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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鬥女巫(金巫書坊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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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1: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鬥女巫(金巫書坊之二)作者:寄秋

「毒Girl」的定義是性感中又帶有個性,
簡言之就是男女通殺的美女最高等級啦,
而他偏偏就這麼好運,遇上一個「毒」到爆的正妹嫌犯,
只是她的手段實在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居然先強吻他,再假裝自己受侵害,一整個做賊的喊抓賊,
哼哼,當他這個偵一隊隊長很好耍嗎?
要知道,他的小隊最擅長辦困難的案子,
所以對於她這種全身長刺的野玫瑰,
他當然也有妙計應對,
正所謂「想耍奸,也要先無恥得過他」,
所以對她負責的第一步,就是跟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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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2:0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咦!怎麼擺這麼大陣仗歡迎我?」

  空氣中流動著濃重血腥味,一抹暗影從月光底部飛掠而過,逐漸由遠而近,放大的黑色翦影緩慢地降落在疏影點點的陽臺。

  踩著棗紅色印地安風流蘇高跟鞋的,是一雙纖柔白皙的美麗長腿,星光輝映之下,曼妙修長的身影如優雅白貓,輕盈無聲地走進窗簾向外翻飛的落地窗。

  一具、兩具、三具……驚懼恐慌、雙目圓睜,或趴或躺、或扭曲仰臥,七十幾坪的尊爵樓房內,竟橫陳了七具屍體。

  老婦手捉著心臟疾病的藥罐,還來不及打開便已斃命,腳邊是皮膚黝黑的外傭,手骨整個被打碎,一隻撥了兩個號碼的手機肢離破碎地散落桌角。

  年輕的女主人懷中抱著十歲的長子,看得出慈母多麼心急,以為以身護兒便能助他逃過一劫,誰知一顆子彈穿過兩顆心臟,同赴幽冥。

  準備晚膳的廚師則死在他神聖的領地—廚房,喉間穿孔,血流不止,滿地碎掉的碗盤混著烹煮一半的菜肴,爐上小火還煨著香氣四溢的香菇雞湯。

  長相平凡的男人眉心一點紅,應該是個盡責的助理吧,在晚膳時分仍將公文送至長官手中,卻不知正好趕上搭乘死亡列車。

  也許只有不肯闔上眼的男主人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惜他再也沒有機會開口說一句話,目光留戀地看向牆角邊,兒童遊樂區中的大象溜滑梯。

  「別帶走這屋子裏任何一件不屬於妳的物品。」

  血味甚重的屋內倏地出現另一道陰森長影,低沉的嗓音猶似來自結凍的地獄。

  「咯咯……有趣了,本來我還沒興趣自找麻煩,可是我這個人有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別人越不許我做的事,我越要插上手。」

  「八條人命,今夜我全部要收走。」滅門血案,一個不留。

  「哼!誰理你。」

  一道寶藍色光芒驟起,死神的眉頭也跟著一沉,可他出手太慢,讓任性的侵入者趁隙消失,還帶走了「伴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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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2: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說,你到底犯過多少件搶劫強姦案件,老老實實的給我招來,少搞花樣!」

  「哎呀!老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犯案了?我真的只是問路而已,是那個女學生太大驚小怪,以為拍拍她的肩就是性侵。」

  「還敢狡辯!要我調出路口監視器好加重你的刑罰是不是?在地人會迷路,這種瞎話說給誰聽」死不認罪,推過受害者,罪加一等。

  「哪有狡辯!看我這麼忠厚老實的長相也知道是被冤枉的,太帥就是有這種苦惱,老有女人發花癡想引起我注意……啊!誰誰敢打老子的頭……呃、呵呵……大哥,我、我什麼都招了,你別打我……」

  七件超商搶案、五件竊盜傷人案、九件猥褻強盜案,姦淫未成年少女及清秀少年共一十二人,曾多次潛入友人家意圖強暴友人妻而遭到反抗,繼而失手將人一刀刺死……

  一臉猥瑣的中年男子先是大吹特吹自己昔日的豐功偉業,大言不慚地自稱有多受女人歡迎,可是他的吹噓和自鳴得意很快地消失在一陣慘叫中,囂張狂妄的嘴臉對上一雙淩厲黑眸,立即縮成最沒用的卒仔樣,全身蜷成一團微微發抖的肉球,驚懼不已。

  「……偶跟你說啦!偶那個媳婦真是不孝,每次煮飯不是太鹹就是太油,存心讓偶膽……膽什麼醇太高,得高血壓、糖尿病,想偶早點死好分家產,你們要趕快把她捉起來,判她死刑,偶才不會被她害死……」

  「林奶奶,妳媳婦很孝順,每天三餐照顧妳的飲食,還陪妳去公園做運動,沒得嫌了,妳很好命,要惜福,很少有年輕人願意跟老人家同住,比起巷口的阿旺伯,七、八個孩子沒一個肯養他,得靠拾荒維生好太多。」

  身為警界新鮮人的年輕小夥子已經很習慣老奶奶天天上門找人「聊天」,邊說還有餘力安撫剛來報案,一臉蒼白的民眾。

  「唉,你不知道啦!偶媳婦看起來對偶很好,其實是一肚子壞水,滿腦子想得是如何讓偶去陪早死的老伴,她實在太壞心了,一點也不想偶活著礙眼……嚇!有、有流氓!」天哪!會不會凶性大作,砍她一刀

  「林奶奶,我們這裏是市警局,當然有不良份子進出。」不過也不必像是受到極度驚嚇的樣子啊,讓人很灰心,好像警政人員無法在自家地盤保護手無寸鐵的善良人民。

  「他、他殺了幾個人你們怎麼沒有為他上手銬腳鐐」太……太可怕了,肯定是滿手血腥的大壞蛋!

  年過六十的老婦倒抽一口氣,臉色微白地一縮頸子,擺明瞭惡人無膽,顫抖的手指直指大大方方走過身旁的男人,恍若老鼠見到貓,少了先前指責惡媳的氣焰。

  現在的她嚇壞了,語無倫次,兩顆眼珠子睜如牛眼,左手緊捉媳婦送她的名牌皮包,像怕被搶似的,隨時準備奪門而出,以防不測。

  忙著受理報案的員警先是一驚,隨即為之失笑。「呃、咳咳……林奶奶,妳誤會了,他不是罪犯,他是我們警局的仇……」

  不讓他說完,老婦便自以為聰明地壓低聲量搶話,還表現出三姑六婆的專長,無所不知的神情。

  「仇人是吧!瞧瞧那臉凶樣,一定做了不少壞事,你們花了很多工夫捉他對不對?看他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准是有立委在罩他!」放任這麼危險的人在外面橫行,不曉得會有多少人受害。

  「林奶奶,妳真的搞錯了,他是……」急著解釋的年輕員警話說到一半又被打斷。

  「我明白,我明白,你跟我一樣怕他是不是?那我們要小聲點才不會被他聽見,不然他會殺人滅口……嚇!壞、壞人……」

  老婦人像心臟病突然發作,雙目圓睜,一手捂按胸口,頭誇張的向後仰,似乎快要斷氣了。

  「偵一隊隊長仇厲陽。老太太,如果遇見重大刑案儘管來找我,我會在最短的期限內破案。」

  「你……你是員警」

  騙人,員警長這樣?

  帶著重感冒的沙啞嗓音一出,所有吵雜的聲浪在一瞬間靜止,不論是犯人或報案的人,個個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比見鬼還要驚駭。

  這種長相的男人真是警務人員嗎?

  大夥又一次不敢相信,只差沒掉了下巴凸了眼,全在心裏OS,這分明是大尾流氓、黑道大哥大、十大槍擊要犯榜首啊!怎會是維護正義的人民保母

  「仇隊長,大隊長找你。」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刑事員警大隊下的偵查隊負責協助支持偵辦刑案,依職務不同共分為七隊,可其中一隊很是特殊,他們專辦別人不敢接、不敢辦的重大刑案,而且是迫在眉梢,限期破案的超燙手山芋,直接由大隊長管轄,而帶領這支隊伍的,便是一臉凶樣的仇厲陽。

  他的眉濃得像讓炭筆畫過似的,目光炯然,眸子黑如染墨的石,大而深邃,鼻樑偏高,若銳利的刀片,唇瓣雖厚,但嘴角薄長,即使只是微揚,也給人冷笑的驚悚感。

  他不醜,真的不醜,仔細一瞧還頗有幾分帥氣,冷厲中帶著型男的酷勁,散發獅王的霸氣。

  可是眼、耳、口、鼻放在一張端正的臉上,卻使人不由自主的不寒而慄,總覺得有股無形的壓迫直沖而來,每個人在他面前都會忍不住屏氣凝神,自然而然地心生畏懼。

  相處多年的同事自是不怕他,可是對於初次見面及作奸犯科的人,只要他一走過,定是鴉雀無聲,噤若寒蟬。

  因為他一身狂野的氣勢叫人很難忽視,連眼神都野得太放,充滿野馬般地不馴,往前一站,不用多說一句話,老大的氣魄便表露無遺。

  「別找我麻煩,我手上的案子多到明年也查不完,休想把我當成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便利商店使用!」

  大力踢開門,仇厲陽就像一頭曬足陽光的慵懶美洲豹,目無尊長的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抬高修長雙腿直接往大隊長辦公桌一擱。

  他很無禮,更為放肆,目中無人的以眼角斜視上司,鞋尖像是數著拍子似的,不住左右搖擺。

  「把腳放下。」

  臉色難看的大隊長低聲一喝,為了維持大隊長的威嚴,儘量擺出嚴肅神情,不讓下屬有犯上的機會。

  只是,效果明顯不大。

  「這樣擱著也挺舒服的,你別老照著規矩辦事,輕鬆點,出生入死的苦差事是我們在扛,讓你涼涼地在辦公室簽名蓋章吹冷氣,咱們就互相體諒,不要增加彼此的負擔。」日以繼夜的追凶查案,體力再好也會耗盡,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用了某牌電池的兔子。

  這番埋怨並非無的放矢,從總統大選忙到政黨輪替,他要捉的不僅是逞兇好鬥的犯人,還有秋後算帳的政客富商,光是搜集證據一項,他便有七天七夜不曾闔上眼的非人紀錄,期間吃過的便當不出三個,還是冷掉的,長時間處於饑餓狀態。

  但他不能有怨言,誰要他選了員警這行業,立志清除造成社會秩序混亂的毒瘤,自找苦吃怨得了人嗎?

  加上肯吃苦的好員警越來越少,同流合污的害群之馬卻越來越多,導致警界聲譽受損,難再招到素質優秀的新血,加入保護人民身家財產安危的行列。

  而他的小隊是以「非人的苦」出名的,找不到新人更是非常正常,所以他手下的人通常是一個當三個用,更甚者以一擋五、以一擋十,個個被操得像鋼鐵人,連排休都時常被迫取消,老婆、女友的離去率是加班時數的十倍。

  「這件案子只有你辦得了,上面盯得很緊,最慢一個月內我要看到績效。」青筋浮動的大隊長皮笑肉不笑,將檔案檔丟給他的同時,也以手撥下那雙不成體統的抖抖腳。

  「大隊長,我已經忘了我的床長什麼樣了,真要累死我才甘心嗎?」他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期望能好好睡一覺,不受打擾。

  「等你先看完了內容再說。」大隊長雙手環胸,神情篤定的往椅背一靠。

  「不就是襲警奪槍致死一案,八通分局一名警員殉職兩名重傷……」突地,仇厲陽原本散漫的神態倏地一凝,專注的眼逐行凝視著檔案上的文字,眉間不曾鬆馳的皺褶越堆越高,黑眸逐漸轉為凝重。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冷靜地問,臉部肌肉卻繃得死緊。

  「三天前。」大家都很遺憾。

  「為什麼沒人通知我」這麼大的事件,不可能不走漏風聲。

  大隊長感慨的一歎。「你也知道警界的陋習,人人都想爭得頭功,這個大案子,不論是誰偵破,肯定聲名大噪。」

  地方分局說是他們轄區的案子,理應由他們接手,這理由十分充足。

  而刑事局偵查隊也宣稱是重大案件,非由他們出馬不可,根本不顧該是適時「支援」地區員警機關的職責,想反客為主、主導辦案的企圖相當明顯。

  「原本這件事被全力封鎖,可是不知是誰一時走漏了口風,讓某報記者得知,明天的頭版就會刊登此消息。」人多嘴雜,造成辦案的不便。

  「所以這個案子頓時成了燙手山芋,沒人敢跳出來說有絕對的把握,因此又落在我們偵一隊頭上?」他不屑的冷哼。

  面對下屬的嘲諷,大隊長苦笑地歎了一口氣。「總之,整個大隊都會將這件案子看作最急件,我已經指派另一小隊全力追查失蹤的小女孩,其餘人員全都會配合你的調動,務求在最短時間內揪出不法之徒,我不希望再有人遇害。」

  「就憑我?」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是的,我只能信任你了,言檢察官是個正直的人,一向以打擊犯罪為己任,他不該有……這麼令人痛心的下場。」感歎的揉了揉鼻子,為痛失正義之師而倍感心酸。

  翻動著血跡斑斑的相片,鮮紅的畫面幾乎可說是令人膽戰心驚,每一具屍體皆一擊致命,下手極狠,不留活口,看得出是職業殺手所為。

  但令仇厲陽想不透的是,前陣子言檢察官才宣佈其母因檢查出胃癌第三期,暫時不接任何案子,停職一年陪同母親化療,怎會突遭毒手呢?

  是他先前的案子惹來的禍端,或是個人恩怨招致殺機?可一個溫雅的公務員能和人結下多大的仇恨?

  還有,他的小女兒不在案發現場,但也失蹤了,是否還有活著的可能?

  這些將全是他偵查的重點,受人敬重的檢察官一夕間慘遭殺害,全家老少跟著難逃一劫,此事的震撼性將令社會不安,人人自危。

  「對了,臭小子,你幾時才能找個好女人安定下來,你媽急著想抱孫子。」三天兩頭的電話嘮叨,連他都不得不為姊逼問了。

  濃眉一糾,仇厲陽惡相立現。「長官,別人的家務事少管,蓋你的章吧!」

  「什麼別人的家務事,我是你親舅舅!」要不是他是仇家獨子,他真想抄把椅子往他頭上砸去,真是沒大沒小,不敬尊長!

  「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提個人私事,請記得我有要務在身。」拎起檔案,朝背上拍了兩下,他又轉回身。「還有,我交不到女朋友全是你的錯,因為你老丟給我做不完的工作,麻煩你將這些話轉告家母,也就是令姊。」

  「什麼,我的錯」大隊長失態地指著自己,一臉錯愕。

  「花巫花房」坐落在臺北市高級地段,占地約一千坪左右,市價絕對超過億元以上,左望繁榮商場,右側是有錢人聚集的豪華住宅區,人來人往的商機如鮭魚回溯產卵,無可計數。

  可是處在喧嚷的環境中,它卻是自成一格的僻靜,彷佛遺世獨立的桃花源,外界的塵囂帶不進一方澄淨天地,靜謐得讓人很安詳。

  花房的主人辛仲文是位美得恬靜的女子,臉上總是帶著淺淺恬笑,眉兒彎彎似新月,水眸點點綴繁星,日曬過的小麥色肌膚泛著光澤,叫人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她的美不因時間的流轉而消褪,在丈夫充滿愛的懷抱中,快樂而滿足地過著幸福的生活,愛她的丈夫從不讓她眉間染上輕愁。

  在丈夫的大力支持下,她全心發揮對花草樹木的長才,現在已是知名的園藝家。

  而她最傲人的成果,則是一雙個性迥異,但同樣美得令人兩眼發直的女兒。

  「愛波,燒桶滾油澆死外頭的野狗,別讓我瞧見滴了一地的口水!」髒死了,最基本的環保概念也沒有!

  「大姊,那些是來買花的客人,不是野狗……」這樣說人家有些不妥。

  「閉嘴,這裏有妳開口的份嗎?」真是不知死活,敢跟她頂嘴。

  「可是……」

  「可是什麼,灰姑娘」美目輕睞,頓生光彩。

  手捧鳶尾花,哭笑不得的膚白女孩輕語如風,「我們是同一個母親所出的親姊妹。」

  「錯!我是黑心的壞姊姊,專以欺負妹妹為畢生一大樂事,妳這路邊撿來的呆呆獸快去趕狗,別讓我自個動手。」否則後果自負。

  「大姊……」

  光看花店外野狗的數目……呃!是蜂擁而至的男顧客,就不難猜測她們的容貌是何等出色,竟能將人迷得暈頭轉向,頻頻以腦袋擦拭潔淨如透明的玻璃窗。

  因她們的父親愛妻如命,因此兩人皆從母姓,大姊辛愛妮外型冷豔,話鋒犀利,瓜子臉、杏仁眸,豐唇性感,黃金比例的高身材凹凸有致,惹火得可令夏威夷海灘著火。

  波浪般的鬈發垂落肩後,散發非洲雲豹的優雅和野性美,修長的身形配上冶豔的臉孔,簡直是撒旦派來摧毀人類的可怕武器,完美得像個暴風女神。

  相較大姊的名模身段,小妹辛愛波就顯得嬌小玲瓏,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站在她身邊,明顯有了視覺上的差距。

  不過以外觀來看,卻絲毫不遜色,愛花成性的她有著相當甜美的笑容,眉眼間總帶著讓人心口愉悅的淡雅,語氣柔和清甜,彷佛是最可口的蜜糖。

  她的黑髮柔細如絲緞,牛奶白肌膚細緻得看不到毛細孔,恍若剛從海底採擷而出的粉白珍珠,亮澤的水嫩盈盈漾泛珠月之美。

  尤其是那湖綠色雙眸,根本是上帝的恩寵,綠得純粹、澄澈,宛如鑲在女王皇冠上的綠寶石,將人心洗滌得純淨無垢。

  一是魔鬼的化身,一是展著雪白雙翼的天使,美豔與清麗強烈對比,一樣具有魅惑眾生的能力。

  難怪她們帥得不象話的父親要得意了,逢人便囂張地咧嘴大笑,十分惹人厭的將下巴抬高,一副「吾之佳作」的驕傲。

  噢!她們的父親是名男巫,年過半百依舊瀟灑如昔,即使他早該是身材走樣的中年男子,可是光滑的面皮完全看不出年紀,毫無贅肉的體態仍維持三十歲的模樣。

  「啊~受不了,他們是饑餓很久的蝗蟲嗎?一輩子沒有看過女人似的,妳不趕是不是?我來!」她不信有趕不走的野狗。

  「不要呀!大……喔!大姊……」手下留情呀!千萬別鬧出人命。

  低呼一聲的辛愛波不忍心地以手遮眼,心裏為那些被鬼蒙眼的男人感到惋惜。

  看似無害的美麗花朵,往往擁有最致命的毒刺,奪人性命僅在一瞬間。

  只見豔陽高照的屋外在頃刻間無端下起冰雹,不規則形狀的硬物砸得外頭的人滿頭包,個個抱頭鼠竄。

  面對這場莫名其妙的冰雹雨,垂涎美色的男人們自然會找尋最近的遮蔽物,只是不管他們怎麼推拉,近在眼前的玻璃門就像是生了根似的,使再大的力氣還是被彈開。

  雖然感覺詭異極了,令人由心底發毛,可是有幾個不死心的多情男兒仍忍著痛徘徊其外,就算冰雹硬得像石頭打在頭上、臉上、身上,依然癡心不退地守在外頭。

  「大……大姊,妳別拿那個,會死人的!」天哪,有必要搞這麼大嗎

  「死一個少一個,我這是為民除害!」一大早心情不太好的辛愛妮以指點向父親友人送他的石獅,緩緩浮起的巨物徐徐飄向屋外,可外頭的人全都沒看見。

  「妳忘了媽說過不許惹事嗎?要是她一知道妳一回來就玩死人,肯定會非常、非常不高興。」母親眉頭一皺,有人就要遭殃了,把老婆當心肝疼的父親絕對會讓人生不如死。

  辛家是半人半巫的組合,女主人辛仲文是道道地地的人類,沒有一點點巫族血統,熱愛園藝勝過黏人的丈夫,常常往來各國,觀摩他人的造景才華。

  而男主人道拉奇.迪爾是純正的巫師,出身最正統的巫師家庭,生性風流,浪蕩不羈,仗著俊美外表玩弄……呃!撫慰不少女人寂寞心房,欠下的感情債多不可數。

  可是這位明日的巫界之星卻栽在種花女人手中,對她第一眼傾心,第二眼便決定她是自己的終身伴侶,苦追了三年多才抱得美人歸,還為她拋棄巫界的尊榮身份,定居人界。

  「可惡,就不能讓我安靜一天嗎?」忿忿不平的辛愛妮低咒了幾句,不甚甘心的解除咒語。

  砰!重物落地。

  可不敢鬆口氣的辛愛波一顆心仍舊高吊著,依她對自家大姊的瞭解,她不可能就此甘休。

  果然。

  「哼!春天野狗多,就讓他們一個個變成發不了春的落水狗!」她不是奇珍異獸,不供觀賞。

  脾氣忒大的辛愛妮輕輕一揚手,朝花房某一處畫了個圈,再隔空做出一個抓握的動作,一條粗大的水管就像有生命似突然噴灑出強度驚人的水柱。

  先是冰雹,後是大水,一群自以為癡心不悔的追求者被沖得東倒西歪,有幾人更險象環生地差點跌向車道,與死神錯身而過。

  看到摔成一團,狼狽不堪的滑跤男,辛愛妮心底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輕蔑的嘴角才微微揚高。

  直到那些男人全都離去,她才施法停住水,滿意的走出花房外。

  哼哼,明天再有這種陣仗,就來試試火烤好了。

  正想轉身,她又倏地瞇起眼。

  可惡,這些人是不懂得死心嗎?

  「發生什麼事,為何地上一大攤水,像剛鬧過水災?」

  低沉的沙啞嗓音揚起,辛愛妮優雅而嫵媚地撫過偏紅的鬈發,心裏想著是否該讓「火烤人類」的戲法提前登場。她抬高的手腕上,戴著一隻鑲著六顆藍寶石的手環,湛藍的寶石光芒立即引起來人的注意,利芒一閃的黑眸微瞇。

  「等一下,妳是不是法國香水娜娜西亞的代言人艾妮亞?」

  一定沒錯,藍寶石手環太顯眼,他曾不經意在電視牆上看過她戴著它拍廣告,那從骨子裏透出的妖嬈魅惑與冰冷藍光相映,有種詭異的和諧感,比從電視上感受到的強烈許多,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她零點三秒。

  頓了頓,她冷哼,「想簽名去找我的經紀人,本人概不負責瘋狂的追星者。」

  仇厲陽臉色未變,收回驚豔的眼神,開始盤問:「三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二點前妳在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為何海關沒有妳的出入境紀錄?」

  「你問夠了沒,查案呀!」啐!他什麼身份,也敢咄咄逼問。

  「是的,查案,請配合。」他有人證物證,指出她是滅門慘案可能的嫌疑犯。

  「查案?」美眸輕輕一掃,她這才正視眼前向來不屑一顧的雄性生物。

  「我們懷疑妳和一樁謀殺案有關,請和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她笑得太野,太豔,太……放肆。

  豔唇輕點,她儀態萬千地走了幾步臺步。「嗯,很有創意,但稍嫌老套,幾時討債的也穿得人模人樣,像個合法流氓。」

  「我是刑警,不是流氓。」拿出證件攤至她眼前,雖然這種事發生過許多次,可他仍舊有些不爽。

  「對不起,我來自法國,中文字認識不多。」她瞄了一眼送到面前的識別證件,故做不識字。

  「仇厲陽,我的名字。偵一隊隊長,以後妳想忘也忘不了。」

  她嗤哼一聲,「想追求我就想點新鮮的把戲,別弄張假證件,搞把假手槍就想唬人,黑道大哥當膩了想換換口味是吧!」

  玩得太不入流,假得滿像一回事,連身後一群嘍囉都全副武裝,穿上員警制服。

  儘管很是惱怒她的高傲,但仇厲陽依舊維持著撲克臉,然後,忽地扯唇淡笑。

  「妳不想去局裏也行,不如我們就在這裏偵訊吧,鳥語花香,或許妳會比較安心?」他轉身命令自己的手下。「小方,去找張桌子和兩張椅子,小姐想在這說話,我們就要配合,員警最親民了。」

  「喂!你這樣我們家還要不要做生意」辛愛妮馬上大吼,卻迎上他無謂的眸光。

  「這我就沒辦法了,誰叫小姐不肯移駕呢,有一好沒兩好啊。而萬一小姐又不肯配合說實話,我們也可以弄個帳篷來個挑燈夜戰,要長期抗戰也行,只是可能要對上門的客人說抱歉了,因為偵查不公開,他們可不能隨意進門。」

  「你敢」她氣得杏眸圓睜。

  「小方,不是叫你去找桌子了?小姐不相信我們啊!」他直接回頭對手下說,十足挑釁。

  辛愛妮縱使很想以魔法整死眼前這個太過囂張的人類,但也曉得若是不走這一遭,之後的麻煩恐怕只會多不會少。

  於是,她只能氣衝衝的率先往大門走。

  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狀況,但退到一旁和鼠尾草「聊天」的辛愛波心知肚明,那位看起來像殺手的員警既然不怕死的威脅了大姊,就一定會遭遇不幸。

  「好可憐啊……」

  她的纖指輕撫,小指大小的花精便從鼠尾草中探出頭,傻頭傻腦地搖搖尖細的長耳,跟著很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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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3: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艾妮亞小姐,請喝茶。」

  「小心燙喔!艾妮亞小姐,剛出籠的小籠包,皮薄餡多,湯汁燙舌。」

  「來,艾妮亞小姐,妳指定的特調奶泡咖啡,七十五度,溫醇入喉。」

  「艾妮亞小姐,妳真的只噴柑橘味的香水睡覺嗎?」

  左一句艾妮亞,右一句艾妮亞,一群色欲熏心的男人全像見著蜜的雄蜂,殷勤的將美得豔光四射的佳人圍在其中,誰也不讓地爭相討好。

  一下子是美食,一下子是鮮花,不論是警局內的執勤員警,或是前來報案的民眾,一個個都有如迷失了心竅,爭先恐後的表達愛慕之意。

  當從檔案室走出的仇厲陽一見到眼前媲美市場的熱絡情況,原本有些灰敗的神色更加陰暗,頸邊浮動的青筋有爆裂之虞。原以為他更顯兇狠的「面腔」,會讓所有人一如往昔的嚇得沖出偵訊室,不再圍繞在他的「嫌疑犯」身旁流口水,誰知五分鐘過去,竟無人察覺他的存在。

  美麗的犯人果然魅力無窮,可輕易捉住男人的目光,讓他頭一回由猛禽狂獸淪為路人甲,徹底遭到漠視。

  「大頭,櫃檯等著填單的民眾處理了嗎?」

  「等一下,我一會兒再去處理。」看美女比較重要,公式化的報案三聯單會讓人想睡覺。

  「阿天,中山大樓有人要跳樓,你聯絡上消防人員了嗎?」準備雲梯和救生氣墊。

  「哎呀!暫時死不了,上回割腕,再上上回吞藥,上上上回懸浴室門自殺,哪一回死成?」不急,想死的人不會找一堆媒體拍照,做做樣子罷了。

  「杜文凱,天霸王海產店是你的轄區,如今有兩派人馬鬥毆,發生兇殺案,你還不趕快去?」他總該有些理智吧?  

  「喔!等砍完了我再叫法醫驗屍,反正是一群自相殘殺的社會敗類,不必理會。」自行清除,他們樂得輕鬆。聽到這麼些不負責任的言詞,仇厲陽神情陰鬱地走上前,大手一伸,一手一個像抓小貓似的拎起往後扔,霸氣十足地掃除閒雜人等,然後把黑色玻璃門在他們面前用力甩上,隔絕他們最後一絲看美女的機會。

  不過是個稍具姿色的女人罷了,居然讓一群人為她神魂顛倒,是她太會放電,還是同仁太無能,竟然不敵美色的誘惑。

  「艾小姐,我們開始吧。」少了這些色鬼的騷擾,應該會安靜許多。

  一動也不動的辛愛妮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朝玻璃門外的愛慕者微笑,即使她看不見他們。

  「妳沒聽見我在叫妳嗎?」口氣壓抑的仇厲陽忍住拍桌子大吼的衝動,喉間發癢地想咬人。

  她這才如夢初醒地訝了一聲,眼神迷蒙,似會勾人。

  「咦,你在叫我?」

  「這裏除了妳還有第三個人嗎?」他厲眼一掃,圍在偵訊室外的的其他人立即後退三步,高舉雙手表示無辜,氣勢可見一斑。「還有,艾小姐,請別在警局內賣弄風騷,引誘正直的員警,媚術在這裏行不通。」儘管她確實是令人難以忽視的性感尤物。

  雖非刻意,但是她豐挺的胸部、呼之欲出的緊實雙峰,不吝分享的深壑溝痕明顯,只要是男人,很難不將視線在上頭停留幾秒。

  而他也不例外,腦下垂體自動分泌出」幾奮的腎上腺素,不過他隱藏得很好。

  「是嗎?」她似有若無地一眨眼,外頭一位吸毒被逮的年輕男孩立即推開做筆錄的老警官,沖進偵訊室,跑到她面前跪吻她潔白足踝。

  這情景讓仇大隊長著實掛不住面子,有些惱怒地踢開兩眼凹陷的煙毒常犯,臭著臉要手下立即將人拉出,否則全隊賣命辛苦爭取而來的一日假期馬上取消。

  「噢,對了,我不姓艾。」

  「不姓艾?」對她的跳躍式話題,他有些狀況外。

  辛愛妮語帶嘲諷地一吹纖柔長指。「你真的是員警嗎?不是黑道大哥混進來臥底的?好歹也看清楚白紙上的黑字吧,既然都曉得上哪兒找人,怎麼不知道艾妮亞並非本名?」

  仇厲陽趕緊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犯的愚蠢錯誤,深棕色的臉上泛起薄紅。可辛愛妮好不容易找到事情回擊這個可惡的雄性動物,怎可能就此放過良機。

  「啊!也許你的英文程度太低了,這就怪不了你,是你的老師沒把你教好,要不要我為你開幾堂課,好好地學習學習?」

  不語的仇厲陽兩眼瞇了又張,張了又瞇,狼狽的瞪了她一眼。

  可她卻又忽地開始演起別出戲。「喲!孤男寡女,你想對我做什麼?想先剝開我的衣服,大逞獸欲,還是脫掉我薄如蟬翼的蕾絲底褲,我可是會害怕的。」嘴裏這麼說,動作卻很嬌媚地將修長美腿抬高,輕放桌面以撩人的姿態撫摸腿部曲線。

  「坐好。」他低喝,沒想過自己有天會對別人說出這句話。

  仰首輕笑,露出優美頸線。「坐哪好呢?你的大腿嗎?」

  「椅子上。」他咬牙切齒的蹦出話,心跳卻不爭氣的多跳了幾拍。

  「太硬了,搬張沙發來吧。」她嫌棄地揚揚手,神情高傲得一如出巡領土的公爵夫人。

  臉一沉的仇厲陽大拍桌子。「給我坐下,沒有第二句話!」

  「嘖,好凶,你真嚇到我了。」辛愛妮撩了撩如雲發絲,朝外招招手,說了句「硬椅子坐得好不舒服」,馬上又有人沖進來,不怕死的從局長辦公室偷搬來上好的絨布沙發,就怕傷了她臀下細皮嫩膚。

  「你們在幹什麼?!」他一喝,畏縮的同仁們隨即開溜,還不忘把門關上。

  搖搖頭,仇厲陽莫名覺得今天特別累,只想趕緊問完話,回家補眠。

  「我問妳,上個星期三接近淩晨時,妳到言檢察官居所幹麼?」

  「言檢察官?」她一臉不解,像是聽不懂他說什麼。

  「言修齊,妻子蘇慧貞女士,他與母親同住,育有一子一女,三代同堂。」可惜家破人亡,再也見不到往日的歡樂。

  蹺起腳,她漫不經心的回答,「不認識。」

  「除了幼女失蹤外,其他人都慘遭殺害。」死狀甚慘,似乎沒料到會有仇家,臉上猶帶著愕然和驚恐。

  「喔!真是不幸。」

  「除了這一句,妳沒有別的話好說嗎?」仇厲陽目光冷沉,直盯著她的臉部表情。

  「那你教教我怎麼說才是正確吧。」不著鞋的柔白雪足輕輕一抬,像是挑逗地貼著絨布沙發椅背摩孿。

  這個畫面,讓人彷佛置身金碧輝煌的城堡當中,看見一個貓似的女郎斜躺在以金絲銀線綴邊的絨布沙發上,誘人美腿一上一下的逗弄兇惡的法國狼犬,神色慵懶地閉目假寐。

  辛愛妮的自得其樂引人遐思,由內而外散發的風情是如此的自然而不做作,一如風吹草原上的野花,美得挑動人心。

  「有人看見妳在命案現場出現,妳有什麼話想說?」仇厲陽極力克制自己的雙眼不朝那光潔美白的長腿看去,不讓辦案專業受到牽制。

  「證據呢?」她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閒適樣,彎了下身,自椅子底下拿出一顆橘子,剝了起來。

  柑橘的香味飄進鼻中,他臉皮僵冷地抽了一下。「哪來的橘子?」

  食指一勾,她朝他露出邪魅微笑。「我是魔術師,能無中生有。」

  他冷哼,沒想深究,只怕又是那群色男的「好心」吧。「證據證人已錄在手機中,製成光碟。」

  「播出來看看吧,總要讓我心服口服的認罪。」橘子一點都不酸,他幹麼皺起眉頭。

  「可以。」

  只見電腦螢幕畫面中,夜幕低垂的陽臺上忽然多出一道女子曼妙形體,高舉的手腕順著風輕撫波浪松發,著藍光的寶石手環特別清晰。

  怔了怔,辛愛妮撫發的手微微一頓,看向腕間的藍寶石手煉,臉上的漫不在意被不悅取代。

  其實手機轉錄的畫質很差,根本沒法照出一個人的臉部輪廓,甚至是細部的五官,只有濛濛一片,隱約看得出是個女人。

  偏偏她是舉世皆知的名女人,就算沒照到臉,光憑模糊的剪影,也很難不猜出身份。更重要的是,市價五億七千萬台幣的首飾就戴在她手上,那是某阿拉伯王子贈送給對手煉情有獨鍾的情人的,因為價格昂貴而聲名大噪。

  而她就是王子深愛的人,在收下禮物的隔天便將人給甩了,大刺剌地和一位知名企業家出雙入對,揚言舊情已逝,只愛新歡。

  「巴黎最無情的浪女」話題延燒了一周之久,各大報皆以頭版刊登她美麗的臉孔,而她也像故意挑釁似的,每每被拍到,總是有意無意地伸出柔白細腕,讓人知道她是六芒寶石的主人。

  「不好意思,汪隊長,我剛才沒看仔細,請你重播一次好嗎?」記憶是可以被抹煞的。

  「我姓仇。」仇厲陽臉色陰沉,牙床磨動。

  「仇或汪都差不多嘛!」男人是狗,只會繞在她四周汪汪叫,她會誤會是自然反應。

  他橫瞪一眼,重新播放叫人百口莫辯的證據,相信破案在即。只是讓他心驚的是,再一次叫出畫面,卻只有一片漆黑的夜,以及屋裏流泄出的微亮燈光,迎風而立的女子身影竟然消失無蹤!無法理解的仇厲陽一再叫出檔案,建立指令進行修復及找尋,卻徒勞無功,畫面還在,唯讀缺了最關鍵的一幕。

  偵訊室中,經手光碟的人只有他而已,沒有人能從中動手腳,除非… …

  驀地,他眼角敏銳地捕捉到一抹極其得意的笑靨。

  「妳,做了什麼啊」

  「我做了什麼?」

  眨動比星辰還璀璨的明豔雙眸,辛愛妮長腿盤起,一臉無所知地漾著魔鬼笑容,不做任何回應。

  她能做什麼呢?不過是動動幾根手指頭,對空畫了某個古老符號,讓記憶之神的手抹去不該存在的幻影,回歸空無的空間。

  好歹她是個學有所成的女巫,資質還算上等,和人類一比,她完美得找不出瑕疵,怎麼可能留下不利於己的證據,讓人找她麻煩?她是出現在命案現場,那又怎樣,閑著沒事路過不成嗎?一堆的死人並非她下的手,兇手是誰當然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

  「沒我的事了吧?汪警官,我可以離開了?」伸了伸懶腰,她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面對畫面平空消失的詭異境況,仇厲陽已在一開始的吃驚過後迅速冷靜下來。

  電腦可能短路,還是靠人腦最保險,反正他本就沒期望這回的案子這麼容易就能偵破,所以… …

  「案發當晚發生了什麼事,妳不可能完全不知曉,我會時時盯著妳,直到妳肯麼口作為止。」

  聞言,她面有慍色地擰起眉,但豐唇吐出的豔語卻曖昧旖旎。「我等你喔!寶貝,看是鞭子還是蠟燭,我等你來愛我。」

  偵訊雖未結束,可偵訊室的門已被外頭的眾男警悄悄拉開一道縫。

  在外暗自想像就是不過癮,還是現場收音來得贊!那一句寶貝傳入耳中,所有人的胸口莫不一陣酥軟,表情陶醉地幻想美女正直呼自己。

  「辛小姐,妳的證詞攸關一門血案,不論妳是否有涉案,希望妳能勇敢面對。」自首得以減刑,刑期較輕。

  「汪汪警官,何必提那些殺風景的死人事,你覺得我美嗎?想不想摸摸我。」

  她拉低露胸的細肩帶,嫵媚地低眉淺笑,不意外聽見外頭傳來的狼嚎聲。

  可仇厲陽的定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可破的,依然冷冷的回話,「就因為人已經死了,才需要我為枉死之人找出真相,不讓他人白死。」員警的職責不只是保護人民安全,更要他們不必擔心所處的環境,害怕隨時有喪心病狂的歹徒出沒。

  他的眼神嚴肅,話語鏗鏘有力,他並非一開始就立志當員警,他曾念過一年醫大,但是他最好的朋友被刺死街頭,並背負上莫須有的罪名,連死後都要承受不名譽的責難。

  所以他由醫科轉到警大,而且在畢業第一年便逮捕到當年的元兇,證明好友不過是路過的替死鬼,毒販為了脫罪一口咬定他是主謀,在死無對證之下悠然逍遙法當員警是個意外,但他從未後悔過,在犯罪率節節升高的今日,他的存在更具意義。

  「你怎麼曉得是枉死的?也許是咎由自取的下場,表面正直的人,私底下未必乾淨如一張白紙,人家為什麼要害他?一定是事出必有因啊。」沒有誰該死,誰不該死,時間一到,每個人都要死。

  「妳知道什麼?」他倏地捉住套著手環的細腕,厲聲質問。

  剛易折,太過剛硬的仇厲陽不懂這一點,只是憑直覺辦案,也善用第六感,凡是感覺對了便去做,從不理會拉拉雜雜的臭規定。

  所以這一次他註定要踩到鐵板,一碰上愛和人唱反調的辛愛妮,他的剛強很快便被折斷了。

  「哎呀!討厭,你怎麼可以對人家提出那樣的要求,我雖然不是處女,但起碼清清白白地做人,那種下流的事你問都不能問。」她臉上帶著笑驚叫出聲,和受到脅迫的語氣大相徑庭。

  什麼事,什麼事?怎麼聽不清楚啊到底是什麼要求連問都不能問,下流得讓人不清不白?

  !門外早沒了心思辦案的員警你推我擠,就想搶個好位置,聽得更明白。

  「我只想要事實。」不理會她的自說自話,仇厲陽沉冷的說。她是唯一的線索,絕對不能放過。

  「什麼?要我脫光衣服?你也太心急了,至少找間氣氛不錯的五星級飯店,你寬衣我解帶,才好釋放彼此潛藏的熱情啊。」她又以外頭能聽見的音量大喊,用另一隻未被握住的手輕放在他肩頭,手指如芭蕾舞者般,順著他倏然繃緊的肩膀舞向線條剛直的喉結。

  「辛小姐,妳想玩火嗎?」他在她眼中清楚看見挑釁,而男人是頭野獸,不容挑戰。

  辛愛妮咬著他耳朵,低聲一喃,「我不喜歡被人威脅,尤其精子數目多過大腦細胞的男人。」

  「妳… … 」他感覺到一股控制不住的血氣在全身奔流。

  她真的咬他,毫不留情,那種酥麻的痛雖然令人神經一抽,同樣也刺激身體內不願承認的獸性,他對她起了不該有的生理反應。

  「放心,我不會讓你身敗名裂,但是 … 別人越痛苦我越開心,你等著天翻地覆吧!」得罪她的人別想有好日子可過。一說完,她就像頭獵殺羚羊的母豹,強悍地抽出被箝制住的手,柔弱無骨的玉臂宛若兩條帶刺的藤蔓,攀向他的頭肩便死纏不放。

  但接著她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她吻了他,而且是火熱、激情,叫人臉紅心跳的法式長吻,粉嫩舌尖勾纏住他的厚實舌瓣。

  若是平常,兩名成年男女深情擁吻不算什麼,即使當場上演激烈的肉搏戰,也不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他們行為不檢,頂多提醒要鎖好門,避免春光外泄。

  但現在他們一個是員警,一個是嫌疑犯,這樣的關係不宜有太多牽涉,更忌發展私人感情,最好保持適當距離,以免惹來非議。

  只是兩人的對立有些走樣了,擦槍走火引發更嚴重的後果,一開始因震驚而未將人推開的仇厲陽終於嘗到苦果,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更想要她了。

  不是情,而是欲,一種男人需要女人的性。

  久久聽不到一絲動靜的眾人非常心急,完全猜不到裏頭出了什麼事,一個個既憂心又好奇,貼門板的人越來越多,最後你推我我推你地全擠在一塊,不算輕的玻璃門在推擠中居然應聲而開。驀地,迭成一座山的人民保母尷尬地乾笑,佯裝地上有黃金可拾,臉色紅得像打翻紅墨汁。

  「你們員警都是這樣審問犯人的嗎?!」驀地,-聲羞憤的怒吼傳來。

  咦!怎麼了,美女的語氣似乎充滿委屈和不平?

  出盡洋相的員警們趕緊爬起,面色正經,露出秉公辦理的嚴謹,一字排開,看著肩帶斷裂的… … 呃?被害人吧,她的肩胛和手腕部位有著極明顯的捉痕。

  「對人毛手毛腳,上下其手,還說我只要肯跟他開房間,他就幫我處理掉不利的證據。」辛愛妮憤慨的撫著手,一臉痛恨。

  「不會吧?仇隊長一向剛正不阿… … 」何且剛才她不也說了露骨的調情話?

  「你的意思是我誣陷他,故意用手捉傷自己好賴在他頭上啊」辛愛妮一副自己人袒護自己人的鄙夷樣。

  「這-- … 」那個角度應該無法自傷,而且手指的寬度分明是男人的手。

  「你自個說,剛才你是不是捉住我的手?」要讓一個人灰頭土臉真的是很簡單。

  仇厲陽看了她一眼,沉默許久才點頭。「是。」

  「我肩上的淤痕是你使勁過度的緣故?」她指著五指痕跡,試圖挑起他的罪惡感。

  「沒錯。」他承認。

  「受辱」的辛愛妮拉高扯斷的肩帶,又故意讓它滑掉幾吋,一陣猛吸口水的抽氣聲滿足了她的惡念。「看吧!假審問之名行惡狼勾當,你們當員警的只會欺負女人嗎?我的律師為什麼還沒有到變」

  不會吧!搞得這麼難看,艾妮亞是知名人士,一旦此事上了報,警界聲譽定會更加一落千丈,大受打擊。

  「仇隊長,我們相信你光明磊落又坦蕩的為人,不過為了息事寧人,你就道個歉,低個頭,不要把事情鬧大… … 」女人嘛,哄哄就沒事了。

  仇厲陽抿了抿唇,神色複雜。「我的確吻了她,並對她做出冒犯行為,我犯了錯,不值得原諒。」

  聞言,辛愛妮的眸中露出勝利的得意眸光。可她的得意只維持了一秒,下一秒,她便由得意變成錯愕。「為了懲罰我犯下的錯事,就罰我送她回家。」仇厲陽悶笑一聲,對她挑了挑眉,無聲的以眼神搖話。

  這一場,妳還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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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他居然反將我一軍,讓我被當成笑話看待,我不甘心,真不甘心!整不到他,我一輩子都會留下黑頭抱子,難以見人… … 」一陣黑色暴風雨正在辛家刮著,裸身的辛愛妮像發狂的四足奔走獸,大肆破壞母親最愛的花園,不少剛成形的花精嚇得四下奔竄,躲在蓄水池旁抖得花粉直落。

  她左手一揮,滿天飛舞的花瓣頓時宛如一座九曲橋,彎彎曲曲地連成一條又一條的花道,互相呼應又互相撞擊,花落成雨重新組合,又是美麗的七色虹橋。

  沐浴在野香四溢的花潮中,她滿腔的怒火不降反升,借著指揮花瓣飄舞的動作及力道抒發一身不滿。

  「點點,快把紫薇搬到角落,要輕點,不要讓姊姊發現。」好可怕的破壞力,許久不曾見她發大火。

  「是。」兩道偷偷摸摸的身影壓低身子,做賊似地搬走一盆含苞待放的紫薇花,還刻意以黑布蓋住,就怕它慘遭某人毒手。

  「點點,移過去一點,再把那株秋海棠推過來,我好不容易才養活它,不能讓姊姊殺了。」可憐的小花精都哭了,以為命不保。

  「好。」

  距離辛愛妮身後一百公尺處,兩隻忙碌的小工蟻根本是在跟時間競賽,發揮大無畏的精神,急著搶救碩果僅存、花色妖豔的血紅青花卉。

  「點點,捧好血色董球樹,千萬別摔著了,那是巫界才有的品種,人界僅此一棵。」十分珍貴。

  「嗯!我會小心。」

  名叫點點的「工讀生」比辛愛波還要嬌小,體形偏瘦,有些發育不良的跡象,胸部平坦得看不出一絲「造山運動」的痕跡,若非表相可人,聲音細細柔柔,真要被當成十二歲大的小男孩。十七歲的她唯一的長才是力氣大,細瘦的胳臂能舉起兩個自己的重量,用於搬運重物相當有效率,而且脾氣好得根本沒有脾氣。

  她是辛家爸爸撿來的「棄兒」,出處不詳,根據中年帥哥的說法,她有可能是妖精,或是天使和人類的小孩,但沒有法力,普通得跟一般人類沒兩樣。

  「點點,紅毛血桃快開花了,咱們的動作要再快一點,明年才有果子吃 … 」

  一雙蜜色長腿橫亙眼前,表情一訕的辛愛波抱緊比她還高的樹種,吶吶地掀唇。

  「大姊,妳兩眼充血了。」

  美腿的主人眼發赤地揉碎一朵手掌大小的朝日杜鵑。「妳知不知道我很火大?」

  她忙不迭點頭。

  「那幹麼還像礙眼的花刺一樣,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讓她看了心火更旺!

  昨晚她沒被氣死實在是奇跡!她幾乎是被他塞進車裏的,要不是考慮到用太過顯眼的魔法會造成人類社會恐慌,她早就瞬間移動回家了,當然,有更大一半原因是想從他身上贏回自己百戰不敗的輝煌紀錄。那個該死一萬遍的人類,在她威脅再不讓她下車就要跳車後,終於讓她雙腳踏地,可自己也下了車,就這樣把警車丟在路旁不管,跟在她身後慢吞吞的走,邊走還邊叫她的名字,叫得她心火更加狂燒,索性施咒讓闖紅燈沖向護欄的賓士車頭轉了個方向,以他為第一衝撞目標。

  沒想到他的身手出乎她意料的矯捷,居然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藉由車子快速滑行的力道躍上車頂,再跳上分隔島中央的行道樹,兩手攀著粗幹順勢落地。

  她承認有些看傻眼了,但也嶺現自己又栽了一次跟頭。

  這怎麼可以啊堂堂的女巫怎麼可能鬥輸一個比螞蟻還不如的人類?且還是個男人!

  「大姊,這個家就這麼大,妳要我走到哪去?」想躲也無處可躲。

  辛愛妮美麗的身體就如同完美無瑕的藝術品,一點也不在意裸露,更以此為傲,稍做活動後,粉嫩肌膚更見光澤,豔色逼人。她知道自己很美,也善於利用自身的優勢達到目的,不在乎有多少人因此受到傷害,因為美麗本身就是一種利器,想要靠近就得有受傷的準備。

  「那就把自己變成一隻蜂鳥,飛到屋頂納涼。」省得她老覺得後方有只灰老鼠不斷竄動,心情沒法好得起來。

  「這… … 」她笑得有幾分哀怨。

  同是一個母親所出,辛愛波的體質卻偏向人類較多,天生在巫術的控制上顯得笨拙,常常背錯咒語,魔法也不靈光,十次有九次出錯,常被取笑是「半吊子女巫」

  不過她養花的本事卻是無人能出左右,縱使是一株平凡無奇的小花苗,她也有辦法將其養成具有精魄的花魂,在細心照料下,一隻只活潑好動的小花精附著於花上誕生。

  花巫花房裏便至少有上百隻的小花精,他們雖然愛玩卻內向,容易害羞,怕接觸人類,白天就在花裏睡覺,深夜時分才出來活動。

  「算了,算了,當我在說瘋話,真要妳變,我怕家裏會多出老鼠尾巴的大象。」指望她比公雞下蛋還難。

  辛愛波一聽,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噗啡笑出聲。「大姊,妳氣消了嗎?」

  「別提了,我不想把妳當成綠甲獸給折了。」她不耐煩地揮手,身一轉,一襲有帆船、海鷗圖樣的深藍色露肩及膝洋裝便出現在她身上。

  綠甲獸,一種渾身分沁綠色黏液的巨大甲蟲,血是綠色的,具有黏性,遇到攻擊會噴射稠狀黏物,黏住攻擊者的四肢好趁機逃走。

  辛愛波笑著挽起姊姊的手,知道警報解除了。「姊,誰那麼厲害,讓妳氣得毀掉媽的心血?」

  「媽的心血 … 」辛愛妮表情一變,立時驚恐地環視四周,大聲慘叫,「不會吧!這些全是我做的?」

  放眼望去,四處儘是花倒樹折腰,滿目瘡痍,滿地的花瓣沒一片是完整的,殘破的樹葉掛在遮陽的黑網上,每一株看得到的花草樹木皆有氣無力的垂趴地面,像是快斷氣。

  「媽一定會殺了妳。」愛花成癡的人絕對不容許親手栽種的花木受到一絲損傷。

  辛愛妮痛苦的呻吟。「謝了,妳真是好姊妹,不忘提醒我的悲慘。」平常溫柔似水的母親一捉起狂來,比世界末日還可怕,若再加上「妻奴」父親的整治,她的日子肯定水深火熱,雖生若死。

  「不用客氣。」妹妹應盡的義務。

  「妳還當真呀,小惡魔!」她沒好氣的笑?,長指輕戳妹妹的頭。

  二十四歲的辛愛妮其實很疼小她兩歲的妹妹,雖然在外人眼中,她總是蠻橫不講理,以欺淩小妹為樂,讓她像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實際上只有她們姊妹倆知道兩人感情有多深厚,彼此能容忍各自的缺點,互有退讓。

  雖然姊姊看似強勢,脾氣不好,妹妹則溫婉聽話,從不與人爭執,但是,大家都錯了。

  辛愛妮是那種心裏有什麼不快便立即表現出來的人,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而辛愛波正好相反,平常看她溫溫順順的,甜美可親,沒什麼不良嗜好,可是。真有事,她全都會放在心裏,等到累積到相當程度,稍微一點小火花就能令她爆。發,沖天烈焰足以燎原。

  「大姊,還是趕快把這一片淩亂恢復原狀吧,要是等媽從歐洲回來,妳大概會被剝十層皮。」而她只能獻上同情,慶倖自己不是幫兇。

  「妳要幫我?」她斜眸一娣。

  「如果妳不怕越幫越忙的話。」她樂於動手。

  一看妹妹真要挽起袖子,花容失色的辛愛妮驚慌不已地推開她,千叮萬囑不許她用半吊子魔法幫倒忙,甚至畫出結界,以防妹妹一時手癢,把吊鐘花變成死老鼠。

  辛愛妮修長的優雅身形輕舉白哲手臂,以彈琴的柔美姿態譜動樂章,開始彈奏出花的旋律。

  只見一片片的破碎花瓣像在歌唱一般,慢慢地聚合,最後成了引吭高歌,具有生命力的花兒。一朵朵的花兒以最動人的美姿回到枝極,或開或半綻,或含苞待放,驚嚇後的笑聲逐漸回來了,長著透明薄翼的花精也回到自己的家。花,還是原來的花。

  樹,依舊青綠深翠。

  唯一改變的,是他們比較不敢再對辛愛妮展露笑顏,而是保有戒心。

  咦?「姊,那個員警… … 」

  一聽到「員警」兩個字,辛愛妮的眼中立時重現殺氣。「不許再提到他,否則我跟妳翻臉!」

  「可是… 」她為難地看向豔陽天底下一抹走近的黑點。

  「沒有可是!還不開店做生意?以後父母留給妳養,我是徹底的享樂主義者,別想我會分擔責任,妳最好有認命的覺悟,儘快拚命賺錢,老了以後不要來找我。」

  以惡有惡報的定律來看,以後只怕她會在四處流浪,過著貧苦潦倒的生活,肯定沒能力養活任何人。她的出發點簡單到不行,用意明確,「未雨綢繆」地先想到日後的處境,怕一身貧苦拖累至親,所以刀子嘴才說得絕裂。她的家人當然明白她並無惡意,女巫的世界本來就是口舌惡毒,身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這個調,自是習以為常,不以為奇。

  可是在外人耳中聽來,她無異十足十是個無情至極的壞女人,如果連自家人都不肯照顧,心可說已腐爛到無法修復的地步。

  至少剛踏進花房的第一位男客是這麼認為的。

  「大姊,妳保重呀!」她深深的給予祝福。

  妹妹突地冒出一句奇怪的話,辛愛妮滿頭霧水。「保重什麼,妳腦袋滲了笨笨蟲腦汁是不是?」

  「不是,我想妳有大麻煩了。」她指指門口置放長壽竹的方位,向來恬和的面容有些幸災樂禍。

  或許她是不及格的女巫,但不表示她缺乏巫族的邪惡和壞心,在魔藥的搭配領域裏,她可一點也不輸人。喜歡花的人可以從植物中淬取所需的物質,加以結合或改造,便能創造出另一種不一樣的東西,無論它是否對人體有益。

  「什麼大麻煩,含含糊糊的誰聽得懂-… 你又來幹什麼?!」一轉過身,未上粉妝的清豔嬌顏頓燃狂焰。

  「我說過我會時時刻盯著妳的一舉一動。」聳聳肩,仇厲陽輕鬆的回答,沒讓人發現自己的異狀。

  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毛病,居然頗喜歡看她生氣的模樣,有了奇怪的癮頭。

  「沒讓飛起的車子砸中你真是不幸。」她皮笑肉不笑死瞪著討厭的男人。

  「的確很不幸,我的健在將讓妳感到無比困擾。」她也會很快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有多難纏。

  「你 … 」辛愛妮霍地凶巴巴的轉身。

  「點點,放狗咬人!」少一條腿,看他怎麼再煩她!

  「… 大姊,我們沒養狗。」躲在樹叢後的小人兒怯生生的探出頭。

  「沒養狗不會去借一頭嗎?!隔壁的格羅安達犬不是很凶?快去牽過來呀!」咬死他這個陰魂不敢的傢伙!

  「大姊,那是人家的狗… … 」主人不在家,不問而取即為偷。

  「叫妳去就去,囉峻個什麼勁!」辛愛妮擺出後母嘴臉,只差沒一腳踹飛這個小小妹。

  「可是、可是-- -… 人家怕狗嘛!」點點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心中的恐懼。

  怕狗啊?

  辛家大姊臉上出現閃電狀的三條黑色橫線,狠狠地,帶點欲撕裂她的兇氣,豎眉一瞪。

  「何必為難她,我不介意妳多咬我幾口。」笑得有幾分故意的仇厲陽又在她的忍耐度上挑戰極限。

  「你說我是狗─ 」辛愛妮美目一沉,迸射出無數致命流光。

  他笑,卻不自覺地多了一分寵溺。「說是高傲的英國藍貓還差不多,圓眼,性格孤僻,自以為是貓中貴族,不可一世。」

  「姓汪的─ 」

  「仇。」

  「我管你姓汪姓仇!你最好別把我惹毛,否則我… … 」她東瞧西瞧,將窗櫺上趴著睡覺的小雪球捉下來,「我讓牠吐你口水!」

  黑眼瞇了瞇,仇厲陽搓著下顎思索。「這是白鼻心吧?屬於保育類動物。」

  「呵!那是銀貂。」纖指輕點了一下,雪白身軀立即產生細微變化,凸出的鼻頭忽往內縮,成了一隻小貂。

  「銀貂也是稀有物種,隸屬保育類。」是他看錯了嗎?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動物似乎有些不一樣。

  「其實牠是小白貓,我喜歡把牠當白貂、雪貂、銀貂養,不成嗎?」仰起美麗的下巴,辛愛妮已進入戰鬥模式。

  「牠受傷了。」他沒理她,只是忽地指著小貓靠近心臟的位置說。

  是光線的因素嗎?他居然把貓看成貂。

  「那是槍傷… … 」她驀地閉唇,不做多言。

  「槍傷?」一隻看起來出生不到三個月大的幼貓,為何胸口處會有疑似子彈射入的痕跡?傷處已明顯結疤,用的卻不是縫合技術,而是像自然癒合。

  誰會對一隻貓開槍呢?

  而且那麼小的貓,中槍後存活率應該是零,因為不論用何種槍枝,子彈都應會貫穿牠小小的身體身體,由背後射出,但牠只有一處傷口。

  雖然看得不是很仔細,不過以他學過一年醫的眼光來看,那道傷口有些似曾相識,他似乎看過類似的彈孔,幾近一槍斃命-- …

  等等,一槍斃命?

  腦中畫面一閃,仇厲陽立即想到言家血案,但隨即頭一搖,否定自己。

  根據調查,言家長子有氣管方面的毛病,家中不宜飼養貓狗,因此兩兄妹養烏龜代替寵物。

  「仇警官,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不累嗎?!」她煩都煩死了,像失去自由的鳥兒。拉長臉的辛愛妮面色鐵青,浪漫而充滿野性的紅松發無風自動,疑似著火般,挑染的淺紅漸漸轉為深紅,露出原色。

  紅發綠眸是迪爾家族的特徵,而她遺傳了祖父的紅發,妹妹則擁有一雙神秘的貓眼,綠得純淨。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平日疼得緊的妹妹這次竟然膽大包天的助紂為虐,以丟垃圾之名趕她出門,原因是不想她身後的「大哥」嚇到其他客人,減少日後養老的收入。

  這是現世報嗎?用她說過的話堵她,讓她頓時無言以對,兩個小女人就這麼把她推出花房,還要她玩得愉快。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這算什麼?鼎鼎有名的艾妮亞竟淪落到遭人嫌棄的地步,她該不該感到可悲?

  「我曾埋伏跟蹤一個販童擄妓案的嫌疑犯,長達一個月,不眠不休。」他說得平常,她卻聽得眼皮直跳。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跟我一個月吧?!」一個月不能光明正大的使用魔法,她肯定會瘋掉!一見她的驚恐神色,仇厲陽便發自內心地想笑。「不。」

  「喔─  還好。」她頓時松了一口氣。

  「若是妳一直不肯吐實,一個月將無限期延長。」除非他查到其他證據,排除她的嫌疑。

  「什麼?」她身體一僵,表情整個凝結。

  她當然可以不經由海關,直接消失,回到法國居所,接下來還有一系列的香水廣告,足夠讓她忙到下半年,不必再和他碰到面。

  可是她已經在臺灣露過臉,還是在員警面前,若無出入境紀錄卻出現在巴黎,這件事恐怕難以善了,一追溯下去會沒完沒了。

  性子急的她不耐久候,冗長的候機搭機時間更是消磨她的耐性,生平一次的經驗就夠她受了,而後她便再也不信任人類的飛行工具,那實在慢得像老牛拖車。

  「往好的方面想,若將妳知道的事全說出來,不帶一絲保留,妳擺脫我的速度將出奇得快。」而他會想念她的,因為她是少數見過他後沒哭叫逃走,還給了他火辣一吻的奇特女人。辛愛妮不滿地冷哼一聲。

  「少當我是三歲孩子哄!不要以為人長得漂亮就無

  腦,若我真說了什麼,撇清嫌疑,接下來就是反復偵訊、上法庭,然後作證,光是法院,我就不曉得要走幾趟了。」

  「看來妳是知道什麼。」他故意套話。

  「那又如何,我學過法律,不會輕易上當,你少在我身上白費心機。換個方向去查,也許還破案有望。」纏著她只會浪費時間。

  為了甩開他,辛愛妮索性走進百貨公司大肆血拼,只要見到中意的,毫不手軟,從名牌服飾、包包到日常用品,一刷就是上百萬,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男人不是最無法忍受女人永不知累的逛街樂趣嗎?相信他也撐不了太久。

  可仇厲陽卻像是生來就負有跌破她眼鏡的責任似的,跟著她一個多鐘頭也不嫌累,甚至還比她更像在逛街一樣,顯得非常悠閒。

  手上累積了大包小包的戰利品,見他還沒有意思要放棄,辛愛妮只能怒氣衝衝的推開珠寶名店的大門。

  「我要看最新款手煉。」她冷聲對店員說。自她一出門,她下的「無視咒」就讓人類見到她只像見了一般普通人一樣,否則以她這張紅遍全世界的臉,早就被蜂擁而來的人群踩死了。

  只是儘管她沒了巨星光環,卻依然是個令人無法移開眼的美女,店員失了好一會兒神,才匆匆取出櫃中最頂級的新品。

  花樣繁複的手煉作工精細,一個個模樣不同的火焰型水晶小煉墜串在其上,相當惹人喜愛,就連辛愛妮這種較喜歡成熟風格物品的人也忍不住心動。

  只是才想開口買下,她卻瞥見原本一直很閒散的跟在她身後的人,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另一個展示櫃裏的手環。

  她走了過去,在離他五步遠的距離停下,假裝對其他首飾有興趣,眼角餘光卻不停偷瞄。

  他的表情… … 好… … 溫柔?那是溫柔沒錯吧?為什麼?辛愛妮皺眉順著他的視線移往展一不櫃。靜靜躺在那裏的,是一個相當簡單的銀環,上頭以橘黃色的尖細寶石綴成一個小小的太陽形狀,閃著幽微的太陽光芒。若是她,絕不會對這樣簡單的飾品多留一點心,可他卻看它看得入迷,臉上還出現奇怪的溫柔表情,難道他是想… … 拿這個手環扣住誰嗎?

  沒來由的,對於自己這個猜測,辛愛妮眉頭蹙得更緊,胸口有些窒悶,讓她一點也沒有猶豫的走了過去。

  「我要這個。」

  伸出手指,她面色不豫地對店員說,像個賭氣的女王。

  只見仇厲陽遲疑了一下,自動掏出信用卡付帳。

  「我自己付。」她趕緊將他擋了下來,再附送一記白眼。

  她可沒想要海削他,只是不喜歡他不曾用那種表情看她而已。

  「我想送妳。」仇厲陽一臉誠懇,嘴角的笑好像藏了點什麼秘密。

  如果她知道,剛才他腦子裏想得儘是可代表他的太陽手環戴在她手上的意義,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想要戴上?

  被他這麼一盯,辛愛妮下意識地逃開他的視線,有些尷尬又彆扭的粗聲說:「你… … 是你自己要花的,別到最後才來跟我哭窮,我連泡面都不會賞你!」說完,她就滿臉通紅的奪門而出,和剛進門時的女王氣勢截然不同。

  仇厲陽悶聲笑著,付了帳才想到她不曉得會不會趁機偷跑,匆匆拉開大門,卻意外見到她不情不願的等在那裏,一顆高提的心才放了下來。

  「妳學法律?」悠閒地走到她身邊,將包裝好的手環交給她,他繼續方才的話題。

  「驚訝什麼,我不能學法律嗎?要不是老拿第一名沒什麼意思,我哪會只念三年,沒有競爭對手是很寂寞的,英國牛津大學的法律系也不過爾爾,毫無挑戰性。」悶得人都快要生黴了。

  「牛津大學法律系:-… 」她?

  見他一臉震驚,她忍不住推了下他。「那是什麼表情,我只是沒耐心,不代表我笨 --… 咦?怪了,我幹麼跟你說些有的沒有的,你離我遠一點,別越跟越近,我不想被人誤會和你有任何關係。」說到一半,辛愛妮才發現自己的反常,又越走越快,邊走邊生自己的氣。

  「對於一個曾熱情吻過我的女人而言,現在想撇清是不是太遲了?」他有些好笑地調整步伐,不費吹灰之力的跟上她,對她忽陰忽晴的個性掌握了七、八分。

  他有得是耐心,正好彌補她的缺點。

  「是男人就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一時的衝動造成我追悔不及。」她忿忿地回嘴。

  「追悔不及?」濃黑劍眉微微一挑,黑眸佈滿雷電陣陣的閃光。「也許我的表現讓妳不甚滿意,不過攸關一個男人的自尊,我很難釋懷。」說完,驀地拉住她的手。

  辛愛妮警覺地盯著他。「你想做什麼?」

  「吻妳。」

  「什麼?!不行,我不允許,你是員警… … 」

  他點頭,然後說:「也是男人。」

  儘管他還在掙扎抵抗著她的吸引力,可想得到她的意念,在這一刻可以說已甚於國家責任。所以,就放縱一個吻的時間吧。他自私的想。就像一頭欲撲殺母鹿的獵豹,仇厲陽以所學的擒拿將辛愛妮的雙臂輕鬆壓至身後,頭一低便吻住誘人豔唇,雄偉的胸膛抵在她盈滿雙峰上,似饑渴又似撩撥地重壓。

  街上來來往往的群眾在他們眼中並不存在,而他們也不在乎有誰走過身旁,投以側目眼光。

  這是一場競爭,男與女的對抗,誰也不願稍做退讓,卻也不由自主的沉溺,在舍與不舍間猶豫。

  一吻方休,仇厲陽明知她方才說的話只是賭氣,仍想要一個答案。

  「告訴我,妳覺得後悔嗎?」

  眼中情欲未褪的辛愛妮硬是說著違心之論,心情複雜。「為了證明你自大的沙豬心態,你可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妳不會。」他自信地說,粗厚的指腹滑過她細嫩臉頰。

  「何以見得?」

  「因為我們都很清楚,妳只是不甘心吻妳的人是我,而妳居然陶醉其中罷了。」他不敢說對女人的身體瞭若指掌,不過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聞言,她又氣又羞地捉起他的手就是一咬。「瘋話人人會說,有本事就追上我,我就不信你什麼地方都能跟!」

  「試試看。」他有把握不讓她離開視線。

  「該有人挫挫你的銳氣!」

  一直把男人當消遣品的辛愛妮沒發覺自個認真了,把他當成較勁的對手,使出全力想讓他落敗,也因此讓他走進心裏屬於「在乎」的那一部份。

  對她來說,男人是隨手可丟的消耗品,她從不在意他們是否存在或消失,手一招,便成千上萬的撲倒在她的高跟鞋前,她不需用心也能得到所有人的愛慕。

  因此,她收集破碎的心,揉碎它們,以風力攪碎成汁液,用來灌溉「龍之心」。湖妖莎娜偷了它,送給她的情人,以為能永遠留住心愛男人的心,但是她不曉得未被血染過的「龍之心」是帶著詛咒的,會拆散戀愛中的人。

  更可笑的是,外傳正直廉明,愛妻愛子的檢察官根本表裏不一,好幾年前便背著妻子和其他女人胡搞,莎娜只是他的情婦之一,她卻一直不知情,還認為自己是他唯一的真愛。

  女人的愚蠢在於太相信男人。

  男人的愚蠢是不相信女人也有智慧。

  無端扯進言家滅門血案,她無非是想取回自己的東西,卻不巧撞見死神來執行任務,一家幾口人就這麼給收走了。

  隨著他們的離去,男人和女人的戰爭卻只是換了個宿主,依舊持續著,現在,竟連她也開始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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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5: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金巫書坊?」望著飄浮… … 應該是「飄浮」在半空中的四個大字,仇厲陽的眉頭緊皺,甚至有些陰鬱,不快的神色甚為明顯。

  他感覺到這個詭異的建築傳來一陣相當強大的阻力,阻止他再向前,那種受排擠的不舒服感深入血液當中,血管好像隨時會爆開。

  一扇紅色的門就在眼前,他看得到也摸得到,可是卻沒法打開它,甚至不曉得開敔方式,因為它沒有手把或任何感應器,就只是一片鑲崁在牆上的木板而已。

  但是,他明明看見有人走進去,就在不久前的十分鐘,一位不過八歲的小男孩抱著滑板車,蹦蹦跳跳地穿過那扇門。

  可當他想尾隨而入時,門板卻產生一股反彈的力道,他就像毫無重量的空氣,?那間被推拋至人行道上。

  「不可能沒有進入的方法,一定是我疏忽了。」他不相信一道小小的門能擋住他。

  不信邪的仇厲陽一試再試,也一再如破布娃娃般被彈開,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不斷增加,脆弱的紅磚路也因加速的重力而被撞擊出一個凹陷。

  因為他每次降落都是同一個落點,不知該說巧合還是幸運,多跌幾次,地面便鬆軟了,也就沒有那麼痛徹心扉,仿佛全身上下的骨頭全部重新排列組合。

  「小夥子,你在破壞公物你知不知道?」真耐撞,體格不錯。

  又一次失敗的仇厲陽眼冒金星,用力搖掉眩暈感,努力集中注意力,想看清楚分成好幾個的老婦人。

  「你是……」扶著樹站直身子,他才發現到眼前老嫗的怪異。

  不是他個子矮小得近乎侏儒的尺寸,而是她一身華麗的披披掛掛,衣不像衣,裙不似裙,直接垂地,遮住只露出鞋尖的身體。而她的頭髮… … 呃,該怎麼形容呢?說是紅發,可是一條一條的,像蠕動的紅蛇吐著舌信,似乎只要有人伸出一根手指便會立即被咬住,但是一細看就是怒髮衝冠的模樣。

  「我叫梅莉笛絲,大家都喊我梅絲奶奶。」老婦人拿著比身長還高的手杖,戳向他胸口。

  「梅絲奶奶?」她有一百歲了吧!臉上皺紋多得蓋住眼皮。

  「沒禮貌!胡亂猜測別人的年紀,女人的年齡是秘密,你不曉得嗎?」沒規矩的小子。

  仇厲陽一訝。她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變

  「哼!懷疑什麼,我不僅聽得見你心裏的聲音,還能瞧見你未來的老婆生得什麼模樣。」瞧不起老人家會被紅沙蠍吞噬。

  他一臉疑惑地擰起眉。「妳能瞧見?」

  「紅發。」

  「紅發?」

  「是個名人。」

  「名人?」唔,他似乎真的認識一個符合她描述的女人… …

  「一名女巫。」

  「女巫 --… 咦!女巫?!」她腦筋沒問題吧?待會得知會相關單位派人來處理。

  梅絲奶奶不悅地一拄手杖。「我不是失智老人,別用你們人類愚蠢的眼光來看我,你將來的伴侶的確是一名女巫,信不信由你!」

  一說完,她氣呼呼的走向倒三角形建築物,舉起高過頭頂的法杖擊地三下,準備進入什麼都有、什麼都賣,還有美男子可以調戲的「金巫書坊」

  「等一下。」

  「又有什麼事?」她沒好氣的回過頭,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的皮膚似乎比先前慘白,像抹上白漆的牆。

  「老太太,妳要進去這間書店嗎?」雖然不抱任何希望,但仇厲陽仍開口一問。

  「是又怎麼樣,我老太婆上哪兒還輪得著你來管嗎?」長相兇惡就是不討喜,讓她提不起勁吃點小豆腐。

  沉住氣,他口氣放軟的賠不是。「那扇門開不了,我怕妳受傷。」

  一聽他關心老人家的安危,梅絲奶奶立刻受用了,呵呵笑了起來。「那是你們這些小蠢人才進不去,對我們毫無影響。」

  她進進出出不知幾百回了。

  「你們?」難道是某個秘教團體?

  她嘻嘻地壓低聲音,「對,我們信奉撒旦,來自巫界。」

  「巫界… … 」他怔了怔,表情陷入困惑與掙扎。「妳能帶我進去嗎?」

  「可以呀!」易如反掌。

  「真的?」他半信半疑。

  「可是你想進去做什麼,裏面沒有你用得到的東西。」梅絲奶奶狐疑地瞧瞧他。

  「找人。」大話說滿了是要吃到苦頭,活了二十九年,他直到今日才曉得,世界上竟然有他到達不了的地方,而且是咫尺天涯。他以為辛愛妮再怎麼邁開一雙雪嫩美腿疾步快行,也不可能快過長年在外追捕犯人的他,何況她還腳踏十五公分高的高跟鞋,絕對走不快。

  誰知她搖下狠話後,他便再也追不上她的腳步,甚至好幾次還差點追丟,還是她特地停下來等他的。

  最後,就在他快追上的一瞬間,她忽然優雅地轉過身,一抹魔魅笑意在嘴角漾開,美得讓他失神,心口像被什麼衝撞,心跳速度變得緩慢。

  這一秒鐘的差距,她趁機倒退兩步,消失於門後。

  「什麼人?」梅絲奶奶好奇一問。

  「辛愛妮。」那個狡猾又奸詐的女人。

  「辛… … 嗯?巫師家族沒有姓辛的… … 唔!辛… … 啊!艾妮亞• 迪爾是吧?迷人的紅發女巫。」小夥子真有眼光。

  「她是叫艾妮亞,為某國際品牌代言香水… … 」

  等等,女巫?仇厲陽腦中閃進一團厘不清的亂碼,紅發、女巫、名人 … 老婦人的話像硬擠的柳丁汁,侵入他無法理解的領域,紊亂的思路被切割成一塊一塊,拼湊不起完整的模樣。

  「如果是她的話,我得先進去問她一聲。」不然那丫頭一野起來,她也管不住。

  「什麼?」

  梅絲奶奶的身影驟地隱沒,怔愕不已的仇厲陽來不及阻止,伸直的手臂只捉到一把空氣,像名傻瓜獨自站在街頭,來往的行人也似看不到他般繞道而過。

  金巫書坊是一處以魔法和巫術建構的獨立世界,以販賣魔法書等魔法物品為主,一般人雖然看得見它,卻沒有靠近它的欲望,因為老闆在這方面做了限制。

  因此,能自由進出的,也只有熟知巫術和魔法的族群,舉凡巫師、魔女、狼人、吸血鬼、千年木乃伊等,人類是唯一排除於外的生物體。

  當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之前就有個膽大包天的女巫擅自帶自己的情人闖入,嚇得不少小巫以為此空間已被人類佔領,好一陣子不敢再現身。

  幸好那位《 女巫人間旅遊散記》 的作家是老闆的好朋友,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畢竟得天獨厚的安雪曼可是撒旦大人最疼愛的外孫女。。「咦!好像有字浮出… … 」紅色的門板慢慢地呈現幾畫銀色字體,仇厲陽瞇起黑眼上前一瞧,赫然發現是兩個英文字母。

  N和○,不。

  「什麼意思,她不見我?」太怪異了,這字不是由門滲出,而是… … 浮動!

  在他訝異的當下,字母○ 又忽然由內而外撐大,接著一對尖尖的耳朵出現上頭,而後是半瞇的眼睛,八字型鼻頭,無嘴。

  幾撇長須一完成,就是一張貓臉,兩行淚珠從眼角點到下巴,哭得好不傷心。

  「失敗… … 」他失笑地撫撫額,想知道上面有沒有多一個字。

  因為那張貓臉上,額頭就寫個仇字,貓頰則是大大的兩個「失敗」,左右各一,很公平。

  當他又看到一隻狂笑的母貓踩在那張貓臉上時,仇厲陽冷硬的臉龐變得柔和,嘴角越揚越高,忍不住輕笑出聲。好吧!他心悅誠服的認輸,她真的是一名技巧高明的魔術師,他甘敗下風。也許他該找幾本書來研究研究,人的視覺就是一個盲點,它只接受既定模式,以人的思考邏輯去轉化成畫面,看不到陰影處拉扯的線。

  她果然有一套,成功地擺了他一道,看來,他不得不先撒退,做好完全的準備再來應戰。

  她讓他沉寂已久的心沸騰,蠢蠢欲動地想捕捉這頭美麗的母豹。

  言家血案固然重要,但她更引人心動,現在他不只要破案,更要挖掘出她身體裏面的秘密,他要征服她。

  「鈴 - … 鈴 --… 鈴 … 」

  驀地,手機傳來震動鈴聲,拉回他飄走的思緒。

  「仇厲陽。」

  待來電的那一頭說話沒多久,他的神色便冷了幾分,臉上的輕鬆神態漸漸被凝重取代,眼神也顯得淩厲銳利。

  「什麼?封子,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誰要來?另一個女檢察官?也姓言… … 已故言檢察官的妹妹言靜心?」怎麼可能,不知道要迥避辦案嗎?

  「誰指派的… … 承辦檢察官請來協同辦案的幫手?!」

  他蹙眉。搞什麼,又來這套耍特權的爛招。

  慢著!特權… …

  逕自陷入思緒的仇厲陽對手機裏的聲音充耳不聞,總覺得他漏掉某個重要的線索,卻想不起哪個環節扣不起來。

  一開始言家命案,警方是朝黑道報復方向下手,大家皆認為言修齊這個曾將盜賣國土的高官送入牢裏的鐵面青天,可能在偵辦某個案子時擋了人家的財路,攔斷利益輸送,因此道上兄弟才集資買凶。

  但是-- … 若錯了呢?

  還記得辛愛妮在提及此人時滿臉不以為然,甚至暗示他表面清廉的人不一定心口如一,人的污點是被遮蓋住的,不掀皮肉不見心。

  莫非 … 言檢察官不如外界想像的單純,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才惹來殺身之禍?

  「封子,我要你清查言檢察官的資產和往來檔,- - -… 不,不是女的言檢察官,是案子中的言檢察官以及他是否有婚姻之外的戀,調出他近年來的通訊紀錄- - -… 對,越詳盡越好。嗯!我馬上回去。」收了線,他又抬頭看了下門上還未消失的圖案,才轉身離開。

  「烏龜。」哼,沒聽見,沒聽見,那個爬滿一頭蛇的死老太婆准是生理期不順,便秘又加上內分泌失調,才會嘴角抽筋,眼皮嚴重下垂,猛吸口水補充體液。

  不理她就好,管她老年癡呆症是不是又發作了,人一上年紀,什麼毛病都來了,要治也治不好,只能等著喂最下等的魔獸。

  「沒用的縮屁蟲。」

  縮、縮屁蟲?那種只要葉子一動便嚇得動彈不得,頻頻縮肛的獨角八腳昆蟲……

  好,沒關係,

  沒人會對號入座,,老太婆的自言自語是老化現象,她愛念就讓她念,反正不痛不癢,像老狗撒尿,毫無殺傷力。

  《如何虐殺一個老巫婆》 ,嗯,這本書寫得真有深度,句句深入人心,一招消滅害蟲似的老太婆太能引起共鳴了,得學一學,以備不時之需。

  「魔山上的彩虹石。」

  這… … 這真的太超過了,她居然說女巫有一顆天使的心!

  彩虹石,善良又真誠的表徵,神之物,能淨化魔物,使其投向光明面。

  辛愛妮染黑的發絲倏地紅成一片,轟然直立又飄落,散落成蜷曲的小蛇,又回復原來放肆狂野的紅發,張狂的披散肩後。

  「好久不見了,梅絲姑婆,妳還沒骨化石,肉成腐呀!」活得真久。

  「嗯哼,艾妮亞• 迪爾,我以為妳要裝作不認識我了呢!」女大十八變,越可口了,讓人想一口吞下肚。

  原本她是有這種打算沒錯。

  「怎麼會,姑婆,妳是我們迪爾家族最長壽的老人,我最敬愛妳了。」

  「最好是如妳所言,我最不能忍受不肖子孫,一天到晚只想我早點死。」這世上美好的事物太多了,她捨不得闔上眼。

  「比起家父,我不算太叛逆。」頂多是幼兒級,難以望其項背。

  「這倒也是,浪蕩成性的混小子的確惹了不少禍 … 等等,妳幹麼封閉心靈,怕我聽見什麼是不是啊」梅絲奶奶有些不高興地狂敲手杖。

  「誰不怕你聽,愛爆料的老妖婆… … 」她小聲嘀咕。

  「妳說什麼?」

  一瞧見她眼皮呈現三角倒勾狀,辛愛妮立即堆滿假笑的敷衍。「我是說梅絲姑婆依然青春美麗,像朵枯萎的食人花,一身的死人味道恍若剛從墳墓底爬起。」

  對巫界來說,死人味才是一種讚美,表示對方魔法高深,常在死屍中穿梭,藉由腐朽的屍體抽取能量。

  「少貧嘴了,外頭那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妳的仰慕者之一?」以她以往的紀錄,八九不離十。

  「不,是追殺者。」她故意說得事態嚴重,一臉生命遭受威脅的模樣。

  「咦,追殺者?」她在說哪門子笑話,一個普通人類動得了一名女巫?

  「沒錯,他是人界的員警,等級相當天界的獵魔師,為了一樁命案對我緊追不捨,想從我身上找出答案。」煩人得要命,亦步亦趨,如影隨形。說話時,她不自覺的看著手腕上那樣式簡潔的太陽手環。

  梅絲奶奶翻開垂下的眼皮,露出精爍雙眸。「那就幫他揪出原凶不就得了,憑妳的能力不難辦到。」

  「問題是我為什麼要!」好不容易偷得一段假期,她要好好放鬆身心,絕不自找麻煩。

  「因為他的命定伴侶是名紅發女巫。」她這雙老眼不會看錯,人類的命運在未出生前早已安排。

  「噗!」她… … 她瘋了!

  以為終於能糾正梅絲姑婆錯誤想法的辛愛妮一聽,當場噴出一種名為「血榴果」的果汁,臉色漲紅,大受驚嚇的樣子。在巫界,紅發的女巫是不少,幾乎是迪爾家族分散出去的支親,論及血緣關係,或許還得互道聲表姊表妹,紅發一家親。但是和人類有所接觸的紅發女巫則少之又少,除了她,還真是找不出第二人,除非把滿臉皺紋的梅絲姑婆算在內,否則舍她其誰。

  妹妹愛波雖然和她是同對父母所出,可是她繼承了母親烏溜溜的美麗黑髮,以及愛笑的蘋果臉,說是女巫,卻和常人無異,巫術學得七零八落,不如初生巫子。

  「髒死了!艾妮亞,妳的修養哪去了?金巫,把這不愛乾淨的丫頭趕出去,省得滿書坊臭氣熏天!」

  銀白色長髮輕輕一甩,無比俊美的老闆眨著一雙金眸,為「美女」送上一朵玫瑰。

  「親愛的梅莉笛絲,妳的大駕光臨令敝坊蓬華生輝,我衷心感謝妳的大力支持,如果妳肯將美玉一般的小手從我的大腿移開,不勝感激。」

  「哎呀!看到帥哥我的心情大好,我缺乏滋潤已經很久了,要不要到我的私人城堡開個兩人宴會?」梅絲奶奶語帶邀請地拋媚眼。

  「盛情難卻,可惜我必須痛心地拒絕妳的熱情,這麼一間店總要有人顧著,不然像妳一樣動人的客人可要怨我沒節操,輕易受美色所惑。」

  長袖善舞的金巫不著痕跡地輕握梅絲奶奶枯瘦的手,放在唇邊一啄,表示對她的愛慕之意。

  「呵呵,真會說話,讓人愛到心坎底嘍!我這小佺孫若有你一半的好口才,我這老婆子也不會孤單寂寞,找不到談心事的伴。」大腿真結實,沒有一絲贅肉,真想再多摸兩下。

  一旁的辛愛妮做了個被鷹啄眼的動作,慶倖自己的尖酸刻薄,犀利言詞不受青睞,為了梅絲姑婆,她會繼續保持下去,不改其性。

  「艾妮亞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了,給妳添了不少風采,怎麼還有嫌棄語氣呢?

  我們可是求之不得。」金巫像名遊戲人間的小滑頭,朝大做吃不消表情的辛愛妮一眨眼。

  「得了、得了,別替她說好話,有那樣的父親,她還能好到哪去,遲早聲名狼籍,落個蕩婦名號。」每每被拿來說嘴的道拉奇• 迪爾除了早年風流、浪蕩不羈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獨闖毒瘴噬獸密佈的魔山,摘下撒旦大人心愛的地獄花,送給他醉心園藝的女友,也就是今日的愛妻。

  送花的舉動雖然浪漫,羨煞無數有情人,但是同時也激怒他交往過的眾多情人,她們憤怒他不曾對過往所愛如此用心,覺得遭到羞辱。

  當年的辛仲文差點死于眾女巫妒火下,累得迪爾家族急於救命,人仰馬翻地為她找尋續命果,每個人都累出心頭一口血。

  就為了這件事,道拉奇登上迪爾家族的黑名單,只要有人一提及,他馬上被罵個臭頭,親族過百,人人都想圍殺他,羞與為伍。

  「喲,梅絲美女,別把話說難聽了,其實艾妮亞的個性最像迪爾家,妳心裏是極喜愛她的,何必一張嘴嚼酸果子呢。」口是心非。

  心事被說破,梅絲奶奶臉上掛不住,一陣哼氣。「你呀你,拿出奇准無比的塔羅牌替她算算,我實在不想再看她重蹈覆轍,走她父親的老路子。」

  「算牌?」金巫一挑眉,不急著取出黑暗牌組,一臉和氣地看向當事人。「愛情來的時候,妳無力阻擋,雖有千軍萬馬,仍會全軍覆沒。艾妮亞,妳想知道未來的妳會朝哪一條路走去嗎?或是想預知日後的感情歸宿?」他尊重她,不強求。

  辛愛妮搖頭。「再給我一杯血榴汁,未來的事留給未來去煩惱,目前我沒有自找麻煩的傾向。」

  光是一個仇厲陽就夠她苦惱了,她正愁想不到擺脫他的好方法,怎麼可能自投羅網,繼續在這攤渾水中糾纏不清。

  「天真的小女孩。」梅絲奶奶低聲輕哼,搖擺著她蛇頭亂竄的紅發。

  「我不是天真,而是務實,又不像某人,沒有愛情就活不了,一生追求不切實際的夢幻,蹉跎一輩子還不自知年華已老去,老愛裝絕世無敵大美女,一有機會就偷襲青春美少男。」棺材躺一半的人了仍惡習不改。

  話鋒犀利的辛愛妮不算惡毒,只是直言直語,道盡梅絲姑婆對愛的執著,一點也不像提得起,放得下的女巫,為了一段已逝的戀情始終放不開。

  不過也因為她過於直接地掀開人家血淋淋的內心,發絲血紅的老婦人臉色頓時乍青乍紫,一下子似要吃人般睜大混濁雙眼,舉高法杖作勢要打破她腦袋,表情是極度憤怒。好在帥得沒得說的金巫及時安撫,這才平息了一場喋血事件,化解危機。

  「艾妮亞,梅絲美女的忠告聽聽無妨,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要不回來,遺憾是人們心中最深的痛,它無法完美,時時絞痛妳不為人所知的角落。」那種痛,很苦。

  「過來人的心聲?」辛愛妮無意刺探,手指一彈,一份女巫日報便飛上前,自行翻開。

  他乾笑地裝傻。「看多了嘛!總會說些看似有感而發的大道理,妳們這些女巫一談起戀愛,哪一回不是轟轟烈烈,滿城風雨。」

  愛呀!總是傷人。

  女巫們的戀情很少有善終,不知是報應,或是太驕傲,相愛的時候如火如荼,片刻不忍分離,可是卻不長久,一點點小事便會造成決裂,由愛生恨,各分東西。

  少數擁有幸福的,全賴另一半的容忍,他們的偉大不是愛上女巫,而是敢和她們長相廝守。「愛情是一種調劑,並非必需品。」她享受被當成女王的呵寵,卻不想有所付出。

  「哎呀!美麗的艾妮亞,可別褻瀆神聖的愛情,妳的心會帶領妳走向正確的方向。」金巫笑著送上一朵香水紫彩花,它在巫界的花語是:將我的真心奉獻給誠實的你。

  對自己誠實的人才擁有真愛,這是祝福。

  她力持鎮定地斜眸一睨,心沒來由的狂跳一拍。「老闆,你打算改行當愛情諮詢師嗎?」

  書攤旁一盞古老油燈發出近乎噗啡的笑聲,未點而燃的火光左右飄忽,時明時暗似在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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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5: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封子,你給我的資料正確嗎?」綽號封子的封禦書專長是電腦科技,原是資訊室的一員,因為言修齊命案事關重大,因此仇厲陽要他專門負責資料收集及分析。

  兩人是同一期畢業的同學,交情不錯,一直以來就焦不離孟,分派的服務單位更從不錯開,孽緣延續了近十年。

  在性格方面,他們也是一動一靜,不出勤的封禦書以內務為主,鎮日守在電腦前查電腦犯罪、協助支援辦案及資訊相關案子的工作,以過人的解讀能力破解歹徒的密碼,進而揪出犯罪證據。

  他善於放長線釣大魚,然後安排追蹤和佈署,有他加入的案子,通常會很快地找到寶貴線索,其洞悉力鮮少旁人能及。而仇厲陽則是待不住辦公室的狂獸,即使沒有接獲報案電話也會往外跑,他最擅長的是找出犯案動機,再根據封禦書所提供的線索加以整合,以其敏銳的思考方式逮捕元兇。

  兩個人若能相輔相成地組一小組,共同辦案,成效定出人意料,大大提高破案率,令作奸犯科的歹人無所遁形,手到擒來。

  可惜大隊長另有一番考慮,刻意將這一對默契十足的夥伴拆開。因為他們合作的績效雖高,可瘋狂的程度卻不相上下,每每為了捕捉「一」個犯人,破壞的公共設備卻在百萬之上,甚至危急時還會拿警車去撞橋墩。

  一次、兩次,上面還會撥款補助、口頭嘉勉,但次數一多,警政署長也笑不出來了,手捧來自各界的感謝狀大哭,直言負擔不起賠償費用。

  「我調出的資料還需要懷疑?一筆一筆清清楚楚,絕無失誤。」數字不會騙人,明明白白地灘開。

  「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而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令人有種被當笨蛋耍的感覺。封禦書兩手一攤,一臉無奈的說:「接受吧,我們的司法已死。」再廉潔的人還是禁不起金錢的誘惑,有利可圖的事誰會放過,只要膽子夠大,財源滾滾流進口袋,吃肉喝湯還不忘啃骨。

  「他是怎麼辦到的?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累積這麼多財富。」太令人匪疑所思。

  翻動著印表機剛印出的文件,眉頭深鎖的仇厲陽細數言修齊的財產附表,只見他國內有三幢房子、國外五幢、十七筆價值三億元的土地。除此之外,尚有一艘遊艇,兩輛積架,平時代步的百萬休旅車還是最低價的資產。

  約略估算了一下,白手起家的言檢察官身價恐超過十億,可他的月薪不過十來萬,妻子無業在家,從事家管,出身一般家庭,也就是說兩夫妻都不可能是有錢人,即使投資得當,也無法在短短數年內坐收暴利,年年衰退的臺灣經濟只能求保本,根本別想買股賺錢,所以,他們家的錢究竟是從哪來的?

  「貪污、收黑錢,政商勾結之類,你看看這個,九五年土地弊案,收押的捐客重判十五年,罰金五千萬,當時真是大快人心。」「這有什麼不對?」仇厲陽湊近電腦螢幕,看向他所指的位置。

  「是沒有,但是 … 」他叫出另一個畫面,兩相比較。「在捐客入獄服刑的第二個月,他的帳戶匯進相等金額,時間點上非常敔人疑竇。

  「而且,我比照過他以往的案件,似乎鬧得越大的案子,帳面的數字也越大,雖然都判得很重,可是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

  「人頭。」

  封禦書贊許地露出微笑。「我也是這麼認為。真正有罪的人找人頂罪,他借風使舟,李代桃僵,從中得利。」

  「的確是很大膽的作法,知法犯法玩弄法律,這案子財殺的可能性偏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還有情殺。」封禦書補充一句。

  「情殺?」仇厲陽一愣。

  「別看他外表文質彬彬,書卷味甚濃的儒者樣,他的女人緣好到叫人嫉妒,在日本有個十七歲的情婦,法國一個,美國也有,還勾搭上一名英國貴婦,香港那個因毒品交易而入獄… … 」

  嘖!林林總總的風流帳足以編籍成冊,繪製百美圖。

  「等等,毒品交易?」仇厲陽忽地喊停,視線留在那個香港女人的資料上。

  「嗯,黃玉雯,英文名字lisa,九七年持香港護照到泰國金三角購毒,因數量過於龐大而引起相關人員的注意,在利用走私船運毒之時,以現行犯遭到逮捕,鋃鐺入獄。」

  「誰提供她資金?」這是關鍵點。

  「這… … 」封禦書在電腦資料庫搜尋了一會,然後… … 「沒有這方面的紀錄。」

  「毒品呢?」銷毀了,還是… … 他希望是前者。

  封禦書手腳極快地聯機進入香港警局的電腦。「咦?找不到,竟無毒品的下落?」

  五十多公斤重的海洛英磚,共有八十一塊,若全數賣出可說是天價了,可現在全部不知去處。

  「當時前往香港協助國際案件的司法人員也是言檢察官吧?」他不想妄加罪名,但事實明確擺在眼前。那時候,香港政府特別給我國方便,讓到香港執行勤務的官員享有特權,行李不必接受海關檢查,得以快速通過、領取,以防機密檔外泄。

  只怕言修齊便是利用檢察官身份上的便利,大大方方將違法毒品帶回臺灣的。

  反正只要他對外宣稱封住的箱子隸屬司法機密,以他正派的形象,沒人會懷疑他的說詞。

  富貴險中求,他真的太不把臺灣法律放在眼中,堂而皇之地走過國人面前,辜負大家的愛戴與信任。

  「沒錯,是他!」封禦書呼了一聲,瞠目撓耳。「天呀,瞧我們挖出什麼,案中有案,會有多少人嚇出一身冷汗,夜難安寢?」

  「仇殺、財殺、情殺,加上利益糾紛,接下來可有得忙了。」說沒線索,一下子全跳出來了,多得叫人眼花撩亂。

  頸子發酸,仇厲陽不覺棘手。一件滅門血案牽扯出更多瀆職案件,案案相連,涉入的人數也暴增,恐怕有不少案外案得重新審理。他的大隊長舅舅大概又要頭疼了,這要查下去,他肯定叫苦連天,因為現任的官員中,同流合污的比例出人意料。

  「還有這份遺囑。」封禦書的表情古怪,特別指出受益人的名字。

  「遺囑?」他接過一瞧。

  「除了妻子兒女外,言檢察官的所有遺產全由這個人繼承。」前提是,言修齊並無其他「活著的」子女。

  「古若梵?」這人是誰?

  仇厲陽的疑惑才出口,一道清冷且帶著剛直的女性嗓音便回答,「他是言修齊的異母兄弟,家父和一位聲樂家生下的私生子。」

  淺黃色三件式套裝,梳理得規規矩矩的馬尾,腋下夾了個土黃色公事包,神色嚴謹卻含著一絲自嘲意味的秀氣女子走了進來,臉上的銀邊眼鏡遮不住多日來的疲憊。

  她的出現引起一聲驚呼,咧嘴一笑的封禦書先一步上前擁抱,接過她的公事包寒暄問候。「原來是妳呀!言學姊,我以為妳去了美國進修,幾時回國的,怎麼不知會一聲?」有好些年沒見了。

  言?

  看到沒什麼改變的容貌,仇厲陽立即想起來者是誰。原來她就是那個言靜心!

  當年他還在醫學院時,曾和大他一歲的法律系學姊交往七個月,同居近三個月,而後他轉念警校,兩人才漸漸疏遠,斷了連系。

  只是他這段感情談得有點散漫,全由女方主動,一開始他跟著大家喊女友「顏」學姊,後來來往密切才改口喚她小顏,他一直以為女友姓顏,可見他這感情談得有多不經心,連自己女友姓什麼也不知。

  幾年過去了,他早忘了曾出現在生命中的過客,甚至記憶裏已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他要忙的事太多太多,哪有空暇記住一段褪色的過去。

  話是這麼說,可最近辛愛妮的嬌顏卻不時會浮現在他腦海中,「美麗的嫌疑犯」總是像一條色彩斑斕的海蛇,在最不經意的時刻鑽進他的心底,騷動著無邊思潮,讓他渾身發熱,失神地惦念不忘。他想要她,但前提是洗刷她罪名以後。洗刷罪名?呵,沒想到他也有了私心,下意識便認為她並非殺人犯,真是糟糕。仇厲陽苦笑的想。

  「回來不到半年,剛成為新科檢察官,這個案子的承辦檢察官是我在美國的學長,我千拜託萬拜託才讓他以協助辦案的名義讓我加入,並准許我負責第一線行動,所以以後要碰面的機會多得是,你可別嫌我煩。」言靜心說話的時候,眼神卻看向另一人。

  「最好天天來煩我,每天盯著電腦螢幕,我都快變成宅男了。」有美女的慰勞,工作起來才有效率。

  「別說場面話,我可是會當真的。」她笑著拍拍封禦書的手臂,十分高興見到熟人。

  「我像是會說假話的人嗎?妳能過來,我真的很開心… … 啊!對了,厲陽也在,你們以前……」他忽地表情尷尬,想起兩人的關係。

  其實他是因仇厲陽才認識法律系才女言靜心,他們並非同學校的學姐學弟,而是跟著大家喊言學姐,久而久之就上口了。

  不過這一對情人分開後,他和言靜心反而走得較近,因為兩人都愛玩電腦,時常上網互通有無,雖然沒有男女感情因素,但還頗談得來,直到後來言靜心出國,他也進入警界服務,忙碌的生活才讓兩人漸少聯絡。

  「別緊張,瞧你舌頭都打結了,沒人規定分手的情侶不能當朋友吧?」她大方地伸手,笑含唇畔。「好久不見了,厲陽。」

  仇厲陽回過神,大掌一握,禮貌性的回道:「看來你過得很好,言檢查官。」

  「言檢查官?」她錯愕地怔了一下,臉色微僵,我們沒那麼生疏吧?我以為你會喊我小言,失聯的前男友。」

  她的口氣中不難聽出一絲怨懟,似乎餘情未了,可以加重失聯兩字,有意無意提醒他身為男友的疏忽。

  「令兄的事十分遺憾,我想你是為了他的案子而來。」只要對象不是那個總是氣呼呼的女人,他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不滲入私情。鏡片後雙瞳微露失親的傷痛,以及被刺傷的落寞。

  「大哥是個認真正直的人,關心所有受到迫害的無辜百姓,我實在想不出這麼善良的大好人,誰會害他。」

  善良?大好人?

  仇厲陽和封禦書互視一眼,悄悄地關上螢幕電源。

  他們不是怕她知曉實情而難過,而是案情尚未真相大白,人人都有嫌疑,尤其是有可能得到龐大遺產的自家人。

  這麼說吧,她出現的時機太敏感了,雖說是想親手揪出弒親的兇手,還原真相,可一旦扯上金錢,沒人敢擔保她不起邪念。

  「言學姊,別太傷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我們通力合作下,一定會還令兄一個公道。」死者已矣,難再追究功過。

  「禦書,謝謝你的關心。」她取下眼鏡,輕拭眼角沁出的淚水。

  「哪里,應該的,既然以後大夥會一同辦案,就來辦個接風宴,為妳洗洗塵吧。」實際上他只是想忙裏偷閒,趁機打打牙祭。

  「好呀!我作東,你們一個都別想溜。」言靜心特地走向仇厲陽,素腕一抬便搭放在他臂上,狀似親昵。

  當然,她的舉動兩個男人都了然于心,卻不點破。

  「不了,我還有案子要查,無法奉陪。」他微微偏過身,讓臂膀上的手自行滑落。

  言靜心皺眉,「不差這一點時間吧?你沒什麼話要和我說嗎?」她的眼中有著不滿,更怨他的冷漠。

  封禦書取笑的插嘴,「別勉強他了,人家不碰一鼻子灰就渾身不對勁,準備再去拜訪最美麗的嫌疑犯呢。」

  「最美麗的嫌疑犯?」秀眉一攏,打了個死結。

  「禦書,你小胡說,我是為言修齊檢查官的案子才去找她的。」仇厲陽低喝,神色不甚自在。

  「是嗎?」他眨著眼,挖苦意味十足。

  看著兩人不尋常的神色,心底有疑惑的言靜心不太放心。「我也去,順便問問案情。」

  「我自己去就可以。」仇厲陽想也不想的立即否決。這讓言靜心益發覺得他和那位嫌疑犯必定有什麼。

  「我堅持,仇隊長。」擺出架子,她冷下臉,所有之物被奪走的不滿明顯寫在臉上。

  封禦書有些尷尬的急忙打圓場,他已瞧見好友沉下的臉色了。「那個… … 厲陽,就讓學姊跑一趟吧,反正你們也不一定見得到辛小姐… … 」

  瞪了他一眼,仇厲陽才漠著臉轉過身,逕自走開。

  「他… … 」言靜心又氣又悶,那是什麼態度變

  「學姊,厲陽最近不太順,妳就不要跟他計較了啦。」封禦書好言安撫著,趕緊把她帶到好友的車子旁,免得兩人又更不愉快。

  直到車子駛離警局,他才松了口氣,可隨即又蹙起眉心。

  唉,這回,怕是有人的感情路要有狀況了呢。

  結果,仇厲陽不得不說好友的嘴說好的可能不准,講壞的倒靈驗得很。

  人家說山在水澗邊,入山不見路,花開滿山坡,唯獨行無道,若想攀上山巔強摘花,先問道行高不高。而他,明顯就是道行略遜一籌的那個人。連同和學姊鬧得不甚愉快的那次,之後他又多次前往花巫花房尋人,每一次卻不是剛好遇到路面凸起,養工處正在修路,便是莫名飛來一窩土蜂,見人就螫,沒有一回能順利到達。

  詭異事件層出不窮,幾乎到了匪疑所思的地步,不禁叫人懷疑是否是人為所致。

  不過所謂山不就人,人就山,既然前有險阻,路不通行,那麼換個方式繞個彎,結果或許反而出人意料。

  何況和她鬥智,可以想像她氣呼呼的模樣,他就更有動力去動腦了,就不知她準備好接招了沒?

  「該死的仇厲陽,立刻給我滾出來,你派四個員警在我家花店門口站崗是什麼意思?還檢查每位入內客人的身份證,你想害我們做不成生意嗎?」遍尋不著的人兒終於出現,引虎出閘的方法奏效了!

  仇厲陽幾乎是一聽見那道夾帶沖天怒焰的怒吼便勾起唇,悠閒的自辦公室走了出去。從前要他乖乖待在辦公室,放手讓手下去辦事簡直要他的命,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一個還不知道有沒有毒的野玫瑰轉性,真的是… … 思春了。他自嘲的想。

  辛愛妮腳踩金色鑲鑽細帶繞踝高跟鞋,一身價值二十五萬台幣的流蘇洋裝,盛氣淩人地站在警局裏,下巴抬得極高,一臉倨傲,毫不浪費時間地直接點名,一雙冒火的杏色瞳眸揚著鑽石光芒,冷冽而高貴,充滿豹的優雅。

  即使在盛怒當中,她依舊美得令人驚豔,酷紅的腮幫子有著自然的豔色,唇瓣豔潤,一如鮮豔欲滴的成熟水蜜桃,可見最純粹的女性嬌媚。

  「她是誰?」

  言靜心挪挪鏡片,問著執班員警。她正好想來跟仇厲陽討論案情,順便「?舊」,沒預料到會莫名殺出個美得太過危險的程咬金。

  執班員警早在辛愛妮踏進警局的第一步時便停止工作,應該是說忘了要工作,只是隨口回答。「最美的嫌疑犯… … 呃!辛愛妮小姐,她是命案的關鍵人物… … 啊!不,是仇隊長的朋友。」這麼美的人怎麼可能犯案,一定是搞錯了。

  「最美的嫌疑犯?」言靜心立即聯想到封禦書的話,臉色微微一變。「妳就是言修齊檢察官一家血案的犯人?」

  「犯人?」什麼時候她「榮升」成犯人了?!「仇厲陽呢?叫他出來。」頭一偏,她對執班員警說。

  言靜心搶在那個員警前出口,「我是負責這案子的檢察官,有什麼話妳可以直接告訴我。」這女人美得太危險,她不可能讓她接近她正試圖挽回的前男友。

  不意聽見她心聲的辛愛妮只覺氣不打一處來,但對女性總是多了點忍讓的女巫天性讓她只是冷下臉,就事論事。「我不跟一開始就不公正的執法人員說話。」

  所有人在未確定犯罪行為屬實前,應該都是無罪的,可大部份人總是將嫌疑人和罪犯劃上等號,若是連執法者的觀念都無法保持中立,不難想像可能冤枉好人的機率有多高。

  「真正的犯人總是不會承認自己犯罪,妳大可以再逞口舌之快,就不要讓我將妳定罪!」言靜心向來一帆風順,從沒想過有人會質疑她,當下心頭火起,更加認定眼前人是刁鑽之徒,心狠手辣又滑溜得有如泥鰍。

  「好大的口氣,司法界有妳這種人才算是毀滅有望了,歡迎歸順撒旦,以妳冥頑不靈的態度,定會受到我主喜愛,日日動手腳將人間大案交到妳手上,好為他取得甜美的無辜人類鮮血,妳這個無腦劊子手!」

  若是平時,她不會氣焰高漲地讓女人當場難堪,多少會給一點臺階,可是她實在太生氣了,無論是她對司法的弱智,或是她和仇厲陽的關係,皆讓她憤恨難平,一肚子火氣難以保持風度,只知道不找個人出氣,邪惡的一面便會很快掌控理性,

  到時她會做出什麼事,連她自己也預料不到。

  瘋狂的艾妮亞─ 巫界給她的封號,意即指她一旦失去控制,就會像瘋子一樣,沒人敢接近。

  「辛愛妮,把腳放下。」那雙惹火的美腿只有他能看。

  一走出辦公室,仇厲陽便看見她單腳踩在服務臺上,臉立即拉下,將薄外套披放在她削薄的白玉香肩上。但是外套很快被拋擲於地,方才踩在桌上的腳現在改踩外套。

  「厲陽,她犯了公然侮辱罪,我要你立即逮捕她 --… 啊!妳推我… … 」再加一條罪名,襲擊司法人員。

  辛愛妮不屑地一撇嘴,以眼神懾視,言靜心攀著仇厲陽的手立即自動滑開,小女人似的小鳥依人頓失依靠,沒看見有人推她,她卻莫名倒退三步。

  「你可露臉了,仇大隊長,我當你死在亂槍之下,找不齊骨骸了。」見到他,辛愛妮忿忿地開罵,新仇舊恨全湧上。

  「我以為是妳躲著我,而不是我避著妳。」他好脾氣的拾起地上的外套,輕拍灰塵,再一次披上她只靠一條細繩系於頭後支撐的露肩美背。

  美目閃了閃,她盯人的神情像在勾魂。「我不想見到你又如何,你不曉得什麼叫自知之明嗎?有多遠就離多遠,少用問案之名行騷擾之實。」

  「那是妳的認為,我覺得妳非常想見我。」不讓她再次展現胴體之美,仇厲陽將她拉進辦公室,大門一關,誰也不許進來。

  「自大狂,你從沒被螞蝗咬過是吧!」想變成豬頭並不難,輕而易舉。雪白纖臂輕輕一舉,呼喚蟲族的咒語尚未出口,一股強大的蠻力便捉住她雙手,高舉過肩,將她壓在牆上,溫熱的唇隨即落下。

  純然男性的氣息侵入口中,濃厚的陽剛味恍若七月烈陽,蠻橫而直接地灼燙粉嫩小舌,吸吮聲大過心跳,直入喉間。

  「我想念妳的吻,小魔女。」他滿足的歎息,幾天不見她,他的渴念居然已經那麼深了。他想他對她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欲望,還有他最不想面對的愛吧。

  「就只有吻嗎?」被他稍嫌粗暴的吻吻得嘴唇紅腫的辛愛妮報復性地咬他虎口,留下清晰可見的齒痕。

  仇厲陽的黑眸轉深。「還有妳的眉,妳的眼,妳驕傲的鼻,熱情的唇,以及… … 」他大手撫過她凹凸有致的線條。「讓聖人發瘋的雪白嬌軀。」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眷戀一個女人,不見她時會想念她,滿腦子都是她一顰一笑的身影,驅之、趕之,反而更加鮮明。

  原本以為他做得到公私分明,一面查案,一面和她維持若有似無的曖昧情絛,在沒確定她的清白前,他絕不動她。但他高估了自己。中毒了吧!他想。

  名為「愛情」的劇毒。

  「別忘了,你是個員警,而我還在嫌疑犯名單上,你該做的事是和我保持距離。」她壓下心動,狀似高傲地推開他,以蔑視的神態斜睨。

  這幾日,她同樣在抗拒對他日益加深的在意,她體內一半的人類血液讓她成不了血統純正的女巫,對一向追求完美的她是抹煞不去的污點。

  她愛她的母親,這點無庸置疑。

  但是又不甘心自己明明比其他女巫更為優秀,可是在正統巫師家庭眼中,她的身份就是低等污穢,甚至是骯髒的蟲子,尚不如一頭金角奇古獸,更別想和正統巫師相提並論。

  當初會選擇讀法律,其實多少也和她下意識一直想擺脫不公的命運有關,只是在發現自己的身份就像嫌疑犯一樣,不可能得到多少真正不帶批判的目光後,她便放棄了,絕望的想迎合巫界眼光,藉由和純種巫師的結合,產下被認同的下一代。

  「錯。」

  「錯?」

  「正因為我們立場相反,我才更要盯緊妳,貼身保護。要是真正的兇手發現有妳的存在,他不會留下活口。」現在不是她有無涉案的問題,而是真凶會不會肯放過她。

  「哈─  想殺我?」辛愛妮像聽見一個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

  「不要不以為然,掉以輕心,意外的發生往往在一瞬間。」稍有疏忽,遺憾終身。

  「我沒那麼容易被殺死,除非你們警紀出了問題,否則根本沒有人知曉我的存在。」

  手機轉錄的影像早被她消除了,曾看過影像的人屈指可數,「美麗的嫌疑犯」不過是一句口頭戲稱,警局內的員警只知道她和血案有關,卻不知她涉及哪一部,更沒人相信她柔細手掌拿得動比香水瓶還重的武器。

  「可是我還是不能忍受任何失去妳的可能性。」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她,第一次說出自己的在乎。

  辛愛妮的心猛地一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被重視,可不擅說好話的嘴卻只能吐出一句,「油嘴滑舌謂之有鬼─  」

  仇厲陽看著她尷尬又懊惱的表情,滿足的笑了,看來,他又找到一項她的弱點。「我是說真的,所以,可以不讓我擔心嗎?」

  可惡,這男人是轉性了不成?怎麼今天說話這麼好聽,讓她連想生氣都找不到理由了!

  「你-… 要我怎麼做?」她不甚開心的問。

  他狡猾一笑。「首先,先來個吻吧。」

  話落之後,又是一陣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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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5: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用什麼方法說服辛小姐配合警方調查的?」這日,封禦書實在忍不住好奇的開口。「秘密。」

  「難道不是因為你允諾她免除刑罰,她才肯放下身段,幫助我們緝凶?」莫非他猜錯了?  

  這回仇厲陽連回答都嫌懶。

  自討沒趣的封禦書只好改口問正事,「那她給了什麼線索?」

  辛小姐雖然還是嫌疑犯,但也是全案唯一的證人,先前她不肯合作,將警方與她的聯手可能斬斷,他們不得已只能將她看作嫌疑犯看管,現在她的態度總算軟化,那麼應該也會透露些消息才對。

  「自己拿去瞧瞧,別太驚訝。」他不希望有人掉了下巴。

  接過薄薄的紙,封禦書低頭一瞧,表情有些抽搐,「這……這是命案現場陳屍圖?」

  男主人臉上畫了個X,寫上個死字,旁邊是姓名。

  而女主人是畫圓,寫的是亡字,名字一字不差地寫在屍體上方,以箭頭標示。

  其他死者也是差不多情況,三角形,菱形,梯形的臉,一個個指名道姓,還刻意填上死亡日期。

  「沒錯,她畫的,而且一奚落的口氣說她知道的就這麼多,我們查不到不是她的責任,而是我們的智商和腦滿肥腸的豬同一等級。」他說得有些磨牙。

  封禦書臉上三條黑線,久久才發出怨言,「你幹嗎把警方的資料拿給她看,未免太色欲熏心了。」

  「我沒有!」

  「你沒有讓她看鑒識平面圖,她怎麼畫得出一模一樣的… … 」驀地,他睜大眼,震驚地看向仇厲陽,兩人同時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急忙將那張草圖攤平,重新檢視看似潦草的塗鴉。「厲陽,你瞧,言老夫人的陳屍地點和警方勘察的不一樣,她被移動過。」相差約兩公尺。

  「嗯,沒錯,蘇慧貞女士的腳旁有一攤血,我們以為是她身體裏流出的,可是她卻畫出一個小女孩趴伏的形狀。」也就是說言家小女兒受傷了,但當時還未斷氣。

  因為空下的方格並未有任何標示,連名字也省略,只寫下「七歲」

  「那麼 --… 她會不會曉得言小妹妹被誰帶走?」封禦書推測。

  同樣的想法在他們腦中浮現,若是辛愛妮能畫出當時的景況,那麼若不是涉案人,便是目擊證人,很有可能知道唯一的倖存者被何人帶走。

  所以她才敢說所有的線索都在一張圖裏,她已經藉由陳屍圖告知,若他們還看不出端倪,這件案子將破不了,永沉海底。

  再仔細一瞧,她甚至已點出七人先後遇害的順序,菲傭是第一位罹難者,其次是老夫人、小孫子,言檢察官反而是最後一人。換言之,兇手故意要讓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以及眼見親人一個個死在面前卻無法搶救的痛苦,其殘酷的手法非一般人做得到的。

  「辛、愛、妮!」仇厲陽懊惱的怒聲低吼。

  「牙疼呀?好好一個名字從你口中發出,我這飽受摧殘的耳膜都要抗議你的殺豬聲了。」改天配個魔藥,改變他粗啞的嗓音好了。

  辛愛妮就像個被服侍的女神,手抱著不知是小貓或雪貂的生物,腰肢輕擺地走了過來。

  現在整個警局就數她一人最輕鬆,這邊晃晃、那邊逛逛,幾乎每個角落都摸熟了,還能隨口喊出每一個員警的編號,彷佛在自個家裏一樣自在。

  「妳怎麼進言家的?」門口及電梯內的監視器都沒拍到她進出的身影,恍若平空出現。

  撫著白色軟毛,她眼也不抬地逗弄「寵物」。

  「用飛的。」

  「說實話。」仇厲陽口氣加重,顯然對她草率的回答非常不滿。

  眉一挑,她這才好心施捨一眼。「騎著掃把飛到陽臺,再和死神閒話家常,西斯• 裏約似乎越來越帥了。」

  「西斯• 裏約是殺手的名字?」晚點再來懲治她稱讚別的男人,現在他一點也不放髭地頻頻追問。

  「不,是死神。」

  「不要再打馬虎眼,如果妳想洗刷罪名,證明自己的清白,最好別有所隱瞞。」她的態度根本是無所謂,沒有一絲協助辦案的意願,害得他才覺成功的好聽話計謀功虧一簣。

  「我有說過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嗎?當個嫌疑犯也挺有趣,你們員警好像有點遲頓。」明擺著的證據不去取,非要刁難難得放假的她。

  「辛愛妮,我上回說過的話妳忘了 … 」話一頓,仇厲陽的口氣忽然由嚴厲轉為無力。「愛妮,離開我的大腿,我在問案。」

  一旁的封禦書掩嘴竊笑,既羡慕他的美人在懷,也同情他對美女的無能為力,鐵錚錚的硬漢被吃定了,拿「犯人」沒轍。

  辛愛妮摟著他脖子,以他的大腿為椅,語調嬌柔。「你不喜歡嗎?」

  「換個場合,妳會有機會曉得我喜不喜歡。」他以男性的身份威脅著,銳利眼瞳閃著壓抑的渴望。

  「嘖,你好色。」她笑著往他胸前一撫。

  「愛妮!」他立即捉住她的手,包覆的大掌卻不曾鬆開。

  她故作無趣地輕歎,「你們都沒發現言家的室溫高出許多嗎?像有人刻意做了調整,延緩屍體冷卻的時間,好讓你們誤判死亡的正確時機。」

  「妳是說… … 」言家血案比預測的時間早了一點。

  「除了客梯,為什麼沒人檢查有沒有載貨的貨梯?採集幾個指紋不難吧!」還需要她提醒,他們真的有能力破案嗎?

  「杜文凱,過來。」仇厲陽面色凝肅地喚來一名隊員,對他交代了幾句話。

  他一直有種感覺,似乎漏了什麼,在她一番提點下,總算想通一些被他忽略的細節。他們的確不夠積極。

  交代完下屬,他又轉頭問:「妳找言檢察官做什麼,他和妳有何關聯?」他不想往不好的方面聯想,尤其是在封子查出言修齊錯縱複雜的淫亂男女關係之後。

  辛愛妮不悅他一副詢問犯人似的口吻,一口咬上他耳下三吋。「誰說我找他來著,我根本不認識他。」

  「… … 可是妳在他的住所出現。」稍稍推離她,很難把持得住的仇厲陽節節敗退,寧可應付兇殘的歹徒,也不願和水絲一般的她纏鬥。

  她得意地一揚唇。「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就在當場呢?」

  唯一的證物已作廢,連拍攝者的記憶也被她洗得一乾二淨,誰能指證她去過血案現場?

  「妳… … 」仇厲陽張口欲言,卻因她以臀磨贈了他下身一下而倒抽口氣。

  「有圖為證。」封禦書反應靈敏地送上她所畫的陳屍圖。

  她哈了一聲,面帶嘲色。「你不曉得我有通靈體質嗎?能將作夢夢見的景象畫出來。」

  「嘎?」他無言,只能退下。

  遇到善於爭辯的辛愛妮,任誰都要高舉白旗投降,避如蛇蠍。

  「言家小女兒現在在哪里-- -… 妳給我一隻貓幹什麼?」是貓吧?仇厲陽微愕地瞪著她放在他手心的一團白毛,有些不明就裏。

  「小花是我不久前拾來養的,正好牠也中槍了,說不定牠就是大難不死的孤雛,你可以問問牠是誰殺了牠全家,肯定會有相當有趣的答案。」她說得煞有介事,好像畏縮的小東西真聽得懂人話。

  仇厲陽聲調轉厲。「不要拿人命開玩笑,貓不是人!」

  「你怎麼知道牠不是人,牠親口告訴你的嗎?」人類對異世界的理解力果然等於零。

  「因為牠是一隻貓… … 」指間傳來小獸的攻擊,他低頭一看,表情變得怪異。

  「這是… … 貂?」

  為什麼貓會變成貂?他確定不會搞錯兩種動物的不同,而且牠似乎又在變了。

  「牠可以是貂,也能是頭小狼,或是天上的小鳥,看我心情而定。」手指一動,蜜權又變回貓的模樣。

  「… … 妳做了什麼?」從她身上,他嗅得出一絲不尋常。辛愛妮笑著勾住他的臂彎,接過剛養不久的寵物。「我餓了,去吃飯吧。」

  「愛妮 … 」仍有些疑點未厘清。

  「人不要太貪心,要懂得知足,我已經替你們拉出一條線,用心點總會有收穫,總不能要我直接把兇手捉到你面前吧?」她嬌笑地輕點他的唇。

  「妳辦得到?」對於她,他沒把握知曉她能做出什麼事。

  「可以。」她自信地一點頭。「但我不要。」

  她故意釣足了胃口,一句話又抹煞了所有的希冀。「言檢察官,犯不著鬼鬼祟祟的監視,我這個『 犯人』 什麼也不會說。」

  呵呵,她就是這麼可恨,怎樣,能奈她何?

  耳朵聽著如阿爾卑斯山草原被風吹過的銀鈴笑聲,雙目接收到刺激視神經的畫面,門後的言靜心輕咬下唇,走了出來。

  「仇隊長,原來貴局都是這樣辦案的?任女嫌疑犯坐在大腿上做盡放蕩事?」

  她嫉妒的眼神幾乎在兩人身上燒出一個洞。

  仇厲陽面色一斂,回復面無表情的撲克臉。「對不起,言檢察官,是我的錯。」

  辛愛妮聞言,不滿的皺起臉,挑釁地朝言靜心冷笑。「若要說放蕩,我還沒做全呢,言檢察想見識見識嗎?」

  「愛妮,別玩了。」拍拍她的屁股,他好笑的拍回她欲伸出的利爪。

  「仇厲陽,你!」看見他的舉動,言靜心怒火更甚。

  「仇厲陽,我餓了。」辛愛妮故意無視她的怒氣,嬌滴滴的說。

  「好,我們去吃飯。」他不得不說,若是她想,絕對有本錢讓人為她的一個笑容砸下重金。

  「仇隊長─ 現在是上班時間 … 」

  「上班也得吃飯吧?言檢察官也別挨餓了。」他淡淡的看了昔日女友一眼,實在不是很明白為何她總愛挑在辛愛妮來時自找麻煩。

  可不知他心情的言靜心卻誤以為這是種關心,喜色立現,羞答答的回答。「那好,我-… 等你回來。」

  結果仇厲陽這一去便是一整個下午。因為辛愛妮真的「餓」了。大量揮灑的汗水,體熱與體熱的激烈交歡,因激情而粉紅的嬌軀跨騎赤銅色雄軀,激昂吟喔地上下扭擺,交纏出一幅力與美的動人圖畫。

  她和他之間的性張力本來就瀕臨滿弓的境界,全賴他們用意志力壓制,不肯輕易妥協于對方對彼此的影響力。

  但是,該發生的時候就是會發生,特別是在對方遭受旁人覬覦時。

  一踏出警局,雖然辛愛妮對於仇厲陽離去前的那番話很有意見,但仍是死撐著不表態,任他開車繞遍十幾條街,就為了滿足她對美食的挑剔。

  誰知繞呀繞,一間美輪美奐,標榜有加大型雙人按摩浴池,及附贈玫瑰花浴的汽車旅館躍入眼底,當下,兩人壓根不需眼神交會便心意相通,四輪傳動的大車大大方方輾過紅白交錯的花磚道。

  一進房,仇厲陽便粗野地將她往門上一推,沒什麼前戲地撩高她的裙子,挺身一刺,他們身上都還穿著衣服,但欲念的需求已無法再等待。「… … 妳很美,愛妮,粉紫色的蓓蕾、白裏透紅的水嫩肌膚 … 汨汨流出的蜜液帶著花香味… … 噢!妳這該死的小惡魔,別… … 」磨人的美妙,她的包覆溫暖又緊窒。

  「你不行了嗎?英勇的騎士。」香汗淋漓,不住搖擺身軀的辛愛妮面露動情激狂。

  他奮力一挺腰,忽慢忽快的挺進令人銷魂的深處,然後倏地抽身。「美麗的惡魔,妳以為妳的為所欲為能再次得逞嗎?」

  翻過身,他將她壓制身下,抬高雪白雙腿放在肩膀兩側,對準迷人的神秘地帶,叫囂的亢奮再一次沖進柔軟的溫床,狂野而猛烈的衝刺。

  他們都有點瘋了吧,體內似藏著不知饜足的獸,像較勁又似吞咬,撕殺中的兩頭花紋炫麗的豹,正以淩厲的攻勢想吞食對方。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吟哦的呻吟不曾停止,夾雜著發自喉頭的低吼,門板上留下的痕跡延續至地板,淩亂的床鋪是主要戰場,男與女的體液浸濕了非洲圖樣的床單。最後,太陽落下了,月亮高高掛起。可時間對赤裸交纏的人兒來說是不存在的,當壓抑已久的欲望破閘而出,那只名為「情魔」的野獸便會張牙舞爪,啃食體內所有的火花,直到情欲殆盡。

  一柔,一剛,一細緻,一粗獷,月光下,他們是最美麗的生物,合奏著關於生命的樂章。

  仇厲陽的眼中只看得見身下女子嬌豔的容貌,渾然忘卻所有事,在再也不曉得是第幾次的顛峰後,他一個繃緊,釋放出所有的精力。

  因為累極,兩人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等再睜開眼,又是嶄新的一天。

  翌日,仇厲陽原本饜足的臉再度變得有些僵硬。

  「天哪!我都忘了牠,肯定餓壞了。」可憐的小東西,無法自行覓食。

  雖然不該有這樣的妒意,可他的眼神仍不自覺發出厲光,射向安適靠著雪嫩胸脯的小白貓,心裏想著自己的領土遭到侵犯了!但是看到露出衣服外的雪肌佈滿點點他烙下的淤痕,那股不滿又平息了許多,甚至是得意,冷厲的眸底悄悄浮起笑,柔和了他臉部僵硬的線條。

  「等一下,妳早餐吃這個?」

  在速食店外等候的仇厲陽不贊同的濃眉攏高,對垃圾食物相當不予苟同。

  「誰說我要吃的?是給牠的補償。」辛愛妮頭也不抬的說。餓了一晚,真是委屈了。

  「貓吃熱狗,薯條?!」他驚訝的睜大眼,不信生物本能會有所改變。

  事實上,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小小的、雪茸茸的小動物正非常秀氣的進食,牠用前爪夾住薯條,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若不當牠是一隻貓,還真像一個可愛的人類小孩在吃東西,會先害怕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欲加害牠,才放心接受餵養。

  「牠還吃義大利面和牛角麵包呢,有什麼好稀奇。」大驚小怪。

  「牠還是只小貓,吃人類的食物會生病。」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認為該喂貓食。

  杏眸一閃,她笑得詭異。「那你試試看牠吃不吃貓罐頭。」一聽到「貓」,小白貓立刻露出「你想虐待我」的驚嚇眼神,緊捉著吃了一半

  的小熱狗偎向高聳雪胸,尋求保護。

  這畫面讓仇厲陽心底閃過一絲違和的怪異感,奇准無比的直覺似在提醒他什麼,可是他捕捉不到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像,其中好像有某個重要訊息傳遞著。

  他看看小貓,再瞧瞧身側的女人,發自內心的聲音越來越強烈。

  「妳說過妳不認識言家血案的兇手,可是能查出他是誰,只是妳不要,這是真的嗎?」他一直想著她自信洋溢的神采,思索話中真意。

  撫著貓耳朵,她不快地抿起唇。「別動不動就提起殺風景的事,我不想聽。」

  兩人共渡美好而激情的一夜,接下來該是濃情蜜意的甜言蜜語,膩在一起,確定日後的關係,而不是三句話離不了血腥案件。

  可惜仇厲陽是個實際又耿直的人,兇惡的外表下有著對事物認定的執拗,或許在她身上會放縱貪歡片刻,但凡是懸掛在心未解決的案子,他仍是不會棄之不理,逮到時機便在心中做推算,想著如何破案。

  「這個案子一天不捉到原凶,我就難以安心,拖得越久對妳越不利,我不想兇手將目標指向妳。」目前他最擔心的是她的安全問題。

  「你怕我被殺?」美目輕輕一揚,染上春天色彩。

  「是在乎。」撫著她豔麗唇瓣,他俯首一吻。「妳讓我的心不平靜,魔女。」

  「女巫。」櫻唇低吟。

  「嘎?」他怔了一下,不確定真聽見那兩個字。

  「我是個女巫,專偷男人心的壞女人,不是魔女,你要小心守著你的心,別讓我偷走了。」她輕吐口中香氣,似魔似魅地勾展媚色。

  「也許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心,早多了一個她。

  辛愛妮伸出纖指點住他的唇,發出輕笑。「別太快滿足我的虛榮心,你不知道女人寵不得嗎?」

  他狀似不解地撫額。「妳在說服我別對妳太好,必須若即若離地把妳當成食之無味的雞肋嗎?」女人的想法永遠讓人猜不透,既要男人的呵護,又怕他們靠得太近,活在自虐的矛盾中。

  「雞肋?」她不滿地橫目一瞪,習慣性地咬他手掌。「你敢抱著棄之可惜的心態和我交往,看我會不會把你變成一身皮膚病的癲痢狗!」指著對街的流浪犬,她面容倨傲地威脅。

  「我們在交往嗎?」他問她,也問自己。

  迷人的雙眸微微瞇起,她的笑帶著冶豔和不懷好意。「如果你不介意我和別的男人上床,那麼就當一夜情吧,各玩各的… … 」

  「妳敢!」他狠厲地捉起她雪臂,目光利如刀鋒。

  「是你對我們的關係有所疑惑,我不過不想強人所難… … 」

  灼熱的唇覆住未竟話語,她有些迷醉地回應。

  待長而綿密的一吻既罷,兩人的呼吸都有一些急促。

  「我們是在交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經營一段感情,我是妳的男人,妳要牢記在心。」大掌輕覆她心跳的位置,仇厲陽眼神專注的說。「我喜歡你霸道的宣言。」

  她感覺到被珍愛。

  「而我愛妳。」他不想隱瞞此時的心情,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該說愛時絕不延遲。

  聞言的辛愛妮為之愕住,轉為深濃的眸色看不出是欣喜或是駭然,最後她選擇靜默。

  「我不會給妳壓力,畢竟我也在適應中,愛上美麗的嫌疑犯非我所願,但我接受上天對我的考驗,妳是我最想捉在手心的魔障。」明知花有毒,他仍願赤手摘下。

  「仇厲陽,你… … 」太讓人難以拒絕。

  「厲陽,我是妳的情人,不是仇人。」他要求她取掉姓氏,只喊名字。

  她不安地撩撩波浪發絲。「厲陽,我不否認你帶給我很多的快樂,但是… …

  咦?她怎麼提早回國了?

  「誰回國了?」看她緊張地看向不遠處,未聽完下文的仇厲陽雖然感到心口微縮,仍關心地順著她的視線往前一看。那是一名穿著樸實,面容恬雅的沉靜女子,眉宇間帶著淡淡笑紋,彎起的眼眸似在感謝大地帶來的恩寵,正撫著路邊一裸七裏香,神情十分溫柔,好像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我的仇人。」那個男人怎會放任那麼危險的女人到處亂走,他「又」被甩了嗎?

  「仇人?」他訝然。

  「對,快走,不要被她發現!」要不然她會死得很難看。

  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辛愛妮急切地想離開,幸好她還沒有慌得不知所措,忘了身側男人的存在,拉起他的手便要逃難。

  可是一轉過身,卻意外地撞到一堵肉牆,正不高興的想施法移開擋路的障礙物,卻聽見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

  「心肝,我的小寶貝,我最愛的小美女,多日不見,妳氣色越來越好了。敢背著我偷交男人,來,咱們邊喝茶邊聊天,把妳的心和身體都交給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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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人怎麼會平空不見了?仇厲陽到現在還沒法整理出一個合理答案,只像看了一部魔幻電影,不久前還緊握手心的溫度,卻在一道刺目的閃光後冰涼。

  那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力量,也深深懊悔未及時做出反應,讓突如其來的事情如幻燈片,從眼前一閃而過。

  當紅發綠眸的外國男子突然出現身後,他還因他一口純正中文而感到訝異時,轉眼間,那人便若橫行地中海一帶的維京海盜,迅雷不及掩耳地搶走他身邊的女人。

  「放心,他不會傷害我。」要不是愛妮笑著丟下這句話才消失,恐怕他會瘋狂地追查她的下落,唯恐她遭遇不幸。偏偏就在他回到警局,想靜下心沉澱一下心情,思索究竟發生什麼怪誕荒唐的事時,言家的私生子古若梵又拿了一紙遺囑來,要求檢警開立死亡證明,好向律師請領遺產。

  「我不知道你們的效率為何這麼差,人都死了快一個月了,為什麼還不許家屬領回遺體,入土安葬,你們想讓死者死後也不得安寧嗎?」

  「小聲點,這裏是警察局,請保持肅靜。」執班員警出言制止,並以眼神請求負責專案的警官出面協調。

  「我是為了公理正義而來!這件案子你們已經查了很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還我們一個公道變」

  古若梵和言家人長得並不像,大概是延承母親那一方的基因,白白淨淨地,十分漂亮,兩頰各有一個酒窩,和言修齊儒者的書卷味一比,顯得中性味較濃。

  他的長相偏向陰柔,一雙丹鳳眼帶著魔性邪光,雖然是瘦長身型,卻給人危險至極的感覺。

  「稍安勿躁,言先生,我們正全力緝查兇手,絕不會石沉大海,讓此案永不見天日。」笑面迎人的封禦書代為安撫,以誠懇的態度解釋案情。

  「我姓古,不姓言。」姓氏問題像一根刺,刺得古若梵口氣不悅地沉下臉。

  「好吧!古先生,你先坐一會兒,我請人送杯咖啡來,咱們慢慢聊。」其實他是故意喊錯,含諷的意味甚濃。

  「不用了,我只是來問一聲人都死了,你們調查那麼久也沒進展,搞得死亡證明遲遲不開,叫我們家屬怎麼處理後事?」

  封禦書和善地笑笑,照樣要人送來兩杯咖啡。「隸屬於兇殺案件的死亡證明文件一向由地檢署發出,言檢察官沒知會你嗎?」

  「人都死了怎麼告訴我啊」他白了他一眼。

  「你誤會了,我指的是言靜心檢察官。言家的死亡證明已悉數開立,而且令兄、令嫂等的遺體早就領回,前天我們還曾到靈堂祭拜過,安葬日就在這幾天。」

  表情一僵的古若梵微露惱意,低咒與外表不符的不雅語詞。

  「還少一張。」其實他根本不受言家族老歡迎,也沒人願意他出席喪禮,甚至打理發喪的一切瑣事,他姓古,是一個外人,沒資格以言家人自居。他是不被認同的私生子,即使言老先生在世也沒讓他認祖歸宗,雖然他母親生前曾獲贈一塊土地,但非婚生子女的身份是改變不了。

  因此,他的立場十分尷尬,既是言家人,卻入不了言家門,不姓言,卻流著言家的血,一場喪事凸顯他的不受重視,如此立場,他怎麼敢自稱姓古,卻急著領走言家人的資產,其心可議。

  「言老夫人、言檢察官、言夫人、言小弟弟:-… 啊!還有菲傭,一共六張,應該沒有遺漏才是。」他算得仔細,一一點名。

  「言子萱呢?她的死亡證明我沒瞧見。」少了那一張,他還是什麼也拿不到。

  封禦書故作困擾地皺眉。「我們也想知道言小妹妹在哪里,正極力找尋她的下落,你要相信我們一定會儘快救出她 … 」

  「她死了。」他衝動地脫口而出。

  「咦,你怎麼曉得她死了?」他挑眉疑問。

  一心想得到遺產的古若梵忽略了要掩飾貪婪的嘴臉。

  「現場流那麼多血,一家人全死了,她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肯定也活不了。」早就死透了吧!

  「古先生,你從何得知現場血流滿地?案發地點一律嚴加封鎖,除了檢調人員外,連家屬都不得入內。」封禦書不再臉帶笑意,多了嚴肅。

  「這 --… 呃… … 」他眼神閃爍,支吾了老半天才回答,「是從報上看到的報導。」

  「就算有血吧,也不一定是由言小妹身上流出的,也許她被救了,或是自行逃走,根據臺灣的法律規定,失蹤七年以上才能宣告死亡。」

  「什麼,要我等上七年?!」他跳起來大叫,一臉難以置信。

  一大筆錢就放在那裏,他看得到卻無法花用?

  「七年很長嗎?你不傷心親人的枉死,卻斤斤計較失蹤年限過長,是等不及想做什麼?」

  一直在一旁的仇厲陽已經夠煩躁了,為瞭解不開疑惑而頭痛欲裂,偏偏有個搞不清狀況的傢伙在耳邊鬼吼鬼叫,讓他告罄的耐性為之斷裂。他一起身,臉色陰鬱,平時就非常駭人的長相更有大哥的氣勢,光是挺胸一喝,氣盛的古若梵頓時萎靡不振,端著咖啡杯的手抖個不停。

  「我、我是想喪禮需要用到錢,所以-- … 呃、領些錢… … 讓親人走得風光。」

  他… … 他真是員警嗎?

  「幾百名檢調人員送葬還不夠風光嗎?而且他們一家都有保險,辦上十場豪華喪禮也綽綽有餘。」就連他一起埋了還有剩!

  財迷心竅的古若梵又振振有詞了。「外人不比自家人,何況遺囑上載明我是合法受益人,有權提領繼承的財富,為他們辦得更盛大,闊氣豪奢。」

  「死人不會在乎這一些。」仇厲陽一把抽走他手上的遺囑,逐條細讀。「你哪只眼睛看見自己是遺產受益人,上面明明寫著過繼言家子女言子維、言子萱。」

  嗯,言子維已逝,年僅七歲的言子萱是唯一繼承者。

  古若梵很著急的跳起身,不顧他有多可怕地指著最末一行小字。「這裏特別注明,若無子息繼承人,胞弟古若梵得以承繼言修齊名下所有資產。」

  「小字 --… 」還真的很小,視力不佳的人恐怕看不到。

  「等等,言檢察官為何把財產留給你?」

  「呃?這個… … 我是他弟弟… … 」他心虛地不敢抬頭看人,聲音越說越小,「弟弟」兩字幾成氣音。

  「不相往來的異母弟弟。照常理來說,言檢察官同母所出,也是他用心栽培的妹妹才有可能是受益人,他們兄妹向來親近。」他提出質疑。

  就算有血緣關係存在,不親就是不親,婚生子女向來痛恨非其母所生的私生子,縱使體內流著一半相同的血,仍視為污點。

  況且他們生前素無交集,死後又怎會為破壞家庭的情婦之子設想,一毛錢也不給疼愛至極的胞妹,還轉送恩怨難斷的「陌生人」?

  「或許他想補償我… … 」古若梵說得很輕,卻不難聽出無法獲得完整父愛的恨意。

  「根據我們的調查,年前你曾到言檢察官辦公室和他大吵了一頓,他把你趕出去,勒令你不許接近他的家人。」聽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兄弟哪有不爭執,不過是件小事罷了。」他避重就輕,明顯不願論及此事。

  「前題是他當你是兄弟。」反之,他將成為案子最新發展的涉案人。古若梵一窒,臉色出奇難看,手握的力道幾乎捏碎咖啡杯。「我們兄弟的事輪不到外人評論!言子萱的確死了,找不到屍體是你們無能,我要求立刻開立死亡證明書,不要損及我個人權益!」

  「你… … 」冷血的毒蛇,只求近利。

  眼一瞇的仇厲陽很想給他一拳,他幾乎可以確定在這樁命案中,古若梵一定扮演相當吃重的角色,甚至是一手策劃整件弒親案的兇手。

  可惜現在他苦無證據,無法將人繩之於法,他狡猾的犯案手法混淆警方的判斷力,錯失第一時機的有力線索。

  「什麼個人權益變你以為你是誰,膽敢拿著張遺囑就假冒言家人,子萱沒死,她還活在某個地方,你休想大言不慚地拿走她一塊錢!」

  「言… … 言靜心-- … 」她不是在處理墳地問題和入棺時間嗎?

  「沒錯,是我,你偷走死亡證明書是何居心,真以為拿得走我大哥的遺產嗎?」有她把關,他別想得逞!衣著有些淩亂的言靜心剛由殯儀館趕來,眼眶還殘留為親人落淚的紅腫,她一臉憤慨地怒視古若梵,不敢相信他竟敢如此大膽。

  原本她在警局布下眼線,用意是想要知道辛愛妮的動向,只要她人一出現,她必定隨後就到,不讓她和仇厲陽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當年的分開並非她情之所願,是法律系的課程讓她忙得分身乏術,兩人才漸行漸遠,由情人變成朋友,再由朋友淪為錯身而過的陌路人。

  其實她心裏一直是愛著仇厲陽的,即便他看起來兇狠得很,可是她曉得他是個認真負責的人,足以託付終身,所以在外面的世界繞了一圈,也經歷過幾段無疾而終的戀情,她才決定回來找他。

  誰知道人沒變,心卻變了。

  更料想不到的是,她接獲的電話竟非是通知她有關辛愛妮消息的,反而是她最不想聽到、見到的那個人,他的母親造成她的家庭破碎,他居然還有臉覬覦小女孩的身家?

  「遺囑上寫得清清楚楚,不是我拿不拿得走,而是本來就該我所得。」古若梵說得毫不臉紅,篤定財產一定落在他手。言靜心氣得雙手握拳。「那可不一定,我懷疑這份遺囑被動了手腳,現在我以檢察官身份扣押它,直到查出是否屬實!」

  「什麼劉」他心驚地想搶回遺囑未果,對著她破口大?。「誰動了手腳,分明是妳想侵吞我的錢!故意扣留它好趁機竄改內容,妳根本是淬著毒的臭鼬,披著假道學外衣的爛貨!」

  可惡,遺囑絕對不能讓她拿走,否則-- -…

  「仇隊長,他公然辱?司法人員,我要求你逮捕他!」法律保障良民。

  一聽到她要起訴他,表情一獰的古若梵狠瞪一眼,在仇厲陽執行指示前,先一步比出中指,做出抹頸的手勢,在他靠近時快步離開。

  他威脅的含意甚大,但言靜心只想趕走他,不想聽他無意義的叫囂,因此沒人攔阻他,任他忽然離去。

  仇厲陽走回來,皺眉看著她。「妳還好吧?言檢察官。」臉色過於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家事、公事兩頭跑,而且與己有關,難怪會吃不消。言靜心苦笑地自動將頭靠在他肩上,尋求一份慰藉。「叫我靜心好嗎?我好想找個人靠一靠。」

  「- -… 妳太累了,需要休息。」他並未推開她,好心出借肩膀供她暫時休息。

  畢竟他們是自然而然的分開,並非爭執後惡言相向的分手,雖然對她不再有一絲男女感情,不過相識一場,總不好在她難過的時候還冷漠相待。

  只是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過她,當時她主動接近,提議兩人交往,而後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密切,最後她搬來與他同居,從頭到尾似乎他都一直處於被動。

  「厲陽,我好累好累,陪我談談好嗎?」她承認自己有私心,累是真的,但想藉此與他親近也是真的。

  他想了一下,點頭。「好。」

  因為言靜心一臉疲憊得像快要昏厥的樣子,他怕她一時承受不住壓力而崩潰,才決定當她的垃圾桶,讓她適時抒發情緒。他一使眼色,會意的封禦書已套上手套,將古若梵用過的咖啡杯輕輕拿起,準備送往鑒識科,進行指紋採集。

  而被擄走的辛愛妮這頭又發生什麼事呢?

  「小心撲沙娜。」

  什麼叫小心莎娜?她為什麼要小心那個偷走她「龍之心」的三流湖妖?被爸媽趕出家門的辛愛妮邊走邊臭著臉想。

  帶走她的老男人幹麼不說清楚一點,留個要斷不斷的尾巴要人猜測,他當她是瓦拉瑪巫師嗎?無所不知。

  可惡的妻奴,畏妻的巫界敗類,多提醒一些會少掉他一塊肉呀?居然哈哈大笑地說要放生她,讓她多受點磨練才會成長。

  哼!根本是老婆一句話,他馬上倒戈的同仇敵愾,故意不明不白地起個頭,叫她心裏放個疙瘩,好討好她什麼都對的老婆。她做了什麼嗎?不過「小小」破壞辛小姐,也就是她老媽的花園而已,而且事後也做了彌補,有必要為了幾株來不及搶救的小花小草氣成那樣,揚言要脫離母女關係嗎?

  什麼父母嘛!生女不如草。

  「咦?那背影看起來很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 」

  驀地,她杏色眸子微微瞇起,看著一扭一擺的豐臀走在前頭,纖腰細得一折即斷,疑雲頓生。

  伸指結了個手印,朝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背後一彈,再施法念咒,透過兩手相連的圓看出去,圓口成水鏡,照出那人的本相。

  「原來是妳呀!湖妖,妳居然也來到臺灣了。」還變了個裝扮,融入人群。

  好吧!換我來跟蹤妳,看看妳搞什麼把戲。

  辛愛妮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學人家玩起偵探遊戲,而是既然老爹要她小心這只女妖,那她就花點時間盯著,讓她搞不了鬼。

  只是沒耐心的她很快發現一件嚴重的事,即便跟在一個人後頭走,什麼都不做,走著走著也挺無趣的,比被辛小姐罰種花還要累人。耶!有了,讓她跌個四腳朝天,再來個驢打滾,送她一盆天來神水,拐個腳掉進水溝… …

  莫名摔了一跤的湖妖根本不曉得女巫在背後施法,只覺得倒楣,平平的路面並無凸出物,為何她會左腳踩右腳,滾了好幾圈,還被懸在屋外的破裂水管淋了一身濕。

  更誇張的是,為了閃躲噴射出來的水,她的鞋根突然斷了,偏了一邊的足踝傳來劇痛,她想用沒事的另一腳站穩,卻不知哪個缺德鬼偷了水溝蓋,讓她失衡的身子往後一栽。

  咚!

  臺灣真不是個好地方,處處和她犯沖。

  「哎呀,真是狼狽,下手似乎有些重了,多擔待呀。敢偷我的『龍之心』 ,這是給妳的小懲罰。」

  愛記恨的辛愛妮不忘湖妖曾做過的事,她自認心胸狹小,沒有禮讓和寬諒之心,誰曾經得罪過她,她都會回報一二,絕不容許女巫的尊嚴被踐踏。不過在她整夠了湖妖之後,卻有點意興闌珊,不認為她能構成什麼危險性,於是決定在她身上下涎香,當她想找她時便可循香而至。

  涎香,取自龍涎,本身並無香味,但會散襲一種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香絲,無論多遠,施咒者都能輕易發現。

  就在她決定轉身離開之際,巫瞳之眼卻突地瞧見錯身而過的丹鳳眼男子,肩上和頭上各坐了兩縷靈體,雙腳拖著怨恨的魂,朝湖妖的方向走去。

  算了,不關她的事,作惡多端的人多得是,不缺他一個。

  「嗯-- -… 現在要做什麼好呢?是去金巫書坊買幾瓶殺蟲藥,還是回以前的巫術學校見見昔日老師… … 」

  其實她嘴裏說的沒一項引得起她的興趣,她真正想見的是新交往的情人,不自覺移動的雙腿便是朝有他的方向前進,雖然她更想隱其身,騎掃帚快速飛掠。

  在她生命來來去去的男人並不少,她享受他們的追求,也樂於縱歡男體帶來的愉悅。

  但是第一次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給了她迥異於以往的感受。

  是眷戀吧,還是迷惑?或許兩者皆有。

  「咦?等等,剛剛那幾條魂好像在哪里見過… … 」只是不擅長記住臉孔的辛愛妮很快將這件事拋諸腦後,懷著愉快的心情嘗試坐

  公車,搖搖晃晃的車子雖不舒服,但也是一種人生體會,偶爾為之不算太壞。

  驟然,車窗映出路面另一側的街景,一晃而過的景象,讓她身子為之一僵,揚高的笑意凝結在唇角。

  這會她已不在乎會不會讓人瞧見瞬間移動的能力,手指一彈,座位轉瞬只剩餘溫,曼妙的身影回到十公尺後,站在一間餐廳外頭。

  她很生氣,卻不知氣從何來,狂野的波浪長髮一甩,手看似碰到門把,實則距離一指間,輕輕一揮,門便由內拉開,她臉色不佳地走向一個女人正趴在男人肩頭低泣的方桌。

  「我允許你出借身體給別的女人使用嗎啊」

  「愛妮,妳怎麼來了?」乍見女友,仇厲陽驚喜的忘了肩上靠了一個人,急切的起身上前相迎。

  「我來捉姦呀!看你有沒有背著我亂搞,隨便什麼女人投懷送抱都來者不拒。」儘管氣紅了眼,她仍是抓過他的手十指相扣,由他牽握著坐下。

  「胡說什麼,言檢察官妳也認識,我們在討論案情。」他說謊,就是怕她誤會。

  仇厲陽的想法是不想增添是非,造成無謂的誤解,但是他不瞭解女人是非常敏感的,他越是不肯明說,越容易造成嫌隙。

  「厲陽,怎麼說得那麼見外,明明是我心情不好,你好心安慰我,為什麼不說實話?」存了私心的言靜心故意拆穿他的謊言,甚至還有些得意的看向辛愛妮。

  騙她?很好!「仇厲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

  事已至此,仇厲陽只能苦笑。「抱歉,言檢察官家裏發生一些事,心裏不好受,我怕妳亂想,才沒打算告訴妳實情。」

  又是親人往生,又是私生子爭產,她能力再強也只是個女人,沒法一再承受打擊。

  「所以接下來你是要建議我把男朋友讓給她,好讓她好過些嗎?」她說著反話,靈動黑眸閃著慍色。

  「愛妮。」他沒轍的輕喚,抄起外套蓋住她因領口倏然滑落而露出的香肩,寵溺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就見辛愛妮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看在形單影孤的言靜心眼中,兩人的自然互動,對她來說無異是種宣告,宣告她根本奪走不了這個男人的心,因為,他對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柔柔情意。

  「鹽巴吃多的檢察官,森林裏的樹木雖多,不是妳的那一棵就別亂砍,小心樹大幹粗沒長眼,一個樹倒壓死妳。」辛愛妮做勢拍拍男友肩膀,似要拍掉殘留在上頭的汙屑。

  她的態度很明確,就是我的男人妳少碰,少裝柔弱博同情,她會隨時盯死她,以防她作怪。

  仇厲陽無奈的說:「她姓言。」

  她橫娣一眼。「沒錯呀!鹽巴的鹽,你有什麼意見。」

  幹員警的,最重要的課程就是察言觀色,即便他並未做出任何蝓矩的行為,但單獨和女性同事外出,就算有再好的理由也成了藉口。所以一看到女友橫目斜娣,眼底多了薄怒,他立即聰明的選擇閉嘴,避免火上加油。

  而且在他心中還有一件放不下的事,就是那天帶走她的男子是誰?她為何肯心甘情願跟他走?以及他們是用何種方式離開?

  「魔術」說法已經說服不了他,在上網查過諸多相關資料後,他深知若無適當準備加上事前排練,人不可能隨時如同泡沬般,瞬間在空氣中蒸發。

  此時他腦海中浮起的是她曾說過的另一個詞─ 女巫,但那應該是歐美國家中古世紀的傳說,荒謬而無根據,現實人生不會如實上演才是。

  「鹽巴小姐,再哭下去就變成鹽田了,別想借著兩滴眼淚就纏著別人的男朋友,我沒跟人共用男人的雅量!」

  「辛小姐,雖然妳目前的身份由嫌疑犯轉為目擊證人,可是妳涉案的程度仍在我們調查的範圍內,勸妳謹言慎行,不要過於招搖。」言靜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也不願輕易服輸。

  她一聽,居然笑不可遏。

  「有本事的人早爬到金字塔頂端,如果我有心犯案,憑妳一個無知人類,我當妳面殺上十個八個,妳也捉不到!」

  「妳的意思是言家血案是妳幹的,妳謀殺了我的家人?」她質問,顯然喪親之痛及愛情不順讓她蒙蔽了雙眼,失去該有的判斷力。

  辛愛妮冷笑,偏頭對男友說:「我們走吧。」

  「慢著!不把話說清楚妳哪里也別想去!是妳對不對?妳這殺人兇手!臭女人!」言靜心蠻橫的拉住她,拿起剛送來的熱咖啡就朝辛愛妮潑了下去,臉上的忿恨已分不清究竟是為哪樁。

  「愛妮!」仇厲陽一驚,驚慌地撲抱住情人,以背相護,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可接下來,預期中的熱燙卻沒有在他背上出現,他狐疑的回頭,只見咖啡就這麼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然後下一秒,像被什麼拍擊回去似的,盡數落在言靜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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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6: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你撞到頭了,還是尚未睡醒?」和男友離開咖啡廳後,走在,辛愛妮裝傻的舔著霜淇淋,粉色舌尖帶來令人亢奮的誘惑。

  「這不是魔術,妳我心知肚明,我想妳應該有什麼事忘了告訴我。」他不用強硬的態度逼問,睨了睨他,只以平順的語氣試圖瞭解。

  「我的私事為什麼要告訴你。」她調開視線看向路邊的招牌。

  「不是魔術就是法術嘍?」

  雖然不算約會,但他和言靜心在一起的畫面十分刺眼,心裏仍舊不痛快,因此也不要他太好過,故意擺譜拿喬,說出刺人的話。

  「我是妳的男朋友。」他忍受她的無理取鬧,重申主權。

  「男朋友和老公有一線之隔,看似很近,實則遙如天涯,等你當上我老公再談。」她才不想讓他稱心如意,以為女人是溫順的貓,輕輕一撫毛就服服帖帖。

  「愛妮… … 」他無奈地拉住她,低頭吻去她唇畔香草口味的霜淇淋。

  因為太誘人了,他自私的不願別的男人瞧見她天真的嫵媚。

  「討好我是沒有用的,我現在火氣很大,你最好先考慮清楚你要說的話,我的包容性很小。」

  言靜心大概沒想過她一時的失控,最後竟會自食惡果,潑出的咖啡居然停在餐桌上方約三秒,然後像擋到木板似的悉數逆轉,反潑到自己。

  那一瞬間,辛愛妮清楚的看見她是以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男友,那是想尋求情人保護的眼神。

  所以當仇厲陽看見言靜心淚留滿面,以為她是燙傷,想探看她的傷勢時,她才會出聲阻止,讓他改為打電話請封禦書來善後。

  但是液體凝頓半空中的畫面,卻造成心底極大的震撼,這絕不是人力能做得出的。

  「家人無端枉死,又遲遲破不了案,輿論和上級的雙重壓力逼得她快喘不過氣,我才基於朋友的立場,想讓她適時的釋放心底的鬱悶。」他不笨,立刻明白女友吃醋了而稍做解釋。

  辛愛妮拉起他雙臂環放後腰,杏眸燦亮。「可是你卻忘了你是我的男朋友。」

  他縮緊臂膀,摟她入懷。「我沒忘,在那種情況下,我盡的是朋友義務,並無他意。」

  「你沒想過我會不高興嗎?」她刻意踩上他的腳,將全身重量集中在不到三公分寬度的鞋尖。是沒想到,但他不會火上加油地說出口。

  「除非我做出對不起妳的事,否則我們之間的信任是存在的。」

  他的意思是情人間要互信互諒,互相相信對方的感情,勿生猜忌。

  可是聽在辛愛妮耳中,卻變調成:我們之間的信任是存在的,但我若做出對不起妳的事另當別論。

  「你是說你還是會跟她一起出去,在她遭受挫折或不愉快的時候,再大大方方出借胸膛讓她依靠,絲毫不顧念我的感受嘍?」用力一踩,她殘酷的因他的吃痛而感到快意。

  「公事上,但不會單獨。」仇厲陽額頭抵住她玉額,語氣輕柔。「妳不開心的事我不會再做,僅此一次,我心裏放的人是妳不是她。」

  她的、心為他這番話融化,但仍嘴硬地挑他毛病。「我父親說過,男人的話若能相信,天下沒有戰爭。」

  聞言,他一攏眉。「令尊不是男人嗎?」自打耳光。

  「所以我母親從不相信父親說的話,她叫他沒有心的痞子。」這是她唯一佩服辛小姐的地方,認清男人的本質。

  「而他們卻結婚了,還生下你們?」他有些混亂,搞不清楚她雙親的婚姻關係是融洽,或是同床異夢。

  「因為他們相愛,我父親非常愛我母親,老把『假話』 當情話,我媽聽多了,就當它廢話,只給他一半的心,讓他瞎陶醉。」

  可悲的男人,虧他還是玩家級的上等巫師,竟被沒戀愛值的人類女子耍得團團轉。辛愛妮說起自家父母的戀愛史滿口不屑,看似多有嫌棄,可是含誚帶譏的諷刺下,不難聽出她深愛家人的情感,即使他們的行為讓她覺得愚蠢至極。

  「我比較貪心,我要妳全部的心。」他要她的心裏只有他一人。

  她笑得張狂。「拿你的心來換呀,不夠純粹我不要。」

  「就在這裏。」仇厲陽提起她的纖手,覆向自己的左胸。「它已經是你的。」

  對於她,他只怕捉不牢,不擔心給得不夠,她美得像天邊一道彩虹,稍縱即逝,叫人忐忑不安的猜想,何時才能捉住。

  越和她交往,越感覺到她如同一團解不開的迷霧,走得越深入越迷惘,迷失在杏色瞳眸裏,原先想逗弄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付出得比誰都多。

  「哼!我爸說得沒錯,男人都是騙子,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要是你心裏只有我,怎會容許別的女人佔據我的位置。」她奮力一推,埋怨的語氣中更多的是撒嬌。「你敢說你抱著她的時候沒有一點點心動和憐惜?」

  「我沒抱著她。」但他無法否認在當下,他確實憐憫前女友的遭遇,給予安慰的輕拍。「我想她一定說過她很寂寞,找不到別人傾訴,不敢要求太多,只希望有人能聽聽她的心事。」她雙手環胸,仍舊不讓他靠近。

  「這 … 」仇厲陽心口一震,微露訝異,不敢相信她猜得一字不漏,彷佛人就在當場。

  「用不著驚訝,女人在想什麼我會不知情嗎?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她舊情難忘,要不然我真懷疑這個男朋友是不是值得交往。」在愛情的領域裏,女人的心眼比針眼還小… …

  咦!等等,她提到愛了嗎?

  被突然冒出心底的字眼嚇到,辛愛妮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死捉著這男人不放的原因不是佔有欲,而是愛上他了,所以才會動不動感到憤怒。

  原本她沒打算投入感情,只想單純來一段無負擔的激情,梅絲姑婆的話讓她產生抗拒,她自認能悠然抽身,絕不讓人說中。

  誰知她的自以為是反成一個笑話,在愛情面前絆了一大跤,越不想要的,老天越要和她唱反調,丟下這麼個男人在她面前,打亂了她既定的人生目標。

  「別說任性話,愛妮,我答應妳以後儘量少和她接觸,不讓她產生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空間。」他以為他的保證能消減她的不滿,但是… …

  「不是儘量,而是絕對不行,你們最好給我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男人的劣習是拒絕不了女人的眼淚。

  他一聽,露出為難的神情。「妳可以多信任我一點嗎?我是員警,她是檢察官,我們接手同一件案子,不可能不面對面討論案情。」

  這根本是強人所難。

  「我相信你,但不相信她,有時女人為了得到一個男人,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她想到莎娜,以及失而復得的「龍之心」

  他失笑地覺得她小題大作。「我沒那麼搶手,而且小顏也不是那種人。」

  不說還好,這一句昔日的稱謂再度引得女友勃然大怒。

  「對,只有我是那種人!只要我想要的男人,一定非弄到手不可,不管對方有沒有女朋友,你的小顏和我不同,你們是同一類的,你回去找她呀!我祝你幸福!」怒火中燒的辛愛妮忍不住嫉妒,張狂的惡言咆哮而出。女巫本非善類,邪惡又陰毒,她們沒有眾愛,只有小愛,自私自利,唯我獨尊,除了自己之外看不到別人。

  「什麼叫祝你幸福?妳非要這麼無理取鬧地糟踏我們的感情嗎?為什麼不學學人家當個溫柔的女人,硬要讓我煩心 … 」

  仇厲陽本想退讓,不想為了一件小事讓兩人都不開心,但她那句「祝你幸福」一說出口,他也覺得被狠刮了一巴掌,所有為她付出的真心化為碎片,跌落一地。

  不被諒解的他也有些不快,語氣略重地想讓她知道維繫一段感情有多困難,希望她能體諒他不得不的難處,而不是一味地要求,然後又對兩人的關係抱持不在乎的態度。

  但是一瞧見她受傷的神情,他立即驚覺自己說錯話。一直以來,他愛上的本就不是溫柔的她,而是狂野外放的熱情女郎,他怎能以言靜心的標準來做比較,傷了他最愛的人。

  「愛妮,我不是有意的,我-- -… 我只是… … 不要妳把我推給別人-- … 」他伸手想抱住她,卻因她眼中的傷痛而不敢輕觸。

  「放心,我不會讓你煩心太久,男人嘛!還怕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嗎?憑我的條件,隨手一招多得是。」她說著賭氣話,眼睛難受得不得了。

  「妳 … 」仇厲陽想說他不可能讓她和他以外的男人交往,可是傷人的人總是多一份歉意,愧疚在心。

  誠如她所言,以她如日中天的名氣,要什麼男人無不手到擒來,他算什麼東西,若她想走,他根本留不住她,她是所有男人眼中的性感女神。

  「說得好,寶貝,男人都是狗,千萬別對他們太好,踹他們兩下讓他們叫幾聲就好,寵狗成虎是會咬主人的。」鞭子和鐵鏈不可少。

  人來人往的街頭,似乎沒人發覺紅發男子的平空出現,他笑得邪氣地朝空中畫了個圓,一道透明的薄膜就像隱形的牆,將無關緊要的路人全阻隔在牆外。

  他舉止優雅,像十八世紀末的法國貴族,帶點流氣地行了個禮,旁若無人地將辛愛妮帶入懷中,修長手指宛如鋼琴家的手,輕撫她柔細發絲。

  更令人意外的,向來暴躁的女人現在卻恍如一只柔順的小狗,並未抗拒地向他胸口一偎,臉上的表情是依賴和安心,完全沒有一絲勉強。

  「你到底是誰?」其實仇厲陽最想做的事是搶回自己的女人。

  「我是誰?」帥得不像人的男人仰頭輕笑。「我當然是她最愛的男人嘍!對吧,寶貝?」

  辛愛妮頭也不抬地悶聲一應。「對,我愛你。」

  「聽到沒,小子,我的寶貝說愛我耶!你死心吧,別再來纏著她。」他笑著掬起懷中人一撮發絲,放在唇邊輕吻。

  這樣輕狂的舉動讓仇厲陽大為震怒。「她是我的,不許你碰她!」

  「你的?」對方狂笑不已。「哎呀,直一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你有幾成把握從我手中將她搶走?」不自量力。

  「還、給、我!」他一向不在非勤務中用槍,但此時他卻衝動的將槍口對準無犯罪行為的市民。

  「哈哈,有意思了,我站著不動,看你能在幾槍內打中我。」對方不但不怕,居然還攤開手,樂當人形射靶。

  「你… … 」他竟然不怕死?

  像是得知他的想法,男子又大笑出聲。「不敢開槍就別掏出槍,這個寶貝我帶走了,想要人就來家裏坐,我家大門永遠為因愛癡狂的傻子而敞開,小朋友。」

  「等等,不能帶走她… … 」

  一見他又如同上回想帶女友離開,仇厲陽沖上前欲阻止,殊知紅發男子才一揚手,他便像撞到軟布丁一樣彈出隱形的膜牆,再一次失去兩人的蹤影。

  花開滿園,搖曳生姿,蛇紫嫣紅,萬千繽紛。

  靜悄悄的風偷偷潛入,捉弄著花苞上的小瓢蟲,牠惺忪的揉揉眼睛,展開斑點炫麗的翅膀飛向流蜜的花朵,低頭吸吮。

  千坪大的花卉賣場,只見笑容甜美的女孩正為長得過多的蝴蝶蘭分株移盆,身後是位綁上頭巾的恬雅女人,兩人相互交換會意的微笑,在鋪上軟泥的盆子裏放進一株開著虎頭模樣,大如手掌的混種植物。

  愛花的客人依然絡繹不絕,手捧著心愛的花草細細觀看,而志不在此,別有所圖的男客則只能在門外徘徊,在男主人回家後,他們一步也踏不進花巫花房。

  「寶貝呀!我的小心肝,別把眉頭皺得像鹹菜幹,瞧瞧你這張漂亮的臉蛋都失去光澤了,叫我看了好不心疼。」女人像花,要開得美美的才引人注目。

  「滾開拉,老頭子,別來煩我。」真是討厭,像粘涕蟲似的,甩都甩不掉。

  「哎呀,真叫人傷心,枉我這麼愛你,供你吃,供你住,供你淩虐,你居然嫌棄我。」他真是心痛得想……掐她臉頰。

  外表看來大概三十歲左右,長得英挺帥氣的紅發男子笑得好不和善,就像剛從和尚雜誌走出來的模特,高挑的身材無一絲贅肉,精瘦有型。

  只是一身尊貴氣質的他竟然做了一件相當幼稚的舉動,就是以那優美修長的十指朝辛家長女臉上一放,食指和中指夾住一塊頰肉往外拉扯。

  這算是友善的表現嗎?

  「放……放手啦!會痛……你日子過得太閑了是吧!」可惡,他怎麼不敢去掐愛波,卒仔!

  「是滿閑的 --… 呃!不對,妳有沒有尊敬我一點。」差點被她拐了,小女巫是狡猾的生物。見他又擺出指的準備動作,辛愛妮趕緊一閃。「有啦有啦!非常尊敬。你去炒一盤栗子,我嘴饞。」

  「喔,好。」乖乖走到一半,紅發帥哥又覺不對,獰笑著「蛇」回來。「膽子不小嘛,小紅發,敢叫我幫妳做事變」

  她表情不悅地拍開他故意撥亂她頭髮的手。「不要叫我小紅發,都是你的錯啦!害我老被叫紅發安妮!」

  「噢,那我該跟妳道歉,說一聲對不起嘍?」越大越不可愛。

  小時候多討人喜歡呀,甜甜的小臉,柔柔的小手,軟綿綿的清甜聲音膩得很,叫人聽了連骨頭都軟了,疼入心坎底。

  可惜一長大了,個性就跟她奶奶一模一樣,說是風時又是雨,打雷閃電全不缺,讓他恨不得把她塞回娘胎,眼不見為淨。

  「老頭子,不要用你一身老骨頭抱我,很熱。」他是存心的,想捏碎她。

  他呵呵地亂笑一通,「是你火氣太大吧?想男人想得渾身火熱……啊!誰用鏟子丟我?不想或了是不是!」

  即使不套手套,雙手仍潔白得不帶一絲污垢,花房的女主人辛仲文彎下腰拾起花鏟。

  「不好意思,滑手了。」

  「滑手……」紅發男人臉上多了一塊紫胎,笑聲變得虛弱。「丟得好,老婆,我實在不該對女兒灌輸亂七八糟的錯誤觀念,我錯了。」

  沒用的男人。

  辛愛妮一撇嘴,不想承認這個見到老婆就發浪的中年帥哥是她的巫師父親,道拉奇。迪爾。

  「我是不是說過不可在家裏使用魔法?」溫柔的嗓音輕如微風,淡淡飄過。

  被女兒當成肉腳的男子冷汗直冒,乾笑著捉住飄高的灑水器。「是是愛妮,她說有魔法不用是傻瓜,手動不如自動。」

  太奸了吧!老帥哥,居然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辛愛妮不滿的橫瞪不良父親一眼。

  「是嗎?」辛仲文看了看女兒不以為然的神情,了然在心。男人果然不可盡信。

  「當然是真的,妳是我親愛的老婆,我怎麼可能騙妳,愛妳喔!小文文。」他拋了個飛吻,故作此心永不渝的表情。

  辛仲文手臂抖了一下,雞皮疙瘩全豎立起來。「道拉奇,你再拿肉麻當有趣,小心你的床位將移到走廊最右一間。」

  「廁所?」不會吧?老婆大人未免太狠心了。

  「想愛的時候就去愛,不要考慮太多,就算受傷了,跌個鼻青臉腫,妳還有個家,不論人走得多遠,聯繫依舊在,放膽去做想做的事。成長是必須付出代價的,人的一生中不只是甜而已,苦澀辛酸也包含其中,勇敢的人才能摘到最大最甜的那顆果子。」

  辛仲文雖然未指名,低頭整理盆栽,可不難聽出這番話是說給誰聽。她以母親的身份告訴為情苦惱的孩子,愛情不是毒蛇猛獸,不跨出第一步,誰也不能誓言旦旦它會噬人,可家會是她背後的支柱。眼角看到丈夫又在擠眉說愛,她不禁歎息,遇到他是善緣還是惡緣,她真的沒法分辨,至少有一點可以確信,她是幸福的。

  「說得好,老婆,我愛妳,愛死妳了。」她實在太有智慧,說得頭頭是道。

  「閉嘴!」都老夫老妻了,她還是會因丈夫愛鬧的瘋言瘋語而臉紅。

  怕被女兒取笑的辛仲文靜靜地走開,捧著來自巫界的金桂樹至陽光照不到的陰涼角落,進行人與花的對談。

  「唉,我老婆不好意思了,妳要多學學她,瞧她兩頰紅通通的模樣多迷人。」

  道拉奇看著妻子的眼神佈滿深情,毫無戲譫。

  在他眼中,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學她把老公踩在腳下,當是外勞呼來喚去,有時插三把花剪在丈夫身上?」

  哦,她受教了。

  聞言,道拉奇當場變臉,勾著她的脖子往後拉。「辛愛妮,妳越來越不尊重我是吧?」

  「是不怎麼尊重,不過讓媽發現你又用魔法澆花,不知道我們兩個誰會比較慘。」她一直認為母親較愛她,而丈夫嘛,排在女兒之後。辛仲文的感情較淡,但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只是偏向細膩而非濃烈,常讓人看不出她對丈夫的愛有多少。

  「妳 --… 」好樣的,敢威脅老子!道拉奇做了個拉的手勢,噴灑的水管立即無力垂落。

  「寶貝呀,妳曉得我有多愛妳嗎?我愛妳愛得不想把妳讓給別人,不管誰來搶,都要讓他抱撼終生… … 」

  正奇怪他為何又亂噁心一把地喊她寶貝,辛愛妮一抬起迷蒙水眸,就見到一道背光而來的男人身影,她瞇起眼,心跳加快。

  是愛情美化了記憶,還是幾天沒見,他真的有所改變?感覺上似乎更有男人味,結實的肩膀更堅挺,散嶺一股懾人氣勢。

  「伯父,請把你的手離開她的身體,我不喜歡看見有人勒住我女人的脖子。」

  「伯父啊」道拉奇表情古怪,像是不能適應一下子被喊老了二十歲。

  事實上,他已經五十幾了,但容貌仍維持在三十歲。巫師的壽命很長,加上不斷精進魔法的等級,如果他願意,到了一百歲還是目前的外觀。「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父親,我們一點也不像。」她打死也不承認有一點像這無能的老痞子。

  掙開父親縛頸的雙臂,辛愛妮自動走到仇厲陽面前,輕輕環著他的腰,好像先前的爭執全不存在,只是作繭自縛的無聊事。

  「因為我愛妳。」愛讓他想通了一些事。

  他也掙扎過、憤怒過,情緒低落到什麼也不想做,對著沙包揮出一次又一次的重拳,讓身體疲倦到無法動彈,好忘記他又再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帶走的事實。

  那是一種他難以形容、也沒法擁有的力量,絕不能再以「魔術」兩字自欺欺人,世界之大,並非僅止於他所瞭解的那樣,他必須放下身段學習,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其實他很實際,在累到四肢移動不了的當時,腦子反而變得清明了,他想到情人的發根是豔紅的,而紅發男子也是一頭野紅色,曾有一面之緣的辛家二女兒,綠眸也和男子如出一轍,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不無可能。為了求證,他在執勤之餘,仍舊持續發揮員警查案的耐性,一一探訪附近的商家、居民,由他們口中得知自己的猜測無誤。

  現在,他知道該去哪里找她,也明白了兩人是何關係。

  唯一還困擾他的是,他們究竟是誰,真實身份為何,為什麼光憑一個手勢就能做出旁人做不到的事?

  難道真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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