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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清 -【貼心難得(現代楊門系列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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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13: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貼心難得(現代楊門系列之四) 作者:湛清

男主角: 聶尹臧
女主角: 楊褚顏


只要遇到美得令楊褚顏感興趣的事物,她定雙眸發亮、認真無比,不過那也意謂著麻煩!
此刻的她眼中也閃著無比燦爛的光芒,因為她、看、上、了、一、個、男、人!
一個身材比例、線條皆完美的男人,一個畫起來會很棒的男人!
為此,她當起他的工讀生, 不顧他眼底的嚴寒冷酷,只要能巴著他,就有機會得到他的裸體線條,畫個淋漓盡致……
聶尹臧覺得這個只比女生大一點的小女人真的怪怪的!認真又鍥而不捨,就要把他打敗了。
她看著他時眼睛總閃著「要得到他」的光芒,但那可不是「愛的光芒」,而是為了畫他!
但他一個大男人豈能脫、光光躺著讓她邊欣賞邊畫畫呢?不過,讓她纏著的感覺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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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13:57 |只看該作者
給阿清的序 孟華

與阿清相識有好長一段時間,算一算,約莫是在《出軌》一出書之後,她寫信給我,在看完她的信後,真的很感動,因為沒想到自己的書可以得到這樣的共鳴,有如找到了知音一般。

遂開始有了通信的往來,到有網路之後,兩人便透過E-mail往返聯絡,見多識廣的阿清總是會寄來一堆有趣的資料和文章與我分享,使我獲益匪淺。

所以算一算,從《出軌》八十八年出書至今,也有三年的時間了……

知道阿清同是文字工作者,雖非同社,但感到很興奮,因為那時有互動往來的作者不多,當下就立刻跑去書店找阿清的書來看,因此又認識了一位元文筆流暢,文風亦偏都會愛情的同好作者。

只是當時阿清有正職工作在身,作品不多,且久久才出一次,實在教人等得心焦。

說到阿清的正職,呵呵!阿清做的事可多了,她本身既是個編輯,又是寫文的高手,她曾經為幾位星座分析專家寫過好幾本和星座有關的書喔!

直到來到我們狗屋出版社,才成為專職作家,因此大家可以盡情地在狗屋看到阿清的愛情世界。

說到此,大家會不會很好奇她的長相?

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嚇了一跳,因為她像極了我高中一位同學,同樣個頭不高,但靈活的表情,令人感覺到她是個精力旺盛、活潑熱情的小女人。

而事實也證明如此,她年紀雖比我小一歲,但去過的國家,所見過的奇物異事豐富得令人咋舌,聽她述說在不同國家旅遊時的見地,教人著迷,神思也會不由自主地隨她的?述進入那個

從未去過的國家,體驗到那異國特殊的人文風情。

如果你們想要知道如何進行便宜又好玩的自助之旅,以及防止自己在異國被當成呆胞受騙,那麼請教阿清就沒錯了,保證可以得到最實用的知識。

阿清的愛情絮語是「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是神最美好的祝福!在不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是記憶裏最深的烙痕……」

阿清的愛情故事有時讀來令人會心一笑,有時會百感交集,但在流暢的筆風中,大家可否看得出阿清在其中說了幾分屬於她的真實故事和心情呢?

各位,好好品味她的《貼心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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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14:1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楊褚顏不安地拉了拉裙子,發現原本擠滿了人的洗手間已經沒剩幾個人。

她努力地將不聽話的發絲塞回耳後,希望這好不容易盤起來的髮髻不要「潰堤」。她好不容易打扮成今天這麼正式的模樣,可千萬要讓她熬完下半場。

「楊褚顏!你好了沒?下半場快開演了。」另一個打扮光鮮的女人站在門口催促著。

「好了。」她呆愣一下,趕緊加快了腳步。「真希望可以拍照,這個舞臺設計真棒!」

觀摩舞臺的設計,是她們今天到國家劇院看這場戲的目的。關於美與設計的東西,楊褚顏都很感興趣,但她的同學可不這麼認為。

「拍什麼照?報告掰得出來就好了,我真想回去了。」女同學等也不等她,穿著高跟鞋的腳三兩下就走進了劇院。

總是慢人家半拍的楊褚顏這回又跟丟了。

不會吧!連在國家劇院也可以迷路?

「……下半場演出即將開始,請儘快回到座位上。」廣播正在催促著。

走道上有幾個人緩慢移動著,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回到座位上了。楊褚顏急著要走回去,但這一急卻讓她忘記要拉起裙擺。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當她踩到自己的裙擺,整個人從階梯的最高處往下趴跌時,那種感覺就像在看電影一樣,一切都變成慢動作了。

旁人在尖叫,她卻還如此地安慰著自己--還好,這階梯有鋪地毯!

「砰!」她整個人跌到了最下一階,連帶撲倒站在最下一階的男人。

好痛!騙人的地毯!

「啊!」旁邊又有人在驚叫了。

楊褚顏叫不出聲音來,她的頭敲到了最底下的欄杆。

「流血了!」旁人驚叫著。「要不要叫救護車啊?」

她張開眼睛,望進一潭深藍色的水底,那樣的深,那樣的神秘,教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探探那深潭。

一隻堅定的手按上她的額頭。「按住。」

男人低沉的聲音緩緩滑過她心頭,感覺相當的舒服,幾乎忘了自己剛剛跌下樓梯的疼。

那是一個男人的臉。

那張剛毅的臉上有著內斂的成熟風采以及……

血?!


「你……流血了!」她指著他寬闊的額頭,上面有個半月形的傷口。

「你也是。」男人的聲音平穩,仿佛在?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她放開按壓住的手帕,看到男性的手帕上沾滿了血。

「你還好嗎?站得起來嗎?」他拍了拍她的臉頰。

「哦。」呆愣愣地應了聲,對方已經起身順便將她拉起來。

結果對方的手才放開她,她就軟軟地昏了過去,再次投向地毯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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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6-8-23 00:1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夜市裏人與人摩肩擦踵,在熱熱的天氣裏異味浮動。

「這種食物跟汗水混合的噁心味道……」楊舜傾好看的眉毛整個擰了起來。「真搞不懂褚顏,賺錢有那麼多容易的方法,怎麼偏要搞這個?」

由於楊家最老的那個堅持楊家的孩子必須在二十五歲前賺滿五百萬,現在唯一未滿這個歲數的就是老麼褚顏了.她跟大姊都願意多給她一點幫助,只不過褚顏那個實心眼的小孩就是不肯。

就在楊舜傾快要把眉毛皺到卷成一團時,遠遠地她看見那個被擠在角落的小攤子前,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

「褚顏!」舜傾揮了揮手。

楊褚顏看不到她,只顧著跟客人推銷她的產品。

「這個滿不錯的,我覺得很適合你的膚色,而且我賣得很便宜,這種純手工的東西絕對讓你與眾不同……」

「可是……五百還是太貴了,小姐,三百啦!」這個客人看來也不是好與的。

三百?褚顏的眉頭還來不及皺,嘴裏的話也來不及出口,一個蠻橫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三百?!你去搶比較快啦!」會講這種話的絕對非楊舜傾莫屬了。

「二……」姊!褚顏嘴裏的那個字在舜傾的示意下吞了回去。

「楊小姐,你這個是不是跟上次我買的那個一樣,只有一個?」舜傾接過女客人手裏的項鏈,在手上把玩著,一副看到珍貴珠寶的模樣。

「是啊!」褚顏?愣愣地回應。二姊幹麼叫她「楊小姐」?!

「那這個賣我,我用七百跟你買!不,一千好了。我好喜歡這個,且是獨一無二的,像我這種人才不屑跟人家戴一樣的俗氣項鏈呢!」舜傾一手拿著項鏈,一手就往皮包裏掏錢。

「等等,那是我先買的。」女客人眼看機會就要錯失,一把搶過舜傾手裏的項鏈。「五百塊,你剛剛說的。」為免被搶走,她五百塊錢一丟,抓著項鏈就趕緊走人。

「小姐,我還沒幫你……」包起來!

褚顏的話消失在女客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後。

「真受不了你!」楊舜傾開始翻白眼。「你就不能弄點輕鬆點的賺錢法嗎?我上次不是教過你很多招了嗎?」

「二姊,我又不像你會當模特兒,我只能靠自己的技能賺錢,再說我也挺喜歡做這些飾品……」褚顏辯解著。

「誰叫你去當模特兒?」雖然褚顏長得也很不錯,但平常可是幾近於邋遢的, 要地去當模特兒,恐怕叫她去吞顏料比較快!「我不是說要給你錢?」

「不行!這樣違背規定。」褚顏趕緊拒絕。「二姊,你這樣奶奶會生氣的。」

奶奶老說二姊的心眼兒多,但偏偏又要得不好,她可不想要奶奶因此而怪罪二姊。

「我的天哪!楊褚顏,你可不可以換顆腦袋?!」這麼老實有一天會笨死的!

「二姊,你找我做什麼?」褚顏趕緊轉移話題,雖然她真的老實,但也不想老是被罵笨,再說二姊很少來夜市找她,這肯定有事情。

「你還說!」舜傾被人潮擠了擠,受不了地縮進褚顏的攤子裏。

「你打電話給我,我接起來也沒人應,打回去給你你也沒開機,你是在搞啥鬼?我想說你該不會是沒錢吃飯了,所以趕緊來看看你!」

雖然她跟大姊都捨不得小妹這麼辛苦,但別看褚顏這樣柔柔弱弱的,她固執起來可真讓人沒轍的。除了姊姊們買買東西給她、請她吃吃飯之外,她怎麼也不肯讓她們幫她湊那五百萬。


其實楊褚顏也沒那麼擔心啦!若真的二十五歲時湊不到五百萬,該擔心的應該是奶奶而不是她!畢竟她這種角色拿去穎風真的只有占位子、絆人手腳的分!

「我打電話給你?」褚顏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她知道二姊是沒啥耐性的,但她真的想不起來自己打電話是為了什麼事。

果然,舜傾的臉馬上微微一變。

「啊!」褚顏驚叫一聲。「對啦!找你救命的。二姊,我的人體素描被老師退了作業,要我重畫,但是我沒有模特兒可以畫……」

舜傾聞言眼一眯。「你別想打我主意,那種脫光光的事情我做不出來。」再說如果讓她老公知道,肯定會生氣的。他那個人真的生起氣來是很驚人的!

褚顏失笑。「不是你啦!我是想說你認識那麼多模特兒,說不定有人可以讓我畫……」

舜傾松了口氣。別看她平時大刺刺的,其實骨子裏還挺保守的。

「早說嘛!」舜傾停了停。「模特兒是有,但他們都不便宜耶,你真的要花這個錢?」賺錢不投機取巧的小妹生性倒是很節儉,這一點舜傾很清楚。

「錢?很……貴嗎?」想到這個月的入帳,她不禁皺起眉頭。「有沒有便宜的?要不然非專業的也可以,只要願意讓我畫……」

「非專業的你自己去路上找就可以啦!」舜傾聳聳肩。

只是她懷疑有人會願意脫光光讓人家畫素描,但是舜傾沒有說出口,褚顏對藝術的狂熱她是見識過的,說不定真有人會讓她給說服!

「可我看不出身材啊,我想要畫一個身材好的,能夠表現出肌肉與肌膚的質感的……」談到藝術,她的眼睛又開始發亮了。

「停!」舜傾可懶得聽她說,基本上她對藝術的喜好只停留在搭配衣服上。「跟我去游泳吧!游泳池總看得到身材吧?」

「游泳?可我不會遊……」

「有什麼關係,那個不是重點!」舜傾開始動手幫她收攤子。「快點收一收,我們去百貨公司買泳衣。」

「買?」褚顏?眼,二姊說風是雨的個性真的半點沒變!再說幹麼花錢買那種用不到的東西?

「不然你有泳衣嗎?」舜傾斜眼看她,三兩下幫她把攤子收得乾乾淨淨。

呃--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收得很乾淨啦,至於裏面嘛隨便亂塞……粗神經的褚顏不會發現的,因為褚顏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現在忙著想泳衣的事,絕對不會注意到的。

「我不會游泳幹麼買泳衣?」學校的體育課在選課時,大家都拚命地要擠進游泳課裏,但她則是避之唯恐不及。

「因為你要跟我去俱樂部游泳。」把大包包放到她的肩膀上,舜傾拉著她就走。

「哦!」

人被拎著往百貨公司去,一路上褚顏依舊搞不清楚二姊轉著什麼念頭,一直到泳衣也買好了,人也被拖進了俱樂部,她還是想不下通。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裏啊?」她是很想自己想出答案,因為她知道二姊最沒耐性了,但是她仍然想不明白。

「因為這個俱樂部是會員制的,比較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你也比較容易找到你的模特兒啊!」舜傾把皮包裏的燙金會員卡往櫃檯一放,服務人員既嚴謹又客氣地遞給了她一把儲物櫃與休
息室的鑰匙。

模特兒?對哦!二姊想得真周到,就知道找她可以解決問題。

「好大的游泳池!」晶瑩剔透的水看來相當的吸引人,可惜她是一隻標準的旱鴨子。

或許由於是會員制,入會的要求也高,所以俱樂部內的游泳池並沒有很多人。每個人不是專心地游泳,就是躺在躺椅上悠閒地休息著,甚至啜飲著飲料。

「去沖個澡換泳衣吧!」舜傾率先往更衣室走,走了幾步卻發現褚顏沒跟上來,舜傾趕緊回頭。這丫頭是迷糊到極點的,不看緊一點怕她會迷路啊!

咦?這丫頭看什麼看得兩眼發直!

「褚顏……」不妙!舜傾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褚顏那種眼神讓人害怕,通常她只有在看到感興趣的事物--那些被她稱為美的事物時,眼底才會閃爍著這種光芒。

而通常她的執著也會跟著引來麻煩。

「就是他了!」褚顏嘴裏喃喃自語,一邊順著池邊快速地移動著,目標是對岸那個正伸展著身子,準備進池游泳的男人。

他就是她理想的模特兒!

他那身均勻的肌肉,不至於過分僨張,也不是軟趴趴的,在他每個移動的動作下緩緩律動著,那種線條、那種優雅的美感……

在這之前她不知道自己那幅作品為何會被老師退回,但是現在她懂了!如果無法畫一畫這種線條,那人體的美她根本不算體會過!

「等等,先生!」眼見著那人就要躍下水池,她急切地揮著手,腳下一急,腳步也更紊亂了。

那個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陰鬱的氣質劃過空氣直襲而至!

那雙眼!

她倒抽口氣。

就是那雙眼睛!她記得,那雙讓人著迷的眼睛……

然而那擺明瞭不想理會她的男人身子往後一個伸展,以一個優雅又迅速的姿勢跳進了水池中,身子在水中悠遊地擺動著。

「你別走……」她心急地跟著一撲,心裏唯一的念頭是不能讓他走掉!

但是她完全忘記自己根本不會游泳。

不管舜傾在後面倒抽了口氣,也不管眾人的目光,她眼前只記得一件事,就是攔住他!

但是現實畢竟是現實,初期的衝動過後,她喝到了第一口水,這讓她省悟過來。

「哇!」她掙扎地想吸口氣,緊張地揮動著雙手,隨即又沉了下去。

每個人仿佛都被嚇?了,因為她那種義無反顧的樣子,完全不像不會游泳的人。舜傾回過神想沖過去救人,但偏生距離有些遠,拚命跑也還跑不到。

一隻強健的臂膀撈起了她,結束了她載浮載沉的悲慘命運。

褚顏攀住了那個強健的懷抱,那種溫暖安全的熟悉感覺讓她心裏一松。「別走……」話語吐出口即昏了過去,小腦袋垂掛在那雙古銅色的臂膀上。

男人輕鬆地抱著她上了岸,臉上依然沒有太多的表情,唯一的波動只出現在那雙迷蒙的眼睛合上前,唇邊牽起的那抹歎息。

「醒醒。」大掌拍著她白皙的臉蛋,一手放在她胸口按壓著,隨即他貼在她胸口聽了聽,薄冷的唇覆上她冰涼小巧的菱唇,持續地往她嘴裏吹著氣。

「喂!你這個人……」剛趕過來的舜傾張口想要阻止他,卻又停了下來。

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宛若不在意嘴裏含著的是一個女人的唇,那冷淡的樣子真像手術室裏開刀的醫生,完全不在意手裏切割的是什麼肉。

幾個規律的送氣,她的睫毛顫動著,很快地張開了眼。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那雙宛若深潭的眼眸,讓她直想凝視著它,直到自己迷醉她對他綻開一個甜美無比的笑容,?呼呼的、嬌憨的笑靨讓所有人的心都一擰。

「我終於找到你了……」那抹歎息再次逸出,她白蔥似的手撫摩著男人刀鑿似的臉,安心地靠回他寬闊的胸膛,緩緩地合上眼。「別走哦!」昏迷前她還不忘交代著。

每個人都愣住了。


****************


長途的飛行讓人疲憊不堪,尤其是楊褚顏在經過一個禮拜稀少的睡眠後,這樣的飛行更讓她精神不濟。

這一趟旅程根本不在她的計畫內。那天在游泳池出糗後,醒來人已經在家裏了,這敦她扼腕不已,她都來不及有所行動,便被二姊拉去歐洲。

從歐洲飛回臺灣,無論飛行的行程是如何安排,總免不了十幾個小時的波折。

當所有旅客都已經急著從剛停穩的機艙站起來時,她才從沉沉的睡眠中醒過來。

「到了?」她睜開蒙朧的眼,看到大家開始移動,便伸伸懶腰跟著站起來。「瑞士真的好美,要是能一直住在那邊就好了,好歹也等我畫完這一批畫……」她在心中歎息著。

其實她該滿足了,基本上這一趟歐洲行可說是意外的收穫。

褚顏是楊家最小的女孩,上面兩個姊姊都已經結婚了,兩個姊夫都很寵姊姊,只不過寵的方式不同罷了。她這個二姊夫是個生意人,原本工作的重心就在歐洲,娶了她二姊後就兩邊跑。

這次恰巧她這禮拜的課陰錯陽差地調開去,讓她有一整個禮拜的空閒,原本她打算多做點飾品好去夜市賣,要不也多畫點畫,但她的「計畫」馬上被二姊嗤之以鼻。隨即便跟二姊夫商量
,在兩人回去瑞士時順便把她帶過去。於是她就這樣賺到了一個禮拜的歐洲行,但二姊他們家和附近的風景實在太美了,因而她每天忙著畫 畫都沒啥時間睡覺。

「唉!」楊褚顏歎了口氣,心想畫再多的風景畫都無法彌補沒有畫到那雙神秘眼眸的遺憾……

楊褚顏跟著人群通關,然後在行李輸送帶前等行李,她的目光在擁擠的人群中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一個錯身,卻再也找不到那抹讓她尋尋覓覓的身影。

她敲了自己的頭一下。「楊褚顏,你想畫他想瘋啦!」那天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回到家,才知道原來是舜傾把她帶回楊家了。她急著問舜傾那個救她的男人,舜傾卻只是怪異地看了
她一眼,然後淡淡地說:「他走了。」

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又找到那雙眼眸呢!

她撫了撫額頭上淡淡的疤痕,那新月般的痕跡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的,但它確實存在,像道烙痕……隨同著那雙眼烙印進她的心中。

甩了甩頭,她甩去這些綺思。

「啊,來了!」眼裏馬上看到她精巧的黑色旅行箱,她俐落地將旅行箱拿下來,然後背著隨身的行李隨即走出了機場。

這個旅行箱還是二姊夫借她的呢!她的行李只有隨身背著的這個包包,二姊看到時還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趕快回家吧!她等不及打開旅行箱裏的畫冊,這回可有不少精采的畫作呢!對了,先回楊家去好了,順便跟奶奶報告一下,然後再順便吃吃秧秧做的蛋糕。

但是褚顏的這些計畫在回到楊家後全被打亂了。

她一回到家興沖沖地拆起行李,打開那黑色的旅行箱,然後愣住。

「怎……麼會這樣?我的畫冊呢?」她拿起旅行箱內摺疊整齊的衣物,黑色襯衫、黑色西裝褲,甚至有黑色的子彈型……男性內褲!

「啊!二姊是不是拿錯旅行箱給我了?」她尖叫著把所有的東西部翻出來。

結果裏面統統是男人的衣物,甚至包括一些檔跟一台PDA!隨著那些男性的貼身衣物一件一件地拎出來,她整個臉開始發白。

「怎麼可能?明明是我自己整理行李的,怎麼會拿錯?」她驚疑著,努力回想著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哇!」一陣口啃聲在門口響起,楊竟題靠在門邊,手裏還端著一盤水果。「小姑姑,你去哪里交了男朋友?去歐洲一個禮拜就交到啦?」

褚顏抬起頭來,難得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叫我小姑姑啦!」這傢伙只有在消遣她時才會這樣叫她,明明年紀比她大,偏愛這樣裝小、裝可愛!難怪二姊老說竟題一肚子壞水,表情愈無辜愈有鬼。

楊競題皮皮地笑了笑,他走進來把手裏的水果遞給她。

「秧秧幫你弄的,先吃了吧!」秧秧是他未來的老婆,基本上現在已經被他拐到手了。

「我沒心情……」褚顏垮著一張臉。

「我拿錯姊夫的旅行箱了,奇怪,難道他有兩個一樣的旅行箱,要不怎麼會這樣?」

她還在自言自語,竟題已經蹲下身無聊地撥弄東撥弄西。

「你是拿錯了。」他抬起頭來打斷她的冥思。「只不過不是舜傾她老公的,而是個叫聶尹臧的傢伙。」



她一看差點沒昏倒!

她真的拿錯了,這個旅行箱跟她借來的那只一模一樣,然後她這個糊塗鬼領了行李也忘了檢查名牌,這下……慘了!

「這個先生肯定急死了。」楊竟題還用那種涼涼的語調說著,擺明瞭看好戲。

這人不只換洗衣物在這裏,連檔、PDA都在,可見是去洽公的,這下可麻煩了!

「怎麼辦?還有我的畫啦!我沒日沒夜地畫了整整一本畫冊,這下……」褚顏簡直快哭出來了。

「找看看有沒有聯絡的方式啊,你的行李箱有沒有寫電話位址之類的?說不定對方會跟你聯絡。」楊競題畢竟也沒那麼壞,這就幫著想辦法了。

「沒有。」她因為懶得寫,只想睡覺,所以在機場的時候那個吊牌隨便填了名字而已。

於是她開始翻開這位倒楣的聶先生的東西,最後終於在箱子裏找到了名片盒。

「打電話給對方,約好時間交換回來吧!」競題拍拍屁股準備下樓。「弄好就吃了水果吧,晚飯很快就做好了,記得下來吃。」

「哦!」褚顏捏著那張名片,得救似地看著上面的資料,完全沒發現楊竟題說了什麼,當然更不會發現他的離開。

將升企業集團? 她拿起電話撥了上面印著的號碼,電話響沒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將升集團總經理辦公室,你好!」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的幹練俐落,而那種專業的聲音讓褚顏僵了一僵。

「請問……聶尹臧……先生在嗎?」是先生吧?行李箱裏都是男人的衣物。

對方似乎被這陌生的聲音搞得有點接不上線。「請問你哪里找?」

「我……」就算報上名,這位聶先生也不認得她!「可以直接跟聶先生說話嗎?」

「小姐,我們總經理很忙,一切公事都透過我這個秘書安排,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再請總經理回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褚顏覺得對方的聲音變得冰冷起來。

「可……可是我想他沒有我的電話。」褚顏開始覺得自己不會講話了。這位忠心的秘書顯然認定她是來打擾這位聶總經理的人,而身為秘書的她有義務為老闆擋掉。

「我有東西在他那邊,我姓楊,麻煩他撥個電話給我,我的電話是……」

她還是硬著頭皮告訴對方自己的電話,但她懷疑會有用嗎?現在她只能祈禱那位聶先生可以早點忙完,然後跟她約了時間把旅行箱換回來!

然而,直到那天過完,她依舊沒有等到那通電話,看來只有另想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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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15: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楊褚顏拖著旅行箱走進將升集團大樓時,她可以感覺自己像個怪物。

不過這棟大樓真漂亮啊!全新鋼骨建材,配上現代化的設計,還可以把線條做得如此具有流暢感,這位建築設計師不簡單哪!

穿著牛仔褲跟寬大T恤的她不時地東看西看,加上手裏拖著一個旅行箱,站在這棟大樓的大廳宛若一個跑錯場次的演員,滿是尷尬的氣氛。

「小妹妹,這裏不是隨便人可以出入的,你還是趕快離開。」警衛很快地朝她走來。

小妹妹?!

這太誇張了吧?她是知道自己穿這樣看來年紀挺小,但也不至於被叫做小妹妹吧?這位可憐的伯伯未老先衰哦!

同情地看了警衛一眼,她說:「我是來找聶尹臧先生的。」

「總經理?」他愣了一愣。

「你有預約嗎?要先跟櫃檯登記哦!」看了她純真的笑臉,他的表情不禁開始軟化,畢竟這種小女生會有什麼太大的危害呢?她手上拿的旅行箱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危險爆裂物才是!

「謝謝。」褚顏笑著回應,這人比昨天電話裏那個秘書好多了。她毫不浪費時間地走往櫃檯。「小姐,我要找你們的聶總經理。」她不禁要開始咬牙了,這位聶先生真是太不好找了!要
不是她的畫冊應該還在他手上,她可能轉身就忘記這個旅行箱了。

「你有預約嗎?你是哪家公司的代表?」

又來了!

「我沒有預約,也不是什麼公司的代表。你看我穿這樣,像來談公事的嗎?」褚顏開始想抓狂了。

「我是送東西來給你們聶總經理的!」說到那個「聶」字,她忍不住咬緊牙根,仿佛真的咬得到那個姓聶的傢伙!

櫃檯小姐為難地看了她一眼,勉強打了個電話上去。「襄秘書,樓下有位小姐要找總經理,該怎麼處理?」

「要怎麼處理?這種事情還要問嗎?一天到晚一堆阿貓阿狗要找總經理,你不知道總經理忙死了嗎?你們不過濾掉這些人,公司請你們來幹麼?」

電話裏傳出來的責備聲音連褚顏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且這個聲音並不陌生,就是昨天接她電話的女子。

「對不起,襄秘書,我們下次會……」

櫃檯小姐還在唯唯諾諾的道歉,褚顏就忍不住奪過她手裏的話機。

「襄秘書,我是昨天打電話給你的姓楊的小姐.我無意騷擾你們總經理大人,但他遺失了行李,而那行李很不幸的就在我手上,如果你不願意幫我找聶先生,那麼我就自行處理這些東西了。」

褚顏畢竟是出身世家大族的,雖然平日看起來像個窮老百姓,但必要時還是可以挺起胸膛跟人家應答的,而眼前的狀況顯然不強硬點是無法解決事情的。

電話那頭停頓了片刻,然後低低的討論聲從話筒傳出來,隨即一個低沉的男音出現。

「上來!」那聲音簡單地命令著。

褚顏不悅極了!

這個姓聶的傢伙顯然跟他的秘書一樣無禮!

真想一扭頭自顧自地閃人,但是她的東西還在對方手中啊!僵硬了幾秒鐘,她才不甘不願地問櫃檯小姐:「幾樓?」

櫃檯小姐似乎被這種陣仗給嚇到了,一時反應不過來。「三……三十四樓!」

褚顏就這樣咚咚哆地跑到電梯前,配上拖動行李時「喀拉喀拉」的聲音,顯得很卡通。

果然是棟很優的建築,連電梯都既安靜又快速。沒幾秒鐘,電梯門緩緩地在眼前打開,一雙嚴寒的眼眸跳進她的眼中。

「拿來。」那低沉的聲音接著入侵她的知覺。

她猛地一抬頭,這才看見這個等在電梯前的男人。

「是你!」好大的驚喜!她高興地扯住他的袖口,深怕又被他「逃」掉!

「我正想找你,那天我昏過去了,二姊也沒問你的名字,本來還想等一下要去俱樂部打聽你的消息的……」

「停!」

男人一伸手打斷她的滔滔不絕,冷冷的、涼涼的眼眸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伸手接過她拎在手上的旅行箱,兩個箭步就往敞開的辦公室內走去。

她很機靈地跟了上去,看見他已經打開行李,取出裏面的檔。

「子苓,這些拿去印,不用重做了。」他的聲音不紊不亂,而整個辦公室裏的人動作也相當快,那些人在辦公室內移動著,打電腦的打電腦,印資料的印資料,而他就一邊翻著資料,嘴

裏不斷吐出各種命令。「場地都確認了嗎?人到齊了沒?」

「場地沒問題,聶總。」

「來賓也都連絡完畢,聶總。」

看到幾個人在忙著,她只能眼花撩亂地呆在那邊,而當她看到他的手滑過箱子裏的衣物,放到那些檔上時,她想的卻是……

那些性感的黑色內褲是他的!

緊接著浮現的畫面當然是他穿著泳褲,裸露出強健體魄、優美線條的模樣,下一瞬她的臉轟地紅了!

幸好沒人注意到她!

「總經理,demo用的圖來不及做,就這樣直接播出嗎?」襄秘書推一推她無框的鏡片,一臉的嚴肅樣,她看來比聶尹臧緊張許多。

「以前圖都是誰做的?」聶尹臧的聲音毫無波動,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種平板的聲音表示他不滿意這種處理方式,音調即使沒有稍稍提高,但溫度是降了一些。

「有個會繪圖的工讀生,但他剛辭職不久,還沒找到合適替代的人,再說工讀生不是配額內的人手……」襄子苓解釋著,額上竟已泛出薄汗。

「那個我……」在旁邊當壁虎有一陣子的楮顏忍不住發聲。

「你還在?」襄子苓的目光霎時把她從壁虎貶低為蟑螂。

「我還在?」褚顏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礙到這位「高級」秘書的眼了。「當然,我的事情又還沒辦完!」他都還沒答應當她模特兒呢!

此刻的她除了要聶尹臧當她模特兒之外,什麼都不記得,甚至連她那箱行李也忘得一乾二淨。

「小姐,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說,我們現在很忙!」襄子苓直想把她推出辦公室,她一邊動作還一邊偷瞄一旁的聶尹臧有什麼反應。

「可是……」被推著走的褚顏一邊還回頭看佇立在桌邊的他。「我會繪你們需要的圖,你確定不要我幫忙?」這話看似跟襄子苓說,但她卻直視著那雙莫測高深的眼眸。

「等一下,子苓。」聶尹臧眼中泛起了一抹興味。「讓她做做看。」

「總經理……」襄子苓驚愕地鬆開了手。

褚顏乘機竄過她腋下,跑到他的桌前。

他將文件擺到桌上。「這些,是公司年度新產品的介紹,要做成可以自動播放的檔案,包括製圖。你行嗎?」他的眼一掀,注視著她的目光灼灼。

她迎視著他的眸,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的眼中有了詫異。

能看著他的眼而不戰慄退縮的人很少,這小女子竟然半點不畏懼他!

「你們現在很急吧?但我可不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楮顏很認真地看著他。

他揚了揚眉,動作雖不大,但足以顯示他心情放鬆了不少。他往後靠坐在那張舒適的真皮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張認真的小臉。

她總是這副表情,幾次見到她,她都是這種表情。

認真的臉,再認真不過了!

認真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感覺,尤其在他掌握愈來愈多資源,就連商場上的這些遊戲都跳不出他的預料後,認真這種感覺已經離他相當遙遠。

他很好奇,她為何可以如此認真。


「嘿嘿!真不好意思,奶奶也常說我這丫頭少根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模樣嬌憨可愛。

「是我想請你當我的模特兒,讓我幫你畫一幅素描。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畫太久,兩、三個小時就夠了,你不會躺到酸的!」她只差沒拍胸脯保證了。

模特兒?躺? 旁觀的幾個人又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你們的工作統統做完啦?那可以去會場幫忙佈置了。」聶尹臧的聲音不疾不徐,但每個人統統識相地做自己的事情去,就算有再多的好奇也不敢留下來了。

「什麼模特兒?你是個畫家嗎?」他感興趣地問,沒想到她是個拿畫筆的人。

「稱不上畫家啦!我還是學生,不過今年就可以畢業了。」她解釋著,完全不把他當陌生人,更毫無防備心。

「所以我需要一個模特兒,你知道……嘿嘿,我的畫被教授退了,要我補一份作品去,但是人體模特兒又不是每個禮拜都有,沒有模特兒我也無法畫!」她說得一臉苦惱,但隨即眉開眼笑。

「幸好我找到你,如果我畫你,教授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人體模特兒?」他的眉整個挑了起來。「你是說要我光裸著身子讓你畫?」

他懷疑她說這話時怎麼能如此理直氣壯、義無反顧,真是一個怪怪的小女人!

「是啊!」她又頓了一下。

「你放心好了,你的身材很棒,絕對不會羞於見人的,再說我相信我的功力,絕對可以把你身體線條的美感給表現得淋漓盡致……」說著手就癢了,真希望現在就可以畫他!

淋漓盡致?!

他差點沒噗哧一聲笑出來。

「無論有多麼……呃--淋漓盡致,我都沒興趣脫光光讓人畫。現在你話說完了,可以開始工作了吧?」他攤開手邊的公文,繼續回到工作上。

「啊~~你不肯啊?」她垮著一張臉。真是太太可惜了!她恐怕再也找不到這麼棒的模特兒了,她下想放棄哪!

一直趁在旁整理資料之便觀察這一切的襄子苓,見總經理不打算再跟這個?丫頭瞎攪和,便馬上發難。

「你到底畫下畫啊?不畫的話……」

褚顏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問著聶尹臧:「我可以畫這些圖,但如果我做得好,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可惡,這妮子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襄子苓滿臉不悅,正待發作。她若知道一次只能專心於一件事情的褚顏,根本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她鐵定馬上火冒三丈。

「什麼事?」想從他這裏得到好處的人太多了,他並不意外她會提出要求。通常只要那人的利用價值夠,他並不在乎,只是沒想到她也是這種人!唉,是他自己今天發神經,才會以為這個
女人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心裏對自己的嘲諷還未休,褚顏就回話了。

「讓我當工讀生。」她的眼睛又開始發光了,只要她專注在一件她感興趣的事情上時,她就會有這種可愛的表情。

可愛?他是這樣想的嗎?他很少覺得女人可愛的。在他的認知裏,人可惡的多過可愛的,旁人不知他對人性的悲觀,只道他是天生冷漠的人。他有些對手甚至覺得用冷漠來形容他還太人性
化,因為他根本沒什麼情緒,簡直稱得上是無情。

「對啊-」趁著他微微的出神,她又造次地趴過去。

「你們不是缺一個會繪圖的工讀生嗎?我可以做!」總之先留在他身邊再說,就算說服不了他當她人體素描的模特兒,她也可以偷偷畫他吧!

她的如意算盤豈能逃得過他縝密的心思,他微沉吟一下,唇邊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這是他最接近笑容的表情了。「沒問題,一個小時後我要看成品。」

「總經理,我們所有工讀生都是人事室安排的!」襄子苓大吃一驚,她怎麼也料想不到他會答應。

「子苓,別說了。」旁邊的廖特助好心地拉了拉她的手肘。

襄子苓毫不客氣地掙開,但是也閉上了嘴。

聶尹臧的目光已經移到手上的檔,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廖特助跟襄子苓都偷偷松了口氣.跟在聶尹臧身邊那麼久,他們還不瞭解他的脾氣嗎?他最不喜歡他人干涉他已經做成的決定,而剛剛裏子苓就犯了這忌諱,幸好他並沒有要追究的樣子。

褚顏當然不會知道這緣由,就算清楚來龍去脈,恐怕也不能瞭解他們緊張的程度。有時候少根筋確實是件幸福的事情,她這下就高高興興地繪圖去了,哪管誰在那邊流了一身冷汗!


****************


同樣的路走第二遏為何跟第一遍不同?

難道路還會搬家嗎?

褚顏大大的不懂,為何馬路要這麼複雜!依她之見,所有馬路都該畫成棋盤,每條街從一號編到最後一號,另一個方向的就用ABC代表,這樣就不會搞錯了嘛?!

她還特地起個大早,打算當只早起的鳥兒,沒想到第一天報到就要遲到。

想到今天還可以見到那雙深邃的眼眸,她就覺得好滿足!昨天在她的極力表現下,終於得到她夢寐以求的工讀生工作。雖然她一開始是為了他,但後來她卻發覺做那些東西還滿有趣的。

「咦?不是這一條嗎?可這裏看起來有點面熟呢!」她手裏握著昨天的名片,一邊試圖用她的小腦袋回憶起路的長相。

於是她就站在馬路邊用力地看,用力地想著。

當聶尹臧一早開車經過公司樓下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奇觀。

他本來並不打算進公司的,因為他今天約了個客戶吃早餐談生意,會經過只是順路。但是當他看到她詭異的舉動時,忍不住在她旁邊停了下來,並且把車窗搖下來。

「楊褚顏,你站在這邊做什麼?」難道是後悔接這個工作了?他故意刁難她,要她天天到公司報到,她該不會正在考慮要不要落跑吧,否則怎麼站在公司樓下不進去呢?

不料褚顏一見到他就像見到救星一樣。

「聶……總經理!」她差點造次地直呼他的名字。「你真是我的福星,我就知道我今天要交好運了!」

他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你有什麼困難嗎?」

她悄悄地挨到他車窗邊,小小聲地說:「偷偷告訴你哦,我……迷路了。」她臉紅了紅。「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公司怎麼走?」雖然不是第一次迷路,但她還是有羞恥心的。

「公司?」他足足愣了幾秒,隨即哈哈笑出聲。那笑震動胸膛,劃破周邊吵雜的聲音,直接地打擊到她的自尊。「哈哈哈……」他竟然還停不下來!

褚顏皺起眉頭。「你沒必要笑成那樣吧?我才來過一次,迷路也是正常的。我現在連去學校偶爾都會不小心迷路呢!」她不高興地看著他囂張的笑法。

他笑得眼淚都差點嗆出來。

如果她知道他一年到頭都難得這樣笑一次,或許會覺得安慰些吧?!

「不說就不說,我自己找也找得到。」她生氣了,扭頭就要走人。

他迅速地出手從降下的車窗中拉住她。「別走,先上車。」

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沒有動作。

「你上車我就告訴你公司在哪里!」他的聲音裏還帶著笑意呢!

「你保證?」她小心翼翼地望著他,他看起來還沒笑夠的樣子,她可不想再被笑一次!

「我保證。」他舉起修長的手指起誓。

「好吧!」順風車誰不想搭,這樣可以免去她萬一真的找不到還要搭計程車的風險。她上了車,乖乖地系了安全帶,然後說:「在哪里?」她想就算他要載她去公司,她還是得有求知精神
仔細地記著路,以免她明天又在同樣的地方迷路。

車子的性能相當不錯,安靜地滑到車道上,車上甚至還有輕音樂飄動著。

「你真的想知道?」他的聲音裏還含著遮掩不住的笑意。

「那當然。」她回答得可驕傲了。

「那……好吧!」他清了清喉嚨。「你剛剛站的地方就是公司樓下,下次不要再認錯了。」

什麼?!

她呆滯兩秒,隨即懷疑地轉頭看他。他又開始笑了!

「騙人!」她嘟著嘴抗議。「那你幹麼不進去?你不是要順便載我去公司?」

「我是會去公司,但不是現在。我約了客戶去談生意,談完了自然就要回公司,這樣報告夠詳細了嗎?」他轉頭注視著她兩秒,這才將視線放回馬路上。

「真的?」她往後貼靠在車窗上,仿佛他頭上長角。「不可能的,那你叫我上車幹麼?」

「我是看你似乎對自己的迷路很不好意思,應該也不想搞得人盡皆知,所以才叫你上車,沒想到你倒挺自動的!」他瞄了一眼她綁得扎實的安全帶,嘲諷的意味相當的明顯。

這……這人竟是這樣的!

她的臉脹得像豬肝一樣,困窘得不得了,這算是她最糗的迷路經驗之一了!

驚詫間,他已經把車子開進五星級飯店的停車場了,隨即長腿跨下車子,走進飯店裏。

「喂,你等等啊!」她手忙腳亂地跟了上去。

「你把我載來這裏我更難回去了。」剛剛的路她都不認得,說起來也慚愧,雖然她是個土生土長的臺北人,但她對臺北的馬路可說是陌生得很,並不是她不跟它們培養感情啦,只不過她總是

在用心記過後馬上又把它們搞混,尤其是很多馬路「長」得都那麼相像,這實在不能怪她,不是嗎?

「吃早餐吧!」

他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她這才發現他竟然把她帶來吃早餐了。

「你……真的要在這裏談生意?」那她實在不適合在場啊!

侍者已經過來倒飲料了,她還忙著跟人家說:「我沒有要吃,你別倒我的。」

「兩杯咖啡。」他不理會地逕自替她點了。「去拿東西時順便幫我拿一盤。」

他低頭在自己的PDA上點點畫畫,還順便支使著她。

「哦!」她才應聲就馬上發現不對,但看他低頭忙著,只好真的去替他拿早餐了。

自肋式的早餐相當豐富,她忍不住盛了滿滿兩大盤。

她自己住外面,對於吃一向很隨便,有時候卯起來畫畫,一天吃不到一餐也是有的。她不像楊竟題那麼好命,聽說秧秧都會幫他準備吃的。

不過她也挺能隨遇而安的,其實只要不是跟畫畫有關的事情,她都挺好打發的,隨和的程度幾乎已經到了隨便的地步了!

結果她轉身就忘記了跟他的爭執,滿滿地裝好了兩大盤食物回到桌前。

他已經利用時間把公事流覽了一遍,等客戶一到就可以討論了。

「這個火腿好好吃哦!」埋頭苦吃的她邊說著邊抬起頭,發現那雙眼竟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她不禁停下咀嚼,讓那半片火腿吊在唇邊。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咻」地一聲吸進剩餘的火腿,臉微微地赧紅了。

大約是她的吃相太驚人了!她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他的嘴邊勾起了一抹疑似笑容的弧度。「你做什麼事情都這麼認真的嗎?」

「有嗎?不是本來就該如此嗎?」真奇怪,問這種怪問題!

他這次真的笑了。「你看什麼事情都很有趣嗎?否則怎能吸引你如此認真的去做呢?」就連吃飯都那麼的認真,看她都比吃飯有趣!

「很多事情都很有趣啊,不是嗎?」她不能理解他的問題。「就像你在做你喜歡的事情時,應該也會很開心啊!」

「例如?」他看向她。

她發現他的動作跟表情真的不多,應該說都相當細微,他真是一個內斂的男人,或許是他不習慣表現自己的喜怒吧!

「例如……」她沉吟著,對他的瞭解並不多,該怎麼舉例呢?「你生意做得好嗎?」

他沈默了一下,大方地說:「是還不錯。」老實說是很不錯!以他二十八歲的年紀,在這行可以打出這樣的名號,足以讓很多人嫉妒的了。

「那麼你在工作時,每次做完一個很棒的案子應該會很快樂啊,你工作時應該也很認真啊,這有那麼難理解嗎?」她歪著頭想。

他淡淡地笑了,不知怎地,那笑卻讓她感覺到孤獨與悲傷。

「那些對我來說不過是一些公式化的遊戲,所有的東西只要你摸熟了遊戲規則,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結果,沒有快不快樂的問題。」旁人總說他的喜怒難測,其實該說是他常常忘記了喜
怒的感覺,空無是他慣有的感覺。

看著他的眼神沉寂了下來,她眼底浮現一抹悲傷,為他那雙冰眸底下的孤獨而悲傷。那一潭深藍色的水是那麼的深不可測,幾近於黑。

他是深藍。

深藍很像黑色,但遠比黑色複雜,要把他看透必須對深藍相當的有研究才行。

此刻她真想把這雙眼畫下來。

「我真想畫你。」她真的說出這句話了。

沒想到他只是笑笑。

「聶總經理,很抱歉我遲到了一下。」一個陌生的男音打斷了兩人間奇妙的氛圍。

「你好,坐下來談吧!」聶尹臧連站起來都下曾,只讓出一個位子給剛抵達的這位先生。

褚顏被夾在兩人之間動彈下得。

好在對方只在初時好奇地看她一眼,倒也沒多說什麼。

於是這兩人就這樣邊吃早餐邊談公事,無聊的她只好埋頭猛吃,待吃飽了就拿出筆來在餐巾紙上塗鴉。

她是挺會自得其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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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1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褚顏的生活變得相當的充實。原本就頗忙碌的她,現在所有空閒的時間都往將升跑,當然更是忙碌了。幸好現在課很少,除了累積畢業特展的作品以外,並沒有其他大型活動要忙。

剛上完油畫創作的課程,她的T恤上面甚至還沾有油彩的痕跡,但她等不及回家換件衣服,就直接過來了。

一上到三十四樓,她就聽到裏面隱約有講話的聲音。輕輕推開門,襄子苓正站在聶尹臧桌前。

她不知道為何裏子苓那麼不喜歡她,或許是因為裏子苓喜歡聶尹臧吧,所以對於任何靠近他一百公尺內的女性都很感冒。這是唯一的解釋,不是嗎?

「……你不能這樣偏袒她,她昨天第一天上班就遲到,再說這實在不符合我們用人的方式。」襄子苓的聲音聽來有點急。

「子苓,你是不是管太多了?」聶尹臧的身影被她遮住,但聲音聽起來絕對不是高興的。

「我是不是偏袒她不需要跟你報告,昨天是我帶她出去的,當然也算是在上班,這點小事你也要跟我爭嗎?」

「你從來不是這麼沒有原則的人。」她說這話的聲音聽來有點受傷。

「或許你只是認識你想認識的我而已。」他的聲音淡淡地飄出,飄到褚顏耳裏卻嘗到一種寂寞而不被瞭解的況味。

不知道為什麼這男人總會勾動她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她心裏為他而生的憐惜旁人無法瞭解吧?畢竟根據這兩天的觀察,他的外在條件好得讓許多男人眼紅。

只不過條件再好,坐擁再多財富,剝開了這些,他也只不過是個不快樂的男人。

「聶總經理早,襄秘書早!」或許不想聽他被那個咄咄逼人的聲音質問,她推開門大聲地說。

「你……」襄子苓惱怒地瞪著她,偏又礙於聶尹臧,那抹惱怒硬生生吞了回去。

「今天需要我做什麼?」褚顏乖乖地請示這位明明大她沒幾歲,氣勢卻宛若長輩的秘書小姐。

「今天沒什麼事,你可以先回去了。」裏子苓說著就往外走,回到她專屬的座位上去,那甩頭的模樣奸像是眼不見為淨似的。

唉~~脾氣真差!褚顏偷偷歎了口氣。

「你別理她,還沒長大的小孩子。」聶尹臧說著,仿佛深怕她剛剛聽到了那些言語。

褚顏聳聳肩。「如果她聽到你這樣說她,可能又要跳腳了!」這話也不知道是笑話成分多,還是消遣裏子苓的成分多。

「哈哈!」他倒不吝惜笑容。「你看起來年紀小,倒比子苓成熟。」

她不喜歡他說襄子苓的樣子,宛若他們很熟,熟到像自家小妹。因為她可以很肯定,襄子苓絕對不會是他妹妹。

「沒辦法,雖然我不是聰明伶俐的人,但生長在不算小的家族裏,對於觀察人多少也有點心得。」她只是有點迷糊,並不是個笨蛋。

因為她一次只專心做一件事的怪癖,讓她鬧了不少笑話,以至於很多人會誤會她是個?呼呼的女生,甚至跟智慧無緣。但只要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不是,閃亮的成績跟透徹的心眼,總讓
人對這迷糊中有著慧黠的女子刮目相看。

「你生長在大家族?」說到那三個字,他的眉頭竟然不自覺地攏了攏。

「你不喜歡大家族啊?」無須否認的,她對他確實是充滿了好奇。要不是之前兩次相遇都那麼烏龍,那麼她可能更早就開始挖掘這個男人。

他不置可否,眼底霎起的陰霾卻多少說明了答案。

「唉呀!我最好不要跟你聊天了,免得……」她看了看門口的方向,仿佛真的怕襄子苓跳出來指著她鼻尖罵人。

聶尹臧沒有為他跟襄子苓的關係多作說明,他站起身收拾東西,一副準備外出的樣子。

「你……要出去談生意啊?」和他還沒說上幾句話呢!她眼底有著濃濃的失望。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停下來問她:「想不想知道將升集團在做哪些生意?」

他……他的意思是?

「想啊!」先點頭再說吧。

他沒有多說話,提起公事包就要打開門,轉身時卻見她還愣在原地,忍不住催促著。「走啊!」

「啊?」她又愣了一下,腦子還沒轉過來,腳下卻已跟著走出去了。

唉!她何時養成這個習慣的?很不好?!

「子苓,我去百貨公司跟工廠那邊繞繞,中午不進來了。」他修長的指頭輕敲了下襄秘書的桌面。

正埋首工作的襄子苓詫異地抬頭。「可是下午的會議……」

「若我來不及回來,請副總去參加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會議。「走吧!」這句話是對著褚顏說的。

「聶……」襄子苓站了起來。「楊褚顏,你做什麼?」

正走向電梯的兩個人一同站住了。

「我帶她到各個公司走走,反正你不也說她今天沒事。」聶尹臧拿她的話堵她,在她還沒來得及回嘴前,電梯很合作地抵達。

兩個人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闔上,褚顏就呵呵笑出聲。

他睨了她一眼,用眼神詢問她什麼事情惹她發笑。

她抬頭看他,這才發現他挺高大的,從這個方向看過去,連肩膀都相當的寬。

她強忍著笑,兩手把眉毛的尾端拉高,橫眉豎目地說:「襄秘書的表情很豐富!」

他敲了她頭頂一下,目光改而正視前方。

他一臉嚴肅,但她偷偷瞄向他的目光中卻搜索到他嘴角的笑意。

她忍不住也彎了嘴角,心裏有種莫名的快樂。她跟著他進停車場,看著他熟練地操縱著方向盤,好奇地問:「我們要去哪里啊?」

「耀升百貨。」他沒有看她,車子無聲地滑入車道。他開車的方式跟他的人很像,無聲的,宛若希望自己不被注意的悠遊於繁忙的世界。

這個男人像團謎更像泓深淵,引人不斷地想探頭看得更清楚,只不過看清楚的代價不知道是什麼?是跌入深淵中無法自拔,還是因為好奇丟了命?

發現自己又看他看得出了神,她趕緊問:「耀升百貨也是將升集團的產業?」

雖然她稍微查了一下將升的背景,但還來不及詳細看完資料。

「本來不是,但上個月剛被將升並購。」他簡單地解釋。

「聽說將升集團絕大部分的子公司都是並購來的,為什麼?」她好奇地問。

雖然她對做生意沒有研究,但畢竟出身楊門,多少有涉獵,這些基本的概念還是有的。以楊家的穎風企業集團來說,剛開始就是從穎風企業起家的,扎扎實實的打下根基,才慢慢發展成集團的。

談話中車子已經抵達耀升百貨,他把車停妥,宛若一般客人般魚貫走入大門。

「並購是最快、最省力的方法,只要把體質不錯但組織缺乏有效利用的公司並購進來,裁減組織到合適的方向,不用一年的時間就可以讓股價重創新高。」

雖然不是假日,但百貨公司人挺多的,她被人群撞了一下,他趕緊握住她的手。基本上這妮子迷路的本事他已經見識過了,他可不想在這百貨公司裏頭焦頭爛額地找人,或是動用到廣播系統。

剛被人撞了一下,她心魂甫定,手就被那只溫暖厚實的手給包住了,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感覺自己的心狂跳了起來。

楊褚顏,你夠了!他只不過是不希望你走失罷了,看你心思多不正!

她一邊偷偷地深呼吸撫平飛快的心跳,一邊東張西望的。「可是難道你不想自己經營一家公司,從無到有,有種開創與創造的快樂?」

「不想。」他冷冷地說,不知怎地她感覺他的身子冷了幾分。「那不符合效益。對我來說拆解一家公司再重新組織,在最短的時間內為集團賺錢,然後無論是壯大集團或是再把公司出售
,這些公司的來去都只是生意,無關乎任何的創造與所謂開創的快樂。」

「這麼說聽起來很……」

「無情?」他的心陡地蕩了一下,被如此說過無數次,為何還會在意她用同樣的目光看他?

「不是,是很無聊。」她鄭重地搖頭否認,不大明白為何他會猜她說的是「無情」。

「無聊?」他相當的訝異,沒有發現自己的心舉了起來又放了下去。

「對啊,我覺得創作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經營企業在某方面來說也是一種創作,如果失去了那種樂趣,那做生意不是很無聊嗎?」她偏著頭看他,詳細地說明著。

他哂然。「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哪會考慮到樂趣不樂趣?!」

他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擔起了整個家族的責任,整個大家族都指望他把耀升點石成金,所接觸到的一切統統是責任跟壓力。樂趣?從來沒想過!

褚顏則是不能明白,對她來說身邊多的是喜歡經營企業的人,奶奶就不用說了,就連兩個姊夫也相當沉醉在那種樂趣中,也因為這樣,她的兩個姊姊結婚後才能輕鬆許多。

「是這樣嗎?那你一開始怎麼會想到要做生意的?」人群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多,但她自然地牽住他的手,沒有半點要放開的意思。

他也就任她握著。

「當你肩膀上有一堆責任與壓力時,唯一的方法就是賺到夠多的錢,好擺脫那些箝制。」談到這些,他眼底的陰霾又起。生長在一個龐大的家族中,當他被發現他是那個唯一有能力點石
成金的人開始,他的日子也就沒了自由。

她的眉頭難得的皺了起來。「聽起來……很不快樂!」

他低頭看見她仰起的臉,那小臉上有著心疼與不平。

他的心被震盪了一下!

「現在已經不會了。」他忍不住安慰她。

「自從我知道如何操縱這些工具,也明白他們那些期望再也不能操縱我時,也就脫離了那些箝制。」當然那些老頭還是會想控制他,但他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豈是他們擺弄得動的?!

她抬頭望他,然後雙手握住他的手,將臉蛋靠在他肩膀上,兩人間有股甜美的氛圍流動著。

「你趕時間嗎?今天有既定的行程嗎?」隨興逛了下,她看到這層樓裏有她感興趣的東西。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這女人的目光又開始閃著亮晶晶的光彩了。「沒有啊,我比較有空時就會到各個子公司看一下,以百貨公司來說,我大都假裝是一般客人,這樣才能真的看到

我要看的東西。你有特定想看的東西嗎?」

她點頭如搗蒜。「我們可以去看看那些飾品嗎?看起來像是手工做的。」她總要觀察一下市場走向,以免做出來的東西不合乎流行,這樣會影響她夜市的生意的。

他沒有多說話,拉著她率先往幾個專櫃去。

「這個做得不錯,不知道賣多少錢?」她趴在玻璃櫃前看著那些髮夾、項鏈跟耳環,各種材質的都有,這些東西作工都比她設計的東西來得好做,她很想知道售價是多少。往後二姊要是說她

廉價勞工,好歹她也有個市場行情可以告訴二姊。

「把東西給她看。」聶尹臧的語氣裏有著命令的味道,但專櫃小姐或許是懾於他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無任何不悅。

「先生,這是我們這一季最新款的設計,絕對是純手工的,戴出去也不會跟其他人一樣.」專櫃小姐顯然很清楚誰才是比較有購買力的人,她直接對著他說話,也不理會穿得上不了?面的褚顏。

褚顏可不在意自己被忽視,她趁著專櫃小姐說得口沫橫飛之際,偷偷地翻開標籤。

「什麼?這個要賣兩千塊?!」她驚呼,這個髮夾作工還沒有她那天賣的那個精緻,價格卻是她的四倍,難怪那個客人殺價時她二姊二話不說幫她擋掉!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專櫃小姐嫌棄的目光馬上浮起,轉頭看向一旁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聶尹臧,臉上才堆滿了笑容。

唉!可惜了這麼一表人才的男人,怎麼就是挑女伴的眼光這麼差呢?!

「先生是第一次來吧?這樣吧,看在有緣的分上,價格上我一定會以最優惠的方式給……」

「喜歡嗎?」他低頭問她。他不是沒有看到專櫃小姐的眼神,只是不想理會她,不顧她還在跟他滔滔不絕的介紹,逕自跟褚顏說話。

褚顏看著臉已經綠了的專櫃小姐,發現自己剛剛又口無遮攔地說人家東西貴,霎時不好意思起來。

她放下東西拉著他往旁邊走兩步。「比那個作工仔細的東西我才賣五百耶,難道東西擺到百貨公司馬上就水漲船高嗎?難怪我二姊老說我不會賺錢,只懂得賺小錢……」她說話聲細細碎碎的

,主要是不想得罪專櫃小姐。

但她低軟的語調聽在耳裏卻是要命的舒服。

他老早就發現她有碎碎念的習慣,但是卻覺得這個習慣可愛極了。

「你也賣飾品?」認識她幾天,每天都有不同的驚喜。這個小女人像個藏著精采玩意兒的寶盒,每天都會彈出讓你意想不到的東西。

「是啊,我自己做的。我不像二姊那麼會賺錢,就只能利用自己的專長做點東西。」她笑著說。

「專長?我以為你是念資訊相關科系……」那天她用電腦的樣子頗為熟練。

「沒有啦!對於程式那些東西我還挺白癡的呢!我是念美術的,所以周邊的產品跟工具多少都會用啦!」說起來還真是挺不務正業的。她偷偷從他身體邊緣往專櫃小姐的方向瞄了瞄,拉了拉

他的袖子。「我看我們還是邊走邊說好了,免得等一下沒買不好意思。」

他轉頭過去看了看,跟她的鬼祟行為恰成反比。「走吧!」他把她從身後拉出來,正大光明的走人。

她畏畏縮縮地巴在他身側,直到轉過彎去再也看不到專櫃小姐那張晚娘面孔為止。

「你說你念美術?」

「是啊!下次我帶我做的飾品給你看,你再幫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比專櫃的差。」她其實認為自己的作工絕不比專櫃的差。

「你平日怎麼銷售你的作品?放在精品店托賣?還是自己開店?」他對她做的事情還是很感興趣。

「我?夜市啊!」她回答可直接了。「夜市的租金比較少,我也很機動,做多少賣多少,沒時間時就不要去賣。對了,你下次來找我,我帶你去吃東西,那個夜市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她說得興奮,抬頭一看到他質料良好的襯衫跟真絲的領帶,話就硬生生斷了。

「什麼好吃的東西,怎麼不說了?」他不是沒發現到她眼神的變化,心想她或許是想到兩人身分的差異吧!

「可你若要去夜市可不能穿這樣,否則就太『?ㄨㄥ』了!」

天哪!答案完全出乎預料。

他差點被沖出嘴巴的笑給嗆著了。「好,我會記住的。如果你的作品真有那麼棒,我就把剛剛那個專櫃收掉改擺你的作品。」他看似隨意地說。

「真的?」她停下了腳步,雙手扯住他的手臂,堅持要他說清楚講明白。這種事情不能隨便說說的!「你是隨口說說的吧?我可是會當真的哦!」

「誰跟你開玩笑,對於生意我向來不開玩笑。」他故意嚴肅地說。「但是你的作品要是不夠好,我可是不做賠錢生意的!」

她才不擔心那個,她對自己的作品還有基本的信心呢!「哇啊!你真是個好人 !」她像只無尾熊一樣地抱住他的手臂,興高采烈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高興地轉起圈圈來了。

他愣了一下,那柔軟嘴唇在他頰邊的美好觸感久久不散……

看著她開心的模樣,他的眼底有了滿滿的笑意。


**************************************8


褚顏實在太享受當工讀生的樂趣了,以至於連著幾天都沒到學校.以前她就算沒課也會窩在系上的畫室畫畫的,但她現在更喜歡窩在聶尹臧的辦公室畫畫,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偷偷地畫了一堆他。

剛下了課,當大家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時,她就被攔住了。

「楊褚顏,你怎麼這麼久不見蹤影啊?」

說話的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她愣了一下。「學長,你今天有來上課啊?」

殊不知這位學長最討厭人家叫他學長,因為他照理說該畢業了,但因為學分沒修齊全,才會延畢一年.他不知道跟褚顏說過幾次了,但她每次開口閉口還是「學長」,生怕人家不知道他重修!

「不是跟你說別叫我學長!」他原本凶巴巴的態度在看到她無辜的表情後又一軟。「叫我啟泰就好。」

「可我……不習慣耶!」她抱著畫本走出系館。

「你有沒有一點當人家女朋友的自覺啊?」他惱怒地瞪著她。

「女朋友?可那是……」她以為他是隨便說說的,那時她看他滿可憐的,於是就沒有當場拒絕他,畢竟那時候學長剛被延畢,她也不好打擊他.本想事後再跟他說清楚,可她好像很久沒碰到他了!

「你一點都不關心我,我還以為你是個溫柔的女生呢!」當初要不是看這個大眼妹似乎挺溫柔的,應該會是那種照顧心上人的典型,平日噓寒問暖之外重要節日還會親手準備禮物的,誰想到她完全

不是這樣!

「對不起。」她下明白為何不是一個溫柔的女生就好像很對不起他似的,不過她習慣性地先道歉。

「看我對你多好,你卻從不關心我。」他開始討起賞來。「我上個禮拜還特地起個大早幫你上網選課,奸不容易擠進游泳班,你知道這是多少人想搶的課嗎?」

體育課是四年必修,但上課的項目是可以選擇的,游泳恰巧就是超熱門的課程,只不過這個對別人是寶的課卻是她的噩夢。

「學長!」她驚訝地停下腳步。「你、你、你……該不會?」

「不用懷疑,看我對你多好,已經都選好了,下禮拜開始你就去上游泳課吧!不用太感激我,如果你非要謝我的話,我喜歡吃自己做的便當……」

這邊的人自得其樂地討賞,一堆讓她好好「感激」他的建議,一一被暗示明示出來,但是……

楊褚顏整個人僵硬了!

死定了!

天要亡她也!

她從來不跟人家搶游泳課,因為她根本就是個早鴨子,怕水怕死了!

「完了,我大學四年難道要因此多念一年嗎?」天哪!她的臉色猶如喪考妣。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旁邊聒聒叫的人終於發現她的呆滯了,此刻兩人已經走到校門口了。

「游泳課……」她好想死哦!

「楊褚顏!」他終於受不了了。「我要跟你分手,你真是一個沒神經的女人!你也別怨怪我,人家都在傳說你是一個濫情的人,虧我還幫你說話,沒想到你……根本是個差勁到極點的情人!」

濫……濫情?!

他們這樣傳說?

褚顏的神經完全搭不上線,還沉溺在打擊中。

「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吧!」丟下這句話,他就這樣走掉了。

褚顏呆愣地站著發呆,直到一聲喇叭聲把她喚醒。她抬頭一看,竟發現那車子搖下的車窗內出現聶尹臧的面孔。

他一臉寒霜。

「聶……尹臧!」她哭喪著臉喚他。

車門開了,她忍不住投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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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個人是誰?」難道她有男朋友?聶尹臧原本開朗的心情馬上變得陰鬱。他特意經過這裏,是因為知道她差不多這時間下課,怕這小妮子又再次迷路才來接她的,他難得這麼好心呢!沒想
到竟看到這幕「分手記」!

「誰?」她正要跟他「靠天」一下自己的悲慘遭遇,對於他的問題完全無法反應。

「剛剛那個男的。」他的聲音有點悶,目光直視著路面,悶不吭聲地把車開進車流中。

「你心情不好哦?」她是有點迷糊,但不是笨,這點她還感受得出來。「是不是跟我一樣遇到倒楣事?」

「倒楣事?」她是指分手的事吧?她那麼喜歡那個男孩嗎?「那個人配不上你。」說話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又沒有擔當,光跟她站在一起都不登對。

她乍看之下或許下是個美女,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發烏黑而滑順,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巧鼻子與櫻桃似的嘴唇,而且那唇的觸感要命的好!

思及那日她在他臉頰留下的觸感,他差點要伸手去摸臉頰了。

「誰?」這次換她問了。「不是在說倒楣的事情嗎?」還是她又漏掉哪一段?

「剛剛那個說要跟你分手的男生。」乳臭未乾的男生!

「剛剛?」她又狠狠地呆了一下。「學長啊?!對啦,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要跟我分手?」就像她不明白學長幹麼「好心」地幫她選課一樣。不知道游泳課還可不可以退選哦!

「你很難過?你們交往多久了?」他的聲音有點過於緊繃的嫌疑,但由於他平日也沒有太多表情,也就容易被她忽略。

「交往?」她是又聽漏了什麼嗎?「我從來不知道我們有交往耶!」對哦!學長為何說要跟她分手?她用力地想了想,難道是那天……

她的話沒有讓他的緊繃消逝,反而讓他的眉頭攏了起來。

「啊!會不會是那天……」她驚呼。

「哪天?」有時候她明明挺聰明的,但有時候卻又迷糊得教人沒轍!

「有一次在學校裏,學長攔住我,跟我說喜歡我之類的……」難道光是這樣他就認為她是他女友?

「那你說了什麼?你有答應跟他交往?」現在已經無關乎心裏舒服與否的問題了,他只想搞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沒說話啊!因為他看起來好可憐哦,所以我就聽他說,說完我就走了啊,原來他是要我當他的女朋友啊!」她恍然大悟。

聶尹臧不知道要掐死自己還是掐死她。「所以他以為你已經是他女朋友了?那如果你知道,會不會答應當他女朋友?」

「答應?」她回想起那天學長可憐的臉。「會吧,他看起來滿可憐的。」

她向來心軟,也就是這樣莫名其妙交過無數個男友,同學間也就因此盛傳她是個濫情的人,天知道這個女人對愛情根本不算開過竅!

「因為心軟你就答應他?」他真不敢相信有這種女生!「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太隨便了嗎?」

「隨便?是嗎?」她側頭想了一想。「別人都這樣說我吧,但我是想他們很可憐啊!再說每個來跟我表白的人過沒多久一定會說要跟我分手的,我什麼都不用做,他們就會跟我分手了。」所以好

心的當當人家「名義」上的女朋友,有什麼關係?

「我……」他差點為之氣絕。「總之你以後不可以再隨便幹這種事了!」這種小紅帽擺在校園的叢林中,難保哪天不被吃乾抹淨了!

「好……啦!」她瞄了一眼臉紅脖子粗的他,可不敢現在跟他爭辯。

其實她真那麼?嗎?她知道那些男生都以為她是個文文弱弱、溫柔可人的女生,有她當女友鐵定可以被照顧得無微不至,但他們錯得可離譜!她只要能搞好自己就很不錯了。

「啊!」她忽然驚叫起來。「你要載我去哪里?」怎麼完全忘了問這回事!她的注意力真的一次只能給一件事情。

他看了她一眼,宛若在看稀奇動物的眼神。這女人的神經真不是普通大條!

「去公司。」他眉尾連揚都沒有揚一下。

她每每觀察他說話的樣子,就覺得他有成為冷面笑匠的潛力,他臉部的肌肉好像都可以不動,奇怪的是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或許她已經習慣看那雙眼眸的深藍勝過由表情去讀取他。

「可我今天不去公司耶!我跟襄秘書說好了,今天沒有我的工作,我可以……」

「你可以不要管她。」他難得打斷她的話。

「啊?」她滿臉問號。「怎麼不管她?」

他的目光依然淡淡地落在路面上。「她最近太情緒化了,你只要有空就去公司,多學一點東西,往後公司才能更仰仗你。」他見過她設計的東西,相當有才情,這一點他可沒有偏袒她。

「你誤會了!」她趕緊說明,雖然她並不喜歡裏子苓那高高在上的模樣,但不至於要造假來害她。「是我要去寫生,所以今天不能去,你讓我下車吧!」她催促著。

她的催促卻讓他不悅。「去哪里?」

「哪里?哦!我想去關渡,畫一下風景寫生,明天要交作業。」她最近疏於創作,許多作業都堆著,這幾天只好用力地趕一趕了。

「我送你去。」他說著就把車子切入另外一個車道,準備轉換方向。

「真的嗎?」她驚訝地說。「那你可不可以……」順便答應讓我畫你的人體寫生?

她的話縮了回去。她知道他應該不會答應的,一想到這個她失望極了。

見她打住了話,他不禁問:「可以什麼?」

「沒什麼。」她訥訥地應。

他可不相信她真的沒什麼,只不過還來不及逼問她,她就又叫了起來。

「啊!」她的臉都要皺成小籠包了。「差點忘記那件噩耗……」恐怖的游泳課啊!她一定會因為太緊張而溺死在游泳池裏的!

「你要不要一次把話說完?」他已經懶得再逐項逼問了。

她眼底含著淚,哀怨地瞅他一眼,仿佛在責怪他落井下石。「學長幫我選了游泳課,我死定了啦!哇啊……」

這次換他愣了一下。

上次在游泳池遇到她的情景浮現腦海。「你是旱鴨子?」

她抬起淚濕的雙眼。「百分之百,如假包換。」她的嘴嘟著,簡直委屈到極點了。學長實在太雞婆了,他怎麼會想到別人的美夢竟成為她的噩夢呢!

「沒關係,我教你。」他把嘴角的笑意吞了回去。

「真的嗎?」她兩眼再度發亮,整個身子巴過去攀在他的手臂上。「你真是個好人!」她真想起來亂跳。

「唉!」他只能悄悄地歎了口氣。


****************


今天是楊家例行性的家庭聚會,褚顏手上抱著一堆畫具與畫冊,手忙腳亂的在晚餐前抵達。

左閃右閃避過幾個差點讓她跌跤的階梯,才松一口氣時,「哇啊!」她被玄關的踏墊給絆倒,手上所有的東西都飛進了客廳。

「褚顏,你怎麼老是這麼不小心!」大姊解頤挺著個已經突出的大肚子,說著就要伸手去扶她。

「大姊,你別動,我自己可以!」褚顏趕緊阻止她。她可不想被緊張兮兮的姊夫搞到神經衰弱!自從大姊懷孕後,這個未來的奶爸就常出現緊張的表情,大家都擔心他會先神經衰弱。

「你不要這麼緊張,懷孕又不是生病!」解頤受不了地說,仍然一把拉起她。但是隨即探看一下四周,以確定她老母雞似的老公不在視線範圍內。「你小心點,上次不也在國家劇院摔過,額

頭上到現在還有疤,怎麼這毛病就是改不了呢?」

褚顏趕緊站直摔疼的身子,聞言摸了摸額頭上半月形的淡疤。

「還好啦,又不明顯……」再說那是種烙痕呢!說不定這是早註定的,她與他註定要再相遇的……

「褚顏,你想什麼?」解頤從沒看過褚顏那種如夢幻般的眼神,她雖然時常陷溺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是卻不曾有過這樣的眼神,迷迷濛濛的,臉還泛著淡淡的紅暈。可疑哪!

「啊,什麼?」她忽然回神。「啊,我的東西。」她這才想到散了一地的畫冊跟畫具。

兩人同時把目光轉到地上的東西,卻發現一個詭異的狀況。

楊竟題赤著腳蹲在散落一地的畫冊前,一張一張專注地看著什麼……

「竟題,你在做什麼?」這個侄子向來只對他感興趣的東西投注注意力,只是他何時對繪畫也產生興趣了?

「小姑姑啊……」楊竟題這一喊讓褚顏開始頭皮發麻,每次他這樣叫她都不會有好事的。「你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了?」他終於抬起頭來直視著褚顏。

褚顏的臉轟地變紅,訥訥地說:「你在說什麼?」她有點心虛地應。真不知道楊竟題怎會如此神算,看她兩眼就知道她心中有喜歡的人。

「談戀愛?」解頤雖然一臉不解,但臉上寫著她有高度興趣。

「這傢伙……長得還挺一板一眼的,沒想到你喜歡這型的!」竟題一一攤開地上的畫冊,一張張熟悉的臉與身影浮現在地板上。

褚顏一把撲過去,趕緊收拾被攤了一地的作品。「這是作業啦!」她手腳忙亂得都要打結了。

「那這個也是作業嗎?」楊竟題打開一個專門放畫的捲筒,把裏面的畫抽出來。

那是一張風景畫,但風景畫的旁邊卻佇立著一個男人的身影。

啊,是昨天去關渡畫的那張!

「這是我的風景寫生作品!」她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畫,奮力地卷了一卷放回去。

「風景?好棒的風景啊!」楊竟題瀟灑地笑笑,直起身子伸伸懶腰就往裏面走去。「好餓啊,秧秧,你煮好了沒啊?」

目送著竟題的身影消失在往廚房的轉角,她茫然地愣了一下,然後下一秒,她的臉又脹紅了。

有那麼明顯嗎? 她無法否認自己對那個男人有著莫名的眷戀,每次見著他就忍不住手癢的想畫他,讓她最近的畫冊佈滿了他的身影。

「哪天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吧!」解頤幫忙著拿了一些東西,率先往褚顏的房間走。

「大姊!你不……我不……」她抱著東西追了上去。

解頤倒挺俐落地爬上樓梯,進了她房門。「看,我是個孕婦,但不是殘廢。」

她把東西一放。「還有,小妹,如果真的遇到喜歡的男人就不要錯過他。」

「我……」她咕噥兩句。「八字都沒一撇!」就連他對她是何看法她都不清楚,還說什麼談戀愛呢!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心是陷溺了,因為她從不曾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想看清楚他眼底的痛楚,想待在他身邊,即使偷偷瞧著他發呆也是一種幸福的感覺.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偏向他,但他呢?

他對她是有點寵溺的。他只有跟她說話時表情才比較多,只有跟她說話時才會大笑。當然,關於這一點她不能確定是自己太搞笑,還是她對他真的是特別的!

「有什麼關係,所有的東西都是從無到有,感情的發展也是這樣。有了起頭,只要努力經營,還是會有結果的。」無論結果如何,總也要努力愛過才算數吧!

「大姊,你為何會愛上大姊夫?」大姊在感情路上可是經過相當的波折,她的堅強與韌性讓褚顏相當的佩服,沒想到如今也輪到自己面對感情問題了。

解頤笑了,依然溫溫柔柔地。「是種很奇妙的感覺,他跟別人也沒特別不同,但我就是無法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談起這些,她的眼神就變得有點蒙朧。

是了!就是了!

她就有這種感覺。褚顏在心裏再次確定自己的心意。「我明白了。」

「吃飯吧,吃飽才有力氣努力往前哪!」解頤揉了揉她的頭。

「說得也是。」反正就算波折重重,大家不也都是這樣談戀愛的,說不定不久他們之間就可以明朗化。

想到這,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輕笑。

有種淡淡的、幸福的味道。


****************


褚顏既緊張又興奮地來到游泳池邊,一手拉著浴巾,一手不時摸摸泳帽跟蛙鏡,眼睛則在游泳池跟他之間來回周旋。

相對於她的不自在,聶尹臧顯得輕鬆自若。「先做暖身操吧!」

「好……」她怎麼覺得那水池好深哪!如果她下去,會不會再次溺水?那他會救她吧?是不是會做人工呼吸呢?天哪!怎麼想到那邊去了!

「你的臉紅紅的,是不是包太緊了?把浴巾拿掉吧,我們先做暖身操。」說著他開始在池邊伸展起身子,身上的線條還是那麼的吸引人,讓她暫時忘記怕水的這件事,看得眼都直了。

「拿……拿掉?」她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不習慣穿泳裝的她怎麼有勇氣把浴巾拆開?

「你不想學了?」他斜睨她一眼,依然做著他的動作。

「不……不是。」她飛快地拿下浴巾,然後用力地做起暖身運動。

聶尹臧後悔了。

想不到這個平日老穿寬大T恤的小妮子也有副好身材.她不高,個子屬於嬌小型的,但身材卻相當勻稱.尤其一身宛若牛奶般白嫩細緻的肌膚,比其他女人都白皙剔透,仿佛掐得出水來。

「這個要做多久?」她努力地做著運動,避免去看他的臉,以免自己尷尬。

「多久?呃,做到身體熱了就可以了!」而他顯然是可以了。

他回過神來,斥責自己突起的欲念。

他知道自己對這小妮子有甚於常人的關心與注意,但他並不打算發展更多,對他來說感情是生命中不需要的羈絆。

「你繼續做,所有的動作都要確實。」他說著率先跳下泳池,開始狠狠地在泳池中來回游著。

看著他矯健的身子在泳池裏自在地來回,她不禁羡慕地看著他。唉!多希望水能不怕她……呃!是她不怕水才對。

奇怪,別人學游泳都那麼容易,為何她一下到水中就渾身僵直呢?第一次嘗試學游泳,就因為巴在水池邊太久,整雙手都僵硬到痛的地步,幾次嘗試後她不得不放棄。

但這或許是她唯一可以好好學習的機會了,否則她註定要念第五年的大學,那多丟臉哪!

「加油!」她握起小拳頭,對自己打氣。接著她攀著水池邊緩緩地下水,然後就停在那邊等他遊完。

短短十分鐘內,他已經來回游了幾趟,在她身邊破水而出時,他馬上感覺到她渾身僵硬的狀態。

「放輕鬆。」他扒開她緊攀著池邊的手,讓她搭在他的手上。「現在我們來練習憋氣,我數到三,你憋氣,然後我們一起潛到水底下。」

「潛……到水底下?」她好想尖叫,但看著他認真無比的臉,只好點了點頭。

「一、二、三。」

她還發愣著,他雙手一拉,率先潛到水底下,順便也把她拖了下去。

幸好她在入水前狠狠地吸了口氣!

她在水中怒瞪著他,他卻咧開一口白牙示威。

「哇啊!你怎麼數那麼快?!」她一出水面就開口罵人。

「不錯,第一次就憋得滿長的,萬一你真的學不會換氣,考試的時候就可以一口氣憋完二十五公尺。」他滿意地拍拍她的頭,無視於她的齜牙咧嘴。

「二十五公尺?一口氣?那我不就練到死。」她現在真恨學長,沒事幫她選什麼課嘛!

「你怎麼那麼沒志氣,你應該說那你死也要把換氣學好。」他的長指弓了起來,毫不客氣地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唉呀!讓你敲笨了!」她拍了他赤裸的胸膛一下,詫然發現他的胸肌下只看起來好看,摸起來更是有彈性。「哇啊!你的身材真好耶!」如果可以讓她畫更好 !她羡慕地說。

他的眼眸更深邃了。那雙柔細的小手貼放在他胸膛上,白皙的顏色與他古銅色的肌膚成了強烈的對比,霎時一種強烈的電流從周身竄過,讓他震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是正常的男人,但當數種畫面自動從他眼前閃過,他才發現男人的本能有多強。

「剛剛是誰還在那邊不敢拆開浴巾,現在倒忍不住伸出狼爪啦?」他斜睨著擱在胸口的小手。

她的臉紅了紅。「不要那麼小器,借我摸一下。」她說著還動手捏了手下的肌膚。「聶尹臧,你當我的模特兒好不好?」

「模特兒?」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對啊,我這學期的人體素描作業被退回,到現在還沒交呢!你幫幫我,讓我……」

「人體素描?」他那雙神秘的眼眸這次也不免瞠大。「不行。」開玩笑,脫光光讓她畫嗎?除了做那件事情以外,男人在女人面前怎會隨便脫光光。

「我會把你畫得很美的,這是藝術啊!」她一手攀住他的上臂,一手停在他胸口,踮著腳尖仰頭看他,用力地說服他。「如果你怕被看見,那我交完作業後就收回,絕對不會拿出去展覽的!」

展覽?還展覽呢!

他的額際有青筋隱隱浮動。「免談!現在我們來學打水。」他說著就把她拉離開岸邊,讓她再也無法攀在水池邊邊。

「啊!」她一離開岸邊宛若失去了呼吸的能力,雙手改而緊巴住他。

二十分鐘後,褚顏抱著他又叫又跳。

「我會打水了耶!沒想到我真的天賦異稟!」她怎麼也料想不到,克服了對水的恐懼,竟然可以進行得如此順利。

只是……天賦異稟?

這妮子也幻想得太多了吧?!之前不知是誰緊巴在池邊渾身僵硬的,想不到她的記憶容量如此小,轉個身馬上就忘記了。

「因為你有一個好教練啊!」他得意地扯動著嘴角,穩穩地站在水池中,以免亂蹦亂跳的她把兩人都按進水中了。

「是啊,偉大的教練!」她習慣性地要親他的臉頰一下。

「我告訴過……」他的頭急轉過來卻讓她的吻落在他唇上。

?那間空氣好像凝結了。

她退開一公分,張得大大的眼睛望進他的眼中,隨即迷失在那片深藍色的水中她迷戀這抹深藍。

慢慢地,她發現那抹深藍靠她愈來愈近,然後她的歎息沒入了軟軟的薄唇中,激烈的心跳取代了一切。

她感覺手下的胸膛熱得嚇人,但她不想放開手,微微閉上眼,那熾熱直接襲上她的唇,從她唇中侵襲而入,撩撥起她最熾熱的靈魂……

此刻她才認識到欲望的面目。

欲望就是想要把一個人揉進你的骨血裏,或者讓自己奔騰的血液流進他的身體裏,而她貼靠著的這副軀體與她是用同樣的熱在燃燒著。

她感覺到他的唇、他的舌,感覺到那靈魂深處最輕微的顫動,霎時她覺得再也沒有比此時此刻更貼近他了!

如果這就是貼心的感覺,那麼她願意這樣下去,讓自己永遠不離開那顆孤寂的心……

這一吻持續了好久,周邊的聲音也退去了好遠。

當他們喘息著分開時,他依然把額頭抵靠在她額上。

「尹臧……」她輕喚著他的名,感覺到對他的情感從身體裏流過。沒錯了,就是這個男人,她等候已久的男人……

她的手拂去他額上的濕發,撫上那半月形的疤痕。「原來早就註定了的,我們早在彼此身上烙印了痕跡。」她很清楚地知道他就是那個在國家劇院跟她摔跌成一團的人。

當時她身上的瘀青足足痛了兩個禮拜,額頭也留下了永遠的疤痕。

但是她現在相當的感激那一摔,讓她額上的疤跟他額上的疤恰巧成了一個圓。

然而他的反應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將她推開,霎時冰冷的空氣隨即降了火熱的溫度。

「我很抱歉。」他看著她的神情是那麼的淡漠,而那眼眸裏的一切變得如此模糊難辨,她再也看不清楚了。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他還吻了她,難道是她的錯覺嗎?為何此刻的他看起來如此陌生,如此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不該吻你的。」他轉身走幾步路,然後上岸。

她迅速地在水中行走,完全忘記怕水這回事。「等等,你到底怎麼了?你不用這麼說,是我願意的,我喜歡你啊!」

「你不該喜歡我的,更不可以愛上我。」他停下轉身,她卻差點撞上他。

「為……為什麼?」她的唇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溫差讓她不適應,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從沒想過他會是這種反應!

「因為我不想沾惹感情。」他冷然地說。「如果我過去的行為讓你誤解了,那麼我道歉。但我必須讓你知道,我這輩子並不打算結婚。」

「我又不是跟你求婚……」她嘟囔著。

「難道你愛一個人不會想跟他結婚、生子?」他反問她,談的好像是別人的事。

「結婚生子?」像大姊、二姊那樣?她想啊!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你會的。」他做了結論。「但結婚生子並不在我的人生計畫裏,事實上我倦透了親情的羈絆,更不想生個孩子陷溺進這些關係裏。」

怎麼會這樣?是什麼讓他這樣想的?

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瞭解有多麼薄弱。

「所以,如果你不能只做朋友,那麼離開我吧!我不想傷害你。」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那一眼有他都無法理解的悲哀。

然後,他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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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裏子苓從來不知道辦公室有這麼安靜。

這幾天她不知道怎麼了,就特別有這種感覺。難道說她的腦神經已經被楊褚顏給麻痹了嗎?現在沒了那個愛碎碎念的人,竟然覺得很怪。

「聶總,這是昨天簽訂的合約,已經都歸檔好了。」子苓甩了甩頭,幹練地拿起桌上的檔進入總經理辦公室。

「好的。」聶尹臧連掀起眼皮子看她都沒有,他的表情又恢復過去幾年來的模式--看不出情緒的表情。簡而言之,沒有表情。

襄子苓看了他一眼,真想看透他腦袋裏在想些什麼。對於他,她是有種崇拜情結的,但是她卻從不懂他。

他不是普通男子。

普通人談妥了一筆幾億元的案子會開心地慶祝,就算沒有大聲喧嘩也會忍不住微笑,但是他什麼反應都沒有。

昨天他敲定了這個合約,反應卻跟其他的日子沒啥兩樣,過去他至少嘴角會有一絲笑意,這次竟然連一點漣漪也沒有,更別說有什麼大喜的樣子了。

「談成了這個案子,你不高興嗎?」她終於忍不住問了。

聶尹臧終於抬起頭來了。「你最近是不是很閑?」他的眼中有著冷冷的鋒芒。

襄子苓縮了一下。「問一下都不行嗎?」她扁了扁嘴,偷偷在心裏罵他。

「不要偷罵我。」他涼涼地說,人已經又埋首公文,手上的筆振振有力地簽著名。

連這也知道?!

有時候她真懷疑他是老妖投胎,一點人味都沒有。明明還很年輕,卻看起來老成得不得了。

「我關心一下自己的小舅都下行嗎?」子苓嘟著嘴。

沒錯,裏子苓正是他的侄女,這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聶家是個大家族,聶尹臧雖有好幾個兄長與姊姊,但他卻是目前掌管聶家產業的人。將升集團雖是由聶家家族企業蛻變而來,卻是因為他才能延續下來且擴張成目前的規模。換言之,他
是聶家的搖錢樹,少了他,將升集團也不過是個空名,真正讓這個產業賺錢的是他聶尹臧。

身為聶家的麼子,他成熟得嚇人。還在念書的期間就擔起了整個家族的存亡大任,怪都怪在他鋒芒太露,被那些長輩們發現了,於是所有在他兄長身上落空的期待統統落在他身上。

有時候襄子苓都不免同情她這小舅。

家裏那批老傢伙可不是好與的,就算握不到實權,也老想把他掐在手中。這些年來她所看到的,讓她深深地慶倖自己並不姓聶。

聶尹臧籲了口氣。「我若不回答你,你是不會讓我清靜的,是嗎?」他想起了另外一張碎碎念的小嘴,隨即而來悶胸的痛卻讓他略白了臉。

他站了起來踱到窗邊,看著下面的車水馬龍,眼神再度變得遙遠。

「一張合約代表我又為集團賺進了幾位數的錢,這些我都已經重複過無數次了,開心?或許,但是不至於大喜大悲了。」事實上他的生命中少有大喜大悲的事情,他早就把自己訓練成一
個對什麼事情都無欲無求的人。

唯有無欲無求才能真正自由。

他不願意讓任何人、任何事情來掌控他。他就算活得不快樂,也不能容許自己再陷溺在被控制的狀態。

「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很悲觀耶!」子苓感覺到有絲心酸,別人或許看不到他的孤寂,但她看過;她雖然無法看透小舅,卻明白這個她心中崇敬無比的人活得並不快樂。

她開始有點懷念前些日子的他了。

「生命本就如此,談不上什麼悲觀與樂觀。」他不認為自己喜歡這個話題。很多事情他不讓自己去想、去感覺,如此他才會過得下去。

他轉身坐回原位,然後打開電腦開始工作,擺明瞭這個話題已經結束。

「我們有些Domo的圖表要歸檔,不知道要找誰做……」她終於忍不住探探他口風,或許他知道楊褚顏那個少根筋的聒噪丫頭是怎麼了,為何好幾天不出現了!

「這種事情不需要請示我。」他略嫌煩躁地揮了揮手,身子卻挺直得有點僵硬。「請人事室調個人吧,如有需要再補個缺,你自己搞定!」他的肢體語言在在表示要她滾。

但裏子苓不找到她要的答案是不會走開的。

「楊褚顏呢?她好幾天沒來了,這樣在程式上我很難跟人事室再要人。」公司一切事情都有流程,但這只不過是她的藉口罷了。

這次她不會錯認了,他的身子真的一僵。

「她應該不會出現了,你把她的工作彙整一下,讓人事室再補人吧!」想起那張蒼白的小臉,他的心整個悶了起來。

她站在水中,滿臉的困惑,滿眼的傷痛看著他。

他忘不了!

但是這樣對誰都好。是他忘了形,這些日子讓她膩著他,他幾乎是不自覺地寵著她。

褚顏哪褚顏,你可知道我從來不照顧人的?

他的生活起居,以及公事上所有的細節,都有秘書跟管家在照顧。基本上他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賺錢。

但他忍不住要照顧她.因為她那麼迷糊,做事情老是專心得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就連在公司門口都能迷路.他不照顧她真怕有天她會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然後眼裏含著淚地說:「我死定了,嗚…」

不能再想了!

「不來也好,雖然她除了反應慢人是不壞,但我還是覺得她配不上你。」子苓說著就要走出辦公室。

「你錯了。」他的話拉住了她的腳步。「配不上的……是我。」

子苓一臉詫異地回過身來。「為什麼?」

他說這話的聲音好滄桑啊!

但是聶尹臧卻不再開口了,這次他沒有回應。

子苓等了半晌,忍不住再問:「我不明白!她只是個迷糊的小女生,一個滿腦子藝術的小女生,而你……」她深吸了口氣,即便她崇拜著這個舅舅,依然很難把他的優點具體化。

「你不僅是個成功的男人,還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你內斂、自製、睿智,永遠都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走。你只要問問你那幾個助理,他們的答案也會跟我一樣,他們相信你會把公司帶到一

個很棒的境界,所以大家跟在你身邊工作……」

她一口氣叨叨絮絮地說著,仍然無法組織得相當完整,她氣惱自己,但仍要努力的「辯解」,她不相信她的小舅配不上楊褚顏!

「你們信任我?」他泛起一抹諷刺的笑。「如果你們知道我隨時都可以把整個將升拆解出售而不眨一下眼,你還會這麼認為嗎?」

「怎……怎麼可能?」她被嚇到了。

她以為他只是淡漠,但把心血結晶拆解賣掉?她不相信他會這樣做。

他又笑了,這個笑沒有溫度。「所以我說你並不瞭解我。你所知道的只是你想看到的。」只有褚顏,每次凝望著他都像要望進他靈魂深處。

他有時還真怕那雙認真注視著他的眼。

怕她把他看仔細了,會發現他的貧瘠。

子苓怎能明白?他雖然只有二十八歲,心裏卻有如一片荒漠。就算生命在下一刻意外失去,他也不會有太大的遺憾。這些想法絕對夠她驚駭的。

褚顏擁有他所沒有的一切熱情。

真正配不上的人……是他。

「我……」子苓苦笑。

「沒事的話去忙吧!」他淡漠的聲音解救了她的困窘。

「那我先出去了。」她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走了兩步,她忽然想到什麼的回頭。「對了,外公他們希望你找時間回去一趟。」這裏所謂的「他們」囊括的人可多了,總之是聶家的長輩們。

他們難搞的程度每次都讓她慶倖自己是外姓,不用承受那麼多壓力。或許也就是這樣,她更為佩服小舅。能容忍那些老人家且應對起來不卑不亢的,在聶家找不到第二個了。

「知道了。」

她知道他雖然這樣回應,但除非他願意,誰也支配不動他回去。

偷偷歎了口氣,現在她開始覺得有楊褚顏在也沒什麼不好!


*******************************


這天將升集團大樓的門前有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那個影子一下子往大門探了探頭,一下子又縮回去旁邊,最後索性坐到旁邊的臺階上,不時傳出唉聲歎氣。

這個噪音的製造者就是楊褚顏啦!

她在家發呆了好幾天,直到家人受不了把她趕出來透透氣。她晃著晃著竟然晃到了這裏,沒想到這次她竟然沒有迷路。

可是沒用了,不是嗎?

他那天都擺明拒絕她了,她還能怎麼辦呢?但看不到他人她好痛苦,無法跟他說話她好難過,宛若所有事情都梗在胸口。

那天她終於去上了她第一堂的游泳課,但心不在焉的她喝了好幾口水,嗆得她都搞不清楚流出來的是游泳池水、鼻水還是淚水了!

想到這她就想哭,但偏偏又無法哭。嗚嗚的唉了兩聲,又縮回去角落。

如果能待在他身邊,就算只是做朋友,那也好吧!勝過這種看不見他的痛苦。

早知道隔天就照常來上班!

唉!誰教她被打擊得太嚴重,發呆了好幾天,等想到要回去上班時,已經無法回頭了。「襄秘書一定很高興把我掃地出門吧?」唉!

這廂在自怨自艾,那廂站著觀察很久的人可不爽了。

襄子苓真的覺得這女人少根筋,而且是很大條的那種。

她剛剛出去買總經理的早餐,回來就看到門口一個影子鬼鬼祟祟的,仔細一看竟然是那個失蹤了一個多禮拜的楊褚顏。

然後她就站在這裏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表情,真是精采得足以去拍電影了!

「楊褚顏,你在做什麼啊?」像個傻子似的,小舅怎會認為自己配不上她呢? 真是太神奇了!

「啊!」褚顏跳了起來。「襄……裏秘書!」怎麼辦?

「你這什麼反應啊?」宛若見到母夜叉似的!裏子苓不悅地瞪著她。

「沒啦!我……我走了。」也不想上一秒她還想進去,這一秒褚顏轉身就想跑。

「慢著。」襄子苓拎住她的衣服,寬大的T恤在兩人拉扯下顯露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哇~~這妮子身材真不錯呢!看她平日穿得像布袋,一直以為她的身材肯定很抱歉呢!

不過裏子苓畢竟精明,不讓一時的閃神影響,她馬上說:「你這麼多天沒來上班,還想逃?」

「我……」褚顏慢下逃跑的腳步,轉了過來,雙眼進射出渴望的眼神。「我還可以去上班嗎?」

「無故曠職,我看我要好好記你一筆,可能要扣錢,一切遵照人事室的規定。」裏子苓也覺得自己瘋了,幹麼費這麼大勁讓這討厭的丫頭回來啊!但她似乎在能思考前就做了。

「真的嗎?」明白襄子苓話中的意思,那表示她可以回來,褚顏高興極了。「裏秘書,原來你是面噁心善的人,我過去都誤會你了!」她激動地握住子苓的手,宛若再造父母似的。

「惡!」子苓把手抽出來。「看在我幫你的分上,你得請我。」

「那當然!」她點頭如搗蒜,像是怕她後侮似的。「可是聶……總經理他……」會讓她回來嗎?

子苓也沒把握小舅會如何反應,但她實在受夠辦公室低迷的氣壓了,這次她非要改善這一切不可。

「總經理哪會管這種小事,你不過是個小小工讀生,別太自以為是了。」子苓揚著下巴又回復了她那跩樣。

褚顏笑了出來,她現在覺得子苓的跩樣實在很可愛。

「笑什麼笑?現在我想喝咖啡,你要請客。」子苓顯然不太適應跟原本的「對頭」熟悉起來,所以感覺有些彆扭。

「現在?可……不是要上班嗎?」

「有差嗎?你不也曠職了那麼多天?」她一定要在小舅見到她之前弄清楚他們之間曖昧的關係,否則小舅永遠也不可能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事情的。

「好……好吧!」褚顏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走!」說走就走,兩個女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座坐下。

「你跟我小舅到底怎麼了?」一點完咖啡,直腸子的襄子苓再也忍不住單刀直入了。

「什麼小舅?」褚顏還在發愣,她剛剛一直在想等一下要是見到他要說什麼。

「我小舅,就是你的聶總經理尹臧先生。」子苓提示著,覺得跟楊褚顏說話要有異於常人的耐性,怎麼小舅就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而她只想掐人呢?

「他啊,就……」想到游泳池那一幕,她的眼裏浮現淡淡的哀愁,頭也垂了下去。「就是我喜歡他,而他對我沒那個意思。」她的眼眶偷偷地紅了,這件事情對她打擊還真不小。

就在她覺得兩人的相遇簡直是天註定時,他竟然那樣說……

「他對你沒那個意思?」子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小舅如果對她沒有意思,那她襄子苓的名字就讓人家倒過來寫!

褚顏滿嘴的苦澀,高高的噎著她說不出話,只能點點頭。

「你也這樣認為嗎?」子苓沒想到他們之間是這樣的。她想到那天小舅說他配下上她,難道……

「或許他只是把我當妹妹看吧,是我自作多情了。」雖然她很難過,但勉強別人真的不是她習慣做的,只是等會兒見到他該怎麼說?他會不會把她攆出去?那她一定會哭出來的啦!

「妹妹?哈!」子苓諷刺地哼了口氣。「沒有男人會那樣看自己的妹子的,相信我,笨蛋!」

「可是他說他對感情沒有興趣……」難道還要巴著他不放嗎?

「他說什麼你就相信啊?你的感情也太隨便了,要是我不戰個你死我活是不會輕言放棄的,你這樣畏畏縮縮的怎麼成啊?」只要小舅一個冶眼瞪她,她可能要捧著破碎的心落跑了吧?!

「我哪有,對他的感情我是很篤定的!」她很確定自己愛上了這個男人,不僅僅是迷戀而已。

「那不就結了,那麼你有長期抗戰的準備了嗎?」不知怎地,子苓竟然當起了她的軍師,這一點連自詡聰明的子苓一時間都沒有發現呢!看來褚顏有引誘人做出瘋狂行為的特質。

「我……」這樣成嗎?

「唉呀!他不想談情你就別談,誰說感情是放在嘴上說的?」她實在受不了楊褚顏耶!

「啊!」她有點開竅了。

「反正我小舅那個人什麼事情都悶著,你多瞭解瞭解他就習慣了,或許你能改變他的一些想法…」竟然會說出要把將升集團拆解出售,他不是瘋了是什麼?與其讓他瘋這個,不如看他為愛瘋狂。

「小舅?」她倒抽了口氣。「你是說聶尹臧是你小舅?」可憐她還不斷猜測他們的關係,不知道偷偷悶了多久,沒想到她竟然是……

「你真是後知後覺耶!」她剛剛明明說過很多次了,這女人這樣能成功嗎?

唉,或許很有邏輯的人總要用無邏輯的方式來攻克,這招叫出奇制勝,對吧?!

「可你的年紀跟他並不會差很多啊!」縱然是「小」舅,也不至於這麼小吧?

「我外公家的家族是很龐大的,小舅是最小的,年齡跟大舅、二舅、三舅……等舅舅相差很多也是正常的。再說我媽排行滿前面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如果哪天這丫頭真的要嫁進聶家,

她真怕她會被那些老傢伙折騰死!

「那一定很熱鬧哦!」褚顏她們家也算不小,尤其幾個人都陸續結婚後更為熱鬧,只不過奶奶與其他親戚往來並不密切,所以也少有真正大家族的聚會。

「熱鬧?是!把你煩死的熱鬧!」那些長輩意見多如牛毛,尤其一個個退了休,公司的事情半點插不上手,其他事情就益發干涉得多了。

像這幾天她就不斷聽到他們在抱怨小舅沒回去見他們,問題是那些個傢伙沒有一個敢直接撥通電話到總經理辦公室,命令他滾回家的!

「煩死?」褚顏不解,她覺得家裏人多挺好的,像她現在也滿常回楊家的,要不是礙於奶奶自食其力的規定,她真想搬回家住呢!

「我外公跟舅舅們,還有一堆叔公什麼的,等哪天你自己見到了再說。」絕對讓人想逃!她已經懶得說了。

「或許沒什麼機會吧!」想起她坎坷的情路,她覺得要見到那些長輩應該不會是近期內的事。

「我跟你說。」子苓忍不住又多嘴了兩句。「我小舅從還在念書時就扛起整個公司的責任,他看起來比一般男人成熟穩健,但也更內斂,你別被他嚇跑了。自己要追的男人自己去瞭解,
別到時候哭給我看,我可不會理你!」

「學生時代就開始在將升工作?哇!你家長輩比我奶奶更狠耶!」褚顏想到二姊老叫著奶奶不人道,要是讓她知道有人還在念書就要經營公司,那肯定會發現自己還算好命的。

「將升?哼,才不是。」子苓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了。「那時候根本沒有將升集團,那個家族企業在外公手中從來沒有發展龐大過,傳到大舅、二舅幾個舅舅手裏更是一年不如一年,直
到他們發現了小舅的厲害,這才把這重責大任往他身上擺。」說起來確實很不人道,小舅可說被利用得相當徹底。

「這……整個家族就看他怎麼做嗎?那不是壓力很大?」她無法想像,如果要她現在就去掌管穎風企業,即使只有一個子公司,她都想投降!一個不小心就是整個公司垮掉,這種壓力是一個

學生該承擔的嗎?

「壓力大也就算了,改革的過程還很艱辛,因為家裏人多嘴雜,阻力多於助力啊!」這也就是她那麼崇拜小舅的原因之一,在那種條件下還能把將升集團搞出來,除了天才之外無法解釋這種

狀況了。「光要動公司裏的舊人就跟那些老傢伙鬧了好一陣子,更別說要改變公司的產業方向與結構了。」

「那他怎麼辦?」難怪他的眼底總有那種疏離的冷漠,他是習慣把自己的情緒包裹在最裏面吧?因為他無法放任自己去展現喜怒哀樂。

忽然間她討厭起那些未曾謀面的長輩們了。

任誰也沒有資格這樣支配一個人吧?難怪他不想要感情的牽扯,對他來說感情、親情都是牽絆吧?所以他再也不想要那些了,是這樣嗎?

「鬧了好久,最後小舅撂下狠話,如果不照他的方式他就撒手不管。最後那些老傢伙就只好放手,因為聶家已經沒有第二個聶尹臧可以指望了。」

「他們會這麼簡單放手嗎?」褚顏猜得到那些長輩有多不甘願,再者聽子苓「老傢伙」的直喚,也知道子苓對這些長輩也難以認同。

「是啊,你倒難得聰明啊!」這句話不知道是褒還是貶哪!「他們確實是要他承擔所有的成敗。」

「太過分了,又不是他自己要去接那爛攤子的!」褚顏義憤填膺。

「是啊!」子苓歎了口氣。「誰叫他們是聶家人呢?!這就是無奈吧!」

聽到這裏,褚顏終於明白所謂把人煩死的熱鬧了!

此時此刻,她真想擁抱他。

好想,好想見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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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16: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雖然在咖啡廳時褚顏已經對自己做了心理建設,打算為這段感情「長期抗戰」,反正她與他都還年輕,表面上做朋友,至於如何一步步鬆懈他的防備再說.但是當她跟著子苓上樓,她依然忐忑不安.

「幫我拿給總經理。」子苓一把將冷掉的早餐塞到她手中,順便差遣她。「我去幫總經理泡杯茶。」

「我……我拿?」她才在慶倖他的辦公室關著,自己不用直接面對他呢!再說她又不是秘書,也不是助理,幹麼要去送早餐,而且還是冷掉的。

「不服嗎?你是工讀生,我叫你做什麼差事就做什麼,不必多嘴。」子苓插起腰教訓地說。

哇啊!襄秘書變臉的速度快得驚人!

「好啦!」她識相地拎起那包早餐,輕輕地敲了敲門。

門內沒有反應,她就站在門前發呆。

正要走進茶水間的子苓又翻白眼,轉過來小聲地說:「老闆沒應聲就表示可以進去,去啊!」照她這種慢半拍的樣子,要追到小舅可還有得磨呢!

褚顏又緊張地看了子苓一眼,這才轉開門把推門進去。

聶尹臧低著頭辦公,濃密的發落了幾綹在額頭。他的鼻子高挺而筆直,從她的角度看去,還看得到他的臉上似乎消瘦了幾分。

是錯覺嗎? 她用目光吞噬著他的身影,內心有極大的感動。

她所愛上的這個男人是個了不起的人,雖然很少顯露內心的想法,卻總是讓她感覺在他身邊是那麼自在快樂。

「子苓,你有什麼事情快說。」他振筆疾書,也沒費勁地抬頭。

褚顏感覺喉嚨有點乾澀。「我……襄秘書要我幫你送早餐來。」

他驀地抬頭。有短短的一、兩秒時間,那眼裏湧進驚喜的神色,但是很快地淡去……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的聲音聽起來該死的鎮定。

褚顏偷偷扁扁嘴。真不公平,她剛剛緊張得要死,他卻半點都下激動!

「我來上班啊,你該不會忘了我在這邊當工讀生吧?」她把早餐往他桌上一擺。「只做你的朋友就不用離開了吧?」

他的眼裏閃過一抹詫異,似乎完全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是你說的啊!」她提點他。「你說如果不能只做朋友,要我離開你,還說你會傷害我之類的,那麼我只做朋友是不是就可以不走?再說會不會受傷害是由我來評估判斷,不是由你。」

他眼中流露複雜的神色。看不出喜悲,但看得出情緒的波動。

「隨便你,只要你自己有把握。」他僵硬地說。

「我當然有把握。」有把握愛上你!她故作下在乎地說。「還是朋友?」她伸出手到他的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猶豫了兩秒握住那雙手。

那小手的溫暖馬上透過接觸傳遞過來,他開始想,自己這樣是否是對的。她有把握,他卻沒有把握啊!

交握的兩人心裏各自翻湧著各樣的情緒,正當此時,敲門聲響起,襄子苓走了進來。

「總經理,你的茶。」子苓把茶放到他桌上。「娜娜小姐剛剛來過電話,說是要順道過來找你。」

誰是娜娜?

褚顏用眼神詢問著子苓,後者卻是不動聲色。

「好,她到時請她直接進來。」他若有所思地掃了褚顏一眼。

「不用請了,尹臧,我已經到了。」一個嬌俏的聲音在門邊響起,隨即一抹帶著香氣的影子就這樣飄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今天怎麼有空來?」聶尹臧的表情異常的柔和。

褚顏整個人都僵了,但她極力地克制著自己。

這位娜娜小姐恐怕就是他的紅顏知己吧!

難道他就不怕這個娜娜也愛上他?他不想要感情的糾葛,卻不排斥成熟的男女關係?是這樣嗎? 她的心隱隱作痛。

「如果我不利用公事之便過來看你,你這忙人怎有時間呢?」娜娜是個裝扮精緻的女人,渾身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風采,舉手投足間儘是魅力。

「你們兩個還要在這邊看多久?」聶尹臧冷冷的聲音直襲而至,他銳利的眼神幾乎要刺透她。

「我們先出去了,有事情再吩咐。」子苓半拉半扯的把褚顏帶出辦公室。

一出了辦公室,褚顏就站在那邊渾身發抖,她的小拳頭握得死緊,無法克制情緒的流轉。

子苓看著她,歎了口氣,隨即把她拉到茶水間去。

泡了杯熱茶,子苓把杯子塞進她手中。「你這樣怎麼行,未戰先輸!」

「娜娜是他的女人?」說著這話時,她的喉嚨乾澀得嚇人。

「小舅是個成年男子,你該不會以為他不近女色吧?」子苓懷疑褚顏的家人把她保護得太好,以致她對男女間的情事看得如此單純。

「他有多少個這種……女人?」她喝了口茶,聲音悶在杯子裏。

她並不?,只不過她從沒想過要親自去面對這種狀況。剛剛是誰還在想假朋友的名義做長期抗戰的?但是她沒辦法,沒辦法教自己的心不要痛。

關於感情的苦澀面,她這幾天是嘗夠滋味了。

尹臧就是知道感情有這些苦,所以他才毅然決然地不想涉入嗎?這樣他的心就永遠不會痛了吧? 想起那雙眼眸中的一片荒寂,她閉上眼,感覺得到眼底的熱液在流動……

「不算多,有兩、三個,大都是朋友性質,絕對沒有談戀愛。」子苓意在安慰,但效果顯然不彰。

「可都有曖昧關係,對吧?」她抬起氣憤的小臉問。

子苓差點被嗆到。

「我……這你就要去問小舅了!」她頓了一頓,趕緊補充:「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否則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濫情!男人都是壞蛋!」她的眉頭出現皺痕,氣呼呼地說。

「偏偏你就喜歡其中的一個,那你不就是?蛋?」子苓取笑她。「放心,你的勝算滿大的,我從沒看過小舅這麼照顧一個人的,他對你……」

「怎麼樣?」褚顏急切地問。

「這你要自己去挖掘嘍!」她聳了聳肩。「快點喝一喝,你好幾天沒來了,工作一堆,還在這邊鬼混!」說著就走出茶水間了。

褚顏深吸口氣。

她知道她要走的路還遠,但她不會放棄的!開玩笑,她雖不會十八般武藝,沒有二姊聰明,也沒有大姊溫柔,但她好歹也是楊家女。楊家的女人個個都有堅毅的特質,沒有道理她辦不到!

放下杯子,她也走出茶水間,那背脊挺直得像將要出征的女將。


****************


夜市裏人潮洶湧,雖不是假日但生意依舊好得嚇人。

褚顏忙得沒時間想太多。

「小姐,這個怎麼賣?」客人的聲音又響起。

「那個只要三百,滿適合你的。」褚顏撥空回答客人的問題,手邊還在包著上一個客人的東西。

「可以算便宜……」

「不要殺價啦!」旁邊的客人阻止了這個顯然是生客的人。「這位小姐的東西都是純手工的,不二價。你去專櫃繞一繞就知道,這個作工不比那些差啊,但價格可便宜了好多。」

「真的嗎?」這位第一次來的客人還在懷疑,旁邊的客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老闆,這小姐手上這個還有嗎?」有人已經盯上那客人手上的貨色了。

褚顏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呢!這個只剩下一個。」

「那我買了!」後來的客人馬上就要動手。「三百是吧?」

這樣可以嗎?褚顏還在猶豫,那位第一次來的客人已經緊緊把東西握在手中了。「這是我先看上的。」開玩笑,只剩一個呢!

就在一群客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東西,一邊東挑西撿時,一隻黝黑的手翻弄起桌面上的飾品,甚至拿了起來詳細地審視著。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

褚顏的目光掃到那只手,隨即好奇的抬頭看人,因為她的男性客人很少,有也是幫女友買的,但是當她抬起頭接觸到那雙熟悉的眼眸時,她整個人呆了呆。

「聶……」是他!聶尹臧。

「叫我名字吧,下班了,不是嗎?」他身上穿著休閒衫與休閒褲,頎長的身子在吵雜的人群中依然挺拔出眾。

事實上旁邊的女客人已經開始注意他了。

他總是那樣淡漠,但卻那樣的有存在感。

「你怎麼會來?」她很訝異,從沒想過他會出現在這裏。

「來看你的作品啊!」他修長的手指撫過一個個飾品,她看得都呆了。「上次說要把作品拿給我看,結果也都沒有實現,我只好自己來了。」

事實上當他把車子停在附近時,他還在不斷懷疑自己的衝動。明明他今天可以跟一個成熟的女人去約會,來一段沒有負擔的相處,但是他偏往這個他幾百年不曾來過的夜市跑。

他是來實現承諾的,不是嗎?

「你等等我,這些處理完就可以了。」她急著把手邊的客人服務完,反正她今天帶的東西也賣得差不多了。

「不用急。」他擺擺手說。

說是不用急,但褚顏卻等不及與他相處,把手邊的生意做完馬上收拾走人。

「去哪里?」她這才想到這個問題。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可以送你回家。」他問。

「我不餓,但我可以陪你吃。你該不會工作到剛剛,都沒吃晚飯吧?」

「我已經不會那樣虐待自己的,這種事情倒是你比較可能做。」只不過不是故意,而是忘記吃飯。

「啊!」褚顏無辜地眨了眨眼。「有時候一進畫室就是一整天,工作一氣呵成,哪有空閒想到吃飯?」這也就是她姊姊們很不放心的一點。

兩人上了他的車,車子平穩的開出去,她卻不禁悄悄地歎了口氣。

「小小年紀,歎什麼氣?」他看了她一眼。

「被你發現啦!」她吐了吐舌頭。「我只是覺得好像好久沒有坐你的車,與你天南地北地亂聊了。」

尹臧的眼聞言也蒙上一層灰。

他知道是什麼阻隔了他們,而這個阻隔來自他的堅持。他後悔嗎?不!

但那不表示他不心痛。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他也想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揉進自己的骨血中,但他不行!

如此熱情的一個生命不該配上灰敗的靈魂。

反觀褚顏的心情卻是開心的,因為他還願意主動來找她,表示他對她仍有某種程度的在意,只要不要想到「娜娜」之類的女人,她的心情可算好的。

「過幾天耀升的人會直接找你談設櫃的事情,你別忘了這件事情。」按照她迷糊的程度,有可能堅持人家是找錯人的,他忍下住叮囑。

「設櫃?設什麼櫃?」

「我答應過你的,你忘了嗎?只要你把東西在耀升設櫃,再也不用那麼辛苦地跑到這邊賣東西。」他一看就知道她的作品有多少創意,所以當下就決定要讓她的作品進駐耀升百貨。

「為什麼要幫我設櫃?」她的眉頭皺了起來,想起這幾天他那種撇清的態度,故意跟那個什麼娜娜的那麼親密,他是特意在顯示他們倆之間的不可能吧?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生氣。

「你不需要這麼做!」如果需要倚靠助力,她背後的穎風集團跟姊夫的兩大集團裏,隨便找也有著名的百貨公司。

看到她生氣的表情,他詫異地多看了她一眼。她的眉頭皺在一起,連鼻子都快皺在一起了。「為什麼生氣?」

「我才沒有生氣!」她氣憤地喊,她的話跟她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致.她知道自己開始情緒化,但她無法控制.「你這樣做是為了補償我吧?我跟你說,真的不必!我的感情沒有替代品!」

他肯定是不忍看她??地愛上他,想藉由這些「補償」她吧?她多麼痛恨這種感覺,宛若被施捨!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在補償你呢?」他也皺起了眉頭,但心裏仍被她那句「我的感情沒有替代品」給震得隱隱生疼。

「我知道你已經習慣複雜的人際關係,在商場上打滾,人與人的交往不免複雜;但我不是那種人,就算你不想接受我的感情,也不需要這樣。我說過我可以做你朋友,你不用因為不愛我
就愧疚!」她說著眼眶都紅了起來。

他歎口氣,把車子靠在路邊停下。

轉過頭來凝視著她淚濕的雙眼,輕輕勾起她的下巴,看到她倔強的眼神裏有著傷痛的痕跡。

他的心一擰。他低頭,他的氣息與她紊亂的氣息交錯。

她屏息,等待著他與她的接觸。

然而接觸並沒有發生,他在距離她一公分處停了下來。隨即他退了開去,眼睛直視著前方,呼吸有些急促。

褚顏感覺自己剛剛被他捏住的下巴隱隱生痛,但她看到他靠近又退開,整個心也跟著擰起又鬆開。然而看到他閉上眼,那臉上寫滿掙扎的線條,讓她無聲地滴落了淚水。

感情之於他是這麼痛苦的東西嗎?

必須讓他耗費全力也要拒絕嗎?

她沒有經歷過他的生長環境,無法確切知道他的苦,但她多麼渴望走進他的世界,而不是在他的世界外苦苦地敲著牆,苦苦地尋找一個比較薄的地方當作入口。

「我不是在補償你。如果我不愛哪個女人就要補償她,那麼我將升集團早就賠光光了。」他的聲音好冰涼,冷冷地劃破剛剛還熾熱的空氣,襲至她面前。

他說他不愛她!

褚顏深深吸了幾口氣,把所有的痛咽了下去,她可以承受的。

「那麼難道你是看上我的才華了?」這句話回復她平日的俏皮,眼淚已經被她拭乾了。

「是沒錯。」他終於轉頭看她,但眼神已經平靜許多。「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能耐?」依他觀察,這丫頭是對自己的才華一無所知啊!

「我亂講的,你還當真哪!」褚顏笑著說。「我念美術系,選讀的也是純西畫組,簡而言之是很沒有『錢』途的組別,但我只是純粹喜歡而已,並不是因為我有很多的才華,將來足以成為揚

名世界的大畫家。」

只有身為麼女她才有這等任性的權利,因為前面已經有兩個姊姊進入家族事業工作,她得以自由選讀自己要念的科系。

「我倒覺得你選得好,現在願意面對自己單純喜好的人已經不多了。你年紀愈長就愈會發現,每個人決定事情都在評估一切的利益得失,但卻往往忽略了自己內心最簡單的需求。」

他早早進入了商場,這些思考的模式他見過太多;如今事業有成,他回頭去看,想要的竟然只是自由。

「那麼你能夠面對你內心最簡單的需求嗎?」她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宛若燦星,卻逼得他無法下去看。

他笑著別開臉,那笑容卻隱含著太多的苦澀了。

「交一堆紅顏知己,維持各取其利的關係,好讓自己置身於一切之外,這樣的你感覺快樂嗎?」她知道這些話題或許對他來說已是禁忌,但她無法不去提。

「你怎麼研究起我的紅顏知己?」紅顏知己?紅顏他有,但知己他不曾有過。要算的話,眼前這個?呼呼的女人可算一個,但他絕對不會讓她知道的.

「耀升百貨那邊會派人來跟你談設櫃的問題,你可以把你的需求告訴他們,如果他們開出來的條件你滿意,再來談細節問題。」

「謝謝你!」她似乎忘記剛剛自己才為這件事情跟他發過脾氣,現在可又興奮了起來。「這樣我就可以趕快賺足我的五百萬了,二姊也不用老說要借我錢!」

「你缺錢嗎?」他從來不知道她缺錢用,可是想想,一個女孩若不缺錢何必像她工作得如此辛苦?她不僅在他公司當工讀生,還在夜市賣東西,就他所知美術系的課並不輕鬆。

「我自己是不那麼缺啦!我從大學開始就自己打工賺錢,賺的錢也夠付我的學費跟生活費,但是光這樣還下夠。」奶奶期許的可不只是這樣。

「你……」

「我家到了耶!車子停巷口就好了,裏面開不進去了。」她指示他把車子停好,率先開了車門下車。

「你住這邊?」他接過她手上的東西,發現那一包東西還真不輕,一個女孩子就這樣背著到處跑,她平日都是這樣辛苦的嗎?

「是啊!」她樂意讓他幫她分擔重量,好讓她有手可以握住他另外一隻手。「就這一棟,啊!沒有電梯,可能要讓你運動一下了。」

然而他的臉色卻隨著一層樓一層樓的往上而益發灰敗。

褚顏打開鐵門,讓他把東西先放下來,轉頭卻看到他的臉色。

「你怎麼了?才爬五層樓,有那麼痛苦嗎?」看他體格那麼好,難道真的那麼沒體力嗎?「你要多爬樓梯,像我爬習慣了就都不喘了。」

「你就住這種地方?你的家人怎麼會允許?」看著眼前頂樓加蓋的屋子,旁邊甚至還有一大片都只有鐵皮遮蓋,他的臉色難看得很。

「這裏很好啊!」褚顏笑著攤攤手。「很便宜的,而且還有很大的空間,我可以在這邊做作品。」

她領著他進去,裏面是一間寬大的房子,雖然只是鐵皮屋,但是每個角落都擺有她的各種作品,無論是油畫、雕塑還是陶藝等,各種工藝作品擺了滿滿一間。

「你家人為什麼這樣對待你?難道家裏環境真的那麼差?」他依然相當不能釋懷。

「我家環境並不差,相反的還算有點錢。」

說有點錢是她輕描淡寫了,穎風企業集團這幾年可擴增得相當龐大了,然而看到她住的這種地方,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千金小姐。

他就不相信。「那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讓你自己付學費、生活費?」

「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算被虐待啦!是我奶奶的規定,她希望我們楊家每個人都是受過磨難,耐操耐磨,哪天就算把家產賠光,也有力氣站起來重新把錢賺回來.」她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你奶奶真是一個特別的人。」他的氣慢慢地消了,第一次聽到有人定這種家規的。

「是啊!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一下,說不定你會喜歡她呢!」她沒有提及五百萬的事情,以免他又要大驚小怪一番。

事實上她不在意吃苦,相反的她還因此擁有很多出身世家大族的人無法享受的平民快樂。

「對了,既然你如此讚賞我的才華,那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她腦筋一轉,又開始打他主意。

「什麼忙?」他開始覺得這丫頭有時候太鬼靈精了,跟她平日迷糊的模樣又大相逕庭。

「我的人體素描課快被當了,因為我還少交一幅作品……」

沒想到她還提這個!「免談!」

「拜託啦!」她巴了過去,抓住他的手左右搖晃著。「如果你不幫我,我會被迫重修呢,那我可要多付一年的學費,你幫幫我啦!」趕快裝可憐,這樣獲得同情的機會高一點。

「我幫你出學費。」開玩笑,如果在這丫頭面前脫光光,他還能維持幾分堅持?他光想那個畫面都覺得身上有種隱隱竄動的欲望。

「我才不要呢!」她死賴著。「你幫我啦!你讓我畫,以後你叫我做什麼都成!」她今天非「么」到不可!

奇怪,這丫頭今天可不像往常那麼好打發,他靈機一動。「要我讓你畫也成,不過有個條件。」

「好啊!什麼條件?」她興奮地抓住他的手,真想一把抱住他。

「光我一個人脫光光很不公平,除非……」他看了她緋紅的臉蛋一眼。「你畫的時候也脫光光,這樣我就答應你。」

「我……也脫光光?」她瞠大了眼。

這樣她就知道要打退堂鼓了吧?

他知道她其實生性保守,那天在游泳池,光穿泳衣就如此扭捏,要她脫光衣服,打死也不可能!

「這你說的哦~~」不料她的目光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答應你。」

「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答應你。」她一字一字地說,故作鎮定地轉身。「我想你應該不會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吧?」

她的話一把將他堵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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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16:1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偌大的房間內開著空調,但是為數不少的燈光加升了室內的溫度。

褚顏將畫布擺好,所有的工具都準備齊全,然後捏了捏汗濕的手心,站在畫布旁邊看著一臉沉思的他。

「可以開始了。」她偷偷深吸了口氣。

聶尹臧一手環胸,一手支著下巴,滿臉的莫測高深。他看起來很鎮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心裏是滿嘴的髒話在流竄著。

「還是你不喜歡這裏?」她看了看陌生的環境,這是她第一次來到他的住所,可惜並沒有心思好好欣賞或探索。「如果你想要去我的畫室……」

「你那鐵皮屋難民營也算是畫室嗎?」想到她待在那樣的地方,他依然一陣不快,這些念頭讓他本就冷峻的臉更是陰沈。

「學校也有……畫室,但有時候會有同學來來去去,難道你要去那邊?」她是很高興又很緊張他終於願意讓她畫了,但是想到他的要求,她不免舌頭都有點打結了。

「想都別想。」他悶著臉坐到沙發上去,這套純白色的沙發是他起居室的傢俱,現在倒讓她拿來當現成工具。

沙發上面鋪了一層白色的布,布的質料挺不錯,甚至有手工織紋。根據她的說法,白色可以襯托出他強健的古銅色肌膚,正好可以把他的身體線條襯托得完美……

該死的!他怎麼會落入這種境況中?

「脫吧!」他滿臉的凝肅。

褚顏一抖,手上的畫筆掉了下去,她慌忙地蹲下去撿。

「脫什麼?是你該脫……」她迎上他調侃的表情,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我……我先嗎?」她可沒忘記他的條件,但是不公平嘛!她都還沒畫到他,就要脫給他看?

「如果你後悔了,我也可以理解,我們就當沒有這回事。」他開始覺得輕鬆了起來。這妮子肯定不敢脫的,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保全自己……

「不行!」她馬上阻止。「約定就是約定,我脫!」她的手緩緩地來到自己的領口,深吸了口氣,在自己害怕得落荒而逃之前,一口氣把上衣的T恤拉過頭頂脫去。

她的肌膚相當白皙,跟他記憶中的美好一模一樣。陽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剛好襯得她細緻的肌膚更為柔雅。她的胸脯小巧卻堅挺,淡紫色的蕾絲胸罩勾勒出她美好的線條……

不盈一握的纖腰襯得胸脯更為高聳。

他低聲在心裏咒?著自己。

真是一個該死的提議!他感覺自己光是看著她半裸的模樣就氣血翻騰,萬一等他真的必須脫去身上的衣物,他鐵定會因為出糗而死。

男人就是這點可悲,所有的衝動完全無法隱藏起來。

「還有呢!」他冷冷地用下巴指了指她身上剩餘的衣物。

投降吧!放棄吧!小褚顏,告訴我你後悔了!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血液在他血管中奔騰的感覺。

褚顏的臉完全的脹紅了起來,她不敢看他,光聽他冰冷的聲音都差點教她喪失殘餘的勇氣,如果看著他,說不定自己真的會棄械投降。

「好……好啦!」她抖著手解開牛仔褲的褲頭,緩緩地讓拉鏈從她平坦的小腹往下滑。

牛仔褲裏露出一截低腰的底褲,上面不但有可愛的花紋還有小蝴蝶結。這褲子如此的小孩於氣,穿在她身上卻有種莫名的性感。

他感覺到自己呼吸加速了。

如果此刻她抬頭看他,將會發現他瞳孔的顏色變深了。

牛仔褲相當的緊,她不得下左右拉著一邊扭動著臀部好讓它滑下大腿,然而這樣的動作完全將他苦苦壓抑的欲望撩撥上來。

他的牙關咬得死緊。

她晃動臀部的模樣既天真又性感,讓他只想把她壓進他身下的沙發好好的親熱一番。

他從來沒有如此真切感受到男人的獸性。

牛仔褲終於脫離了她的腿,她怯怯地一手掩胸一手遮腿看著他。

他的臉色好難看哦!她知道自己身材不算頂好,但他也沒必要表現得如此明顯好不!

「我好了。」她慌亂地說,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他深吸口氣閉上了眼,怎奈眼前仍是她修長勻稱的腿,還有她手遮住自己胸部的動作把她的乳溝擠壓得更為引人……

真該死!

不行,他一定得逼退她。否則等他站起身來卸去衣物,他渾身流竄的強烈欲望將再也無法隱藏。

「還沒完啊!」他張開眼。

「你幹麼那麼勉強?如果我真的那麼不堪入目,你幹麼要堅持我脫完?」她既困窘又生氣地對他叫著。

不堪入目?

這女人腦袋有沒有問題?虧她還念美術的,她這等姿色叫做「不堪入目」?!

他真想掐死她。

「如果我等一下也能穿著內衣褲,那麼你就脫到這裏就可以了,還有……」他阻止了她的抗議。「你顯然相當的不瞭解男人。」

「什……什麼意思?」她訥訥地問。

他歎口氣站起身來,挺直的身子上確實有著掩飾不去的欲望痕跡。

她剛開始並不明白,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才在看到他褲子前隆起的部分時狠狠地倒抽了口氣。

「你真是沒有大腦!你答應這種條件,萬一男人把你吃了,你認為你可以全身而退嗎?像這裏,根本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算要呼救也沒人聽得見,更別說女人的力氣萬萬敵不過一個大男

人。」想到今天要是換了個人站在這裏看著她,他的腦中就有熊熊的怒火燃燒著。

「你又不是別的男人。」當初不知道是誰提的條件哦?!她嘟著嘴說。

她的話莫名地撫慰了他暴怒的火氣。

他不是別的男人。

這小女人自從回到他身邊後,生怕他忘記似的不斷強調自己只當他是朋友,他已經愈來愈悶了,但今天她簡單的一句話卻大大地安撫了他。

「算了,你別試了。我讓你畫就是了!」他怕他要是再堅持她脫,她真的會脫光光。到時候他就無法保證自己可以放開她了。

他將襯衫拉出褲頭,修長的指一下子就解開了所有的鈕扣,隨即寬大的襯衫落了地。

她著迷地看著他健美的身體線條,這個男人站在那邊的樣子宛若完美的阿波羅,更何況他是她心愛的男子呢!

她的內心湧起了強烈的愛意,霎時眼裏的熱液盈動。

鎖緊眉頭、正要解開褲頭的他忽然聽到她的呼喚。

「尹臧!」

他抬頭欲看,卻被撲進懷裏的身子給撞得往後退坐在沙發上。

她環著他的腰,將臉埋入他胸膛中。

「抱我。」她悶聲說。

他整個人僵住了。雙手舉高,不敢碰她的身體,害怕這一碰會把她碰碎了似的。他的手悄悄地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你不抱我?」她抬起淚眼看他,感覺到他的僵硬.「你不是很多關係複雜的朋友嗎?那我也要當那種朋友!」她想到這雙寬大的手抱過娜娜,甚至更多她不知道的女人,整個心頭就難受得緊!

他一震。「你在胡說什麼?!」因著他的怒吼,他的胸膛隱隱震動著。

他竟然吼她!

她哭了,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你吼我!你為了娜娜吼我……嗚……」

哭聲嗚咽著,好不可憐哪!

他被她的眼淚給搞得失去了方寸。

強健的手臂摟過她的身子,環住她小小的肩膀。將她抱進懷中撫慰著。「我沒有吼你。」他翻眼看天花板,簡直是英雄氣短哪!

「還說沒有,你為了娜娜吼我!嗚……你這個大壞蛋、臭雞蛋、王八蛋……嗚……」她的小拳頭擰緊他胸膛的肌肉,扭得手指頭都酸了,他竟然半點反應也沒有!嗚……

「這關娜娜什麼事?」這女人的邏輯是不是有問題?說哭就哭也就罷了,嘴裏嚷的他還半句聽不懂。就連罵他也罵得不清不楚,除了一堆的「蛋」,其他的都聽不清楚。

「你就可以跟娜娜做那種朋友,就不肯抱我,嗚……我知道你嫌……嫌棄……」她的眼淚已經收掉了不少,因為她發現他因為她的淚水而緊張兮兮的,但是她也知道必須再下一點重藥,

否則他又會把她推得老遠。

他無奈地、重重地歎了口氣。「我……跟娜娜不是你想的那樣。」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想當初是誰想利用娜娜把她推開的?

「你騙人!」她瞪著淚濕的大眼睛,指控著。

他暗暗叫苦,奇怪!她今天怎麼這麼難搞?

「我哪有騙你?」他感覺自己的額際開始痛了起來。

「我不信,除非……你吻我!」她勾著他的脖子,臉上掛著兩條淚痕。

「吻你?」討論的事情什麼時候跑到了這裏?他的眼睛接觸到她豔紅柔軟的唇,剛遺忘的熱流又開始在身上流動……

她見他都沒有動作,小嘴一扁,眼淚就又一顆一顆滾了下來。「我就知道你一定跟娜娜……」

這一回她的嘴被堵住了。


****************


是她的淚、她的情,還是她不顧一切、奮不顧身的那股熱情,敲破了他最後的藩籬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對自己心動的女人,趴伏在胸膛切切哭訴,他再也硬不起心腸,板不起面孔要她走開。

他是舉白旗了。

算了吧!就算要被感情纏住,要被人與人之間的牽絆絆住,那麼他只好認了!失去她有另外一種苦,甚於失卻自由的懊惱啊!

「你確定?」他捧起她的臉,勉強自己把嘴移開她迷人的唇。「你還如此年輕,真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嗎?」

她張開迷蒙的眼,眼裏的深情是掩飾不住的。「我確定。雖然我還年輕,但我知道自己要什麼!」她抬高頭,在他下巴印上一個濕濡的吻。

他的下巴有新生的胡髭,刺得她柔嫩的臉有點麻癢,但她眷戀那種貼近他的感覺。

他本想叫她多考慮一下,但當那張亂來的小嘴愈來愈蠢動時,他就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她的吻毫無章法與技巧可言,但卻輕易地挑動他,就像她總是那麼輕易的挑動他隱埋很深的情感一樣。

「褚顏……」她的名字在他喉間滾動著,竟成了另外一種誘惑。

他抱高她,讓她好跨坐在他身上,此時的他半靠半躺地在那張沙發裏。

「我發覺一件事。」他的吻滑過她細緻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纖細的手,手指穿過她的指,然後交握……

她看著自己的手陷在他的手中,一種奇妙的親昵讓她感到滿足。「什麼事?」如果可以這樣握著他的手,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他吻著她的指,一個指節接著一個……直到掌心。柔嫩的掌心泛起一抹戰慄,直直地傳導到她身上的每個地方,她感覺到酥酥麻麻的,直教腳趾都蜷了起來……

「真是能夠襯出我的肌膚顏色的……」他的吻來到她的耳後,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他現在甚至沒有碰觸到她,但她的身子卻起了一顆顆的小疙瘩。「是你!」

她羞赧地發現自己整個人都陷在他的身上,她的白皙剔透與他古銅色的肌膚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可不是……人家的原始設計!」她害羞地咬了他胸口一把,卻發現那肌肉的彈性相當的迷人,接著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引來了他淺淺的呻吟。

她停了一下,然後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眸顏色變了。她的嘴邊泛起一抹頑皮的笑,接著小嘴直接往他胸前的點襲去。

「褚顏!」他握緊了她柔軟的臀,整個繃了起來。

「好好玩哪!」她頑皮地又咬了幾下,惹來他的瞪視。

他握住她的雙臂,對著她邪魅地一笑。「那也讓我玩一下。」說著就吻上她胸前的峰頂,隔著浪漫的淡色胸衣,挑逗地又吻又舔,惹得她叫饒。

「不公平,要玩也是玩你自己。」她的氣息也相當不穩定。

「你的公平聽起來相當不公平呢!」說話間,她的胸衣已經離開了身體。

「哇啊!」她驚叫著攏緊雙峰。

他的目光卻灼熱地盯著她動作造成的優美景觀,忍不住在胸壑之間烙下一個又一個吻。

這個女人是他的,烙上了他的痕跡,是他的。

「我在你身上印了我的印記。」他低喃著。

「我早就在你身上印了我的印記……」她的手撫上他額上淡淡的半月形疤痕。

她額上的疤與這個疤正好成了一個圓。

她的指從他額上滑下,經過他堅挺的鼻粱,一路往下到他堅毅的唇瓣,輕輕地在上面逗留,眼睛則是注視著他的臉,宛若想將他刻印進記憶裏。

他張嘴含住她的指,靈活的舌舔弄著她。

她感覺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他的眼須臾離不開她,當然也看見她微啟著唇的性感模樣。「你這惹火的小女人!」說著鬆開她的指,讓她的手畫過他赤裸的胸膛。

當她的手垂落在他的腹部,她好奇的目光也跟著下移到那邊。她扭動著小屁股,後退一些好讓自己能夠看得更清楚。

她瞪著他胯間的傲然,滿眼閃爍著興致勃勃的光芒。

他看到她的眼神了,暗聲叫糟。

她的手輕輕地描繪著他的外型,宛若在研究一個易碎的物品。

「幫我脫掉。」他催促著,深怕放任她研究下去,她可能等他欲火焚身而亡都還沒研究完。

她的手緩緩地拉下他的拉鏈,隨著顯露出來的肌膚愈來愈多,她的心跳也愈來愈快。

她當然見過男人的裸體,只不過都是圖片,不曾親眼「鑒定」過!

「該死!」他的額頭上冒出了細汗,她那雙生嫩的手在那邊亂摸,惹得他快爆炸了。

自己拉開半開的褲子,他狠狠地吻住了她。「下次再讓你研究。」說著一個翻身將她壓進柔軟的沙發中。

「嗚……」

她的抗議聲淹沒在他霸道的唇中。


***************************************


汗濕的身體在喘息退去後呈現一種虛脫的空茫,兩個人在激烈的運動後都顯得相當疲憊。

他仰躺在沙發上,腿還有一半懸在沙發外。

而她趴伏在他身上,緊貼著他。

她抬起昏昏欲睡的雙眼,看到他已經閉著眼睛,或許真的累極睡去。想到剛剛的火熱,她依然感到一陣心悸。

她沒想過人與人可以這樣貼近。

「好美啊!」看著他的睡顏,她悄聲低歎。

好像畫啊!剛剛要畫結果根本只擺了畫布。

如果她偷偷地溜下去,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她輕輕地移動著,先是放下一隻腳,然後停下來,看他似乎沒有反應,她才又有動作。

接著移動她的上半身,發現自己的胸脯畫過他光裸的胸膛依然引起自己一陣酥麻,她知道想要對這個男人厭煩恐怕是很難了。

現在她又貪戀上他的男色,唉!

等到她雙腳都放到地上,緩緩地、極其小心地起身時,雙腿間傳來的酸痛幾乎讓她哀叫出聲。

掩住自己的嘴,她躡手躡腳地走到畫布後,拿起碳筆開始畫著。

睡美男,嘻嘻!

恐怕等他醒過來會把她掐死,不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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