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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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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鬥女巫(金巫書坊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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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6: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我還是討厭你。」道拉奇用看害蟲的表情嫌棄女兒的新男友。理由是:眼神太正直,行事過於嚴謹,作風太沉悶,意志力頑強如鋼鐵,很難受到魔法擺佈,而且對他一點也不尊敬。

  他是巫師耶!多麼崇高的地位,一般人若想達到他的境界,除了要找對家庭投胎,還要有足夠的智慧通過重要考驗,不少小巫小魔連他的一半也達不到,就很快被刷下來,淪為魔獸的食物。

  而他,一個普通再普通不過的人類,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巫師沒什麼了不起,沒有了魔法,連一般人也不如,喪失生活機能。

  可恨的是,他親愛的老婆竟然贊同他的見解,連連稱是,一副相見恨晚的神情,好像那小子說中她多年不敢說出口的心底話。原來在人類眼中,巫師只是靠魔法維生的雜耍團?

  「我也不見得喜歡你。」聲音有力的仇厲陽直視他的眼,毫無畏懼。

  三番兩次帶走他的女人,不可一世地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明明已年過半百還端出一張帥臉,仗著不老的容貌欺世。

  騙別人也騙自己,說得天花亂墜的嘴沒一句真話,一雙桃花眼瞟來瞟去,流裏流氣的像專騙女人的愛情騙子,一點也無為人長輩的莊重。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想得到他的尊重,必須先改掉輕佻的語氣,左一句寶貝,右一句心肝,聽得很刺耳,直想把拖鞋往他臉上丟。

  「你知不知道你踩在誰的地盤?只要我手指輕輕一指,你這條小命就沒了。」

  哼!女兒已經夠不可愛了,找到的男人更惹人厭。

  「令曖說過了。」果然是父女,倨傲的神情如出一轍,絲毫不差。

  紅發帥哥不滿地瞪了女兒一眼。「不孝,幹麼抄襲我的臺詞。」

  拾人牙慧,害他亂沒面子。

  「少吠好不好,有本事你去登記專利,專屬你所有,濫用者必究。」關她什麼事,老男人的更年期到了。

  「就是妳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咱們巫界的壞男人那麼多,偏妳瞎了眼挑了個沒用的人類,我們迪爾家族的淪落就由妳開始。」他對不起列祖列宗,無顏見撒旦大人。

  道拉奇是法力僅次於金巫的銀巫,魔法高出女兒甚多,所以能輕易突破她封鎖的心靈,聽見她心裏的聲音。

  「你對人類有什麼意見?」清清柔柔的嗓音低揚,帶著一絲泥土香。

  沒發覺身後多站了個人,柔細的輕音從頭頂傳來,他當女兒又頂嘴了。「人類有什麼好的?既懶惰又貪婪,成天不思上進,只想著天降好運,只要有人肯幫他們達成心願,連靈魂都可以賣。」

  魔族的靈魂市場相當熱絡,不時有不滿現狀的人類前來交易,造成人界黑心肝的政客和商人越來越多,危及巫界的平衡。

  「既然如此,你何必娶個人類女子為妻?巫女烏蘭木明明說了非你不嫁,還向外宣佈替你生了個兒子。」為了此事,他的婚姻一度觸礁。因為沒人相信他忠於婚姻,包含他的妻子,婚前太過放蕩的男人怎麼可能甘於守著一棵樹。

  「妳-- -… 妳胡說什麼?!誰告訴妳這件爛到不行的芭樂事?我才沒背著妳媽亂搞,那個死花癡是變態,我一根頭髮也沒碰過她!」生得出兒子才有鬼。

  像是被踩到痛腳,道拉奇氣急敗壞的跳腳,大聲為自己辯解。

  他真的是無辜的,事後也查證是子虛烏有,可是花心的形象太過鮮明,即使什麼也沒做仍遭到撻伐,說他光是用眼睛放電也會讓女人受孕。

  「平時若端正言行,不做出引人詬病的行為,別人再怎麼無的放矢也不會中箭落馬。」行不正,理就偏。

  「辛愛妮,妳敢評判我的… … 」等等,她抽筋不成,怎麼眼角一直往上吊?

  此時道拉奇才發現地上多一道影子,心一驚,暗暗開始數起人頭,一家子也不過才幾個人,他越數越心慌,額頭的汗也越冒越多。

  不過他見風轉舵的速度也很快,可說是超級不要臉的代表,下一秒立即舌緊蓮花地大贊人類有多好,只有優點沒有缺點,又說老婆是宇宙無敵大美女,他愛愛… … 愛死他老婆。在說到第三百六十五個愛字時,辛仲文已經全身起疹子,一臉水蛭爬滿身子似地驚恐模樣迅速遠離。

  「夠了,老頭,辛小姐去擦噁心肉麻過敏藥了。」辛愛妮越來越懷疑厚臉皮冠軍的父親,當年是不是就用這一招逼得母親不得不嫁他。

  誰受得了滿口愛不完的男人,尤其是他死皮賴臉的功力天下無雙。

  妻子一離開,道拉奇馬上露出猙獰本相。「為什麼沒告訴我妳媽在我背後?」

  肩一聳,她露出自做孽,不可活的表情。「連自己老婆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你敢自稱是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

  「妳… … 妳 … 」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差點沒噴出兩管淚水。

  這輩子他最怕人家說他不愛老婆,因為他真的很愛她,愛到沒有她就活不下去。

  「其實妳和令堂的聲音很相似,若是未面對面交談,是很容易錯認。」就事論事的仇厲陽發出正義之聲,以員警觀察入微的角度加以評論。「知音呀!兄弟,你果然是個值得深交的好朋友。」道拉奇喜出望外地在他背上重拍,好像找到不小心拉掉的蛔蟲。「待會記得跟我老婆解釋,我請你喝巫師特調的精力湯。」

  「精力湯?」他看到女友輕輕搖頭,眼底似說著:別相信他。

  「寶貝,妳在使什麼眼神,別以為我沒瞧見,我這雙綠色眼珠子比鷹眼還利。」別想逃過他眼皮底下。

  這樣他也捉得到?老滑頭。「好吧,鷹先生,你不去陪你老婆種花,一直盯著我們做什麼?」

  被那雙綠得深邃的眼眸盯住,感覺很毛。

  「年輕真好。」道拉奇忽然說了句令人滿頭霧水的話。

  「 … 」他不會得了智能退化症了吧?辛愛妮與仇厲陽無言地對望一眼。

  「小妮子,如果妳真愛這小子,盯緊他,他這幾天會出事。」一團黑霧逼近,死神的氣味將出現他左右。若不是他,便是他身邊的人。「咦?」誰敢對一名員警下手。

  「檢察官都敢殺了,何況區區一名小警官。你手上這個案子很麻煩。」簡直是自找苦吃。

  一聽到他點出檢察官遇害一事,仇厲陽神色一厲。「你知道多少,可以提供我們兇手的線索嗎?」

  又來了,查案第一,老忘了他是人家的男朋友。辛愛妮一翻白眼,努力接受他是認真過度的男人。

  「急什麼,先把自己顧好。」道拉奇低斥,然後轉向女兒。「寶貝,把妳的『龍之心』 取來。」

  「『龍之心』 ?」雖不知用意,辛愛妮仍是攤開左手手心,伸出右手食指朝左手心劃三個圖,一道暗紅色的光芒慢慢浮出,凝聚成血紅色石狀。

  「龍之心」尚未成熟,猶可見微微浮動的心跳,微軟,並不堅硬,指尖一戳仍有微量血絲沁出,是顆毫無作用的龍心。但是當道拉奇一接過,他以兩手包覆住,嘴唇蠕動,念念有詞,再打開雙手時,入目的已是一顆黑色寶石,他做出打結的手勢,一條皮革搓成的細繩串起結晶石,形成適合配戴的項鏈。

  「不可離身,切記。」

  仇厲陽並不想帶著受魔法保護的寶石,他自認有自保能力,但是指尖才碰到「龍之心」,它就像會認主似的飛到他胸前,繞頸一掛。

  非常奇妙的感覺,胸口一陣溫熱,似乎有什麼爬上皮膚,不癢不痛,卻像電流通過全身,酥麻之後是遍體通暢。

  就在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擾人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他藉由接聽的動作避談魔法的玄妙。

  不過聽完電話後,他神色變得有些凝重,甚至是憤怒,手握成拳,差點捏碎上萬的多功能手機,直到辛愛妮怕他弄傷自己而扳開他的手。

  「怎麼了?」瞧他的神情好像要殺人似的。

  「我得回警局一趟。」努力了這麼久,仍然是遲了一步。

  「發生什麼事?」一定相當嚴重。他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言家小女孩的屍體,疑似在一幢大樓的地下室被發現,死前曾遭到淩虐。」

  「什麼?!」

  辛愛妮下意識地看向躺在花架上打盹的小貓,將牠抱起放在懷中。

  「愛妮,我不能陪妳了,我… … 」案子不等人,他不想才一合好又起爭執。

  「我陪你去。」

  「妳陪我?!」他驚訝地瞠大眼。

  她輕笑著拉起他的手。「我帶你走快捷方式。」

  真的很快,僅在眨眼間,她呼喚出「疾疾光」,兩人走進一道光洞,再出來時,已在吵雜不休的警局。

  沒人為他們的出現感到訝異,只覺得剛才沒看見的身影,怎麼一下子無聲無息地冒出來,讓人嚇了一跳。

  一點也不意外的,古若梵也在人群其中,他正和哭紅雙眼的言靜心大聲爭論,就為了遺囑是否屬實,以及遺產問題。

  「你以為屍體找到了就能領取我大哥的財產嗎?未免太天真了,只要案子不破,真凶一日不落網,我就不會簽字終結此案,我會向法官申請凍結資產,直到水落石出的一天!」

  為了爭產而原形畢露的古若梵臉色漲紅,頸邊青筋浮動。「妳根本是假借司法之名,行侵佔之實,想一個人獨佔所有的錢!」

  「我不像你這麼卑劣,取之社會,用之社會,我會把它全捐出去。」染上親人的血,她用了也不安心。

  「說得真好聽,人心隔肚皮,誰不知道妳在美國被騙了一大筆錢,正急著籌錢還債。」他可是有一條極佳的管道得知一切。

  「你… … 」她震驚地刷白了臉,不知他為何會得知她替美國籍男友背債一事。

  「等一下,你們要吵再等一會兒,誰告訴我,你們怎麼確定死的是言家遺孤?」太不可思議了,居然有「屍體」為證。

  「其實現在還沒確定,只是學姊說她曾看過小侄女穿那套衣服,兩個人就吵起來了。」封禦書好心的回答辛愛妮的疑惑。她看了看正在打哈欠的貓,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給我三分鐘,我馬上回來。」

  三分鐘?

  連仇厲陽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只要求大家噤聲,在她走向化妝間的這段時間,不希望有人再爭吵不休,造成警務人員的困擾。

  不過三分鐘還未到,辛愛妮已然現身,只見她走姿怪異,極為緩慢,手中的小白貓卻不見了。

  驀地,她身後多出一隻小孩的手,緊拉她的裙子,而後怕生的小臉偷偷一探又縮回,可愛圓潤的粉嫩臉蛋令人會心一笑,心想著這是誰家的小孩。

  只見言靜心捂著嘴哭出聲,而古若梵則臉色鐵青地暗自低咒。

  「她就是言子萱。」

  聞言,現場一片死寂,呆若木雞的員警個個僵直了身體,雙目瞠大的瞪向「死而復活」的小女孩。

  好不容易騷動總算平息後,言靜心才帶著侄女先行回家。

  隨著言子萱的出現,原本陷入膠著的案情似乎也在冥冥之中受了庇佑,開始有了好消息。

  一名隊員匆匆趕到仇厲陽的辦公室,面露喜色。「查出來了!在不完全的子彈上勉強採集到的指紋比對出嫌疑犯一名,是離職一年的高階警官,全國射擊比賽連續三年的冠軍。」

  「真的是自家人幹的?」雖在意料當中,卻讓人心情沉重。

  「對,三年前的一椿砂石買賣造成兩派人馬互砍,他逮捕了元兇,但是被言修齊檢查官以一句證據不足駁回,沒多久他的妻子和兩名孩子便慘遭砂石車碾斃,聽說是刻意行兇以做報復。」

  「雖然立刻有司機出面頂罪,賠了一千多萬,但是在檢查官有心放水下,人最後居然無罪釋放,砂石廠老闆也繼續年近上億的營收。」

  另一名隊員跟著報告手中資料。「還有,言家的貨梯除了採集到該名警官的指紋,另一枚則是古若梵的,大樓監視器拍到他下午三點進入的畫面,卻沒有下樓的影像,涉嫌重大… … 啊,對了,遺囑鑒定是真的,但下面多出的兩行小字則是後來添加,屬於偽造部份… … 」

  一有了確切證據,仇厲陽立即分配局中人手,分成四組人馬同時出動,兵分四路進行逮捕行動,務求將喪盡天良的歹徒繩之以法。

  先被收押的是遭到收買的律師,他洩露當事人的個資,協助加害人修改遺囑,以其私利危及他人權利,罪行重大。

  而另一小隊趕到涉案的警官家中時,他早已倒臥血泊中多時,看得出已無求生欲望,留下遺書一封,請求與妻兒安葬,並在死前寫下出資買凶者的名字。

  果然就是古若梵。

  不過當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官趕至其落腳處時,卻已是人去人空,整齊的屋內不見淩亂,可見他心思細膩的早做好準備。

  「什麼,有人企圖潛入言檢察官家中,對她連開數槍?!」仇厲陽接到另一頭人馬的消息,眉頭幾乎可以夾死蚊子。另一批前往保護言靜心的隊員慌亂通報說,有一男一女兩名兇犯闖入,槍傷了數名員警及檢察官,言靜心腹部中槍緊急送醫,而言家生還者言子萱則被強行帶

  走。

  「什麼人像水一樣流過頭頂,還能在地上滑動,忽扁忽長地閃身進入封鎖線卷走小女孩?根本是推卸責任編出的胡說八道,誰會相信?」

  相較于封禦書嘀嘀咕咕的埋怨,仇厲陽的神色則顯得平靜了許多,在得知自己的女友是女巫後,沒什麼事是他不能接受的,再古怪的事件也有合理解釋。

  現在他比較擔心的是硬要跟來的女人,她身上一點防護裝備也沒有,還堅持不穿防彈背心,一身細肩帶低胸連身雪紡紗洋裝,腳踩三寸高跟鞋,豔色無邊地笑稱來鼓舞士氣。

  以他來看,根本是令人分心,讓攻堅員警為了看她而無法集中精神,使得她成為圍捕行動的唯一焦點,同時也身入險境,淪為兇犯的主要目標。

  「愛妮,退後點,不許搶在第一線拿自身安危冒險,聽到了嗎?」他再一次叮囑,不甚放心。第五十七次。

  「知道了,不要像個糟老頭一直嘮嘮叨叨,我自有分寸。」他不煩呀!類似的話說了又說,簡直快媲美家裏那個肉麻兮兮的老男人。

  「為什麼聽妳那句『 自有分寸』 ,我更加無法安心?」他眉頭高高攏起,焦慮的想把她藏起來。

  手臂輕環,辛愛妮好笑地吻上他抿緊的唇。「別緊張,放輕鬆,等這事了結後,我們去巫島渡假。」

  她放低聲音和他咬耳朵,語態嬌媚地誘惑呢喃。「無人沙灘,白色小屋,椰林綠地,不著一物的性感尤物,白沙上,椰樹下,熱帶魚礁岸,就我和你,自由徜徉… … 」

  以下是情人間的私語,大膽釋放的熱情和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叫人血脈憤張。

  「愛妮妳… … 」仇厲陽動情地摟緊她,不管下屬的竊笑,深深吻住那張紅豔的唇,「我愛妳,吾愛,為我小心點。」她又意猶未盡的回吻,然後在推開他時俏皮的一眨眼。

  「我也愛你,快步入更年期的糟老頭。」

  「糟老頭… … 」表情一怔的仇厲陽先是苦笑,繼而又為那句「我也愛你」而心潮澎湃,不能自己,露出差點讓屬下跌一跤的傻笑。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她親口說愛,叫他怎麼能不情緒激亢,直想跳起來向世界宣告:這是他所深愛的壞女巫,他的墮落天使!

  「呃… … 仇隊長,已經發現目標人物,我們要攻進去了嗎?」真要命,好像氣溫一下子升高了十度,而且是人為因素。

  收起火熱的視線,仇厲陽一轉肅穆神色,先將心愛的女友安置身後,仔細觀察四周環境,最後才下令攻堅,直搗黃龍。

  「我警告你們,不要再前進了,不然這小鬼的腦袋會多出個血窟窿!」

  誰也沒料到,古若梵的藏身處竟然是言修齊位於湖邊的私人別墅,高大的樹木圍繞屋子前後,一座湖水引進的游泳池孤單的靜流著,池邊花草疏落。

  而古若梵就站在池邊,面容仍是不知悔改的張狂,他一手捉住言子萱抵在身前,一手拿槍直指她太陽穴,眼露放手一搏的瘋狂。事情既已敗露,也拿不到遺產了,他處心機慮大半年仍兩手空空,叫他如何肯善罷甘休?若不狠撈一票揚長而去,他怎能心平?  

  所以他豁出去了,不怕死地想利用最後一次機會,就算負傷而退也要拿到錢,他要到海外重新他的新生活,帶著美豔的同伴。

  「我勸你放棄掙扎,放開小孩,不要再做困獸之鬥,警方已將此處團團圍住,你插翅難飛,何不合作點,給自己一條活路。」

  仇厲陽的高聲喊話只換來一聲冷笑。

  「少說廢話!小孩在我手上,是你們應該安份點,別想激怒我,要是有人驚嚇到我,害我一個手不穩… … 」他發出桀桀怪笑,含意明顯。

  以小孩為人質做為要脅,警方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兩方就這麼隔著一座游泳池對峙,僵持不下,即使數十管槍口早高舉瞄準目標人物,仍是多有顧忌。

  大人和小孩的身高是有相當的差距,但沒人敢擔保槍殺了凶嫌後,他不會槍管走火,或是奮力一擊,拉個墊背的。因為多了一層顧慮,警方才綁手綁腳,不敢躁進,造成受限的局面。

  「古若梵,你殺害言修齊檢察官一家人,罪刑重大,泯滅天良,如今已罪證確鑿,難逃法網,你以為你還有容身之處嗎?」除了束手就擒,別無他法。

  他誇張的仰頭大笑,神色瀕臨瘋狂。「誰說我逃不掉?我要五億現金和一輛跑車,一個小時內送到,不然你們會先收到這小鬼的一隻手或一隻腿。」

  「五億元-- … 」未免獅子大張口,他們上哪湊齊五億?仇厲陽一使眼神,一組人馬悄悄地匍匐前進,繞過樹叢想接近兇犯。

  在這緊張的情勢下,沒人發現言小妹妹的目光呆滯,神色茫然,像一隻沒有生命力的木頭娃娃,任由人扯來扯去,毫無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辦不到嗎?」古若梵忽然對空鳴槍,將小女孩的頭髮往外拉扯,想逼出她的尖叫聲好嚇阻警力。

  「等一等!別動手,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會 --… 動手!」一見同仁已抄到他身後,做好救人動作,仇厲陽立即下令搶救人質。

  但是出乎人意料的,古若梵竟不驚不懼地站在原地,露出一抹詭異至極的微笑。驀地,游泳池中央冒出一道強大水柱,像是一個女人形體一般伸出無數觸手,藉由水的力量將靠近他的員警全拖入水中。

  應該會游泳的員警卻無法自行遊開,彷佛胸口的空氣被擠壓而出,進入窒息狀態,慢慢地沉下池底。

  見狀的眾人驚駭極了,無人敢下池救人,嚇得沒了表情,不知究竟發生什麼怪事。

  「莎娜,妳玩夠了沒,我上回已放過妳一次,還想來找死嗎?」

  嬌斥聲一出,沉沒池中央的員警忽然破水而出,在重重一咳後睜開雙眼,恢復神智。

  一抹美麗的倩影飛掠而起,飄浮在半空中,衣裙輕揚,姿態撩人,叫人在詫異中看傻了眼。

  「呵呵,艾妮亞,妳以為我會毫無準備而來嗎?妳壞了我的好事,我正打算找妳算帳呢!」湖妖莎娜尖細的聲音倡狂的笑著。

  咦?是仇隊長的女朋友,她怎麼會在半空中?警員們的驚異聲未消,另一位豔麗得近乎妖異的女子又從水中立起,手舞水袖,直向上沖。

  「『 龍之心』 本來就是我的,妳偷走它還敢大放厥詞,長期待在湖裏把妳的腦子也浸爛了不成,這麼無恥的話也說得出口。」果真是無知的湖妖。

  莎娜輕哼,「妳還敢說,為什麼『龍之心』 起不了作用?我愛的人居然不愛我!」

  辛愛妮瞇起眼諷笑。「誰叫妳不擦亮眼睛,把剛成形的『龍之心』 當成寶貝,偷了就走,也不問是否能用在男人身上。」

  因為她的愚蠢,結成晶石的「龍之心」又退化成心臟,必須以魔法封印才不致萎縮枯竭。

  「妳!妳敢取笑我,我饒不了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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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06:36: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愛妮─ 」仇厲陽目訾欲裂地狂吼,像頭震懾山頭的野獸,飛快地奔向游泳池池畔,接住由上空墜落的女友,兩人同時因重力加速度而雙雙跌入池中。

  太過自負的辛愛妮不以為湖妖的實力能耐何得了她,除了禦水的能力外,湖妖是不具魔法的族群,僅能以歌聲迷惑人心。

  所以當莎娜朝上潑灑大量池水時,她根本不以為件,手腕輕輕一舉,口念破除咒語。

  誰知水花之中竟暗藏一張與水色相近的銀白大網,在水波退去後,她竟陷身網中,雙手被網絲纏住而無法施法,筆直垂落。

  「呵─你一定沒料到會載在我手上吧?這是以金甲獸背上的鱗片切割成絲編制的金絲網,不論你是人類或者是巫師,一旦落入網內就會被纏死,掙扎得越厲害纏得越緊。」難以脫身。

  難得占上風的莎娜笑得十分得意,她以細長手臂拉扯水線,將網子收得更緊。使墜入池中的愛妮沒法轉身脫困,任由細網纏四肢。

  「該死的莎娜,你還不放開我!無故導致巫者傷殘致死,在巫界是非常重的罪,你不會不知情。」喝了口水的辛愛妮拼命想呼吸,但身子卻一直往下沉。

  「那又如何,要不是你在廣告活動看板上賣弄風騷,勾引男人,我的他也不會受你迷惑,居然為了你不要我。」

  她與言修齊在一個宴會上認識的,他的翩翩風采加上用心追求,很快奪得她的芳心,湖妖對於人與妖的界限向來不在意,因為澳門並沒有魔力,只有好聽的聲音能夠誘惑人,與人類相差無幾,所以並沒有不能與人類通婚的規矩。

  誰知形象端正的言修齊私底下性好女色,即使身邊已有多名暖床的情婦,仍深深迷戀上化身為性感女神的辛愛妮,極欲追求,納入新歡行列。他並不知道「龍之心」是什麼,只是乍見莎娜手中偌大的結晶石,誤以為是罕見的紅藍石,因此向她索取,想將此物送給嬌豔的佳人。湖妖是很難受孕的生物,一生之中若有一子實屬難得,誰知已有一子一女的言修齊並不想多個孩子徒增麻煩,竟在企圖拋棄她之前誘她喝下墮胎藥,讓她從此再無生育能力。

  愛之深,恨也深,當莎娜得知被拋棄又再難有子嗣之際,當下興起報復之心。

  同時,也恨上害她戀情破局的艾妮亞。

  那一年,她認識同樣懷有恨意的古若梵,兩人一拍而合,他們的關係既是情人也是同謀,為著共同目的謀害令他們痛苦不堪的男人。

  「何況只要妳死了,不會有人知曉是我下的手,我的活動區域在歐洲,誰料得到我會在這裏出現。」只要沒有她,她便能取而代之,成為風靡所有男人的美豔教主。

  「妳… … 咕嚕… … 我父親… … 迪爾家族不… … 咕嚕… … 放過妳… … 」該死,她太大意了!

  仇厲陽意志力之強大令人讚歎,他費力地劃著水,將情人的身體往上托,使網中的她得以仰面向上,在載浮載沉間多吸幾口氧氣。即使雙臂已經僵硬了,他仍力抗一整座池水的拖力,怎麼也不放棄,在一拉一拖之間,竟也成功地離池邊不到一臂距離。

  見狀,莎娜很不甘心,又化出十幾隻手臂,紛紛在池底捉住他劃動的雙腿,拖延他前進的速度。

  「你們都給我死吧!我不在乎誰來尋仇,在我的湖底,我是唯一的女王,沒人能奈何得了我!」她雙手舉高,拋出巨大水球。

  此時的仇厲陽已攀上池畔,在水球落下之際,他及時抱起水中的女友滾向一旁,兩人順利從池中脫困,也躲過致命一擊。

  只是被網子纏住的辛愛妮仍無法自由活動,她有無數個消滅湖妖的咒語卻派不上用場,憤怒之餘不免憂心,更加想掙脫身上的束縛。

  但是莎娜仍舊不放過他們,看到兩人生死與共的深切情意,更痛恨被愛情眷顧的幸運兒,想到自己不幸的戀情,不斷丟擲的水箭幾乎毀了四周修剪整齊的花木。危急的那一刻,忽有一道奇妙的聲音傳入仇厲陽耳中,他不假思索的扯斷垂掛胸前的項鏈,將隱隱發熱的「龍之心」丟向湖妖。驟地,更怪異的事發生了。

  只見莎娜淒厲的慘叫一聲,揮送出去的池水像撞上弧狀屏障而反彈,射入她大張的軀體。

  一瞬間,游泳池內的水像全被抽幹似的,一滴也不剩。

  然後,乾涸的池底驀然出現一條魚尾人身的恐怖生物,牠的兩排利牙成鯊魚齒狀排列,血盆大口拉扯至耳後,無瞳無睫,鼻孔內縮,皮膚呈暗灰色,兩手有蹼。

  這便是湖妖的真面目,醜陋不堪的湖底妖物。

  「隊長,小心!」

  一顆子彈射向仇厲陽的後背,灼熱地穿胸而出,噴灑而出的鮮血染紅金絲網,以及他所愛的女人。

  失去湖妖幫助的古若梵一心尋求脫身之道,他一見女巫的網子似乎快被解開,心急之下便先下手為強,解決壞事的傢伙。不過他一開槍便無暇顧及身前的人質,一旁伺機而動的員警火速沖上前撲倒他,取下他手中的槍枝,結束了拖岩已久的案子。

  「厲陽,你撐住!不許斷氣,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活你,你不可以讓我愛上你後又眼看你沒了呼吸,我絕不允許… … 」被槍聲及腥紅熱血嚇了一跳的辛愛妮先是一愣,然後驚得加快手中解繩速度,邊吼邊叫的紅了眼眶,流下身為女巫的第一滴淚水。

  金絲網唯一的弱點是情人的眼淚,以及為愛犧牲所流出的血,兩者混合為一,縛捆的力量便失去效用,如同一張普通的網子,在空氣中化為烏有。

  悲傷的辛愛妮一脫困,立即扶住愛人傾倒的身體,柔哲玉臂扶抬無力垂落的頸項,朝仇厲陽口中吹一口巫氣,穩住漸失的生命狀態。

  「妳還是一樣張狂,沒有我-- -… 誰忍受得了妳說風是雨… … 咳咳 --… 咳… … 壞脾氣… … 」勉強睜開眼的仇厲陽感覺胸口一陣沉悶,重咳了兩聲,卻嘔出一大口鮮血。

  辛愛妮哽咽地忍住眼淚,想用咒語止住他的傷口。「你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我會 --… 不… … 該死!為什麼封不住?你還在流血… … 」魔法可以救人,但前提是懂得藥理的巫師,施法只是暫時抑住,必須佐以魔法藥水才能治癒傷口。

  但辛愛妮最討厭的就是碰一些花花草草,雖然母親和妹妹極喜歡園藝,但她厭惡花香味,因此也就不願學習有關那方面的咒術。

  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眼看著愛人受傷卻無能為力,她的驕傲被擊潰了。

  「別哭了,我會心疼,不要 --… 讓我擔心… … 」仇厲陽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他還想愛她很久很久的… …

  「我才沒哭,是剛才的池水濺濕我的眼… … 」一道黑影遮住上頭的陽光,辛愛妮憤怒地揮拳狂喊。「滾開!死神,他是我的!你休想帶走,不要逼我放火燒了冥府!」

  一個失控的女巫。曳長的黑色披風雖飄遠了些,卻仍在周圍徘徊。

  「-… 死神 … 」是那團黑霧嗎?傳說將死之人看得見死神的形體,

  而仇厲陽眼底也瞧見了隱隱約約飄忽的影子。辛愛妮一把捂住他的眼,低聲吼叫。

  「不要看他!他帶不走你,我是女巫,我會阻止他… … 你是我的!」

  「愛妮… … 」仇厲陽想舉起手撫摸她的臉,可是卻一點力量也沒有。

  「不!你不能… … 不要丟下我… … 我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 … 真的恨你- - -… 」心好痛,這就是愛人的代價嗎?一聲一聲的恨你,讓仇厲陽使出最後的力氣捉住她的手。「愛妮… … 愛妳… … 愛妳… … 愛妮… … 愛妳… … 」

  他低聲輕喃,不斷地重複,越來越虛弱的聲音讓人聽不清楚他究竟是喊著愛妮還是愛妳,只是聞者莫不鼻酸。

  沒有人認為他活得下去,包括拚命想救活他的辛愛妮。

  倏地,一道紅色光芒忽然從天而降,像個頑皮的孩子忽上忽下跳個不停,它在兩人的頭頂盤旋,似在告訴他們它有活躍的生命力。眼皮一動的辛愛妮陡地發現它正是「龍之心」,悲傷的面容忽地揚起笑,唇瓣發出召喚的咒喚,讓「龍之心」進入仇厲陽的傷口。

  「龍之心」原本就是一顆龍心,用它來取代受創甚重的人心,它會自行修補受傷的部份,還原完整的心。

  這一幕情景太懾人了,所有在場的員警全都看傻了眼,因為疏於防範,竟讓心性狠毒的古若梵有機可趁,一把推倒銬住他的員警,順勢抽走他腰間的槍,連續朝言子萱射擊。

  他自知罪行極大,恐無活命的機會,因此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想讓言家就此絕後。

  想當然耳,他也立即遭到擊斃,黑色陰影上前帶走他的魂魄。

  只是… …

  「咦 … 言小妹的屍體呢?!」

  天空一樣晴朗,湛藍得不見一片雲。清甜的空氣中帶來一股膩人的花香味,盛開的薔薇在風中搖曳,暗送風情和嬌態,吸引愛沾蜜的野蜂振翅採擷,吸吮豐沛蜜汁。

  停在枝極的麻雀啄理著羽毛,看顧一窩剛孵出不久的幼鳥,粗大的肥蛹是麻雀一家的晚餐,牠們不需要自行覓食,因為鬼嗚樹上佈滿巫蝶幼蟲。

  男子粗壯的手臂將身下女子翻過身,背朝著他,雄腰從前一刺,挺進蜜液汨汨的甬道,重重頂到最深處。

  交纏的身子就像野飛的雁鳥,一次又一次撞擊,不住的呻吟聲高亢低鳴,戴著銀色太陽手環的潔白手腕和黝黑粗臂形成強烈對比,交織出最媚人的情欲。

  銀白色的沙灘一望無際,海浪拍打著巨石岩礁,忘情的男女沉浸在熱火不斷的欲海中,時空的洪流是不存在的,只有兩人急促的喘息。

  「接受我的全部,吾愛,我愛妳。」

  「我也愛你,混蛋。」可惡,竟敢趁機折磨她。

  「混蛋?」疲累至極的男人輕笑出聲,仍有餘力一拍愛人的嫩臀,抓過她帶著手環的細腕,落下一串滿足的輕吻。他曾在專訪報導上看過,這個亮眼女人最愛的飾品是手煉,但每樣都不會留在身上超過一個月,也不諱言自己是個喜新厭舊的女人。

  可是這個手環,從他買給她起,便一直在她手上。

  這個她或許只是忽略了的細節,卻讓他開心得不得了。

  若不是心裏有對方,是不會無端打破自己的堅持的,他又一次得到了她愛他的證明。

  「你竟然打我… … 」受辱的女子反擊地踹他腰腹,一臉不滿。

  「奇怪,妳這女人這麼兇惡,為什麼我還是無法不愛妳,每一秒每一分都想把妳綁在腰帶上帶著走?」他迷戀她的身體,愛慕她神采飛揚的驕傲,心疼她為他流下的甜蜜淚水,更愛她不經意展現的隱諱情意。

  呵!愛她如蜜,黏稠入心。

  「哼!好意思批評我,自個的長相好到哪去,兇神惡煞的嘴臉,我都沒嫌棄你,你敢說我脾氣壞。」她翻身跨坐他腹部,用力地咬住他緊實肩頭。滿臉笑意的仇厲陽眼泛深情,以指腹輕撫愛人滑細美背。

  「愛妮,愛妳,我很慶倖遇到妳,以及為妳所愛,謝謝妳,寶貝。」

  「寶貝?」她嫌惡地顰起眉,低悴一口。「別學老男人的肉麻,不然換我把你放生。」

  那日,言子萱並未死。

  或者說那並不是真的言家小女兒,在警局內,言靜心帶回言家的小孩的確是言子萱,但是當晚辛愛妮便以一朵仙丹花換走她,施以咒語使花變成小女孩模樣。

  所以那幾槍擊碎的是一朵花,而非七歲的孩子。

  由於言子萱因目睹自家慘案而變得自閉的情形並未減輕,而言靜心也因為中槍傷重,需要調養,因此她決定帶著小侄女搬到加州,辭去檢察官一職。

  臨走前她曾來辭行,並舊事重提,私心希望仇厲陽可以考慮和她在一起的提議,她自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會愛他一生一世。

  可惜她沒能聽到答復,拈酸吃味的辛愛妮便朝她額心一點,口念古老咒語,洗去她記憶中有關和前男友的一段,徹底遺忘舊情。而圍捕古若梵的一干員警也完全不記得當天發生的怪事,他們只知道出動大批警力追捕兇犯,他開槍拒捕而遭到射殺。

  至於被打回原狀的湖妖則回到她所住的湖泊,腳上被套了一條粗重的鐵鏈,煉子的一端系著千斤重巨石,活動範圍從此只限於湖底,再也無法上岸害人。

  「咦?等等,莎娜從哪弄來的網子,以她的能力根本殺不死一頭金甲獸。」遠在巫島渡假的辛愛妮發出困惑之語。

  她實現了當日的承諾,和親親愛人恩恩愛愛的獨處,做盡令人心跳加速的煽情事。

  不過在她猜不透的同時,數著銀幣笑開嘴的金巫書坊老闆莫名地打了個冷顫,懷疑地看看四周,是否有不乾淨的東西滲入。

  驀地,他看到一頭紅色蛇發。

  「梅絲奶奶,妳能不能放過我的大腿?再往上摸我就要失身了!」他的「寶貝」可是很寶貝,不容輕狎。回應他的是巫婆笑聲,以及滿意地繼續朝大腿根部前進的皺紋老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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