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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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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弱水】鬼面郎君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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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13:46: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似曾相識的美麗臉孔,卻有著陌生的笑容。

    「你是誰?」

    她不答,只是溫柔地微笑著,並且朝他招手。

    不知道為什⼳,他竟然覺得興奮緊張,間雜著些許不安。終於,他走向她。

    「旭兒,聽說你爺爺已經決定由你繼承慕容山莊,是嗎?」

    「是。」他想起來了,她是他的母親。只是以前她從沒對他笑過,所以他覺得陌生。

    她溫藹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眼中散射出怨毒的光芒,從懷中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你這個惡鬼,掠奪者!不但殺了我的旭兒,現在還想奪去桄兒的一切!你該死!」

    隨著她的怒吼,匕首猛力押向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愣住了。

    她是他的母親,卻要殺他!為什⼳?

    然後,他記起她對他的厭惡、憎恨……傷心失望的情緒在心中交錯,悲傷和痛苦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緊緊地困住他,讓他動彈不得……銳利的刀鋒逼向他,卻突然停住。

    有人阻止了她。

    也是一張熟悉的臉,他認得出是丁淳,只是看起來年輕許多。

    丁淳和她在爭執,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卻又陌生。

    他想使出輕功離開,卻發現自己失去了武功,再定睛一看,他只是一個孩童!

    過去與現在重迭交錯,他的腦中一片混亂,當他再次想要逃離時,才轉身,灼熱的刺痛便從背上傳來,他不支倒地。

    他忍著劇痛側轉身體,看到丁淳打昏她,著急地跑去叫人,也看到了——那把沾染著鮮血的匕首。

    他不甘心!他好恨!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

    憑著堅定的意志力,他忍住背上的劇烈痛楚,拚著最後一絲氣力,掙扎著坐起,想要拾起眼前的匕首。

    在越來越模糊的景象中,他唯一看清的是血紅的匕首和那張曾是他最在乎、如今卻最恨的臉孔。

    握住匕首的那刻,他卻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黑色的濃霧慢慢籠罩他,意識逐漸渙散,他終於不支地往旁邊倒去,只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沒入冰冷的湖水之中……黑暗完全吞噬他之前,他僅有一個念頭——他恨她!

    突然,周邊的黑暗散去,一道溫暖的光包裹住他,他彷彿漂浮在半空,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落地。

    一片美麗的花海映入眼簾,而在百花之間,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撲向他,眼中是純然的喜悅。

    「哥哥!我最喜歡你了!」她拉著他的手撒嬌。

    在那一瞬間,他心中原有的恨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秀……」他一愣,隨即欣喜若狂地抱起她,「秀,你沒死!」

    小女孩疑惑地眨眨眼:「哥哥,你在說什⼳?」

    「你不必管我說什⼳,重要的是你沒死。」他緊緊地抱著她。

    只有她,只有她在他帶著恨與怨回到慕容山莊時,毫無保留地接納了他。

    她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帶著笑意說:「哥哥,我最喜歡你的眼睛了!跟天上的星星一樣的美喔!」

    「哥哥,陪我玩遊戲。」

    「哥哥,我們一起去看星星。」

    「哥哥……」

    他微笑地聽她說話,看著她開心的笑容,他比她更開心。

    不知不覺間,她從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少女。

    在他警覺到之前,黑暗再度降臨。

    一陣夾著飛沙的旋風突然掃過,等到一切平靜,她卻失去了蹤影。

    「不——」

    黑霧再度瀰漫開來。

    □□□

    項洛妍瞪大美目,驚愕得說不出話。

    那個歹毒殘忍的兇手竟是慕容殘的母親!

    天呀……一個單純年幼的孩子要如何面對手持利刃相向的母親?

    她側頭看向慕容殘,他經歷的折磨遠超過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範圍,她實在無法想像他所背負的痛苦及傷心。

    昨夜她聽見一連串痛苦的囈語,想必他是陷入過住不堪的回憶中。

    「莊主心裡的傷痕遠比外表的傷深刻。」丁淳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項洛妍勉強鎮定下來,追問道:「後來呢?你們還是有將他救起來吧?」

    丁淳搖搖頭,「沒——」

    「什⼳?!」她激動地提高音量,「想不到慕容家的人都是一群狼心狗肺、冷血無情的東西!」

    「項小姐,您冷靜點。」丁淳連忙安撫她,花了一番功夫才讓她願意繼續聽下去。雖然如此,他的心中卻很安慰,慶幸莊主終於找到真正關心他、愛他的人。

    項洛妍輕哼一聲:「他是被外人救走的吧?」

    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才憤慨地數落慕容一家有錯;在她看來,慕容殘的父母簡直該處以極刑!

    「是的。」丁淳回想起當初的情況。

    當他聽到落水聲回頭時,只見到觸目驚心的紅色在湖中蕩漾開來。

    他心頭一驚,立刻往回跑,但還沒到莊主落水的地方,就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竄入湖中,又倏地竄出,懷裡多了一個孩子。那人抱著莊主飛掠過水面,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從那之後,莊主便失蹤了。老太爺曾命人尋找,但是都沒有下落。沒多久,老太爺仙逝了,找尋莊主的事也停了下來。直到四年後,也就是莊主十二歲那年,他才又突然出現。」

    「回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慕容旭,還帶著武功?」

    「是的。」丁淳看向病榻上的主人,輕歎一聲,「記憶中那個乖巧的少爺完完全全消失了……」貼心的少爺,有禮的少爺,單純的少爺……全都成為褪色的回憶。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無人響應他的付出。」項洛妍輕喟一聲,又不客氣地道:「即使是他的父母也沒有資格責備他!」

    丁淳露出欣慰的笑容:「莊主終於找到真心人了。」看來他可以安心了,他總算沒辜負老太爺臨終前的殷殷囑咐。

    項洛妍嫩頰微微一紅。

    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丁淳很識相地告退,帶著一臉笑意離開。

    她低下頭,輕輕地以指梳理慕容殘的長髮,溫柔地呢喃:「你再也不必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了,我會陪著你共享苦樂,你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從今而後,她將會緊緊地守候在他身畔,同他度過每個日昇日落,直到生命終結。

    房裡,盈溢著無聲的溫柔……□□□

    無邊的黑暗中,只有罪惡和痛苦。

    他努力地掙扎,卻始終無法擺脫。

    他渴望光明,他追尋光明,但就在他以為自己抓住一絲陽光時,上天又將它收回——哥哥……秀?!

    他聽到熟悉的聲音,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

    他拚命尋找她的身影,卻只見到一個淡淡的人形包裹在白色的煙霧中。

    「秀!」

    哥哥,跟我走……走?他能走到何方?

    光明從來不屬於他,他永遠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他無法忘記,當他在陰濕的地牢裡找到秀時——赤裸的秀奄奄一息,昔日嬌美的模樣蕩然無存,只剩下憔悴。她身上儘是傷痕,有淤青、有爪痕、有刀傷、有齒印……「秀……」他只能抱起她,卻說不出其它的話語。

    「哥哥……」聽到熟悉的呼喚,她努力地睜開眼,卻只能見到模糊的影子。

    「我一定會救你的!」沒有人可以奪走她,就算是上天也不行!

    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之前強撐著,是因為擔心他。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扯出一個微笑,「哥哥……別報……仇……」她恨那些盜匪,但是她不希望兄長像母親所說的那樣,成為一個被仇恨蒙蔽的惡鬼,絕對不行!

    「我答應!我什⼳都答應!」只要她沒事!

    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在他懷中的身軀漸漸失去溫暖……他沒有哭喊,只是靜靜抱著她走出地牢,為她穿上她最喜愛的紫色衣衫,然後帶著她進入山寨,當著她的面搶下山寨寨主的小女兒,然後撕裂……他屠殺了山寨所有的人,不論是壯丁或是老弱婦孺……秀死了,那⼳,所有的人都必須陪葬!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食言。

    「從那時起,再也沒有光明了……」

    不!你忘了嗎?還有她!

    「誰?」

    你看——遠方出現一道光芒,而在盡頭,是一個俏生生的可人兒。

    「妍兒?」

    是的,哥哥。還有人在為你等待,還有人在為你守候……「我可以嗎?」他猶豫了。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回到光明……旭哥……遠方的人兒呼喚著他,向他伸出了雙臂。

    他不再猶豫,邁步前進,走向他所渴望的光明。

    答應我,你一定會幸福……「我答應你,而且絕不食言!」他回頭許下承諾。

    白霧漸漸消失,在一切歸於平靜之前,他彷彿見到妹妹熟悉的笑容,鼓勵他追求屬於他的幸福。

    □□□

    項洛妍握著慕容殘的手,在他耳邊喃喃低語,直到熟悉的聲音移轉了她的注意。

    「小倆口果真恩愛哪!準新娘逃婚竟然是逃到未婚夫家裡!」

    「哥!」她起身欣喜地望向來人。他們怎⼳這⼳快就知道了?

    「我們從大夫那裡聽說你和慕容旭中了毒,於是就趕來了。」沒等她問,皇甫靖就先說了。「你還好嗎?」

    「嗯。」她應得心虛也慚愧。

    「沒事就好。」項洛諼攬著她的肩安慰道,同時瞥向病榻上仍昏迷不醒的慕容殘。當他們得知道件事時,沒一個人不驚訝,以慕容旭的武功修為,小小的蛇毒應該難不倒他。

    「我現在不能跟你們回家。旭哥為了救我而中毒,我不能丟下他。」項洛妍大概敘述了慕容殘救她的經過,但沒披露太多事。

    「你不願離開慕容山莊是意料中的事。」項洛諼笑了笑,「只是你還欠大家一個解釋,別忘了。」

    「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的。」項洛妍點點頭,又道:「哥,能不能請你幫我進宮找御醫?有小暄出面應該沒問題。

    「御醫?」皇甫靖挑了挑眉,「慕容旭頂多再睡個一、兩天,也許還不用那⼳久就會醒了,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項洛妍跺腳嗔道:「明明知道我很急,你還這樣!」

    「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的人還敢撒嬌!」項洛諼彈彈她的額頭,「好啦!我派人替你進宮一趟,御醫應該傍晚就會到了。」

    「謝謝!」項洛妍高興地抱住他。

    皇甫靖擰擰她的頰:「婚禮半個月後舉行,記得回家。」

    「對不起,我——」

    「現在才道歉。」皇甫靖故意逗弄她,「再說一次。」

    「哎呀,你們真討厭!」

    「嗯……」一陣微弱的呻吟自榻上傳出。

    「他醒了!」項洛妍立刻丟下兄長,坐到床邊。

    在她期盼的凝視下,慕容殘緩緩睜開雙眼。

    「妍兒……」他的聲音虛弱沙啞,聽在她耳裡卻猶如天籟。

    「見到你醒夾,聽到你的聲音,真好。」項洛妍輕撫他臉龐,柔嫩小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眼眶也泛起一層水霧。

    另外兩人對望一眼,露出微笑,悄悄地離開。御醫,當然是免了。

    「別哭……」他勉強抬起手拭去她奪眶而出的晶瑩淚珠,微笑地眸凝令他牽掛的嬌顏。

    她用衣袖抹抹臉,止住淚,才發現他的唇有些乾裂,不禁暗暗責怪自己粗心。她連忙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在他身後墊了幾個軟墊。

    「喝點水,嗯?」

    慕容殘順從地喝下那杯水。溫水滋潤了他的喉嚨,解除他的乾渴;而她的淚水滋潤了他的心,洗淨他的怨與恨。

    「妍兒……」他握著她的柔荑,輕喚她的名,雙眼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

    「放心,我不會逃的,我會一直伴著你,永遠都不離開。」項洛妍溫柔地吻上他。

    她的吻如蝴蝶般輕柔,沒有激狂,只有青澀的甜美,卻比先前任何一個吻更令他迷醉,他完全浸淫在她的柔情中。

    他溫柔地輕吮那嬌嫩的紅唇,以珍惜而莊重的態度響應他一生中最珍貴的吻。藉著這個吻,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真心,也將自己的真心傳遞給她。

    以吻封緘,他立誓不惜一切守護她,只為她一人!

    如春陽般和煦的溫暖情意在體內流轉,她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離開他的唇,她緋紅的雙頰艷勝晚霞,「我……我去叫人送些吃的來。」

    她才站起來跨出一步,又忍不住回頭,俯身輕啄他略失血色的薄唇一下,才紅著臉跑出房間。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慕容殘不由得露出滿足的笑容,一顆心暖烘烘的,盈滿柔情。

    唇上似乎還留有她的溫暖和香甜,他撫著唇,忍不住回想她醉人的甜吻……□□□

    大約過了一刻鐘,項洛妍端著盛有熱粥和小菜的托盤回到慕容殘的房間。

    其實這些事大可要婢女來做,只是她想藉機吹吹涼風,替燥熱的臉降降溫。

    搬來一張檀木小几放到床邊,擺上香氣四溢的食物,她端起瓷碗,一匙一匙地舀著粥喂慕容殘。

    兩人雖不言語,但靠眼神交會便知彼此真意,相視的目光始終溫柔而深情。溫馨的靜默裡,偶爾間雜幾聲湯匙碰到碗緣的清脆,其餘的就只有濃郁的甜蜜。

    砰!

    一個粗魯的開門聲突然插入,很不識相地打擾了這對愛侶。

    「姊,你沒——」

    項洛陵莽撞地闖入房內,同一時間,項洛妍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手中的那碗粥全翻倒了。

    「呃……你沒事吧?」項洛陵及時停下,吶吶地問。

    項洛妍愣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壓驚,跟著連忙把被褥拉到一旁,因為剛才的粥全倒在上頭了。

    「有沒有燙到?」他們姊弟倆倒是頗有默契地同時開口,不同的是,一個問的是心上人,一個問的是姊姊。

    「我沒事。」慕容殘關心地執起她的手,仔細查看,「你有沒有燙到?」

    見她搖頭,他才放心,轉而瞪向那個不速之客。那對黑綠異色的眼眸中流轉著森冷的怒意,冷冽的目光如寒冰一般射向項洛陵。

    「滾!」他冰冷的語氣聽不出高低起伏,卻令人心中一顫。

    綠眼睛!項洛陵差點脫口而出,隨後背脊竄起一陣惡寒。

    多了一隻陰森綠眸的慕容旭比平時可怕數倍,但念頭一轉,臥病在床的他也只有這⼳一點威脅性,此生此世要欺負他大概只有這時候了。

    抖落爬滿全身的雞皮疙瘩,項洛陵笑嘻嘻地拖來一張椅子,挨坐在姊姊身旁。

    「姊夫,病中火氣別這⼳大,很傷身耶!」這慕容旭真夠讓他不爽的!之前還揚言要殺死姊姊,一副對她深惡痛絕的樣子,現在倒是疼得像心肝寶貝。要不是他人小力薄,一定要狠狠地揍慕容旭一頓。

    慕容殘哼了一聲,臉色更冷了。項洛陵驚訝的神情讓他記起自己忘了遮住右眼,隨手一撥,長髮再度掩住右臉。

    若非病中無力,他早已出手教訓這個不速之客;項洛陵八成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有膽子繼續挑釁。

    他厭惡這種不由他主導的情況,忍不住皺緊雙眉。

    「真是的,你一來就沒好事!」項洛妍沒好氣地橫了弟弟一眼,順便用拳頭教訓教訓他的腦袋。她的目光又調回慕容殘身上,「還餓嗎?」

    慕容殘冷冷地道:「多了個礙眼的東西,再餓也吃不下。」

    那個「礙眼的東西」絲毫不以為忤,還將雙手搭上拚命使眼色要他走人的姊姊,「老姊,你真的是差別待遇喔!我可是冒著被大嫂處罰的危險,偷溜出來探望你,你居然還趕人,真薄情!」

    慕容殘怒不可遏地盯著項洛陵搭在項洛妍肩上的手,右手快速地抽出枕頭下的長劍,挺劍疾刺——涼颼颼的劍尖抵在頸間,項洛陵再怎樣都沒料到未來姊夫連枕頭下都有武器。他乾笑了幾聲,收回雙手,輕輕推掉架在頸邊的長劍,起身退了兩步,才惡劣地笑了笑,「姊夫,你身上餘毒未清,隨便動真氣可是會加重病情的。」

    慕容殘勉強出劍,實則已後繼無力,但他仍是強撐著,藉著項洛陵推劍之力順勢收劍。

    「滾!不要讓我說第三次。」即使臉色蒼白虛弱,他依舊氣勢逼人。

    見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項洛妍生氣地把弟弟推到門口,「下次再找你算帳!」

    「哎呀,親弟弟果然不比相公。」項洛陵一反嘻皮笑臉的模樣,忽然正色道:「幸好你安然無恙,我著實鬆了口氣。」

    「你快走啦!看了就討厭!」來這一套!項洛妍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只得把他往外推。

    「別推、別推,我走就是了。」他朝裡面的人揚揚手,「姊夫,你身強體健的,應該不會被我氣得病況加重、一命歸天——」

    「閉嘴!」

    「姊姊。」項洛陵擋住要被關上的門,臉上滿是戲謔,「半個月後別忘了帶你的心頭肉回家成親。」說完這一句,他總算甘心走人。

    「真是的!」項洛妍對著他的背影輕啐了一句,喚來下人收拾餐具,再送一床新被,才回到慕容殘的身邊。

    慕容殘繃著一張臉,什⼳話也不說。

    「還生氣嗎?」她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微笑地撥開蓋在他臉上的頭髮。「洛陵就是這種爛個性,但和一些薄情寡義的人比起來,他是個好家人,只不過表達關心的方式往往讓人想揍他一頓。」

    他只哼了一聲,沒答腔。他只知道,他絕不會就這樣算了!項洛陵有膽子挑釁他,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他慕容殘不是任人耍著玩的。

    由那聲冷哼聽來,死性不改的洛陵恐怕要被狠狠的修理一頓了。

    看在弟弟為她擔心、為她的婚禮忙得焦頭爛額的份上,項洛妍決定饒他一次,不跟他算帳,讓她的相公去料理他就好。

    「睡一覺吧,你需要多休息。」她替他蓋上乾淨的被褥,扶他躺下,「我陪你。」

    他的表情因她的溫柔而緩和,見她眼眶周圍略有陰影,他不捨又憐惜地柔聲道:「你也累了,上來陪我一起睡。」

    「晚點御醫會來幫你看診,我跟你一起睡,不就搞不清病人是哪個了?」她微笑著推拒。要是被人撞見,多不好意思啊!

    「那就叫御醫滾出去,我不需要。」他有些不悅地哼道。

    「任性……」她咕噥了句,捏捏他的鼻尖,爬上床偎進他懷裡。

    他皺皺眉,懲罰似地在她粉頰上輕咬了一口,「別把我說得像個小孩。」任性?他不接受這種幼稚的評語。

    「我沒說你像小孩呀!是你自己承認自己是個任性的小孩。」瞧他每次抱著她的模樣,根本就像是小孩子緊摟著心愛的玩具嘛!

    他的響應是再咬一口,跟著改咬為吻,轉攻她敏感的耳垂,細啃輕吻,輾轉舔舐,摟著她纖腰的右手也開始蠢動。

    「喂,臥病中的人,請你安分的睡覺好嗎?」辯不過就這樣!項洛妍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不配合地挪動著身子。

    「不好。」他在她耳邊呵氣,低喃道:「我喜歡吻你……」

    他這是在撒嬌嗎?項洛妍忍不住抿嘴微笑。他帶有一點點耍賴意味的語氣和寫明了「你只屬於我」的佔有表情讓她覺得……好可愛!

    察覺她的不專心,他停下動作,疑惑地盯著她的笑容,「你在笑什⼳?」

    「沒……」她止不住笑意,「或者,你想聽實話?」

    「什⼳實話?」他微微皺眉,猜想實話大概不會是他想聽的。

    她的纖纖素指按上他皺起的眉心,輕笑道:「你剛剛的樣子好可愛喔!」

    他一怔,連忙別過頭,咳了兩聲,「你在胡說什⼳!」

    可愛?!這樣的形容一點也不適合他,他是武林中人人聞之色變的殺手,怎會跟「可愛」這個詞扯上關係,太荒謬了!

    雖是這樣想,他卻覺得臉上微微發熱。

    呵,害躁了!看見他的耳根紅了起來,項洛妍更是不可遏抑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悶笑。

    他的臉皮也挺薄的嘛!

    「有什⼳好笑的!」

    「好啦,我不笑就是了。」聽出他的尷尬,她馬上裝得一本正經,指指自己,「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道:「不許再說話了,睡覺!」說著,他將她攬進懷裡,閉上雙眼。

    惱羞成怒!擰了他的胸口一把,她也合上眼瞼,舒適地浸淫在他溫暖的氣息中,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因為太疲倦了,她完全沒察覺在自己沉睡之後,有一雙溫柔的眼眸始終凝視著她……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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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13:46:5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8-24 17:30 編輯

第十章

在項洛妍的細心照料下,慕容殘復元得很快,看在她眼裡,心中著實喜悅,但她仍有一個小煩惱——慕容殘瞪著項洛妍手上的那碗藥,一臉厭惡之色。

    「喝幾口就好了嘛!」她軟語相勸。

    要他喝下一碗藥出乎意料地困難,他非常討厭這光聞就覺得難喝的藥汁,每次都和她僵持到湯藥涼了,最後不了了之。

    他睨了那棕色的藥汁一眼,「我根本不需要喝這種噁心的藥!」打從八歲之後,他再也不曾喝過一滴藥。

    「喝這一次就好。」她按捺著性子勸哄。這絕對是最後一次,她不會再花力氣做白工,要他喝下這碗藥只是為了讓自己先前好言好語相勸的辛勞有點回報。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也察覺她不太高興,可是他實在不想喝下那碗鬼東西!

    慕容殘考慮了一下,微笑道:「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喝。」

    「行。」

    「我要你餵我喝。」他笑得有些邪氣。

    她哪會不曉得他在打什⼳歪主意,「好,我餵你喝。」她把碗湊到他嘴邊,打算用湯匙餵他喝,反正他沒明說用什⼳喂。

    他擋住碗,邪笑道:「妍兒,別裝傻。我是要你用嘴餵我。」要他喝藥總得有好處才行。

    動用自己的嘴豈不又被他佔便宜?但沒讓他喝藥,她又無法放心。

    掙扎了一會兒,項洛妍讓步了。她喝了一口藥,將唇覆上他的唇,緩緩地把藥汁注入,兩酡紅雲隨之飛上嫩頰。

    他卻不規矩地喝藥,反而乘機將舌頭探入她口中,挑逗她的丁香舌與之嬉戲,那口藥倒有半數進了她喉中。

    「咳、咳……」她嗆了下,一把推開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點也不在意她的瞪視。

    「真可惡!」她不悅地捶他的胸膛,「明知我擔心得緊,就不能乖乖地配合?」

    他雙眉一挑,道:「我已經答應你喝藥了,還不夠合作嗎?」

    喝藥?是她喝得比較多吧!

    她輕哼了一聲,端起碗走到窗邊,把藥倒到窗外,順手把碗扔了出去,「現在我們兩個都不必為喝藥的問題傷腦筋了!」

    他起身走到窗邊,由她背後摟著她的纖腰,在她耳邊低語:「生氣了?」

    她賭氣不答。

    「妍兒……」他試探地輕喚她。

    妍兒、妍兒、妍兒、妍兒、妍兒,到了第五聲——她投降。

    唉,她就是抵擋不住他低沉溫軟的嗓音,一下子便熄了怒焰。

    「原諒你了。」她轉過身,「不過,你還是要喝完一碗藥。」妥協不表示她放棄堅持,沒讓他喝下藥,她實在不甘心。

    慕容殘凝視著她,在她眼中見到不容置疑的堅持,才勉強道:「好吧。」

    「這樣才乖嘛!」她露出笑容,拍拍他的頰,「話先說在前頭,是用碗,別奢望我會用嘴餵你。」

    見他不滿意地皺眉,她又道:「每次都是我被佔便宜,委屈一點又不會少一塊肉。」她的便宜早被他佔光了,一個小要求他卻答應得那⼳勉強,真是過分。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坐,拉她坐到他膝上,左手攬著她的小蠻腰,右手食指輕敲椅子扶手。「我何時佔過你便宜?」

    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翻了翻白眼,「很多次!我哪數得清啊。」

    第一次見面就奪走她的初吻,在她肩頭作記號;只要見面幾乎都會脫她的衣服取樂;尤其是那一晚,她全身上下被他摸了個透徹……他微微一笑,額頭抵著她的,幽深的眼眸對上她的雙瞳,低語:「妍兒,你不喜歡我抱你、吻你嗎?」

    她臉一熱,心跳猛地加速,紅著臉回道:「喜……喜歡啊……」

    「既然你喜歡,那就不叫佔便宜了,是不是?」

    他低柔的嗓音蠱惑著她的心智,差點讓她點頭稱是,幸好她及時打住,搖頭道:「不是!」她氣惱地戳著他的額頭,「你最惡劣了啦!行動要佔人家便宜,口頭也要,真差勁!」她哼了一聲,拍開他環在腰際的手跑了出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得意的放聲大笑。

    聽見他的笑聲,她回頭橫了他一眼。這⼳囂張,待會兒就有得受了,哼!

    □□□

    項洛妍前腳剛走,慕容殘後腳就出了房門。

    這三天來,項洛妍說什⼳都不讓他練劍,硬是要他留在床上休息。拗不過她的堅持,他只好答應她,可是從第二天開始,他便趁著她熬藥的時候偷偷練劍,再趕在她回來以前回房。

    提了長劍步入開闊的中庭,他隨手捏個劍訣便練了起來。

    但見劍光縱橫交錯,如流光百轉;變幻不定的人影狂舞翻飛,矯勝飛鴻。劍氣所及之處,隱約可見道道淺痕;身影所過之地,片塵不激。

    庭中那株老松受劍氣激盪,青翠的松針墜落如雨,鋪陳一地綠意。

    真氣運轉如意,劍式隨心所欲,一切就和中毒前一樣,看來他的毒已經完全清除了。

    練了一陣子,他仍是意猶未盡,估算項洛妍一時不會回來,又練起下一回合。

    由於太過投入,當他再度停止時,屬於她的腳步聲已在不遠處。

    慕容殘長劍一揮,以劍氣將地上的松針逼入角落,然後提劍匆匆進房。

    □□□

    「喏,喝藥。」項洛妍將碗遞到慕容殘面前。

    他看了那碗藥一眼,然後看著她,皺眉道:「這樣算一碗?」

    她心情不錯地回答:「對啊,我只用了一個碗。」她的確有遵守她先前說的話,倒了平常的藥量,只不過是添加熱水稀釋,裝了一個海碗罷了。

    他悶悶地接過那碗藥,又瞟了她一眼,才舉起那碗藥,一飲而盡。

    「行了吧?」他繃著臉將碗交給她。令人作嘔的藥味仍留在喉中,他的臉色怎⼳也好不起來。

    「行了。」她這才滿意地笑笑。

    接過碗時碰到他的手,發覺他的體溫升高了點,她不禁蹙眉。難道他又發燒了?不,應該不是。她瞧見他額間有細小的汗珠。

    「你剛才偷溜去練劍?」難怪庭中的松樹葉會少了大半,她還在奇怪呢!

    「沒有。」他一口否認,沒半點心虛的模樣。

    「沒有?」她抹了下他額上的汗珠,「做了壞事還不懂得湮滅證據!」

    「證據何在?」

    死鴨子嘴硬!

    「臉上。」項洛妍將掌心往他唇上一抹,「嘗出沒?是汗味!而且庭中的松樹少了一堆葉子。」她掀開棉被坐在床邊,「看來你已經恢復了嘛!」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不答。

    「笑而不答就是默認嘍!」她拿起布巾拭乾他的臉,「怎⼳不早點告訴我?」

    他微笑道:「你又沒問。」

    「旭哥,你既然完全好了,那——」她撒嬌地靠到他身上,「陪我回家一趟好嗎?」

    他本想說不,但轉念一想,便答應了。

    「那我們待會兒就去!」她露出開心的笑容。但他會答應得這⼳爽快,似乎則有目的。她拉拉他的衣袖,「旭哥,你該不會要修理洛陵一頓吧?」

    「你說呢?」

    「我不會阻止。」她聳聳肩,「不過別讓他受重傷。」

    「我保證他不會缺手斷腳。」他微笑著,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好吧。」她不再多說。他能這樣保證已經是很難得了,要怪只能怪洛陵自己不好。

    她這個做姊姊的可是有替他開口求情,剩下的他只能自己看著辦了!

    □□□

    「今天怎⼳搞的,眼皮跳個不停……」項洛陵一邊揉著眼角,一邊咕噥著。

    從早上開始,他的左眼眼皮就跳個不停,心裡頭也浮躁得很,老是定不下來,只好在庭院裡東晃西逛。他總覺得會撞上壞事,待在家裡似乎不太安全。

    「外出可能比較妥當。」想來想去,他決定出門避避,至於避什⼳他也不曉得,只是覺得別在家比較好。

    可惜天不從人願,他手才拉開馬廄的門,就被僕人叫住:「陵少爺,諼少爺和大小姐找您,正在廳上等著呢!」

    「唉,真倒霉,何時不好找,偏挑這個時候。」項洛陵重重歎了口氣,認命地前往大廳。

    □□□

    「小妍,洛陵那傢伙何時和你的旭哥變得這⼳好啦?」皇甫靖實感疑惑。

    慕容旭一來,劈頭便要洛陵出來見他,聽口氣當然不可能是為了聊天敘舊,讓人好奇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過節。記得洛陵除了上次慕容旭上門要人時差點跟他起衝突外,之後應該都沒機會招惹他。

    「你們來的那天,洛陵也來探病了!」項洛妍特別加強「探病」兩字。

    眾人一聽,大概都猜到項洛陵那張嘴又惹出什⼳好事。

    「怎⼳會有人如此不受教,領了一次教訓還學不乖。」

    「大哥,你找我?」這時,項洛陵一腳跨進大廳。

    「不是我,是小妍旁邊那位。」項洛諼笑著指指慕容殘。

    啊!不妙!

    「姊……姊夫……」項洛陵心下大驚,忙擠出諂媚的笑容,「您康復得這⼳快,真是可喜可賀!」

    慕容殘狀似慵懶地靠著椅背,淡淡地道:「這都要感謝你。」他嘴角微揚,清冷的眸光射向項洛陵。

    「是……是嗎?」項洛陵被看得頭皮發麻,「呃……沒事的話,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你們說話了。」他邊說邊移動雙腳退到門邊,準備開溜。

    「站住。」慕容殘聲音不大,卻充滿不可違逆的氣勢。

    「姊夫……」項洛陵生硬地停下。那聲音彷彿是由鬼魅所發出,讓他全身一陣寒涼。

    「我要和你單獨談談。」慕容殘緩緩起身走向項洛陵。

    「單獨……不太好吧……」項洛陵扯出僵硬的笑容。

    慕容殘雙眉一挑,「你不願意?」他右手搭上項洛陵的肩頭,緩緩將陰寒的勁力傳入未來小舅子體內。

    「我……我哪敢……」項洛陵打了個冷顫,向兄姊們投出求救的日光,得到的響應卻是同情和無可奈何的眼神。他只好乖乖地跟著出去,祈禱自己不要一去不返,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事。

    事後,慕容殘從容自得地帶著項洛妍離開,而項洛陵則是打著冷顫,在家僕的攙扶下回到房間,然後連穿了幾件厚棉襖和皮裘,又把幾床棉被往身上蓋,還命人在房裡生起炭火。

    項洛陵在心中發誓,從此以後絕對不再去招惹他恐怖的姊夫,絕對不會!

    □□□

    隨著婚期的接近,慕容山莊也開始張燈結綵,一掃陰鬱沉悶的氣氛。

    原本項洛妍應該回擎宇山莊待嫁,遵守婚前不能與夫婿見面的禮俗,但慕容殘根本不甩那一套,堅持不讓她回家。擎宇山莊眾人也不拘泥於禮教,放任他去,項洛妍當然更樂得和情人日日甜蜜相依。

    就這樣到了婚禮前夕——離別亭內,完全不必為婚禮煩雜瑣事操心、天天輕鬆快活的男女主角正在亭中小酌。

    項洛妍品著香茗,對默然飲酒的慕容殘道:「旭哥,你想知道我為什⼳逃嗎?」

    他放下酒杯,臉色有些陰鬱,「不想。」過去的就過去了,他不願再多想。項洛妍不管他的回答,逕自道:「我是被你氣跑的。」她知道他很在意,一直將此事擱在心上,她有必要說個清楚。

    「我做了什⼳?」

    「做了什⼳?」見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她不由得有氣,「下聘那天你為什⼳不來?」

    「你就是氣這件事,所以才逃婚?」他挑眉,懷疑地看著她。

    「追根究底都是因為你的缺席氣得我發昏,以致於對來路不明的消息真偽不辨,越想越難過之下就逃家了。」她頓了下,繼續道:「我聽到你殺人的消息。」

    「接下來呢?你是不是想問我到底有沒有殺時歿生?」他不甚在意地微笑著。

    「你這⼳說是在問我信不信任你?」她在杯中斟滿茶。

    「不。」他啜口酒,「我是在賭自己夠不夠瞭解你。」

    「我是想問。」她站了起來,移步到亭柱旁倚著欄杆,望向遠處的燈火,一雙健臂隨之摟上她的腰際,他溫熱的鼻息拂在她頸間。「我想問的是,你那幾天在山莊忙些什⼳?」

    他沉默了一會兒,「那時候,我一直在想自己對你到底是什⼳感覺。」他頓了一下,問道:「你相信嗎?」

    她微微一笑,「相信。」這個理由讓她心頭很舒服。原來他也是早就喜歡著她了。

    聞言,他露出微笑,在她的粉頰上烙下一記輕吻。

    「不過,要是你真的和時歿生對上了,結果會怎樣?」她不免好奇。

    他笑道:「如果真的對上了,有五成的機會是同歸於盡,有三成的可能是他死我重傷,一成是我們傷重無力再拚鬥,最後一成嘛……」

    「別賣關子!」她伸手拍了他的額頭一下。

    他微笑著捉住她的手,輕咬了下她的食指,「他沒死,當然就是我死在他手中嘍!」

    「不准!」她馬上轉過身。一聽到他會死,她就緊張起來。

    他凝視著她,柔聲道:「放心,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他微笑著輕撫她的粉頰,對於她緊張的反應,他的心中充滿喜悅和滿足。

    「你還會繼續做殺手嗎?」她不安地問。

    「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退出江湖。」他溫柔地凝睇她。對他而言,江湖根本沒什⼳值得留戀的,他在乎的只有她。

    「就……退出江湖吧!」她靠著他的胸膛輕喃,「江湖上能少一個鬼面郎君,我卻不能失去你。」

    「我答應你。從今晚起,江湖上再也沒有鬼面郎君這號人物。」他執起她的手,低語:「慕容殘屬於過去,而我……」他低頭輕吻她潔白的額頭,「屬於你。」

    這番深情告白令她心頭狂跳,她紅著臉仰起頭,「今生今世,不論天涯海角,我只願與你相依相隨。」

    「妍兒……」他激動地抱緊她,久久不能言語。

    硯洛妍任由他緊緊擁著,淡淡的男子氣息漫入鼻中,牽引著她激烈的心息漸漸與他契合,一種無比的安適感充滿全身。

    「旭哥……」她望向夜空,一顆顆的星子格外明亮耀眼,「星星好美呢……」

    他溫柔地微笑道:「你喜歡看星星嗎?」

    「喜歡。去高一點的地方看,好不好?」才說完,就被打橫抱起,她攬住他的頸子,「要上屋頂嗎?」

    他搖搖頭,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卻不說話。

    「不說?那就快帶人家去嘛!」她愛嬌地在他頰上香了一記。

    他輕笑一聲,抱著她躍出涼亭,飄然掠過湖面,飛奔而去。

    □□□

    慕容殘的腳步是如此輕盈迅捷,彷彿與夜晚的涼風並肩而行,所經之處僅有枝葉微微地顫動。項洛妍耳邊只聽得呼呼的風聲,隱約能辨識出眼前模糊的景物正以飛快的速度被拋到身後。

    到了一處接近山頂的平緩坡地,他帶著她躍上一棵巨樹,但並不是落在枝幹上,而是在一間樹屋前的平台。這裡雖非山的最高處,視野卻極佳,整座慕容山莊的燈火盡收眼底,更遠處疏落的點點光亮也清晰可見。

    白天從此處望過去的景色一定很美!

    一陣清風吹過,屋簷下的一串風鈴叮叮噹噹地揚著清脆,歡迎兩人的造訪。

    「你造的樹屋?」藉著星光,項洛妍十分仔細地打量這間架在巨樹枝椏上的木屋,他看來非常珍惜此處。

    他微笑著點頭,放下她。

    「這裡是『星夢小屋』,我十五歲那年蓋的。」他撫著門楣,輕歎一聲,星夢?那一定是別人取的名字,這兩個字不適合從他口中說出。項洛妍暗忖。

    推門進入,屋頂的四個角落似乎鑲有夜明珠,透散著淡藍色的光暈,照亮了小屋。

    原本她就覺得這木屋不太可能是慕容殘蓋給自己的,燃起小桌上的燭火後,她更加確定了。

    牆邊有張罩著紫紗帳幔的床,一旁的五斗櫃上迭放著衣服,看花色和樣式,分明是女子穿的;牆上掛了一幅畫和一把劍,劍穗上結滿了小小的蝴蝶結;角落散置著幾顆晶瑩的琉璃珠,一個嵌著貝殼的木匣,和三四本書。

    後山是奴僕的禁地,屋內卻一塵不染,想來是他親手打理的吧!

    這個充滿少女甜美氣息的地方,讓項洛妍頗不是滋味,心中泛起一股酸酸的妒意。他還喜歡過其它女人?是誰?

    秀……驀然,她憶起慕容殘痛苦又帶著濃濃情感的低喃,那聲低喃雖然輕淺即逝,卻深刻地烙印在她腦中。會是那個叫「秀」的女人嗎?

    慕容殘跟在她身後進屋,立刻察覺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他輕攬著她的肩,關心地問道:「怎⼳了,你不舒服嗎?」

    「她是誰?」項洛妍悶悶地指著掛軸上的少女,「是秀嗎?」

    他的眼光移向牆上的畫,微笑道:「是秀沒錯,另一個是我,你應該看得出來吧?秀的畫向來畫得很好,這一幅更是其中之最,是秀最喜歡的畫。」還記得當初秀拚命撒嬌,他在無可奈何之下,才答應讓她畫自己。

    好啦好啦!人家想畫你嘛,哥哥……人家一定會把你畫得很英俊,哥哥,你答應我嘛……望著那幅畫,耳邊彷彿又響起她甜甜的聲音,想起她拉著他的手撒嬌的模樣,然而,畫在人已渺……他的聲音中滿溢著溫柔和懷念,教項洛妍心中的妒意更濃了。

    「喔。」她隨意應了一聲,然後席地坐下,盯著畫上那笑容燦爛的漂亮女孩,「你很喜歡她吧!」

    「當然。」他在她身邊坐下,輕歎一聲。

    沒有人會不喜歡秀的,她是那樣的天真單純、善良無邪……在過去晦暗的歲月裡,秀是他僅有的一絲陽光。

    「歎什⼳氣?」項洛妍倚上他的肩頭,淡然道:「既然捨不得她,為什⼳要娶我?」

    慕容殘訝然地看著她。

    如果他想的沒錯,她是在……吃醋!可是她何必和秀吃醋?她不知道秀是誰嗎?

    「我說錯了嗎?」她終於忍不住用力地推他一把,「你怎⼳能腳踏兩條船?!說喜歡我,又忘不了秀,這算什⼳?還有小漓,她的四拼糕會比我親手送上的核桃糕好吃嗎?」她一古腦地爆發出來,不滿地捶著他,「可惡、可惡、可惡!」

    他一愣,隨即朗聲大笑。

    「儘管笑吧!」她惱怒地哼道:「我就是小家子氣,見不得你對別的女孩子好!」

    「咳!」他止住笑,將她擁進懷裡,附在她耳邊悄聲道:「你這是在吃醋嗎?」

    「難不成我會是喝了糖水?」

    「原來你也會吃醋。」他笑著輕啄她的粉頰。

    「當然,你是我的。」她轉身揪住他的衣領,「你能看、能碰、能想的女人就只有我。」

    他微笑道:「我和秀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別對我說,你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愛。這種理由已經老掉牙,沒有說服力了。」

    「但事實是如此。」他挑起她的下頷,讓她直視他的眼睛,以非常清晰的聲音道:「因為她是我的親妹妹,慕容秀。」

    「呃……」她霎時紅了臉,吶吶地說:「原來秀是你的……妹妹……」糗大了!她吃了老半天的醋,對像竟然是他妹妹!想起慕容秀早已亡故,她又不禁有些歉然。

    「是呀,秀是我妹妹。」他以調侃的語氣道:「很遺憾,我只能給你這種老掉牙的理由。」若在以前,他不可能以如此輕鬆的語氣提起秀,但因為項洛妍,他不再怨恨上天奪走了秀。

    不明就裡的對他發了頓脾氣,她知道自己理虧,不好意思地絞著纖纖十指,「我一時誤會,現在知道了。」

    「然後呢?」他挑眉。

    「然後……然後……」她低下頭,「是我不對。」

    「就這樣?」他湊近她,「沒有別的表示嗎?」

    得寸進尺的男人!她翻了翻白眼。

    「親你一下,夠誠意了吧?」她將櫻唇印到他嘴上,輕吮著他的唇,見他沉醉於其中時,冷不防咬了他一口。

    聽他哼了聲,皺眉看著自己,她馬上掩去得逞的小快樂,一雙白玉似的藕臂圈上他的頸項,舔舐他唇上淡淡的齒印,以平息他的不滿,也藉機轉移話題,「我們到屋外去看星星,嗯?」

    見慕容殘鬧脾氣地不予理睬,她只好再接再厲地撒嬌,設法撫平他的不悅。誰教她剛才要惡作劇呢!

    她以臉輕輕摩挲他的頰,在他耳畔軟軟地低語:「旭哥,人家只是玩玩,不要不理我嘛……」語聲甫落,她又一點一點地自他耳後沿著頸吻到臉上。

    慕容殘被她吻得心癢難耐,伸手抱住她,將她壓制在地板上,輕咬了她的櫻唇一口,「小野貓!」

    「現在咱們互不相欠,可以到外頭去了嗎?」她眨眼微笑。

    「暫時放過你。」他笑著拉她一同站起,牽著她走出木屋,繞到木屋的右方。

    「還有玄機啊!」項洛妍好奇地看著眼前的繩梯。

    攀上繩梯,到了一座更高的平台,這裡才是真正的觀星台。

    她展臂披襟迎著清爽的山風,深深呼吸著清涼的空氣,轉頭對隨後而至的慕容殘笑道:「這個地方真是太棒了!」

    「你喜歡就好。」他的微笑間滿是寵溺。見她仰躺於地,他也跟著躺下,握住她的柔荑,同她靜默地欣賞滿天熠熠生輝的星子。

    夜漸深,風漸涼,她不自覺就往暖源偎靠過去,他溫柔地擁她入懷,為她擋去寒意。

    「以前,我從來不覺得星空美麗。」他突然開口。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秀也很喜歡看星星,有時候我會陪她一起望著天空。對她而言,每顆星星都代表一個希望、一個夢想。她說,沒有任何東西會比希望和夢想更美,可是我始終無法明白,因為那時我不知道什⼳叫做希望,什⼳是夢想……」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終而化作一聲輕歎。

    「旭哥……」聽著他的慨歎,她很想說些什⼳,卻找不出適當的話語。

    他輕撫她的粉頰,給她一個微笑,凝望她的雙眸中盈滿柔情。

    「現在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星星的美,最重要的是——」他側身輕啄她的紅唇,微笑道:「我已經擁有了世上最美的一顆星……」

    「而且,只為你一人閃耀。」她溫柔一笑。

    「妍兒……」他動情地低喃著她的名字,捧起她嬌美的臉龐,吻上那兩瓣紅嫩,汲取只屬於他的甘美。

    此情此意,願請浩浩繁星共鑒!-

   
(全文完)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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