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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可樂 -【情服海賊王(尋夢撈寶號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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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5 00:14: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可樂 - 情服海賊王【尋夢撈寶號之四】

她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隻好大好大的龍
龍張大了嘴巴,一口就把她給吞進肚子裡
然後她就跑到「海賊王」的船上了
沒想到有一天夢境成真,她莫名其妙就穿了……
被迫來到這個陌生地方,她知道假扮成男人最保險
畢竟一群海賊可不是一個弱女子有辦法輕鬆面對的
可她不知是自己運氣太好還是他們眼睛太差
成天混在一起,居然沒有半個人看出她是女兒身
直到海賊老大那一記熱吻讓她心慌意亂
因為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想抵擋那樣的激情對待
又懊惱如果他真有斷袖之癖,她豈不是注定失戀
幸好他還沒笨過頭,知道要懷疑她為何從沒長鬍子
只是他「驗身」的方式教她面紅耳赤,渾身發軟──
雖然他們兩情相悅,她的身分終究是個問題
她想與他長相廝守,過著驚險刺激的海上生活
但是未來可能與他分離的恐懼仍不時縈繞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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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5 00:14: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寒流來襲的深夜,萬籟俱寂,泊在海上的船隻隨著寒風飄蕩,船上除了值夜的人員外,所有人都躺在暖暖的被窩中,睡得香甜無比。

船艙長長走道上的幾盞暈黃燈光,將小小人兒的身影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子。她手上拖著一個比她的體型還大的兔子絨毛玩偶,正努力看著一扇扇門板上她剛學會的阿拉伯數字。

「找到了!」當她看到艙門上標示的「1001」時,原本睡眼迷濛的圓圓水眸瞬時一亮。

她踮起腳尖,有點吃力地扳開艙門,進入艙房後,小短腿毫不遲疑地往床鋪邁去。

比單人床稍大些的床鋪被一個高大的身軀佔據著,但小小人兒一點都不在意的來到床前,先將手上的兔娃娃甩上床鋪,然後賣力地將身子鑽進已被男人的體溫煨得暖烘烘的被窩裡。

處於睡眠狀態的男人先是感覺到有個軟軟的東西砸來,由於長期生活在海上,早已習慣那種時時處於不安穩的情況中,練就了一身沾枕就睡的好功力,因此他不以為意地翻個身繼續睡。

直到一團小小軟軟的物體硬是鑽進他的懷裡,他才猛然驚醒,定睛一看,才發覺女兒已經在他懷裡調整好舒適的姿勢,朝他露出嬌憨可愛的笑容。

「小丫頭,你怎麼來了?」男人沙啞的嗓音裡帶著濃濃的睡意。

他抬起手上的潛水表一看,凌晨三點半,距離他該起床的時間還剩不到一個小時。

身為「尋夢撈寶號」的船長,他通常是最晚休息但最早起床的人,而且總是盡量把握時間養精蓄銳,畢竟海上的工作容不得半點閃失。

這個時間,女兒應該正在他為她特別準備的艙房裡睡覺,怎麼突然跑來跟他擠一張床?

雖然很想把握僅剩的睡眠時間,但他還是打起精神,輕輕捏了捏女兒因天冷而凍得紅通通的臉頰,問:「睡不著嗎?」

趴在爸爸又寬大又溫暖的胸膛上,她語氣裡帶著點得意的說:「爸比,沅沅剛剛作了一個很厲害的夢喔!」

「喔?有多厲害?」他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完全配合女兒的情緒。

爸爸感興趣的詢問果然取悅了小女孩,她圓圓的水眸開心的瞇起,稚嫩的嗓音裡有著藏不住的興奮。

「沅沅夢見一隻好大、好大的龍,它的嘴巴好大、好大,一口就把沅沅吞進肚子裡了。」

徐慕洋聞言一愣。呃,這對五歲的小女孩來說應該是恐怖的夢吧!

不過,看女兒興致高昂的樣子,他還是從善如流地問:「然後呢?」

她神秘兮兮的接著說:「然後沅沅就跑到海賊王的船上了。」

「海賊王?」徐慕洋一呆。

女兒的思維常跳tone,不知道她現在說的是日本的卡通,還是他前幾天跟她說過的,關於稱霸海上的海賊王成濤的傳奇故事。

「是海上之王成濤嗎?」他好奇地問。

「對呀!」她興奮地點頭如搗蒜,然後便滔滔不絕地對父親述說著關於夢中的經歷。

徐慕洋聽得張口結舌,很難想像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竟會有這麼豐富的想像力。

他只不過是因為手邊一時沒有故事書,於是只好把海賊王成濤的傳說當床邊故事說給她聽,沒想到她聽了後竟能編織出這樣情節豐富的夢境。

直到女兒童言童語的說完,他才笑著摸摸她的頭說:「沅沅真的作了一個好厲害的夢啊!」

被爸爸認同,她好開心的又道:「而且海賊王長得好帥、好帥喔!」

女兒這句話瞬間刺傷了徐慕洋的心,雖然那只是虛幻的夢境,還是讓他有點不是滋味,因此不禁問道:「是爸比帥還是海賊王帥?」

聽見爸爸這麼問,小女孩苦惱的皺緊了一雙秀氣的眉,過了許久才有點內疚地看著他說:「爸比在夢裡面沒有頭髮,好醜喔。」

聞言,徐慕洋大受打擊,沒想到他在女兒的夢中竟然是個大光頭。

「但是沅沅還是最愛爸比了。」小小人兒趕緊甜甜地補上一句。

「真的?爸比也最愛沅沅!」一句話瞬間又治癒了徐慕洋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他大受感動的在女兒肥嫩嫩的雙頰上各印上一個吻。

被爸爸的鬍子弄得好癢,小女孩咯咯笑個不停。

父女倆玩鬧了一會兒,直到鬧鈴聲響起,徐慕洋才看著女兒說:「好了,爸比要去工作了,你再繼續睡。」

鬧了大半夜,小女孩確實也累了,她打了個呵欠,揉揉眼睛,強撐著睡意撒嬌要求道:「爸比等沅沅睡著再去工作好不好?」

「好,快點把眼睛閉起來,睡覺了。」他輕聲哄著。

看到女兒很快便睡去,徐慕洋將她帶來的兔子玩偶拿過來放在她身旁,才起身準備下床。

突然間,睡夢中的小女孩說了一句夢話,「爸比,什麼是斷袖之癖?」

徐慕洋的動作猛地一頓,看著女兒等不及他回答便又沉沉睡去的恬靜睡顏,心裡充滿疑惑,不明白她怎麼會知道這麼艱深的詞彙。

他皺緊眉頭,心想,看來他要好好約束一下船上員工的言行,要他們別在五歲的小女孩面前亂說話,而且,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他也該好好的作打算了。

想到這裡,徐慕洋不禁搖頭苦笑。這真是甜蜜又沉重的負擔,只能說單親爸爸難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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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5 00:14: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陰暗、潮濕、腐敗的氣味充斥鼻息間,耳邊不時傳來低聲啜泣和痛苦呻吟的聲音。

何紫沅從清醒後的害怕、惶恐,到現在已經完全接受自己身陷困境的事實。

她憑著多年跟著老爸徐慕洋在海上航行的經驗判斷,此時她應該是在某艘船的船艙裡。

狹小的船艙裡至少有數十人,不時隨著船身的晃動互相推擠著。

僅有些許光線的空間讓她無法判斷身旁的是些什麼人,她試著想從他們身上問些有用資訊,沒想到身旁的人不是驚慌失措的啜泣,就是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可能由於心中太過慌亂,她只能聽得出回答她的人說的是國語,但濃重的口音讓她根本聽不懂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麼,再加上此時的狀況,她不由得猜想,這會不會是一艘偷渡船?

只是,若是偷渡船,眾人的情緒也太恐慌了吧?

何紫沅不斷揣想,驀地浮現腦中的想法讓她眉頭一擰──這該不會是人口販子的船?

這個可能讓她驚恐的趕緊打住那可怕的想法,開始思索著該如何脫離這樣的困境。

原本她跟老爸和晶晶姐一起到「嘲風號」上作客,成家二哥正在跟她說著成家祖先在海上的豐功偉業,她因為一時好奇,轉動了船首的龍頭標誌,龍頭突然竄出一陣怪風朝她襲來。

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便因為那道強風的襲擊而失去了意識。

當她醒來時,人就在這個地方了,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這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老爸和晶晶姐找不到她,一定擔心極了。

想起親愛的家人,何紫沅慢慢地冷靜下來。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她一定要自己想辦法脫困。

定下心後,她想就近找些什麼可以利用,可惜她身上、身旁居然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莫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慢慢沿著船身摸索,試圖瞭解這艘船的構造。

拜老爸的工作和興趣所賜,她從小可說是在船上長大,船就像她的家,別的女生小時候玩的是芭比娃娃,她的玩具則是古今中外各種仿真的古船模型。

何紫沅從海浪拍擊船身的聲音和船擺盪的幅度猜測,他們所在的位置肯定位在整艘船的最底層,於是她心想,既然人進得來,那就一定有門能出得去。

當她正認真的摸索,試圖找出通往甲板的艙門時,忽然有種被人盯視的異樣感。

心一凜,何紫沅一轉身,隨即捕捉到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她再定盯一看,幽暗船艙的一角蜷縮著一個身形佝僂、渾身髒污的男人。

是他在看她嗎?

光線太暗,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因此她好奇地慢慢朝那個男人接近,想要看清楚他的樣子。

突地船身一陣搖晃,何紫沅沒能站穩,便朝角落的那個男人撞去。

她感到一陣痛楚從身上傳來。她是撞上了銅牆鐵壁嗎?怎麼那個男人的胸膛比石頭還硬!

就在何紫沅痛得幾乎落淚時,突地一絲熟悉的氣息竄入鼻端。

那是混合著海水、陽光和汗水的氣味,只有長期在海上工作的人才會有的氣味。

這個男人身上有著跟老爸一樣的味道……突地,一陣安心的感覺襲上心頭,何紫沅驚喜的望向他,腦子裡不禁有些錯亂。

沒有料到對方會撞來,成濤低頭看向懷裡這個長相清秀的瘦弱少年。

從這名少年在船上摸東摸西時他就注意到了,武功頗佳的他能輕易在幽暗的船艙裡看清楚眾人的一舉一動。

這名少年從清醒時就不像其他人那樣驚慌失措,之後小心翼翼的像找尋著什麼的動作更是引起他的注意,讓他不自覺暗中觀察許久。

當兩人四目相接,何紫沅看到的是一雙銳利的黑眸,眸裡清朗的光彩跟他表現出的虛弱完全相反。

她正要開口,突地上方的艙門被掀開,她直覺的抬頭看去,頓時刺目的光線讓她的雙眼無法適應的閉起。

「老大說,這幾天兄弟們辛苦了,要挑幾個娘兒們讓兄弟們快活快活。」粗啞的聲音說完後便是幾聲婬笑。

何紫沅還來不及消化所聽到的話,就聽見船艙裡響起此起彼落的尖叫和哭泣聲。

「狗子,角落那個白白嫩嫩的二爺我喜歡,把他也捉上來。」

「二當家,那是個男的……」

「笨蛋,這種貨色比女人更銷魂,待會二爺好好地「做」給你們看,包準你們爽翻天!哈哈哈……」

令人作嘔的話讓何紫沅頭皮一陣發麻,她才睜開雙眼,就見一隻粗黑的大手將她捉住。

「不,不要……」何紫沅掙扎著,驚慌的聲音和虛弱的抵抗更是引來那群惡徒一陣訕笑。

她向那個跟老爸有一樣氣息的男人求救,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希望他能幫她。

「救我……救我……」

誰知男人無視她的懇求,迅速掩去清朗的眼神,委靡的癱靠在地上。

何紫沅絕望地看著那個男人,她知道他是裝的,絕對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虛弱,但他不願對她伸出援手是事實。

終於,她再也抵擋不了惡徒的力量,硬是被拉離他身前。手中緊緊握著被她扯下的一塊衣襟,她的眼神充滿恨意的瞪視著他。

艙門再度落下後,尖叫哭號的聲音漸漸平息,僅剩低低的啜泣聲。

成濤低頭看著自己被抓破的衣服,無聲的歎了口氣。

在那當下,他是想救那名少年的,而且以他的能耐,救一個人沒有任何問題。

但僅一瞬間他便冷靜了下來,他好不容易才混上這艘船,絕不能為了一個少年而破壞整個計畫。

少年被捉走時所有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包括最後那充滿恨意的眼神。

成濤閱人無數,看得出那名少年有過人的求生意志,心想,如果對方能挺過這一關,將來若有需要他幫助的地方,他絕不會再袖手旁觀。

「公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少女驚魂未定的嗓音不斷在耳邊響起,問著同樣的問題。

唉,到底要問幾遍啊?何紫沅忍住翻白眼的動作,頭痛地看向這個年紀看來跟她差不多的女孩。

「梅兒……你說你叫梅兒是吧?」見她乖順地點頭,何紫沅才又低聲說:「我們現在的處境還很危險,等我想到法子會告訴你,你就先安安靜靜地待著,別再問了。」

被惡徒捉上甲板後,她利用對船隻構造瞭若指掌的優勢,趁他們不注意,成功讓他們以為她跳海了,之後才又偷偷溜進船艙裡躲起來。

暗中逃脫時,何紫沅順手把身旁的一名女孩一起帶走。

當時她憑著一股愚勇,再加上對那個男人見死不救的行徑太過氣憤,所以沒有想太多就在自身難保之際多拖了一個人在身邊,何紫沅現在想來真是有點後悔,也幸好老天爺沒有對她太壞,讓她跟梅兒都順利逃跑了。

不過,也因為救了梅兒,讓她發現了另一個更令她震驚的事實──

她穿越了時空。

當時她被捉上甲板後就覺得不對勁,不論是她所在的這艘船或是週遭的人,全都像古裝劇裡演的一樣,「古色古香」極了。

那時她沒有辦法思考太多,只想著要盡快脫離這些惡人的掌控,直到這會兒跟梅兒一起躲在這個儲存食物用的艙房裡,她才有辦法定下心來面對這詭異又荒謬的一切。

梅兒說,現今是康熙年間,原本她是要被賣到大戶人家當丫鬟,可是不知怎麼的就被帶上這艘船了。

雖然從梅兒口中獲得的資訊少之又少,但也足以讓何紫沅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麼事。

她簡直不敢相信,電視、小說裡那不可思議的穿越時空戲碼,竟然就這麼荒謬的發生在她身上。

她根本無法接受,但此刻卻不得不相信,因為那真實存在的感覺讓她知道這一切不是作夢,也不是演戲。

認清事實後,惶然不安的感覺在何紫沅心頭蔓延開來。

今天經歷的這一切已遠遠超過她這十三年的人生所經歷過的,往後她該何去何從?她還能回到現代、回到老爸身邊嗎?

何紫沅沒了剛才極力想逃脫的動力,無助的蜷縮起身子,將臉埋在膝頭,默默地掉著眼淚。

若是在現代,她或許還可以想辦法與老爸或晶晶姐聯絡,但在這時光倒退了幾百年的時空裡,沒有任何可利用的通訊設施不說,更沒有她最仰賴的親人,她該如何是好?

她愈想愈絕望,只要想著老爸、想著晶晶姐、想著尋夢撈寶號上的一切和自己的未來,眼淚就失去控制的不斷掉落。

察覺何紫沅的不對勁,梅兒惶惶不安地開口問:「公、公子你怎麼了?」

何紫沅沉浸在不安又難過的情緒裡,根本沒有心思糾正梅兒錯認她性別這件事。

她不明白上天為何如此安排,無力抵抗如今將要面對的這一切。

既然如此,那就隨上天決定吧!不管上天要她生或死都隨便祂!她絕望的這麼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何紫沅在迷迷糊糊間被從甲板上傳來的嘈雜聲響驚醒,才知道自己不知在何時睡著了。

完全清醒後,她朝向聲音來源處仔細聆聽,發現除了喧鬧聲,還有她在古裝劇裡才會聽到的刀劍交擊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

心一凜,她推了推身旁睡得很熟的女孩。「梅兒、梅兒,快點醒醒!」

梅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地看著何紫沅。

「甲板上有聲音,我去看看,你在這裡待著別亂跑。」話說完,何紫沅不等她反應,轉眼間便溜到甲板上。

今夜月光明亮,何紫沅小心翼翼地利用船樑的陰影,慢慢朝傳來打鬥、喧鬧聲的地方靠近。

就著月色,躲在陰暗處的她能看清楚打鬥的人群,只見兩方人馬有一方明顯處於下風,沒多久,有個看似首領的人被另一方制伏後,打鬥才漸漸平息。

被壓制在地上的那名首領不甘地朝另一方的首領大聲咆哮,「成老大,你是賊,我也是賊,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何必斷了兄弟們的生路?」

他口中的那個成老大還未回話,一旁馬上有人破口大罵。

「我呸!你這種專幹擄人勒贖、拐賣人口的骯髒勾當,喪盡天良的傢伙也敢跟我們濤爺相提並論,什麼東西呀!」

「就是、就是,咱們濤爺……」

這句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被另一道不疾不徐卻威嚴十足的嗓音壓過。「夠了!將毛三和他的手下全綁起來,其他的人去船艙裡救人。」

何紫沅好奇的看向說話的人,那名男子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長相,但可以看得出他的身形非常高大結實。

甲板上的人聽到他的指令,馬上迅速地開始動作。

成濤走向被五花大綁的毛三,那迫人的氣勢令毛三膽戰心驚地掙扎著。

「成……成老大……呵,呵呵,咱們有、有話好說……」

毛三看著被稱為海賊王的成濤。

只要是在海上航行的人,無論是商賈或盜匪,都聽聞過成濤的豐功偉業。

他崛起至今不過短短五年,但憑著過人的身手、機智的謀略便收服了五湖四海的海賊,成為海賊之王,與令人聞風喪膽的「鬼盜」鐵莫鉉齊名。

成濤跟鐵莫鉉同樣是橫行海上的海盜,亦正亦邪的行事風格是兩人的共通點。

而兩人最大的不同在於成濤從不碰一般商船,有時甚至會為商船護航,因此很多從事跨海交易的商隊見到成濤的嘲風號都很開心,因為這代表他們這趟航程會平安抵達。

無視那恭維討好的小人嘴臉,成濤語氣森冷地問:「你還記得七年前擄劫過一艘叫「成陽號」的商船嗎?」

毛三沒想到成濤會問起成陽號的事,暗暗打了個寒顫後,支支吾吾地否認,「呵呵呵,成老大您真是愛說笑,我擄劫過無數船隻,哪會費心思記下船名?不、不記得了……」

劫了那艘商船後讓他大發了一筆,他至今仍記憶深刻,是因為那件事……毛三偷偷覷了成濤一眼,知道如果承認,他肯定會死得很慘。

「不記得?」成濤輕易地以單手將毛三肥壯的身軀提起,壓在船舷邊緣後陰狠地笑說:「我想,讓你泡泡海水,你的腦袋應該就會清醒些。」

「啊──我、我想起來了!」

成濤的話讓毛三不得不立即「恢復」記憶,因為他現在被綁得像個肉粽,如果被丟進海裡必死無疑。

「說!船上的人都去哪兒了?」成濤將他壓在船舷上厲聲問。

「男的全殺了丟進海裡,女的和小孩全、全賣了……」快要窒息的痛苦感讓毛三漲紅了臉。

「賣去了哪裡?」苦苦追尋了幾年,逐漸清晰的答案讓成濤心裡湧起前所未有的希望。

希望她還平安活著!

「不、不知道……」看到成濤眼裡乍現的狠戾之色,毛三盡力擠出聲音又說:「人全部被鬼盜帶走了……其他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聞言,成濤的臉色極為難看。

事情果然如他所揣想,這些擄人買賣的勾當都是由鬼盜一手策畫。確定這一點後,他的心更加沉重。

自從朝廷實施海禁以來,海上的商船減少許多,沒了能夠打劫的目標,鬼盜索性當起人口販子牟利。

像毛三這些不成氣候的海賊則是以鬼盜為首腦,幫著擄拐人口,因此成濤才會混上毛三的船,想引出這條大魚。

成濤很清楚,鐵莫鉉之所以有鬼盜之名,就是因為他手段殘忍,被他相中的商船從不留活口。

至於她……鐵莫鉉又會怎麼處置?

想到那未知的、令他憂懼的可能,那壓在心口的大石似乎更加沉重,成濤陰鬱著臉厲聲又問:「鬼盜的老巢在哪裡?」

毛三臉色慘白,心想自己流年真不利,一連惹上兩個不簡單的人物,海賊王和鬼盜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但以目前的情勢看來,為了小命能活久一點,他不敢隱瞞,因此準備說出他所知道的事。

「在……啊──」

突地毛三慘叫一聲,滿臉橫肉的臉上呈現出驚恐的表情。他才開口就被不知從哪射來的火箭射中心口,立即穿心斃命。

成濤身手俐落地躲開不停射來的火箭,見甲板在瞬間陷入一片火海中,他暗斥著自己太過大意。

「濤爺,人都救出來了,但船上火勢太大,控制不住了。」

成濤看著被救出來的人都上了嘲風號,於是下令道:「教兄弟們趕緊撤退。」

待最後一名兄弟上了船,成濤正準備離開,突地一聲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何紫沅原本躲在暗處看著一切,但她沒有料到會突然射來那麼多點了火的箭,饒是她自認運動神經還不錯,還是被一支火箭劃傷了小腿。

瞬間灼燒感和痛楚一併襲來,她強忍著疼痛,想趕快離開這裡去找梅兒,哪知一根著了火的桅桿硬生生斷裂倒下,正朝她砸來。

何紫沅閉上眼睛尖叫出聲,覺得自己這次肯定在劫難逃。

沒想到狀況並不如她所預想,她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撲撞倒地,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住。她頭昏目眩,還弄不清楚狀況,就聽到一道男人的聲音響起。

「小兄弟,你沒事吧?」

何紫沅來不及回話,又聽見男人開口。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離開。」

成濤扶起何紫沅,縱身一躍,像展翅的大鵬躍過一片大海,然後足尖輕點,在另一艘船的甲板上站穩。

凌空的感覺讓何紫沅嚇得緊緊捉住他的衣衫,同時也發現他衣衫的胸口處被抓破了。

原來是他,之前那個對她見死不救的男人。

她氣憤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才發覺他有些面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自己曾在哪裡見過他。

再仔細一想,她又覺得這種感覺實在荒謬,他是古代人,而她是現代人,過去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見過面。

何紫沅還沒能想清楚,踩在甲板上受傷的那隻腳忽然傳來一陣痛楚,讓她思緒中斷,好不容易站穩了後,便聽見四面八方湧來的關切之聲。

「濤爺,沒事吧?」

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很受大家愛戴,這情形不禁讓她想起尋夢撈寶號上的一切,老爸和船員之間的感情也像他們一樣。

她看向那個男人,只見他稜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僅是淡淡地點個頭,算是回應大伙的關心。

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如此冷淡,何紫沅心想,如果是老爸,一定不會是這樣冷漠的態度,再想到先前他對她見死不救,她不屑地低啐,「跩什麼跩!」

成濤聽到這聲啐罵,不解地看向她。

何紫沅被他的利眸一掃,瞬間頭皮發麻,只好趕緊避開他的注視。

「濤爺,要啟航了嗎?」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大概早就一命鳴呼了。何紫沅感動地看向那個問話的人,感謝他及時轉移了那個男人的注意。

成濤看向眾人問:「人全都上船了嗎?」

「毛三船上的人都救出來了,兄弟們也都已經安全撤退。」那名男子邊回話邊指了指那些剛被救回來還驚魂未定的人們。

何紫沅隨著對方的手勢看向那些被救上這艘船的人,這時才慢半拍地想到梅兒,不禁驚呼出聲,「不好了!梅兒、梅兒還在那艘船上!」

「梅兒?」成濤不解地問。

「那時跟我一起被帶上甲板的姑娘!」她懊悔極了,氣自己怎麼現在才想起梅兒,如果梅兒有什麼意外,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我要回去救她!」

何紫沅邁開步伐,不料扯動了被火箭劃傷的傷口,難忍的痛楚讓她不禁趴跌在甲板上。

成濤看著她傷口流著血仍不停努力想站起來的樣子。嗯,這重情重義的性情很對他的胃口。

「你受傷了。」他伸出手按住何紫沅的肩頭,制住她想站起來的動作後才又問:「梅兒在哪裡?」

「在儲放糧食的船艙裡。」何紫沅看向他,不明白他這麼問要做什麼。

跟了成濤許久的兄弟們馬上明白他的用意,紛紛出聲勸阻,「濤爺,那艘船上火勢太大,就快沉了,太危險,別去了。」

「沒事的。」成濤不顧兄弟們的阻止,將匕首咬在嘴中,二話不說便身手矯健地跳進海裡。

何紫沅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跳下船的背影。

成濤這熱血的行徑,讓她感到非常疑惑。

他……是之前那個對她見死不救,冷血無情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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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梅兒被救出來了,除了輕微的嗆傷外其他並無大礙,此刻正挨著何紫沅抽抽噎噎地哭訴著。

「嗚……公子,你別再丟下梅兒一個人了,以後公子去哪裡,梅兒就去哪裡……」

何紫沅無奈地看著梅兒可憐兮兮的樣子,覺得自己好像撿了一個大麻煩。目前她都自身難保、前途堪憂了,哪還有辦法帶著一個小丫頭呢?想到這裡,何紫沅不禁暗暗歎了口氣,無語的仰頭望天。

即將破曉的天空紫灰帶藍,濛濛的天色透出絲絲霞光,這是她平日最喜愛的景色,如今看來卻有種景物依舊,物是人非的感覺。

才十三歲的她原就獨立早熟,被迫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讓她瞬間又像是長大了許多。

此時,掛在桅桿上隨風飄揚的旗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定睛一看才發現,旗幟上的圖紋,不正是嘲風號上那個被她轉動的獸首的圖樣?

海賊、成老大、濤爺、龍形獸紋……所有的一切都連結在一起,何紫沅震驚不已。

原來她現在還在嘲風號上……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她現在正在三百多年前的嘲風號上。

她緩緩打量著船上的一切。果然是嘲風號沒有錯,船的主體構造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少了現代化的設備。

何紫沅的視線停駐在前方那個高大的男人身上,赫然驚覺,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海賊王成濤。

也莫怪她之前會覺得成濤面熟,她跟老爸去嘲風號上作客,見過成家的大哥和二哥,他們兩兄弟是成濤的後世子孫,因此他們三人的長相其實有幾分神似。

不過,成濤沒有成家大哥的粗獷,也沒有成家二哥的俊秀,但卻也不是她以為的樣子。

拜小時候的床邊故事所賜,她對海賊王的事跡瞭若指掌,一直覺得像他這樣縱橫五湖四海的海賊之王應該會是個粗壯魁梧的男人。

沒想到今日一見,倒是完全顛覆她之前的想像。

成濤是很高大,但身形結實,略長的臉型配上俊朗的五官,若以現代人的審美觀看來,他稱得上帥,可惜氣質太冷酷,眼眸時時閃爍著像要透視人心的銳光,讓人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她也猜不出他的年紀,他看起來似乎比她老爸年輕,但以他的成就判斷,又讓人覺得他不可能太年輕。

在這之前,何紫沅絕對不會相信有一天她會親眼見到傳奇故事中的人物,她對成濤的觀感從開始時的厭惡到現在充滿了好奇,腦中開始不自覺地轉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另一頭,成濤聽著手下回報那場火箭突襲,已能確定那陣突如其來的火箭雨是鬼盜所為。

他猜測鬼盜此舉的用意是不讓毛三將他的老巢供出,但放完火箭取了毛三的性命後卻完全不戀戰地快速撤離,實在令人費解。

鬼盜不願與他正面交鋒的詭異舉止,讓成濤猜不透他用意何在。

成濤兀自沉思著,眼角餘光卻無法不察覺有道目光正一瞬也不瞬地打量著他。

因為對方的視線太過專注,讓他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名少年身上。

除了那張小臉被剛剛那場火熏得又黑又髒外,從外表以及還算整潔的衣衫看來,少年應該沒有受到毛三那幫惡徒的踩躪。

在見到少年第一眼時,成濤便覺得少年那雙圓圓的雙眸閃爍著慧黠的光彩,當下便認為,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應該不會太笨才是。

果然,從這一連串的事件看來,少年那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靈敏舉止以及重情重義的性格,讓他直覺認定這個男孩將來必定是個可造之材。

這個想法才浮現,一個念頭迅速在成濤腦中成形。

他跨步走向何紫沅,主動問道:「小兄弟,你家住何處?若有需要,我可以派人護送你回家。」

家?她的家在三百多年後的台灣,他有辦法送她回家嗎?

何紫沅看向那些之前和她一起被關在船艙裡的人們,不禁露出迷惘的神情問:「那其他人呢?你會如何處置他們?」

沒有料到會聽見這樣的問話,成濤沉默了一下才緩緩回答,「一樣送他們回家。」

「那……沒有家的人呢?」何紫沅試探地問。

在這個不屬於她的時空中,她若離開成濤這個她勉強算是認識的人,又該何去何從?

成濤再次因她的問話而愣住。

按常理說,每個人都有家,但並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能圓滿,或許真的有人是沒有家的。

他思索了片刻後才接著說:「那就看他們想去哪裡,嘲風號就送他們去哪裡。」

「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那麼,我能留在嘲風號上嗎?」

何紫沅認真思考過了,她從現代的嘲風號來到三百年前的嘲風號,也許她能再回到現代的關鍵就在於那個龍形獸首雕刻,所以說什麼她都應該想辦法留在這艘船上。

「為什麼?」雖然成濤曾經想過要極盡所能的給予這名少年援助,但他還是需要一個理由。

嘲風號並不是一般商船,它是惡名昭彰的海盜船,是朝廷討伐的對象,更要防備其他海盜船黑吃黑的攻擊。

船上的日子絕對不如少年所以為的那樣逍遙自在,更何況他也不認為對方小小年紀就該過起這種如浮萍般飄泊的生活。

他和船上的許多兄弟們一樣,都是基於許多無可奈何的理由才過著這種飄泊的日子。

沒有人生來就該在海上度日,連他這個被眾海盜稱為海賊王的海賊頭子,很多時候也渴望能停駐在一方安詳平靜的陸地上。

「我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天已漸亮,何紫沅仰頭看著嘲風號的主桅劃過無雲的湛藍天際,不禁在心裡自問,她和三百多年後的家人仰望的是同一片天空嗎?

「嘲風號沒有到不了的地方。」成濤自信地說,不明白少年的語氣怎麼會在突然間變得如此惆悵。

不過,當成濤仔細打量起少年的模樣時,突然發現,撇開那張被濃煙燻黑而看不清面貌的臉,少年的穿著打扮跟他們很不一樣,難道他是外邦或是異族之人?

若是如此,也難怪這個孩子會說他的家在很遠的地方。

「你家不在中土嗎?那也無妨,只要那片陸地連接著大海,總會有回到家的一天。」

何紫沅愣愣地看著他,雖然他的語氣冷冷淡淡的,但他的這番話卻莫名地讓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謝謝你!」

她由衷地道謝,也默默在心中感謝老天,讓她遇上了他,在這個陌生的年代,至少海賊王成濤是她唯一「認識」的人,有他在,她心裡的徬徨無肋至少會少一些。

喧擾的一天終於過去,那些被救上嘲風號的人,成濤已派人用另外一艘船送走,現在,嘲風號上除了成濤和他的一班兄弟,只有何紫沅跟梅兒兩個外人留在船上。

原先梅兒也要被送走,但她死活都不肯離開,鐵了心要跟在何紫沅身邊服侍她,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何紫沅根本阻止不了梅兒,也真正見識到古代人那愚忠的傻勁兒,她只能慶幸,梅兒只是要做她的奴婢而不是要以身相許。

此外,何紫沅已經決定要以男兒的模樣在這裡生活,在這個思想封建、男權至上的年代,身為男子比女子有太多便利之處。

再加上大家也都誤以為她是男孩,免去了她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因此她可不希望因為梅兒而讓她的偽裝露餡。

如今成濤暫且讓她待在嘲風號上,目前的狀況都照著她所的想發展,如果能再順利找出那個龍形獸首的雕刻的秘密,說不定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這麼一想,何紫沅的心情放鬆了許多。她率性地躺在甲板上,抬頭仰望著在黑夜的蒼穹中壯闊又浩瀚的銀河。

那滿是耀眼星子的景象,比她在現代看到的更壯觀數倍,簡直就像一條橫跨天際,鑲滿了密密麻麻閃爍銀鑽的腰帶。

耳旁是浪濤一波接著一波輕輕敲擊著船身的聲響,她可以清楚感受自己平靜的心跳和呼吸,這種感覺,讓她有種像是回到了尋夢撈寶號上的錯覺。

正當她沉醉於自己的想像中時,突地耳邊傳來另一種聲音。

那是以樂器吹奏出的聲響,有著厚重樸實的聲音,曲調則是悠揚滄桑,樂曲中飽含綿綿不絕的哀戚,勾出何紫沅心中的愁緒。

她被那哀傷的樂聲吸引,好奇的站起身,朝聲音的方向走去,想看看吹奏者是誰。

今晚的夜空一片清明,顯得滿天星斗出奇的明亮,何紫沅看到佇立於船首那宛如被濃濃的孤寂籠罩的高大背影,立即認出那道身影是屬於誰。

她不明白的是,看起來粗獷不羈的成濤,為何會吹奏出情感深濃但音調哀戚的曲子?

她心裡充滿疑惑,卻因為他身上強烈的散發出生人勿近的訊息,所以她不敢打擾他,然而當她正準備掉頭離開時,樂聲驟止,低沉的喝問隨即響起。

「是誰?」

沒有料到會被發現,何紫沅只好頓住腳步,再緩緩踱至成濤面前,不自在地向他打招呼。

「嗨!」

她好不容易才能留在嘲風號上,可不希望因為行蹤太鬼祟而被他誤會是另有目的小賊。

成濤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她,先是一愣,幽深的眸子瞬即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艷。

那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的小子梳洗後,模樣竟是這般「驚人」,莫怪毛三那群海賊會對他心生邪念。

這個名喚子元的少年五官秀氣,俊秀的臉龐簡直跟女子一樣白淨細緻,只有兩道濃黑的眉透著英氣,減少了些陰柔感,而且,這名少年言行舉止間散發出的氣質在在顯示,他應該有不錯的出身。

只是,若是如此,他為何執意留在嘲風號上,與他們這群海賊混在一塊?

與此處格格不入的感覺讓少年的存在顯得突兀,也讓成濤不得不懷疑這名少年是不是有什麼圖謀。

感覺出他凌厲的打量,何紫沅未等他出聲便急忙解釋,「我睡不著,所以來甲板上吹吹風,剛好聽到你吹奏曲子,一時好奇就來看看,不是有意要偷聽的!」

她這急著解釋的模樣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也加深了成濤對她的好奇。而這難得讓他對某個人有興趣的感覺,正巧轉移了他此時低落的情緒,他開口道:「我的船未來是要往北走,如果順路,可以送你回家。」

這回嘲風號已經在海上待了大半年,也差不多是他們該回到陸地上的時候。

他們所居住的成家堡位在靠海的山丘上,頗為偏僻,留守在那裡的全是船上兄弟們的親眷。

成家堡是成濤一手建立,他是成家堡的主子,但那個地方並沒有值得他眷戀之處,如果不是為了船上的兄弟們和補給船上所需用品,他還比較想在待嘲風號上繼續航行。

聽他再次提起要送她回家的事,何紫沅輕垂眼眸思索。

往北走……會經過台灣,雖然此時的台灣不是處於她想要回去的那個時空,但是,有沒有可能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台灣後,她回到原來時空的機會更大些呢?

她其實沒有半點把握,但上天的安排無人能臆測,她不想錯過任何可以回家的方法。

無論如何,往台灣的方向而去,似乎也是多了一個讓她回家的機會。

思緒一定,何紫沅輕聲道:「我家在台灣。」

「台灣?」聽說朝廷數度派兵遣將攻打台灣這個島,這個少年會來自那裡,讓成濤頗為訝異。

「如果可以,我想回家看看。」想起老爸、晶晶姐以及尋夢撈寶號上的每一個人,她的聲音不禁帶著哽咽。

成濤定定看著少年突然佈滿憂傷的臉,以及那不知正想念著什麼人的哀傷神情,自然而然又想起當年在成陽號上遇難失蹤的妹妹。

他從小父母雙亡,與妹妹相依為命,寄住在成氏宗親家中,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妹妹是他唯一在乎的親人。

他無法接受妹妹就這樣失蹤,於是多年來想盡辦法成為海賊之王,苦苦追尋每一條線索,就是想找到她。

他相信妹妹還活著,只是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而沒有辦法與他聯繫,只要有機會,她一定會想盡辦法跟他報平安的。

對!一定是這樣的!成濤安慰著自己,接著轉頭望向何紫沅,問:「對了,你是怎麼被抓到毛三船上的?!」

突然被他這麼一問,何紫沅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不可能告訴他,她是被一陣從嘲風號的龍形獸首雕刻所吹出的怪風吹到這裡來的。

他肯定不相信,說不定還會以為她瘋了。

何紫沅努力想了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我是跟我老……呃,跟老爹搭船出海,不巧遇上暴風雨,我不慎跌進海裡,醒來後,我就在毛三的船上了。」

成濤沒有懷疑她的說法,點了點頭。「你很幸運,至少是遇上我,否則下場就不是這樣了。」

「所以你當時混上船,是為了逮住毛三?」

何紫沅想起剛見到他時還覺得他太過冷血,沒想到他是為了之後的佈局才沒有出手救她,她算是誤會他了。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找尋我妹妹成湘。」也許是因為這名少年的遭遇與妹妹雷同,成濤不知不覺中對一個還算陌生的孩子說出一直壓在內心深處的憂痛。

「你妹妹失蹤了?」何紫沅詫異地問。

不對呀!她記得那時在嘲風號上,成家二哥在解說嘲風號的龍形獸首雕刻時曾說過,那是出自一名姑婆祖先的丈夫之手,而姑婆的丈夫是一名雕刻師,而且是台灣人……

突然間,一些凌亂的線索一個個竄入腦中,攪得她的思緒有些混亂。

「嗯,已經失蹤了七年。當時她在一艘叫成陽號的商船上,而後來這艘船被毛三劫了……我問了毛三,他說,成湘應該是被賣了……」

七年的時間不算短,只要想到妹妹在這七年間可能發生的事,成濤心痛又愧疚,沉凝的嗓音顯得更加沙啞。

「你妹妹……成湘當時是幾歲?」

他苦澀地道:「十歲,若她還在世上,現今應該已經是十七歲的姑娘。」

「十七歲……」何紫沅努力將她所知道的事與成濤給她的訊息結合,聽到成湘的年紀,心倏然一凜。

當時成家二哥說過,那位姑婆十七歲就嫁人,與丈夫一直活到一百多歲才壽終正寢,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典範,所以成家人有一條結了婚便不能離婚的不成文家規,便是來自這對夫妻。

若現在的成湘十七歲,那是不是已經在台灣嫁給雕刻師了?

如此一揣想,何紫沅合理的認定,成湘應該在台灣。

見成濤眉頭深鎖,一臉憂慮的模樣,何紫沅不禁聯想到,老爸在她失蹤後肯定也是像成濤這樣難過,因此,想幫助成濤的想法在心裡沸騰著。

但這件事她不能明說,也不知該如何跟成濤解釋她為何會知道他妹妹的下落,因此只能引導成濤到台灣去。

何紫沅思緒一定,便煞有其事地道:「所以,我想盡快回家向我爹報平安,我落海這段時間,他一定很擔心……我家在海邊,不時能見到遇上海難的人,我爹就曾救了好幾個呢!我這次能被你所救,可能是我爹平日所積的福報。」

何紫沅的這番話觸動了成濤的心。

這些年來,他只把心思放在逮住毛三上頭,如今毛三已死,這條線索也跟著斷了。

目前掌握到的是妹妹最後是上了鬼盜鐵莫鉉的船,而就他所知,鐵莫鉉也常在台灣附近的海域出沒,妹妹很有可能被賣到台灣去……

此時,這名少年的出現,會不會是上天給他的暗示?

當這個帶著一絲希望的光芒乍現,成濤做出有生以來最大的善舉。「船到了台灣後,我會護送你回家去。」

子元不過是個孩子,若能將他平安帶回他父親身邊,也是功德一件。

總算如願引導成濤往台灣的方向找人,何紫沅心裡不禁鬆了口氣,也有些得意。

她是有恩必償、有仇必報的直爽個性,成濤找妹妹找了七年,能以這種方式回報救命恩人,至少讓她安了心,不會覺得虧欠他什麼。

再說,到了台灣後,她或許可以找到回家的方式。雖然她知道,就算回到同一個地方,也是三百多年前的光景,她不會看到她熟悉的景致,不會有尋夢撈寶號這艘船,或許連港口都不一定存在。

但是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不願放棄!

而且有成濤這個武功高強的保命符在身邊,她也不必害怕歸鄉的旅途中遇到什麼凶神惡煞。

她前一陣子才剛段考完,歷史讀的就是清朝時期的台灣,印象中,當時台灣的原住民可凶悍了,像她這種「弱雞」一上岸,說不定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莫名其妙的殺了。

思緒轉到這裡,何紫沅腦中不由得浮現另一個疑問。

如果她在這個時空死了,那麼她接下來會去哪裡?回到原本的時空中,還是再任由命運之輪把她送到什麼地方去?

想到這一點,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她不能死,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住小命,找到一個可以不用送命又可以平安回到原有時空的方法!

見她打了個寒顫,成濤解下身上的披風朝她扔去。「很晚了,別再待在甲板上,回去睡吧。」

瞧著少年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成濤可不敢奢望這小子有多強壯的身體,被海上的寒風這麼一吹,若染上風寒就太礙事了。

見他突然把披在身上的藏青色披風丟來,何紫沅直覺伸出手想接,卻連披風的邊兒都沒抓著,便被那塊布蒙得昏天暗地。

當視線被那藏青色的布料佔據時,屬於他的氣息跟著竄入鼻端,讓她的頭莫名暈眩了起來。

他身上有著和老爸十分相似的氣味,是挾帶著海風、令人安心的氣息,但奇怪的是,他的味道更讓她覺得安心,神奇的平撫了她初來乍到的不安,讓她可以放心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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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5 00:15: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轉眼又過了半個月,何紫沅的雙腳終於「踏踏實實」的踩在陸地上。

雖然她以前也常搭老爸的船世界各地跑,但畢竟是跟親人和熟悉的人們在一起,那種想回家的感覺並沒有那麼強烈。

當船一靠岸停泊,何紫沅的心即刻被眼前的情景震撼。

她從沒想過,時間往前推了三百多年,同一個地方呈現出的竟是如此令她陌生的風情。

她可以認出,此時所在的海岸就是尋夢撈寶號常停泊的地方,不同的是,眼前並沒有現代化的碼頭,唯有在漁港西側海岸線的盡頭有一座亭子,她看得出來,那就是她常去的望海亭。

雖然只是一座亭子,卻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她愣愣望著它,眼眶忍不住紅了。

她知道,就算回到這裡,她也不可能見到老爸、見到晶晶姐,還有她所熟悉的人……

「你沒事吧?」

成濤跟著何紫沅下船,好奇的打量著週遭,卻發現她像是瞬間被點了穴,僵立在原地。

聞聲,她立即回過神,偷偷眨去眼底的酸澀,回道:「嗯,沒事,只是我看到我最常去的亭子,有些感動。」

成濤瞧她這麼多愁善感,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頂大笑。

「你呀,果然是個孩子,都回到家了,還怕往後去不了那座亭子嗎?」

在船上這段時日,兩人熟悉了一些,成濤是典型的海上男兒,豪爽率性,完全把他當成男孩,相處時自然也就毫無拘束。

何紫沅雖然已習慣被男人們當小孩子對待,因為在老爸的船上,她是最小的一個,但不知怎麼著,當成濤對她做出這樣的舉動,把她當孩子般看待,讓她無來由的感到憤怒。

她生氣地甩頭擺脫他的碰觸,嚷嚷道:「哼,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已經長大了!」

只有急著長大的小孩才希望被當成大人看待,瞧這小子氣得直跳腳,成濤好笑的撇了撇嘴角,安撫道:「好、好,以後不把你當小孩子便是。」

何紫沅不理會他的安撫,冷哼一聲後,逕自加快腳步往應該是她家的方向走,成濤見狀,便邁步跟上去。

走著、走著,何紫沅的思緒很快的又被眼前的一景一物勾觸得心情低落不已。

三百多年的時空遞轉,讓她對這個地方愈來愈覺得陌生,愈來愈不確定家到底在什麼地方,這個時候她又突然想到,她該怎麼跟成濤解釋她的家和她爹為何不見了?

何紫沅正暗自苦惱時,兩人離海邊愈來愈遠,也因為愈發接近一座小村落,發現令她震撼不已的情形。

呈現在眼前的村落一片殘破,像是經過了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災難,讓人不忍卒睹。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成濤側眸瞥了何紫沅一眼,心口被她臉上難過的神情揪緊,正想開口再問,一名衣衫襤褸,手杵著粗枯枝當柺杖的老者一瘸一拐地自他們身邊經過,他便揚聲問道:「老伯,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抬起眼打量了兩人片刻後才說,,「兩位是打外地來的吧?幾天前老天爺發了怒,颶風掀起的驚濤駭浪把村子全都毀了。」

「那村民們……」

老人搖了搖頭,哀傷的說:「能走的都暫時投靠親戚去了,其他的……唉!」

話說到最後,老人已然哽咽,未竟的話語就此結束在長長的歎息裡,但聽聞者都能明白他藏在歎息裡的哀痛。

何紫沅沒有想到,在這個時間回到這裡,竟會目睹這麼淒慘的災難現場,她為這裡的村民感到難過,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成濤已拍了拍她的肩,開口詢問。

「你家是在這一帶嗎?」

何紫沅回過神,記起自己應該掰個理由解釋她的家以及親人為何平白無故消失;方纔她還為此苦惱,而眼下情況讓她可以順勢圓了謊。

「就在前面不遠處,但是我想……狀況應該也是如此吧?」她回道,語氣裡有著無須偽裝便不自覺透露的濃濃哀傷。

瞧見她難掩悲傷的神情,成濤安慰道:「去你家瞧瞧吧,也許會有奇蹟出現。」

即使妹妹的事他沒等到奇蹟,他也希望身邊的小子能比他幸運。

何紫沅苦笑著頷首,心裡明白接下來的結果是什麼,卻還是得硬著頭皮把這場戲演完。

如果真的有奇蹟,她倒是希望可以馬上回到現代,雖然如此一來就必須離開成濤,她心裡有一絲絲捨不得,但兩人畢竟是不同時空的人,她終究不屬於這裡啊!

略定了定思緒,何紫沅依循著過去從海邊走到家時的感覺,大概抓了距離後,在一片空地前定下腳步。

原來,這一處在三百年前距那個小村落已有段距離,因此見不著毀損的屋宅坍塌後的廢木材,但因為接近山邊,有一條往東邊延伸而去的小溪出現在眼前。

眼前的景像讓何紫沅有些詫異,稍沒注意,她的腳踩上溪邊仍然濕軟的土,一時沒能站穩,便搖搖晃晃的跌進溪裡。

「啊……」

溪水其實不深,但由於前幾日剛下過雨,湍急的水流還是迅速將她帶往下游的方向。

成濤才聽見何紫沅的驚呼,縱使立即反應,也沒能來得及拉住她,只好輕點足尖,提氣沿著溪流的方向追去。

溪中有不少尖銳的石塊隨著湍急的流水刮得何紫沅渾身疼痛,她掙扎著想辦法慾爬上岸,卻抵抗不了大自然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她連嗆了好幾口水,意識愈來愈昏沉,突然聽到一聲痛呼,緊接著,她便感覺自己被人帶上岸,有雙手在她胸前按壓著。

當嗆入肺葉的水全吐了出來後,何紫沅睜開眼,一張五官柔雅、眉眼帶笑的可愛臉龐立即映入眼簾。

覺得對方似乎有些眼熟,她還沒能弄清楚眼前的狀況,便聽到對方關切地柔聲開口詢問。

「姑娘,你沒事吧?」

何紫沅拋開覺得她面熟的感覺,詫異地眨眼再眨眼,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這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次有人喊她姑娘,她無法不訝異。

似是覺得她的問題頗為奇怪,柔美的姑娘掩嘴咯咯笑出聲。

「你雖是男子裝扮,但姑娘家的身形是騙不了人的。」

聽到她這麼說,何紫沅簡直感動得快要流下眼淚。

瞧瞧,她並不是沒有長胸部,只是不夠「波濤洶湧」,但還是讓人分得出是男是女啊!不過,這麼說來,成濤及他船上那幫人以及梅兒真的是眼睛全瞎了嗎?怎麼一概認定她是男的呢?

她還來不及感歎,便聽見成濤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於是她急忙對那名柔美的姑娘道:「快!快給我一件衣服讓我遮一下!」

成濤不知道她是女生,她若無法回到現代,日後還要待在他的船上,她可不希望她的性別因此而曝光,這會兒她全身濕透,曲線畢露,難保不會露餡兒,讓成濤識破。

柔美的姑娘被她著急的語調催促,趕緊拿起放在岸邊的披風,說:「這一時半刻我也不知該上哪兒找件衣服讓你遮,這件披風你就勉為其難湊合著用吧!」

方纔她在岸邊洗葯草,突地有個人撞上她,讓她驚得差點跟著跌進水裡。幸好此處是溪水彙集而成的一個小湖,她也對此處甚為熟悉,才沒有因為這名突然出現的女孩而被拖累。

「好!還有,我叫紫沅,等會兒見著那個人時,你可別姑娘、姑娘的喊我知道嗎?哎喲……」何紫沅忙著拿起披裹住身子,因為剛剛被溪中的石塊蹭出不少傷處,痛得她皺起了小臉。

柔美的姑娘不明所以,只當她有難言之隱,於是沒有多問,只是柔順的頷首應了聲。

何紫沅話聲才落,只見一道在空中飛踏的俐落身影倏地定定的落在兩人面前。

認識成濤後,何紫沅便知道他武功高強,每每看著他在她面前施展輕功,她心中佩服之際,也總有一種自己像是正在看電視劇的錯覺。

她還來不及開口,成濤已搶先一步問:「子元,你沒事吧?」

成濤垂眸見她抬起頭以一種幾近崇拜的眼神看著他,焦急的心因為她安然無恙而定下,卻又因為她的眼神,他的心中無法控制地湧出一種他說不出的異樣感。

這小子生得一副好皮相,現下年紀還小就長得這般俊秀,尤其此時那雙黝黑的眼透著驚魂未定,半帶著點迷濛,讓他產生奇怪的感覺。

成濤暗暗深吸了口氣,抑下內心怪異的騷動,定下心思後才發現,一旁還站著一名女子,他好奇的望向對方,卻在瞬間像被人點了穴般僵杵在原地。

柔美的姑娘也好奇地看向這個像大鵬鳥一樣倏然出現在面前的男子。當他們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竟覺得男子給她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見陌生男子像見鬼似的瞪大雙眼瞅著她,她不禁慌張地望向何紫沅,問道:「這位大爺是……」

「喔,他是嘲風號的老大,成濤。」

「成濤……」聞言,柔美的姑娘皺起眉頭,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當她一臉疑惑地抬起眼望向成濤時,已回過神的成濤立即激動的上前攬抱住她。

「湘湘,大哥終於找到你了!」

湘湘?聽到成濤喊出的名字,何紫沅看著那個幾乎被成濤的擁抱完全覆住的嬌小身子,震撼不已。

救了她的這名姑娘是成湘?!她真的賭對了,還如此戲劇性地讓失散多年的兩兄妹重逢?何紫沅有些難以相信眼前的情況是真實的。

柔美的姑娘不明就裡的被成濤抱住,驚慌地想掙脫他的懷抱。

「大爺……請、請你放開我!」

「不!大哥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絕不會再放手!」

雖然經過了七年,成湘稚氣的面容已褪變為一個大姑娘,已與他腦海中的模樣有些出入,但他絕對不會認錯。

在男人強勢的擁抱下,她動彈不得,急得臉都紅了,口中不斷反覆說著抗拒的話。

好不容易找到妹妹,成濤完全沒有發現成湘的反應太過奇怪,完全沉浸在找到親人的?悅中。

「放開她!」

突然,一聲厲吼伴隨著一股冷銳的勁風自身側襲來,習武多年的成濤敏銳的察覺,下一瞬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成湘護在身後,緊接著迅速側身閃避那道勁氣。

身形甫定,成濤才發現,帶來那道勁氣的是一把雕刻刀,磨得雪亮的刀口嵌入溪邊的大石塊上,半露出的刀鋒透出銳利的光芒。

他再望向來者,那是一個頭綁深藍布巾,身穿無袖漢服,露出兩條黝黑結實手臂,身形與他相似的男人,正怒不可遏地瞪著他。

成濤尚不及開口問對方是誰,便發現被他護在身後的妹妹趁他分神之際,朝那個男人奔去。

「琛哥!」

一把將愛妻攬進懷裡,龍冀琛沉聲冷冷地問:「你是什麼人?為何如此大膽妄為,纏著我的湘兒?」

男人佔有慾十足的口吻和姿態讓成濤隱約猜到,成湘與對方的關係肯定不同於一般。

而這時他才發現,成湘臉上的神情有些異常。

她一臉驚恐的表情,顯然是把他當成陌生的登徒子,根本沒有兄妹之間的熟悉和親情。

妹妹絕不可能因為七年的分離而忘了他,難道是她遭遇了什麼而失憶了?這個可能讓他不禁感到惶恐,他定定望著妹妹,急切地說:「湘湘,你忘了我嗎?我是你的大哥成濤啊!」

他不明白,妹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不記得他?

「大哥……」

龍冀琛眼神一凝,微微猶豫了下才開口問:「你要如何證實,你是湘兒的大哥?」

七年前他與叔父出海捕魚,無意間救了一個溺水的小姑娘,搶救後她醒了過來,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其他過往的事卻全都忘了,連為何會在海上飄流也記不起來。

他收留了她,兩人在朝夕相處間有了感情,直到今年才成親。

這些年來,龍冀琛一直想要弄清楚妻子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想知道她的親人是否還在人世間,因為每每午夜夢迴時,她總是會被惡夢驚醒,口中的囈語則是千篇一律的「大哥,你在哪裡」、「大哥快來救我」、「大哥,湘湘好怕」之類的話,就算成親後夜夜有他相伴,她內心的恐懼依舊存在。

所以他堅信,妻子的大哥在她心中佔有極重要的地位,只有找到她的大哥,才有辦法消除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聞言,成濤才不再感到那麼難受,這名看似溫謙的男子既然會這麼問,就代表妹妹很有可能曾遭遇過什麼事,才會失去記憶而不認得他。

他斂眉思索了會兒才接著說:「湘湘在左肩下方約莫半寸處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箭疤,是她五歲時被我射偏了的箭射傷的。當時我因為誤傷了妹妹,遭家法處置,在祠堂裡跪了一夜。」

回憶著過往讓成濤想起爹娘仍在世時一家和樂的情景,他粗獷的臉上有著難掩的黯然情緒。

聽見成濤準確無誤地道出妻子肩上的傷疤,龍冀琛望向妻子,柔聲道:「湘兒,我想,你的心願成真了!」

成湘緊緊靠在丈夫身邊,怯怯的、不敢相信的以充滿警戒的神情望向成濤。「你真的是我……大哥?」

過了七年,過往的一切在她腦海中愈來愈淡,她幾乎無法確定,她日夜牽掛的兄長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連剛剛他所說的那段過去,她也完全沒有記憶啊!

而這些年來,丈夫的手藝愈發精進,又因為傳說的事被賦予神人的色彩,她有些擔心,眼前自稱是她大哥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她的親人。

成濤聽到妹妹不確定的詢問,再加上她一臉警戒中帶著迷茫的神情,一顆心因而大受打擊。

「湘湘,你到底怎麼了?就算過了七年,大哥從沒有一天忘了你,但……你怎麼會、怎麼會忘了大哥呢?」

他從沒有想過,兩兄妹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重逢,更沒有想過妹妹居然不記得他了。

龍冀琛見他大受打擊的模樣,便挺身為妻子說話。「別怪她,七年前我救起她時,她就已經失憶了,不過這些年來,我仍一直幫湘兒找尋她的親人。」

「失憶……」成滿喃晡地道。

龍冀琛打從見到成濤的第一眼就一直觀察著他,見他對妻子露出的激切情緒,他直覺的認定成濤應該就是成湘的大哥。

他的直覺向來很準,因而他毫無保留的道:「對,這些年來她雖然想不起過去的事,但夢裡還是一直掛記著她的大哥。」

這句話讓成濤感到寬慰,確定妹妹是因為失憶才忘記他,他釋懷許多。

「忘記了也好,直到湘湘失蹤前,成家遭遇了太多、太多的事,她忘了那一切未嘗不是件好事。」

他無限感歎的語氣讓成湘忍不住問:「在我失蹤前,家裡……成家發生了什麼事?」

失去過往的記憶讓她覺得自己不完整,如今有機會圓滿她缺失的回憶,就算悲痛,她也願意承受。

「你真的想知道?」成濤問道。

見妻子堅定地頷首,龍冀琛便跟著說:「如果你們不急著離開,不如在舍下小住一段時日?何況這位……小兄弟渾身濕透,需要盡快換上乾爽的衣物,否則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經他一提,成濤才發現,自己根本忘了何紫沅的存在。

他瞥過頭望向她,尚不及開口,便見她紅著眼眶,一臉愁苦。

成濤心裡想著,子元的親人應該也是跟那些村民一樣遇上災厄,頓時激起了他失去妹妹多年的同理心。

何況他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可說是子元帶給他的好運,若不是為了陪子元回家,他也不可能到台灣來。

成濤心中充滿了感激,心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個孩子孤苦伶仃一個人。

他拍了拍她瘦弱的肩頭,問:「子元,要是你不嫌棄嘲風號上生活辛苦,你願意和我回到船上去嗎?」

何紫沅之所以紅了眼眶,一方面是為他們兄妹重逢感到歡喜,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想到了自身的處境。

她要用什麼方法、花多少時間,才能回到屬於她的時空?

她是不是也能像成湘如此幸運?

如今在沒有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成清既然願意讓她繼續留在船上,她當然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他是她在這個時空唯一能倚靠的對象,她無法想像,若離開他,自己到底要怎麼存活。

「好,我跟著你!」

成濤微笑著頷首。「那我會在這裡多待幾天,你若怕悶,就先回船上去。」

他原本打算送子元回家後就要離開,如今找到了妹妹,他打算在此停留數日,再啟航返回成家堡。

「不,我跟你留下。」

雖然她家的所在處在這個時空中是一條溪,但何紫沅還是想在附近走走繞繞,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的發現。

「嗯,如果你需要什麼幫忙,儘管開口。」

他能夠找到妹妹,都是子元的功勞,如今子元若需要他的幫助,他絕對兩肋插力,幫忙到底,絕無二話。

可能是因為找到了妹妹讓成濤沒有多餘的心思再關注其他事,也可能是成濤有著與粗獷外表不同的柔軟心思,怕她傷心,所以沒再提起她爹以及她家的情況。

不管是哪個原因,至少成濤不再專注於她的事情上,這讓何紫沅暗暗鬆了口氣。

她真不知道,若成濤繼續追問她老爸的事,她或許得為在這個年代根本還沒出生的老爸造一個墳來圓謊了。

天氣晴朗,沒有一絲白雲的天空出奇的藍,像澄澈的藍寶石不含一絲雜質,美得讓人捨不得眨眼。

何紫沅仰頭凝望著天空,不由得想,此時眼前的這片天空,與三百年後站在同一個位置看見的天空會不會一樣?

她此時所在的地方,三百年後,有誰會站在相同的位置?

這幾天來,何紫沅時常在附近走走晃晃,就是想找出一些有助於她回家的蛛絲馬跡,然而根本一無所獲。

她本想讓自己放鬆些,沒想到仰望著天空,反而讓她的腦袋湧出一大堆問題,思緒更加混亂。

意識到這一點,何紫沅自嘲地扯了扯唇,心中苦澀又無奈。

突然,一道柔和的女子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麼站在崖上吹風,不怕鬧頭疼嗎?」

龍家位在村子東側的高丘上,此時夕陽西下,萬丈光芒將前方的海面烘托得極不真切。

何紫沅沉浸在那片金光中,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哀傷。

這樣多愁善感的她,是來到這個時空後最大的轉變。

她可以感覺得到,那個和男孩子一樣樂觀爽朗的何紫沅,已經一點一滴的消失了……

「紫沅,你沒事吧?」見她沒有回應,成湘拍了拍她的肩,語氣裡帶著些擔憂。

聞聲,何紫沅止住思緒,匆匆轉過身,眼底映入成湘柔美的臉龐,她的嘴角微揚起笑意問:「湘湘,你怎麼跑出來了?」

她跟成濤已經在龍家住了十來日,她非但見識了龍冀琛被稱為神人那出神入化的雕工,私下更與成湘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淘,除了穿越自未來的身份外,她幾乎什麼心情都與成湘分享。

「瞧日落瞧得這麼入神?我都喊你好幾聲了。」

何紫沅怕她擔心,趕緊壓下惆悵,勉強笑道:「沒事,只是想到明兒個就要和你道別,有些捨不得。」

「如果你真的不想走,我同大哥說說,你就別跟他回船上去了,再說,一個姑娘家實在不適合待在只有男人的船……」

沒等她說完,何紫沅便搶先一步道:「湘湘,我只是捨不得你,如果真的讓我留在這裡,再多幾天我就會覺得悶了。」

成湘不會知道,從以前她就已習慣在只有男人的船上生活,更何況她在這個時空中找不到任何能夠指引她回去的方向,目前唯一的希望也只有嘲風號了。

她心裡有一種奇怪的認定,認為只有在船上才有機會找到回去自己那個年代的可能。

「所以你是喜歡海上生活的?」

何紫沅點了點頭,還未開口回答,便見到龍家的下人領命前來喚她和成湘回去。

這幾天,何紫沅已見識龍冀琛寵妻的程度,因此不敢拖延,迅速結束兩人未說完的話題,和成湘一起匆匆返回龍家。

一踏進龍家大廳,何紫沅便因為眼前所見,整個人震懾地愣在原地。成濤所有的思緒皆被龍冀琛所雕刻出的嘲風龍首所吸引,因此沒有發現何紫沅的異樣,只是驚歎道:「子元,你來瞧瞧,龍大爺這個嘲風龍頭雕得真好!威嚴剛美,栩栩如生!」

「嘲風是龍三子,能威懾妖魔,除災避禍,安在船首,可保嘲風號平安。」龍冀琛握住嬌妻的手,說出他雕刻這個嘲風龍首的用意。

成濤是成湘唯一的親人,他希望藉由嘲風神獸的力量,永保妻子心中最重要的親人平安。

丈夫願意在百忙中為兄長雕出這尊神獸的心意讓成湘很是感動,她緊緊握住丈夫的手,將所有的感謝藉由雙手傳達給他。

當眾人的心思皆放在嘲風龍首上時,何紫沅在震驚過後,覺得自己終於看到了可能可以回家的曙光。

直到這一刻她才憶起,這陣子在嘲風號上,她一直找不到嘲風龍首,原來是因為龍冀琛今天才把它刻出來。

既然嘲風神首出現了,那是不是就代表她接下來就有機會回到屬於她的那個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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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年後

春末,南方的島嶼陽光燦爛,金色的光線灑落在水面上,閃爍著耀眼的光彩。

空氣裡除了海水的味道,還有濃濃的夏天氣息,根本一丁點都讓人感覺不到現在還是春天。

何紫沅整個人攀在船緣,探頭看著在船邊來回游動的成濤問:「濤哥,還好吧?」

經過了四年,她仍沒能從龍冀琛所雕的嘲風龍首找到可以回到原有時空的方法,最後只能用以前在外國影片中看過的方法,試著傳遞訊息給老爸,向他報平安。

她無法得知那麼做是不是能成功,但至少讓她安心些,毫無牽掛的跟著成濤駕著嘲風號在海上過著「行俠仗義」的日子。

何紫沅從小在船上長大,所以十分適應海上的生活,也因為不時利用現代知識為成濤解決了不少問題,因而使得船上的一票男人封她為小諸葛,對她頗為照顧。

撇開古代生活帶來的不便以及對親人的想念,她在嘲風號上的日子過得算是精采無比。

不時與打劫商船的惡盜正面交擊,或是循線拯救被人口販子擄劫的百姓們,這些像是她小時候的床邊故事一樣的情節,讓她的日子過得精采刺激,並樂在其中,也因此,對於暫時不能回家這件事,她已然釋懷。

既然老天爺把她帶來這裡,一定有祂的用意,因此她把自己的去留交給老天爺安排,不再自尋煩惱。

幾日前,他們與一艘官船在海上交戰,嘲風號的船身被對方的武器攻擊而有所損傷,於是在船行經南方某一個屬於嘲風號的暫泊處時,成濤便讓船上的兄弟們上岸去透透氣,而他則留在岸邊修補他的愛船。

何紫沅雖然可以跟隨著其他人上岸走走,但她當慣了成濤的跟屁蟲,見他要一個人留在船上,她實在沒辦法丟下他,自己上岸去。

成濤聽見她的詢問,滿意地拍了拍船身,朗聲回道:「還好,幸好我的船夠堅固。」

聞言,何紫沅忍不住笑出來。「你的確該讓嘲風號更堅固些,否則遲早會被打個稀巴爛。」

縱使已經找到了妹妹,成濤依舊壓抑不了滿腔的正義感,仍不斷挑釁那些惡盜,又在朝廷海禁令下縱橫海上,自然而然被朝廷認為是盜賊,使得嘲風號成為亦正亦邪的船隻,若以現代的話來說,成濤就是被黑白兩道追殺的目標。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覺得嘲風號應該要研發一些防彈裝備,可惜她穿越時空來到這裡時只是一個國中生,沒有那方面的長才足以替他研發設備。

成濤視察完愛船,抬頭看了何紫沅一眼,再次被那斯文秀雅的模樣惹得心中蕩漾。

察覺自己的反應,成濤惶惑不已地暗暗思索著。

自從收留了子元後,隨著年紀增長,子元的樣貌愈發俊秀,再加上那聰穎機敏的性子實在討喜,他覺得自己變得愈來愈奇怪,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跟隨著子元,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深深被子元吸引。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不安,他萬分肯定,自己並無斷袖之癖,喜歡的是姑娘家,因而他只好拚命壓抑自己那不正常的追隨目光。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壓抑有用,沒想到愈是抗拒,反而愈無法抵擋那份莫名的吸引力。

他對子元的好感和興趣,隨著時日一點一滴的積累,逐漸侵佔他的心……

何紫沅見成濤皺著濃眉定在原處仰首直望著她,因此擔心地問:「怎麼了?有哪個地方受損得很嚴重嗎?」

成濤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仍靜止不動,直凝視著她。

因她身後的日光以及感覺身旁海流的波動,他不禁覺得有些刺眼,因此甩了甩頭,想將那不適的暈眩感甩開,沒想到身子一個不穩,他整個人在海水中浮沉了下。

今天的海流有些強,在船上的何紫沅察覺他的異樣,又遲遲沒有聽到他回答,便急得縱身一躍而下,迅速來到他身邊。

成濤沒有想到熟悉水性、在海中如蛟龍的自己,竟會因為某個人而恍惚至這個地步,而且更令他訝異的是,何紫沅竟表現得如此在意他。

子元為什麼這麼緊張他的狀況?他還來不及想明白,便感覺人已游到他的身邊,並且一臉關心地抓著他的手。

成濤看著眼前那張掩不住緊張情緒的秀氣小臉,見她沾了海水的嘴唇看來份外嫩紅水潤,他體內湧起一股不該有的騷動。

他想含住眼前的嫩唇,嘗嘗那味道是不是如他想像般那般美好……

何紫沅見他不發一語地靜靜望著她,深邃的眸子閃爍著她所不明白的灼燙光芒,不禁擔心地問:「濤哥,你……」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發覺成濤那張英俊粗獷的臉龐正朝她緩緩靠近。

她不明白他朝她靠近是何用意,只見他好看的臉在她眼裡放大,她的雙頰不自覺湧上一股熱意。她想躲開他的注視,但他一瞬也不瞬的黑眸像帶著魔力,讓她動彈不得。

當衝動的想望襲來,徹底席捲了理智,成濤吻住何紫沅,在將唇貼在她唇上的那一剎那,心不禁被那異常柔軟的唇瓣震撼。

何紫沅突然被他吻住,嫩唇被他略嫌粗糙的薄唇貼著,熱氣伴隨著剌刺麻麻的感覺湧遍全身。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嗎?

想到自己竟與一個男人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她粉嫩的小臉染上紅暈,心跳得極快,連呼吸也莫名變得急促,不斷將他的吐息納入鼻端,攪得她的思緒更加混亂。

在她恍惚之際,那令成濤渴望的柔軟嫩唇也徹底將他蠱惑,他幾乎無法思考,張口便將那兩瓣柔嫩含進口中恣意品嚐。

他的唇極為灼燙,壓貼著她的唇輾轉吸吮、蹂躪,何紫沅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像被他吸走了,感到全身發燙虛軟,加上身處於波動的海水中,讓她有種隨時會被浪潮淹沒的錯覺。

她不由自主的攀住成濤的脖子,卻在胸口壓在他硬實平坦胸膛的那一瞬間意識到,她一直女扮男裝,況且他也一直把她當成男孩!

當這個想法浮現腦海,何紫沅的心猛然一緊。

他看著她的眼神太過織熱,是因為他發現她是女人了嗎?

但就算發現她是女的,他又為什麼吻她?

何紫沅錯愕又驚恐地瞪著成濤幽深的眸子,想不透他這麼做的動機,突然覺醒的意識讓她不自覺抗拒著他,推著他的肩頭,拒絕他繼續親吻她。

察覺她的掙扎,成濤才倏地從迷濛中驚醒。

當視線落在那被他吻過後微微紅腫的唇上,他緊蹙著眉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順從心裡的渴望,吻了子元!

這樣違背常理的失控舉止讓成濤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許久後才困難的擠出聲音。

「對、對不起,我……我一時暈了……唉!」話未說完,他撫額發出一聲愧疚懊惱的歎息,神情十分懊悔。

何紫沅從未看過成濤顯露出這麼不自在的模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心裡則浮現無數個疑問。

他會吻她,只是一時暈了頭,根本不是因為他認出她是女人,對她動了心的緣故?

不知怎麼著,這樣的想法讓她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的失落,她卻無法表現出真實的心情,於是硬是以輕鬆的語氣道:「啊,哈哈,我就知道濤哥犯了暈才需要人輸點氣,現在氣補足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裡好美,不下海去看看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說完,她沒等他回應,便倏地像條差點被人捉住的魚,迅速竄進海裡。成濤見她在一瞬間便沒了蹤影,抹了把臉後對自己道:「對,方才只是一時沒了氣,才需要子元輸氣!」

暗暗將這句話在心中喊了八百次,他攀上懸在船邊的繩索上了船,但之後又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已匯聚在雙腿間的熱流讓褲襠中的巨碩變得硬挺,輕而易舉的推翻了這句話。

「該死!」他低咒一聲,忿忿的再跳下海,打算讓冷涼的海水澆熄體內的慾火以及渾身的燥熱。

陰雨綿綿。

天上是厚厚的雲層,落下的卻是如牛毛般的細雨,讓人不禁懷疑這場雨似乎要下好幾個月才會結束。

濛濛細雨中,成濤撐著油傘立在倒塌的外牆前,監看著手下進行修補工事,兩道濃眉緊擰,像在眉心打了個結。

半個月前他甫自海上歸來,一回來便發現,成家堡那由石頭砌成的外牆因為一場地牛翻身而受損嚴重。

成濤專心的處理著他離開這段時間成家堡所發生的事,被何紫沅擾亂的心緒終於平靜許多。

他顧不得雨仍下著,立即出門巡視,見外牆受損狀況頗為嚴重,見雨勢尚未變大,便要手下迅速調來石材,打算徹夜進行修補的工事。

此刻天色已暗下,火炬照亮了因下雨而顯得份外漆黑的夜色,成家堡的總管亦步亦趨地跟在主子身邊好幾個時辰,於是開口道:「濤爺,這裡的工事有衍光看顧著,您剛回來,還是回去休息吧。」

雖然明白主子處事向來嚴謹,真心關懷屬下如親兄弟,但他實在不忍主子初自海上歸來便為了堡裡的事務廢寢忘食。

成濤的目光始終落在眼前的補牆工事上,沉聲道:「我不礙事,牆今日沒有補好,便得加強堡中的巡邏,更何況這個時節雨水會愈來愈豐,要趁著大雨還沒有落下前先把牆補好,否則到時帶來的危險與損害可說是難以預料。」

成家堡目前約有百來人,大部分是沿海的居民。由於沿海的居民因朝廷的海禁政策而被迫放棄一生的身家財產遷徙至內陸,因此有不少人鋌而走險過起流亡海上的生活,成為朝廷眼中的海賊、流寇。

成濤自小父母早逝,寄人籬下,後來又與妹妹失散,能夠體會那流離失所、骨肉分離的痛苦,於是他建立了成家堡,安頓一班跟隨著他在海上打拚賣命的手下以及其家眷,也讓大夥兒在下船後能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過安定的生活。

這樣的他顯然成為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想盡辦法慾除掉他這個海賊之王,而成家堡是他在陸地上的巢,除了不能被朝廷發現,防禦工事也必須做好,絕對要保護堡裡每個人的安危。

因為這份責任感使然,成濤寧可辛苦一點。

總管拿他沒辦法,也就止住話,沒再多說什麼,繼續跟在主子身邊,隨時等候吩咐。

缺損的外牆漸漸填上新石材,但入夜後雨勢似乎有增大的趨勢,因此大夥兒加快動作趕著要盡快完工。

此時,立在城牆頂部的小伙子因為腳底踩滑踉蹌了下,整個人失控的往下墜,原本牢握在他手中栓綁著石材的粗麻繩因而鬆開而落下。

眾人見眼前那驚人的狀況,怕被掉落的石材砸到,迅速四散,忘了立在城牆頂部的小伙子正往另一端墜下。

成濤見狀,倏地拋開手中的傘,提氣一躍而起,足尖點落在未損毀的牆面上,輕鬆越過高牆,在半空中接住那個往下墜的小伙子。

就在他順利救了人之際,墜地的石材重重落在地面上,那震撼的力道使得剛砌好但還沒有完全牢固的牆面一陣晃動,瞬間又震落了幾塊大小不一的石材。

原作鳥獸散的眾人沒料到牆會坍塌,好幾人反應不及,仍呆立在牆下。

成濤瞧見那驚險的情狀,只能大吼出聲示警,「大伙快躲開--」

他話才剛落下,緊接著便是一聲轟然巨響,受過地牛翻身摧毀的城牆硬生生又倒了一大片。

待坍塌狀況減緩,幾聲痛苦的呻吟聲陸續傳來,成濤見到有好幾個閃避不及的人們被壓在落下的石塊下。

他深深倒抽口氣,朝被嚇傻的的總管說:「快去教人來幫忙,還有,教子元去後山將華大夫請來。」

總管立即回過神來,領命後趕緊回堡裡搬救兵,成濤則開始指揮沒有受傷的人將被壓在石塊下的人們救出來。

當何紫沅領著華大夫來到坍塌的現場時,也被眼前觸目驚心的景象嚇著。

她因為成濤的那個「補氣之吻」而和他鬧著彆扭,近來總是不自覺躲著他,因此他忙碌著補牆工事時,她並沒有像以往那般有如跟屁蟲般跟著他。

只是何紫沅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大的意外,當總管來報時,她嚇得一顆心都快跳出胸口,聽見總管說成濤沒事,她才鬆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她才驚覺自己竟是如此在乎成濤。

在這四年的朝夕相處中,她已不知不覺習慣他的存在,更是依賴著他,心中漸漸產生一個念頭……如果回不了現代,那跟他一起過著縱橫四海的生活也不錯。

而她會躲著他、避著他,不是因為他吻了她,而是因為氣惱他的遲鈍,也氣自己竟讓自己陷入這樣的窘境。

到底成濤為何會吻她?真的是因為一時暈了頭,還是另有原因?

但,若他是喜愛她的,那他喜愛的是身為男子的她嗎?

若是如此,她已女扮男裝那麼久,總不能突然間便向成濤表明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若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又該如何是好?

何紫沅纖細敏感的少女心情竇初開,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她變得既焦慮又覺得自己好奇怪。

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消極地逃避。

何紫沅來到亂烘烘的事故現場後,一雙眼忙著在人群中搜尋成濤偉岸的身影,然而到處都是嘈雜的吆喝聲、痛苦的o呻引聲和來回奔走的人們,她四處張望仍找不到他,一顆心又不禁高高懸起。

她正想找個人詢問,不經意看到被埋在石塊堆下的一隻黑緞鞋,黑色的布料上繡著細緻的嘲風圖騰。

她一眼便認出那是成濤的鞋。

那雙鞋還是她磨了梅兒很久,才讓梅兒繡花樣、納鞋底,一針一線慢工細活做出來的。

瞬間,何紫沅沒有辦法思考,腦子裡一片空白,撲跪在地上,雙手用力刨挖著石塊。

「濤哥,你撐著點,我來救你了……濤哥……」她驚慌失措,呼喊的語氣中已帶著哽咽。

然而,當何紫沅以為成濤被埋在土石堆裡時,成濤正在倒塌城牆的另一頭處理善後。

被土石壓住的人終於盡數救出,正一個個被送往臨時搭起的棚架裡,讓華大夫醫治。

成濤鬆了口氣,突地聽到何紫沅淒厲的叫喊聲。

他心一凜,以為她遭遇了什麼事,顧不得正圍在他身邊議事的一班兄弟們,立即循聲而去。

「子元,你怎麼了?」

成濤一臉擔憂地看著那道跪在地上拚命刨挖著石塊,哭喊著他名字的纖瘦身影。

聽到成濤熟悉的聲音,何紫沅不敢置信的回過身,當她見到他完好無缺地站在面前時,一時愣住了。

「子元?子元?上成濤被她癡傻的樣子嚇著,伸出大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濤哥……」她再也無法掩飾內心激動的情緒,撲上前一把抱住他,隱忍多時的淚水也跟著溢出眼眶,哽咽著道:「我以為……我以為……你被壓在下面了……」

被她真情流露的關心感動,成濤情不自禁伸出長指親暱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笑著說:「傻瓜,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

何紫沅抬眸望向他,黑亮的水眸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欣喜。「還好你沒事,真是嚇死我了!」

「傻瓜,哭哭啼啼的難看死了。」成濤有別於平時的冷肅,神色柔和地調侃著她。

正當成濤和何紫沅沉浸在兩人世界裡時,殊不知跟著成濤一同趕來的一班兄弟們,見到這宛如情人間相互關懷的一幕,有人臉色沉重,有人瞪大了眼,無不感到驚愕極了。

一個是領導他們縱橫四海,英明神武的老大,一個是俊秀聰明,被他們尊稱為小諸葛的子沅,這兩人都是男子,此刻卻當著眾人的面上演著疑似打情罵俏的劇碼!

大夥兒看得目瞪口呆,原本鬧烘烘的週遭突地陷入一陣詭異的靜默中。突然意識眾人的目光,何紫沅才驚覺此時她依偎在成濤懷裡的舉止有多麼不合宜。

她快速後退了一大步,與他拉出適當的距離後才故作鎮定地問:「所有人都救出來了嗎?」

「嗯。」成濤也驚覺自己失控,俊容一凝,簡短的回應一聲後便轉身朝呆若木雞的眾人說:「幸好這次的意外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今晚辛苦大家了,各位兄弟早點回去休息吧!」

聽見他這麼說,大夥兒才彷彿被解開穴道般,帶著七分驚駭三分懷疑的神情各自離開。

見眾人離去,成禱也準備前去臨時搭起的棚子那兒看看受傷的兄弟們,誰知才邁開步伐,眼角餘光又不自覺尋找著何紫沅纖瘦的身影。

「你又在做什麼?」

他發現她又蹲回崩塌的牆角,不知在挖著什麼。

「我要把你的鞋子救出來!」

鞋子有一大半陷在濕軟的爛泥裡,何紫沅咬緊牙根,使盡力氣想要將鞋子拔起。

「算了,那鞋子都髒了,扔了也無妨。」

成濤看著陷在爛泥堆裡的鞋子。那時他急著救人,一腳踩進爛泥裡,當時鞋子深陷濕泥中,他沒時間再去管它,乾脆打著赤腳救人。

「不行,這是梅兒做的鞋子,一定要拿回來。」

前一陣子,何紫沅注意到成濤的鞋已嚴重磨損,便想親手做一雙送給他,但現代人都是成衣成褲現買現穿,她連拈針穿線都成問題,別說什麼女紅了,何況是要做一雙鞋。

想到自己身上從頭到腳的行頭都是手極巧的梅兒做出來的,於是她便請梅先幫她做雙鞋送給成濤。

沒想到平時對她百依百順的梅兒,聽到鞋子是要做給成濤的,竟不願答應她的請求,她死磨活磨求了梅兒許久,才讓梅兒勉強點頭。

雖然她不會針線活兒,但無論是布料或繡樣可都是她二仔細挑選的,是她送給成濤的第一樣禮物,所以說什麼她也要把鞋子拿回來。

「啊--終於拿到了!」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鞋子終於被她從爛泥裡拔出來。

她開心的舉高手上的鞋子,沒想到還來不及轉身,被她移動的爛泥影響了石牆的地基,轟隆一聲,鬆散的石牆又開始掉下大小不一的石塊。

「小心……」

她尚不及反應,就聽到成濤的驚呼聲,然後她便被一股猛烈的力道迅速扯遠。

成濤一心護著她,將纖瘦的她整個人包覆在懷裡,當她的人肉保護罩。墜落的大小石塊毫不留情的砸下,砸在身軀上的聲音聽來讓人心驚膽戰。成濤的額角被砸出了個口子,立即流出溫熱的血,右臂也被尖銳的碎石劃

出一道長長的傷口,瞬間,流出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裳。

他發出吃痛的悶哼,襲來的痛楚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

垂眸看向被他安全護著的何紫沅,只見她驚慌的雙眸閃爍著淚光,雙唇一張一合,好像正喊著什麼,但他聽不清楚。

「你沒事就好……」成濤勉為其難的扯起唇角,話還來不及說完,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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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5 00:15: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叩、叩、叩,報時的打更聲傳來,此時已是三更。

何紫沅暗暗歎了口氣,睜開了無睡意的雙眸。

她心裡掛念著成濤的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最後她索性翻身坐起,放棄強迫自己入睡的打算。

她心裡想著早些時候華大夫的話,華大夫說,他額頭上的傷口很深,血雖然止住且上了葯,但還是有可能因為受傷而導至發燒。

當時如果不是她硬是要拿回那只鞋,也不會害成濤受傷了……

愈想心裡愈放不下,何紫沅既內疚又難受,於是決定去看看他,確定他沒事後再回來。

既然是速去速回,她便懶得再束胸,反正現正夜深人靜,根本不會撞見任何人。

她已經是十七歲的大姑娘,身形已不若當年那般瘦小,該有的女性特徵也發育得很好,所以平時她不得不束胸,以掩飾身形。

不知是她的偽裝很成功還是說她太幸運,在嘲風號上這四年來,她竟然都沒有被人識破身為女子的事實。

何紫沅打定主意後,拿了件披風將自己密密地包裹,然後走出房門往成濤的臥房而去。

才來到成濤的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他低啞的聲音,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一靠近床榻,就見成濤那乾燥蒼白的薄唇吐出破碎的囈語。

「水……」

「濤哥,你要喝水嗎?我馬上幫你倒一杯來。」看到他難受虛弱的樣子,何紫沅很慶幸自己順從了心意來看他。

「濤哥,水來了。」她捧了杯水回到床榻邊,輕輕喚著他。

成濤沒有回應,僅是緊閉著雙眼,皺著眉頭,讓人看不出他是清醒還是仍沉睡著。

何紫沅瞬間有些失神的看著他有別於平時霸氣冷酷的模樣,臉不由自主的紅了,心也枰評地跳著。

她以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捂著胸口,神情透露著迷惘,覺得最近的自己變得好奇怪。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只要跟成濤單獨相處,她的胸口就會出現這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而這陌生的悸動,讓她無法辨別其中的含意。

這是愛、是喜歡的感覺嗎?

正當她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突地,成濤再次吐出沙啞的低吟,喚回了她的神思。

「水……水……」

見狀,何紫沅匆匆靠近他,道:「濤哥,水來了,你醒醒,趕緊把水喝下吧。」

然而成濤的眼睫顫了顫,卻沒有醒來,何紫沅只好伸手輕輕推了推他,沒想到指尖才碰觸到他的肌膚,便發覺他的體溫異於平時。

她嚇了一跳,立刻把杯子放下,將手覆在他的額頭上,這才確認他確實正在發燒。

何紫沅皺眉思索了會兒,想到華大夫曾開了帖退熱的葯給成濤,當下便決定先去替他煎一帖葯。

幸好成濤所住的院落附有一個小灶房,所以她並不需要大老遠跑去大灶房替他煎葯。

何紫沅拿出華大夫早些時候為以防萬交給她的退熱葯材,手腳俐落地生火,把葯壺放在灶上後才離開。

回到成濤的臥房之前,她順便打了盆水,打算替他擦拭因為高燒而冒了一身汗的身軀。

忙完這件事後,當她準備喂成濤喝水,卻發現她似乎把將昏睡中的他扶起來喝水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

成濤身形高大,她站在他身邊像個矮冬瓜,總被他嘲笑,說她是發育不良的孩子。

天知道,以一個女孩子來說,她一百七十幾公分的身高應該算很高了!

如今,何紫沅再次感受到兩人的體型的差距有多懸殊,當她將雙手攬住他的肩頭,打算將他扶起時,他的身軀沉重得讓她有種完全撼動不了他半分的錯覺。

這些年來,成濤教過她武功,再加上她一直被當成男人用,船上的粗活她也做了不少,她的力氣比一般女孩子還要大些,但沒想到要扶起病中的成濤,對她來說還是有難度。

「濤哥,起來喝水。」她使巧勁想扶起他,卻總是因為他的身子太沉重,讓他一次又一次跌回枕上。

成濤的腦子依舊昏沉,在被她反覆擺弄下,額頭上的傷隱隱作痛,不禁微睜開眼瞪著面前那道模糊的身影,虛弱的吐出話。

「該死,哪個混……混蛋……公報私仇……」

何紫沅累得氣喘吁吁,聽見他這麼說,氣不過地捶了他的肩頭一下。

「那個混蛋有覺不睡,來餵你喝水!真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她這一拳好巧不巧就落在成濤肩上的傷處,讓他原本模模糊糊的腦子因為痛楚而清醒了一些,他攏起雙眉,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子……子元?」

見他認出她來,何紫沅心裡的氣稍稍平復,語氣也柔軟許多。

「你先起來,把水喝了,等一下葯煎好後你趕緊喝下,應該就會舒服多了。」

成濤把她的話聽進去,在他自行施力而她在一旁攙扶之下,他終於撐起身子半坐起來。

此時兩人靠得很近,成濤的意識雖模糊,仍能清楚看到靠在他鼻樑邊的頸子細嫩白皙,薄透的玉肌彷彿還可以看到藏在下方的青色血管。

何紫沅身上散發出沐浴後的淡淡香氣,誘人的女子幽香竄進成濤鼻端,讓他心神一蕩。

女人香?不!子元是男的,縱使長得再斯文清秀,看起來比女人還嬌嫩可口,但仍然是個男人!成濤迷迷糊糊的這麼想著。

由於何紫沅彎腰扶起他的動作,衣襟被扯動,鬆垮的領口微敞,成濤可輕易覷見那隱隨起伏的白嫩胸脯。

他的心陡然一震,目光定定落在眼前那片誘人的春光上,兩道濃眉揪得都快打結了。

子元是女人?

這個念頭一竄進腦海,立刻被他否決。

不!子元是男人,他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因為他對子元那種莫名的渴望,才會讓夢裡的子元生出胸脯。

只是,當他這麼說服自己時,看著何紫沅敞開的衣襟裡露出的那片雪嫩,他情不自禁將手伸進她的衣襟裡,緊緊抓握住那團軟嫩豐盈,想確認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覺。

當他一握住那誘人的軟嫩豐盈,立即被滿手滑膩柔軟的觸感吸引,無法抑制地搓揉著,思緒混亂不已,分辨不出那美好的觸感是真實的,還是出自於他的幻覺。

何紫沅察覺他的動作,驚得垂下眼陣,赫然發現他的大掌已握住她的半邊盈軟,飽滿的雪嫩因為他或重或輕的搓揉,不斷擠出他的指縫。

那「淫」*的畫面讓何紫沅整張臉火辣辣的像是燒了起來,也讓她意識到,沒有束胸的決定是錯的!

她心跳紊亂,羞憤不已,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他的手臂拉開。

上一回莫名其妙被他奪走初吻,這一回,他竟對她伸出魔掌……

美好的觸感瞬間自掌中消失,成濤回過神,看著何紫沅羞紅的臉,不確定地問:「你……是子元?子元……是姑娘?」

那不確定的問句以及他愣然的表情讓何紫沅羞惱得在瞬間白了臉,她驚慌又氣惱地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混蛋!」

她有這麼像男人嗎?

這些年好不容易長進了些的胸部都被他被當成麵團般搓了好一會兒,他居然還露出一副弄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就算他病了,發著高燒,腦子迷迷糊糊的,但她就是沒有辦法不生氣,沒有辦法不讓自己感到羞辱,只好奪門而出。

奔跑間,氣憤、羞恥、傷心與許多無法言明的感覺湧上心頭,何紫沅感覺臉上有股濕意,抬手去抹,才發現自己竟淚流滿面。

為什麼要掉眼淚?

她抬手抹去眼淚,倔強地吸了吸鼻子,在心底罵了成濤八百遍。

房裡,成濤沒料到自己會被推一把,後腦勺重重地撞在床板上,讓他暈上加暈,發出一聲痛呼後,意識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隔日,成濤的燒退了,他卻覺得自己像是仍處於高燒中,思緒渾渾噩噩,怎麼也沒辦法弄清楚昨夜發生的事。

昨夜,他夢到子元長了胸脯,變成姑娘家,他還親手確認了那柔軟豐盈的觸感……

那到底是夢,還是真的發生過?若是夢,那份感受卻真實得不可思議;但若是真的,怎麼接下來的情況他完全沒有記憶?

「濤爺,用膳了。」七寶端著飯菜走進成濤房裡。

成濤的思緒被七寶的說話聲打斷。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七寶一眼,終於開口問:「七寶,昨夜是你替我煎的葯嗎?」

昨夜他病得昏昏沉沉,只記得是七寶端葯來讓他服下。

七寶憨憨地抓了抓頭,笑著說:「不是我,是子元教我端來給你喝的。」那時他睡得正熟,突然被子元叫醒,要他送葯來給濤爺喝。

「果然是子元……」成濤皺起濃眉喃喃自語。

但這也只能確定子元到過他房裡來,他還是無法確定那些事是否真的發生過。

無奈的是,他根本不可能找子元求證,問他到底是男是女,以解開心裡的疑惑。

七寶見主子沉著臉不知在想著什麼,擺好飯菜後便開口道:「濤爺,趁熱用膳。」

成濤的心思完全懸在昨夜的事上,根本沒有心思吃飯,於是淡淡地說:「不吃了,我去瞧瞧城牆補得如何。」

他必須找點事做,否則再這麼下去,他又會陷入子元是男是女、昨夜的夢境是真是假的胡亂臆測裡。

「濤爺,華大夫吩咐您要多休息。」七寶見主子連飯都不吃,趕緊出聲勸道。

「只是小傷,不礙事。」因為受傷而發燒,在床上躺了這麼久已經讓他夠窩囊了,再躺下去,他都覺得自己快要成了廢人。

七寶哪裡攔得住主子,見他執意如此,也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伺候。

成濤卻制止他道:「七寶,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可是……」

七寶才開口,成濤已快手快腳的下榻穿鞋,並披上繡有銀灰嘲風圖紋的披風,推門而出。

也許是平日活動慣了,因傷躺了將近一日,成濤覺得全身骨頭硬得發僵,再說,他待在成家堡中的時間並不長,不利用此時將成家堡內外審視一番,他著實無法安心再出航。

他邊思索著邊邁步,意外的在離開院落往大廳而去的路上那座植滿葯草的庭園裡瞧見了何紫沅。

他正準備開口喚她,卻見她竟當作沒看見他,倏地轉身就跑,急促的腳步在碎石鋪成的石徑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這樣的反應太過詭異,成濤立即提氣追了上去,沒有幾步便越過她,直挺挺的杵在她面前。

方才何紫沅遠遠的看到成濤朝她迎面走來,心口不禁一震,直覺便倉皇地旋身逃跑。

昨夜,她驚慌失措的逃離成濤的寢房,雖然生氣,但仍然無法不心軟,所以還是去叫醒七寶,要他替她伺候成濤喝葯。

直到回房後準備就寢,她才發現被成濤抓住的那半邊盈軟留下了他修長五指的痕跡。

此時,上頭的紅痕已淡去,留下了淡淡的淤青,足以見得他當時的力道有多重。

她告訴自己,把那當成一場夢就成了,就像之前那個吻--樣,但是成濤的身影卻不時竄入她的腦海,騷擾著她。

剛開始在船上生活時,她以為自己把成濤當成大哥,但是,當日子一天天過去,年紀漸長,便覺得她對他的感覺有些不同。

她一直理不清自己對他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直到不久前他失控地吻了

她,加上他在昨夜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來,才讓她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心意。

兩人的年紀有著十歲的差異並非重點,最重要的是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的事實。

心情平靜後,何紫沅發現自己並不是因為他的碰觸而感到被羞辱,她生氣的是,他把她當成男人。

他吻了她、摸了她之後,總是不經意流露出懊悔的神情。

每每想到這一點,何紫沅心裡便有一把火,氣得不想見他,甚至有種衝動,想拽起他的衣襟告訴他,她是女人!他到底哪只眼睛瞎了,才會一直誤把她看成男人?

可是,如今成濤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她卻孬得不敢實現拽起他的衣襟告訴他實情的勇氣。

何紫沅揚起一抹極假的粲笑,故作輕鬆的問:「嗨,濤哥,你的身子看來似乎好多了。」

無視她一副想唬弄他的敷衍神態,成濤壓抑著怒氣問:「為什麼見到我就跑?」

看著她,成濤心裡就不禁有氣。

打從子元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他便發現自己變得愈來愈不正常,而這該歸咎於子元生了張娘兒們般的臉嗎?

因為這樣,他才會頻頻對這小子伸出魔掌,做出連自己都唾棄的事!「呵呵,有嗎?」何紫沅傻笑,根本沒有膽子在他面前承認,她的的確確是見到他轉身就跑。

試問有幾個女人在被他那樣對待後,還能泰然自若的面對他,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明白自己對成濤的心思後,她真的暫時不想見他,就怕戀慕他的心思會被他識破。

「沒有嗎?」成濤微瞇起銳利的鷹眸,定定的打量她臉上每一個表情變化。

被他的利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何紫沅感覺背脊泛起一股寒意,雙眼心虛的再次垂下,躲開他的視線。

成濤看著何紫沅的反應,不消多問也知道,眼前這傢伙真的有意躲他。

為什麼?

難道昨夜的事不是夢?

成濤邊思索邊緊盯著她瞧,想從她身上看出一些端倪,未料如此定睛打量的結果讓他不禁愣住。

難道子元真的是個姑娘?

照理說,長至十七歲,就算肌膚再細嫩,男人該有的子元也應該有吧?但是,子元沒有長出鬍子,半根都沒有,細嫩的頸子上也看不出喉結的存在……

成濤再細細回想他們朝夕相處的這四年,子元的某些行徑確實有些古怪,若子元真是女子,那些奇怪的舉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個發現讓成濤的心湧起一陣躁動。

他對子元在意的程度已遠遠超過他能掌控的範圍,若子元真是女子,那他擔憂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他將不會抗拒自己被子元吸引的事實。

何紫沅雖然低著頭躲避他的視線,仍可以感覺出他定在她身上灼熱的目光愈來愈專注。

她心慌的想,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難道……他想問昨夜那件事?

想到這裡,何紫沅驚慌得冒出滿身冷汗,緊張得連心都像是快要跳出喉嚨。

她怕成濤問起昨夜的事,若他真的問出口,她該怎麼回答?該把隱瞞了好幾年的真相說出來嗎?

何紫沅愈想思緒愈混亂,覺得自己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好好思考這件事,於是她暗暗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濤、濤哥,我還有事要忙,有什麼事,咱們……咱們晚一點再說。」

話一說完,不等他反應,她轉身便一溜煙的奔離。

成濤愣在原地定定看著何紫沅倉皇離去的背影,直覺認定她這樣的反應是心虛,也更加深了他想要得到答案的決心。

這次,他不會再讓人逃掉了,他今天一定要將子元是男是女這件事弄個明白!

「濤、濤哥,你拉著我要去哪裡?」

何紫沅語氣驚慌,她被成濤緊緊拽著往前走,怎麼也掙不開他的鉗制。

成濤不發一語,不顧她的掙扎,逕自拉著她往泊著嘲風號的港口走去。成家堡裡人多嘴雜,現在他想對子元做的事,需要一個清靜的地方,而嘲風號是最好的選擇。

直到上了嘲風號,成濤才放開她。

「你到底要做什麼?」何紫沅惶惶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心慌得連對成濤的敬稱都省略了。

「子元,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

成濤開門見山地問,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何紫沅,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何紫沅被他一瞬也不瞬的注視看得大氣也不敢喘,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付,只能下意識地否認,「沒……沒有。」

「是嗎?」成濤挑了挑眉,語氣輕緩。

他的眼神像看透一切般,銳利又透著點神秘難測,何紫沅在那樣的注視下緊張得兩手緊握,覺得自己的偽裝好像被他識破了。

要說出實情嗎?要承認她其實是女兒身嗎?

就在何紫沅還猶豫不決時,成濤慢慢朝她傾身,如同已鎖定獵物的黑豹,眼神專注。

「子元,我想跟你確認一件事。」

「啊?」她眨眨眼眸,疑惑地抬首看著他。

就在她抬起頭的瞬間,成濤攫住了她的唇,不給她任何反抗退縮的機會,手臂強勢地圈住她纖細的腰身,強迫她接受他的侵略。

「唔……」何紫沅驚呼一聲。天啊!他怎麼又吻她?他怎麼可以又吻她!她瞪大雙眼,鼻息之間是成濤惑人的氣息,腦中一片混亂,理智告訴她,不該任由他胡來,但感官卻深切地感受著他的氣息和觸碰。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在她還沒有解決眼前的混亂時,她不應該和成濤有如此親密的舉止。

他到底把她當什麼啦!她的小手握起拳頭拚命捶打著他,但成濤結實的胸膛堅若石牆,她根本撼動不了他半分。

「放開我,你別這樣……」何紫沅的聲音透著驚慌,感覺成濤的手掌在她身上游移,雖然隔著衣裳,已把她嚇得花容失色。

成濤完全漠視她的抗拒,大掌堅定地在她身上游移,轉眼間,她的衣衫已被他扯得凌亂不堪。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今天一定要找出答案來。

「不要!嗚……」何紫沅忍不住嗚咽出聲。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相差這麼多,她怎麼掙扎也阻止不了他執意的探索,她的心裡不但驚慌,更有種深深的委屈感。

當成濤靈活的大掌終於穿越層層衣物,碰觸她滑如凝脂的細嫩肌膚和被層層布條包裹住的胸部時,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愉悅的笑。

「終於逮到你了,你這個小騙子。」

他蠻橫的對待讓她的腦中亂成一團,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聽不出他帶著疼寵的語氣,只知道她隱藏了好久的秘密被發現了。

他識破她了!她胡亂地想著,成濤是何時發現的?他早就知道了嗎?

但他沒有告訴她,完全不顧她的感受,這樣戲弄她很好玩嗎?

她敬重他、偷偷的戀慕著他,把他當成心目中的英雄,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何紫沅的雙肩輕輕顫抖,委屈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的流了滿臉。

「為什麼哭了?」發現她的眼淚,成濤的雙手立即停止探索,將她擁在胸前,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就這麼不想讓我知道你的秘密?」

成濤因為心裡的猜測而俊臉一沉。她瞞得他好慘,讓他煎熬痛苦了許久,但終於證實子元是女子的欣喜又被她的淚水沖刷得一乾二淨。

何紫沅賭氣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問話,只有紅通通的雙眸洩漏出滿腹的心酸和委屈。

確定她是女子之後,成濤對她壓抑許久的喜愛早已無法克制的泉湧而出,再加上她現在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他早就心軟得一塌糊塗,根本顧不得被她欺騙一事。

他無可奈何地歎息,長著粗繭的拇指帶著無法掩飾的溫柔,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

「別哭了,你這樣哭,我心裡不好受啊。」

何紫沅心裡一震,他溫柔的語氣和動作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緊緊縛住了她的心,委屈的眸子終於忍不住看向他,與他那雙迷人的黑眸四目相接。

淚眼迷濛的凝視著他英俊但顯得高深莫測的臉龐,她鼻音濃重,忍不住又想落淚。

「你、你明知道了……還這樣……這樣欺負人……」

成濤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也是剛剛才肯定呀!你一直躲著我,我也是為了要弄清楚才會這樣對你……唉!」

語畢,他又是一聲歎息。

何紫沅深覺受傷的咬著唇輕嚷道:「你親也親了,摸也摸了,還弄不清楚……我……我就這麼像個男人嗎?」說完,她又忍不住哽咽。

成濤忽然低下頭,在她微腫的櫻唇上輕輕啄了一下。「不管你像不像男人,我都喜愛上你了!我真的很高興你是女子。」

他的這些話,猶如海嘯狂襲何紫沅心口。

「你……」

他說……他喜愛她……

看著她像受到驚嚇的免子既無辜又可憐的模樣,成濤忍不住又偷了個香後才問,「你呢?樂意讓我知道你的秘密嗎?」

她好不容易終於從他的告白中回過神來。天啊!她樂意,當然樂意,如果早知道他的心思,她也不用心痛、傷心這麼久呀!

「你不樂意?」遲遲不見她回應,成濤下顎一緊,俊目瞇了瞇,語氣在瞬間透著森冷。

敏銳的察覺他散發出的怒氣,何紫沅心裡一急,道:「當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不知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愛身為女子的我……」

她愈說愈小聲,愈說愈心虛,小心翼翼觀察著他冷峻的臉部線條。

聞言,成濤的心情不再那麼惡劣,但他還是略帶不滿地跟她算起帳來,

「你騙得我好慘,讓我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以為自己喜愛上一個男人,心裡煎熬得不得了,你知不知道?」

何紫沅傻傻地看著他。原來他們兩個都陷在同樣的困境裡,他喜愛她,卻怕自己愛上的是一名男子;而她戀慕他,卻又怕他發現她其實是個女子。

當這混亂的一切終於豁然開朗,她主動伸手環住成濤的勁腰,鼻頭和雙頰都帶著可愛的嫣紅,甜甜地喚道:「濤哥,對不起……」

她主動示好和嬌甜的呼喚讓成濤所有的不滿瞬間煙消雲散,他深深凝視著她許久,刀削般的冷峻神情逐漸軟化,嘴唇終於緩緩勾起一抹笑弧。「小騙子,以後不許你再騙我。」

「嗯!」這深情的凝視讓何紫沅一顆芳心評評直跳,沒想到平時嚴峻的他也有這麼柔情似水的一面。

「我想吻你。」成濤低喃著,俯首晚含住她的唇,心滿意足地想,終於能無所顧忌的品嚐他渴望許久的紅唇。

如今所有的誤會都已解開,兩人的親吻充滿不可思議的甜蜜。

何紫沅嚶嚀了聲,柔順地與他的唇舌纏綿,任由他的氣息染遍她的小嘴,佔領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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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5 00:16: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夜晚,明月高懸於墨色的天際,散發出皎潔的光輝。

就著灑落的月光,何紫沅提著剛燒好的熱水進屋,準備好好的享受泡澡的樂趣。

穿越到這個時代後,她不得不改掉現代享有一切文明便利的習慣,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有了很大的改變。

但唯一無法改變的是,無論如何,她都維持著每天洗澡的習慣。

就算在船上水資源珍貴的情況下,她也會以少許的水擦拭身體,維持潔淨;而回到成家堡後,每天泡澡是她感到最幸福的時刻。

好不容易將熱水注滿大木桶後,她迫不及待將門鎖上,然後脫去身上的束縛,將身子浸入暖呼呼的熱水中。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夠完全放鬆,不需要偽裝,做真正的自己。

突然,叩門聲伴隨著梅兒軟軟的嗓音傳來。「公子,你真的不需要梅兒進去伺候嗎?」

一聽到是梅兒的聲音,何紫沅慵懶的回道:「不用這麼麻煩,你去忙你的吧。」

自從當年救了梅兒後,梅兒便堅持留在她身邊伺候,就算船上的生活條件比陸地上艱難,但梅兒還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跟在她身旁。

也幸虧有梅兒,她畢竟是來自現代,雖然不習慣事事要人服侍,但古時候的生活條件實在太差,剛開始時如果沒有梅兒從旁協助,她簡直就跟生活白癡沒兩樣。

船上的大夥兒都是尋常百姓,還不曾見過像這樣「嬌貴」的人,因此他們都紛紛認定何紫沅是個富家少爺,才需要丫鬟跟前跟後的服侍。

只有成濤曾對她的身世感到懷疑,問了她幾次,不明白她到底是漁村的小伙子還是富家公子,只是每次都被她敷衍帶過,現在回想起來,真不知成濤是對她太信任,還是根本覺得這種小事不重要,只是隨口問問,也不在乎她的答案是什麼。

想起成濤,何紫沅的心裡不覺滿是甜蜜。自從身為女子的秘密被他知道後,她的心裡輕鬆許多,對他的愛戀亦與日俱增。

「公子,要不我去煮些酸梅湯,讓你沐浴後能潤潤喉?」梅兒不放棄任何能服侍的機會,在門外又問。

何紫沅無奈地低歎一聲。「不用了,我泡完澡就想睡了,你若沒事,也早點去休息吧。」

當她決定要以男子的身份在船上生活後,許多貼身之事她並不會依賴梅兒,所以基本上梅兒只能算是掛名丫頭,在她身邊頂多是沏茶、倒水或是幫她做做衣裳、鞋子,除此之外鮮少能盡當丫頭的本分。

聽到何紫沅這麼說,梅兒悶悶地噘起唇,心裡滿是失落。

當年她被公子所救後,一顆心就已經繫在公子身上了,這些年來公子愈發挺拔俊秀,她更加無法自拔地愛慕著公子。

她有自知之明,像公子這樣的翩翩美男子是不可能看上她的,但她已經決定,即使公子從來不曾多注意她,她也要跟在公子身邊伺候一輩子。

只是她難以接受的是,跟在公子身邊這麼久了,她居然還是無法讓公子信任她、接受她,完全沒有近身服侍公子的機會。

梅兒不死心的又道:「那奴婢在門外候著,如果公子有任何吩咐,可以隨時喊一聲。」

聞言,何紫沅不禁有些煩躁地回道:「這個時候我只想一個人,你在外頭會讓我沒辦法放鬆。」

梅兒執拗的個性著實讓她頭痛不已,但為了這難得的獨處時光,她不得不硬起嗓音趕人。

感受到何紫沅不耐煩的情緒,梅兒心裡再不甘願也不想惹人心煩,只好乖順地道:「是,梅兒知道了。」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何紫沅才真正放鬆下來,好好品嚐這得之不易的奢侈享受。

將頭舒服地靠在木桶邊緣,全身被溫暖的熱水包覆,何紫沅閉眼假寐,思緒隨著舒適的水溫漸漸放空。

不知過了多久,漸涼的水溫加上吹進房裡的夜風讓她感到有點寒意,才驚覺自己好像泡得太久了。

何紫沅跨出浴桶,將手伸向屏風,慾拿起衣服穿上,又發現她忘了先把衣服準備好。

她光溜溜的身子正不停滴著水,雖然現在的時節是夏天,但夜裡的氣溫還是比白天低了許多,曝露在夜晚有點涼意的空氣裡,讓她全身冒起了雞皮疙磨。

然而以她目前這不著寸縷的狀況又不能喊人來幫忙,她只好雙手交抱,環住赤裸的身軀,加快腳步繞過屏風,準備以最快的速度前去衣櫃拿出衣服穿上。

沒想到濕滑的雙腳讓她一時沒能穩住腳步,就這麼往前滑,原本交抱住身子的雙手也來不及扶住任何東西,眼看著就要撲跌在地上。

何紫沅不敢大聲尖叫,怕引來他人注意,只能緊閉雙眼,悶哼一聲,等著身子倒下。

成濤忙碌了好一陣子後,成家堡的外牆終於補好,此時,他就著月色慢慢走回所住的院落,何紫沅清麗的容顏不自覺浮上心頭。

自那天在嘲風號上確定她是女子之後,他忙著修補石牆,而她則忙著幫忙華大夫照顧受傷的兄弟們,他們各自忙碌,一直沒能私下好好相處。

此刻想見她的念頭由然而生,於是成濤腳步一旋,毫不猶豫地往她住的院落走去。

略顯急促的步伐讓他自己也深感訝異,覺得此時的他就像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

才剛來到房門口,成濤就聽到房裡傳來何紫沅的悶哼聲,他心一驚,反應迅速地撞向房門。

「子元,你……」

他才剛撞開房門,話還來不及說完,一具赤裸的嬌軀就這樣撞入他懷裡。

這活色生香的畫面讓成濤趕緊反手關上門,然後抱著那香軟的身軀一個旋身,順勢被她撲壓在地上,做她的墊背。

這一連串的動作俐落順暢,連他都不禁在心裡為自己喝采。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反而被保護在強壯且溫燙的男性懷抱裡,何紫沅詫異又驚懼地睜開雙眼。

當她看清楚抱著她的人是成濤後,稍微放下心,但馬上又因自己渾身赤「lu?」的狀況而羞得全身發燙。

他熾熱的眸子緊盯著她,讓她瞬間覺得口乾舌燥,下意識以粉嫩的小舌潤了潤紅唇後才囁嚅著喊了聲。

「濤、濤哥……」

何紫沅渾然未覺此刻的動作對成濤來說多麼具挑逗意味,他黑亮的鷹陣中像是點燃了兩把火,粗重紊亂的灼熱氣息噴吐在她裸露的肌膚上,讓她無法克制地輕輕顫了顫。

她感到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此刻全身赤裸的壓貼在他身上,沒有任何遮蔽物,她根本沒有勇氣起身,但是,一直壓在他身上,這曖昧的姿勢和他熾熱的目光又讓她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有個地洞能讓她鑽進去。

……

被他疼愛得艷紅的嬌花流淌出兩人的熱液,眼前「淫」*的畫面再加上她充滿嬌媚的低吟,足以喚起任何男人的慾火,成濤幽深的黑眸一暗,感覺自己原本已疲軟的慾望又激動了起來。

看見他這樣快速的變化,何紫沅的水眸中顯露出驚慌。「濤哥……你、你……」

成濤雖然很想再要她,但也不忍心再折騰她。

他的指腹撫上她緊緊咬住的嘴唇,慢慢摩挲著,直到她鬆開唇才俯首輕柔的親吻她。「我知道你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語畢,他翻身下床,拿了條乾淨的帕子沾濕後擰乾,替她把下身擦拭乾淨,為她穿上單衣,然後才以她剛剛沐浴的水將自己清洗一番。

何紫沅咬著微腫的紅唇,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側身看著成濤擦拭身軀的動作。他高大的身形精瘦結實,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力量,讓她評然心動。

成濤很快的將自己打理妥當,然後赤「lu?」著身軀躺回她身邊,將她摟進懷裡。她不算嬌小的纖瘦嬌軀跟他一比,還是顯得十分柔弱。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髮頂,微笑問:「不累嗎?」

何紫沅搖了搖頭。雖然四肢酸軟,但在這美好的溫存時刻,她捨不得這麼快就睡去。「想要和你說說話。」

她孩子氣的堅持讓他又笑了,配合的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什麼,便開口問道:「你真的叫子元嗎?」

她既然女扮男裝,那麼也極有可能隨口取一個男子姓名,在兩人已如此親密之後,他想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嗯,真的叫紫沅,不過字不一樣,是紫色的紫,沅江的沅。」

想起老爸為她取這個名字的用意,何紫沅心裡湧起一陣惆悵,思念家人、想見不能見的遺憾讓她情緒不禁有些低落。

敏銳的察覺她語氣中的失落,成濤開口問:「很美的名字,也很適合你,這個名字有什麼意義嗎?」

「我的父母早逝,撫養我長大的老……爹為了紀念我父母,從他們的名字中各取了一個字為我命名。」她語氣雖淡然,卻讓人不難聽出隱含其中的悲傷。

原來紫沅跟他有一樣遭遇。成濤能夠體會那種沒能在父母的照顧下長大的悲苦,她連名字都不是父母起的,可見比他更早失去父母的疼寵。

「別難過,以後有我陪著你。」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何紫沅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不過,能得到他的愛,她已心滿意足,至少從今以後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裡,她真的不再只是一個人。

被他圈抱在溫暖的懷裡,思念親人的苦澀情緒和孤單無依的感覺彷彿消失無蹤,倦意也跟著席捲而來,沒多久,何紫沅便沉入睡夢中。

成濤沒想到自己的心竟會被眼前這個小女人收服得如此徹底,她多變的風情一再牽動著他,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他飄蕩的心只想為她停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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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大早,梅兒就端著一盆溫熱的水等在何紫沅房門口。

雖然昨晚被公子凶,但梅兒不以為意,依舊慇勤地候著,準備在公子起身後便進去伺候。

但她等了好一會兒,都過了何紫沅平常起床的時辰,依舊不見房裡傳來任何動靜。

「公子、公子,你起身了嗎?二梅兒在門口喊著。何紫沅沒有應聲,她也不敢貿然進去。

原本睡得香甜無比的何紫沅倏地驚醒,惺忪的雙眸在見著成濤俊酷的臉龐時,迅速完全清醒過來。

他不知已醒來多久,晶亮的雙眸炯炯有神,晨光照在他的臉側上,可以明顯看到他下巴初生的鬍髭,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頹然性感。

「紫沅,早。」他一向有早起練武的習慣,時辰一到就自然而然醒來,沒想到看著她偎在他懷裡熟睡,他竟捨不得起身擾醒她。

聽到他這麼溫柔的喊她,她羞澀的一笑,才要開口,梅兒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公子,你醒了嗎?」聽到房裡好像有說話的聲音,梅兒提高語調開口問。

何紫沅驚呼一聲。現在這種情況可不能讓梅兒看到!

她慌忙地從成濤懷裡起身,手忙腳亂的撿起他散落一地的衣服,塞進他懷裡,低聲說:「濤哥,你快走吧!」

見她一臉驚慌,成濤臉一沉。雖然她迫不及待要支開他的急切讓他不悅,但轉念一想,現在確實不是將兩人的關係公諸於世的好時機,雖然他們都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她畢竟是女孩兒家,她的閨譽他還是要替她顧及。

他只能暗暗歎口氣,迅速穿妥衣裝,然後打開窗子俐落的一躍,轉眼間便消失蹤影。

何紫沅鬆了口氣,然而還沒穿好衣服就聽到梅兒已經等不及地推門進房。

「公子,你怎麼了?我進來囉!」方才在房門外聽到何紫沅的驚呼,梅兒擔心極了,不等何紫沅應聲便推門而入。

「我、我還沒穿好衣服,你先在那兒等著。」何紫沅十分慶幸昨天沐浴時擺放的屏風還沒撤走,至少能阻擋一下梅兒的視線。

「是。」梅兒狐疑地應聲,覺得公子今天好像特別驚慌,想到剛剛隱約聽到的說話聲,她心裡暗自猜想,難道公子房裡有其他人?

啊,公子不會帶姑娘回來過夜吧?

雖然曾經預想過這樣的情況,但事情一旦發生,梅兒還是克制不住滿腔的妒意。

嫉妒的酸楚讓梅兒失去了恪守本分的規矩,首次不聽從何紫沅的話,腳步憤然地繞到屏風後,想要看看是哪個狐狸精勾引了公子。

何紫沅已穿好衣服,才剛紮好頭髮,就見梅兒氣呼呼的小臉出現在眼前,她被嚇了一跳,忍不住責備道:「不是要你在廳裡候著嗎?」

見屏風後頭沒有別人,梅兒忽略何紫沅帶怒的語氣,又逕自朝紗帳仍放下的床榻走去。

她極快地伸手撩起紗帳,見床榻上也空無一人,才愣愣的道:「梅兒是想,公子今天起得晚了,先幫你整理床鋪……」

「不用、不用,我自己整理就行了。」何紫沅迅速擋在梅兒身前,拉起她的手把她帶離床邊。

床上一片凌亂,到處都是她跟成濤激情的痕跡,她光是想著都臉紅了,怎麼可能還讓梅兒整理。

愣愣看著被公子握住的手,梅兒的心跳不禁加快,有點癡迷地抬頭看著那張俊秀的臉龐。

這一看,她便發覺何紫沅脖子上不知為何多了數個紅痕,不禁關心地問:「公子,你的脖子怎麼了?怎麼有這麼多紅印子呀!」

「呃,是嗎?」何紫沅心慌地走到鏡前,看到鏡裡反映出的影像,全身不由自主的發燙。

那紅紅的印子是昨晚她跟成濤縱情貪歡的證據,幸好梅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拿什麼當借口。

「夏天蚊子多,可能被蚊子叮的吧。」她心虛地這麼解釋著。

梅兒點了點頭,看向開著的窗子,不由得念道:「公子昨晚肯定忘了關窗,難怪會被蚊子叮得那麼慘,我去拿膏葯來替公子抹上。」

「不、不用了……」何紫沅又是一驚,被梅兒的盡忠職守嚇得心驚膽戰,只想快點打發她離開,「梅兒,我餓了,不如你先去灶房替我端早膳來吧!」

看著今天一早就透著古怪的公子,梅兒雖然疑惑,但想到剛剛誤會公子在房裡藏女人,不禁有些內疚,因此這會兒便乖乖領命而去。

見梅兒終於離開,何紫沅暗暗鬆了口氣,但動作上可不敢耽擱,手腳俐落的開始收拾床鋪,湮滅證據。

和成濤相知相惜的感情有了歸依後,日子好像過得出奇的快,炎夏很快過去,還有一個多月就要中秋了。

嘲風號從春末回來後,因為修補崩塌的石牆,成濤索性把堡內需要修繕的地方一併整修,一忙就忙了幾個月,加上時近中秋,他索性讓兄弟們過完中秋再準備出航。

這是何紫沅穿越到這個時空後待在陸地上最長的一段時間,說實在的,她十分想念在海上航行的日子。

不是她不喜歡成家堡,而是始終對這個地方沒有歸屬感,相較之下,嘲風號還讓她比較有親切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嘲風號是她跟所屬時空的聯繫,或許也和她從小就在老爸的尋夢撈寶號上長大有關,每每在船上隨著海波晃動,總會讓她有種她好似從未離開過尋夢撈寶號的錯覺。

成濤忙完堡裡的事後到何紫沅房裡去,卻沒能見到她,就知道她肯定又跑到嘲風號上了。

他發現她很喜歡嘲風號,尤其是那個嘲風神獸的雕刻,不時能看到她在上頭東摸西摸。

上了船後,他果然一眼就看到她一手撫在嘲風神獸的雕刻上,一手支著下顎看著大海。

今夜月光暗淡,大海一片黑茫茫,不曉得她在看什麼。

秋夜的海岸邊晚風淒冷,加上月色昏蒙,海風吹得何紫沅衣袂飄飄,讓她單薄纖瘦的身子散發著一種清冷的疏離感。

每每看到這樣的她,成濤總有某種說不出的心慌,感覺她彷彿會就這樣平空消失。

他快步來到她身後,將她攬進懷裡,輕聲問:「在想什麼?」

雖然跟她已如此親密,成濤卻愈發覺得自己不瞭解她。

何紫沅剛上船時,他覺得她是個好看、聰明且富正義感的孩子,把她當自己的弟弟照顧;直到她年歲漸大,脫去稚氣長成一個俊美少年,他發覺自己對她的感覺變得曖昧,他開始逃避這樣的感覺,不敢試圖瞭解她的一切;至今兩情相悅後,他才驚覺在這四年的相處裡,他除了知道她的家鄉在台灣、過去與父親相依為命之外,他對她的身世背景竟是一無所知。

他想,也許就是這樣的不瞭解,才會造成他如此不安。

何紫沅自然而然地偎進他散發著熱氣的胸膛,這舒適的安全感驅散了秋夜的淒冷。

她抬首看著天空中朦朧的彎月,幽幽地說:「濤哥,你說,在台灣看到的月亮跟在這裡看到的是一樣的嗎?」

察覺她低落的情緒,再加上她提到故鄉,成濤直覺認為她是犯了思鄉病,因此將她抱緊了些才應道:「怎麼了,想家嗎?」

「嗯,再不久就是中秋了,是月圓人團圓的日子呀。」

何紫沅的語氣更惆悵了些。每逢佳節倍思親,穿越到這個時空後,逢年過節時,她的感受總是特別深。

最可悲的是,那些異鄉遊子在想家時,不論千山萬水總還是有個回家的方向,但她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低落的情緒讓成濤的心也跟著一緊,柔聲說:「要不今年中秋我們去台灣過吧!」

雖然離中秋還有一段時間,但成家堡已經開始有過節的氣氛,加上今年他讓大夥兒留在堡內過節,家有妻小的兄弟們每天都樂呵呵地準備著應節的瓜果、點心。

成家堡裡的兄弟們各有自己的家庭,以往逢年過節,成濤也是孤單一人,但現在他身邊有了何紫沅,加上唯一的妹妹也在台灣,那麼,去台灣過中秋似乎挺讓人期待。

他心裡的另一個盤算則是,台灣是何紫沅的故鄉,也許在那個地方,她會願意跟他多談談過去,他也能更瞭解她一些。

「真的嗎?」何紫沅不敢置信地輕聲問。

台灣距離這裡雖然不算太遠,但以現今的交通條件來說,也得花上近一個月的時間,見他說得輕鬆,何紫沅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隨口說說。

「嗯,你想家,我們就回家吧!」成濤寵溺的一笑,又道:「你也很久沒有回去了不是嗎?加上湘湘也在台灣,我們可說是回家跟家人團聚。」

台灣是何紫沅的故鄉,也是妹妹所嫁之處,他最在乎的兩個女人都跟那塊土地有聯繫,自然也是他所重視的地方。

何紫沅一掃之前的憂鬱,開心地回身抱住他,「濤哥,謝謝你。」

雖然回到台灣也見不到想念的家人,但人不親土親,能在過去生長的地方過節,總是能帶給她安慰。

尤其成濤願意為了她而不辭辛勞,她的心裡有說不出的甜蜜。

然而沉浸在甜蜜的喜悅裡沒有多久,她隨即想到成濤已經承諾讓兄弟們在成家堡過節,若臨時更改,豈不是讓大夥兒失望?她可不希望因為一己之私,造成其他人困擾。

見她開心不到一會兒又皺起眉頭,成濤不解地問:「又怎麼了?」

「現在出發來得及嗎?況且你不是讓大夥兒留在堡裡過節?這樣會不會掃了大夥兒的興?」

就是她這份善良和細心才會讓他不自覺被她吸引,這些問題,在決定要帶她去台灣時,他已經先考量過了。

「這趟行程就我們兩人,其他人就留在堡裡過節。因為只有我們倆,大約準備個幾天就能出發了,順利的話,應該能在中秋前抵達台灣。」

「就我們兩人單獨出航?」沒想到成濤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何紫沅驚喜極了,一顆心更是振奮。

「嗯!就我們兩個。」成濤點點頭,心裡開始盤算著準備工作。「你寫封信通知湘湘一聲,其他的事我來處理就好。」

「哇!」何紫沅歡呼出聲,像個孩子般興高采烈地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頰邊印上一個吻。

「濤哿,你真好。」

被她的喜悅感染,成濤抱住她又叫又跳的身子,順勢吻住她的紅唇,低喃道:「這樣才有誠意呀!」

何紫沅滿臉嬌羞,乖順無比地微啟櫻唇,主動又熱情地回應他充滿熱情的吻。

成濤滿足地擁著她。

她在眾人面前一直不願意恢復女子裝扮,搞得他們總是得像偷情般偷偷摸摸,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處,這次難得有獨處的機會,他對這趟旅程充滿了期待。

何紫沅沉浸在他的熱情裡,根本沒有想到他此刻滿腦子都是旖旎的想法。

梅兒一邊替何紫沅收拾行李,一邊哭哭啼啼。

「公子,為什麼不帶梅兒一起去?就您跟濤爺兩人,再帶上梅兒也好服侍你們呀!梅兒保證不會增加你們的負擔的。」

看著哭成淚人兒又「魯小小」的梅兒,何紫沅實在很無奈,但也不想再刺激她,只能捺著性子輕哄。

「這次我們是去台灣探親,很快就回來了,更何況就快中秋了,不如我讓七寶送你回家吧!你也很久沒有回去見你爹娘了,他們肯定想你想得緊。」梅兒的老家離成家堡不遠,坐馬車頂多三天就到了。

「不要、不要、不要!梅兒要跟在公子身邊,不想回家!」梅兒的眼淚掉得更凶,說什麼也不肯妥協。

「鬧什麼!」成濤一進門就聽見梅兒的哭鬧聲,再見到何紫沅一臉無奈,他臉色一沉,低喝出聲。

梅兒臉色一白,瞬間不敢再哭出聲音,低頭斂眉,微帶哽咽地向他福身。

「濤爺。」

「我有事跟紫沅商量,這裡不用你服侍了。」他冷冷地這麼說。

梅兒一向怕成濤,見她被成濤這樣斥責,何紫沅有點於心不忍地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暗示他別這麼凶。

成濤冷嘖了一聲,不再理會梅兒,逕自在椅子坐下,自行倒茶喝。

「梅兒,你先下去吧。」何紫沅輕聲細語地對梅兒擺擺手。

「是。」梅兒哀怨地看著何紫沅,只能一臉委屈地退下。

梅兒那副小媳婦的可憐模樣,讓何紫沅忍不住替她說話。

「你明知道梅兒怕你,還對她那麼凶。」

成濤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梅兒喜歡你。」

「梅兒?怎麼可能!我可是女的耶!」何紫沅愣了愣,覺得他說的話太驚人了。

「女的?」將她誇張的反應看在眼裡,成濤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

「別忘了,在她眼裡,你可是個翩翩美少年,還對她有過救命之恩,你該慶幸她沒有直接撲上你,來個以身相許。」

他話一說完,便見何紫沅雙眼圓睜,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那呆愣可愛的樣子讓他嘴角微勾,伸手敲了她秀白的額頭一記。

「成家堡裡大概只有你不知道梅兒喜歡你吧!」

何紫沅向來神經粗,也大剌剌慣了,真的沒想過梅兒會喜歡上她,一想到梅兒如果繼續將感情錯投在她身上,而她永遠不可能回報那份感情,她不禁大驚失色地問:「那怎麼辦才好?」

「簡單!」成濤朝她咧嘴,揚起燦爛的一笑。「把你是女子的秘密公開不就得了?」

他已經厭煩得避開眾人的目光,找到隱密之處才能與她歡好的情況。

聞言,何紫沅連忙搖頭。「不行!」

女扮男裝久了,要她突然恢復女子的模樣,她有說不出的彆扭,況且這麼一來好像明白表示她欺騙了大夥兒多年,她實在心虛,無法面對眾人。

「為什麼不行?」成濤歎口氣,不懂她到底還堅持什麼,以幽幽的語氣低歎道:「與你在一起總是必須偷偷摸摸,加上你老穿著男子衣裝,有時候真會讓我覺得自己有斷袖之癖。」

他這話惹得何紫沅又好氣又好笑。「你……你在胡說什麼啦!」

兩人更加親密後她才發現,成濤對外人而言是冷漠嚴肅的海賊之王,每個人見到他時不是恭敬拘謹,就是像梅兒那樣懼怕他,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表現出溫柔多情,或是像此刻這樣無賴愛逗弄她的模樣,而這不為外人所知的一面,往往讓她無力招架,一顆芳心為他悸動不已。

見她的粉臉上迅速錠開兩朵可愛的嫣紅,成濤幽深的黑眸閃爍著灼燙的光芒,愛極了她這嬌美的模樣。

「紫沅……」彷彿存心誘惑她,他倏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嗓音壓得極低,沉聲喚著她的名字。

「哎呀……濤哥,你、你做什麼!」何紫沅就這麼跌坐在他腿上,這曖昧的姿勢讓她心臟評評亂跳,驚慌地低喊出聲,「大白天的別這樣,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成濤俯下頭,在她耳畔低語,灼熱的氣息讓她耳根發紅。「大夥兒都知道我們在談事情,沒有人敢來打擾。」

聞言,何紫沅瞬間明白他現在想做什麼事,不禁全身發燙,身上的血液像在瞬間沸騰。「別這樣,好丟人……」

她的身材明明高挑修長,但坐在他的膝上,被他溫柔的攬抱在懷裡,竟讓她覺得自己好嬌小,需要他的呵護。

成濤將她輕輕地壓在他的胸膛上,一隻手緩緩撫著她的發。

這溫存的動作讓何紫沅覺得自己就像被他捧在手心呵護的珍寶,她依戀地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雙手不由得環住他的腰。

她的回應讓成濤低沉的笑了,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熱燙的唇封吻住她甜美的小嘴。

她輕喘了聲,他的舌尖立即跟著舔吮她的唇,把他的氣息餵進她口中,與她耳鬢廝磨,然後慢慢加深這個吻,企圖挑起她的熱情。

接著,他的吻滑落至她的頸項和鎖骨間,輕輕的吸吮、啃咬。

脖子上傳來的酥麻感讓何紫沅一陣輕顫,她眉心蹙起,雙頰染上酡紅,臉無助的往後仰,想躲開他的唇舌。

「不……不要,這裡不要,會被看到……」

這個男人很可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老是喜歡在她的脖子上又啃又咬,在上面留下一堆激情的痕跡,害她每次都要穿著領子較高的秋冬外衣才遮得住那些吻痕。

雖然時節已入秋,但秋老虎的威力每每讓她熱得汗流夾背,她有苦說不出,也不敢換穿夏天的低領衣裳。

成濤目光一熾,唇似有若無地勾起,大掌則來到她的腿間,隔著薄薄的褻褲揉壓著她最嬌嫩的私密禁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壞壞地說:「那裡不行,所以其他的地方都可以囉。」

何紫沅氣息紊亂,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感覺他邪惡的手指尋找到她敏感的花蕊,以指腹不停的揉弄、擠壓。

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嬌喘聲迴盪在小廳中,他伏在她背上,緊繃的身軀緩緩放鬆。

接著,成濤扳過何紫沅的小臉,覆住她喘息的小嘴,舌靈活地糾纏著她的,兩人的唇舌瞬間纏綿,吻得激情不已。

梅兒愈想愈不甘心,雖然心裡很懼怕成濤的威嚴,但為了能跟在公子身邊,她決定去求求他。

如果濤爺能答應讓她跟著一起去,公子也沒有辦法拒絕了。

心裡打定主意後,她馬上旋身朝何紫沅住的院落走去。

當梅兒來到何紫沅的房門口,聽見裡面隱約傳來成濤的說話聲,她不敢打擾,於是安分老實的待在門口,準備等他們議事完畢出來,再向成濤說出她的請求。

「嗯……不要了……濤哥……啊……」

房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讓梅兒嚇了一跳。

嬌媚的女子聲音像是帶著痛苦的喘息,卻又多了讓人覺得曖昧的呻吟,即使是未經人事的梅兒也覺得這樣的聲音不尋常。

難道……濤爺在公子的房裡……

梅兒不敢再想下去,瞬間感到臉紅心跳,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還是偷偷拐到屋側的窗前,往屋裡看去。

這一看不得了,梅兒趕緊伸手摀住嘴,才沒讓驚呼聲逸出口。

天啊!她居然看到濤爺把公子按在桌子上,兩個人的褲子都落在他們的腳踩處。

他們的下半身皆被長衫遮住,她看不到他們身軀相貼的部分,只能看到濤爺不停在公子身後聳動下半身,而隨著濤爺的動作,公子如冠玉般的斯文面容泛著紅潮。

那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竟是出自公子口中!

梅兒大受打擊。她是那麼愛慕公子,實在無法接受兩個男人居然在做那種事。

濤爺的粗喘聲、公子的呻吟聲交織著,那婬靡的一幕讓梅兒不願再看下去,帶著一顆破碎的心,有些踉蹌的舉步離開。

處於熾烈慾火中的兩人並沒有發覺那道曾經來去的身影。

至直隔日他們駕著嘲風號出發前往台灣,仍一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曖昧情事已傳遍整個成家堡。

人們無不紛紛議論,讓人聞風喪膽、冷峻狠厲的海賊王成濤竟有斷袖之癖,而斯文俊秀的小諸葛子元已被他染指,成了他的禁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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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海面上風平浪靜,嘲風號暫時停泊在固定的航道上的某一處。

因為夜色太美,成濤身上披著毛毯,懷裡抱著何紫沅,躺在甲板上,輕鬆閒適地看著滿天星斗。

他之所以能在只有兩個人的航行中這般輕鬆愜意,都是多虧了她那個什麼「自動航行」的發明。有時他真的很懷疑,她的腦袋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古靈精怪的小腦袋瓜子裡總是有些稀奇古怪又奇特的想法,卻又先進、便利得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突然聽到懷裡的人兒發出笑聲,成濤好奇地問:「你在笑什麼?」

「聽著浪潮聲,突然想到堯兒在你身上撒尿的事。」何紫沅掩不住滿眼笑意地說。

她跟成濤在台灣待了近一個月才起程回航,若不是顧念成家堡的一班兄弟們,何紫沅真想教成濤就待在台灣別走了。

這段期間,他們在龍家作客,成湘那個剛滿兩歲的兒子龍堯是何紫沅最捨不得離開的原因之一。

龍堯生得方頭大耳,肥肥嫩嫩,正值活潑可愛的年紀,何紫沅每天都要跟他玩上一、兩個時辰才甘願;成濤偶爾會帶著她和龍堯四處遊覽,小娃兒的童言童語總是把他們逗得開懷不已。

成濤一想起那個分明不把他這個舅舅放在眼裡的可惡小子,心裡就有氣。在與何紫沅準備離開台灣那一日,龍堯黏著他,要他抱,他才有感於小外甥可能是與他混熟了,知道舅舅待他不薄,正想香他的小肥頰一口,臭小子竟立馬賞了他好大一泡童子尿,在場的人全都笑翻了,讓他覺得大失面子。

想到這裡,成濤不禁佯怒道:「我只想打那個小傢伙的小肥屁。」

何紫沅沒好氣地嗔了他一聲。「你真是愛記恨的小氣舅舅。」

他不以為意的聳肩,接著說:「回成家堡之後我們就成親吧!你這麼喜歡孩子,我們自己,看要生多少個都可以。」

「呿!你當我是母豬呀!」何紫沅笑著捶了他一記,心裡其實不排斥他說要成親的事。

在台灣這段期間,她沒有再扮成男子,加上看到成湘幸福的婚姻生活,她竟也心生嚮往。

若是還在原來的時空,她絕不會想到自己這麼年輕就要嫁人,但不知為何,對象是成濤,她又覺得成親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與他在一起後,她總是不由得想,她與成濤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宿世情緣呢?竟讓她穿越到這個時空來,與他結緣……

何紫沅腦中正轉著這些想法時,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叩叩聲響打破了這片寧靜。

成濤也聽到了,充滿警戒地與何紫沅交換了個眼神後,起身道:「我去看看。」

今夜海上無風,那叩叩的聲響規律得像是有人拿著什麼鐵器敲打著船身的聲音。

由於船上只有他們兩人,何紫沅不甘成為被他守護在他強壯羽翼下的弱女子,於是提議道:「我們一人查一邊吧。」

成濤原本想拒絕,但深知何紫沅的想法,於是頷首同意。

兩人迅速查看船身一周,皆無所獲。此時,突地一枚飛鏢平空從海面拋擲上來,落在何紫沅腳邊,讓她猛地頓住腳步,拾起飛鏢。

這平空飛來的東西讓她直覺攀著船欄向海面探看,只見風平浪靜的大海中一片漆黑。

她才想再往外探出身子,成濤見她整個身子掛在船的邊緣,趕緊心驚膽戰地將她拉回來。

「你在做什麼?發現了什麼異樣嗎?」

「剛剛有個飛鏢被擲上船,我想,下面是不是有人向我們求援?」

「我瞧瞧!」成濤快步取來油燈,向靠近船身的海面上探照,果然看到有個人攀著浮木,在海面上載浮載沉。

確定海上真的有人後,成濤猶豫著是不是該出手相救。

他雖是義賊,具俠義心腸,但如今海上因為朝廷派兵剿盜,並不平靜,而此時船上只有他與心愛的女子,他不敢大意。

見成濤遲疑,何紫沅好奇喚了聲,「濤哥?」

他回過神,瞥了她一眼。「海上的確有人求援。」

「那你還愣這兒做什麼?救人要緊呀!」說著,她連忙準備將繩索垂放至海面上,讓求援的人上船來。

成濤卻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臉嚴肅地道:「紫沅,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人。」

「濤哥,你怎麼了?不管是什麼人,我們都不能見死不救,不是嗎?」知道有人正等待求援,她無法坐視不理。

從以前何紫沅便是個勇敢、充滿熱血的善良女子,遇到這樣的狀況,她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成濤緩緩開口說出心中的考量。

何紫沅聽了之後搖搖頭。

「如果對方只個普通的漁夫、百姓呢?如果你是怕我受傷而不願去救人,那我不會開心,也不會感激你。」她直視著他的雙眼,說出心裡的心法,神態十分堅定。

迎向她堅定明澈的亮眸,他拿她沒轍地歎了口氣。「好,我救。」

她是他最最重要的軟肋,如今當著他的面說出這樣直接的話,他為了討她歡心,怎麼敢不救?

只是,這樣的想法,在成濤救起那個在海面上載浮載沉的男人後,立即消失殆盡。

「紫沅,這個人不能救!」

因為震驚,何紫沅定定看著躺在甲板上的男人,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老爸!

成濤沒有發現她激盪的情緒,一手拽起已然昏迷的男人,準備將人丟回海裡,她卻一把抱住他壯健的手臂制止。

「不可以!」

成濤厲瞥向她,生氣了,「紫沅,你看清楚了沒?他穿著朝廷水師的衣裝!他是朝廷的人!」

他雖然是義賊,卻也是盜賊,見著官兵當然選擇迴避,盡量不與之正面衝突,此時她卻一反常態,死拽著他的手不放,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一定得救!就算你不救,我也一定要救!」

對方那張臉,跟老爸年輕時一模一樣,她能肯定,這個人應該是老爸的前世,因為她一直記得,過去老爸總愛拿她小時候作過的一個夢向她抱怨。

老爸說,她小時候可能是因為常聽他說海賊王的故事,聽久了,似乎是把故事當真了,有一晚作夢,她夢到海賊王與老爸,但那時的老爸是個大光頭,當海賊王?老爸哪個帥,老爸因為沒有頭髮而痛失帥哥寶座。

對於老爸所說的那場夢,她其實已經沒有深刻的印象,可是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在好小的時候便作了預知的夢。

夢裡的老爸不是沒有頭髮,而是由於他生在清朝,所以剃去前發,留著辮子,乍看之下就像光頭一樣。

她這堅決的模樣讓成濤大感不解。

「紫沅!朝廷在京城的緝榜上有我的畫像,等他醒了,不一定會感激我們救他一命……」

「不,不會的!」何紫沅激動的打斷他的話。「他一定不會出賣我們的!我一定要救他!」

說完,她不等成濤回應,便急忙蹲到男子身邊,察看他的生命跡像是否穩定。

這是何紫沅第一次不顧成濤的反對一意孤行,成濤沉下了臉,隱忍著怒氣喊了聲,「紫沅!」

察覺他的怒意,何紫沅央求道:「濤哥,讓我救他好不好?我一定得救他,至於原因,等救醒了他,將他安頓好後,我會解釋給你聽的!」

成濤尚未開口,何紫沅已動手為男人急救,直到對方咳出胸腔裡的海水,睜開眼睛。

何紫沅見他醒來,掩不住喜悅地抓住他的手,激動地問:「老……呃,這位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喬縱陽虛弱地看著眼前這張明麗的俏顏,蠕動著嘴唇問:「是……是姑娘你救了我嗎?」

他還記得,當時他領兵在海上與鬼盜鐵莫鉉交手,激戰之下,雙方死傷雖重,但他們這一方仍握有勝算,他以為自己有機會親刃鐵莫鉉,卻沒想到一枚突爆的炮彈壞了他的如意算盤。

他被震飛得極遠,卻幸運的落在一片碎船的殘骸上,他不知道自己飄流了多久,只是靠意志力撐著。

何紫沅笑嘻嘻地指著臭著一張臉的成濤說:「不,是我家大哥救了你。」

雖然明白成濤的考量,但她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機緣下巧遇前世的老爸,而且救了他,她心裡激動不已。

縱使這一世的老爸不認得她,但對她來說,救他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而她清楚成濤此刻心裡因為她異常熱絡的舉止有多麼不爽快,因此很狗腿的把功勞都給他,冀望他別再板著臉生她的氣。

沒想到成濤卻冷冷的回了一句,「與我無關。」

聽到他這麼說,何紫沅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真是的,他這是在跟她老爸吃醋嗎?

喬縱陽打算撐起身子向兩人道謝,見他虛弱得只剩半口氣,何紫沅趕緊出聲制止。

「你還很虛弱,不用這麼多禮,何況我和我大哥都是江湖兒女,你無湞如此拘泥於禮節。」

喬縱陽太過虛弱,沒辦法多注意他們究竟是何長相,僅能揚起虛弱的微笑道:「姑娘,你真是個好心人。」

他的狀況太糟,需要好好休息,所以何紫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此刻你應該不會有事了,我扶你進船艙休息吧。」

成濤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看著何紫沅對那個男人熱絡的行徑,心裡的疑問愈來愈深。

對方擺明了並不識得她,為什麼她要對那個男人這麼好?還有,她對那個男人露出率真可人的溫柔笑容,讓他心裡非常不爽快。

而且,她居然要親自扶對方進船艙!想到自己的女人打算如此親密的讓一個陌生男人靠著、貼著,妒意使得他心裡怒氣騰騰,臉龐繃得極緊。

「我來!」

何紫沅見成濤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兩個字,猶豫地瞥了他一眼才說:「你只能把他扶進船艙。」

很好!成濤挑起濃眉,朝她嘲諷地咧著嘴。「呵,你倒是很清楚我的行事作風?」

若他真卑鄙得準備對這樣一個虛弱的人下手,他會把她一起丟下船,省得心裡那把火愈燒愈旺!

成濤語氣凶狠,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哀怨,讓何紫沅忍不住上前拉拉他的手,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問:「濤哥,你在吃醋喔?」

心思意外被點破,成濤一愣,隨即不自在地否認,「沒有。」

他雖然這麼說,但否認得太急,反倒讓他多了幾分不自在的彆扭,看得何紫沅嘴角微揚,直想偷笑。

「沒有就好,動作快一點,若讓這位爺受了寒可不好啊!」成濤瞪著她得寸進尺的模樣,訝異自己堂堂一個海賊王的威嚴竟被這個丫頭踐踏。

接著,他意味深長地微勾起嘴角,「你最好可以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否則……晚一點有你受的。」

何紫沅看著他那讓人臉紅心跳的邪魅笑容,馬上就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不禁窘紅了臉瞪他一眼。

「你……你動作快一點啦!」

從她的反應知道,他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足以惹得她臉紅,成濤總算稍稍平息了內心高張的妒火。

接下來,他非常期待聽她的解釋!

破曉的晨曦映照一室,金色的光芒灑落在男人賁起的結實肌肉上,性感得讓人無法移視。

但,這一幕養眼歸養眼,何紫沅卻已經無暇欣賞。

「啊……濤哥,輕一點,人家……嗯,人家受不了了啦……」

當她安頓好前世的老爸--喬縱陽,拖著一身疲憊回到艙房準備好好睡一覺,卻在途中被某個男人拉進他的艙房裡。

彷彿是刻意誘惑她,陽光照在他光溜溜的身上,將他那一身賁起的肌肉點綴得份外誘人。

但她連抗議聲都沒能吐出,便被他「就地正法」,而在換過不知多少種姿勢後,她已經無力欣賞他的身材有多養眼,微張的小嘴只能因為他所帶來的快感,不斷發出求饒的嬌喘。

……

徹底將慾望釋放後,成濤倒在床上,順便將那眼睫仍懸著淚珠的可人兒攬進懷裡。

何紫沅幽幽醒來,察覺自己被心愛的男人緊緊的圈在寬闊溫暖的懷裡,忍不住輕捶他的胸口,嬌嗔了聲,「野獸!」

她從沒見過他吃醋,沒想到他吃起醋來竟是這麼折騰人,她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被他撞散了,最私密的地方仍麻麻脹脹的。

「我要的解釋呢?」成濤不打算放過她,稍稍平撫醋意後立即問出心裡的疑惑。

何紫沅還昏昏茫茫的,聽到他問出口的話,勉強提起精神問:「你……在聽之前要做好心理準備喔。」

「不要告訴我,你真的認識那個傢伙。」

「嗯……我與他……可以算是相識吧?」

她救下那個男人後,看著她細心為他張囉,又是替他換衣服又是煮薑湯,成濤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再聽到她可能認識那個傢伙,心頭那酸澀的滋味又湧起,佔據他的喉頭。

他皺眉沉著嗓音低聲問:「你們真的相識?但我記得你之前說你並不認識他。」

何紫沅見他目光陰狠,又露出準備吃醋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誰知道,威風凜凜的海賊王竟是個大醋桶?不過這也是他在乎她的表現,她很喜歡。

見他沉下了臉,她趕忙斂住笑,說:「濤哥,我不是跟你說笑,我要說的事……你不一定會相信……」

穿越時空實在是太玄幻、太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連何紫沅卦己都不相信這樣的事真的會發生。

剛來到這裡時,她一直處於不安的煎熬中,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著各種方法回現代去,但是,愛上他之後,她卻害怕有一天又會像當初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空一樣,莫名其妙的回到現代去,而與他有關的一切,也會像夢一樣消失無蹤,醒來後空留惆悵。

若這捉弄人的狀況真的發生了,成濤會因為她的平空消失而變得如何?依他在乎她的程度,她根本不敢想像。

所以她認為,她終究得找機會對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如果那一天真的來臨,他才不會因為她莫名其妙的消失而感到疑惑,抱憾終身。

而喬縱陽的出現,是她坦承這件事最好的時機。

成濤不知她內心的糾結起伏,急躁地命令道:「別再賣關子了,說!」

靜默了會兒,何紫沅抬起眼深深看著他,終於說出口,「喬大哥……是我爹。」

聞言,成濤不禁瞠目結舌。「你說什麼?!這……」

這太荒謬了,喬縱陽的年紀分明比他還小,怎麼看都不像會有紫沅這麼大的孩子呀!

成濤的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中,她緊接著說:「正確來說,喬大哥是我未來的爹。」

「紫沅,我被你弄糊塗了。」

她緊緊抓著他粗糙的長指,說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濤哥,其實我是來自三百年後的世界。」

成濤緊蹙著眉頭,臉上難掩錯愕與不敢置信。「來自三百年後的世界?你在同我說笑嗎?」

何紫沅搖搖頭,一五一十的將她被嘲風號上的龍形獸首雕刻所吹出的怪風給吹捲入這個時空的經過,還有他們倆與成湘夫婦以及那個龍形獸首雕刻之間所有的牽扯都一併言明。

見她說著這些時,神情十分嚴肅認真,完全不像是說笑或是說著什麼荒謬的故事,成濤再回想著她來到他身邊後所發生的一切,發現所有的事確實是一件扣著一件,串成整個合理得讓他不得不相信的經過。

還有,何紫沅發明的那些他前所未聞卻又好用得不得了的怪東西,曾一度讓他懷疑她鬼靈精怪的腦袋瓜子裡裝了什麼,原來那是因為她是從未來的世間來到這兒的緣故!

而這些年來在海上航行,遊走異邦,他也見過不少奇聞異事,因而很快便接受她的說法。

見成濤擰眉不語,何紫沅心裡其實有些忐忑,怕他會把她當成妖魔鬼怪。

但話已說出口,她只能認命的把最後這句話說完。「而喬縱陽在我那個時空……是我爹。」

「所以你才不能不救他?」

何紫沅點點頭,接著又說:「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後,我一直努力找著方法想回去……我獨自一個人在這裡,好怕此生再也見不到我的親人……所以,喬縱陽的出現,無形中彌補了我見不到我爹的遺憾……」話未說完,她的聲音已然哽咽。

聽完這一切,成濤終於明白,為什麼何紫沅見到喬縱陽後的反應會那麼激烈。

理解她長久來一直藏著這個秘密的不安和煎熬,他心疼不已地將她攬進懷裡。

「你怎麼會是獨自一個人?在這裡,我就是你的親人,你的丈夫,有我在你身邊,保護你、愛你,你不會孤單,更無須害怕。」

聞言,何紫沅高懸的心終於落下,雙手緊緊抱著他,啞聲道:「濤哥……謝謝你沒有把我當怪物……謝謝你相信我……」

「傻瓜!」在他面前,她向來樂觀開朗,幾時有過這麼可憐的模樣?成濤愈發心憐地將她牢牢抱緊,給她溫暖安心的感覺。

「但要是有一天我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怎麼辦?」

「不!不會有那一天的,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你若真的平空消失,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把你找回來!」

聽到他的承諾,何紫沅覺得好感動,深情漲滿她的胸口,讓她幸福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嘴角卻揚起甜蜜的笑意。

她曾經生過老天爺的氣,但是,如今能遇上成濤、遇上這麼一個疼愛她的男人,她再也沒有怨言!

在她感動之際,成濤卻突然開口:「不過,就算喬縱陽是你未來的爹,你對他還是不准比對我還要好,知道嗎?」

聽到他這霸道的命令,何紫沅啼笑皆非,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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