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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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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婷婷】紅雁綺情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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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14:46: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紫色的花!紅雁要紫色的花!」

    黃昏的陽光夾帶著金紅色的雲彩在森林中灑落。紅雁挽著一隻籐籃,裡面已盛滿五顏六色的繽紛。

    真是悠閒而愜意的一日!白奇哲滿足地伸展四肢。他果然實踐了自己的幻想,和紅雁兩人雙雙在森林中廝磨了一個下午,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他縱容自己再多待片刻,此時的紅雁是他一個人獨佔的!用不著跟其他自家人分享,更甭提那兩個半途跳出來的沙耶兄弟。兩兄弟為了彌補長年空白的親情,哄著她在「倫哈卡貝」四處玩四處晃,紅雁很快對她這兩名自稱「哥哥」的男人熟稔起來,「克裡夫哥哥」、「尼克哥哥」叫個不停——儘管知道很不應該,白奇哲還是對沙耶兄弟大吃飛醋。

    「白色、紅色、藍色、紫色、黃色,嘻,紅雁有五種顏色的花,好多好多。」悠哉地整好略微凌亂的衣襟,白奇哲從樹蔭下站起來。

    「我們該走了,紅雁。」

    紅雁吱吱喳喳的像只麻雀,有些是對自個兒的喃喃自語,有些是一古腦兒傾給他。

    「紅雁今天好高興,有好多好多花喲。」

    「尼克哥哥送給紅雁花瓶,他說他用木頭做的,上面有好多好多花紋,紅雁好喜歡。」

    「大嫂給娃娃做新衣服,好小好小一件。花雁問她是不是生娃娃就要會做新衣服,那紅雁要大嫂教。」

    「尼克哥哥喜歡玩紅雁的辮辮,他說像馬的尾巴……」

    白奇哲聽著聽著,竟發現她一次都沒提到自己。

    紅雁的生活領域大大地拓廣到整片疆土,不再像以前以他為轉軸繞圈。

    這是好的改變吧!只是他總無法適應,若有所失。在認識紅雁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個佔有慾這麼強的人,挺奇怪的……

    「奇哲?」見身後的人久久沒有應聲,轉頭的紅雁這才側瞟他疏淡的神情。咦?奇哲生氣了嗎?為什麼都不跟紅雁說話呢?

    「奇哲奇哲,」她委屈地扁扁嘴。「紅雁要跟奇哲說話。」

    「對不起。」白奇哲低頭俯視她,不動聲色地拉住韁繩停馬。「紅雁要跟奇哲說什麼?」

    感到自己不被注意,紅雁也鬧起脾氣了。「紅雁不告訴奇哲了!」

    原來他的小妻子也是有脾氣的,不過她發得沒道理呀!

    「紅雁。」

    「紅雁不告訴奇哲了。」

    白奇哲也拉下一張臉來,一下午的美好氣氛到哪去了?

    「紅雁為什麼不說?」

    「因為——」紅雁皺著眉,有點兒困難的,她可是第一次用這句話。「因為紅雁想生氣。」她用力點頭加重語氣。「生——氣——」

    這分明是當賊的喊捉賊,明明是他要生她的氣,怎麼反過來了呢?白奇哲原先的一股氣倒被她這一攪和消去大半。

    「紅雁要生奇哲的氣?」雙腳一夾馬腹,馬兒又開始滴滴答答踩起蹄子。「紅雁為什麼要生奇哲的氣?」

    「紅雁氣!」她更用力上下搖動螓首。「氣氣氣氣!」尤其是看見白奇哲居然一副輕鬆愉快貌,心中不滿更是大大增漲。「紅雁要跟奇哲說話,可是奇哲不跟紅雁說話,紅雁就不跟奇哲說話,奇哲也不要跟紅雁說話。」

    這是新的繞口令?白奇哲好氣又好笑,溫和地「提醒」她。「紅雁現在就在和奇哲說話,所以奇哲會跟紅雁說話,所以奇哲和紅雁一起在說話。」咦,他發現自己也學會這一套。

    紅雁聽得一愣一愣。「那——」

    「所以奇哲還是和紅雁一起講話,這樣才公平。」他輕鬆地替她下了決定。

    兩人已來到莊院外圍,正逢炊煙輕裊。白奇哲先行將一頭霧水的紅雁放下,準備將馬牽入馬廄。

    「可是紅雁生奇哲氣啊!」紅雁左思右想都不太對,她是哪兒搞錯了?

    「沒有人說紅雁生奇哲氣,就不可以跟奇哲說話啊!」白奇哲對答如流。「紅雁先進去吃飯,我隨後就到。」

    「喔。」紅雁乖乖掉頭舉步。有道理,紅雁生奇哲氣,當然還可以和奇哲說話,沒人?center>

    雁又蹦蹦跳跳地進了自家大門。

    鍾瑞可能在十日內回「倫哈卡貝」的消息傳遍整座牧場,每個人都緊張又興奮地期待。今年的「倫哈卡貝」發生太多奇妙事跡,為其名聲再添一抹傳奇色彩。

    四天過去了。今天正式邁入「一旬」中的第五日。人們都在好夢中時,一陣刺耳的鑼鈀敲打聲驚天動地的響起。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有人騎著馬從西南方過來了!」

    喧嘩聲一傳入白奇哲耳裡,他立刻坐了起來,也吵醒枕著他手臂的紅雁。

    「奇哲?」紅雁滿腦濃濃香香的睡意。

    「沒事,你繼續睡。」他習慣性地拿起擺在門後的雙管獵槍,來到窗邊眺視。

    一人一騎。所有的人都失望地發現不是他們掛念的人兒——鍾瑞。

    「賓!」克裡夫認出奔來的人後,急忙示意白家的牧工不要對來者開槍。「他是我的朋友,沒事的。」

    被喚作賓的男子是名黝黑的黑髮年輕人,克裡夫迎向跳下馬鞍的他。

    「發生了什麼事?」兄弟倆全圍了上去。

    顯然這名叫做賓的男子來通報的是非常重要的消息,連早膳都來不及用的克裡夫,急急忙忙辭行,隨黑髮年輕人走了。

    「也許我們幫得上什麼忙?」白奇威如是表示。

    尼克的藍眸黯淡了一下,顯得高深莫測,隨即又笑開頰上的酒窩。

    「沒事的,克裡夫只是工作上出了點小麻煩,很快就能擺平。哇,這個就是蛋黃糕嗎?看起來真令人「垂口水滴」!」

    「「垂涎欲滴」。」白奇哲在旁糾正。

    「紅雁呢?她還在睡?」這丫頭似乎愈來愈賴床了,鍾綺搖搖頭,準備起身去叫她。

    「乾爹早、乾媽早、大哥早、大嫂早、小開早、銀嬸早、尼克哥哥早……」說人人到,紅雁呵欠頻頻地出現,招呼似唱名般一一上口,然後逕自走到白奇哲身邊,一屁股坐上板凳後,頭兒就往前下垂,差一點兒點到桌角。

    「紅雁還這麼想睡?」白奇哲及時扶住她,後者迷迷糊糊地點頭。

    「紅雁昨天晚上好累。」

    這句話似乎別有深意。白奇威突然咳了一聲。尼克則是急忙用手摀住嘴,防止裡面的那一口酒噴出來,劉清姝及鍾綺起初反應不過來,等領悟時已羞紅雙頰。大家長白父往上翻個白眼,決定來一次「臨時失聰」。

    白奇哲只覺耳根開始發燙。尤其是紅雁又咕咕噥噥開口。

    「紅雁想問奇哲為什麼不可以生奇哲的氣?可是奇哲都不回答紅雁……」

    「他為什麼不回答?」

    紅雁只肯睜開一隻迷糊的睡眼,輕瞟一眼滿臉饒富興味的尼克。

    「因為奇哲親紅雁的嘴嘴……嘎!」

    纖弱的人兒猛然被結實的胳膊抬起,乍然接觸那片溫暖結實的熟悉胸膛,螓首馬上如沾枕地一至,又合上了眼睛,忘記了剛剛末說完的話。

    「爹、娘,我帶紅雁回房,想先失陪!」說時遲、那時快,白奇哲已抱著妻子迅速離席……

    「……」

    啞口無言是眾人最好的寫照。

    「咳!」末了是白父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先吃飯吧,還等什麼?」

    「你看見了嗎?」白奇威仍為那一幕傻了眼,往尼克湊近咬耳朵,後者用力點頭。

    「我一直以為他不會的。」

    那個酷哥——原來也會臉紅呢!

    「紅雁,有些話——嗯,只能在這個房間裡說,出了房門就不能說。」白奇苦在床邊來回跺步,紅雁則百般無聊地盯著他,白奇哲為什麼不准她睡覺,要她聽他說話?

    「比方像,嗯——那個——那個——」

    「什麼什麼什麼?」

    「像「我親了紅雁的嘴」啦,或者「紅雁昨天晚上好累」……」白奇哲沒停下來細想。這能怪紅雁「童言無忌」嗎?她自然沒有一般女兒家的故做顧忌,更不覺得那男女之間的親密關係有何難以啟齒。問題是,就算民風再開放,沒有人會把夫妻房事搬上檯面來嚷嚷的啊!

    要跟心性單純的紅雁解釋起來不但大費周章,且困難重重。

    「因為那是很隱私很親密的事,不可以這樣隨隨便便跟別人講的……」頭真大——不對,真頭大,他該如何琢磨字句?

    「紅雁沒有隨隨便便啊。」她依然摸不清這段談話的重點。「尼克哥哥問紅雁,所以紅雁回答尼克哥哥……」

    「誰叫你回答那種問題!」白奇哲終於忍不住大聲起來,震得紅雁嗡嗡耳鳴。

    「你就看不出那傢伙是故意的嗎?」那只俄羅斯來的兔崽子!遲早有一天把他拿來下湯,不然煮三杯兔也成!

    「奇哲凶紅雁?」她對這突發狀況慢了二拍反應。她曾見過心直口快的銀嬸在廚房喝斥摔破瓷盤的丫頭,當時她被銀嬸毫不留情的神態狠狠嚇了一跳哩!那時紅雁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丫頭哭得一雙眼睛紅紅腫腫的,怎知那番情景竟會轉到自己身上。

    「那又怎麼樣?!」顯然白家二少已怒火攻心。「我當然在生氣,你連這個也沒聽出來嗎?笨!」

    看見紅雁一臉無辜,白奇哲乍然清醒,這才明白自己說出什麼樣的話。

    「紅雁不笨!不笨!」紅雁大聲反駁。「奇哲罵紅雁,可是紅雁沒有笨笨!」

    白奇哲不禁懊惱,真要命,這個「笨」還是他教會她的——他為什麼老做一些搬石頭砸腳的事呢?

    「紅雁會餵馬吃蘿蔔,會幫大嫂抱娃娃,會幫銀嬸洗盤子,紅雁還記住奇哲教的字……」紅雁認真地扳著指頭數數,聲音愈來愈哽咽,心頭愈來愈酸。

    「紅雁。」他怎麼會讓她難過至此呢?她明明是他想捧在掌中當明珠般呵護的人啊!

    她頑固地抹掉一顆淚珠,眼淚卻撲簌簌地流下來。難怪那丫頭被銀嬸罵時哭個不停,好多人安慰她都一樣,紅雁終於能體會她的心情了。

    「紅雁不笨!」她驀地被他擁入懷中,但粉拳仍滴滴點點毫不容情地落下。凡是血肉之軀總會有此感覺,而他卻硬生生地承受下來。

    他任她發洩著,任她又哭又捶又叫又打,像只沙包似地忍了下來。終於,紅雁氣喘咻咻地停了手。

    「紅雁。」他悄悄地想將手臂繞至她腰後收緊,她卻如同被燙到般的用力一扭,脫離他的懷抱。

    紅雁瞪著他,眼底的神色令他感到恐慌。那是一種疏遠、謹慎,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

    某種熱騰騰的情緒在心中翻攪,呼之欲出,裡面夾雜著疼痛、不信及黯淡,她努力地想分辨那種感覺。

    「紅雁生氣了。」剎那之間她理清了心頭一團亂絲,她柳眉倒豎,語氣開始拔尖。

    白奇哲先是錯愕了幾秒,繼而安靜下來,看她如何發飆。

    「紅雁氣奇哲,奇哲說紅雁笨,紅雁不笨。」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這種叫做「生氣」的情緒:尖叫、捶打、哭泣底下,還有某種行為無可發洩,令她苦惱。

    白奇哲認命地發現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紅雁再瞪他一眼,擦過他身邊時被他捉住手臂。

    「你要去哪裡?」

    「紅雁不要跟奇哲說話。」這回她連看也不看他。「紅雁要生奇哲的氣!」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連串誇張的笑聲出自於尼可拉斯.沙耶的口中。他很誇張地雙掌捧腹,一副標準的大肚茶壺狀——唉,這種醜態不怕嚇跑愛慕他的姑娘家?

    白奇哲兩道寒光朝他大舅殺過去,尼克識趣地趕緊閉嘴,但是白奇哲告訴他的消息實在太震撼了。

    紅雁決定與白奇哲冷戰的情況在一個時辰內就傳遍了全牧場,眾人除了驚訝外還啼笑皆非。他們什麼時候看過向來沉默寡言的白奇哲,竟會頻頻追在一個人後頭,苦苦哀求別人回頭跟他說話的?

    通常,在幽靜的夏夜,人們喜歡到屋外吹涼風、看月亮、數星星、說故事,許多膾炙人口的傳奇就是這樣口耳相傳之間流傳下來的。

    白奇哲陰鬱地看著坐在女人堆中和其他婦女笑談自若的小妻子。看來這回她真的是吃了秤陀鐵了心,說不理他就是不理他。想到因為自己一時失言就可能換來一夜的孤枕難眠,心情是難以言喻的抑鬱。

    「我從沒想過她會生氣。」

    尼克大感意外。「什麼意思?什麼叫你從沒想過?」

    「因為……」白奇哲似乎難以啟齒。「我只是想教她,這也錯了嗎?」

    尼克這才知道這個妹婿對紅雁所抱持的心態。

    對白奇哲而言,紅雁不僅僅是個陪伴一生的愛侶吧?是他發現她,繼而教導她、呵護她,等到他愛上她並娶了她之後,一切似乎水到渠成,順順利利,一樁美事毫無任何瑕疵!可是白奇哲凡事都計劃完好慣了,再加上天生雄性的佔有兼保護欲,令他顯得處處干預。

    對紅雁來說,做任何事、接觸一切,都是一種嶄新的學習,就像個初生嬰兒般,她什麼都躍躍欲試……尼克敢說吵架的真正癥結不在白奇哲罵的那一句——「笨」!而是紅雁自覺求好心切的心被白奇哲棄之不顧。

    任何一個再溫婉的人都會發火的。

    想歸想,但尼克不認為白奇哲愛聽這一些——至少不是現在。明明那把火已經很旺了,何苦還在上面滴油?

    一個老牧工吹起徐緩清亮的笙音,一些蒙古的男女牧工開始很有節奏地跟著擊掌,唱出一首有關一個青年向一名少女求愛的歌曲。歌曲是描述那名青年是如何不惜披荊斬棘深入火焰之中,去解救遭魔鬼所俘虜的愛人。末了,竟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隨後,笙音的旋律驟然悠揚輕快起來,方纔的哀傷已然結束,現在演奏的是一支熱鬧的舞曲,大夥兒更為起勁地鼓掌。這是一支簡單明快的樂曲,馬上就有一對看來含情脈脈的年輕男女站了出來,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展開舞姿。

    紅雁的懷中抱著小雲開,雙眼緊盯著共舞的男女,耳邊流洩著笑語如珠的喧嘩。在那短暫的一瞬間,她忽然陷入迷茫之中了。那對年輕男女親密的肢體動作,眼神流轉問的那種情意,令她心頭又酸又熱。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視線悄悄地挪動了,等定下神來,才發現自己竟和白奇哲互相凝望。

    紅雁的唇瓣在微顫,她輕輕伸出舌尖舔潤,想停止這種洩漏心情的表情。天知道,這個小動作反而將那雙黑眸激得更濃更沈更令人費解,藍眼珠心慌意亂地躲開。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在逃避些什麼。

    那雙黑眸太過執拗!可在執拗些什麼她又不清不楚。她用力搖搖頭,難道自己真的是很——不不不,她才不笨笨呢。

    白奇哲那雙懾人的眼眸仍盯著她,似乎她是赤身露體站在他面前,令她很不舒服。她看著尼克往他耳邊嘀咕了些什麼,那張清霍的臉浮現一絲興味。白奇哲站了起來,往女人堆走了過來,在眾多眼光下,在劉清姝的身旁蹲跪下去。

    「你在想什麼,哲弟?」劉清姝睜大黑白分明的美眸。這種舉動表示男方想邀女方跳「巴魯」——這種舞通常被喻為「示愛」,甚至有人就乘機訂了終身。當然不是說白奇哲不能找她跳,可是——

    「紅雁?」大眼烏溜溜地一轉,劉清姝總算意識到些什麼,開始有股想笑的衝動。

    白奇哲沒有否認,僅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大嫂。」

    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怎麼幫呢?」怕別人聽到,她也朝他湊近了些。如果不是她多心,那肯定真有兩道眼光一直在隨著他們的舉止而轉了!唉,純真大方如紅雁,依然逃不掉女人吃醋的本能。

    笙音吹得如癡如醉,白奇哲牽著劉清姝走向空曠處,兩個身影緩緩交疊在一起,白奇哲將劉清姝緩緩擁入懷中。

    「痛痛!」

    別誤會,該聲喊叫並非出於紅雁口中。

    「嬸嬸,痛啊!」原本安穩地被抱在懷中的小雲開可委屈了。因為紅雁摟著他的手臂突然用力收緊,他差點透不過氣,才叫了出來。

    紅雁無視於白雲開的抗議,她一直盯著那對翩翩起舞的人兒,試圖理解自己心中百味雜陳的滋味。

    這支舞和優雅的華爾滋十分相像,白奇哲帶她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在他也連帶轉過身時,雙方的眼光又再度對峙上。她的眼底寫滿了迷惘激動,他的眼裡則充滿了疏離感。

    她驀地放下懷中的小男孩,踉蹌不穩地起身想離開,她不要看見白奇哲,至少不是現在!

    紅雁並不想回屋裡,她只是毫無頭緒地跑著。「跑」是一件很舒服的事,空氣的流動不停拂過她的臉頰,而且心裡也不會一直想東想西。

    她什麼都沒去注意,肢體機械化地挪移,等體力不支,終於跌坐在草地時,索性仰身癱了下去,胸口因喘息而起伏著。

    心思慢慢平靜下來,紅雁凝視滿天星斗——她有多久沒有這樣露宿野外?躺在軟軟的草地上,她全身放鬆,合上了眼。

    風在吹,鳥鳴在遠處響起,她聞著微濕的青草味混著涼涼的花香,聽著葉兒颯颯拂動,渾然和大自然融為一體。

    有多久沒這麼愜意過了?在屋子裡睡覺,剛開始是很舒服,但久了卻嫌氣悶空間小,走個路都會碰到傢俱,哪比得上曠野的遼闊,想怎麼跳怎麼跑怎麼叫怎麼喊都無所謂——她多久沒如此暢快過了。

    「哇——」想到這兒,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侵入她往上翻瞪的視線。

    白奇哲蹲了下來,屈膝在她披散的秀髮旁,在紅雁想躲開時他卻不讓。俐落的騰身動作伴著他一聲低笑,他更勝一籌地滾上她的身,大手壓住她的腕,額頭抵住她,溫熱且急速的氣息清楚地傳入彼此其中。

    「奇哲——唔。」紅雁來不及說完這句話,白奇哲已將雙唇依附上去。他的舌尖熱情地逗弄著她的耳朵、頸子,紅雁又急又氣,渾身扭動著想掙脫他。但這騷動卻更激起白奇哲的佔有慾!

    在白奇哲美好香甜的熱吻之下,紅雁的抗拒逐漸轉為順從。她撫摸著白奇哲強而有力的臂彎,熱切地回吻著他。

    「奇哲!」她的聲音沙啞熱情,不耐煩地想扯開他的衣襟,他喜歡她毫無顧忌的主動,那使他充滿了暢快的情緒,只想更快擁有她。他緊緊貼附著紅雁的嬌軀,感到她火熱的身子,似在急切渴望他的到來。紅雁自然地將大腿纏上白奇哲的腰間,迎接他堅挺的進入……

    一陣歡愉過後,兩人並肩躺於星空之下,望著夜空,星兒正燦。

    「哎呀。」

    「這又不痛,來。」

    「可是……衣服都破了。」

    「我知道,我太粗魯了。」

    「可是……紅雁還是要氣奇哲。」在他這麼溫柔熱情待她時——她竟然還氣他?說不過去吧!

    白奇哲幫她扣好裙子,才開始對付她的上衣,紅雁只是被動地任他擺佈。他看看亂成一團的髮辮——任誰都可以由那種狼狽的模樣猜出發生什麼事。他索性解開它,將手伸入她清涼的髮絲,任其隨風散開,像一道在黑夜中流動的金河。

    想起剛才自己故意引她吃醋的舉動,白奇哲大感煩惱。看看自己想的是哪門子鬼主意!想引起她的醋意——呃,注意的方法其實有很多種,為什麼要挑最讓她傷心的那種呢?

    所以他當場就丟下劉清姝追了過來,他從沒想過她那麼會跑,他必須集中所有力氣方能與她並駕齊驅。若不是她先累得跑不動,這場拉鋸戰恐怕會拖得更久。

    她不會知道她那種和大自然融合為一的愜意及喜悅,令白奇哲多麼嫉妒,且感到恐慌——他和她的距離又被拉得更遠。彷彿她天生屬於山林,她不是他禁錮得了的紅雁……

    是的,哦,是的,他一直怕紅雁會棄他而去,想回到大自然中自由地倘佯。畢竟前十四年她就是過得如此單純快樂。他的出現,反而破壞了她原先的生活模式,讓她沒有選擇餘地的跟了他——如果有朝一日她懊悔了,他該怎麼辦?

    表面上看來是她在依靠他,事實上卻是他在倚賴她!他要她的笑聲來填補個性孤僻的那一處。因為有太多的因為,他才會將她納入自己的生命中,是他想捉住一隻原本翱翔天際的紅雁!

    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莫非他的渴望太過貪婪?

    如果他沒有將她帶出猿谷,現在的情況又是如何呢?紅雁會比現在活得更快樂嗎?

    久久之後,他方才吐出一句話。

    「我們回家去。」

    紅雁困惑地看著他,他向來文風不動的臉在剛剛那一剎那飄過好多好多表情;狐疑、喜悅、苦澀、害怕,最後是絕對的懇求,彷彿正忍受莫大的痛苦,看來又小又脆弱,讓她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好急。

    她也忘了自己原先正在生他的氣,輕輕點點頭,信任地將小手放上他的掌心。

    他立即握住了那隻小手,好像她下一刻就會飛掉似的。

    這份擔憂不只是因為害怕她的離去,更是因為喇嘛那句占測未來似的預言——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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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14:47: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第九天了。

    倒數計時的時刻逼得愈近,眾人不安的情緒反倒愈是平靜下來。只是有些人會突然放下手頭的活兒,征征地發了一會兒愣,才又回神過來繼續工作。表面上仍是充滿了山雨欲來的感覺。

    這有點像物極必反的道理。

    鍾瑞的身影在眾人望眼欲穿的期待下,仍末出現。

    白晝溜著腳步過去了,換黑夜登場。

    晚餐雖然很豐盛,但顯然大家都沒什麼胃口。雖然大伙依舊集到屋外看星星賞月亮,可一雙雙眼睛全都不是投向天際,反而全集中到草原彼端的某一點,彷彿草原的那一端隨時都會出現一名紅髮綠眼的少女。

    「尼克哥哥,紅雁的姊姊什麼時候會出現啊?」

    紅雁真的不瞭解他們在緊張什麼。但是她也很好奇這個最近才知道的姊姊長什麼樣子?為什麼大家都怕她不會出現呢?她揉揉發癢的鼻子。

    「等一會兒,」尼克回答,同時也像在安慰自己。「再等一會兒,凱瑟妮。」

    「紅雁叫紅雁。」她帶著些許不快地糾正。尼克哥哥心不在焉時,才會叫她這個很難聽的名字。

    大家都緊張兮兮的,不覺得很悶嗎?

    想歸想,紅雁仍乖乖坐在眾人旁邊,看墨芎星斗須臾地飛逝,被露白的天腹捲去,空留人們對它的惆悵。

    第十日,在眾人的期盼之下,終於來臨。

    眾人呆呆地看著太陽一點一滴露臉,將葉子上的露珠照耀得熠熠生輝。

    「瑞……」鍾綺征征地朝著東方跪下,渴盼的雙眼佈滿失望的淚。難道她對女兒過於自信,老天為何要如此對她?雖然鍾瑞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她仍是她捧在手掌心的明珠啊!她苦命的鍾瑞……

    尼克失魂落魄地站著。最後,白家兄弟一左一右扶著白母進屋休息,劉清姝也在三人身後跟著進了屋,白父便叫大家全一塊進去。失落與心痛是被容許的情緒,卻不容許因此影響生活的正常運作。

    生活生活,人一生就是要活。

    眼看大夥兒都各自散去,紅雁不禁感到無聊起來。她也很擔心姊姊的下落,但要叫她乖乖坐著是更不可能的。

    「尼克哥哥,」她拉拉他的衣袖。「陪紅雁玩去。」

    「還玩?!尼克積壓了一夜的鬱悶情緒驀地炸開,血絲充斥眼瞳,用力甩開她黏上的手,失控如受傷的野獸。

    她被他口中連聲咒罵嚇到,手伸出去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

    「尼克——」

    「走開,別煩我。」尼克索性背著她,心浮氣躁地吼道。「要玩自己去!」

    尼克哥哥好凶哦。紅雁有些害怕地放下手。沒關係,紅雁去玩就好了!她有些賭氣。紅雁非但沒有往屋子走去,反而跑向馬廄。算了,尼克哥哥不陪我去,我自已去也一樣!

    「寶貝早,白雪早,蘭娜早,小喜子早,阿乖早……」她一一向每匹座騎「寒暄」,而每一匹馬也像聽得懂她的話,溫馴地探出毛茸茸的馬頭讓她撫摸。

    在牧場上討生活的人均精通馬術,其中又以白家兄弟為其中之最。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紅雁悟性差吧,就算是匹小馬,她也只能坐在它背上一、兩分鐘,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嚷著要白奇哲抱她下來。她寧可站在馬廄中跟它們講上一天的話,也不要在馬背上待一分鐘。即使有白二少這麼優秀的師父,也拿她沒轍!

    「小鳳仙,紅雁覺得好奇怪。尼克哥哥跟紅雁生氣,紅雁不生氣;奇哲跟紅雁生氣,紅雁會生氣他。」她摸著這匹小母馬雪白的須毛,小臉蛋上淨是疑惑。她不瞭解自己為什麼不在意尼克對她發脾氣,卻偏偏一直牢記白奇哲對她說的重話。

    因為奇哲……「因為奇哲是奇哲嘛!」她大聲地告訴自己,也提不出更好的解釋。

    一陣不熟悉的嘶鳴令她好奇地往裡面探索,最後一間馬廄隔間光線最差,在太陽尚未升起時,裡面根本是一片漆黑。她聽見的聲音便是由裡面傳出。她立刻蹦蹦跳跳跑過去。

    那是一匹她所見過顏色最真最純的黑馬,它不友善地對她齜牙咧嘴,一副「天下無敵手」的神氣模樣,令她看了就想笑。

    「嘿,馬馬。」紅雁對這匹初來的新馬頗感興趣。馬廄裡所有的馬匹她都如數家珍,這匹想必是近日才送來的「新貨」!

    「叫什麼名字?」她去摸它發亮的鬃毛,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好名字——「綠豆!」它的眼睛可真夠小!

    馬眼立刻不服輸地放大瞳孔。綠豆?還芝麻呢!真是「人眼看馬低」!眼睛長得小又不是它的錯!馬兒非常哀怨地丟個「白眼」。

    「馬馬乖。」她模仿白奇哲的安慰,很義氣地拍拍那顆又大又毛的馬頭。「馬馬不喜歡綠豆,那馬馬叫芝麻。」

    芝麻!又哀又怨又惱的眼光再次殺過來。

    換湯不換藥,而且這湯還愈換愈小碗呢!

    「嘎,馬馬生氣啦?」那雙咖啡豆眼珠很不高興地往上翻了一翻。「那馬馬還是叫綠豆好了。」

    馬兒垂頭喪氣,綠豆總比芝麻大,綠豆就綠豆吧!誰叫自己這麼倒楣,淪落到被一個這麼沒有美感的人類取名?

    「綠豆綠豆,綠豆陪紅雁玩。」

    玩?馬兒張牙舞爪地舉蹄踢著門欄的木板。難不成要和她玩辦家家酒?馬兒懷疑地豎著耳朵,擠眉弄眼看這個人類還有什麼花樣!

    一個人跟一匹馬能玩什麼?馬兒看著紅雁輕快地翻過有半人高的門欄,先是對它光滑高大的身軀又摸又拍,然後又將手指繞上它長長的須,輕輕拉扯。

    「綠豆乖乖不動,紅雁想騎綠豆,綠豆陪紅雁散步。」她囑咐著,見馬頭似勉為其難地點了兩下,算是同意。

    白奇哲好不容易將鍾綺扶入房中安頓好,窗外驀地響起一聲尖叫,接著是一陣不算小的騷動——狗吠與人聲雜沓的聲音沸沸騰騰地傳來。

    白奇哲是最先衝出去的。「什麼事?」左手持著隨時備在一旁的獵槍,他攔下一個年輕牧工劈頭就問。

    「二少爺……」那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到白奇哲猶如溺者見到浮木。「不得了了!紅雁夫人把「炫風」給騎出去了,它衝破了馬廄,沙耶先生已經追出去啦!」

    ※※※

    藍澄澄的天空被高掛的太陽?center>

    金色,再加上天邊一叢翠巒綠林,這種世外桃源的氣氛原本該是寧諦祥和的,卻被一隻瘋狂的小紅雁所打破!

    「呀!呀呀呀!」

    一股黑色的龍捲風挾帶千斤萬鼎的氣勢一併破壞了這份美感。紅雁整個人癱在馬背上,死命抓著馬鬃。馬兒吃痛地嘶鳴著,像發了瘋般又跑又跳,使出渾身解數想向身上那個試著制伏它的人做最大的抗爭。殊不料它的動作愈激烈,紅雁便愈害怕;她愈害怕,手勁就愈大,馬兒就被抓得愈痛……根本就是一種惡性循環。

    「奇哲!奇哲!奇哲!」她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尖銳,一次比一次害怕!她真的沒想到這匹馬這麼暴躁,嚇得她魂飛天外。馬兒往樹林衝去,被驚動到的鳥兒紛紛展翅撲飛向白雲青天,一些小動物亦四處躲竄。

    紅雁怕得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更沒發現附近有一個女子正心驚膽跳地看著這一切。那個女子不及兩秒馬上反應過來,明白這名金髮少女分明無法控制馬匹,而且馬的身上甚至連韁繩都沒安哩。

    「嗶——」女子口中吹出平常叫喚馬匹的哨音,又尖又長,馬兒嚇了一跳,「唰」地一聲轉過身。

    紅雁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暈了頭,一時的噁心加上突然的反衝力令她失去重心,最後一聲尖叫末了,她整個人被傾後凌空一拋,狠狠地從空中摔到地上。

    馬是一種陰睛不定的動物,不經妥善馴服無法成為人類的好搭檔。這匹馬太野太傲,對人類戒心又重,可得費一番工夫來馴服了。

    那女子斜眼瞟向倒在地上昏迷的人,確定無礙後,繼而提高警覺與前頭的馬兒對峙。

    「過來。」她大喝一聲。

    綠豆大小般的馬眼透出悍光,提高了前蹄人立起來,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局傲神態。

    女子低哼一聲。若是平常,自己會花去一下午的時間與它過招,這樣難馴的馬往往會是千里良駒,可是現在人命關天,她可沒時間與它耗下去了。她惋惜地舉起槍,射出僅剩的一發子彈,故意打在馬兒前面的土地上,引起馬兒失措的嘶叫。

    「走!」女子伸手凌厲地往空中一揮,手中的長槍恐嚇地略微舉高。

    馬兒又發出一陣長嘯,知道眼前這名女子沒有剛剛那個好欺負,立即飛快地跑開。女子見馬兒已吃了苦頭,立即前往倒在一旁的金髮少女那兒去探視。

    「該死!」她修長的手上下試探金髮少女全身有無傷痕,暗忖她的身份。她的肋骨沒事,呼吸平穩,只受了一點表皮外傷……她實在幸運。

    「凱瑟妮!」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女子不禁吃了一驚。這個名字是屬於她失散已久的妹妹的,莫非這名女孩……她睜大一雙綠眼,屏息地看著那名策馬過來的金髮男子,一股熱流頓時冒上胸口。

    「哥!」

    尼克拉住韁繩,一雙藍眼睛瞪得老大,手竟然微微發抖。「蘇蒂?」

    鍾瑞!

    眼前這名女子正是眾人朝思暮想的紅髮綠眼少女——鍾瑞!

    「尼可拉斯!」多年的午夜夢迴都念念不忘的親人,此刻竟然重逢……

    「痛痛!」

    「乖乖,銀嬸幫你擦汗。」

    「薑湯薑湯,薑湯來了!」

    「痛痛………」

    尼克一回來就帶來鍾瑞返家的好消息,白家眾人莫不歡欣。但紅雁可就沒那麼好受了,只能說她調皮過頭,這回可踢到鐵板了!

    此刻在紅雁房裡,銀嬸正悉心照料著她。白奇哲憂心忡忡地站在一旁,盯著紅雁直看。

    「怎麼樣?有沒有大礙?」

    「放心吧!二少爺!包在我身上。」銀嬸回道。

    「嗚……嗚……痛痛,奇哲、奇哲……」

    「我在這裡。」白奇哲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在這兒陪你。」他萬分心疼地摸著她因冒汗而沾濕的長髮。紅雁充其量是嚴重瘀青及一點破皮,但精神上卻驚嚇過度,再加上原先的輕微感冒,在床上靜養二、三日是逃不了的。

    紅雁微微掀開藍眸,便看見白奇哲因擔心而憔悴的臉龐。「渣渣。」她伸手摸他下巴冒出來的胡胡。

    「對,渣渣。」將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他情難自禁地側過頭,在她掌心烙下一吻。「我知道的,渣渣很醜。」

    「奇哲不醜,」紅雁強調地搖頭。「奇哲好漂亮。」

    「謝謝。」白奇哲將頭埋在她胸側。「天啊……」他不禁哽咽。「如果我失去你怎麼辦?如果那匹馬踏死你怎麼辦?那匹天殺的爛馬!該死!該死!該死!」他緊緊摟住她,這匹馬真是罪該萬死,竟將心愛的紅雁折騰成這等模樣!

    「奇哲在這裡陪紅雁,紅雁趕快睡覺。」他輕聲哄著她。紅雁聽話地合上眼,但不到兩秒又立即睜開。「奇哲?」

    「什麼?」

    「紅雁決定不跟奇哲生氣,可以嗎?」

    雖然心情沉重,白奇哲仍忍不住發出了一個微笑。「這表示紅雁要跟奇哲說話嘍?」

    俏臉尷尬地生紅。「紅雁想跟奇哲說話,不然紅雁好難受。」

    想當然耳!也虧這小妮子能憋這麼久。原來冷戰時不是只有他難受!「奇哲怎會不跟紅雁說話呢?」他捏捏她的臉頰。「可是紅雁要趕快睡覺,把身體養好,才能和奇哲說很多話,對不對?」

    「哦。」紅雁真的又閉上眼,大約憋了十秒鐘,她又克制不住地睜開眼睛。「可是紅雁現在就想跟奇哲說話,紅雁覺得很奇怪。」

    「說吧!」白奇哲搖搖頭,這小妮子精神才好一點,小腦袋裡就不知在想些什麼。「什麼事情很奇怪?」

    「綠豆啊,紅雁哪裡惹綠豆生氣?」原來她在思考落馬的原因。「綠豆為什麼不和紅雁玩?」

    「綠豆並不是生紅雁的氣,」原來那匹躁馬被她叫做「緣豆」。「它只是——嗯,不太快樂。紅雁什麼都沒做錯。」

    「綠豆呢?」一聽見馬兒沒生她的氣,眼神頓現光采。

    「不行不行,你現在還不能出去。」他一眼看穿她的舉動。「我要你躺在床上睡覺。」

    「可是綠豆——」

    「綠豆——嗯,跑到林子裡玩,你現在找不到它。」

    「哦。」紅雁失望地微嘟起嘴。「等一下好了……」長長的呵欠從唇中逸出。「等一下……」

    白奇哲從房間走了出來,便見到失蹤已久的鍾瑞。

    鍾瑞獨自站在通往二樓的階梯頂端,綠眼直勾勾地注視窗外。整個人在陽光照射下,成了一個黑色剪影。

    鍾瑞的出現造成極度震撼,鍾綺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死摟著女兒,白父則頻頻追問失蹤這段日子的行蹤。

    「我掉下天侖山崖後,被河水沖走,幸好紮營休息的商隊發現了我,我命大,撿回了一條命。」

    「那你怎沒盡快和我們聯絡,還有,你的救命恩人是誰?爹要親自去謝謝他。」鍾瑞雖然不是白父的親生女兒,但他將她視如己出,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我累了。」鍾瑞仍舊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態度,話題也就此打住。相處這些年,白家人對她的性子也摸出幾分。只要是鍾瑞不願開口的話題,那麼就算你浪費一天一夜的口水,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

    「她睡了。」白奇哲說道。

    鍾瑞似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妹妹,是吧?」

    白奇哲忽然領悟自己為何從來不對鍾瑞來電的原因了。

    她與他過於相像,除了一樣冷眼觀世的態度,她還有點高傲且難以親近,令人望而卻步。鍾瑞需要的是無限的包容及一顆熱情的心,而那是他做不到的。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的身世,既然你還認得尼克……」

    她冷淡一笑。「我連娘也不曾提過——儘管她算是我最親的人,我也不曾提過。」

    「瑞——」他無言地看著她。「你不高興嗎?」

    「不是。」鍾瑞勉強地扯出一絲笑容。「只是這麼久了——我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他們——」她揮揮手。「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

    看著冷漠的鍾瑞,白奇哲忽然有股上前安慰她的衝動。她好歹也是個的「妹妹」,但是他卻從來不曾對她做出任何關心的舉動。從未有過溫暖的去擁抱她。「別想太多,你只要記住,你永遠是白家的女兒,「倫哈卡貝」是永遠歡迎你的。」

    鍾瑞纖細的手臂,也很快地給了白奇哲強而有力的回應。

    「謝謝。」

    尾聲

    一年後

    「你看這是什麼?」紅雁蹲在馬廄的門欄前,手中拿著半截胡蘿蔔,引誘著飢腸驢驢的馬兒們;只見每匹馬都豎直了耳朵,口水全都用「噴」的。

    紅雁被馬兒著急兼諂媚的模樣逗得欲罷不能,臉上佈滿了得意的笑容。

    「給小喜子?」蘿蔔又換個方向。

    「——還是小鳳仙?」

    馬兒爭先恐後地,全部鼓躁成一團。

    紅雁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好吧,蘭娜好了。」

    被點到名的馬兒,立刻屁股一聳,尾巴神氣活現地翹起,得意地魄視同伴,換得眾馬「嗤之以鼻」的叫聲。

    「紅——雁!」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紅雁吐吐舌頭,心虛地站了起來。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過、來?」白奇哲巴巴地再三申誡,。「萬一傷到身子怎麼辦,都要當媽媽的人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出來!」

    「等一下。」紅雁拿著蘿蔔跑到最裡邊。「那,」她將蘿蔔放入食槽。「給「綠豆」。」

    沒錯,「綠豆」又被找了回來正確一點的說法是它自己又跑回「倫哈卡貝」。原來發現它的牧工欲舉槍射擊,白奇哲卻阻止了他們。

    經過白家二少爺親自出馬,方才大功告成。這匹黑馬驕傲難馴,卻被白奇哲訓練成一匹敏捷且聽話的良駒,眾人莫不嘖嘖稱奇。

    所以「綠豆」就這樣又留了下來,而且日漸乖馴,跟紅雁最為親近。

    盯著她五個月大的圓腹,白奇哲無奈地揉揉額角。「你怎麼老不聽話——」

    紅雁只是不好意思地脹紅著臉,雙睜卻直盯著丈夫漂亮的薄唇。她慢慢踞起腳尖,嘟著嘴巴湊上前去給了白奇哲一個纏綿得欲罷不能的吻。

    綠野藍天,整個世界嶄新得令人心曠神怡。

    夏日的和風徐徐地吹拂過倫哈卡貝草原,風中飄揚的淨是人們的笑語與迷人的花香。藍天白雲,這真是個美好的世界,永遠流傳著綺麗動人的故事……

    「倫哈卡貝」外傳——白驛南V.S鍾綺

    叮咚叮咚叮!叮咚叮咚咚

    山海關外有三寶

    人參、貂皮、烏拉草

    山海關外有三傑

    東白、西闕、南皇甫

    山海關外有三境

    猿谷、冰崖、百草地

    咚叮咚叮咚!咚叮咚叮叮……

    三年前,哈爾濱的夏季。

    夏季是哈爾濱的商業旺季,水路陸路來往頻繁,擠滿了度假旅遊者及作生意的商販。

    「歡迎光臨,先生。」推開這家「濱夜飯店」的旋轉玻璃門,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來,誠摯的招呼也隨之響起。一個梳著光亮七分頭的男服務生,恭恭敬敬地行禮。

    「嗯。」白塔北將行李交給服務生。櫃檯後是個穿著旗袍風姿綽約的婦女,含笑候著。

    「給我們兩間單人房。」白塔北說道。

    「好的。那就柳房和愉房吧!這兩間你們絕對喜歡!」拿出墨水、筆及簿本,她登記下兩人的住宿資料。

    「是的。」白塔北露出從容不迫的微笑。

    「先生貴姓?」女人為這對中年男人優雅的男性魅力深深傾倒。

    「白。」白塔北在外永遠是一張頗具親和力的笑臉,和氣生財,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請登記,白塔北、白驛南。」

    「白——」女人提筆的手微微一愣,接著馬上又露出一朵如花的笑靨。「原來是白大爺、白二爺,安東,長青,將這兩位先生的行李提好。」她將一串鑰匙拋給一名服務生。「帶路。」

    「玉姊。」方才領他們至櫃檯的俄裔服務生大為好奇。做服務業自是顧客至上,可老闆娘的態度除了親和外,倘多了一分敬畏。「這兩位白先生是什麼人啊?」難道他們是什麼大人物?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他們可是「倫哈卡貝」的主人呵。」玉姊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道。「穿青衫那個叫白塔北,是二當家,而白衣衫的那個,就是白驛南,是「倫哈卡貝」的主人。」

    玉姊正興舊地敘述著「倫哈卡貝」的歷史時,門口的鈴鐺聲再度向起。

    這回進來的是兩個女人,年紀較長者約三十五、六歲,一張鵝蛋臉配上和藹熱心的笑容;年紀輕者為一名十五、六歲的纖瘦少女,冷峻的表情及下垂的雙眼予人一種說不出的隔閡之感。

    「玉姊。」進來的婦人熟稔又親切地招呼。「好久不見啦,事業順利啊!」

    「哪裡哪裡!」玉姊笑著上前迎接,繼而又想起什麼似的往後招來那名服務生。「小班來,和鍾姊招呼一下。鍾姊,這是新來的小弟,以後請多照顧了。」

    鍾綺原本是跑山海關的商販,近年來組織了一支小隊,自個兒僱人帶了起來,專替哈爾濱的商號攜帶、供給一些民生必需品。

    經年累月下來,鍾綺也闖出一點名堂。拿玉姊來說好了,兩個女人的交情十分濃厚,大半歸功於鍾綺的良好信譽、說一不二的作風。

    「哪兒的話,今年還得請您多指教呢。瑞,過來打個招呼。」

    少女安靜地上前。「玉姨。」

    「好,好。」玉姊對這名少女不知怎地,硬有一份「肅然起敬」的感覺。鍾瑞是個奇怪又神秘的孩子,混血兒的身份更是令人好奇……鍾綺從未透露鍾瑞父親的身份,所以玉姊儘管好奇,也頗為尊重地保持沉默。

    入夜的哈爾濱美得猶如星海,整條江濱大街閃爍著霓虹燈波浪,坐落於江濱大街上的江濱公園,是青年男女最愛在星空下散步的場所。再往前走不遠處便是濱夜飯店,一家頗富盛名的旅館。

    濱夜飯店除了以精美的飲食及豪華的廂房、完善的服務態度建立起口碑外,另一個原因是玉姊別出心裁,將中、俄二國的風格巧妙地融在一起,非但不會格格不入,反而賦予飯店另一種異國情調。這點能從男服務生身著筆挺燕尾服的彬彬態度,及女侍身著旗袍的娉婷婀娜體態瞧出,可不是中西合璧嗎?

    輕柔優雅的小提琴聲流瀉在整個「哈爾濱大廳」,今晚演奏的是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穿紅戴綠的男女們低語喧笑,在燦爛的水晶大吊燈下投下圈圈亮影。

    「偶爾上這種洋餐館吃飯也挺有趣的。」抖抖白色餐巾,白塔北姿態瀟灑地拭拭嘴。哥兒倆都穿上洋人所謂的「燕尾服」,頓成彬彬風采的東方中年紳士,加上主導者那種派頭,無怪乎年輕活潑的淑女也好,成熟綽約的美婦人也罷,全都流露出一副留戀的眼光。

    白驛南切下一塊所謂「七分熟」的牛排,赫見一絲絲紅紅的血水流出,在白色瓷盤中格外醒目。大手的動作乍然停住,刀叉很輕很輕地放下,擺入盤內。

    「怎麼了?」白塔北問。

    「我還是吃不慣這種玩意見,早知道應該點雞的。」他一副不敢領教的模樣,真不瞭解那些外國人為什麼那麼喜歡吃些半生不熟的玩意兒。

    待服務生收走他那份幾乎「原封末動」的餐點,白驛南無奈地笑了笑。「我還是喜歡熱熱的川陳牛肉麵,不然煎得香香焦焦的鍋貼也好,洋鬼子的玩意兒怎麼吃都不合脾胃。」

    白塔北卻不以為然,從年輕時代就四處旅遊的他,最遠可到過柬埔寨呢!入境隨俗,所以他等於是「吃」遍天下,各種口味都生冷不忌,來者不拒。所以對兄長的態度不以為意,只顧將自己的餐點刮得一乾二淨,這才頜首要服務生過來收拾。隨後服務生便端了咖啡過來。

    香香濃濃的咖啡裝在淡雅的瓷杯裡,服務生細心地擺上糖罐及牛奶小壺,圓桌中央的淡藍玻璃花瓶中插著一朵紅玫瑰。白塔北向前方的小提琴手招了招手。

    「先生,來點音樂?」穿著白色禮服的小提琴手走了過來。此刻樂團正逢中場休息。

    「來首哥薩克民謠。」白塔北氣定神閒地指定曲子,一面將白色的奶精加入濃稠的咖啡之中攪勻。白驛南對咖啡則興趣缺缺,索性假寐欣賞美妙的音樂,一心只想回房泡壺鐵觀音。

    「這樣不好吧。」望著鏡中的自己,鍾綺一張俏臉紅得像個蘋果似的。她困窘地拉拉緊貼在身上的布料,輕咳一聲。「我覺得緊了一點。」

    「會嗎?」玉姊非常困惑地打量。「我覺得看起來婀娜多姿,真是增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剛剛好啊!」

    「不是啦——呃,玉姊,吃頓飯而已,有必要穿這麼——這麼曲線畢露嗎?」

    「曲線畢露?」玉姊愣了一下。「曲線畢露?」聲音又提高了八度。「曲、線、畢、露?」玉姊立刻誇張地捧腹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鍾綺看著她一副吃了「笑藥」的模樣。

    「好……好嘛,對不起——嘿,別脫下來嘛,這件衣服很好看啊!」玉姊急忙阻止鍾綺脫衣的舉動。

    「我真的不習慣穿得這麼——嗯,這麼——」

    「性感?」玉姊提供形容詞。

    「啊,呃。」鍾綺脹紅了臉,平日做生意的那副大氣豪邁頓時消失無蹤。

    「好嘛,穿上它嘛,就算是給我一個面子。難得今天碰上我生日,所以我最大——我想看你穿上這件衣服的模樣,好嘛好嘛好嘛。」

    拗不過老朋友的好意,鍾綺只得再度穿戴起來,玉姊興匆匆地又拿來一雙銀色高跟鞋。

    「真美。」玉姊讚道。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啊!平常總帶幾分英氣的臉龐比花更嬌更柔。柔和的乳白色很適合皮膚白皙的她,旗袍下擺綴的紅色小花更有畫龍點睛之妙。頭髮再往上梳盤,插上紅色飾環——哈!誰還敢說鍾綺是男人婆來著?

    守在門外等候的鍾瑞看見盛妝出來的母親,也錯愕了二、三秒才回過神。

    「好看嗎?怎麼樣啊?」鍾綺克服了心理障礙,索性也大膽起來。她獻寶似地在她的孩子面前扭腰擺臀,看來衣裝也能影響人的心情呢!

    鍾瑞溫吞吞地審核。「這個——」

    「怎樣?」

    「萬事俱備,」鍾瑞比向她脂粉末施的臉。「只欠東風。」她的意思就是:「請上妝」!

    「不,我覺得——」天可憐見!鍾瑞明知她最討厭那些香噴噴的胭脂水粉!「噢,對哦!」玉姊猛拍額頭,拉著鍾綺又往房間裡走,壓根沒注意到她對胭脂反感的態度。

    「別擔心,好好跟玉姨去吧。」鍾瑞平靜無波的聲音中,硬是多了一絲幸災樂禍。嘻嘻!她倒真想瞧瞧上了妝的母親可以迷倒多少男人!

    這死兔患子。鍾綺在心中啐道。

    「可以走了嗎?」白驛南對眼前的華麗景象徹底失去興趣。咖啡這種玩意見真是極端,不加糖是苦得要命,加了糖是甜得令他真想嘔出來。還是一壺清茶來得好,管它是不是時下時興的玩意。

    「再等一下您。」白塔北仍不疾不徐地將眼光投射到前面的佳麗群上。吃飽喝足了,他很自然地想到身體另一大需求——食色性也。欣賞一下眼前的軟玉溫香也滿意的。

    白塔北眼前突然一亮。「大哥,你看看那兩位女士。」

    眼前那兩位女士並非豆蔻年華的少女,但別有一番成熟的風韻。著藍綠旗袍的女人眼橫媚波,艷唇蘊含說不盡的風情,身材略顯豐腴,卻令人不禁想入非非。

    穿白色的那個個頭比較嬌小,淡雅風情俱現,雖然比不上身旁那位女子的嬌艷,一張臉卻散發出光芒四射的自信,別具風姿;而含羞的眼神欲語還羞,緊緊扣住男人的心弦——

    白驛南的心突然失去了跳動。他慢慢站起來,不知道自己走起路來像神遊太虛;不知道自己是直視得目不轉睛;更不覺得自己的舉止有何怪異之處——其實他的魂魄已被勾了去……

    「玉姊,你走慢一點好不好?」鍾綺痛恨腳下踩著高跟鞋的不確實與危機感!「做人嘛,當然是要「腳踏實地」,這種勞什子高跟鞋穿起來真是瞥扭之極。」

    「我親愛的老朋友,既然都到了這步田地,就請多包涵好嗎?」玉姊無可奈何地勸道。「女為悅己者容,誰叫我平常真的是很看不習慣你的打扮,就算今天是我生日,讓我happy一下。」她很「洋化」地吊句洋文。

    「黑筆?」鍾綺不解地聳起眉。

    「這是洋鬼子說的洋文!是快樂、高興的意思。」鍾瑞在一旁翻譯解釋。「不是黑色的筆。」她又沒好氣地加上一句。

    鍾綺臉色迅速脹紅。「我當然知道不是黑色的筆啦!」這小孩愈大愈不可愛。

    由於側過頭和鍾瑞說話,鍾綺不知道自己往前伸踏的腳尖是碰著了什麼。

    「哎喲!」她的身體因絆倒而往前傾去,還沒來得及意識自己發生了什麼樣的糗事,就先撞上一塊硬邦邦的「東西」。

    「噢!」一定是撞到牆了,好痛——

    等一下。

    這面牆好厚,怎麼卻有著像絲一般的質感?而且下面還有熱熱的溫度?

    原本因準備承受撞擊而緊閉的雙眼,偷偷打開了一條縫。沒有看見牆壁,反而發現置身一個寬厚溫暖的——男人懷抱。

    「哇!」她尖叫地想跳起身,殊不料腳踝卻傳上來一陣意料之外的刺痛,令她不得不又「投懷送抱」。

    「小心點。」男性低沉的嗓音輕柔響起,令鍾綺又是一愣,只能呆呆看著那張優雅而極富氣度的中年男人臉孔。

    世界突然變得好小,窄得她只容得下那張男人的臉——已過小女兒浪漫情懷的心竟再次雀躍!

    彷彿過了一生、一世紀、一千年那麼久,兩人才稍稍找回一絲理智,雙眸卻又貪婪地緊緊「黏」住對方。

    「我叫白驛南。」白驛南輕輕扶起她,忍不住先開口;同時捨不得放開手中柔夷。

    她反掌,喚她扣住他的手,露出一朵女人在戀愛中方才有的那種嫵媚的笑——

    「我叫鍾綺。」

    看來,這又是倫哈卡貝草原上的另一則美麗故事……

    ——全書完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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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後記  婷婷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出版社打電話來告知這本「紅雁綺情」定稿時,我感動地快掉下眼淚!得到這份肯定,使我信心遽增,感覺前途一片光明璀璨,人生充滿無限希望——

    此書出版時應是秋高氣爽的九月,莘莘學子開學的日子,想必許多好看的小說也紛紛出籠,讀者有許多好選擇——

    「你在幹麼?」鄰旁書桌的老妹聽見撕稿紙的聲音了。這種聲音她早已見怪不怪。

    「寫序。」幾百個字的序真是我的夢魘!那個「序」字寫不到一半,一張徒勞無功的稿紙就被犧牲了。

    「寫序有比寫申論題難嗎?」

    「我又沒寫過申論題,怎麼知道?」風跟馬跟牛毫不相干,怎能相提並論?

    「如果寫「序」有那麼難,那就寫「後記」嘛!」老妹一副「我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

    哎呀!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感激涕零地拿起筆,準備再接再厲。

    喜歡白奇哲嗎?喜歡紅雁嗎?喜歡鍾瑞嗎?喜歡這本書嗎?

    (當然!我愛死了!)

    呵呵呵!(一陣狂妄的笑聲過後,小女子總算勉強恢復正常)

    說正格的,若不是宇婕姑娘建議,我還真的連想都不會想寫出這本書。SO!在此鄭重警告,誰不買我的書都行,惟獨限字婕姑娘得買下十本來大力宣傳,知道了嗎?

    PS如果這本書能受到你們的歡迎,我就能繼續寫續集了。猜得到它的續集會寫誰嗎?希望趕快寫信來表達意願哦。我可是很喜歡看你們可愛的來信的!

    下次見!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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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2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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