    「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陳汐的聲音一點點變得冰冷起來,因為他想起了之前的一幕,想起了沐瑤姐弟倆那絕望無助、惶恐不安的眼神,胸腔間有一種憤怒在升騰,在鬱積,渴望發洩。「換做是你,你會答應就這麼放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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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風波惡


    謝猛被問的一怔,捫心自問,換做他是陳汐,在這種情況下,也的確無法原諒弟弟謝戰的所作所為。

    但是,他卻是不能承認。

    因為他是龍淵六大家族之一的謝家長子,又怎會把陳汐放在平等的地位上換位思考?

    笑話!

    誰見過高門大閥的子弟去跟街邊的乞丐平等相交?

    誰見過天上的蒼鷹會顧忌螻蟻的感受?

    身份、地位、家族的尊嚴,都不允許謝猛這麼做,所以他想都沒想,便即冷冷問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跪地磕頭,履行諾言!」陳汐一字一頓道。

    謝猛嘿然冷笑一聲,左臉頰的蜈蚣傷疤一陣扭曲,「你確定要這麼做?」

    「陳汐!算了,你已經贏了,再這麼下去,對你自己也不好,當然,你若執意如此,我們也會支持你的。」便在這時,杜清溪三人相繼踏上擂臺。

    三人一出現,瞬間令觀戰席上的眾多修士一陣目瞪口呆,因為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陳汐竟然會跟這三人有關係!

    「杜清溪、端木澤、宋霖,這三位的身份地位,可是一點都不比謝猛含糊啊!」

    「有趣,今天的一切實在太有趣了!一下子惹出來六大家族中的四個,這場擂臺賭戰真是千年罕見。」

    「怪不得這小子敢跟謝猛這麼說話,原來也是有大背景的人物啊!」

    的確,今天發生的一切的確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為了一對無依無靠的姐弟,先是流雲劍宗的燕青霓出面,隨即又引出了陳汐,又觀摩了兩場堪稱震撼的戰鬥,原本以為高潮就此終止,誰曾想,十年未曾露面的謝猛飄然來臨,緊接著三個代表不同家族勢力的天之驕子也隨之趕到……

    這一切都跟潮水似的,一波接著一波,狠狠衝擊著在場每個人的思維,令其心神搖曳,不能自已。

    「是啊,陳汐大哥,我和弟弟已經不生氣了,你別因為我們,傷害到了自己。」沐瑤牽著弟弟的手走上擂臺,臉上盡是感激和關心之色。

    陳汐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臉上卻是平靜淡然如故。

    他知道,無論是杜清溪三人,還是沐瑤姐弟,都是真心對自己好,但是……他心中卻是無法接受這樣的局面。

    憑什麼對方做出讓步,自己就必須接受?

    憑什麼沐瑤姐弟想要道歉時,卻被所有人都拒絕?

    陳汐自然明白,這是身份、地位、實力的差異,是渺小螻蟻與龐然大物的差異,但是明白歸明白,他卻恨透了這種潛移默化的遊戲規則。

    正因為有這種規則在,那些窮凶極惡的,都長命百歲,那些與人為善的,卻橫死街頭,沒有公道,沒有善惡,一切都以實力為尊。

    什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什麼因果報應,天理迴圈,只要擁有絕對的實力,就可以肆意踐踏,還有誰懷揣敬畏虔誠之心去在乎一二?

    憤怒歸憤怒,陳汐卻不得不接受這種現狀,因為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時時刻刻都在上演著,單憑個人之力,根本無法扭轉這種延續無數個歲月的生存法則。

    但是,就這麼放過謝戰,陳汐卻絕不甘心,他不是替天行道的俠義之輩,但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卻容不得他不管。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令陳汐的計畫全盤落空。

    「陳汐?哪個陳汐?」謝猛似是想起什麼,眼眸一凝,驚疑出聲。

    觀戰席上的眾人無不在關注著這邊的動靜,聽到謝猛的話之後,有那心思靈活之輩,猛地想起前些日子轟動龍淵城的一件大事。

    「陳汐!原來他就是陳汐!」

    「我也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個斬殺蘇家六位黃庭修士和一位兩儀金丹修士的傢伙!」

    「怪不得,怪不得能輕鬆贏得兩場勝利,原來是他啊!」

    ……

    全場譁然!

    一道道目光齊刷刷落在陳汐身上,似是想要看清楚,這個年輕的少年,其實力究竟有多恐怖。

    「原來,陳大哥如此厲害啊!」沐瑤姐弟倆聽到周圍的議論聲,看向陳汐的目光已帶著無盡的敬慕。

    「果然是你。」謝猛看向陳汐的目光已凝重一片,人的名,叔的影,能斬殺兩儀金丹修士的存在,哪怕他對自己的實力再自信,也不免要掂量一下與陳汐戰鬥的後果。

    「怎麼,難道之前的我和現在的我有什麼不同麼?」看著態度陡然大變的謝猛,陳汐毫不掩飾話中的譏諷意味。

    「你已經徹底得罪了蘇家,莫非還想得罪我謝家嗎?」謝猛臉色陰沉,冷冷道。

    「我敢殺了蘇冷,就敢殺了你,要不要試一試?」陳汐平靜道。

    謝猛驟然色變,卻是再不說一句話來。他可不想跟一個瘋子玩狠的,更何況,這個瘋子馬上就要遭到蘇家的瘋狂反撲,也不值得他再橫插一腳。更何況,陳汐身邊的杜清溪三人,同樣令他忌憚無比,在這種情況下與陳汐死掐到底,明顯划不來。

    「兩位小友,不如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過如何?」便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擂臺四周飄渺響起,聲音中似乎帶著無盡魔力,令人如沐春風一般,產生不了半點的抵觸心思。

    「見過清鴻前輩!」

    這一刻,雖沒有看到那聲音的主人,但是在場所有修士無不肅然起身,遙遙朝空中抱拳行禮,場面壯觀之極。

    「清鴻道人是這座聚仙樓的幕後主人,一位修為深不可測的大修士,連各大勢力的首領見了他,都禮讓三分。」

    杜清溪清冽如泉水的聲音傳入耳朵,令陳汐恍然大悟之餘,也不由暗自一驚,這位清鴻道人看來也是龍淵城一位厲害人物啊。

    「陳汐公子,這是我聚仙樓對您的補償,聊表歉意。我家樓主說,歡迎您隨時來聚仙樓做客。」那名漂亮優雅的女侍者再次走上擂臺,纖纖玉手中還托著一個玉盒。

    「無功不受祿,還請收回。」陳汐搖了搖頭:「今日的事情就此為止,我不會再斤斤計較下去,也希望謝猛公子遵守自己的言行。」

    連被譽為龍淵第一享樂之地的幕後主人都出面了,陳汐也只得罷手做出讓步。

    「哼!我謝猛說的話豈是兒戲?」謝猛冷冷一哼,甩袖離開。

    「陳汐公子,您要是不收下,樓主可是要辭掉我的工作呢。」漂亮女侍者可憐兮兮地望著陳汐,哀求道。

    這一幕看得杜清溪黛眉一皺,伸手接過玉盒,「既然如此,我幫你收下。」

    女侍者一怔,目光在杜清溪和陳汐身上一掃,抿嘴而笑,也不再叨擾,轉身離開。

    杜清溪卻是被女侍者這一眼看得心中一跳,渾身頓時不自在,只覺臉頰也微微發燙起來。

    「咱們還是趕緊走,被這麼多人圍觀的感覺可不好受的很。」陳汐哪裡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當即乾咳一聲,走下擂臺,喊上沐瑤姐弟便即朝外走去。

    「喂,你不看看玉盒裡是什麼寶貝?」杜清溪追了上來。

    「你幫我看看不就行了?」陳汐隨口道。

    「我?嗯,那好。」杜清溪怔了怔,唇角卻是湧起一抹無法掩飾的笑容,似是陳汐這句話,竟令她感到無比開心。不過她卻是沒有打開玉盒,而是緊緊抱在懷中,清眸飄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端木,我勸你還是趕緊退出,省得影響咱們兄弟間的情分。」

    「滾蛋,我什麼時候說過跟陳汐搶女人了?媽的,我只是覺得……有點想喝酒。」

    「好,我陪你。」

    「好兄弟!」

    「一輩子的!」

    宋霖和端木澤勾肩搭背跟在後邊,以傳音竊竊私語,一路走去,引得一眾目光怪異地盯著親密的過分的兩人。

    ——

    剛走出聚仙樓,陳汐猛地看到,謝戰悠悠站在遠處,眉頭不由一皺,難道這傢伙心有不甘?

    「放心,我說的話從來沒有更改過。」謝戰似是想起什麼事情,神態輕鬆愜意,笑吟吟道:「我等你出來,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有必要讓你知道。」

    「你說。」

    「你弟弟是流雲劍宗的弟子?」謝戰突然問道。

    陳汐臉色一沉,頓時明白了什麼事情。在南蠻冥域劍仙洞府的時候,他就曾旁聽到,蘇嬌的哥哥蘇禪,乃是流雲劍宗一位涅槃大修士的關門弟子。

    如今自己已經徹底得罪蘇家,若蘇家瘋狂反撲起來,必然會殃及到弟弟!

    想到這,陳汐的臉色變得陰鬱之極。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謝猛笑吟吟道:「不過有一點你還不知,你弟弟在流雲劍宗,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劍道天才,參加今年的潛龍榜大比之後,只要成績不錯,很有可能成為流雲劍宗的真傳弟子之一,不過若是中途發生些什麼變故,那可就太令人惋惜了。」說罷,謝猛身子一晃,身子頓時化作一抹黑影,翩然離開。

    「放心,蘇禪哪怕地位再高,也不敢在流雲劍宗內亂來。」杜清溪在一旁安慰道。

    「但是小麻煩肯定會有的。」陳汐歎息道:「聽謝猛剛才所說,似乎蘇家要在潛龍榜大比上,會針對我弟弟搞一些小動作,看來我得在這之前見一見弟弟了。」

    「嗯,你心裡清楚就好,若遇到什麼麻煩事,儘管跟我說。」杜清溪點頭說道。

    「應該沒什麼麻煩,畢竟我也參加潛龍榜大比了,到時候應該能幫到弟弟。」陳汐笑了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

    「你這傢伙,反正不管遇到什麼難事,我們肯定要跟你並肩上的,至於其他的,別想那麼多了。」端木澤湊了過來,大大咧咧說道:「今天本打算幫你接風洗塵的,結果岳大師的九珍宴沒嘗到,倒是引起一連串的噁心事,走走,咱們再尋一個地方喝酒去。」

    陳汐點點頭,他已經隱隱已感覺到,隨著自己在聚仙樓出現,蘇家針對自己的報復也就不遠了。

    「陳汐道友,多謝你對沐瑤姐弟的幫助了。」便在陳汐等人準備坐著六麟寶輦打算離開時,遠處,一襲碧裙的燕青霓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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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山


    燕青霓無疑是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一頭烏黑如墨的長髮,柳眉櫻唇,肌膚凝脂般白嫩,秀色可餐。

    不過,陳汐對她的感觀卻並不好,在沐瑤姐弟被謝戰步步緊逼的時候,此女避讓的態度,被他一絲不漏地收入眼中,心中明白,這女人極擅長權衡利弊,工於心計,並非像表面那樣簡單。

    「青霓姐姐。」沐瑤在一旁叫道,弟弟沐文飛卻撇了撇嘴,顯然,小傢伙之前也感受到了燕青霓的態度變化。

    「跟我走,文飛不是要加入流雲劍宗嗎?」燕青霓豈會跟一個小屁孩計較,輕輕一笑,便發出了自己的邀請。

    對於沐瑤姐弟倆,陳汐倒是的確不知該如何安置,如今他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又徹底得罪了蘇家,帶上這姐弟的話,明顯會連累了兩人。

    「我不,我要拜陳汐大哥為師。」沐文飛揚起小臉,大聲道。

    拜我為師?

    陳汐愕然不已,又好笑又感到一絲被人信任的感動,不過,他卻是萬萬不能答應的,自己幾斤幾兩,他心裡清楚無比,收沐文飛為徒,就是誤人子弟。

    不過,看著小傢伙眼神中的堅定和希冀,陳汐卻不知該拿什麼藉口回答了,尤其是小傢伙旁邊,還有一位眼眸宛如暗夜星辰般令人迷醉的姐姐,也一臉希冀地盯著自己時,陳汐更覺得壓力大增起來。

    「既然你不願意去流雲劍宗,那就來我家。」

    杜清溪瞥了一眼沐瑤,又故作不經意地掃了陳汐一眼,當即發出了邀請,心中得意道:「這小丫頭明顯也喜歡上了陳汐,把他姐弟倆拉進我家,倒是能防範著她跟陳汐進一步接觸……」

    想到這,杜清溪心中一跳,俏臉一陣發熱,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處處都想防範著一切靠近陳汐的女人呢?

    陳汐可不知道杜清溪心中已轉過了無數個小心思,笑著朝沐文飛點頭道:「這個提議不錯,杜家可是龍淵城六大家族之一,只要你勤修苦練,肯定能變得厲害起來的。」

    「可是……」沐文飛兀自不甘心,卻被姐姐沐瑤一巴掌打在腦袋上,說道:「聽陳大哥的話,肯定沒錯。」

    「噢,那好。」沐文飛悶悶不樂。

    陳汐笑了笑,隨手摸出一個靈光流轉的衣甲類法寶,才只巴掌大小,表面符紋隱現,寶氣彌散,遠遠一看,便知品階不凡,遞給沐文飛:「這件墨雲甲送給你防身。」

    黃階中品的防禦法寶?

    被沐文飛拒絕,燕青霓本來有些鬱悶,可是見到陳汐隨後就拿出一件防禦法寶送人,心中的鬱悶蕩然一空。

    她雖拿得出黃階法寶,但卻是捨不得這麼輕易地送人的,更何況,她已經看出,這姐弟倆進入杜氏之後,也會受到極大的照顧,比自己介紹去流雲劍宗成為一名外門弟子強多了。

    這一刻,哪怕是她自己,也有點豔羨這對姐弟的好運氣了。

    「嗯?對了,這個儲物腰帶樣式精美,造型簡約雅致,很適合沐瑤,就送你了。」陳汐又摸出一個儲物腰帶,遞給了沐瑤。

    儲物類法寶,儲物袋是最次的,而能煉製成戒指、玉鐲、腰帶、護腕的儲物法寶,其價值不在一件黃階下品法寶之下。

    見陳汐隨手又是一個儲物腰帶送人,燕青霓想起初次見到陳汐時,自己像施捨乞丐似地丟出的拿一瓶百斤靈液,心中又是後悔又是尷尬,很有一種班門弄斧的感覺。

    當即,燕青霓便告辭離開,她不敢再呆下去了,害怕再受到什麼刺激。

    「陳大哥,我和弟弟是不是有點勢利眼?」沐瑤惶恐不安地拿著儲物腰帶,見燕青霓又轉身離開,一時有點忐忑不安,清麗的小臉看向陳汐,似乎想要在陳汐那裡得到一些安慰。

    「這是對自己和對弟弟的負責,我相信,只要你們姐弟倆過得好起來,變得強大起來,你們的青霓姐姐,肯定會對你們刮目相看,而不會再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陳汐笑著說道,若是燕青霓聽到陳汐對她的評價,恐怕會有種被看穿心靈的感覺,掩面而走。因為她的確是一個極善於劃分利弊的人。

    「噢,我聽陳大哥的。」沐瑤狠狠一握小拳頭,開心笑起來,那對明亮如星辰的眼眸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形,顯得特別純淨清純。

    看到這一幕,杜清溪心中愈發堅定了把這對姐弟拉進家族的決心,這小妮子簡直就是紅顏禍水,這麼小都懂得迷惑男人了,再過幾年還了得?

    「走,去我家。」端木澤坐在六麟寶輦上,呼喊道。

    「不行,陳汐必須去我家!」杜清溪張口就反駁道,話一出口,她便察覺不妥,慣常清冷如雪蓮般絕美的容顏上,驀地染上一抹紅暈,嬌豔不可方物,那一瞬間,天地都仿似在這傾城容顏前黯然失色。

    陳汐一呆。

    宋霖一呆。

    端木澤卻是臉色一黑,心中愈發想喝酒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杜清溪越想解釋,心中越慌亂,乾脆就閉上了嘴巴,眼眸卻是再不敢瞄陳汐一眼,生怕被這傢伙嘲笑。

    「你們誰家,我也不去,找一個空閒的地方,咱們一起吃一頓酒就行了。」陳汐笑道。

    這麼說他也是有考慮的,畢竟三人背後各自有著一個龐大的家族,如今自己已經跟蘇家徹底交惡,再去三人中的任何一家,雖說三人不會覺得什麼,但卻會引來其族人的排斥,繼而影響到三人在各自家族族人心中的印象。並且,若如此做,倒像是他陳汐畏懼蘇家追殺,去尋求庇護了,

    所以,還是不去三家最為妥當,要去也是先解決了蘇家這個禍患再去。

    杜清溪三人身為大勢力子弟,自幼耳濡目染的都是權謀縱橫之術,心思玲瓏剔透,瞬間便已猜出了陳汐的顧忌,倒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因為再說……就顯得太假,也太生分了。

    ——

    ——

    龍淵城西郊,這裡密佈著近百里的各種庭院,遠離鬧市,環境清幽雅致,龍淵城許多富商巨賈、家族子弟,都會在這裡置辦一處府邸庭院,當做自己悠閒娛樂的地方。

    此刻,在其中一座樹木遮掩的隱秘庭院中。

    飲酒閒談許久之後,杜清溪他們已經離開,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陳汐一個人,以及小靈白和白魁。

    在救下沐瑤姐弟的時候,兩個小傢伙便被陳汐丟進了儲物戒指中,裡邊空間雖然不大,但卻有著諸多法寶靈材,足夠這兩個小吃貨開開心心吃上一段時間了。

    但畢竟裡邊太過煩悶,所以在陳汐把兩小放出來之後,皆活潑得不得了,在庭院中上躥下跳,摘樹上的果子,刨泥土中的蟲子,掏屋簷下窩巢裡的鳥蛋……反正是一刻都不得安寧。

    陳汐見此,也不干涉他們,只是囑咐小靈白幫自己看好房門,便即走進了屋內。

    「呼~」

    盤膝坐在床上,陳汐沒有再耽擱一點時間,開始運功修煉。

    今日離開聚仙樓前,謝猛說的那一番話,令他開始擔心起弟弟的安危。弟弟年幼,性情堅狠執拗,只專注於自己的劍道,於人情世故一竅不通,這樣的性子在流雲劍宗內,恐怕不會多受歡迎了。

    這還不算什麼,陳汐最擔心的還是蘇家的報復。

    蘇嬌的哥哥蘇禪如今是流雲劍宗一位涅槃大修士的關門弟子,在流雲劍宗的地位必然崇高無比,這樣的人物,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只要對弟弟稍稍露出一絲不滿,就有無數善於察言觀色,阿諛奉承的人,去尋找弟弟的麻煩。

    這種麻煩若是接二連三的發生,很難保證弟弟的安危不受到傷害。

    這,是陳汐絕對不願看到的。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只剩下弟弟這一位親人,早先便因為李家的埋伏,斷掉了右手,若再出意外,他這一輩子都絕不可能原諒自己了。

    所以,陳汐打算今夜就去見一見弟弟。

    很多事情都宜早不宜遲,與其相信一切都不會發生,倒不如自己提前行動,將一切禍根都扼殺在搖籃中。

    「嗖!」

    淩晨深夜中,一道身影借著夜色的掩護,如同一縷飄渺輕淡的風似的,消失在莽莽夜色裡。

    「流雲劍宗在龍淵城東南,流雲山之上,流雲山占地萬畝,其內群峰聳立,弟子足足十萬之數。想要尋找一個人,沒有熟人帶路,根本就行不通。」

    「並且,在其山門四周,有著諸多護山大陣覆蓋,一旦被發現有外人潛入,別說是紫府修士,哪怕是兩儀金丹修士也死無葬身之地。」

    一炷香後,陳汐立在一座巍峨雄渾的巨大山脈前,腦海中,再次響起喝酒時端木澤對流雲劍宗的介紹。

    「這流雲劍宗的確厲害,竟然布下了數千重劍陣,每一個劍陣之威,都足以絞殺一名兩儀金丹修士。全部發動的話,涅槃大修士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小靈白立在陳汐肩膀上,眼眸望著巍峨雄山四周,連連讚歎。

    「可有破解之法?」陳汐驀地想起,這小傢伙可是一位活了上萬年的劍魂,跟隨的主人也是悟出無上寂滅劍道的厲害人物,既然能認出流雲劍宗的劍陣,自然就有可能擁有破解之法了。

    「以我現在的力量還無法破解,不過,想要避開這些大陣,對我來說說卻是容易之極。」小靈白雙臂抱胸,睥睨傲然道,白衣飄飄,一副君臨天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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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闖陣


    在龍淵城,若論勢力龐大,底蘊渾厚,當屬八大宗門、三大學府和六大家族無疑。而在這些大勢力中,若論實力最為強大者,則非流雲劍宗莫屬。

    劍修,本就極為擅長殺伐征戰之事,並且在流雲劍宗,據說有著好幾位地仙級別的強橫劍仙坐鎮。他們隱居于流雲劍宗內,一心苦修劍道,以求渡劫飛升,與天地同壽,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過傳說畢竟是傳說,這千百年來,也從未有人親自見到過這些劍仙的風采,但無法否認,這個傳言也從側面證明了流雲劍宗的強大。

    「流雲劍宗的確很強大,群峰七十二座,座座有龐大劍陣相護,交織在一起,再次衍化相生出一個龐大的劍陣群,足足有上萬重禁制,用來守護山門,的確厲害之極。」

    崎嶇陡峭的山路上,小靈白立在陳汐肩頭,在他耳畔輕聲嘀咕。

    在得知了小靈白擁有避開流雲劍宗護山劍陣的能力後,陳汐便毫不猶豫地從山腳出發,一路飄飛,朝山巔奔去。

    「停!」

    一炷香後,靈白驀地一指遠處橫亙在身前的陡崖絕壁,道:「這裡看似無路可行,其實是一座掩人耳目的兩儀分光劍陣,由一百零八柄飛劍為陣基,和一顆蜃影吞魄珠組成,其內幻境叢生,劍林聳立,一著不慎便會陷入夢魘之中,道心失守,很是厲害。」

    陳汐抬眼望去,月光下,橫亙在面前的絕壁似是與天相接,像被人一劍削平一般,光滑如鏡,表面青苔密佈,藤蔓蜿蜒,並無出奇的地方。

    然而當他釋放出神魂念力查探時,只覺一股如同汪洋般的森森劍氣,撲面而來,就像絕壁中藏匿著一頭蓄勢待發的凶獸,警告路人莫要靠近,否則必將濺血殞命。

    「聽我的指揮,一步步走,千萬不要飛行,那樣會觸發禁制感應,到時候整個流雲劍宗的護山劍陣齊齊發動,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好,我聽你的。」陳汐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抬步朝絕壁中走去。

    呼啦!

    看似堅硬厚重的絕壁,卻像一層繚繞的空氣一樣,被陳汐抬腳踏入其中,一步踏入,宛如進入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碧空如洗,白雲嫋娜,樹木蓊鬱,河水潺潺。

    在那清澈彎曲的河水上,還有著一個青石拱橋,橋上立著一個騎青牛吹笛子的童子,正在吹奏一曲輕靈歡快的音律。

    拱橋之下,一個老叟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蕩船捕魚。

    而在河水對面,赫然是一片洞天福地,竹林婆娑中,岩壁上掩映著一扇古樸石門,上寫逍遙仙府,門前草地上,白虎撲蝶、靈猴捧桃,麋鹿口銜靈芝,仙鶴振翅啼鳴,一派仙家氣象。

    「道友,請過橋,橋通仙府機緣之地。」騎牛童子脆聲叫道。

    「道友,請乘舟,舟渡彼岸神仙洞府。」河中老叟豪邁大笑,發出邀請。

    如畫仙境。

    騎牛童子。

    披蓑老叟。

    彼岸是一眼可見的仙家福地。

    此刻再聽到二人發出的邀請,仿似一件大機緣、大仙運就觸手可得了。換做尋常人,只怕早已心神搖曳,神魂迷醉,施施然向那彼岸神仙之地行去。

    但陳汐早已被靈白提醒,又豈會被眼前一切迷惑?他駐足原地,神色平靜淡然,無動於衷。

    「那老叟是陰,那童子是陽,河中溪水是陰儀劍陣,橋上青石是陽儀劍陣,而彼岸的仙府妙地,和這四周的如畫情景,則是蜃影吞魄珠所幻化。」

    小靈白雙臂抱胸,不屑說道:「原本我以為與萬年前百花劍宗的兩儀分光劍陣相同,能夠幻化出宙宇乾坤之象,誰知卻是一個殘缺劍陣,不值一曬。那老叟和童子便是陣眼所在,以你之力,足以一劍破掉此陣,不過如此一來就觸發了此陣禁制,必然會被發現。你只需趟河水,過石橋,便即能走出此陣。」

    陳汐沒有猶豫,當即走入河水,一步一步穿過石橋之下,朝前走去。河水看似深不可測,其實卻是幻境所化,如履平地。

    「道友,彼岸洞府擁有無上妙法,仙家珍藏,錯過此等機緣豈不是太過可惜?」

    「道友,那洞府內典藏天地絕學,仙氣盎然,身處其中,百年便可羽化登仙啊!」

    見陳汐趟河水過石橋,童子和老叟皆是一副惋惜模樣,聲音中卻透著無盡蠱惑,毅力稍差,恐怕就會被迷惑了心智。

    不過陳汐卻是置若罔聞,步步前行,當度過石橋那一刹那,一切景象如同碎裂的泡影一般,倏然消失不見。

    在陳汐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片墳塚般的空闊荒野,映入眼瞼之中。

    此地就像一處遠古戰場,天空灰霾重重,陰風呼嘯,地面血漬彌漫,插著無數把密密麻麻的劍器,一眼望去,那密匝匝的像雜草一樣的劍器,竟是望不到盡頭。

    嗚嗚~~

    天地間,傳來一陣陣鬼哭狼嚎之聲,憤懣、不甘、淒苦、哀怨……仿似無數怨靈鬼魂在哭泣,蕩人心魄。

    「別動,此陣乃是血獄噬魔劍陣,乃是一座極為厲害的殺戮大陣,走錯一步,那地上的無數劍器便會化作血腥魔頭,朝你吞噬而來。」

    靈白眉頭一皺,聲音變得冰冷起來:「這是魔門所創劍陣,以陰魂冤鬼所祭煉三千六百口血煞之劍為陣基,引地心虛無煞風為陣基,全力引動,足以絞殺地仙級別的修士。不過看其氣象,眼前這個大陣並非是完整的血獄噬魔劍陣,似乎應該是一件劍陣圖法寶所化,威力弱了許多,可即便如此也足以絞殺兩儀金丹修士了。」

    「如此厲害?」

    陳汐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許多,幻陣不可怕,只要神智清醒,充其量會被困住走不出來,但殺陣不同,步步殺機,一步出錯,就有可能血濺當場。

    「想要從此陣走出,又不觸發禁制,可是麻煩的很,跟我來。」這一刻,靈白竟是騰空而起,飛在陳汐前邊,隨後一揮,便是一道劍氣刺出。

    陳汐清晰看到,地上密匝匝的劍器中,原本有一柄想要冒頭,卻被靈白這一道劍氣死死按壓下去。

    「快,必須在是個呼吸內走出大陣,否則我也沒辦法了。」靈白一邊說話,一邊手指連彈,一道道劍氣飆射而出,看似淩亂,卻似是未卜先知一樣,精准按壓下地上一柄柄將要冒頭的劍器。

    嗡嗡……

    如同潮水般的劍氣刺空,像萬千隻蜜蜂鼓動翅膀,發出嗡嗡的響聲。陳汐緊跟靈白身後,快逾閃電地飄掠前行。

    摩羅劍陣!

    微塵離火劍陣!

    四象冰螭劍陣!

    迷光無形劍陣!

    ……

    在靈白的指點和帶領下,陳汐有驚無險地避開了一座座殺機四伏的劍陣,在這個過程中,他對陣法的認知也愈發深刻起來。

    小靈白雖不曾修習過符道有關知識,但因其生存至今已萬年之久,經歷可謂豐富之極,流雲劍宗所佈置的護山劍陣,幾乎都被他一眼勘破,一語道出其中真諦,直指要害所在,三言兩語就令陳汐領悟到每座劍陣的精髓所在。

    原本陳汐就在符道上有著驚豔之極的天賦,經過靈白稍加點撥,結合自身對符道的理解,行走在一座座迥然不同的劍陣中,觀摩、體悟、琢磨、推演……雖只匆匆一瞥,但卻常有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之感。符道修為,也隨之水漲船高。

    就這樣,兩人一個侃侃而談,一個潛心領悟,一路走去,宛如是一對授業解惑的師徒一般,儼然把流雲劍宗的護山劍陣當做了學習的課堂,愜意之極。這一幕若被流雲劍宗的人看到,也不知該做何感想。

    ——

    ——

    淩霄峰是流雲山脈七十二山峰之一,峻拔料峭,筆直如劍,即使是在夜色中,山峰上也是華光沖天,璀璨如明。

    在其山體四周,懸掛著一道道萬丈長的劍光瀑布,通體紫光彌漫,猶如一條條紫色長龍守護四周,聲勢滔天,醒目異常。

    這裡,便是流雲劍宗涅槃境大修士淩渡老祖修行之地,在其山峰四周的千百道劍氣瀑布,便是由其親手佈置的護峰大陣——三十六天罡紫霄劍陣,屠魔殺神,威力絕倫。

    嗖!

    一道傳訊符化作一抹白光,飛入淩霄峰山腰的一處宮殿中。

    「嗯?」

    蒲團上,一個容顏英俊的青年睜開眼睛,抬手抓住傳訊符。

    「禪兒,那陳汐如今已出現在龍淵城……速速將其弟弟陳昊擒下,無論用任何手段,也必須于天亮之前押入我蘇家牢獄之中。」一道威儀十足的聲音傳出,旋即傳訊符瞬間化作飛灰。

    「聽父親的聲音,似乎極為迫切,罷了,我這就去龍冥峰一趟。」英俊青年站起身子,沉吟片刻,抬步朝大殿外走去。

    「蘇禪,你夜半外出,身帶殺意,所為何事?」便在這時,一道粗獷凜冽的聲音陡然在大殿中響起。

    蘇禪身形一頓,連忙回身,恭敬道:「回稟師尊,弟子家族傳來急訊,令弟子……」欲言又止。

    「罷了,為師不再問你,切記,同為流雲劍宗弟子,哪怕苦大仇深,也莫要在宗門內釀出殺孽,否則我定饒不了你。至於出了流雲劍宗……隨你怎麼胡鬧。」那道粗獷凜冽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師尊。」蘇禪深吸一口氣,躬身行禮,便即轉身,走出大殿,化作一抹虹光,朝極遠處飛遁而去。

    「嗯?去龍冥峰了?那裡可是懲罰宗門弟子的放逐之地啊。」就在蘇禪離開不久,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倏然出現在大殿之外,眼眸如電,望向極遠處那座山峰。

    此人身高八尺,白髮如瀑披散於背,雙眸如刀,面容如刀削斧鑿,泛著肅殺凜冽的光澤,整個人猶如一柄殺氣充斥的寶劍,鋒芒驚天,正是以殺伐狠戾聞名整個南疆修行界的涅槃境劍修——淩渡老祖!

    「不對!我總覺得有點不正常,究竟是什麼呢?」淩渡老祖負手於背,雙眉緊鎖,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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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龍冥峰


    「你敢出聲,我就殺了你。」陳汐看著被自己扼住喉嚨的這名流雲劍宗內門弟子,冷冷說道,心中不禁歎了口氣。

    就在他好不容易從一環又一環的護山劍陣中走出來之後,卻一下子撞見了這個在山門前巡邏的流雲劍宗弟子,無奈之下,只得出手制住了此人。

    「你……你是誰?這裡是流雲劍宗,你若敢殺了我,你也逃不掉!」

    此人獐頭鼠腦,臉頰狹長,枯瘦如猴,名叫劉璋,此刻被陳汐扼住喉嚨,神色又是驚怒,又是疑惑。

    他實在想不明白陳汐是如何出現的,身為流雲劍宗的一名內門弟子,他對宗門護山劍陣的威力極為清楚,那可是能夠滅殺涅槃境大修士的存在,幾千年來,根本就沒有一個人闖過大陣。

    如今,卻有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從大陣中走出,並且還沒有觸發大陣的禁制,這讓他如何不震驚?

    難道這傢伙是比涅槃境大修士還厲害的存在?

    震驚之後,劉璋心中升起一抹深深的恐懼,心中不自覺間已把陳汐當做了修為深不可測的‘前輩’看待。

    「我不殺你,咱們做一筆交易如何?」陳汐心中一動,說道。

    「不行,對我流雲劍宗不利的事情,哪怕身死,我劉璋也不幹。」劉璋回答的極為果決,大義凜然。

    「放心,絕對不會令你難做。」陳汐倒是有些佩服這傢伙的骨氣,語氣也變得緩和起來,「你告訴我一個人的住處,我給你一件黃階下品法寶,怎樣?」

    黃階下品法寶?劉璋眼睛猛地一亮,暗自咽了一口吐沫,想都沒想,毫不猶豫道:「好!」

    陳汐反而一怔,變卦這麼快?這傢伙哪裡是有骨氣,剛才分明是裝的啊。

    「前輩,您要打聽說的下落?」劉璋訕訕一笑,隨即一拍胸脯,說道:「前輩您這次可找對人了,您大概不知道,我劉璋人送綽號包打聽,在流雲劍宗,就沒有我不認識的人!」

    「嗯,我想知道陳昊在哪裡。」陳汐說著,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件黃階下品飛劍,在劉璋眼前晃了晃,「告訴我之後,這口飛劍就是你的了。」

    劉璋差點被晃花了眼,眼睛惡狠狠盯著陳汐手中的飛劍,亢奮道:「我當然知道,陳昊啊,他可是玄松師伯的弟子,一手左手劍法厲害異常,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在哪裡?」陳汐確定劉璋所說是真的,因為弟弟右手被廢,左手修劍的事情,不瞭解的人根本就說不出來。

    「龍……」劉璋眼珠一轉,為難道:「前輩,我告訴了您,您該不會殺了我?」

    「你帶路,見到陳昊之後,我就放了你,我總不至於當著你們流雲宗弟子的面殺了你?」陳汐隨手把飛劍丟給劉璋,緩緩說道。

    「那倒是。」劉璋點點頭。

    當即,陳汐拎著劉璋,化作一抹輕風,朝遠處掠去。有地頭蛇劉璋的指點,陳汐很快便來到一處山峰前。

    此峰高有萬丈,通體筆直如削,山頂卻是廣袤之極,遠遠望去,就像一把撐天大傘,一朵摩天蘑菇,形狀甚是奇特。

    「此峰名為龍冥,乃是我流雲劍宗懲罰弟子的放逐之地,白日炙熱如烤,夜間寒冷如冰窟,還伴隨著滾滾風罡的侵蝕,環境極為惡劣。」

    「那些被放逐在這裡的弟子,每天都要在山腹中挖足千斤的赤紋鋼礦石,在山巔收取百斤九天星沙,宛如苦力礦奴,苦不堪言。每個被懲罰的弟子從這裡出來,都被折磨得不像人形,那模樣簡直是淒慘無比啊。」

    「大概是一年前,也不知你弟弟犯下了什麼門規,被驅逐在此地,需要贖罪三年,方才能回到宗門修煉。」

    劉璋侃侃而談,神情興奮中夾雜著深深的忌憚,渾然沒有注意到,陳汐的臉色已漸漸變得陰鬱冰冷之極。

    果然!

    果然弟弟還是受到了自己的牽累,遭到了蘇家的迫害,被放逐在了這龍冥峰!

    一年之前,不就是自己剛從南蠻深山中回來的時候嗎?那時候自己滅殺了李氏一族,想必引起了蘇家注意,所以才會……

    陳汐幾乎不用想就知道,以自己弟弟的性情,決不會違逆門規犯下滔天大禍,之所以被驅逐此地,他怎可能猜不到是誰幹的?

    幸好,弟弟如今還活著,若自己再來晚一步,後果不堪設想啊!陳汐深呼吸一口,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憤恨,沉聲道:「你可知他現在會在哪裡?」

    「這龍冥峰上放逐了不下千人,找一個人問一問,應該就知道。」劉璋連忙道,他敏銳察覺出,身邊這位‘前輩’的心情似乎變得極為糟糕,當即不敢再胡言亂語,生怕禍從口出,害了自己。

    「這裡就沒有人看管?」

    「有,不過是在白天,夜晚就不用看管了,這些人勞苦一天,早已被榨幹了體力,誰還有力氣逃跑?再說,這裡是流雲劍宗內,就是逃跑,也走不出護山劍陣啊。」

    陳汐不再多說,帶著劉璋飛落至龍冥峰山腰,那裡,正有一群衣衫襤褸,面容枯槁、頭髮蓬亂的人在休息。

    如今已是淩晨時分,龍冥峰上的寒氣更甚,冷得這些人蜷縮在草墊上,哪怕是在熟睡中,依舊瑟瑟發抖,其淒慘的模樣,比露宿街頭的乞丐都不如。

    啪!

    劉璋極為乖巧地走上前,一巴掌拍醒一個面色蠟黃,眼窩深陷的中年,問道:「你可知陳昊現在在哪裡?」

    「陳昊?斷了右手那個?他這時候應該在山巔。」中年從睡夢中醒來,含含糊糊答道。

    陳汐已不忍再多看一眼,他害怕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當即拎著劉璋,便朝山巔飛掠而去。

    ……

    夜色中的龍冥峰山巔,空曠一片,寂靜寒冷,無盡的寒氣化作白霧,四處遊走,地上的沙礫、岩石、草木皆凝結上一層厚厚的冰晶,簡直就像一個冰霜世界。

    而此刻,正有一個少年,在滾滾寒氣中練劍。

    他的衣衫襤褸破爛,頭髮又髒又亂,瘦削的身板簡直像竹竿似的,然而他握劍的左手卻是很穩。穩如崖岸虯紮的蒼松,一招一式迅捷精准,精准得就像尺子刻量出來的,劍勢因而呈現出堂堂正正,浩浩蕩蕩的神韻,如同長江大河,巍峨雄山,氣勢浩大渾厚,仿似在其胸腹之間藏著一片錦繡山河,藏著一條浩然劍道,借助其手,這才揮灑出眼前這氣勢磅礴的一招招劍勢。

    嗤!嗤!嗤!

    令人詫異的是,他那劍中明明毫無真元之氣,但是只要那天地間升騰的滾滾寒氣,在來到他身體十丈距離時,便即潰散退後,不敢越雷池一步。

    哢嚓!

    一聲脆響,他的身影一滯,漫天劍影消散,這才看清,其受傷握著的哪裡是劍,分明是一截斷成兩截的樹枝。

    呼~呼~

    他蹲坐在地,劇烈喘息起來,慘白枯瘦的臉上,只有一對眼眸明亮的熠熠生輝,寫滿堅定和執著。

    「我不能休息,我要變強,我還要替哥哥分擔壓力,還要替爺爺報仇,還要……」

    喃喃自語中,他掙扎著再次站起身子,甫一站起,便即搖搖晃晃起來,仿似下一刻就像被風吹走,或者倒地不起。

    但最終,他還是站穩了身軀,顫抖著左臂,舉起斷了一截的樹枝,再次揮動起劍招。

    噗通!

    不到一刻鐘,他再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枯瘦的臉頰愈發慘白起來,眼眸中更是充斥著縷縷血絲。

    「不能躺下,我陳昊怎麼能認輸呢?我要變強,哥哥為我付出太多了,我再不變強,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他自言自語著,一次次鼓勵著自己,像個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屈服的傻子、瘋子……

    他渾然沒有注意到,就在距離不遠處,正有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他,眼神中已被痛苦、憤懣、感動……所有的情緒淹沒,凝聚成淚水,滾滾滑過。

    那人正是陳汐,此刻的他,正在無聲無息地流淚,十七年來,他也只在此時,在此刻,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小……昊!」

    不錯,那枯瘦如柴,臉色慘白的少年,那個在山巔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來的少年,正是陳昊。

    聽到聲音,他明顯一呆,隨即搖了搖頭,苦笑喃喃道:「我又產生幻覺了,我哥哪可能來到這裡。」

    「小昊!」

    這一次,聲音在耳畔炸響,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令陳昊不敢置信,他艱難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立在自己身邊。

    「哥,我不是在做夢?」陳昊睜大眼睛,嘴唇發抖。

    陳汐心中湧出無法言喻的痛,淚水橫流,伸手把弟弟抱在懷中,緊緊抱著,就像小時候抱著還在繈褓中的弟弟一樣。

    「這是真的,不是做夢,小昊,哥帶你離開這裡好麼?」陳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一匹受傷的狼。

    「嗯……」陳昊似乎太累了,嘴中答應著,人卻已經睡著了。

    「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哥給你做你做喜歡吃的飯。」陳汐深吸一口氣,把弟弟背在背上,朝山下走去。

    「你這麼帶他走,只會害了他。」

    便在這時,一道清越的聲音猛地在遠處傳來,伴隨著聲音,山巔上的濃濃寒霧陡然破開一個口子,一個身穿樸素道袍的中年,飄然而至。

    他容顏俊朗,眉眼疏闊,身材頎長,手執鵝毛羽扇,就像世俗私塾中的教書先生,渾身散發著一股儒雅氣息。

    陳汐此刻已懶得說任何廢話,身形一閃,便即朝山巔下遁去。

    然而就在他身形剛動,只覺一股浩蕩雄渾之極的氣息,轟然從四面八方湧來,那恐怖的壓力簡直就像一座巍峨巨山壓下,令他再動彈不得,連一絲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好厲害!只憑氣息就活活壓制住自己,此人的修為該達到何種程度了?陳汐心中巨震,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儒雅俊朗的中年,竟然是一位實力深不可測的高手!

    噗通!

    一直在遠處旁觀的劉璋似乎被嚇傻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顫聲叫道:「弟子劉璋,見過聞玄師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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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聞玄真人


    聞玄師叔祖?

    在來時的路上,陳汐便已瞭解到,劉璋是一名資質平庸的內門弟子,此刻稱呼這個儒雅中年師叔祖,那豈不是說,此人的輩分豈不是比流雲劍宗的掌教都要高出一頭?

    要知道,那位被修行界恭敬稱作老祖的涅槃大修士淩渡,也只是流雲劍宗掌教的師兄而啊!

    這一刻,陳汐的確被震驚住了。

    在流雲劍宗,弟子分作外門、內門、真傳三種,外門弟子足有上萬之數,內門弟子也有上千之眾,而真傳弟子則只有三十六個,像燕青霓便是三十六真傳弟子之一。

    在弟子之上的諸多長老,則皆是同輩,沒有外門、內門的區別,不過因其能力的不同,則分作傳功長老、天工長老、刑罰長老、丹藥長老……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其實力最低也有黃庭境修為,最高的像淩渡老祖,已臻至涅槃境界。

    從杜清溪三人那裡瞭解到的情報,陳汐他對流雲劍宗的勢力構成極為清楚,然而,此刻突然跳出一個比流雲劍宗掌教輩分都要高的傢伙,自然令他大吃一驚。

    尤為重要的是,這個聞玄,只憑氣息便把自己死死壓制,令陳汐頓時明白,這位恐怕就是流雲劍宗內老怪物級別的存在了。

    「不用緊張,陳昊是我的徒弟,我自不會害了他。」儒雅俊朗的聞玄溫和說道,神態溫煦可親。

    在他說話時,陳汐只覺身體一輕,四周那恐怖的壓力頓時消失不見。

    陳汐暗自松了口氣,說實話,聞玄深不可測的修為,令他根本興不起抵抗的念頭,這是境界上的巨大差別,以他如今的修為,哪怕施展星斗大手印,也根本就不可能傷到聞玄。

    旋即,他猛地反應過來聞玄話中的意思,心中猛地一驚,這傢伙是弟弟的師尊?可是他為何要把弟弟驅逐在這龍冥峰上?

    似是看出陳汐心思,聞玄扇著手中羽扇,慨然道:「玉不琢不成器,昊兒的資質是我見過最好的,但想要挖掘出他的所有潛能,必須要狠狠地淬煉其心,令其對劍道虔誠、執著、無畏、堅守,方才能在劍道上走得更遠,不至於中途迷失在追逐力量的魔怔之中。」

    「這麼說,前輩是在磨礪我弟弟了?」陳汐皺眉道。

    「不錯,想要控制力量,就必須先失去力量,在絕境中飽受無盡折磨痛苦,以此來淬煉其劍心,所謂破而後立,便如如此。我禁錮他的真元,不給他食物,任其在這酷暑冰寒中掙扎,便是為了他擁有一顆永不放棄的劍心。」

    聞玄灑然道:「你剛才也看到了,你弟弟沒用一絲真元,只憑對劍道的感悟,一截樹枝都可以施展出浩蕩如汪洋的無匹劍勢,這便是劍心的蛻變,直至劍心通明,他便可以離開此地,進軍無上劍道!」

    陳汐恍然大悟,不過眉頭卻依舊緊皺,搖頭道:「他的身體已趨於崩潰的邊緣,筋脈堵塞、穴竅損毀、丹田乾癟、血肉生機消耗殆盡,哪怕用盡各種靈丹妙藥調養,恐怕也難以恢復如初,心境再強大,又有何用?我再不帶走他,恐怕他連命都沒有了。」

    「我已幫他找了一副水靈元胎,重塑一副身軀就行了。」聞玄略帶遺憾道:「原本我打算尋找一些蘊含先天五行之靈的寶物,幫昊兒重塑體魄,可惜那樣的寶物太過稀罕,可遇不可求啊。」

    陳汐不知道水靈元胎是何物,但當聽到先天五行之靈幾個字,猛地想起,自己丹田中不就有一個金蓮靈果嗎?

    這枚金蓮靈果是在南蠻冥域劍仙洞府中獲得,陳汐一直不知其為何物,也只聽季禺說過,此果乃是先天五行中孕育出的金靈之寶,即便是在荒古事情,也是極為罕見,至於用途卻是一概不知。

    莫非,此物也跟重塑體魄有關?

    陳汐心中砰砰直跳,當即問道:「敢問前輩,在先天五行之靈一類的寶物中,金蓮靈果能夠重塑體魄?」

    「金蓮靈果?!」聞玄身子一僵,失聲叫出聲來,此刻的他哪裡還有一絲儒雅翩然的氣度?也由此可見,金蓮靈果四個字對其心靈的震撼了。

    陳汐反而感覺這才是正常反應,畢竟在季禺見到此果時,也是失態不已,聞玄修為再高,又怎能跟活了百萬年之久的季禺相比?

    「倒是令小友見笑了,不過若小友身上真的有此寶物,完全可以幫助陳昊重塑一尊金靈之體!」

    聞玄也察覺自己有些失態,當即收斂心神,緩緩道:「在荒古時期,一些功參造化的大能者,皆會搜集先天五行之物,淬煉為自己的第二元神,或者身外化身,並且先天五行之物,本就純淨之極,源于天地本源之力,能夠敏銳洞察天道之奧妙,用以修煉,也是有著不可思議的補益作用,神奇之極。」

    「在先天五行之物中,尤以靈蓮果實最具神妙,蓮者,本就是天地之間一絲生機所孕之物,乃是最上等的塑體珍寶。而在五行靈蓮中,對劍修重塑體魄價值最大的,當屬金靈蓮果無疑!」

    聞玄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汐,說道:「現在,你明白金蓮靈果的價值了?」

    陳汐點點頭,此刻他也終於明白季禺當日為何會說「失去此物,你將一輩子追悔莫及」這句話了。金靈蓮果,的確是能令所有見到它的人都心神失守的逆天寶物啊!

    「好了,該講的我都講了,把你弟弟留在這裡,若讓他就此離開,且不提我的一腔心血付之東流,對你弟弟的成長也極為不利,那可就太可惜了。」聞玄溫煦笑道。

    「前輩知道我的身份了?」陳汐愕然道。

    「嗯,也是剛猜到的。」聞玄點頭道:「我曾聽昊兒不止一次地提到過你,如今一見,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啊。」

    「前輩謬贊了。」陳汐此時已確信,此人應該就是弟弟的師尊,否則以他那恐怖的修為,絕對不會跟自己說這麼多廢話。

    「謬贊?」聞玄啞然失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開我流雲劍宗的護山劍陣,千百年來可只有你一個人,這可不算是誇獎溢美之詞。」

    便在這時——

    嗖!

    一道破空聲從遠處天邊響起,隨即一個白衣英俊青年,腳踩飛劍,飄然而至。

    「聞玄師叔祖?」此人遠遠看到山巔上的聞玄,神色一怔,連忙落在山巔,躬身見禮,「弟子蘇禪,見過聞玄師叔祖!」

    果然來了!

    蘇家的行動還真快,自己若晚來一步,弟弟豈不是要被其抓走了?

    陳汐眸光一凝,霍然望蘇禪。

    而此時,蘇禪也注意到一側的陳汐,尤其當看到陳汐背上的陳昊時,心中頓時明白,自己來晚了一步。

    尤為令他不解的是,聞玄師叔祖似乎……似乎認得陳汐兄弟二人?

    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一瞬間,蘇禪心頭閃過無數個念頭,不過他也是反應極快之輩,當即臉色一沉,朝陳汐暴喝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闖我流雲劍宗?」

    陳汐心中冷笑不已,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此質問自己,不就是想試探自己和聞玄的關係嗎?蘇家的人,果然一個比一個心機深沉啊。

    「他是我那徒兒的兄長,關心弟弟安危,私闖至此,倒也算無心之舉,我已經既往不咎了。」聞玄大有深意地望了蘇禪一眼,溫聲說道。

    「什麼!怎麼會這樣?」蘇禪再也無法淡定,面色一變,失聲道:「陳昊是您的徒弟?」

    這一刻,蘇禪心中沉重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若真如聞玄師叔祖所說,那個陳昊豈不是成了自己師叔?

    自己若敢再找他的麻煩,恐怕……師尊都保不住自己?

    怎麼會這樣?

    蘇禪心亂如麻,突然感覺,自己家族這次的報復物件,似乎再也無法殺死了。非但如此,以後想要找陳昊的麻煩也絕無可能了。因為,其背後可是站著聞玄師叔祖這等恐怖的存在啊!

    聞玄哪裡會想到蘇禪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心中冒出了無數個年頭?他只是有點不滿蘇禪的態度,皺眉道:「怎麼,我還會騙你這個小輩不成?」

    「師叔祖誤會了,弟子只是太過驚奇了些,您這千年來一直在後山閉關,弟子也從未聽聞你收徒的事情,一時難免有些震驚。」蘇禪連忙搖頭不已,他怎敢質疑聞玄,這位可是比自己師尊淩渡老祖還高一輩的恐怖存在,他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啊。

    「你以前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聯合其他真傳弟子,向掌教師侄提議把我徒驅逐至此,我也是看在眼中。之所以沒有出手制止,只是覺得這是你們小輩之間的爭執,不值得插手。」

    聞玄看了看蘇禪,歎息道:「但如今看來,我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師叔祖他一切都知道了?

    蘇禪心中一顫,冷汗瞬間打濕了後背,一想到今日自己擒拿的物件是自己名義上的師叔,他就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你走,十年內不准踏出淩霄峰一步,否則我定饒不了你。」聞玄揮手道。

    「是,師叔祖。」蘇禪聲音苦澀無比,失魂落魄,轉身離開,自始至終,再也沒看陳汐一眼。

    「你對我的處理結果感覺還滿意嗎?」聞玄看向陳汐,笑吟吟說道。

    「說實話,有點不滿意,您是在保護他,起碼我想殺他,就得等到十年後了。」陳汐無奈道。

    「哈哈哈,所謂人情練達即文章,你這份洞察力,可是了得的很啊。」聞玄仰天大笑不已,對陳汐略帶不滿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意。

    「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聞玄說著,便即身形一閃,破空飛馳而去,速度之快,宛如瞬移一般。

    「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弟弟的這位師尊看似溫煦如風,其實骨子裡卻是霸道蠻橫的很啊!」

    陳汐心中暗歎一聲,見聞玄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見,當即不敢再猶豫,全力施展神風化羽遁法,嗖的一聲,緊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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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幽谷碧湖


    嗖!

    遁光破空,宛如一抹流光在蒼穹下一閃即逝。

    陳汐全力施展神風化羽遁法,這才勉強能跟隨在聞玄的身後,這已經讓他很吃力了,然而當看到在遠處愜意飛掠,一步跨出便是千丈距離的聞玄,他心中再次湧起一抹震驚。

    「我原本以為,修為上比不過聞玄,但憑藉自己領悟出的一條完整風之道意,再配合神風化羽遁法,起碼能夠與他較量一二,如今看來,自己無論是修為,還是速度,都是毫無勝算啊!」

    陳汐暗自歎了口氣。

    「陳汐,你要小心,若我所料不錯,他應該是一位冥化真人。」靈白在儲物戒指中傳音道。

    「什麼?冥化真人?那豈不是比涅槃大修士還高出一個大境界的強者?」陳汐心中一震,不敢置信。

    修煉一途,分作後天、先天、紫府、黃庭、兩儀金丹、涅槃、冥化真人、破劫地仙八重大境界,破劫地仙之上,便是踏入仙途的天仙。

    然而雖只寥寥八個大境界,這天地間又有多少人能夠達到?

    松煙城百萬修士,修為最高的才只紫府境界。

    龍淵城千萬修士,兩儀金丹境修士才只算一流的存在。

    在整個南疆百萬裡範圍內,涅槃大修士已經處於頂尖水準,威震八方,更是被無數人尊稱為‘老祖’。

    這,才僅僅只是涅槃境界而已,由此便能知道,修煉一途,每進階一個境界是多麼的艱難。

    如今,一個極可能比涅槃境大修士還恐怖的存在,就在自己的眼前,陳汐哪怕早知道流雲劍宗底蘊古老深厚,也不由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他如今煉氣紫府六星,煉體紫府二重,哪怕能越境殺死黃庭修士,可是要連跨三個大境界,與冥化真人為敵,也只有死路一條。

    「靈白,你說他會帶我去見什麼人?」陳汐傳音道,他很好奇,除了弟弟陳昊,他在流雲劍宗幾乎再沒有熟識的人了,聞玄又會帶著自己去見誰呢?

    「誰知道呢,這傢伙神神秘秘的,想要殺你也不用費這麼大勁,嗯,你還是見機行事。」靈白搖頭不已。

    約莫盞茶功夫後,聞玄在一處清幽明秀的山峰前停下來。放眼望去,只見山中林木青翠,幽谷飛瀑,溝壑流泉,煙霞彌散,仿似人間仙境,靈性十足。

    「此山乃我流雲劍宗後山重地,上清峰,沒有人帶領,誰都別想進入。」聞玄笑著解釋一句,然而一揮手中羽扇,萬千濛濛青霞騰空而起,來到上清峰之上,化作點點青光,似雨水般傾瀉灑落而下。

    嘩啦!

    一條萬丈丹梯,從上清峰內飛渡而出,眨眼已出現在聞玄腳下,宛如在半空橫貫了一座虹橋,壯觀異常。

    「上來。」聞玄抬腳走上丹梯,笑著朝陳汐招了招手。

    陳汐也很好奇究竟是誰要見自己,當即沒有任何猶豫,走上丹梯。嗖!萬丈丹梯猛地朝後收縮,帶著聞玄和陳汐,消失在上清峰內。

    ……

    上清山一處幽靜的山谷中,碧湖蕩漾,清澈的湖水上撐起一朵朵荷葉,在徐徐清風中圓潤旋轉,盛開的荷花逸散出絲絲清香,夾在涼爽的山峰中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湖邊,一隻只雪白的沙鷗翩躚飛舞,一頭頭水獸匍匐在白銀似的沙灘上懶洋洋地休憩著,一群皮毛油滑的三尾水貂歡快地鑽入湖中,再上岸時,嘴中已叼著一尾肥碩的大魚。

    眼前的一切,都稱得上是風景如畫,生機盎然,宛如仙家妙地一般。

    「好濃郁的靈氣,這山谷蓮湖內,應該分佈著一處極品靈脈。」陳汐跟在聞玄身後,甫一來到山谷中,就感覺一股醇厚的靈氣撲面而至,呼吸一口,只覺絲絲清流遊走全身,神清氣爽,精神不由一振。

    「嗯?」

    陳汐不經意一瞥,猛地看到,遠處那浩瀚的碧湖旁邊,靜靜地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灰衣灰發,腰脊筆挺如槍,整個人仿似與那碧湖、藍天相融合,給人以虛幻縹緲,無法捉摸的奇特感覺,仿似那不是一個真人,而是幻影。

    「我的神魂根本無法感知到此人的存在,只憑肉眼看,也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這人的修為難道比聞玄還要恐怖?」陳汐心中暗自震驚不已。

    「你們來了。」湖邊那灰衣灰發的身影似是察覺到什麼,霍然扭頭。

    然後,陳汐就看清了此人的模樣,這灰衣灰發的人影是一位矍鑠老者,他面容普通,雙眸淡然,雙眉卻極長,斜垂而下,隨風飄舞,整個人給人以古樸清奇的感覺。

    「師尊。」聞玄此刻已收起手中白羽扇,恭敬行禮,望向老者的眼眸裡流露出發自肺腑的敬慕尊重之色。

    這一幕直看得陳汐差點驚掉下巴,師尊?一位冥化真人的師尊?那這老者的修為豈不是在破劫地仙之上?莫非這位老者就是外界傳說中的,那個隱居在流雲劍宗內的地仙級別的絕世劍仙?

    可是,這樣的絕世強者,無緣無故地找自己做什麼?

    這一刻,陳汐徹底不淡定了,聞玄的修為已令他感到無法抵抗,如今又出現一個比聞玄更高一頭的強大存在,換做誰,恐怕也無法保持鎮定。

    「嗯。」老者朝聞玄點點頭,便即把目光落在陳汐身上,那對淡然如水的眼眸裡,一絲異樣的色彩一閃即逝,「我是北衡,流雲劍宗的太上大長老,小友喚我北衡就是了。」

    聞玄渾然一僵,不敢置信地瞥了一眼自己師尊,他直至此時,也搞不明白師尊為何讓自己親自去把此人接來後山重地,此刻猛地聽到師尊要與陳汐平輩論交,心中的震驚就可想而知了。

    「難道這小傢伙還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恐怖背景?應該如此,否則憑其紫府境界的修為,哪能被師尊如此對待……幸好,我在見到他時,並沒有用強,態度也算可以。」聞玄暗呼僥倖不已,看向陳汐的目光中,已帶上一絲無法言喻的複雜色彩。

    陳汐此刻心情之震驚,比聞玄也不差多少,一位比淩渡老祖還高出一個輩分的冥化真人,是自己弟弟的師尊,如今又出現一位自稱流雲劍宗太上長老的強大存在,並且似乎還要與自己平輩相交……他突然感覺,自己此次進入流雲劍宗,所見到的一間間事情太離奇了,也太不可思議了。

    「走,跟我去湖中心。」

    北衡笑了笑,不再多說,大袖一揮,一股無形力量帶著陳汐和聞玄,倏然消失在湖邊,下一刻,出現在一座湖心亭台中。

    這座湖心亭台,是由灰青色岩石修建而成,造型中規中矩,簡簡單單,跟世俗驛站中的長亭並沒什麼區別。

    但是此刻,因為亭台一畔的那個人,整座亭台突然煥發出一股飄渺盎然的氣息,就像空空白白的一張紙,被丹青大師潑墨揮灑,便即成了一幅山河壯闊的絕世畫卷。同樣的道理,這處平凡的亭台,正因為這個人的存在,突然變得不再平凡起來。

    這是個美少年,唇紅齒白,錦衣華服,明顯是女扮男裝,但卻自有一股天然風韻,俊美風流,瀟灑倜儻,風采絕世無雙。

    美少年此刻坐在亭畔,褪去靴子,兩隻白瑩瑩似凝脂白玉的小腳踩在碧水湖中,腳丫搖晃拍打,一群群五彩斑斕的魚兒歡喜地圍在四周,親吻著那白嫩如玉的腳丫。

    看到這一幕,無論是陳汐,還是北衡、聞玄,皆不自覺面露微笑,心中所有念頭都消失無蹤,心境沉浸在一股妙趣橫生的自然氛圍中,

    這不是攝人心魄的魅惑功法,而是美少年身上自然流露的氣息,帶引著他們的心神,暢遊進了自然中,與天地冥合,妙不可言。

    陳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神魂渾渾噩噩,宛如混沌初開,整個心神暢遊在無邊遼闊的天地間,仿似化作了一縷風,自由自在,歡愉活潑,再沒有私念、雜念、妄念、癡念、怨念……

    他渾然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識海中,神魂之力也變得活潑、純粹、凝練、晶瑩剔透,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增長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

    美少年縮回湖水中的腳丫,穿上靴子,站起來時,北衡頓時清醒過來,眼神中殘留著一絲意猶未盡的色彩,拱手正待說話,卻被美少年指了指一側的聞玄和陳汐,微笑制止。

    時間流逝,又過了一炷香時間,聞玄也從那股奇妙的氛圍中清醒過來,神色怔怔,癡癡如癲,突然眼眸一亮,當即盤膝坐地,閉目運功。

    一旁的北衡看到此幕,哪怕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升起一絲豔羨,暗道:「這次帶玄兒來,還真被他撞上了莫大機緣啊。」

    「啊!」

    渾渾噩噩中,陳汐只覺渾身一顫,識海中宛如響起了晨鐘暮鼓,令他的感知、六識、心靈、都仿似得到一次洗禮,變得純淨透徹,能夠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的一切氣息,山風、湖水、湖水中游走的魚兒……一切都變得生機盎然起來,如此清晰,如此令人迷醉。

    這種感覺,就仿似多了一個眼睛,這個眼睛能清晰看透周圍的一切,能夠在天空中俯瞰萬物,纖毫畢現,如在眼前。

    神念之力!

    這一刻,陳汐心中悄然浮現出一種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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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接納示好


    神念!

    陳汐瞬間就明白,就在剛才,自己的神魂蛻變到了一個嶄新的層次。

    一般而言,後天修士,磨練的是周身感覺;

    先天修士,則可以凝聚感知,領悟天地;

    紫府修士,蛻變念力,能夠操縱法寶;

    黃庭修士,則塑造靈念,能夠進一步冥悟天道;

    兩儀金丹修士,則融貫陰陽,兩儀相交,能夠凝聚出神念,神念與本命金丹結合,能夠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妙用。

    而在涅槃境之上,便是神識,也是神魂之力在天地修煉途中,能達到最高的層次。據說在羽化天仙時,神識之力還可以進一步蛻變。不過此等境界太過遙遠,試想,自古至今能夠羽化天仙的又有幾個?

    「我如今紫府境界,卻已擁有媲美兩儀金丹境修士的神念之力,並且只差一步,便能修出‘神識’,真是讓人不敢置信啊。」

    陳汐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當看到北衡身邊的那個美少年時,他才如夢初醒一樣,頓時明白剛才發生的一切,皆是緣於此人,心中不禁又是一陣起伏跌宕。

    憑藉周身自然而然逸散的氣息,就能把人帶入深層次的冥悟中,這樣的修為,又該達到何種境界了?

    陳汐感覺自己今天震驚的次數實在有點頻繁了,簡直是他這十七年來最多的一次。先是遇到比涅槃境高出一頭的冥化真人聞玄,然後又見到比冥化真人高出一頭的太上長老北衡,如今又出現了一個神秘強大的美少年,這一切簡直就像潮浪一樣,一浪比一浪高,一浪比一浪令人震撼。

    「好了,讓其先離開。」就在陳汐睜開眼睛這一刻,美少年一指旁邊的聞玄,說道。

    不用師尊北衡吩咐,聞玄朝美少年深深一躬身,轉身便準備離開,卻又被叫住。

    「對了,你把他背上的小傢伙也帶走,我這裡有一顆火靈蓮果,待他鑄就通明劍心,你幫他重塑體魄。」

    美少年朝陳汐笑了笑,指了指其背上的陳昊,然後那纖纖玉手中,已多出一顆火光瑩瑩的靈果,嬰兒拳頭大小,就像其內蘊含著無盡赤焰一般,甫一出現在空氣中,便湧散出一股驚人的熱浪。

    「火靈蓮果!」

    陳汐和聞玄同時失聲叫出。

    「嗯,他雖是劍修,但在先天五行之靈中,對他重塑體魄最強的,卻是火行之物。」美少年點點頭,笑道。

    陳汐相信美少年說的是真的,但卻無法相信,此人會為了弟弟,隨手就丟出一顆火靈蓮果,要知道,此物可是天地間可遇不可求的罕見珍寶,多少絕世強者都恨不得搶破腦袋得到它?

    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陳汐隱隱有種感覺,今天所遇到的一切,都應該和眼前的美少年有關,否則以聞玄和北衡的地位,根本就不會對自己這麼客氣。

    「放心,有了此蓮果,你弟弟的修為必定會勇猛精進,日後成就不可限量。」聞玄朝陳汐溫煦一笑,親手背過陳昊,轉身離開。

    陳汐自然不會拒絕,原本他還想著以自己丹田內的金蓮靈果,幫弟弟重塑體魄呢,如今倒好,既省下了一顆金蓮靈果不說,還意外得到了一顆對弟弟日後修煉最有利的火靈蓮果,稱得上是一件天大好事,他怎可能拒絕?

    在聞玄離開之後,美少年這才抬眼上下打量起陳汐,似是在鑒賞一件珍寶一般,看得極為仔細,目光柔和,令人如沐春風,令人生不起抵觸和不舒服的感覺。

    半響後,美少年突然笑吟吟傳音道:「不錯,沒有讓我枉費功夫來此與你相見,嗯,臨走前,我送你一樣東西。」

    說著,一枚烏光倏然鑽入了陳汐識海之內,此物巴掌大小,造型奇特,仿似是一塊龜甲碎片。

    陳汐哪裡還不明白,此物正是河圖的碎片之一?

    果然,當這片河圖碎片出現後,原本在識海內寂靜懸浮不動的那一塊河圖碎片,瞬間爆發出一股吸力,與此刻進入識海中的河圖碎片瞬間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殘缺半月的形狀,體積足足大了一倍有餘。

    並且陳汐注意到,在融合後的河圖碎片四周,浮起一層虛影,虛影分作七塊,奇形怪狀,一眼望去,七塊虛影恰好跟河圖碎片拼湊成成一個近似渾圓的圖案。

    「這應該就是完整的河圖形狀,莫非在天地間還遺落著七塊河圖碎片?」陳汐心中頓時恍然,旋即心中咯噔一聲,「難道說此人早已知道自己擁有了一塊河圖碎片?」

    想到這,陳汐猛地從獲得第二枚河圖碎片的驚喜中清醒過來,望向美少年目光中,隱隱帶著一絲深深的忌憚和駭然。

    「好好修煉,未來的小師弟。」

    美少年似是渾然沒有注意到陳汐的眼神,笑嘻嘻傳音之後,整個人頓時在原地消失,仿似憑空蒸發一般,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就像她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小師弟!」

    陳汐只覺腦袋嗡地一聲,如遭雷劈,「難道這個女扮男裝的傢伙,竟然是伏羲前輩的弟子?!」

    這一刻,陳汐恨不得鑽進洞府中,找季禺好好問一問,洞府主人伏羲前輩在這世上究竟有沒有留下其他的傳人。

    遺憾的是,在他沒有把煉體和煉氣修為皆達到黃庭境界之前,是根本沒法進入洞府的。

    「小師弟……小師弟……若真如此的話,今天經歷的這一切倒是很好理解了,可是她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陳汐皺眉苦思不已。

    「這位前輩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在一旁,流雲劍宗的太上長老北衡喟然歎息道,聲音中帶著無盡遺憾。

    這一聲歎息瞬間把沉思中的陳汐驚醒,他問道:「北衡前輩,你認得此人嗎?」

    「不要叫我前輩,咱們倆平輩論交。」北衡古樸清奇的臉頰上浮起一絲笑意,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嗯,大概是兩千年前,曾有幸與這位前輩相遇,並得到了她的一些指點和教誨。可惜,她並不收徒,否則我如今的成就,絕不止是地仙境界那麼簡單。」

    「難道您也不認識她?」陳汐清晰感覺到,北衡對自己的態度變得誠懇親切起來,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奉承之意。

    「再這麼稱呼我,我可就把你趕出流雲劍宗了啊。」北衡佯怒道,「若小友不嫌棄,咱們便以兄弟相稱,我年長一些,就喚你陳汐賢弟,如何?」說著,他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殷切之意。

    被龍淵城第一大宗門流雲劍宗的太上長老,被一個地仙級別的強者如此誠切地望著自己,陳汐哪怕再淡定,也不由升起一股飄飄然的感覺。

    「這……似乎不妥?」陳汐猶疑道。

    「就這麼定了!」北衡見陳汐猶疑,明顯沒有拒絕的意思,當即便拍板決定。

    陳汐倒也不好再度拒絕,心中不由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此一來,那聞玄真人豈不是成了我的晚輩?他可是比流雲劍宗的掌教都高出一個輩分,這麼推算的話,流雲劍宗的掌教見了我,也得喚我一聲師叔祖啊……

    陳汐想的其實並沒有錯,他雖不是流雲劍宗的人,但因為跟太上長老北衡有這一層關係,流雲劍宗內,只要比北衡輩分低的,見到他的確得以長輩之禮尊稱,哪怕他想不承認都不行。

    要知道,越是底蘊古老根基雄厚的宗門,等級越是嚴明森嚴,所謂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便如如此道理。

    「陳汐賢弟,如今你已與我兄弟相稱,可謂情同手足,我身為流雲劍宗的太上長老,自當向宗門所有弟子宣佈此事,全宗共賀三天。」

    北衡一臉豪邁道:「並且,我要在流雲山脈上為你開闢一峰,修繕宮殿,權當充作你的駐足修行之地。日常供奉、寶物敬納,也按太上長老的禮數對待。你可萬萬莫要拒絕,這是為兄的一片心意,拒絕了,就是不把我當兄長看待。」

    陳汐張了張嘴巴,卻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北衡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他再拒絕,那可就是矯情了。

    再說,如今他已徹底得罪了蘇家,若能跟流雲劍宗攀上一層關係,倒也是一枚極為堅挺的護身符。蘇家想要動自己,首先得掂量掂量得罪流雲劍宗的下場蘇家是否承受得起。

    「北衡大哥,能跟你結交,是我的莫大的榮幸,不過修繕宮殿一類的事情還是免了。」陳汐認真說道:「畢竟我如今修為低淺,萬萬當不得如此厚待。」

    「賢弟是擔心引起非議?」北衡搖頭笑了笑,旋即神色傲然道:「我北衡在龍淵城大小也是個人物,為我接納的弟兄慶賀,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若有人看不過,就是對你我兄弟二人的大不敬,我北衡會讓他明白,敢得罪你我兄弟二人的下場!」說道最後一句,北衡言辭間已是一片殺氣騰騰。

    陳汐很明白這句話的分量,北衡身為龍淵城第一勢力的太上長老,地位之崇高,修為之高深,罕有能與之並肩者,他說此話,倒也並非誇口。

    「不過,我覺得還是低調行事為好。」陳汐笑道,樹大招風,自己以後不可能長久受到北衡庇護,還是少招惹人嫉恨為好。

    尤為重要的是,陳汐並不願被人當做弱者看待,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路要走,若經常借助北衡的力量,那自己又跟那些背景深厚的二世祖有什麼區別?

    借勢,終究是權謀之計。

    自身的強大,才是一個人生存下去的最強大的保證!

    「既然賢弟如此堅持,那我就簡易從事,不過該為你添置的東西,你可萬萬不能拒絕啊。」

    北衡活了不知多少歲月,豈看不出陳汐的心思?如此一來,他反而愈發欣賞起陳汐了。因為他不惜屈尊紆貴地結好陳汐,歸根究底,完全是看在那個神秘的美少年的情分上,希冀通過陳汐與之結下一段善緣。

    至於陳汐,僅僅是一個中間人的角色,他看在眼中,卻並無多大重視,然而此刻見到陳汐的堅持和做法,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小覷了這個小傢伙,心態不自覺就變了許多。

    「那再好不過了。」陳汐笑道。

    「哈哈,走走走,我今日心情痛快,咱們兄弟當痛飲一番,不醉不歸。」北衡挽著陳汐胳膊,身子一晃,便即厲害湖心亭台,朝湖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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