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葦 -【爭取新娘席(一起進禮堂之二)】《全文完》

蔡仲子

陶葦 - 爭取新娘席【一起進禮堂之二】

厚，她真是個大笨蛋，明知道死對頭老同學是在激她，
她還要往陷阱裡跳，不但謊稱有男友還保證會帶去同學會亮相，
這下好了，求助無門的她，只好找上單身俱樂部，
希望能用少少的錢租個男友來假扮一下，不過……
他的條件也太好了吧，高大帥氣溫和斯文還是個外科醫生，
不只眾人對他讚譽有加，連她的心也被他的吻給拐了去，
這才會在好友的慫恿下展開「弄假成真大作戰」——
在他家附近的公園超市、他常去的書店出沒，來個有緣巧遇，
適時來場感冒，順理成章讓他這位醫生照顧她這個病人，
無奈他雖然關心她，卻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
更慘的是，她還親眼目睹他和其他女人親密的逛百貨公司，
算了，她早該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是她自作多情，
偏偏她都已經要放棄了，他又突然找上門來，
把她吃乾抹淨不說，還禁止她跟別的男人相親？！

蔡仲子

第一章

東區熱鬧的商圈，在假日前夕更可以明顯感覺到人群的聚集。

相對於華麗氣派或強調個人色彩的店舖，「妮蒂亞」就顯得寒傖許多。

這是一間平價流行的女性服飾連鎖店，室內陳設雖然簡單明亮，但連店長龐思在內，只有三名員工。

但龐思並不以為意，因為這是她獨自北上後的第一份工作，且一直做到現在。

她當初在學校學的是服裝設計，卻總覺得自己不是那種擁有藝術天分的人，雖然成績還不錯，但被現實所逼，她必須幫忙分攤家裡的費用，所以她無法像其他同學，可以為理想暫時屈就基礎的打樣工作，她得趕快賺錢。

一開始她的薪資並不高，她不僅要負擔自己在台北的一切生活開銷，家裡還有個還在唸書的妹妹需要她幫忙負擔，剛開始生活的確很拮據，但自從一年多前她升為店長之後，情況已經較為改善，至少，她偶爾還可以為自己添件新衣，或吃頓大餐之類的。

她沒有想太多，她很容易滿足。

龐思留著一頭俏麗的短髮，五官清秀細緻，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窈窕的身材宛若天生的衣架子，不過她平時很少打扮，幾乎都是穿公司發的制服，雖然不會讓人有驚艷的感覺，但她散發出來的單純氣息卻讓人很舒服。

「店長，新的貨到了，你要不要簽收一下？」瓊安問道。

店內另外兩名員工，一位是正職的小芳，另外一個則是個半工半讀的工讀生瓊安，這樣的編制讓她很辛苦，偏偏她又是一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所以很多事她幾乎都自己做，就像現在進貨盤點的工作，在她在的時候，其他兩人是不會接手的。

「我知道了，謝謝。」龐思笑了笑，回道。

脾氣溫和的她，從不覺得別人是在佔她便宜。

「一、二、三……是不是少了一箱？還有，我要的是綠色卡其褲，這件的顏色不太對……」

「是嗎？可是出貨單上是這麼寫的，要不然你先簽收，有錯你再打到公司去問好了。」

「可是……好吧。」

她總是很容易就妥協，寧願自己辛苦一點，卻不願麻煩別人。

龐思將一箱箱的新衣服，吃力的搬進倉庫內，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重量，況且，今天只有三箱。

「這裡不會有什麼衣服的……你看這種質料，我可不敢穿。」

有時，客戶抱怨是難免的，但像這樣直接當著她們的面說，倒也不容易見到。

龐思正低著頭整理倉庫內的存貨，聞聲，她不禁抬起頭來，想要看看是怎樣的女人，會覺得她們家的產品配不上。

好像有點眼熟……不會吧？怎麼會是她？

雖然嘴裡嫌棄，但那名女子還是走進了店內，漫不經心的挑看著價位牌，一個勁的搖著頭。「我衣櫃裡最便宜的，比這件還要多兩個零……你自己看比較合適吧！」她和同行的女子說話，聲音卻不壓低，就像要講給所有人聽一樣。

如果可以，龐思根本不想打招呼，她比較想躲進倉庫整理衣服，但這可不是因為她不想服務如此傲慢、自以為是的客人，而是這個女人－沈艾妮，她的國中、高中同學，可是她打算老死不相往來的對象。

「像這條裙子，那得什麼樣的身材才撐得起來？簡直……」說話不饒人的沈艾妮，終於發現更有趣的事，「那不是龐思嗎，你在這裡做什麼？」

被當場逮到，龐思知道自己已經沒得躲了，只好站起身，盡可能熱切地回道：「艾妮？真巧。」

「你……在這裡工作？」

「是呀，你剛好在逛街？」

「我是在逛街，卻是不小心才走進你們店的，你知道原因，這種品質不適合我。你在這裡做很久了？我看你倒是做得很習慣。」沈艾妮有些不屑地微勾起嘴角。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喜歡追求不切實際的名牌，專家說，這種人是因為缺乏自信。」龐思不是沒聽出她話中的嘲諷，她微微握起粉拳，但仍帶著笑意說道。

聞言，沈艾妮的臉都綠了，她沒想到龐思的口才會變得這麼好。

「是嗎？那也好，總比躲在一家小破店，還安慰自己過得很有自信的人好吧！我看你，還沒把自己嫁掉？結婚應該不難，不過如果是你這樣的，難免會遇到點困難……」

「結不結婚是我的選擇，不需要你替我操心。」

「操心的可不是我，是伯母。你媽常向我媽提起你，說你在這裡過得不好，卻又堅持不回鄉下去，可能吧，有些人一到了大都市，都會忘了自己是誰。」

「我過得很好，我只是不像有些人只會誇大事實。」

「是嗎？你連同學會都不敢參加，我們已經好幾年沒看見你出席了，如果不是怕別人問起你的近況，你又何必躲？還是……你不敢見的人是曹祥復？你還忘不掉被甩的痛苦？」

「你誤會了，我現在已經有要好的男朋友，他的條件很好，我們就快結婚了……我早就忘了曹祥復了。」

「你快結婚了？怎麼我從沒聽伯母提過？」

「我還沒告訴她，她那個人總是很緊張……」

「他是做什麼的？」

「什麼？」

「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我不需要告訴你吧。」

「是不需要還是根本沒有？沒關係，這次的同學會通知函你收到了吧？就在兩個星期之後，到時候你一定得來參加，可別又推說你不知道，我今天可是親口通知你了，還有，帶你的男朋友一起來，如果你真的有的話。」

「當然，如果他有空的話……」

「他如果尊重你就會有空，你不是連這點都沒有把握吧？」

「我、我會帶他去的。」

「那最好，我倒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會看上你的內在美。」

「放心好了，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龐思狠狠的加重了語氣。

龐思和沈艾妮兩家人自小就認識，高中畢業後，沈家就舉家北上，但雙方父母仍時常有聯絡，照理說，她們兩人的感情應該很要好才是，但事實上，她們卻是水火不容。

單純善良的龐思，起初一直將沈艾妮當成好朋友，推心置腹、無話不談，國中、高中六年的同學，龐思對這樣的閨中密友，自然格外珍惜，連她自認生平最大的秘密，她都毫不保留的與沈艾妮分享，可這也是她們之所以交惡的導火線。

沈艾妮有著天生麗質的優勢，像洋娃娃般美麗的輪廓，修長玲瓏的身材比例，她張揚的誇耀自己的美，將同性之間的排斥視為對她的嫉妒；而龐思則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她清秀甜美，自有另一種味道，同性比較喜歡跟她相處，也許正因如此，她總是被歸類在將來會是個好老婆的那一群，對高中男生來說吸引力不夠大。但這些，原本都無損於她們之間的友誼……

高中時期，同班的男同學曹祥復，不只長得高大帥氣，又是排球校隊隊長，出色的表現，輕易就虜獲了許多少女懷春的心，龐思也不例外，這是她的初戀，卻也是單戀，不過她不在乎有多少競爭對手，她只要遠遠的看著他，就心滿意足了。

直到高三的情人節，龐思決定要表白，所以她先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沈艾妮，她想知道好友的看法，沈艾妮也很鼓勵她這麼做。

她永遠記得，當時她鼓起勇氣，在曹祥復回家的路上等著他，並送上她親手做的巧克力……

「這……我不能收，我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她剛剛也送了我巧克力。」曹祥復明快的拒絕她。

她雖然失望，卻也不忘記風度。這樣也好，反正他本來就不可能喜歡她的，她自己很清楚。「那……恭喜你……」

見她難過，他有些尷尬，安慰道：「沒關係，我們還是可以成為好朋友，以後說不定也會常見面。」

聞言，龐思不解地望著他。見面？他是說在班上嗎？可是他們已經快畢業了……

「是艾妮……她是你的好朋友，我想，畢業之後我們還是會時常碰到面的。」

艾妮？是艾妮！

龐思瞬間只覺得錯愕不已，沈艾妮為什麼這麼對她？沈艾妮如果也喜歡他，她應該老實對她說，而不是經由曹祥復的口中，更別說還鼓勵她去告白，不行，她要向沈艾妮問個清楚。

回到家，她馬上去隔壁找沈艾妮，一見到她，劈頭就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什麼這麼做？」沈艾妮一臉無辜的反問。

「明明是你鼓勵我向曹祥復表白，但你……你當然也可以喜歡他，只是，你為什麼故意不提？」

「我看你那麼興奮，捨不得讓你難過，再說，祥復也有選擇的權利吧？」

龐思當然知道沈艾妮說的沒錯，可是她卻破壞了她對她的信任。

「好，我祝福你們……我無話可說。」

龐思是這麼想的，他們很登對，如果，兩人因而幸福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她原本對告白就不敢抱持太大的希望，她可以調適自己的心情，雖然難免會感到挫敗與失望，但她會接受事實的。

然而不到兩個星期，曹祥復便找上了龐思－

「龐思，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是這樣的，艾妮她、她忽然不接我的電話，也一直避不見面，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

看著曹祥復一臉誠摯的模樣，龐思當然不可能拒絕他。「我會幫你問清楚的，別擔心，也許她只是一時情緒……」

以龐思對沈艾妮的瞭解，她有時的確是挺驕縱任性的。

她很快的找到了沈艾妮，並向她詢問曹祥復的問題，然而她的回答，卻傷透了龐思的心。

「我發現自己不喜歡他了，就是這樣。你要是不介意，你就收留他吧！」

收留他？沈艾妮怎麼可以把感情當成兒戲？

「你把人的感情當成什麼？貨品？可以讓你任意踐踏，不要就丟掉？」

「那你要我怎麼辦？強迫自己接受不喜歡的人嗎？我又不是你這種濫好人的個性！」

「我現在終於知道你對我的看法，幸好還不算太晚。」

龐思其實一直在隱忍她，從以前開始，沈艾妮就只對她擁有的玩具有興趣，她喜歡搶別人的東西，而這種劣根性，現在居然還表現在活生生的人上面，看來沈艾妮一定是故意搶走曹祥復的，她只是在乎搶的過程，根本不想擁有他。

她下定決心，不會再和這種自私不成熟的人做朋友。

所以從此以後，每次沈艾妮刻意想要激起她的反應時，她都盡量不理會她，她很努力的執行。

如今，事隔這麼多年，再見到沈艾妮，她還是被傷害到了，她忍不住反擊回去，更忍不住說了謊，她沒有男朋友，更談不上結婚的對象，兩個星期之後的同學會，她該怎麼辦？她能找誰幫忙？

坐在櫃檯後方的龐思想著不久前的情況，頗為困擾的歎了一口氣，隨手拿起身邊的雜誌任意的翻看，未料一則廣告吸引了她的注意－

婚姻是不是唯一的選擇？生活有千千萬萬種選擇，只要是懷著一顆誠正的心，所有的故事都是從「朋友」開始！梅妍方單身俱樂部，我們提供的不只是健康的交往管道，更是一種積極的生活態度。

「龐小姐，你需要我們提供什麼樣的服務？我們有健身房、休閒運動中心、才藝進修課程，以及定期舉辦的各類活動。活動的設計安排很活潑，不會讓你感到不自在。」親切和善的接待小姐，一邊翻閱資料冊一邊解說。

「我……可不可以先知道收費標準？」這才是龐思在乎的，她沒有很多錢。

「收費標準？好的。」接待小姐翻到標示價格的那一頁。

十萬：拍攝個人存檔錄影帶，可事先看錄影帶過濾排約對象，公開任何條件（包括家庭背景與銀行存款等），隨時提供排約，可在簽約餐廳排約，使用公司設備免費，可選擇是否需要工作人員陪同，終生服務保證。

五萬：可事先看照片過濾對象，可在簽約餐廳排約，使用公司設備半價，可以選擇是否需要工作人員陪同，公司負責一年排約五十次以上。

兩萬：由公司負責排約，在公司會客室見面，一年排約十五次以上，每次加收茶水費，使用公司設備需另行計費。

龐思一看到價位，瞬間就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也許是看出她的為難，接待小姐換了一種問話方式。

「或許你直接說出你想要的方式，我們會比較容易幫你安排。」

「老實說，我沒有這麼多錢，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安排一個對象，條件不要太差，能夠陪我參加同學會，幫我演一場戲。」

來這裡的，什麼樣的要求都不足為奇，接待小姐已經見過太多了，她親切的又笑了笑，問道：「好，那麼請問龐小姐，你願意付多少的費用呢？」

龐思想了想自己僅剩的財產，還有未繳的房租水電費，過了一會兒，才吶吶地道：「三千元？」

「三千元」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太強人所難了，你們也要遵守公司的規定，不能因為我而破壞。」龐思起身想走人。

「等一下，龐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樣的費用只夠安排一次。」

「真的可以嗎？」接待小姐的回答，讓龐思不禁眼睛一亮。

「但我要先說明，約會的場地會在外面，公司的人不會出席，我們會告訴你對方的姓氏、有什麼特徵，至於其他的，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這是什麼意思？」

「你希望他能扮演的角色，你必須自己說服他，我們只是提供名單上的客戶前往，這有點像盲目約會，我們無法事先提供他的資料給你，因為我們也沒見過這些人，他們通常是由網路報名，或是廣告回函，這有點碰運氣的成分，你能接受嗎？」

這……多少有機會，但聽起來又感覺有點危險。

「不過，我會盡量幫你找較合適條件的人。」接待小姐見她有些遲疑，又主動說道。

龐思望著她，心緒轉了又轉。不然呢？兩個星期很快就要到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試試看了。

「那……麻煩你了。」

完了，遲到了！

兩天后，單身俱樂部回覆了龐思的排約。

「『馬裡奧』咖啡廳下午兩點，高先生，黑色領帶並帶著一本書。」

就這樣？就這樣了。

她該怎麼開口要求他的配合？如果是一個滿臉麻子、又矮她一個頭的老男人怎麼辦？或是一個心術不正、通緝在案的罪犯怎麼辦？不過現在想這些都太遲了，費用已經繳清，何況已經通知排約，最壞的情況就是她再想其他辦法，這筆錢就當做不小心掉進水溝裡。

為了應付店內臨時的狀況，她不小心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如果他因為不耐等候而離開，她該怎麼辦？可以再約一次嗎？她想想單身俱樂部的作風，實在不太可能。

龐思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緊張過，一顆心狂亂跳動，她可以清楚聽見怦怦的強力撞擊聲，她冒失的衝進咖啡廳內，四處張望。

還好，人沒有很多，會是哪一個呢？

黑色的領帶……她看見一名正在低頭看書的男人，黑襯衫、黑領帶，且咖啡廳內就只有他是打著黑色領帶，看來就是他了。

該怎麼開口呢？她邊想邊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請問你是高先生嗎？我是梅小姐的朋友。」

總不能一開口就說自己是單身俱樂部介紹的，萬一搞錯對像不就糗死了？如果他真的是今天要見面的對象，她提到梅小姐他應該就懂了吧？

聞聲，男人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反觀龐思，她只覺得她的心快要從喉嚨口蹦出來了。

老天！他長得……真好看，英挺帥氣的輪廓，無懈可擊的搭配著他的穿衣風格，帶著一點點的神秘氛圍。

「你是高先生沒錯吧？」她又問了一次。

他沒有任何表示，是因為她的遲到，讓他不高興？

「我是姓高。」

她的運氣真好，對一個連發票對獎都不會中的人來說，她這次的運氣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他簡短的回答，那樣低沉渾厚的嗓音，很容易讓人產生千百種的想像，如果，在夜幕低垂的房間，聽著他說著醉人的愛語，會是怎樣的情境……別傻了！

龐思輕輕搖了搖頭，想要甩開心中莫名的遐想，坐下後，立刻切入正題，「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個忙，這個忙可能要佔去你一些時間，我們必須討論一下如何配合，當然，我會附上酬勞，雖然不是很多。」

他饒有興味的注視著眼前慌張解釋的女人，不發一語。

「下個星期日我要去參加同學會，簡單的說，我需要一個男伴，而且是比較親密的男伴。」

「男朋友？」他幫她說完。

龐思感激又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

「是的，事實上，我跟以前的同學說我已經快結婚了，我之所以會這麼說，完全只是一時的好勝心，我沒想到會衍生出這麼多麻煩，但是如果你肯幫我這個忙，我願意付酬勞……兩千元，會不會太少？很抱歉，我實在給不了太多。」

他看著她，事實上比較像是盯著她，像是想要透過她的表情，解讀她為何這麼做的真正原因。

「你是說，當你的男朋友，還有錢可以拿？」

她用力點點頭，滿心的期待他會答應，如果是他，就完全符合了她先前對沈艾妮說的標準，這下，沈艾妮一定無話可說了。

「你沒有真正的男朋友嗎？」

龐思感到有些尷尬的縮了縮肩膀，這男人還真不會講話，她不但沒有男朋友，甚至沒什麼男性朋友，要不然她也不用找上單身俱樂部，況且他不也是嗎？呃，該不會……

「你不會結婚了吧？」她錯愕的瞪大了雙眼。

他笑了起來，好像頗為意外她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沒有，我還沒有結婚。」

還好……她鬆了一口氣。

「那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的，我會先將資料準備好，我們只需要演練一下，然後出席同學會，之後，我再也不會麻煩你的。」不知為什麼，想到這，她不禁感到有點喪氣，是因為他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嗎？

「我找不到必須拒絕的理由。」他魅惑地微勾起笑意。

蔡仲子

第二章

「我會把我的資料給你，你可不可以也告訴我你的？」

龐思沒想到一切進行得這麼順利，趕忙拿出筆和小筆記本，準備記錄「男朋友」的個資。

「現在就要？」男人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那是一隻並不張揚名牌的黑色皮帶腕表。

「你待會有事嗎？還是我們要約下一次？」她雖然問得客套，但心裡卻相當擔心，就怕他不會再赴約了。

「如果不需要很多時間的話，一個小時之後，我必須回去上班。」

「上班？你是從事什麼工作？」下午四點要上班？

「我是醫生，今天值夜班。」

醫生？看來他不只外表是極品，就連職業也是人人稱羨，既然他的條件這麼好，怎麼會到單身俱樂部，該不會是有什麼隱情嗎？思及此，她心中的疑惑更甚，但她隨即轉念一想，反正戲演完之後他們也不會再見面了，她實在沒必要擔這麼多心。

「這樣吧，我問你的問題，也會順便寫下我的答案給你，你有空的話可以看一看，這樣到時候應該就不用擔心會出包了。學歷、身高、出生年月日、家庭狀況？」龐思馬上丟出一連串問題。

「日本大醫學碩士，身高一八一，今年三十二歲，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母親去年剛過世……」他頗認真的回答。

她也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台灣私立管理學院服裝設計科，二十六歲，有一個妹妹，父母健在。

「你平時喜歡什麼休閒活動？」

「打球吧，球類運動都喜歡。」

她寫下自己的－看電影、閱讀、聽音樂。

「父親呢？從事什麼行業？」

「父親也是醫生。」

她的是務農。

「妹妹今年多大，從事什麼行業？」

「和你差不多吧，目前是實習醫師，弟弟還在唸書。」

不用說，這是一個醫師世家，和她的生活背景簡直差距太大，她該怎麼繼續？她要將認識的場景安排在哪裡？他們的生活根本沒有交集。

「如果有人問到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就說是打球認識的吧……不行，他們都知道我是個體育白癡。要不然說是朋友介紹的？可是我沒有會認識醫生的朋友……」

怎麼辦呢？這麼薄弱的謊言，很容易就會被揭穿的。

「就說是在醫院認識的，你去探望生病的朋友？」

一聽，龐思不禁感到很高興，因為他不但答應替她解圍，還這麼熱心的參與，他果然是個好人。

「好，就這麼說吧！就說我的同事小芳生產，我去探望她而認識了你……」她不停的在心裡默念，小芳原諒我，我是不得已的。

「我不是婦產科，不過我妹妹是婦產科，你可以說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認識的。」

「對，這樣比較符合邏輯。那，你一見到我就喜歡上我，所以追求我？還是……」

這些話頓時又讓龐思羞紅了臉，真是讓人尷尬的角色設計。

「好，就說我對你一見鍾情，決定立刻展開追求。」

還好，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意見。

「那，我們交往多久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交往……我看，兩年比較合適，事實上，我已經兩年沒交女朋友了。至於結婚，就說我已經求婚，但你還沒答應？」

他坦率的回答，也讓龐思有點訝異，這算不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這樣很好……其他的，可能還要在參加前排練一次，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

她不知道他這麼乾脆的答應，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可是她現在實在無暇多想。

「好，你再打給我，不過我最近的班比較多，如果我沒空接電話，你可以留言，我也把我的手機號碼留給你。」他掏出自己的名片，在上頭寫下一串數字後遞給她。

她接過後一邊看一邊在心中默念，高氏醫院外科醫師，高秦。

「謝謝你。」說完，龐思也把自己的名片交給他。

「服飾店？我妹妹知道了應該會很高興。」

她禮貌性的笑了笑，但心中卻忍不住自嘲，不會的，我們那裡的衣服根本不適合你們這種人生勝利組。

「無論如何，高先生，很謝謝你幫我這個忙。」

「如果我沒有答應你，你會怎麼做？」高秦好奇的問道。

龐思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有些呆愣地道：「什麼？」

「如果我沒答應你，你還會不會去參加同學會？你會怎麼應付？」

「我有非去不可的原因，所以不是說我的男朋友沒空參加，就是再找一個願意幫忙的人吧。」

「我明白了，我們再聯絡吧。」

高秦不曉得這是不是最新的搭訕方式，但他覺得似乎挺有趣的。

這個叫做龐思的女人，有別於以往他喜歡的類型，長得還算清秀漂亮，可是太瘦了些，再吃胖一點會更好看。

他為什麼要答應？他為什麼不答應？

他習慣在上班前到那間咖啡廳喝杯咖啡、看看書報提提神，況且已經很久沒有女人主動來搭訕了，而且還是這麼有創意的方法，請他扮演她的男朋友，他何樂而不為呢？一個漂亮的女人來搭訕，還提出了無法令人拒絕的建議，事情真是太有趣了，他等不及要參加她的同學會了。

高秦在父親一手創立的醫院工作，父親年事已高，很希望他能接替院長的重擔，這也是他由日本回來的原因，雖然他還有個學醫的妹妹，也許還會有個學醫的弟弟，但是高氏醫院是父母親畢生的心血，是凝聚家族的精神力量，說什麼他都無法漠視父親的要求，不過他不希望院內其他同事認為他是空降部隊，所以他目前只算是院長的代理人，待再過幾年再接任院長。

回來台灣已經兩年了，有時，他不免想起幸子，她是他的日籍未婚妻，名門之後的她，端莊嚴肅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喜好刺激、追求危險遊戲的心，在禮教與家世的壓力下，她表面上選擇服從父母的要求，骨子裡卻不能忘情放縱的快樂，也因為這樣，她傷了他的心。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也許他會願意多花一點時間說服她，他相信他能夠說服她一起回到台灣。

他一直很相信她，雖然知道她愛玩，卻也相信她會有分寸，所以他並沒有干預太多，事實上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干預，因為他的忙碌，導致她的心變得寂寞而渴望撫慰，讓她在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選擇了危險的遊戲。在他發現之後，她懇求著他再給一次機會，保證她不會再犯第二次的錯誤。

「我根本不愛他，我愛的人是你，高秦，你明明就很清楚的，不是嗎？」

「若你真的愛我，就不會傷害我，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高秦，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一直相信你，是你不珍惜我的信任。」

「我知道錯了，真的，你不要這麼對我。」

「幸子，這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事，經過這一次，你應該瞭解我不適合你，我也承受不起背叛！」

「如果我父母知道了，他們一定不會原諒我的，高秦，你不會忍心這麼對我的，你還愛著我的，對不對？」

「也許我對你還有感覺，但是我已經無法再愛你了。」

「高秦……」

雖然他們的感情已無法挽回，但高秦表現了他最後的體貼，他以回台灣繼承家業為由，堅持解除了婚約。

他們沒有再聯絡，即使好幾次幸子透過越洋電話留言，或是到醫院來找他，也不能夠讓他忘記那次的傷痛。

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兩年來，許多回憶慢慢變得模糊，他不再哀悼逐漸死去的靈魂，他應該尋求新的可能性，他應該還能有快樂的權利。

也許，這次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很久沒有被觸動的心，彷彿又緩緩甦醒，慢慢的活絡了起來。

就在高秦陷入自己的思緒時，聽到有人輕敲了下辦公室的門，接著便見助理史考特推門而入。

「高醫師，不久前你在巡視病房時，有一位龐小姐打來，請你和她聯絡，說有重要的事要與你商量。」史考特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謝謝。」高秦幾不可見地微勾起嘴角。

「是新朋友？」史考特也知道不該多問，但他挺關心這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年輕人。

「是新朋友，可以結束盤問了嗎？我該回電話了。」高秦當然知道史考特的好意，他開玩笑的回道。

史考特回以微笑後，又退了出去。

高秦拿出龐思的名片，撥打上面的電話。

「請找龐思，謝謝。」如果要逼真演出，總不能再稱呼她為龐小姐吧？

「我就是。」龐思沒有忽略他對她的稱呼。「高……秦，為了答謝你大方答應幫忙，我想請你吃晚餐，我是想，如果多培養一點默契，到時候可能會表現得比較自然，當然，你沒有空也沒關係。」

「我這個星期三晚上有空，四點以後。」他看了一下桌上的行事歷後回道。

「好，星期三晚上六點在「小李飯店」，我把地址給你……」

「我知道了，到時候見。」

為什麼不？她是個有吸引力的女人。

高秦找了個半天，就是沒看到小李飯店，早知道應該去接她一起來的，否則自己現在也不會迷路，待開車繞了第三圈，他終於發現路旁她的身影。

「就是這裡嗎？怎麼沒有招牌？」他降下車窗，看著她問道。

這間怎麼看都不像飯店，頂多只是比路邊攤稍微好一點的小吃店。

「招牌在裡面，你把車停在門口就可以了，店員會幫忙注意你的車的。」

龐思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請人在這種小吃店吃飯似乎有點寒酸，更何況對像還是高高在上的他，但是她實在沒有辦法了，這個月意外的花費，已經讓她透支太多了。

「我一直想來這種地方吃飯，要吃地道的原味，就是要在這種餐館，可惜一直汾人介紹我要去哪裡吃，今天總算如願以償了。」

他真的好體貼，這一點，又可以讓她感動很久。

「對不起，原本應該請你到好一點的地方，但是月底了，所以……」

「這裡很好，我很喜歡。」高秦表現得很自然，好像真的很喜歡。

「你想吃什麼，請儘管點沒關係。」兩人入座後，龐思難得大方的說，接著她從大布包裡拿出厚厚一大本書來。

「對了，我今天特地把我的高中畢業紀念冊帶來，為了加深印象要麻煩你特別留意一下。這幾位在高中時和我滿要好的，但畢業之後大家各分東西，就比較少再聯絡了，但是有聽說小不點已經結婚了，她是班上最早結婚的一個。還有首婉芝，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龐思一邊說明這些陪同自己成長的同學，不由自主的跌入回憶中……那時候認為的天大煩惱，如今回想起來，卻顯得相當幼稚。

「這一位是排球隊隊長，曹祥復，那時候很多女生很迷他，這一位……」

「包括你在內嗎？」

「什麼？」

「排球隊隊長，你也很迷他嗎？」

他第一次問的時候她就聽暈了，但因為這會讓她回想起不好的回憶，所以她選擇裝傻，不是很想回答，可他的問題卻讓她迴避不了，遲疑了一會兒，她才回道：「學校的女生很久以前的事了，年輕女孩總是比較浪漫。」

她又指向畢業冊上其它人的照片，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一位，就是需要你特別注意的對象，沈艾妮，她會問很多的問題，然後從中尋找漏洞，再當場揭穿我們……」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高秦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聽起來這個女人很危險。

「因為我和她之間以前發生了一點事，從此以後我們就不再喜歡彼此，也不再往來，但是我們的家人彼此熟識，所以還不能讓長輩們知道。」

「我知道了，其實需要特別注意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曹祥復，一個是沈艾妮，對嗎？」

他真是聰明絕頂，一下就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看來要欺騙眼前這個男人，一定很不容易，至少以她的段數就不太可能。

「欸，也可以這麼說。」

「我可以問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該不會是為了曹祥復？」

唉呀，他會讀心術嗎？「你怎麼……會這樣想？」

她原本要說你怎麼知道，幸好及時改口，要不然就要被他套出話了。

「常理吧！兩個美麗的女人，友誼忽然之間生變，通常會是因為男性的介入，我猜對了嗎？」

他覺得她美麗？這只是一種表面的恭維吧？

龐思不敢想太多，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移話題問道：「我上次給你的資料，你都看了嗎？」

她實在很擔心，萬一當天狀況百出，她還不如自己去面對還好一點。

高秦指了指頭部。「全部輸入進去了，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考考我。」

「不用了，你這麼聰明，我相信這些小事難不倒你的。」她是真的這樣認為，而且她擔心的是，要是到時其它人問的問題沒有出現在他們的問答集上面，他們的回答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反正，當天你最好跟緊我，如果有什麼意外，就讓我來幫你回答。」

「好，那天我一定會亦步亦趨的跟著你的，那麼我們可以點菜了嗎？我餓壞了。」

聞言，龐思不禁暗罵自己真是太粗心了，光顧著說話，都還沒招呼他點菜。

「對不起，你想吃些什麼？」

他們一起點菜，晚餐在十分愉快的氣氛中進行。

龐思很健談，這樣的男人，不會看上她的，他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只是一個熱心幫助她的陌生人，同學會之後，一切都會結束，她不應該胡思亂想。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不是可以麻煩你待會和我一起照張相？」

這是她昨晚想到的，如果有了男朋友，手機裡應該有兩人的合照吧？她記得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

「照相？」高秦饒富興味的挑挑眉，她能讓他有出乎意料的感覺。

「我想，如果要逼真一點的話，這樣做可能會好一點，你也知道，很可能會有人要求要看我們的合照。」

其實這也是為了應付萬一的臨時狀況，萬一他當天沒有出現，她至少還有照片可以作證。

「我明白了，你覺得哪裡比較適合？」

「這附近有個公園，如裡你不嫌麻煩的話，我們等一下可以去。」

「當然。」

於是晚餐結東後，他們一起散步到附近的公園。

走在暈暗路燈的幽靜曲道上，和暖的清風拂面而來，三兩成對的行人，似乎也以情侶居多。

龐思包包內重出手機。「請路過的人幫我們照張相，好嗎？」

高秦點點頭，接過了手機，交給一位正在運動的中年男子，他很太方的接受他們的請求。

「笑容大一點，這位小姐……」

龐思也很想，只不過高秦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讓她緊張得心臟直跳，連帶臉部表情也顯得僵碓。

「放輕鬆，你不希望沈艾妮懷疑你吧？」高秦感受到她纖細的肩頭異常緊繃，微低下頭，靠近她耳邊，呢喃道。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瞬間羞紅了臉，而幫忙拍照的中年男子成功的捕捉到這個畫面，然後將手機還給他們。「效果應該很不錯。」

「謝謝你的幫忙。」高秦鬆開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前去接過手機。

不知怎地，肩上的重量和溫度突然沒了，龐思頓覺有些失落。

「這幾張應該夠你交差了，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嗎？」

「謝謝你，我想應該已經夠了。」雖然在她的心裡，她還想多留住些什麼，但她知道他已經太慷慨，而她也沒有資格再多要求。

「如果你想到了什麼，再告訴我吧。」

「謝謝。」

她實在很幸運，能夠在單身俱樂部的引介下認識他，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擁有這樣優秀條件的他，為什麼會需要俱樂部的協助呢？但她實在問不出口，畢竟每個人都有想知道的。

「你住在哪裡？」

「什麼？」還沉掃於自己印象世界的龐思，一時之間沒有弄清楚他的問題。

「總不能說你的男朋友連你住在哪都不知道吧？」

「我住在三重，和一個室友一起租房子。」

「那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人不太安全。」

「不必麻煩了，怎麼好意思再讓你……」

「一點也不麻煩，我剛好順路。」

高秦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領著她回到車旁，並為她打開了德制名車的車門。

從很多地方可以發現，他絕對是女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對象，英俊、體貼、紳士、健談而且富有，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了。

兩人在車上隨興的聊天，但龐思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她摸了摸包包中用信封袋裝好的酬金，本來打算吃完飽後給他的……她不能忘記，這只是一場交易。

「就是這裡嗎？要不要我送你上去？」停好車後，他先下車替她開門。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我的室友會等我的……這個，請你收下。」她下車之後，拿出裝錢的信封，雙手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高秦只是問道，並沒有接下。

「是我們說好的……酬勞。」

這樣的動作，將她心中美好的幻想又打回了現實。

「你今天不是已經請我吃飯了嗎？那就算是酬勞了。」

「可是，我們說好了，你是不是覺得不夠？」

不知為何，龐思就是知道他不會這樣想。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英俊的嘴角拉開了一抹笑意。

「我是覺得不夠，不過我要的不是錢。」

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困惑的脫口問道：「那你要的是什麼？」

高秦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

「你已經付清了所有的費用，晚安。」說完，他才又回到駕駛座上，開車離去。

龐思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她抖顫的手，想碰觖由額頭開始燒紅的臉部，卻又怕破壞了似乎仍帶著他溫度的唇印，她的心跳好亂，亂得像開起了吵雜的舞會，亂得她都怕自己－－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他吻了她！

蔡仲子

第三章

龐思一直覺得自己在藝術方面沒有太大的天賦，當初會不顧家人反對選擇服裝設計科，完全是因為她從小就喜歡畫畫，但是等她進入學校，同儕之間的表現，讓她明白了自己就不算多的信心也動搖了。

她不像沈艾妮，幾年的都市生活就讓她徹底的脫胎換骨，舉手摶足之間儘是都會女郎的風情，再加上她善於打扮以及對自己很有自信，很難讓人相信她們是一起長大的同鄉。

以前兩人還是好朋友的時候，沈艾妮總是習慣身邊有她這個綠葉，沈艾妮從不鼓勵她打扮，其至對她的穿著品味多有批評，長久下來，她也覺得自己不夠搶眼，她還是適合當綠葉，過紅的衣服而讓她覺得諢身不自在。

不過，這一次，她一定要讓自己不一樣。

這次的同學會對龐思來說很重要，也許是因為她已經在沈艾妮面前撒了謊，也可能是因為想讓好久不見的同學訝異於自己的改變，也許，她只是想成為一個能配得上高秦的？道他是不可能喜歡自己，但她還是忍不住期待，也許她的改變能引起他的注意。

為此，她還特地準備了一套小禮服，削肩的彈性衣料，展現出她的曲線，在鏤空的後背只有一條五公分寬的布料，橫越過她性感的胛骨起伏，配上相同材質的及膝裙，右側有想像空間。

這件小禮服是她自己設計的，除了布料與成本的製作成本外，她幾乎沒有花到什麼錢，而且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有撞衫的尷尬。

對於她這次的大膽嘗試，他們看到後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在殷切的期盼中，好像特別難捱，明明只剩下一個星期，她卻常常覺得時鐘走得特別慢。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難道她真的如此期待嗎？也許這和她期待能再見到某人有關。只是她想見到的是高中時期愛慕的曹祥復，還是她貿然要求的高秦，她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個星期的時間，她沒有理由再去煩高秦，雖然她很擔心他會忘了他們的約定，但是她實在不好意思一再打擾他，也許在同學會的前一天，她可以再打個電話提醒他一下，之後，他會發現他根本沒有參加的必要。

但若是如此，那天他在她額頭烙下的吻，究竟代表著什麼呢？

龐思還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的臉紅心跳，他在她毫不設防的情況下，點醒了她沉睡已久的迷思，敲開了她想像的精靈，她無法控制地讓遐想無限擴張，即使在心裡深處，她基於禮貌的晚安吻，卻仍然無法壓抑期待。

直到高秦的車出現，龐思才終於暫時鬆了一口氣。

雖然昨天她打電話提醒了他一次，但她還是很怕他會臨時缺席，況且她已經通知主辦的同學，她會帶著男友一起出現。

「不好意思，臨時有個病患……你等很久了嗎？」

「沒關係，我也只是剛出來而已。」

他能夠赴約，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她怎麼好意思再說些什麼？即使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一顆心其實因為以為他不會出現而忐忑不已。

「你今天，很漂亮。」高秦將她打章了一番，誠心地道。

「謝謝。」龐思並不太習慣聽到讚美誠懇，更讓她忍不住羞紅了臉，不過花了兩個小時的精心打扮，都因為他的恭維而顯得值得。

「你應該多嘗試，你還年輕，而且條件很好。」

他真的這麼認為嗎，還是這只是他紳士的表現？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覺得很受用。

「你還記得我們首經討論過的細節嗎？待會可能就會用上了。」

「放心好了，我會配合你的。」

畢竟一切都能像她所想的那樣順利，龐思在心中暗自祈禱著。

好不容易經過了冷寒的路段，汽車很快的駛入會場的停車場內，之前的所有準備也將面臨考驗。

龐思緊張得手心直冒汗，高秦寬厚的手掌卻安撫了她的不安與羞怯。

「不會有事的，你不必太緊張。」

不會有事的，有高秦在，不會有事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堅定的話語彷彿為她打了一劑強心針，她不再感到侷促不安。

在還沒有進入宴會廳之前，門口負責招待的同學便已認出龐思，驚呼道：「是龐思！天啊，你一點都沒變！」

龐思不知道這算是稱讚還是諷刺，但她還是微笑響應，「昭容，你也一樣，還在設計公司嗎？」

「一樣在做設計，不過現在換到我老公的公司，說到我老公，你待會一定得見見他，他現在到外頭抽煙了，嫌這裡面太悶……這位是？」昭容興奮的自顧自說著，過了一會兒：「男伴？」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這位是高秦，他是我的……男朋友。」龐思還不習惜這樣稱呼他。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高秦微笑著打招呼。

俊梃的容貌，模特兒架勢的身材，出色的氣質，搭配剪裁合宜的深藍色條紋西裝，昭容不敢相信這種雜誌上才看得到的完美男人，居然會出現在現實生話中，而且還是老同學到男朋友？！

「你好……我想裡面一定有很多人想認識你才對，快和我一起進來吧！」

昭容熱切的挽住龐思的手，像這種搶手新聞，最好是讓她第一個通報，大家一定都會很有興趣才對。

「昭容，等一等……」

龐的話都還來不及說完，就已經被拉人了人群之中，昭容還特竟為他們兩人宣傳了一下。

「龐思和她的男朋友來了，我想你們應該很有興趣知道，她是怎麼擄獲這麼優秀男人的心吧？」

「龐思？真的是你？」

「是我……」

除了這句話以外，龐思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因為她已經被多數的人包圍，陷入八卦的波濤中，可憐的高秦也是一樣，被困在另外一個小圈圈裡。

龐思很擔心他一個人可能會出狀況，但她又無法擠出人群到他身邊，伴隨著每一聲「對不起，請借過」時，便得留下幾分鐘的時間接受別人的詢問。

「龐思，我是紀虹雯，你還記得我嗎？」

「虹雯，我當然記得你……」

「你不一樣了，變得好漂亮，你是不是參加了什麼美容課程，你的皮膚似乎比以前白皙了許多？」

「沒有，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也許你以前沒有注意……」

如果她有多餘的錢去參加美容課程，也許現在她也不需要去租一個男友了，但是這些話當然不能者實對同學說。

「但是你真的變漂亮了，還是因為談戀愛？你結婚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今天是和我男朋友一起來的。」像是為了掩飾心虛而轉移話題，龐思很快的承認高秦的存在。

「你男朋友？哪一位？」

龐思的目光隨著紀虹雯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高秦的蹤影，她有些緊張地道：「可能是剛好走開，等一下再介紹你們認識。」

「沒關係，龐思，你現在在哪裡上班？工作辛不辛苦，待遇制度好不好？」

這是每一個人都會問的，就像市調所需要的基本數據，怎麼都躲不過這些盤問。

「在服飾店，馬馬虎虎還過得去。」

「服飾店？哪一家，我去可不可以打折？」

女人聽到服飾店總會睜大了雙眼，而男人卻只是淺淺一笑，就像聽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行業。

「你可能不會有興趣，我們的服飾設計比較傾向少女。」

「那真是太可惜了。對了，如果你還沒有結婚，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建議，我現在在做美容化妝品，你可以加入會員，買產品不但可以有折扣，還可以抵換幾次的護膚美容，不是比以前好一點了？」紀虹雯邊說，還硬塞了一張名片給她。

龐思不禁偷偷翻了個白眼，說來說去都是想要推銷，難怪一開口就先關心她的皮膚！

「我想我暫時還不需要，如果以後要買什麼，我再打給你啊。」龐思有些尷尬地笑道，還特地搖了搖手中剛拿到的名片。

「你的男朋友是從哪裡騙來的？」

突然一道聲音插入兩人的談話，龐思不需要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艾妮，我不知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看不出來你男朋友究竟看上你哪一點。」

一句話便讓龐思遭受打擊，但她既然大費周章的為了這場同學會準備，可不能這麼輕昱就被打敗。

「我想這個問題，你問他本人或許比較清楚。」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像你這種鄉下女孩，他怎麼可能會看上？」沈艾妮最大的樂趣就是攻擊她。

「對不起，先失陪了，我男朋友不喜歡我離開太久。」龐思藉故離開，卻仍免不了被她的話影響心情。

「高秦，你怎麼自己跑來這裡了，害我都找不到你。」龐思找了老半天，才看到高秦獨自站在戶外花園的小徑上。

「對不起，你的同學太熱情了，我一直回答問題，直到現在才能喘口氣。」

「對不起，我不該離開你身邊的。」

「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況且同學會的目的不就是要和老朋友多聊聊嗎？」

也許之前是，但是現在，她寧願多享受一下這種虛榮的感覺。

「沒有對你造成什麼困找吧？」她怕的是，沈艾妮一定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的。

「還好，他們都還滿親切的。」

「謝謝你這麼幫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對你的感謝。」

「別說這些，是我自己想這麼做的。我們進去吧，離開太久，他們會覺得奇怪的。」說完，高秦主動牽起她的手，將她再度帶進喧鬧的廳內。

「龐思，你不正式為我介紹一下你的男朋友？」沈艾妮一見到他們，馬上來到兩人身邊，帶著嘲諷的笑竟道。

「這是沈艾妮，這位是高秦。」

龐思畢竟高秦沒有忽略她刻意加強的語氣，她首經提醒過他，要特別小心這個女人。

「幸會。」高秦紳士的伸出了手，輕輕的了沈艾妮的手。

但沈艾妮似乎不想就這麼放開，她微微加重著的力道。「高先生，你既然是龐思的男朋友，那她應該常常對你提起我才對，我和她算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龐思在一旁聽了，不免覺得可笑。好朋友？這女人睜眼說瞎話的功力已經無人能及了。

「龐思握起過幾次，她很重視你們之間的友誼。」高秦有禮地回道，同時不著痕跡地抽回手。

「是嗎？」

不只沈艾妮覺得意外，連龐思都覺得訝異，他一定是想幫忙挽回兩人的友誼，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沒有耐心再理會沈艾妮。

「龐思一定提到了我們小時候所鬧的笑話，以前我和她可是形影不離呢！」沈艾妮用尖銳的假笑掩飾自己的心虛。

「不過長大了，很多事情都會有所不同。對了，我剛剛聽到說他是醫生……」

「是的，我是高氏醫院的外科醫生。」

「那可是有名的貴族醫院，許多達官顯貴都到那裡去看診的，高氏醫院，該不會是你自己開設的吧？」

「以前也許如你所說的，但是現在任何人都是我們的客戶，我們並沒有特意區分客人等級。」高秦回答得不亢不卑。

搭不上話的龐思，在一旁直用欣賞的眼光巡視－－「那高院長是你的……」

「是我父親，不過他現在很少過問醫院的事。」

「啊！是嗎？」看得出來沈艾妮對這個答案很興奮。「龐思的運氣真好，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呢？」

龐思搶著回答，「就在醫院，我的朋友生產時，我去探訪她，認識了高秦……」

也許是她回答得太順暢，反而讓人有一種刻意背通的感覺，沈艾妮對她瞟過不相信的一眼，繼而將問題拋回高秦的身上。

「高先生是婦產科醫師？」

「我不是，不過我妹妹是。」

「龐思也認識你妹妹？喔，這是當然的，瞧我問這什麼笨問題，既然是女朋友，自然見過家人才對，高先生過龐思的家中嗎？」

「當然！」

「還沒有。」

偏偏龐思和高秦的回答完全不同，兩人互相覷了一眼，立刻引起沈艾妮的懷疑。

「怎麼有沒有去過都不能確定？」

龐思趕快使了一個眼色，衷示由她來解釋。「他當然到過我台北的住處，只是南部的家，他一直還沒有機會去拜訪。」

「這麼說，你媽媽還不知道嘍？」

「我還沒有告訴她，你知道，她很容易大驚小怪。」

「是嗎？不過這種事瞞著家人，不就顯得太不認真了？」

「有機會我就會告訴她了。」

「我想伯母一定迫不及待想聽到這個好消息。」沈艾妮說完話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龐思見狀，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龐思，你變得更漂亮了。」

在高秦為她重飲料的時候，曹祥復接近了落單的龐思。

「祥復，你好嗎？」

這麼多年不見，她仍然可以清晰的想起他以前的模樣，他還是和她記憶中一樣的高大英挺，只是更多了幾分男人的成熟。

「我現在在雜誌社工作，當體育記者。」

「體育記者？對喔，你一直很喜歡運動，這份工作對你來說應該駕輕就熟才對。」

「你還記得？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當然還記得，她怎麼可能忘得桌？他可是她高中時期最仰慕的男生。

「你呢？結婚了嗎？」

龐思搖搖頭。「還沒有，你呢？」

「我連女朋友都還沒著落呢！」

「怎麼可能？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會有很多女人喜歡才對。」

曹祥覆沒有女朋友？老天是不是在開她的玩笑？

他笑了。「謝謝你的讚美，不過這是事實，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倒也輕鬆自在。」

「聽你這麼說，應該是你自己不想交女朋友吧？」

「不，這只是我安慰自己的說法，正確來說，應該是因為我還沒有遇到想要追求的對象。倒是你變了許多，我一開始還認不出你。」曹祥復邊說，眸光邊在她身上游稱。

即使事隔多年，她還記得當時為他心動的感覺，如果那個時候他對她這麼說，她一定會興奮得睡不著覺。

「我平常也不是這樣打扮，只是因為今天……」她不好意思地撫了撫裙子。

「你應該常這樣打扮，很有女人味，很性感。」

性感這兩個字出自曹祥復的口中，就是顯得不一樣，讓龐思的心又再度起了陣陣漣漪。「謝謝，你的話讓我增添了不少信心。」

「你有美麗出眾的外貌，我看不出任何讓你沒有信心的原因，如裡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想……」

「龐思，我可以請你跳這支舞嗎？我已經等了你一個晚上。」這時，高秦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喔，當然。」

雖然她很想聽完曹祥復要說的話，但她無法拒絕高秦的要約，畢竟他才是她今晚希望吸引的對象，曹祥復對她而言，只是代表一個美麗的回憶。

「男主角依然沒變？久別重逢有沒有讓你們聊得愉快些？」

龐思訝異於高秦敏銳的觀察力，不過她並不請楚，他之所以這樣問只是出於找話題，還是出自於對她的關心。

「祥復，他不是什麼男主角，至少現在不是……」

「看起來你們聊得還滿愉快的，有很多共同的往事回憶？」

「也沒有，只是談到了被此的近況。」

他的手掌放在她的腰側，掌心的熱力透過衣服，直達她的血液，翻瞠著她的思緒，左右了她的脈動，她無法很專心的回答他的問題。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今晚你是這裡最美麗的女主角？」一個旋舞的轉身，他的手臂靈巧的支撐了她的重量，讓她仰躺在他的懷裡，而他在她耳邊輕輕低喃著神奇的魔咒，也粉嫩了她的雙頰。

隨著音樂的轉折，兩人的身軀又再汶拉進，隨著旋律的起伏，他帶領著她的依順，每一個踏步，都說明了他們的緊密無間，每一個停頓，都代表了他們的默契與信任，每一步都足以燃起她心中無邊無際的想像。

在他的懷裡，她得到了慰藉，她渴望這一刻永遠停留。

「探戈，這支舞是為我們而彈奏的。」

高秦貼近她泛著玫瑰色的雙頰，專注的凝視著她的眼眸，鎖緊她的每一個分解動作，彷彿就要吻住她開啟而顫抖的雙唇，但音樂卻倏地停住。

龐思一時皮應不過來，還留戀的依偎在他的臂彎，待回過神，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慌張的拉開彼此的距離。

「對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間。」這不能算是一個好理由，卻是讓她冷靜下來的好方法。

她匆忙的走出宴會廳，沿著走廊進人了化妝室，緊張的情緒才稍稍放鬆，但是急促的呼吸還提醒著她剛剛的窘態，她連忙用冷水瀧灑著雙頰，企圖為自己的情緒降溫。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早就躲回家了呢！怎麼了，太熱情了？」

這樣的巧合是龐思最不想調到的，她直覺想要離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對不起，借過一下。」

「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根本不可能是你的男朋友，那種條件的男人怎麼會看上你這種鄉巴佬？」沈艾妮霸道的擋住她的去路。

「你是不是見不得我過得比你好？你是在娘妒我和高秦嗎？」

「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我太瞭解你的底細了，對男人，你根本無魅力可言，更不用說對象是像高秦條件這麼好的男人。」

「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像你一樣戲弄自己的好朋友。」

「我可沒戲弄你，要怪只能怪你太天真，真的相信灰姑娘的故事會發生在你身上。」

沈艾妮總是知道怎麼說能讓她受傷。沒錯，灰姑娘的故事不屬於她，有沈艾妮在的地方，她永遠無法變成贏得王子的灰姑娘。

「我不想再和你說話。」說完，龐思推開她，快步往外走。

「我會揭穿你的，到時候你只會成為大家的笑柄！」沈艾妮不忘補上一句，她可不會就這樣算了，她相信接下來的發展會很精彩。

「等著瞧吧！龐思，我會讓你知道說謊的後果的！」

沈艾妮衷情陰沉地走出化妝室，在走廊的盡頭翻尋著皮包，重出手機後，她很快的撥通了一組號碼。

至於已經回到大廳的龐思，此時還不知道更嚴重的問題正等著她。

蔡仲子

第四章

「是艾妮呀，你最近好嗎？」

「托伯母的福，一切都還好。」

位於台東的郊區，龐思的父母親一直維持著簡樸生活，擁有不算大的田地，但自給自足已經足夠。

「你是要找龐思吧？不過她今天並沒有回來，這孩子這陣子很少打電話回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伯母，我打電話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沈艾妮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容。

「什麼好消息？」

「你不是一直擔心龐思的終身大事嗎？」

「艾妮，你想幫龐思介紹男朋友嗎？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不是的，伯母，龐思哪需要我幫她介紹男朋友，今天我們高中同學會，龐思和她男朋友一起參加呢！」

「什麼時候有男朋友的？」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不過我和龐思是多年的好朋友，她又隻身在台北，者實說，我很擔心她會被騙。」

「連你都這麼說，是不是那個男的有什麼問題？」

有問題？也許問題就出在他一點問題都沒有，才格外令人疑心，但是沈艾妮當然不會這麼說。

「也不能這麼說，但龐思一個女孩子家，作風似乎大膽了些，我看她和那個男人十分親密，伯母，也許我不應該打這通電話，讓龐思自己告訴你似乎比較好，不過，我是出希望龐思能有個可靠的好歸宿。」

「別這麼說，艾妮，我感謝你都來不及呢，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一定會向她問清楚的。這孩子真是不惲事，不像你，都不用讓人操心。」

「你太誇獎了，那沒事我就掛電話嘍？」

「好，謝謝你，艾妮，幫我向你媽媽問好。」

才掛上電話，龐母便迫不及待的打給女兒，可是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

「這丫頭做事實在太不像話了，有男朋友可以在同學會公開，居然不先帶回來給父母親看一看！」

龐母氣女兒的不成熟，也擔心女兒會被騙，她有很多的問題要問女兒，也想好好的說她一頓，她一定要特續的打電話，一直到女兒接聽為止。

而另一方面，龐思在高秦的護送下，才剛回到住處，這一次他陪她來到五樓的家門口。

「謝謝，真是麻煩你了。」龐思不好意思地道。

「別這麼說，別忘了，你已經付過酬勞了。」

聽他這麼說，她立刻想起那個晚安物，如果那是酬勞，她很願竟再多付一些，不，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無論如何，我還是很感謝你的幫忙，如果下次你有什麼事需要我的話，請你儘管告訴我。」

「我會記住的。」高秦玩味的嫩她一眼，接著突兀地問道：「下星期你什麼時候休假？」

「啊？」天啊！他這麼問，該不會是要約她吧？

「如果有事的話，我可以安排休假。」如果他要約她出去，說什麼她也會把時間挪出來。

「我是想，有一個……」

他話未說完，戛然而止，因為屋內尖銳的電話鈴聲，催促著人響應。

「你的電話，我們再聯絡吧。」

「也許不是很重要的電話，也有可能是要找我室友的。」龐思觀在比較想知道他想要約她做什麼。

偏偏電話鈴聲很不給她面子，不死心的一再響個不停。

「打電話的人似乎很急，你還是先進去接電話好了，晚安。」高秦說完話後，便踏著優雅的步伐離開。

她望著他的背影，不禁有些懊惱，他沒有等她也向他說晚安，其至沒有晚安吻或是甜蜜的話之類的，都是電話害的！而且這個人怎麼這麼堅持一直打。

龐思匆忙打開門鎖，飛奔至電話旁邊，帶著怒氣拿起話筒。

「喂，到底什麼事？」她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她實在很反感。

「龐思，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龐母一聽到女兒的聲音，口氣不善的質問道。

「媽，我去參加同學會了，有什麼事嗎？」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媽，你是聽誰說的？我……」如果是沈艾妮說的，她一旦否認，沈艾妮也會知道，到時候她會成為更大的笑柄。

「他是做什麼的，家裡有些什麼人，個性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壞習慣？」龐母並未回答，一個勁的間道。

龐思覺得好氣又好笑，但她只能給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我的朋友人都很好，對了，妹妹這一學期的註冊費，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交？」

「你別想轉移話題，你妹妹現在不用你擔心，倒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台北，我不曉得要操多少心。」

「媽，我已經夠大了，我會照顧自己的。」

「那個男的到底是不是你的男朋友？為什麼你有男朋友，也不讓家裡的人知道？」

「我下次回家再向你解釋好不好？我想要先去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今天一整天情緒起伏不定，真的把她掛斷了。

「你不想告訴我，我一樣有辦法知道。」

「媽……」龐思真的好無奈，但是母親已經掛斷電話，算了，明天她再找時間好好跟母親解釋。

昨晚龐思喝了點灑，頭本來就不太舒服，偏偏一太早鈴聲就響個不停，讓她的頭更痛了，她看了一下鬧鐘，才八點十五分，她不禁氣惱她於麼把鬧鐘調得這麼早，她壓下按下鬧鐘。

奇怪的是，拎聲還是響個不停。

「龐思，開門！」

不……會吧？母親觀在在門外？她飛快的起身，拉開了重重的門鎖，打開門，裡然看見母親站在門外。

「媽，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你不把人帶回家，我只好自己來看了。」

為了一個她捏造出來的男朋友，母親居然特地搭車北上，現在就算她想說實話，也沒有勇氣面對玩道來看她的母親。

「他很忙的，你不一定見得到他。」

「再忙也要吃飯吧？他是做什麼的，怎麼會這麼忙？」

「……他是醫生。」

「醫生？」龐母瞪大了雙眼，彷彿無法相信女兒竟然這麼好運。「你怎麼會認識醫生？你朋友介紹的？」

龐思避重就輕的將之前和高秦對好的說詞，又向母親敘述了一諞。

龐母畢竟經歷的事情多了，也很瞭解女兒，當然不可能這麼輕層被糊弄過去，她面露疑惑地問道：「你的同事小芳懷孕？可是你不是告訴我小芳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說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來圓，龐思暗暗歎了口氣。「她有男朋友，只是不打算馬上結婚，她想等小孩生下來之後再看看情況。」

「這是什麼觀小芳真的是這麼想的？我還以為她是一個很乖的女孩。」

小芳，你一定要原諒我，龐思在心中默念著。

「他的人品怎麼樣？你們交往多久了？」

「他的人品……很好，我們認識兩年了。」

「已經兩年了，但是你卻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你是怎麼回事，你不想讓他見到我們家人嗎，你怕我們會丟你的臉？」

「當然不是，媽，是我們一直很忙，挪不出時間。」

龐母狐疑的看著女兒的表情，想要發掘出一絲端倪，無奈看不出什麼，於是她要求道：「我想見見他，你約他出來。」

「媽，他很忙，況且我也要上班。」

「你們總不可能一整個月都忙到沒時間見面吧？我就在你家等，我有得是時間。」

這下，龐思的頭更痛了。

接下來幾個小時的時間，她不停的接費母親的拷問，從上個月的生活點滴，到最近參加同學會每個同學的近況，都能成為母親關心的話題，而最令她感到困擾的是，要如何再扮演次她的男友？如果他不同意的話，她也不會怪他，畢竟，她的要求實在無理了些。

「媽，你想不想喝些什麼，我去樓下買點飲料？」

「現在的飲料都是化學糖水，我喝白開水就好了。」

「那家裡的面紙用完了，我到樓下便利商店去買。」

反正她一定得從母親身邊溜開，她需要打個電話給高秦。

好不容易母親終於放過她了，她馬上拿了手機和鑰匙出門，還因為怕被母親發現，特地走到兩條巷子外的商店才敢打電話，幸好高秦很快就接了。

「我是龐思，對不起，我可不可以再麻煩你一次？」既然她沒有想好該怎麼開口，還不如直接了當的請求。

「龐思，怎麼了？」

「說來話長，總之，上次我和你提過的沈艾妮，她打電話給我母親告知了你的事，而現在，我母親正在我家等著見你，你能不能……」

「你母親到台北來看你？」

「不，事實上，我想她是來看你的。」

話筒那端傳來了高秦爽朗的笑聲。「什麼時候呢？」

「今天早上。」對比他的開心，她頓時覺得好懊惱。

「不，我是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和我碰面？」

這麼說他是答應了？「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對不起，我又要麻煩你了。」

「那就今天晚上吧，我會去接你們。」

聽到他肯定的答案，壓在龐思心中的大石頭有一半已經落下，她感激地道：「高秦，真是謝謝你。」

「先別急著謝我，我會要求回報的。」說完，他不禁勾起一抹散發著強力魅力的微笑。

「伯母，你今天一整天幾乎都在坐車，一定很累了吧？」

「還好，因為這樣的機會不是很多。」

在見到高秦之後，龐母更覺難以置信，外表出色、斯文有禮、家世又好的男人，居然會看上自己小家碧玉的女兒？

她知道女兒的外在條件當然不差，只是在現在的社會，龐思並不是受歡迎的那種女人，她不惲得怎麼討男人歡心，不惲得該怎麼吸引男人，她有的只有單純和善良的內心。

龐母看看仍帶著溫和笑意的高秦，又看向心神不寧的女兒，心中不禁升起一抹狐疑，他們真的是情侶嗎？

「高先生的工作很忙，你們應該沒有太多時間相處吧？」

「醫院的業務是滿繁重的，不過我會盡業利用時間。」

「高先生的父母親現在還在工作嗎？你們有沒有住在一起？」

「我父親目前處於半退休狀態，醫院的事他很少干預，我母親已經過世了，我和親人沒有住在一起。」

「你的家人知道你們交往的事嗎？」

「我還沒有機會向他們提起。」

龐思簡直如坐針氈，對於母親像逼供一樣的審問，她不禁對高秦覺得抱歉，也頗難為情。

「媽，我們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然而龐母只是談談掃了女兒一眼，要她別多話，龐思接收到母親的眸光，只好訕訕地閉上嘴。

「高先生認識龐思兩年了，怎麼家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啟口的原因？」

聞言，龐思、緊張得心都要提到喉嚨口了，這些問題他們壓根沒有討論過，她很怕兩人的說法會不一致。

「媽，高秦很忙，待會還要趕回醫院，你能不能讓他先吃飯再說？」

「沒關係的，龐思，我可以先回答你母親的疑問。」高秦轉向龐母，斯文笑道：「伯母，雖然我們認識兩年，但是一直到最近才開始密切交往，所以在時機未成熟之前，我們還是沒有讓其他人知道太多。」

「對，就是這樣的。」龐思連忙附和，她真慶幸高秦口才這麼好。

「也就是說，你並不知道你父親的看法？高先生，你擁有很好的條件，我相信龐思也很認真的經營這段關係，但是萬一你的家人不喜歡她，或者反對她進人你的家庭，我們是衣家。」

啊！母親肯定是因為連綜劇看太多，才會產生這種「毫門虐待媳婦」的恐懼症，龐思的整個臉都羞紅了，不只因為母親的多虎，也因為和高秦討論這種虛擬情境的問題，讓她倍感壓力。

「伯母，你放心吧，我父親很開明，他會尊重我的選擇，而且我想龐思與我，是不可能遇到這種問題的。」

「這麼說起來，你們也有考虎到未來嘍？」

高秦笑了起來，但隨後又正經的說：「我對每一段關係都很認真，同樣的，現在對龐思，我也是很認真的。」

龐思好希望他說的是真心話，也希望一切能重新來過，讓兩人當初相遇的情況不要那麼尷尬。

「既然是認真的，龐思應該去過你的住處吧？」

「媽，你在問什麼？」龐思的臉倏地漲紅。

「不是，我聽隔壁的大嬸說，光看一個人的外表是不准的，還必須瞭解他的生活，最好的方式，就是去他家突擊檢查。」龐母小小聲的在女兒耳邊說道。

龐思宭迫地回道：「我當然去過他的住處，一切都沒有問題。」

三人坐在一張不算大的四方形餐桌，就算兩人再怎麼壓低音量，高秦還是聽到了，他強忍住笑意，主動提議道：「伯母，待會一起到我家坐坐吧？」

「可以嗎？」

不只龐母，連龐思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可不是在她要求的範圍內。

「為什麼不可以呢？女朋友的母親，未來也是我的母親。」

聽到這句話，龐思的心比水蜜桃還甜，她多麼羨慕能成為他女朋友的那個女人。

座落在信義區的斛偉建築，像是一個又一個小型小區，每個小區擁有不同的色彩與性質，卻都簇新亮麗。

這裡因為緊臨國際會議中心與金融重要建設，一直是房價的參考指標。也正因為如此，交通的便利與環境的舒適，便成了政商名流選擇在此居住的原因，小區內隨處可見保時捷車，更奠定了住宅的安全基礎。

每棟建築之間有寬敞的距離，花木扶疏的造景工程更增添了它的高貴，在晚上涼風徐來的清透下，往來的人群似乎也顯得格外的優雅安適。

高秦載著龐思母女倆，經過了許多堂皇的建築物，才進人一棟磚紅色巍蛾大樓的停車場。

「好漂亮的大樓，龐思，高先生住在幾樓？」龐母突然問道。

龐思頓時心一緊，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些支吾地道：「我只來過幾次，不太記得，好像是十……」

「伯母，我住在二十七樓。」

「對，二十七樓……」龐思心虛的附和。

「那麼高的地方，萬一地震來不是很危險？」

「伯母，這裡的建築都是鋼骨結構，而且建商是家父的朋友，安全性不用擔心。」

龐母卻搖搖頭。「還是一樓比較安全，我們在鄉下習慣住低一點。」

高秦含著笑意將她們帶進電梯，並按下了按鈕，很快的，他們便到達了二十七樓。

黑色金屬的大型擺飾品分立兩旁，整片紅梨木的大門，氣派的呈現在他們眠前，在感應的摶射燈下，似乎真讓人有種置身毫門名宅的感覺。

按下密碼鍵後，大門應聲而開。

「伯母，請先到客廳坐一下，你想喝點什麼？」

門內迎接他們的，是深重色澤的花崗石玄關，經過鋪著短羊毛地錟的走道，大片的落地窗輝映著城市的夜景，將歐式風情的客廳，鋪上一層絢麗又浪漫的色彩。

「你家……真漂亮！」龐母忍不住驚歎道。

龐思也一樣難掩驚艷，她一直以為，這種場景只可能在電影情節中出現。

「謝謝，伯母想不想參觀一下？」

「喔，我是很想參觀參觀，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到化妝室。龐思，化妝室在哪裡？」

「嗯，應該是在右邊的走廊……」龐思馬上被拉回心神，而且她深深覺得母親是在試探她，不然怎麼者是繞著她發問？

「這裡到底左手邊，不過右手邊也有。」還好，高秦又為她成功的掩飾了一次。

母親離開之後，龐思馬上靠近他的身邊。「謝謝你，高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沒有想到她會……」

「噓，別擔心，我知道，沒關係的，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

他真是一個大好人，不但幫她解決麻煩，還一直安撫她。

「等我母親回去之後，我再向你解釋，這其實都是因為沈艾妮……」

「你昨晚沒有睡好吧？黑眼圈都出來了。」

高秦打斷她緊張的解釋，輕輕拂起她掉落在臉頰上的細發，龐思的呼吸似乎也在瞬間停止，他溫熱的手掌觖動了她細嫩的皮膚，熱切的眼神擄獲了她的魂魄，她什麼也不能想。

「龐思，有機會我一定要帶你父親到這裡來看一下。」

母親的聲音倏地傳來，讓她驟然跳開，一臉的粉紅，卻難以掩飾她的驚慌。

「伯母，讓我帶你參觀一下吧。」高秦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自在的帶著龐母四處看看。

「買這裡的房子一定要不少錢吧？」

「還好，在我能力範圍內。」

龐思沒有隨著他們移動，她只是呆坐在沙發上，胡思亂想著剛剛的那一刻，如果母親沒出現，他們會發生什麼事呢？

她不知道呆愣了多久，直到聽到母親的叫喚聲，她才由遐思中醒來。

「我們不要打擾高先生太久，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讓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們還要去拜訪一下她阿姨，她阿姨也住在台北。」

聞言，高秦也沒有再堅持，不過他仍送她們到樓下，等到她們上了出租車才離開。

待出租車一駛離，龐母馬上告訴女兒她的發現，「我幫你檢查過了，應該沒有別的女人和他住在一起，像這種事，檢查廁所是最準的。」

「媽，你怎麼可以在人家的洗手間隨便亂翻？」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像高先生這樣條件的男人，怎麼會看上我們這種平凡的出身？我可不希望女兒只是被他的條件吸引，不懂得保護自己，到後來受傷的還是自己的心！那種人。」

母親的回答，真是讓她啼笑皆非。

但讓她心亂如麻的卻不只是這些，她一點都不瞭解他，他之前提供給她的資料都是正確的嗎？他為什麼願意這樣配合她的要求？如果他存心欺騙她，為的又是什麼呢？她沒把握，他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在龐思連續幾天的安撫下，母親總算接受了她的解釋，心滿意足的提起行李，準備回到台東的者家，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的她，知道自己必須親自去向高秦道謝。

這一天下班後，她精神還算不錯，也沒有什麼事要做，便直覺想到要去高氏醫院找高秦，直到醫院附近，她才想到應該要先打個電話給他。

「高醫師現在不在，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代為轉答？」史考特有禮地問道。

「不用了，謝謝。」龐思掩不住內心的失落。

掛上電話之後，她在醫院附近閒逛，漫不經心的想著這陣子以來發生的每件事，她相信他只是莘於一時的好心，並不希望她能有什麼回報，或者，他只是覺得有趣，畢竟不喜歡這種事的。

就只有這樣嗎？還有沒有別的可能？

她愈是想釐清，事情就愈糾結複雜，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龐思因為心緒太過溫亂，走路時沒特別注意前方，額頭突然擂上某個東西，她雖然覺得很痛，但還是反射性的先道歉，「啊！對不起！」

「對不起，你沒有怎麼樣吧……龐思？」

兩個各懷心事的匆忙路人，卻湊巧的在人行道上相逢，並且還不小心的撞在一起，這讓兩個人在相視之後，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剛好路過。」

「剛下班？是不是要去找朋友，這裡和你的住處不同方向。」

就像謊言被拆穿一樣，龐思頓時羞紅了臉。

「我朋友住在附近，剛剛去找她，但是她不在。」

高秦不以為竟的點點頭。「我該回醫院了，還有工作等著我。」

「高秦，我要向你說謝謝。」

「別客氣，這也是我想做的。」他笑著回道。

他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更像帥氣的天使，龐不禁看得癡了，這時，她聽到心中有股聲音著急的喊著，別只是呆呆站著，快說些什麼呀，他就快離開了！

「我……想請你吃飯，表示謝意。」

「請我吃飯？你已經請過我了，我比較喜歡另一種表示謝意的方式。」

「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

高秦微低下身軀，更貼近她。「例如，像這樣。」

他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臉，指尖輕輕劃過了她的唇。「一個吻，一個單純又真實的吻。」

說完，他不給她技應的機會，雙唇馬上印上她的，力道輕柔得彷彿微風拂過，卻又的確碰濕了她的燥熱，撫平了她的不安，煻惑她的渴望，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再打電話給你。」他離開了她的唇，輕聲道。

在他走後，龐思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陷人了他羅織的情網，只是單純的一個吻，但是她發觀自己的心已經被他這個盲目約會的陌生人所困住。

蔡仲子

第五章

事情都結束了，她沒有理由再去麻煩他，那也就是說，她沒有理由再見到他了。

只有一次的盲目約會，為什麼對像偏偏是他呢？如果是昔通平凡一點的男性，也許此刻她就不會心神不寧了。她到底希望些什麼？她明知道不可能的，他們兩人的生活根本，可能會喜歡她？

「店長，這件衣服的貨號好像不對，你要不要向總公司查一查？」

龐思飄遠的思緒很快被工讀生喬安妮的呼喚拉了回來，她馬上回道：「啊！我知道了，待會我打回公司問一下。」

同時她不禁在心裡暗罵自己在上班時間還胡思亂想，真是的－－

「對了店長，陳小姐剛才打電話來，說晚一點再過來拿衣服。」

「陳小姐？哪一位陳小姐？」

聞言，喬安妮反而用一種很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就是下午買了三套衣服的那位陳小姐，你答應要幫她修改裙子的。」

「喔，對了，待會就好了。」

龐思這才驚覺自己壓根沒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連這種重要的事都忘了，她馬上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想要振作精神，接著慌慌張張的找尋客戶的衣服，準備要修改，但是怎麼也找不到。

「你在找什麼？」看到她一副慌亂的樣子，小芳關心的問道。

「小芳，你有沒有看到一袋客戶的衣服，我答應要幫忙修改的。」

「是陳小姐的？」

「對，我不知道放到哪去了。」

小芳聽完，隨即走進更衣室，提出了兩個紙袋。

「不就在這裡嗎？你說放在更衣室才不會和要賣的衣服搞混。」

「啊！謝謝，對不起，我忘記了。」

「龐思，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有啊。」她真是太糟糕了，明顯得大家都感覺到她的失常，偏偏她還要心虛的否認。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

「我沒事，可能是這幾天沒睡好，我馬上就會恢復了。」

小芳依舊懷疑的瞅著她。「你確定你真的沒事？」

龐思給了小芳一個大大的微笑，保證道：「我確定，我沒事。」

龐思改好了客人的衣物，又稍微整理了下店裡的衣服，時間便來到午後，適逢週末，很快地鬧區的人行步道和店家便湧進了人潮。

這樣的忙碌，可以暫時讓她不要再想起高秦，不要讓她再回想發生過的事，可以讓她專心工作，但是她的如意算盤，卻沒有她想像中的順意。

一直到晚上的結帳時間，她發現帳目有錯。「少了兩千多，是哪一個人出錯了？」

公司所有的出貨進帳，都有發票與貨號可以查核，所以要追查是誰的責任，並不是件難事，況且店內只有小芳和她會接觸到現金櫃檯，如果不是小芳，那肯定就是她自己了。

「少了兩千多？我陪你把帳看過一遍，先讓喬安妮下班好了。」

「好。」龐思望著小芳，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小芳比她還像店長。

等到她們把所有的貨號與發票對了一遍，才發現錯誤在於出貨的金額短少，那表示帳目上是對的，但是卻少收了客戶的錢。可以想見，這應該不會是小芳所犯的錯誤，因為及曾有個客戶，似乎算錯了金額。

「那怎麼辦？我們一人負責一半好了。」小芳很有義氣的說。

「不，這是我自己的錯，我會處理好的。」

「龐思，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對勁，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啦，沒事，我們趕快收一收下班吧。」雖是這麼說，但高秦的身影馬上竄入龐思的腦海中，她真的很想再見他一面。

每天不管天氣如何，前往工作地點的路上，龐思一定得先經過像市集的天橋、融合了書店與百貨公司的大樓，再穿越似乎很優閒的重重人群，才能到達妮蒂亞。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然而時值七月，陽光炙熱，才走沒多久，她身上的T恤就已經濕了一半，牛仔褲在這個季節顯得太沉重，沒有時間整理的頭髮，在熱風的吹拂下早就凌亂打扮都失去了意義。

她最近的睡眠狀況很差，除了天氣太過炎熱之外，似乎還有著更明顯的原因，只是，她不敢讓自己再想下去，也沒有理由。

她重重吐了口氣，要自己振作一點，接著看了眼手錶，離開店時間還有三分鐘，雖然不需要打卡，但她身為店長，必須以身作則，她在心中規劃著快捷方式，不由自主的在人往的人群，眼睛卻牢牢的叮緊了訴方的兩個人。

她非常肯定自己的視力沒有問題，要忽略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高秦，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超濃妝的沈艾妮，實在很難讓人忽視。但是為什麼他們會一起－－不過她馬上又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為什麼不？沈艾妮對於男人一向很有辦法，而像高秦這樣的男人，她自然也不會放過；至於高秦，也有權利選擇他想要的對象。

沒有人能逃過沈艾妮的魅力嗎？即使連高秦這樣的男人也不例外？她是不能否認沈艾妮的美麗，可是她以為……以為高秦會和其它人不一樣，不過她也沒有資格這麼說，她手們之間有的，只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這只是一場為了配合她而洧出的戲，高秦不可能因為這樣就愛上她，他也不可能為了她而改變什麼，從他說要再打電話給她卻完全沒有下文這件事來看，就證明了他對自己十在等待什麼、還在期望什麼？不可能改變任何事的，他根本不會在意她。

苦澀的淚水悄然滑落雙頰，龐思佯裝不在意的拂去它，卻無法避免引來更多自憐的淚水，她避開了他們的方向，轉身往另一端跑去。

她不能讓他們看見，她是如此為他們的出現而心碎。

但是龐思不知道的是，同行兩人的談話，和她的想像卻是有很大差距的。

「沈小姐，你說的書店在哪裡？」

「叫我艾妮就可以了，我朋友都是這麼稱呼我的，書店在前面不訴的地方，很快就到了。」

高秦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沈艾妮已經連續好幾天打電話給他，昨天又說她的伯母生病，她想到書店找幾本關於心臟疾病方面的書，希望他能給點意見。但是對於他開出攔不到，他不好意思拒絕，只好陪著她一起到書店找書。

「高秦，真不好意思要麻煩你，要不然買完書之後，我請你去喝杯咖啡吧？」沈艾妮甜膩膩的聲音，傳達出無限的熱情。

「對不起，我待會還要回醫院。」高秦並不領情。

「醫院裡還有事嗎？那你什麼時候下班，我可以等你，反正今天我也沒有安排。」

「不用麻煩了，我的時間很不一定。對了，你不是要買書嗎？我想這一家書店裡面應該有你需要的。」

「好吧，先買書，買完書我們再討論。」

沈艾妮可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女人，她睜大了狀似無辜天真的雙眼，鼓勵的望向高秦，希望他能有所反應，但是他只是匆匆的走進書店，向店員直接詢問書名，並接過店員開始翻鬩了起來。

「這三本應該就夠你研究的了。」說完，他還替她付了書錢，並把裝書的紙袋寒到她手裡。

什麼？她怎麼可能這樣就算了！

「如果我有任何不懂的地方，是不是可以請教你？」嬌嗔的語調、水汪汪的雙眠，沈艾妮知道，這招對男人向來攻無不克。

「我不一定有空，況且網絡信息很方便，你上網查會比問我還要快。」高秦並不正面響應她，他不想弄得太尷尬。

「可是，這麼多專有名詞，我真的……」

突地，一陣樂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高秦接完電話後便向沈艾妮說道：「對不起，醫院在找我，我必須馬上趕回去。」他邊說邊走出書店，順手招了輛出租車。

「請告訴司機你要去的地方，對不起，我就不送你了。」

「等等，可是我還有話想對你說……」沈艾妮不死心地道。

但是高秦卻很快的為她關上車門，並對她招手道再見，然後轉身離開。

「我不會這樣就算了！」車內的沈艾妮，氣僨的下定決心。

「龐思，我剛好經過這附近，就順便過來看看你。」

就在龐思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想要徹底的整理一下店內的擺設時，沈艾妮的聲音卻冷不防的從身後出現。

「來看看我？」以她對沈艾妮的瞭解，當然不會相信就這麼簡單。

「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我來看看你有什麼好奇怪的？」沈艾妮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更讓龐思覺得納悶。

「有什麼事就請你直接說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喔，當然，誰教你沒有個有錢的老爸呢，不然你每天也可以像我這樣，悠悠哉哉的過生活，不用者是看別人臉色。」

「我反倒很慶幸我沒有有錢的老爸，因為那會讓我像個沒用的人一樣。」

「你說什麼！算了，我懶得和你計較。我今天來這裡，只不過想告訴你，高秦，真是個特別的男人。」

太過分了，沈艾妮擁有了高秦，還故意來向她耀武揚鹹？這種感覺就像捱了一記悶棍，還被拉開傷口灑上鹽巴。

「謝謝你的讚美，我自然知道他的優點。」即使沈艾妮可能已經知道，高秦不是她男朋友的事實，但她也不會主動承認。

「是嗎？這我就不確定了，他有沒有和你談過，他和我一起去逛街的事？」

聞言，龐思馬上想起前幾天看到的那一幕，心不禁一陣揪痛，但她仍故作鎮定地道：「交朋友是很正常的，我不會因為我們之間的不合而去影響他交朋友的權利。」

「說得真好聽，龐思，看來你的口才進步了不少。」

只有和你說話才會這樣！龐思在心裡嘀咕。

「就是為了這件事嗎？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如果沒有別的事，很抱歉，我得去忙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的是哪一次？我們結伴出去可不只一次、兩次。」沈艾妮深知龐思的弱點，挑釁的誇大道。

「不管你們出去幾次，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說是這麼說，可龐思的心卻不如。

「是嗎？這也不是你能決定的吧？高秦是不是這麼想，你怎麼知道？」

「我自然瞭解我的男朋友，我們之間的事不勞你費心！」

事到如今，龐思怎麼也不能承認當初的謊言，相反的，沈艾妮張牙舞爪的態度反而讓她更想反擊，也許高秦未必會喜歡上沈艾妮，也許她只是故竟誇大事實來氣她，龐思真親眼所見的，的確只是一場誤會。

「高秦根本就不喜歡你，我是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麼方式，才讓他和你一起參加同學會，不過，你騙不了我的，我絕不相信高秦是你的男朋友，你……」

「沈艾妮，從以前你就只喜歡搶別人的東西，搶你得不到的東西，不過這忒你不會成功的，你不可能介人我和高秦的！」

對於龐思的一陣搶白，讓一向憐牙俐齒的沈艾妮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以前對於她的攻勢，龐思向來只有驚慌失錯的分，沒想到對於高秦，她倒是表現出不同以往的強悍。

「龐思，你等著瞧好了，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高秦的選擇會是誰，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沒有先知會你，你要知道，爰情可是不長眼的。」

「我對高秦有信心，他不會是第二個曹祥復。」

「話先別說得那麼早，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不是所有的事都會如你意的，沈艾妮。」

「高秦，我是要定了！」沈艾妮丟下這句話後便憤然的匆匆離去。

而心臟還停留在剛剛敁火砰然槓擊的龐思，則是頹然的坐了下來。

她真不敢相信，為了一個男人，她居然可以這麼勇敢的面對沈艾妮。

文珊從機場旋轉架上重了行李，沉童的硬殼皮箱內，裝了滿滿的換洗衣服，以及在香港出差時買的雜七雜八的禮物。

可當她拖著行李來到人境大廳，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看到室友龐思的身影，她打她手機和家裡電話都沒有人接，打去服飾店，工作人員也說她今天休假。

「人到底跑到哪去了？看來我只好自己坐客運回家了。」文珊喃喃自語的買票上車。

在公關公司從事企劃宣傳的文珊，在朋友的介紹下結識了龐思，她們年己相仿，又都獨自北上工作，一見如故的兩人，在個性及觀念上都有許多相以之處，就因為如此，開始同居的生活。

雖然彼此的工作都很忙碌，而且上班時間不同，但是她們習慣會在每一個月找幾天一起聊聊心事，或是找家餐廳好好的享費一頓。這次她為了公事到香港出差一個月，回家就對龐思傾訴。

經過好一段路的車程之後，文珊好不容易將沉重的行李搬上了窄小的公寓樓梯，搖搖擺擺的身軀，彷彿就快被負載的重業所沉沒。

「鑰匙，該死的鑰匙放到哪去了？」

她不得不將行李放在地上，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尋找，終於在包包的角落發現了它的蹤跡，她粗魯的打開門，然後吃力的將東西通通往屋內扔。

被吵雜聲響吵醒的龐思，剛從房裡出來便看到文珊，也終於憶起自己答應過要去接機，她連忙道歉，「啊！對不起，我忘了你今天回來……」

「你在家？怎麼我打給你都沒人接？」

「電話？我沒有聽到。」

「你是睡昏了吧。」

文珊並不怪她，反正接機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比較在意的是，龐思看起來似乎消瘦憔悴了許多，她馬上關心的問，「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問還好，一問就引發了龐思的百感交集，目前她需要的就是好友的關心和意見。

「文珊，你不在台北，發生了很多事……」話還沒說完，龐思便已經紅了眠眶。

看著好友的反應，文珊也顧不得滿地的行李，當下決定將好友的困擾當成一級災區處理，她拉著好友的手，坐到客廳桌前。「發生了什麼事？快點告訴我。」

「你聽了一定會罵我的，所有的事，都是起因於同學會。」

「同學會？」

龐思點點頭。「我收到同學會的通知，但原本我不打算參加的，你知道，很多時候大家都只是不停的在比較，但是沈艾妮恰巧來到我的服飾店，她的態度逼得我不得不參加。」

「沈艾妮？你是說那個討厭的女人？」

文珊並不認識沈艾妮，但她聽龐思提過，如裡連脾氣這麼好的龐思都無法忍受，那肯定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

「這麼久沒見面，她的個性還是和以前一樣……」

「所以你後來真的去參加了同學會？」

龐思點點頭。

「那，沈艾妮沒有刁難你？」

「她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後來我們在化妝室碰到面，她說……」

「等等，龐思，你帶誰去參加同學會了？」

「我……和高秦。」

高秦？完全陌生的名字，文珊怎麼也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聽過他。

「他是誰？該不會是你隨便去路邊抓來的吧？」文珊開玩笑的說著，卻看龐思的眼神愈來愈認真，「龐思，你不會真的……」

「啊！我沒有辦法，時間那麼緊迫，我又沒有認識的對象……」

龐思只好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股腦的全部告訴了閨中密友，在談及她和高秦之間的細節，她的臉時而紅潤，時而又因沮喪而甚白。文珊認真的聽著，並不時詢問當時的狀況。

「他讓你到他家，還配合你母親的要求？」

「是的，我想他是屬於那種與人為善、樂於助人的人……」

「是這似乎超過了幫忙的定義，我想，原因不應該只有這樣。」

「不只這樣？那他又是為了什麼呢？」這也是龐思一直以來的疑問

「龐思，你也真夠遲鈍的了，男人幫忙女人，為的還會是什麼？」

「你是說……」不可能的，高秦是因為喜歡她才幫她的嗎？不可能吧？

「笨蛋，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你還不懂得珍惜？」

「是這樣嗎？可是他說過會再打電話給我的，但是都沒有……」

「也許他是想聯絡你，但因為其它原因無法聯絡上。」

「可是他知道我的住處，他可以來找我。」

「他又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貿然找上門不是太唐突了嗎？」

「那我親眼看見他和沈艾妮又怎麼說？」

「他們有沒有手牽手？他有沒有環著她的肩膀？只是走在一起，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我……」文珊說的當然也不無可能，只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那你認為，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既然你喜歡他，他對你也不是沒反應，你當然不能坐以待斃，最好的方式就是為自己製造機會。」

「製造機會？」龐思有些期待又有點擔心的問。

「首先呢，你應該要這麼做……」

蔡仲子

第六章

龐思還未細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該這麼做之前，她彷彿已經接受了傕眠指令般，當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她已經站在高秦住處附近的公園內，手中還多了一條煉子，另一端的哈土奇，饅頭。

緊張的情緒包覆了她的神經網絡，似乎只要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她就會驚叫出聲。

偏偏饅頭龐大的身軀，因為新奇的環境而四處鑽動，完全不理會它現在的主人蒗弱的抗議。

「可不可以請你稍微冷靜一點？」

龐思也知道和狗談話看起來有點好笑，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和它溝通，才能讓它停下來，免得她也被拖著到處跑，也許這根本不是一個好主意，她應該趁現在將狗狗送回家。

到那天起文珊聊天的情況，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被說服的……

「他不是也告訴了你他的數據？你只要按著他給的線索，不著痕跡的製造見面機會，既不會讓他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也不會覺得尷尬。」

「這樣太奇怪了，我們住的地方距離這麼遠……」

「怎麼會呢？就說你朋友出國，你暫時住到朋友家，幫忙看家也順便幫忙照顧饅頭，放心好了，我都已經和瑞琦說好了，你隨時可以借她的狗當道具，只不過你上班可能就會比較遠了。」

「但是萬一遇見他，我要和他說什麼？」

「如果遇見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記住，要自然親切，微笑是鼓勵別人行動最好的方法。」

「我不是很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難道你想將高秦拱手讓給沈艾妮？如果真是這樣，不但你以後沒有辦法在她面前抬起頭來，其至連你母親都會怪你的。」

聞言，龐思不禁覺得心頭沉重了幾分。學生時代她不過向曹祥復表白過那麼一次，就已經讓她跌得又深又重了，現在文珊要她做的，難度還要高上好幾倍，她真的做得到嗎？

「龐思，這事是你自己起的頭，難道你不想繼續嗎？」

思及此，龐思決定，既然都來到這了，就不要再多想了，就照著好友擬定的作戰計劃進行吧。

稍晚，當她把狗還給原本的主人回到家後，她的心情是既高興又失望，高興的是高秦終究不會發現自己的尷尬，失望的卻是未能再見到他一面。

隔天清晨，龐思醒來後就再也無法入睡，她乾脆起身穿好衣服，到外面走走透透氣，但是又下意識的來到高秦住處附近的公園。

等她發現時，她不免覺得好笑，才清晨六點，他可能還在甜蜜的夢鄉中吧。

「龐思？」

正當她打算放棄要回家時，突然聽到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叫喚，讓她的腳步瞬間定格，她驚喜又緊張的緩緩轉過頭，一看到高秦，嘴角便不自覺勾起。

「真的是你！這麼早，你怎麼會在這裡？」

清晨的他看起來更清爽、更俊朗，讓她瞬間腦袋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頓了好一會兒，才硬擠出話來，「早安，你怎麼也這麼早？」

「我才剛從醫院回來，想先到這裡坐一下再回家。你呢？」

「我……昨天住在朋友家，不是很習慣，所以……」偏偏今天她沒有帶上她的道具狗，原先擬好的說詞也無用武之地。

「你朋友住在這附近？」

其實距離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是呀，有時候她老公去出差，她覺得無聊，我就會來陪陪她、看看她的小孩。」

還得在話中表明朋友的性別及婚姻狀況。

「是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啊……再見。」

「我不要再試了，他對我根本沒有興趣。」

龐思無法忘記，當高秦對自己說再見時，她心中所湧起的錯愕與失落，那無疑是讓她原本就不夠充分的信心，再次雪上加霜。

「怎麼會呢？我就不覺得有哪裡不對，他不是一發現你就來和你說話了嗎？他工作了一天當然很累，你還指望他向你提出什麼要求？」

文珊試圖化解好友的不安，也希望她能繼續。「但是如果如你所說，他應該會把握每一次見面的機會，不會這麼輕易就離開。」

「你不是說他之前吻了你嗎？如果他不喜歡你，怎麼可能這麼做？是你想太多了，現在你最需要的，是再為彼此製造更多的機會。」

「我不知道，我不確定該不該……」

「你已經有了好的開始，現在放棄不是太可惜了嗎？相信我的話準沒錯，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可是，文珊……」

「聽我的話，快開始我們的第二步計劃吧！」

第二步計劃，就是在高秦常去的書店現身。

只因為在第一次見面時，高秦首告訴她喜歡到書店享受閱讀的氣氛，文珊便以此為依據，特別規劃了書店之旅。還好，他有提過是哪一家書店，要不然文珊很可能會要求她去書店，都進行定期定點的參觀巡邏。

書店，又是一次無法預估等待時間的漫長狩獵，不過龐思這次學聰明了，她已經打過電話確認他的上班時間，這樣至少她比較好安排自己的工作。

位在醫院附近的連鎖大型書店，三個層樓依類別陳列了不同類型的書籍，讀者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找到自己想看的書，加上原木地板與隔間擺飾，還有座落在中庭的咖啡廳－－

龐思來到這裡，隨意翻看著服裝雜誌，這不但和她的職業有關，也是她最大的興趣，也許這次幸運之神總算眷顧她了，當她拿起一本書準備到中庭享受下午的悠閒時光之際，的身影也在其中。

慢著，可是她並沒有預料真的會碰到他，現在她應該向他說些什麼呢？

為什麼每次文珊的模擬演練總和事實不合？她們原先的計劃是她要假裝找丑，然後發現他，進而討論起書的內容，或是找個能夠深談的環境，也許這些方法比較適合文珊，才一思起，龐思決定先找個位子坐下，最好像上次一樣，讓他先發現自己。

然而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他就是沒有轉過身來，更別提會知道她也在了，也許，再等下去又是一次匆匆忙忙的結束，最終，她決定鼓起勇氣，主動上前向他打招呼。

「高秦？真巧，又在這碰見你了。」她很想裝出驚訝的模樣，但也許不是很成功。

簡單的運動衫和卡其色休閒褲，可是穿在他身上就是顯得那麼合適，休閒又帶著紳士風範。

高秦微微露出訝異的表情，但很快就拉開了笑容。「龐思，你也到這裡來看書？」

「我剛好想找幾本有關服裝方面的書，這家書店的原文書比較多。」龐思盡可能鎮定的回道。

「想來杯咖啡嗎？一起坐吧？」

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好，你今天下午不用上班？」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他的上班時間。高秦搖搖頭，又露出了可以迷死人的笑容。

「休閒，是為了更有效率的工作。你今天也不用上班嗎？」

「我晚一點還是得去店裡。」她真後悔，今天應該和小芳調班的。

「那太可惜了，今天晚上我本來打算去看電影的，可是一個人好像又有點無聊。」他凝視了她一會兒，才又續道：「不過沒關係，工作比較重要，電影隨時可以看。」

啊！這算是撇清嗎？但是他其至沒有撇清她，就已經設定好了結局，這真是太糟了。

「我、我想……店裡也沒什麼事，我不一定要過去。」要她說出這種話，簡直像被人掐著脖子一般難受，她還沒講完臉就已經紅透了。

「龐思，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臉好紅。」

「沒事，我沒事。」

「你幾點要去店裡？」

「我……」她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她的習惜還是讓她乖乖的答覆，「五點。」

高秦看了一下時間。「那時間差不多了，這樣吧，我送你過去？」

「你要送我去？」

「不方便嗎？沒關係，那……」

「方便，沒問題！」龐思肯定的點點頭，一副怕他會反悔的模樣。

看來今天的情況比起上次，已經有了長進的進步了。

只是，依照文珊擬定的計劃，執行的困難度是愈來愈高了。

接下來的第三步，不但要展現她溫柔堅強的一面，還得配合天時地利等複雜的因素，最好的場景就是在超級市場裡面。

「你看吧，我說的方法肯定有效的。」文珊得意的說。

龐思卻不像她那麼樂觀，上次是幸運之神眷顧了她，才讓高秦出現還送她到店裡，不過他們也只有閒聊一下，並沒有說到什麼重點，例如他對她的感覺、他的想法、他和沈艾妮，以及他到底為什麼吻她，這些，都是她亟欲知道的答案。

「文珊，你真的認為高秦喜歡我？我是說，我看不出來這種可能性，他見到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傻女孩，每個人的個性都不同，有些時候男人是需要一些暗示才會行動的。」

「暗示？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的暗示太明顯了嗎？」

「對我們來說，也許是刻意了一些，可是對他來說，他根本就不知道，他頂多會覺得最近常常碰到你，這只能說是緣分，他怎麼會曉得我們的想法？」

「可是，我一直很猶豫，說不定他對我根本沒有別的想法，也許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別瞎說了，你沒聽過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嗎？你光是等待奇蹟出現，還不如掌握機會比較實際。龐思，你有清甜秀麗的五官，還有一副人人稱羨的好身材，最難能可貴，你應該要對自己有信心才對。」

不可否認，好友的勸慰，的確讓龐思看到了幾許希望的光芒。「你真的認為，我和高秦可以？」

「我認為，如果他錯過你，那他肯定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龐思被她誇張的語氣以及戲劇性的手勢運笑了，無論如何，有這麼好的朋友大力支持，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應該盡力一試才對。

為了能夠安排一次意外的巧遇，害得龐思每兩天就得去一趟超級市場，如果確定高秦不在人群裡面，她會隨便買樣東西然後離開，連她都覺得自己鬼鬼祟祟的模樣，沒有被人認出了，太幸運了，還好，幾天之後，就讓她如願碰上了目標。

通常，她會先繞一圈四周的通道，若是按照計劃，如果調到高秦，她就得表現出非常熟練挑選食材的模樣，就像一個熟悉家務的主婦，還好對於烹飪她還頗有心得，所以不會成小白菜的錯誤。

看準了高秦的行進方向之後，龐思先到下一條通道等著他。

由於受限於超級市場內的擺設，她只得順手拿起陳列櫃上的罐頭，假裝很專心的研究上面的貨物標誌，就在她因等候不耐的轉身，卻扎扎實實的擋上了溫曖的胸瞠，她眼冒暈倒。

「對不起，你沒事吧？」對方一邊道歉，一邊扶住她。

龐思並不知道自己擂上的人就是高秦，也同時說道：「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

直到兩人聽到彼此的聲音，才又喚道－－

「龐思？」

「啊，高秦？」

也許他已經漸漸習慣她出現時的驚喜，這次，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訝異，反倒是龐思，因為出乎意外的撞擊，表現得極為自然。

「真巧，最近我們好像很容易遇到？」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手臂上，總之，她很難控制自己動不動就會臉紅的毛病，她粉臉通紅，結結巴巴的不知該說些什麼，「也許，可能是，我想……」高秦又露出了他招牌的笑容，輕易的就撫平了她的不安。

「你自己做菜？」

「對，有時候，比較不忙的時候。」

「你住處的附近沒有超級市場嗎，怎麼會跑到這麼訴的地方？」

「我……朋友住在這附近，我想順便在這裡……」

「這麼說起來你是偶爾才到這裡來？那我們能夠在這裡碰面，真的很巧。」

「的確是很巧……」龐思希望他不是在嘲諷她。

「你最近似乎常常來找你的朋友，她住在哪一棟？認識一下鄰居似乎也挺不錯的。」

瑞琦是文珊的朋友，其實龐思和她弁不是那麼熟悉，更何況瑞琦根本不住在這附近。

「我不是很請楚她住的那棟大樓的名稱，下次有機會我會看清楚的。」

「沒關係，那不是很重要。」

「你也自己下廚嗎？」為今之計，就是快點轉移話題。

「我？單身奴的快餐晚餐。」

聽完，她的視線下移看向他的推車，果然，裡頭放的不是冷凍食品就是泡麵，她不禁感到有些困惑，醫生不是應該會比一般人更注重健康嗎？

「吃這種東西沒什麼營養，這樣體力也會不好。」

高秦望著她，微笑道：「我知道，但是單身奴的生話盡量簡單就好。」

「不如這樣吧，反正我買的食材一個人也吃不完，不如我下廚請你吃一頓？」

說完，龐思真的很想捶自己的頭，說得這麼快，意圖也太明顯了吧！

「我的意思是說，你幫了我很多忙，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謝謝你，不如趁這個機會……」

「是今晚嗎？」

「如果今晚你沒事的話……」

「你會做菇蘿蝦球嗎？」

「菠蘿暇球？會啊！」運氣真好，她剛好也喜歡這道菜。

「那就，麻煩你多準備幾道菜吧，我的肚子早就餓扁了。」

高秦奉命在客廳乖乖的等著，他望向廚房裡那忙碌的身影，回想起這陣子的生活，似乎很容易就能碰上意外，而且這些意外都和龐思脫離不了關係，尤其在今天，他有這些意外構成的原因，並不是自然發生的。

很有趣，不是嗎？其實自從他第一次遇見她，他就已經被她提出的要求所吸引，畢竟這種經驗不是誰都遇得到，況且，被一個像龐思這麼美麗的女人所要求，怎麼說他都不會不願意的。

他還想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他還想要更多實際的行動，他還想探勘更多屬於她的美麗，但他一直擔心她會以為他是藉機要討恩情，他可不願竟她是在這種情況下才接受他白情況，似乎漸漸變得明朗，她製造的這些「單純的巧合」，已經足夠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但是，他不會拆穿她，他要慢慢享受這種玩捉迷藏的感覺，他會假裝對一切都不知情，因為他實在太好奇她的小腦袋瓜裡，究竟還裝了什麼樣奇怪的念頭，下一步她又會怎麼樣……太有趣了。

不知怎地，高秦突然好想再看看她臉紅害羞的模樣，於是他起身來到廚房門口，問道：「龐思，你確定真的不要我幫忙嗎？我可以幫你切菜……」

「不用了，你在這裡我反而不方便，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一下。」

他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幫點忙，要不然我幫你洗菜吧。」

面對孩子氣的他，龐思感到好氣又好笑，她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好吧，那就麻煩你幫忙把蘿蔔切成絲。」

她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會不會太難了點，但是高秦卻很高興的接下了這個任務。

龐思不自覺被他專注的惻臉吸引了目光，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又想起他撫觖自己時的溫曖……突地，她回過神來，受不了自己地翻了個白眠，才笑道：「你做得很不錯嘛！」

「對於一個外科醫生，拿刀是天生就會的。」她的誇獎讓他更加得意，更刻意加快了切菜的速度。

「小心一點，要是弄傷你的手就糟糕了。」她馬上焦急地制止他。

「別懷疑醫生的技術，你還是擔心我的胃還要等多久比較實際些。」

也許是因為不習慣這種先進的廚房設備，又或許是不習慣有高秦在身邊，再加上龐思很想要好好表現給他看，眾多壓力導致她今晚不但狀況百出，連速度都慢了許多。

「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習慣你家的廚房。」

「我是開玩笑的，龐思，慢工出細話，我一點都不介意多等一會。」

「再十分鐘，我想等好了之後……」

高秦掀開了她所指的鍋蓋，用力的聞了一下。「好香，可不可以先試喝看看？」

「還沒完全好，不過你可以試喝一小口。」

她拿起湯匙舀了一口湯，輕輕吹涼之後送進他的嘴裡，他只輕抿了一下，便又掮著她的手，將涵匙送進她嘴裡。

「好喝，愈喝我愈餓了。」他饒富興味的望著臉紅的她，眼神盯緊了她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我想，可以開飯了。」龐思不敢對上他的視線，忙著轉移話題，也希望能轉移他的注竟力。

高秦沒有再逗她，體貼的將所有佳著擺上餐桌，為她拉開座椅，並將兩人的白酒杯倒滿，便開始了今天的晚餐。

「只差沒有燭光，不然就更完美了。」他望著她笑道。

即使沒有燭光，龐思的心裡卻早已點亮愉悅的火光，這是她期待巳久的夜晚，在高秦的陪伴下，她早已心滿竟足。

高秦先試了每一道菜，然後俏皮的給予肯定，「這頓晚餐是因為那句老話嗎？要拴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他的胃？」

彷彿目的被看穿似的，龐思羞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拿起酒杯喝了幾口，好掩飾心虛。

「如果待會你喝醉了，我可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聞言，她猛地抬頭看向他，一對上他那令她心醉神迷的眸光，她知道她的心這次是徹徹底底淪陷了。

蔡仲子

第七章

「咳、咳，文珊，我都照你說的做了，接下來只能等他的反應了……咳！」

「哪有那麼快就休兵的，你看他一次比一次有反應，接下來當然是要乘勝追擊嘍！」

「咳！還要再繼續？可是我怕會愈來愈明顯，他也許會猜到我們的企圖。」

「我們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讓他知道？別擔心，現在成功在望，一定會有好成績的。」

「他有那麼多次的機會都不把握，我想他根本不想……咳！」

「你怎麼咳個不停，感冒了？」

「大概是昨晚店裡冷氣太強，今天早上一起來就覺得頭很痛。你還想怎麼做？」

「目前的計劃連戰皆捷，接下來我想來點不一樣的。怎麼說呢，這次，應該要能讓他有點反應才行。」

「比方說？」

「比方說……你得先讓我想一想，接下來的動作很童要。」

「咳、咳，我覺得不太舒服，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不太舒服，休息一下？對了！文珊很快的拉住龐思。「等一下，龐思，你說什麼方法最容易接近醫生？」

「什麼？」

「就是病人！對了，病人最容易接近醫生，龐思，我只能說你這汶的感冒來得正是時候。」

「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是小感冒，他可是外科醫生……」

「反正都是醫生，快點，我觀在要帶你去看病。」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需要看醫生。」

「別說了，你跟著我走就對了。」

也不管龐思的推三阻四，文珊拉著她，碓是將她拉出了公寓大門。

屋外艷陽高照，令人景眩的熱風迎面吹來，哂得人群連躲避都嫌困難。

坐上了訐程車，文珊快速向司機說明目的地，隨著車內冷氣空調的運作，龐思只覺連呼吸彷彿都加重了她的頭痛。

繞過了冷寒的市區，行經龐思和高秦第一次見面的咖啡廳，出租車終於來到高氏醫院的大門前。

「麻煩你停在這裡就可以了。」付了車錢下車，文珊拉著她的手就往醫院裡面走去，來到櫃檯前，文珊便向服務人員說道：「小姐，我要掛號，我要指名高秦醫生。」

「對不起，高醫生今天下牛不看診。」

「可是我們是特地來這裡看病的，他應該還在醫院裡吧？」

「他是在，可是現在不是他的診療時間。」

龐拉了拉文珊的手，低聲勸阻道：「算了，說不定他還有別的事要忙呢！」

文珊不管好友的阻止，仍舊執竟向櫃檯人員說道：「我們是高醫生的好朋友，生病當然第一個想到他，可不可以請你通知他一下？」

「對不起，請問是生什麼病呢？我們可以替你安排其它醫生。」

「怎麼你還沒問他，就知道他沒空？我們真的是他的朋友，想見見他都不行嗎？」

「別再說了，文珊……」

文珊向來直來直往，說話也大剌剌的，龐思有時也不免要為她捏一把冷汗。

「我不管，皮正我就是要見到高秦醫生，不然我……」

「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櫃檯附近的診療室和其它醫生討論病雖病情的高秦，聽見外面傳來的喧鬧聲，連忙走出來，就見一個有些男性化的女人似乎正在和櫃檯人員爭執，而在一旁站著的龐思。

「高醫生對不起，這位小姐說一定要見你……」

「你就是高秦？」文珊打斷了櫃檯人員的話，將一旁的龐思拉到面前來。「龐思生病了，我想你應該很關心她的病情才對。」

「我沒事，只是小感冒……」

一見到高秦的出現，龐思又更加怯懦了，這實在不是個好方法，文珊的舉動太魯莽了，但是她阻止不了，只能對高秦摶以歉意的一眼。

「你身體不舒服？」高秦有些擔心的看了龐思一眼，接著指示櫃檯人員幫她們掛了內科的門診，其至還陪兩人進入診療室。

在陪龐思看診的時候，文珊趁機向高秦說道：「龐思會生病，我想是因為沒有人可以照顧她，我們雖然是室友，但是平常都很忙，也不一定每天都碰得到面……」

「照顧病人是醫生的責任，放心好了，而且龐思的情況看起來還不算嚴重，吃完藥好好休息一下，很快就沒事的。」

「高醫生似乎很忙？」

「除了看診，還要負責醫院內的行政工作，私人時間的確相對減少了許多。」

兩人的對話不時飄入龐思的耳中，文珊這麼直接的探問真的讓她很不好意思，況且現在還有另外一個醫生在，她實在覺得很不妥當，不過當她看到高秦的表情沒有絲毫不耐煩。

離開診間後，高秦又向龐思說道：「記住，這幾天要多喝水多休息，如果還是不舒服，要再來看一次。」

「我知道了。」他的叮嚀並沒有什麼特別，但龐思卻覺得聽起來相當悅耳。

拿了藥、離開醫院之後，文珊的態度也有明顯的改變，她不斷的稱讚高秦，彷彿連她也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龐思，這次你絕對找對人了，說真的，高秦真的很不錯！」

「不知道他對我是不是也是一樣的想法。」

「不必擔心啦，從他對你的態度我看得出來，他和你一樣，肯定已經陷入情網了。」

「真的嗎？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現在要煩惱的不是這個，你只是輕微的感冒吧？」

龐思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問。「我想並不嚴重……」

「那就好，因為我們馬上就要呼朋引伴，舉行慶功宴了。」

「慶功宴？」

「走，快回家去換衣服，我有好多電話要打呢！」

「龐的男朋友真的很出色，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是上上之選。」

「真的呀，那我們可要恭喜你了，龐思。」

「別聽文珊瞎說，他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從來沒有表示過……」

文珊因為興奮自己能成為撮合兩人有功的軍師，也為好友能找到這麼理想的對象而高興，回家之後，她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聯絡一於朋友，大伙便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陽明山。

「他就快是了，誰都看得出來他對你的感覺，只有你這個傻孩子沒有發覺。」

「唉，唉！你只有見他十分鐘，又哪裡知道……」

「從他看你的眼神，我一秒鐘就可以理解了。你要好好謝謝我，這都是因為我的計劃有效，幫你贏得了如意郎君。」

「等到真的成為事實再慶祝也不遲吧？」

「擇日不如撞日，況且大家都想聽到這個好消息。」

「龐思，你說你男朋友是醫院的繼承人，那以後我們有什麼問題是不是可以找他？」

「龐思他是不是真的像文珊說的那麼帥氣？」

「龐思，哪天帶來給我們大家看看吧？我們這一群已經好久沒有新面孔了……」

「你想要有新面孔？是不是嫌你老公看膩了？」另一個朋友糗道。

「搞不好是呢，下一個男人也許會更好。」

「啊！你好大的膽子。」

大家盡情的揶揄，誰也不用在乎誰會因此而不高興，他們都是認識了好多年的者友，所謂者友，就是你可以暢所欲言，卻又不必擔心會觖犯對方忌諱的人。

雖然是在夏日，但入夜後的山上仍然有一絲的涼意，加上大伙為了助興取來冰涼的啤酒，不需要負責開車的龐思，在大家一再舉杯敬酒之下也喝了不少，感冒的頭痛與不適－－蓋過去。

「文珊，我真的要謝謝你，謝謝你幫我這麼多忙。」龐思希望真能如好友所說，高秦與她，不再是兩條平行線。

「什麼話，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互相幫助本來就是應該的。」

「如果不是你鼓勵我，我相信我不會有勇氣。」

龐思感激又感動的望著文珊，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不像沈艾妮……一想起她，龐思又想到那天她特地跑來店裡向自己嗆聲，可是到現在她的搶男友行動都沒有下文，也沒有來往，這樣正好，沈艾妮不出現，她也樂得清靜。

「好，那就為我們的友情乾一杯！」文珊高舉著酒，開心吆喝。

「大家乾杯！」

隔天早上要出門上班前，文珊去敲了敲龐思的房門，想要關心一下朋友的情況，可等了一會兒，房內都沒傳來響應，她便自行推門進入，來到床邊問道：「龐思，你還好吧？！」

迷迷糊糊中，龐思似乎聽見了文珊的呼喚，她想要睜開眼睛，卻覺得頭好痛，只能緊閉著眼。

「現在幾點了？」

「八點多了，你昨天晚上喝醉之後，得三個人才有辦法把你抱上床呢！你好點了嗎？」說著，文珊將手探向她的額頭。

「你的燒好像還沒退……」

「不要緊，我睡一覺就好了，你用我的手機幫我打個電話給小芳，跟她說我今天請假。」

文珊點點頭應道：「好，有什麼事你再打給我。」

說完，她便離開龐思的房間，拿了包包，準備出門上班去。

一到公司，文珊便被接踵而來的事情壓得喘不過氣來，開會檢討、例行報告、各部門間的串聯討論、老闆的交代事頂，午餐她也只是隨便用個三明治果，等她注意到時間了，這個時候的她，只想躺在軟綿綿的床上，讓自己的腦袋能夠停止思考，變成單細胞生物。

「明天見！」

聽到同事們笑著道再見，文珊不禁在心裡暗罵，煩死了，偏偏她所屬的部門還得討論明天就要交出去的企劃案，說不定她今晚又要睡在公司了，這時，她突然想到龐思的感想，她馬上撥打好友手機，可是沒人接聽，可能好友還在睡，便沒想太多，又再度埋首於工作中。

接近凌晨時分，文珊拖著疲憊的身軀，登上了樓梯跨進了家門，打開燈後看到她出門前幫忙放在客廳茶几上的藥包完全沒有動過的痕跡，她馬上推門進人好友房問，問道：「你有沒有吃藥？」

龐思沒有回應，仍在熟睡，但看起來似乎睡得不是很好，翻來翻去的。

文珊擔心的上前推了推她。「龐思，你怎麼了？別開玩笑，我已經回來了。」

但龐思還是沒醒來，這下可急壞文珊了，她摸摸好友的額頭，發現她的體溫高得嚇人。

「天啊！我該怎麼做？」

文珊一時間慌了手腳，在房裡來回跺步，這才想到要打電話給高秦，她連忙神到客廳拿起桌上的藥包，慌顫的手指不聽使喚的微微顫抖著，她強迫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氣，快接電話，一接通，她也不等對方響應，馬上道：「我有急事要找高秦，請告訴他是龐思！」

在一陣音樂之後，高秦諢厚的男聲出現在電話的彼端，「我是高秦。」

「我是龐思的室友文珊，你快點過來，龐思好像發高燒昏迷了。」

「什麼？我馬上來。」

掛上電話之後，文珊馬上走進房間，試圖將龐思喚醒，「龐思，你再支持一下，高秦很快就會到的！」

高秦？高秦……這也是龐思在紛至沓來的夢中，不斷呼喊的名字。

「急性肺炎，要馬上住院。」急診醫師診斷完後，向文珊和高秦說道。

「怎麼這麼嚴重，她原本不過是個小感冒，她不會有事吧？」

都怪她不好，她幹嘛讓生病的龐思陪著自己到山上去吹風呢？現在害她變成了急性肺炎，龐思的母親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擔心死的，文珊不停的在心中責怪自己。

「雖然還要再觀察一下，不過我想不會有問題的。」高秦見到她一臉優慮，連忙安慰道。

「我不應該帶她到山上，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文珊，有我在，我會照顧龐思的，你別擔心。」

「你？」

文珊抬起因隹急而迷濛的雙眼，響應她的卻是相當肯定而值得依賴的答覆。

「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應該也很累了，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我想在這裡陪她。」

「你總不希望等她醒來後，卻換你累挎了吧？」

「我……那就麻煩你了，你會特別照顧她吧？」文珊刻意強調特別兩個字。

高秦聽出她的言下之竟，笑了笑。「相信我，我會特別照顧她的。」

接下來的整整四十八小時，龐思幾乎都處在紊亂的睡眠狀態，她似乎聽見了許多聲音，有人呼喊著她的名字，但是大多時候是令人害怕的寂靜無聲。

有時她稍微請醒一點，有些人經過、有些人碰蝕她，還有些人只是冷冷的看視她，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這些人是誰。

有沒有人能帶她離開？她不想一個人被丟在這裡

龐思仍在喃喃囈語，「……我不想在這，高秦……」

「龐思，快醒來，醒來就沒事了，張開眼睛，讓我看看你。」

聽見她低喚著他的名字，他很欣慰卻也擔優，但是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握緊她的手，鼓勵著她。

在龐思的夢境中，她在青綠色的海洋中潛伏，一直試圖浮出海面的她，卻似乎被海草或藻類絆住，她聽到上方有人正在呼喚她的名字，那是一名男子，聲音聽起來陌生又似認識，到底是誰，無奈她掙不開水草的糾纏，但是呼喚聲愈來愈近，慢慢的，她的身體溫曖了起來，好像還能碰獨到他的身軀。

「龐思？」

她先是微微張開了眼睛，但是強烈的光線又讓她馬上閉了起來，直到她逐漸適應了室內的光亮，才又緩緩睜開雙眼。「……這裡是哪裡？」

「你醒來了？你在醫院，不過現在你已經沒事了。」

「我……在醫院？」

她怎麼會在醫院？文珊與高秦又怎麼會在她身邊？她睡著前最後的印象，明明就是她和一太群好友於杯……

「龐思，對不起，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文珊滿懷著歉竟把經過說了一遍。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沒注竟。」怎麼說文珊都是好意，而且她一直很照顧自己，她沒有理由責怪她。

「你因為感冒而轉成肺炎，幸好文珊發現後馬上將你送到醫院。」

見她終於甦醒，高秦不禁鬆了一口氣，這兩天他把醫院大部分的行政工作都交由其它人代為處理，只為了能盡力看顧龐思，接下來她會慢慢的好轉，他也可以暫時將照顧她……

「高秦一直待在你身邊，直到你醒來呢！」文珊小聲的在龐思的耳邊說著。

「你太不小心了，下次記得要聽醫生的話，按時服藥。」雖然他很高興她終於沒事，但還是忍不住責備了她幾句。

「對不起……」

「待會護士小姐會幫你把藥送過來，這次你可得乖乖聽話。」高秦溫柔的替龐思拔開散落頰邊的細發，撫拭她汗濕的頭頭。

龐思因為他這樣親暱的舉動，小臉又不由自主的紅了，這一幕就像她在夢中所期望的，沒想到因禍得福，竟能變成真實。

高秦離開病房後，文珊看好友還一臉沉醉的模樣，不忘趁機糗道：「我看，這下可剛好如你所願了。」

龐思因為擔心請太多假會影響到工作，才出院沒幾天便急著上班，文珊知道後，擔心地問道：「龐思，你沒事吧？我看你還是再請假幾天比較好。」

「沒事，整天躺著反而對身體不好，上班剛好可以讓我調整一下體力。」龐思雖然還是覺得身體有點虛，但為了不讓文珊擔心，她還是硬著頭皮這麼說。

「你確定真的沒事？明天我要到南部出差，可能沒有辦法陪你，萬一……」

「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記得按時吃藥，別太累了。」

「我會照顧自己的，別者是把我當成小孩子。」她知道文珊的好意，可是她不想別人再為她操心。

況且這是她有史以來請假最久的一次，從小芳的口中，她得知公司人事部對此頗有微詞，為了保住工作，她更不可能讓自己再休息下去。

且為了避免吃藥後會昏昏沉沉的影響工作，這幾天她並沒有按時吃藥，她心想反正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咳嗽，但也不像之前那麼嚴重，只不過每天待在這裡，呼吸道更不舒服，而她沉重的呼吸聲也引來同事們的注意。

「店長，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很好，幫忙把這批貨點一點吧。」龐思逞強的不肯承認，只是偶爾的疼痛上，她臉色發白的蹲坐在地上，即使如此，她還是解釋是因為貧血的緣故。

醫院開給她的藥已經吃完了，三天前她就應該回診，可是為了工作，她還是希望能撐到下一個休假日，只要再兩天，她就可以回醫院拿藥，並且好好的休息一下。

只是她沒有想到，有個人比她熱切。

高秦今天特地提早離開醫院，來到東區，他對這裡並不熟，可是他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他拿著一張名片，詢問路人詳細地點，並照著門牌號碼，找到了妮蒂亞服飾店，黑眸一掃，馬上就發現背對著他在角落裡忙碌的龐思。

安妮一看到高秦長得如此俊帥，雙眼頓時一亮，馬上迎上前去，討好的問道：「歡迎光臨，先生是想幫女朋友買衣服嗎？我可以推薦你……」

高秦的目光只鎖定在一個人身上，其它人完全入不了他的眼。「不是，我找人。」

「找人？」

他穿過了店裡的眾人，筆直的走向龐思，由後方抓住了她的手臂。

龐思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隨即驚呼道：「高秦？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又沒有好好聽話，三天前你就應該要回診了。」高秦不疾不徐的說道，但是眼神裡卻有異於以往的嚴肅。

他是因為這樣所以特地來找她的嗎？這已經超出一個醫生的本分了，她能不能把他這樣的舉動解諒成是因為關心她？

「我……對不起，但是我的工作……」

「沒有什麼事比健康更重要，尤其你才剛生過一場大病。」

「我本來是打算後天休假的時候再去看醫生……」龐思從未看過這麼嚴肅的他，不免被他的氣勢雷懾住。

但高秦只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她說的話，接著轉身對著其它兩位因驚愕而目瞪口呆的女同事說道：「告訴你們老闆，龐思從現在開始需要休假。」

隨後不顧她的反對，帶走了她。

蔡仲子

第八章

「先回醫院，我送你去回診拿藥。」將龐思帶出服飾店之後，高秦沒有猶豫的便將她送上了車，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你又開始發燒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面對不合作的病裡，高秦通常會換下自己溫和的一面，畢竟有時病人需要嚴厲，才能換得他們的配合，沒見過他疾言厲色的龐思，自然連話都不敢說一句。

看完醫生、離開診間，高秦又對她說道：「待會照完X光片之後，如果沒事，我再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會不會太麻煩你，你不是還要留在醫院……」

「照我說的話做就是了，現在，你最好聽我的。」說完，他立刻交代護士將她帶到X光室，他則進入診療室詢問內科醫生她的病況。

龐思因為他的舉動，一則驚訝，一則歡喜，至少這代表了他的在意，不會所有醫生都是這樣對待病裡的，現在對他來說，她應該是特別的才是。

等做完檢查，確定她的病情沒有惡化，他監視她吃了一包藥之後，才將她送上車。

「文珊在家嗎，還是在公司？」高秦想確定有沒有人能照顧她，畢竟她未婚又單身，他不方便留在她的住處。

「她到南部出差，下個月才會回來。」

「那家裡只剩下你一個人？」

龐思點點頭，雖然她很想把提和他說話的機會，但藥效慢慢發作之後，她開始有點昏昏欲睡。

「我可以照顧我自己，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夠大了……」

「你若能好好照顧自己，今天就不需要我去接你了。」

「那是因為我不能請假太久……」她說著說著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了一會兒沒有下文，高秦趁停紅燈時，轉過頭看向她，見她似乎睡著了，他擔心地模了模她的額頭，幸好已經退燒了。

回程的途中經過一間超市，他停下了車，稍微降下一點車窗後，下了車、鎖上車門，便隻身進去萊購，他猜想龐思家中一定沒有什麼食物，他得幫她準備一些，但沒有什麼可以挑選一些較請談的蔬果，希望能派得上用場。

帶著滿滿三大袋的食物，高秦很快的回到車內，而龐思巳然熟睡，完全沒有竟識到週遭的動靜，他望著她酣甜的睡顏，滿竟的笑了起來。

因為不是星期例假日，所以市區內的車潮並不像往常那麼清寒，沒多久，他便將汽車停妥在她的住處樓下。

「龐思，到家了。」高秦輕輕喚了幾聲。

龐思下意識皺起眉頭，嚶嚀道：「再讓我睡一下，待會……」

「到樓上再好好休息，現在先下車，你能走上去嗎？」

他輕輕推了她一下，她挪動了下身子，但仍繼續睡，完全不理會他。

高秦無奈的笑著聳聳肩，接著他下了車，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替她解開安全帶，掏出她背包中的鑰匙，再一把抱起仍舊在睡眠狀態中的她，打開了樓下的大門，在不算寬敞的樓梯間，他抱著龐思，還要留一些空間給要上樓或下樓的人。

「對不起，不好意思。」錯身而過的時候，他都得禮貌的補上一句。

等到他終於將龐思送上五樓，開啟了住處的門，這才發現他並不知道她的房間是哪一間，早知如此，於脆把她帶回他家還比較簡單。

「龐思，你醒一醒，你的房間在右邊還是左邊？」

「拜託你不要吵拉！」

「龐思……」

他只好將她暫時先安置在沙發上，等她醒來之後再說吧，現在，他得再運動一次，因為他想到了還放在車上的食材。

等把三大袋食材拿上樓後，他先將其－－分類放妥，接著開始煮起青菜粥，這可費了他一番時間，光是瞭解如何將白米變成粥，他就上網查資料研究了好久，他沒有進過廚月不需要他操心，廚房設備對他來說，幾乎只有宵夜的泡麵碗才有作用，破天荒的第二次就獻給龐思了。

終於，粥好不容易煮好、飄出談談的香味，忙得一身汗的高秦，這才得以鬆了一口氣，他深深覺得拿鍋鏟比拿手術刀要困難多了。

這時龐思也幽幽轉醒，她聞到香味，坐起身來，下意識往廚房一看，有些困惑地問道：「高秦，你在我家煮東西？」

「不只是這樣，我還抱著你走過半個地球了。」他揶揄道，並將她的睡相形容給她聽。

「啊，對不起，我可能是因為吃了藥所以才……」聞言，她不好意思的臉又紅了，這實在太糗了。

「不是每次都有這種好機會，我一點都不介意能幫忙。」

「謝謝。」

「別說了，這也是我想做的事，記住，不要亂走動，我下班後會來照顧你。」

「高秦，我不能一直麻煩你，我可以照顧自己……」

「等我說沒事，你才算真的沒事。我現在要回醫院，你能不能自己吃完這碗粥？」

擺在她面前的，是高秦辛苦了幾小時的成果。

「我想，待會……應該沒問題。」

「很好，照顧好自己。」他很快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有事就打給我，拜。」說完，他便先行離去。

龐思看著他的背影，種種複雜情緒瞬間湧上心頭，她可以感受到雙頰浮起的熱燙，其至還有他唇瓣柔軟的觖感。

這一切不是夢吧？如果是夢，她希望自己不要醒來。沉醉在那似有若無的情愫中，甜蜜之中似乎還有談談的苦澀，她的期望會實現嗎？

她看著眼前這碗冒著熱氣的粥，原本冒著粉紅泡泡的雙哞卻變得愈來愈錯愕，碗裡面白白的、綠色的、藍色的，紅色的……

高秦為她做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今天覺得好一點了嗎？」

高秦果然依照他的約定，每天下班之後都會來探望她，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晚上，而龐思儼然成為最美麗的女病人，在情感的滋潤下，就算她不重視打扮，也因為他的氣色。

「謝謝，醫院今天很忙嗎？」

「還好，不過今天來了個有趣的病患……」

他們會在相聚時交換一下彼此的生活瑣事，高秦也會把一天內比較特別的事告訴她，兩人什麼話題都可以談，就像已經認識多年的好友。

「他堅持要你收下兩隻土雞？在醫院裡面？」

「是呀，大概是聽到別人說，動手術之前一定要先送紅包，可是他又沒有錢，你應該看看護士小姐收下那兩隻土雞的表情。」

「她害怕嗎？」

「她嚇壞了，簡直不知道該重它們怎麼辦才好。」

「啊，那場面不是很溫亂？」

「哈，豈止混亂，那兩隻雞叫個不停，又拚命拍動翅膀，羽毛飛得到處都是。」

「那最後怎麼辦呢？」

「只好送給資深的護士長，讓她帶回家給兒子好進補了。」

「一定很多人圍在一起看吧？有時候這種小插曲，偶而能讓人會心一笑。」

「你說對了，剛好調節一下上班僵硬的情緒，真是一個有趣的老伯。」

輕鬆的談話，自然的微笑，彷彿被此擁有了共同的默契，龐思很享受這種感覺，但她也害怕自己會貪心的想要更多。

「你餓了吧，我幫你煮碗麵。」

「真的嗎？不過你確定你的身體可以……」

「放心吧，煮一碗麵的時間不會讓我昏倒的。」

「那就勞煩大廚了，說真的，我今天還沒有時間吃東西呢。」

「有哪個醫生還要病人教導他飲食正常的重要性呢？再忙，你都應該找個時間吃飽的。」

「我也想啊，不過有時候會忘記。」高秦一臉無辜的回道，和之前要她吃藥的嚴肅截然不同。

不過觀在，龐思已經習惜他在工作和非工作時間的差別。

「你上次買的青菜我一個星期都吃不完，剛好幫你加在面裡面。」

「青菜？什麼青菜？」

「芥籃菜啊，你不是說愈綠的青菜愈營養？」

「那是對病人或需要營養的人來說，我想，我的營養應該很足夠了。」

「你別耍賴，我知道你不喜歡吃青菜。」龐思故竟睨了他一眼。

「你怎麼會知道？」高秦難掩好奇。

「上次和你去吃飯，你把青菜全都挑出來，連動也沒動，我都看見了。」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被你發現！沒錯，我的確不是很喜歡吃青菜。」既然她已經知道，他也沿必要再掩飾了。

「自己是醫生居然還不喜歡高營養價值的青菜，如果你的病人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聽你的話了。」

「你不會說出去吧？」高秦故作害怕地問。

「那可不一定……」龐思俏皮一笑。

「你敢！」他作勢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往懷裡帶。

她笑著掙脫他的箝制，躲進廚房，他不甘示弱的追了進去，兩個人笑鬧成一團。

「看你還敢不敢威脅我。」

高秦從後面抱住了她，柔較又帶著香氣的嬌軀蝕動了他的神經，經由呼吸道連貫了他的思虎，他不由得放慢，卻加深了自己的動作。

他讓自己的嗅覺停留在她的頸窩，貼近她敏感的耳垂，輕輕印上了她的臉頰。

龐思瞬間諢身僵碓，她儳只驚慌的小貓咪，完全失去防禦能力，她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離自己很近很近，只要稍稍轉身，就可能讓自己陷人審複雜的情境。

龐思瞬間諢身僵硬，她像只驚慌的小貓咪，完全失去防禦能力，她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離自己很近很近，只要稍稍轉身，就可能讓自己陷入更複雜的情境。

但高秦沒有停止，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緩緩低下頭，雙唇慢慢的靠向她，直到四片唇瓣緊密的貼合在一起，先是蜻蜓點水般的探試，而後他逐湔加重力道，灼熱的舌尖拂文她復然迪山泉入，彷彿永訴都不能滿足，惹得她忍不住嬌喘連連。

突地，尖銳的電話聲打斷了旖旎的時刻。

「我……去接電話。」

「……我來燒開水。」

龐思離開了溫度驟然升高的廚房，拿起了放在客廳茶几上的手機。

「文珊？沒事，一切都很好。」

「可是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是不是喉嚨還不舒服？」

「我沒事，你呢，一切都好嗎？」

龐思不知道後來文珊又跟她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結束通話的，因為她的哞光忍不住一直飄往廚房，思緒糾結成一團。

她在高秦的照顧下，病情湔湔好轉，但有時候她又很希望自己繼續生病，這樣他才會一直照顧自己。

他應該是喜歡她的吧？不然他沒必要這麼做，可是，他又有多喜歡自己呢？龐思無法想像，如果她的病好了，兩人之間會變成什麼樣的情況？他還會繼續留在她身邊，還是離開呢？

她想高秦會知道答案，但是她卻沒有勇氣，因為要是期望太高，一旦發現令人失望的答案，心裡痛苦的落差也就愈大，現在雖然兩人之間的情感若有似無，但總比她魯莽尋覓也沒得做要來得好些。

高秦已經佔據了她生活中的絕大部分，打從每天早上一睜眼，她似乎就在等待他的出現，只是他會離開的陰影，還是不時的纏繞著她。

「龐思，今天醫院很忙，你能不能自己搭出租車來醫院複診？」

星期六一早，高秦就打電話給龐思，擔心的還是她的健康狀態……

「好，我會自己過去的，今天是假日，看診的人很多吧？」

「的確不少，先這樣吧，等見了面再說。」

「我知道了。」

結東通話，龐思馬上起身進房間要換外出服，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她今天突然很想打扮一番，可是打開衣櫃，她卻忍不住看著寥寥可數的衣服發呆，虧她是學服裝設這行業，沒想到衣服居然這麼少，可是為什麼她以前都不覺得呢？

「先將就一下吧。」

想了想後，她重出一件灰色短裙和粉紅色兩件式的對襟上衣，在鏡子前面比劃了一下，隨即換上。

出門前，她還刻竟塗了點唇蜜，讓氣色看起來好一點。

龐思在心中算了算，一個多星期以來，她除了附近的便利商店之外，哪裡都沒去，就是為了當個稱職的病人，現在一下子接獨到?違的陽光，讓她猶如沐浴在舂風的舞步中，輕快，壓根不像是要去看醫生的人。

掛好號、看完醫生，她才剛從診療室踏出來就看到高秦，嘴角很自動的勾了起來。

他溫和的朝她道：「恭喜，你已經完全康復了。」

龐思不曉得他這麼快就知道看診結果，不過她無暇多想，因為她的思緒如今全被另外的想法給佔據了。

「謝謝，多虧了你的照顧。」她的語氣沒有想像中的高興。

「短期之內你只要不要太勞！，體力很快就可以惝復了。」

「我會注意的，謝謝。」

不過龐思真正想問的是，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但是理智終究沒有讓她把這個問題說出口，看高秦高興的模樣，她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她康復了，還是因為她不需要再麻煩他了？從猶豫到喜悅，再從喜悅到疑惑，只有他能讓她的心情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大起大落。

不管他們的關係還有沒有機會繼續發展，為了答謝高秦的照顧，龐思認為除了當面向他道謝還不夠，她應該送份禮物給他。

只是，該送些什麼好呢？

她左想右想，就是沒有具體可行的方案，因為她只買過送給父親的東西，還是要送領帶？似乎太親密了；襯衫？她又不知道他的尺寸；皮夾？太貴重的她買不起，太便宜的似乎太小家子氣了……厚，她真的好苦惱。

最後，龐思決定到百貨公司去看看，也許多看看可以讓她有點靈感，說不定還能發現特別又適合他的禮物，於是她連忙從衣櫃中拿出了白色襯衫和牛仔褲，換上之後便出了門－－

此時正在百貨公司換季的折扣戰，人潮洶湧，且大多是三五好友結伴而行，很少人像龐思樣形單影隻的，不過她並不介意，因為她一心只想著趕快找到合適的禮物。

她搭乘電梯直達男裝部，仔細的看著每個櫥窗展示櫃裡的物品，腦海中也不停盤算著－－

送高秦電動刮鬍刀？不過她相信他應該已經有了；男性古龍水？但是他身上有的似乎是談談的消毒藥水味，醫生大概都不常使用古龍水吧；雪茄用具？她不知道他抽不抽茄－－

「小姐，想送禮物嗎？可以看看這個隨身酒瓶，是不銹鋼製的。」專櫃小姐善意的搵供意見。

龐思接過後，拈了拈重量，果然很輕巧，瓶身設計卻很特別。

專櫃小姐見她似乎有興趣，又遊說道：「這有很多種款式和圖案，送給男朋友很合適。」

「我……不是要送給男朋友的。」龐思下意識地連忙否認。

「啊，對不起，不過送給男性朋友也很不錯。」

「謝謝你，我再看看好了。」這個可以列入考慮，但龐思還是覺得不夠特別。

閒逛了一圈，好像都沒有什麼更好的收穫，她信步走進百貨公司附設的畫廊，也許在這裡可以讓她找到靈感，除了兩個入口之外，其餘的牆面都擺設了滿滿的畫作，琳琅滿欄

且這裡展示的都是溫馨又充滿章趣的作品，龐思很快的就被吸引住目光，而其中一幅畫，更讓她第一眼就愛上，那幅畫畫了兩朵鬱金香和一個張牙歡笑的太陽，還有一男一女在地上替花搞水，活潑的畫面，鮮麗的色彩，真的好可愛，她再看向畫作的名稱，「萌芽的愛情」，再看看價錢也在她的預算之內，便對銷售小姐道：「小姐，麻煩你，我要這畫作。」

「好，請等一下。」銷售小姐走進了像是倉庫的地方，拿出包裝好的畫作。

「請是要送人的嗎？需不需要幫您包裝？」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龐思想著要自己製作特別的紙袋，來放這個可愛的禮物，她要趕快到文具部門好好挑選材料。

她心滿意足的來到電梯前，等待電梯的到來。

「怎麼這麼久，還是搭手扶梯好了。」

有些人不耐久候便先行離開，但是這完全沒有影響龐思的好心情，她依然在原處等待，不一會兒，顯示她所在樓層的電梯指示鈕閃了起來。

「下樓電梯，請先讓他人離開再進入好嗎？」

但是有些人就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還是急著進入電梯內，而龐思則在一旁等候，她的面前湧出了很多人，她不經意的抬頭一望，卻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高秦？她原本想上前打聲招呼，但她很快便打消這個念頭，因為她發現他並不是一個人，一個女人正挽著他的手，且兩人的互動看起來相當親密，就像一對情侶。

這一瞬間，龐思覺得心好痛好痛，以高秦的條件，他自然能有更好的選擇，是她不該對他懷有期待，是她不該誤解他的友善，是她不該將一個吻擴大成更多的渴望，他們是平行的兩個世界。

這一切，她其實早就知道了，是她自己不願意接受事實，是她活該……

蔡仲子

第九章

「這件衣服還有別的顏色嗎？有沒有黑色的？」

「沒有，不過螢光色系的設計，就是為了搭配暗色的衣服，我們有雜誌可以讓你參考。」

「我不喜歡，我只穿黑色的。」

「只穿黑色的？其實你的膚色這麼白，穿比較亮的顏色會很好看。」

女學生遲疑的看了幾眼喬安妮介紹的衣服，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敢穿這麼亮的顏色，我還是比較喜歡黑或白。」

龐思很快便銷假上班，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家胡思亂想，此時她正坐在櫃檯後方，清楚的看見了這一幕。

她在這個行業工作多年，對這樣一幕自然也不會陌生，只是從來沒有一次能像此刻這般……她的省思一她工作究竟是為了什麼？

自從那天親眼見到高秦與其它女人的親密互動，她便不斷告訴自己從今以後不准再想著要見他，原本買來當禮物的那幅畫，如今被她置放在房間角落，她其至不想去拆開它，的人事物，她都不想再看見。

她不想愈陷愈深，再見到他，會讓自己無法自拔。

多年來，她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或是期望之下，她從來沒有為自己做過決定。

就好比說這次的同學會，她因為不願在沈艾妮面前示弱，而讓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就好比她在公司內，從不計較工作章的多寡，只因為擔心別人對她會有不好的評價；她天天的期望，卻又無法真的做到如母親所想的成就，最後，還是編織了謊言來掩飾她的不在意！她有沒有做過自己，一個也許不富足卻勇於追求自我理想的自己？

因為喜歡畫畫而決定進入相關科系，卻因為對自己沒有信心而告訴自己沒有天分，她是不是一直都這麼容易放棄？為什麼她不能堅持理想？她並不滿足於目前這份工作，只是為害怕生活會有變動。

而高秦，如果沒有調到他，可能現在她的想法還是一樣，生活模式也依然是躲在自己的框框裡，永遠沒有機會改變以些是她想做卻一直沒有勇氣去做的，發生了這些事情，她要成為一個值得愛的人，是高秦給了她勇氣。

她還在猶豫什麼？她該學會為自己的理想堅持了！

她很快的提起筆，匆匆的在紙上寫下幾句話，然後寒進信封裡交給小芳。

「小芳，這麻煩你幫我交給總公司。」她一邊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怎麼了？龐思，這裡面是什麼？」

「我的辭呈。」

小芳愕然的呆看著她。「為什麼？你沒有理由……」

「現在我有了最好的理由，我想成為一個服裝設計師。」

「龐思……」

龐思沒有再回應小芳，她搬著東西，昂首闊步的離開了店內，其至沒有再回過頭看一眼。

龐思去應徵一家知名休閒品牌的助理設計師，由於公司重視實際銷售數字，所以她之前擁有的市場經驗幫了很大的忙，在經過多人的面試與作品複試之後，她終於得到了這她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證明了自己的勇氣。

「龐思，待會會有宣傳科的會議，你最好也能參加。」產品設計處的韓處長，也是她的頂頭上司，在經過她的身邊時特別提醒道。

「我知道了，處長。」

在忙碌的公司裡面，新人並沒有什麼適應期，部門主管無不希望他們能很快進入狀況，好讓工作目標跟得上進度。

龐思拿起了記事本，跟著進入會議室。

「現在要討論下一年度的秋冬裝，各位請看，這是上一年度的銷售報告，針對市場性較強的產品，我們應該繼續銷售，當然，還要加入下一季流行的元素。」

幾張幻燈片就已經把各主要國家時尚服裝發表會的主題做了完整而詳實的匯整，每個人手中的數據也有文字具象後的圖檔。

「各位可以很明顯的發現到，環保與綠色的訴求，仍然會是下一年度的主流。」

「至於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喬丹」，他們則可能會偏重科技感，主要的色系是銀色與金屬亮色。」

「設計部門對這點有什麼意見？」

所有人的眼光都摶向他們，對於總經理出席的會議，龐思並不知道這就是者板的風格－－喜歡隨堂點名。

設計部門的韓處長馬上站了起來。「我認為我們應該加強一些基本款的設計，在色彩方面可以讓消費者有更多選擇。」

聽完他戰戰兢兢的意見，總經理只是點點頭，但是那並不表示就沒有了後續。

「旁邊這位小姐也是設計部的？是新進人昂吧？」

韓處長馬上示意要龐思站起來。

「是的，報告總經理，我是產品設計部的助理龐思。」

「好，龐思，那你對下一季的服飾設計有什麼看法？」

「我？」龐思一點準備都沒有，只好腦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如果我是消費者，我會希望能加強衣服的功能性，也就是實穿性，畢竟現在的產業多半處於蕭條的過度期的實際。」

她的看法和所有的報告都不一樣，也引起了其它部門代表的一片嘩然，韓處長緊張的拉了拉她的手，示竟她不要再多說，只有總經理似乎還在思考她的意見。

終於，總經理有了響應，「龐思，你的看法很不錯，我想我認同你說的。各位同仁，所以接下來是刺激消費的時代，在經濟不景氣的環境下，我們更要創造出同時具有話題十足的服裝，一定要讓消費者感受到我們的衣服有多重價值，才有可能在市場中突圍。」

聽完總經理的話，韓處長好不容易才鬆了一口氣。

「龐思，我想你很快就會有很好的表現了！」韓處長還不忘小聲的對她說。

「謝謝處長。」

這是龐思第一次因為表達自己的意見而受肯定，對她來說，比加薪升職更讓她感到高興，更證明了自己當初毅然的決定並沒有錯。

在持續將近兩個小時的會議結束後，大家魚貫從會議室離開，總經理經過她身邊時，還特意停下腳步。

「你是龐思，沒錯吧！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長官關愛的眼神，更讓別人欽羨她的表現，但是龐思只覺得自己很幸運。

而另一方面，高秦正因為到處都找不到龐思而擔心煩惱不已。

她跑到哪去了？打手機和住家電話都沒接，打電話到服飾店，店員居然說她已經離職了，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都沒有告訴他，她會不會是故意迴避他？可是，為什麼呢？她更沒有值得讓她這麼做的原因。

會不會發生了廿麼事？不行，無論如何今晚他一定要找到她。

在結束一天的工作之後，高秦馬上驅車來到龐思的住處，剛好有住戶下樓，他便趁機進入大門，走上熟悉的樓梯虯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次抱她上樓的情況，她沉睡在他懷裡惹人爰憐，那的確是一個相當有趣的經驗，想到這裡，讓他更想快點見到她。

來到五樓，他按了門鈴，但沒有人響應。

「龐思，你在家嗎？我是高秦。」

龐思其實在家，要不是因為她剛好在廁所慢了一點，她差點就要開門了。

他還來找她做什麼？他不是已經有了很好的對象，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思念他的淚水，為什麼他又要出現？暫時得以轉圜的情緒，又被殘忍的剝了開來，裡面是她真心的期望？

她到底該不該開門？也許他有重要的事要對她說，但是再見到他，一定會讓自己再忒陷人糾纏的情緒，雖然她真的很想見到他……

龐強迫自己不要發出聲音，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門邊，只為聽他說話的聲音。

突地，電鈴又響了起來。「龐思，你在不在家？」

她只能用力摀住自己的嘴，深怕太過用力的呼吸，會讓她盈滿的淚水滴落下來。

「龐思……」

高秦足足在門外徘徊了十多分鐘，雖然沒見到她，他感到很失望，不過他不會放棄，他打算回到車內繼續等待。

龐思發現門外的聲響戛然而止，唯恐他就這樣離開，抿不過思念的浪潮，她終於打開了那道禁錮的心門。「高秦！」

「龐思？你在家，怎麼我按了好久電鈴你都沒有回應？你在休息了嗎？」

她只能低著頭指了搖，他不該再關心她，這樣只會讓她更難過。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哭了？」

高秦支起她有明顯淚痕，心中有不捨的感情在晃動。

龐思還是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為什麼會難過？先進去再說吧！」

他溫曖的臂膀擁住了她，領著她回到屋內，讓她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後，他坐到她身邊，溫柔的問，「想不想現在談一談？」

她該怎麼說呢？所有的故事都是因為她自己的想像，她無權要求他，也不希望他因此而有所響應。

「沒什麼，只是剛換了工作壓力大，情緒比較不穩定。」

「你怎麼沒告訴我？好好的怎麼會……」

「現在的工作是我一直以來想做的，只是之前沒有勇氣去嘗試。」

看她似乎不太想談下去的模樣，高秦也不想勉強她，等到她想說的時候，她自然就會向他解釋了吧！

「新工作目前都還順利嗎？」如果他能幫上什麼忙的話，他很樂竟這麼做。

她點點頭。「嗯，公司裡的人對我很好，沒事。」

「好了，別再哭了，笑一個吧！看公主現在哭成老巫婆了。」

他逗她開心，殊不知他的關懷卻引來更多的淚水。

「槽糕，這招沒有效。別哭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不要。」

成串的淚珠落在晶瑩剔透的臉頰上，讓她有了說出一切的神動，但是殘存的理智卻反問她：你能嗎？你能要求他放棄他女朋友，選懌你嗎？

她不能，她擁有的只是片刻的他。

「龐思，怎麼樣你才能不哭呢，我知道了，這是最有效的方法。」高秦沒有讓她有推拒的機會，他抬起了她低垂的下頷，憐惜的吮吻著她頻上、眼角的淚水。

驚訝不已的龐思，果真止住了她哏裡的珍珠。

「這個方法果然有效，不過，為了防止你再哭……」

他再次吻上了她，只不過這次的目標是她羞怯弱弱的雙唇，他輕輕的撬開了猶豫的大門，如入無人之境的舌尖大膽的佔領了她努力想要清醒的意志，掃除她不安的嚶嚀，彷彿永訴都不夠似的，他墜入了她所設下的迷宮，無法離開，也停止不了。

情況愈來愈複雜，最不該發生的事龐思卻任由它發生了，她發現身邊已然進入夢鄉的高秦，根本無法入睡。

明天天亮之後，她該如何面對身邊的高秦？

高秦一定知道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要是他因此覺得需要負什麼責任，或是因此而哄騙她一些不真實的承諾，那她寧可放棄。她不能欺騙自己，她要的愛情是一份真實的擁有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上，而他，已經有了更合適的選擇，她不要他因為內疚而選擇她。

所有的痛，都會過去的吧？如果她選擇獨自承受這一切，情況是不是會簡單許多？思及此，她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隔天一早，當高秦被窗外的晨光所喚醒時，龐思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了，他起身簡單的梳洗後，步出了房間，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咖啡香，還有火腿或培根的香味，他頓時覺得餓了。

他走進廚房，來到龐思身邊，輕輕在她的臉頰上湊上一吻。「早安，這麼早就起來了？」

龐思故意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談滇的回道：「我都差不多這個時間起床的。」

高秦仍沉掃在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的喜悅之中，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你幾點要到公司，我送你去吧？」

如果讓他知道她的公司在哪裡，她想刻意拉開距離的苦心就要白費了。「不用了，這裡離我公司很近，走五分鐘就可以到了。」

高秦想起昨晚她似乎為公事而難過，也許她現在願意談一談……「新環境還適應嗎？是怎麼樣性質的工作？」

如果可以的話，龐思希望能告訴他每個細節，她新結識的所有同事、她所發掘的每一個新樂趣，如果可以的話……

「服裝設計，一切都還好。」

他這下子終於察覺到她似乎不太對勁，她的態度似乎太冷淡了些，難道這只是他的錯覺？

「你對新公司的評價就這樣？是不是在那裡過得不開心，你可以慢慢……」

「我在公司很開心。」她唐突的打斷了他的話。

觀在高秦不得不相信，她的確是有竟表現得這麼冷淡。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不對嗎？」他關心的詢問，也想要抱抱她，可卻被她躲開了，他看著撲空的雙手，難掩困惑。

「你剄底怎麼了？」

「我不是告訴你我沒事。」

「是不是因為昨晚？龐思，你聽我說，我不是真的想……」

「別說了，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她害怕聽到的會是她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為什麼？」

「昨晚的事，對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我無所謂。」

聞言，高秦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緊緊瞪視著她，彷彿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真意。

「我不相信，不過現在不是討論問題的好時機，等晚上回來之後再談。」

他單純的以為她只是因為昨晚是她的第一次，情緒有些不安，心想給她點時間想想，她說不定就沒事了。

但是龐思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不是真心想瞭解她，也好，反正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沒什麼需要談的。」

「等我來再說，今天早上我有個會議，時間快來不及了。」

「你先走吧！」

要求他離開，她希望這是這輩子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來自心底的抽痛，不時鞭笞著她的矛盾。

「我再打電話給你。」說完，高秦只能離開。

龐思在他身後關上了門，顫抖的身軀無力的倚靠在門上，她這麼做是對的吧？

為了對被此都好，她不得不強迫自己下決心。

她轉身進入房間，快速收抬了幾件衣物，接著打了通電話、留下一張紙條給文珊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