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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童歡 -【我的非常老公(幸福婚紗館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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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0: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我的非常老公 【幸福婚紗館2】作者:童歡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就叫他離她遠遠的了,
他怎麼還一天到晚往她的地方跑,
難道他這個大明星都不用工作的嗎?
而且最令她頭痛的是--她的同事全都被他收買了,
不但一直替他製造機會和她單獨相處,
還連帶的硬要把她推銷出去,
這個男人無所不用其極的「非常」追求手段,
就快要讓她這塊千年寒冰招架不住了,天啊!誰來救救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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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0:2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幸福婚紗館」位於素有婚紗街之稱的中山北路上,其精緻高雅的裝潢、寬敞明亮的店面,讓人深深受它吸引。

  一樓客服區,挑高空間設計得舒適溫馨,門市人員個個熱忱和善,在經營頭腦一流且財力雄厚的老闆娘——曾楚寶的帶領下,所有顧客皆能感受得到賓至如歸的感覺。

  二樓和三樓則是婚紗禮服陳設處、試衣間,及一間貴賓室。

  幸福婚紗館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在於擁有一位對婚紗設計有著無比熱情與創意的設計師——邵耿菁。

  她設計風格精緻獨特,隨時掌握時尚的變化,所有的禮服全是單件製造,做工相當細膩、考究。

  此外,幸福婚紗館應雇客要求,還提供了量身訂作的服務,不論是婚紗或是各種場合的禮服,都可藉由與設計師的溝通,擁有一件屬於自己需求且獨一無二的漂亮禮服。

  四樓平均分成四個部分,分別是造型室、美工室、暗房、會議室、辦公室,以及員工更衣休息室。

  說到造型,這一環是不可或缺的,因為美麗的婚紗必定要有整體的造型,才會相得益彰。

  其中,尤以造型主任——楊娃娃的巧手巧思最為出色。

  她的創意源源不絕,髮型與彩妝方面的專業能力,也無庸置疑。在她手中,即便是恐龍妹,也能化成亮麗無比的可人兒。

  幸福婚紗館的優勢還不僅於此,所謂婚紗攝影,顧名思義,其靈魂所在非攝影莫屬了。

  五樓和六樓是室內攝影棚,歸劃為八大主題;頂樓則是匠心獨具的空中花園。

  撇開自豪的硬體設施不談,主任攝影師——寒又冰的攝影技巧有口皆碑。

  她是四位駐店攝影師中最受歡迎的一位,姑且不論她的性別在以男性居多的婚紗攝影界中是多麼稀有,光她年僅二十八,便以優異的拍攝手法與技巧在業界闖出名號,就足以讓人津津樂道了。

  一間婚紗店的必備條件——服務、禮服、造型、攝影,幸福婚紗館樣樣具備,完全沒有弱點。

  因為各司其職而環環相扣的四位,私底下還是情同姊妹的好朋友,莫怪乎幸福婚紗館在她們的齊心合作下,能夠在店家林立的婚紗街上竄出頭來,且在一片景氣低迷中,業績還能居高不下。

  她們實現每一對新人所懷抱的希望,為新人們打造此生最美的回憶,讓聖潔的婚姻由幸福婚紗館帶出最美好的開端。

  而她們呢?

  在帶給他人美好快樂的同時,她們是否也應該獲得美好的戀情?

  讓我們一起為她們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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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0: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公休日前一天晚上九點半,打烊之後的幸福婚紗館會議室內聚集了各組幹部和攝影師,展開例行會議。  

  "我們和旅行社首次合作,優惠推出的蜜月假期套裝拍攝,目前預訂的兩組新人費用都已經繳齊。弩立和小琪的護照下來了嗎?"曾楚寶清亮的嗓音在偌大的會議室內迴盪。  

  "我們今天剛領到。"被指派的攝影助理恆弩立看了看造型師小琪,代表發言。  

  "好。"曾楚寶滿意點頭,接著將美眸轉向好友,"又冰,你是指定攝影師,護照和時間的安排沒問題吧?"  

  安靜得令人忽略的角落,被點名的寒又冰不疾不徐地擱下就口的飲料,懶懶開口:"我的時間和護照都沒問題,不過到了那裡,一定要有個華人導遊帶路才行。"  

  由於先前推出的本島蜜月套裝拍攝,反應相當熱烈,因此經營頭腦不差的曾楚寶又把算盤打到外國去,趁著昆裡島目前當紅的熱潮,首創婚紗攝影融合外國蜜月行程的構想,讓新人們邊玩邊拍。  

  將外景拉到昆裡島,可以融合當地的建築藝術、民俗傳統,和無所不在的大自然風情,更可以在如秘密花園般的度假別墅裡,拍出獨特的風格和情境。  

  在那樣輕鬆浪漫的氛圍下,無需刻意營造,新人們自然會有生動的表情與快樂的笑容。  

  這是噱頭,但十分吸引人,她也很贊成這個構想。  

  而事實證明,雖然此方案包含了隨行的專業攝影師和造型師費用,價位比較高,但反應卻還不錯,才推出一個月,就有兩組捨得花錢及想嘗鮮的新人預訂。  

  "這你不用擔心,旅行社方面都已安排好,你提前三天去熟悉環境,順便取景。"曾楚寶說。  

  "哇!一邊工作一邊度假真好。"門市主任郝稜娑羨慕地高嚷。  

  "呵,大家都加把勁,明年的員工旅遊就看大家的了。"曾楚寶鼓勵道。  

  "YA!我想去日本泡湯。"造型主任楊娃娃立即高聲附和。  

  本來咧,身為主任的她理應在這次昆裡島之行的名單裡,可是因為那其中的一天她已有預定的行程了,所以只好派人頂替。這趟跟不成,她是悶到最高點啊!  

  這會兒想起還有員工旅遊可以彌補她的遺憾,那雙骨碌碌的大眼睛都亮了起來。  

  "韓國也不錯啊!"說到玩,大伙精神振奮,馬上又加入討論陣容。  

  "我還是最想去昆裡島做SPA。"郝稜娑雀躍得高舉雙拳。  

  大伙開始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熱烈。  

  "咳!給我停--"曾楚寶揚聲一喊,成功地讓所有人閉起嘴巴,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來吧,三位攝影師抽籤,抽到的和寒主任一起提早出發。"  

  幸福婚紗館此行共派出四人,兩位攝影師、一位攝影助理和一位造型師。  

  由於之是第一次,所以除了顧客指定要寒又冰掌鏡外,還特地加派一位攝影師一同前去尋覓適合的景點。  

  而提前三天去的他們,將在昆裡島等著和其餘兩名夥伴及兩對新人會合。  

  曾楚寶拿出三張事先準備好的簽,讓三名攝影師一一取走,接著說明:"有紅字的就是了。"  

  坐在攝影師旁邊的同事們比當事者還緊張,分為三派人馬,急著看紙條中的答案。未幾,歡呼聲爆出,幸運兒出籠。  

  "YA!鍾Sir,你抽中了!"  

  "哈哈,你手氣好,可以去買彩券哦!"  

  "你和寒主任要互相照顧哦!"  

  祝賀聲不絕於耳,才稍靜一點的場面又再度熱鬧了起來。  

  攝影師鍾良眉開眼笑,賺到三天外國行程,即使是工作也算半休假,讓他開心得不得了。  

  這樣歡樂的氣氛連向來不熱衷起哄的寒又冰也受到感染,看著他們的融洽和樂,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緩緩自唇畔升起。  

  儘管她的性格冷淡,也不禁喜歡上這群活潑可愛的同事,喜歡幸福婚紗館的溫馨氣氛。  

  或許,是因為她缺乏這樣開朗的元素吧!  

  是以,她熱愛這份工作、熱愛幸福婚紗館。尤其,她還在這裡結交了曾楚寶、楊娃娃、邵耿菁這三個好朋友。  

  "好了!"曾楚寶起身吆喝,"有事啟奏,無事就退朝!"  

  大夥兒笑笑鬧鬧地收拾桌面,三三兩兩離開了會議室。  

  "嘿,你可好了,要趁機享受一下SPA哦!"  

  一隻白嫩小手伴隨著卡通嗓音,在寒又冰步離開會議桌的同時攀上她肩膀。  

  "你一定要突顯你是矮子嗎?"寒又冰清亮的眸子冷冷地朝下方一瞥,一開口便冷冷進出揶揄又帶著不屑的幾個音節,急速凍結楊娃娃的熱切。  

  "厚,我是為了配合今天的造型,所以沒有穿高跟鞋。"  

  打扮成"工程師巴布"造型的楊娃娃悻悻然縮回手,身高號稱一六○的她,攀在一百七十二公分高的寒又冰肩上,的確有些可笑。  

  "你那不叫高跟鞋,叫矮子樂。"手拿資料夾的曾楚寶靠了過來,幫著消遣可愛得老讓人想欺負的楊娃娃。  

  "哼,你們倆老聯手恥笑我。"楊娃娃懊惱地嘛起嘴。  

  不理會楊娃娃的嗔怪,曹楚寶逕自搭上寒又冰的肩膀。  

  "又冰,娃娃說得沒錯,趁這三天,你白天找景,晚上可以好好享受。算我的唷!"她笑咪咪地道。  

  這兩年來又冰替婚紗館賺了不少錢,盡職又認真,衝著她來的客人愈來愈多,說是獎勵也好、福利也行,慰勞她是應該的,更遑論她們私下的交情有多好了。  

  "對啊對啊!可以好、好、享、受!"由兩人後方鑽出,楊娃娃硬是卡位在中間,用賊溜溜的表情和口氣興奮附和。  

  寒又冰蹙了下眉,再將視線向下調,冷冷望著她。怎麼她的口氣聽起來別有深意?  

  再看向曾楚寶,只見她對楊娃娃的建議似乎也一臉贊同。  

  "你們這兩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她微瞇起一雙冷然的美眸問道。  

  曾楚寶與楊娃娃互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不約而同地笑得很曖昧。  

  "艷遇啊!"曾楚寶展臂圈住兩人,神秘地壓低音量,卻壓不住膨脹的幻想。  

  "艷遇!?"寒又冰愕然瞠目,向來起伏不大的嗓音揚高了些。楊娃娃點頭如搗蒜,登時陷入綺麗的幻想之中。  

  在浪漫的海邊,邂逅一位英俊高大的金髮帥哥,促成一段美麗的戀情……啊!多美啊!  

  "噢!"乍然飛來一記爆栗,打斷她不切實際的想像,楊娃娃撫著挨敲的額頭,怨怪地瞅著寒又冰。"本來就是嘛,昆裡島有好多歐美觀光客,阿豆仔向來熱情,說不定,你這一趟會有意想不到的際遇咩!"  

  "你先去,如果有收穫,下回我也去。"曾楚寶饒富興味地挑挑柳眉。  

  她和又冰今年都二十八了,有些同齡的朋友甚至孩子都生了兩、三個,她們卻仍小姑獨處。  

  其實,單身生活自由自在,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三不五時被旁人的過度關心和熱情疲勞轟炸,挺讓人受不了的。  

  又冰還好,家裡沒人催她嫁。倒是她,急啊!  

  要是出外的艷遇機會大,她倒不排斥去試試。免得在台灣老遇到一些爛芭樂,一輩子嫁不出去。  

  "我!?艷遇?"寒又冰狐疑地重複,她只想著自己暈機的毛病該怎麼克服。"你們沒看到嗎?"再以錯愕的口吻發問。  

  "看到什麼?"曾楚寶和楊娃娃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  

  寒又冰翻了個白眼,傾身向她們,食指朝自己的臉指著說:"寫了四個字。"  

  "哪四個字?"仔細地看著她所指的部位,這回她們不只異口同聲,連不解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生、人、勿、近!"寒又冰板起臉,徐緩地掀動唇瓣,鏗鏘有力地說出四個字,隨即不待她們反應便逕自邁開步伐,瀟灑地下樓去。  

  才不跟她們發花癡咧!  

  她對感情事可一點興趣都沒有,一趟昆裡島之行就會有艷遇!?  

  呵!分明想太多了!  

  光看她這張寫著"生人勿近"冰塊臉,誰還敢來跟她搭訕?

  天堂般的旅遊勝地果真擁有神奇的魔力,來到昆裡島第二天,寒又冰的壓力便自然消失,心情徹底放鬆。即使頂著熱辣陽光,她也覺得滿足又寫意。  

  這裡四處瀰漫著慵懶風情,令她這樣的浪漫絕緣體也不由得受影響,向來缺乏表情的臉變得柔和,老是緊抿的唇也不自覺微微上揚。  

  與她分頭找景的鍾良讓導遊帶到人煙較稀少的北部和東部地區,而她現在人單獨在努薩杜瓦(Nusadua)的羅菲納海灘。  

  攝影師的技術與反應是作品好壞的關鍵,捕捉畫面的能力更要高人一等,因此攝影師們幾乎是隨時隨地注意著週遭環境,搜尋合適的地方。  

  會把腦筋動到外國來,一方面是景致新,另一方面則是他們這樣求新求變,才容易在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也就因為如此,向來律己甚嚴的她要求自己一定要不斷進步,壓力也自然地產生。  

  不過,昆裡島的魅力的確無庸置疑,即便她是為了工作而來,也不由得放緩了自己的步調,感到放鬆愜意。  

  身著白色百慕達褲,搭上水藍色削肩V領T恤,寒又冰沒刻意搭配,但這樣簡單的裝扮也成功地營造出屬於她自己的風格。  

  她漫步閒晃,不知是因壓力完全釋放了,抑或是因為"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心態,眼前所見的落日景象令她止了腳步。  

  隨性找了處與人群稍離的空地坐下,她將前胸後背分別背著的照相機和背包擱下,取出礦泉水仰首灌了大半瓶後,摘下帽子和太陽眼鏡,靜心感受大自然的美麗。  

  夕陽的絢爛將沙灘、海面映得閃閃發亮,在印度洋激昂的浪濤聲中,火紅圓球正緩緩往地平線降落,像是要隱人海洋之中。  

  隱約間,喧嘩的聲浪傳進寒又冰的耳裡,她下意識朝聲源處一看,一大群台灣遊客正興奮雀躍地由她的右前方往左側陸陸續續奔去。  

  "卡緊卡緊!用跑的啦!"  

  "天哪!真的是他耶!"  

  "噢!等我--"啪!有人過於興奮,幾步踉蹌,五體投地跌在寒又冰正前方的沙地上。  

  賞景心情猝然被打斷,她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冷冷瞪著那才剛跌倒又立刻彈起,奮力往前跑的女孩。  

  "啊!鈕議勳、鈕議勳!""啊!偶像、偶像!"  

  "簽名、簽名!"  

  一波瘋狂尖叫劃破閒適氛圍,炸得寒又冰耳朵痛,她眉頭蹙得更緊了。  

  原來,是不遠處有人在拍電影!  

  她壓根兒沒去注意,不過,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會感興趣。在她眼裡,明星和一般人一樣,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她沒聽清楚那些遊客們大呼小叫的名字是什麼,然而那背著夕陽餘暉,從浪裡走來的高大身影,卻奇異地讓她的視線停駐。  

  那是個很高的男人,她目測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有型的半長髮隨風飛揚,寬鬆的白襯衫罩著他挺直的上身,雖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他整個人在晚霞的映照下,自然散發著一股健康而迷人的特殊魅力。  

  她必須承認這樣高瘦而標準的體魄,在亞洲人中是絕對少見的。  

  望著遊客們興奮叫嚷的瘋狂模樣,寒又冰冷然的臉孔不禁多了嗤笑的表情。  

  簽名能幹嘛?當飯吃嗎?  

  印象中,她少女時期也不曾崇拜過偶像呢!更遑論已過了崇拜偶像年紀的現在!  

  這就是她,寒又冰,不知從何時起養成的個性--冷靜、冷淡、冷酷、冷到不行!  

  很吵!還是包袱款款,走人好了。  

  導演喊卡,半身濕透的鈕議勳往回走,遠遠瞧見一群人又嚷又叫地朝這兒湧來,立刻有了心理準備。  

  他是紅遍兩岸三地、影歌雙棲的天王巨星,出色的演技和歌喉奠定他在演藝界的地位,Fans之多,令人咋舌。  

  他所到之處,放眼淨是人群,因此被團團包圍的情況他是習以為常了。  

  和曾經被瘋狂Fans擠得幾乎要變肉醬的狀況相比,像這樣在外國偶遇的Fans,對他來說根本是小Case,應付起來游刃有餘。  

  回應那些吶喊,鈕議勳望向奔來的Fans們,點頭微笑並停下腳步。  

  不期然地,一抹纖麗的身影在這時躍入他的視線之中,瞬間攫獲他所有的注意。  

  不知為何,鈕議勳一眼就瞧見坐在那一群人之後的寒又冰。拜視力一點零之賜,他清楚地將她的模樣納入眼底。  

  她身材高瘦、膚色健康、五官清麗、穿著簡單隨性而不失品味,尤其那一頭削薄的時髦短髮,更襯出她的個性美。  

  然而,她的表情太酷、眼神太冷,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態使他心弦一悸,不諱言的,她淡漠獨特的氣質深深吸引住他,讓他移不開視線。  

  "你可以幫我簽名嗎?"  

  Fans已圍住了他,鈕議勳從怔忡中回神,接過遞來的本子和筆,習慣性地綻開職業笑容。  

  "當然可以。你們是一起來玩的嗎?"自然擺出親切隨和的態度,是鈕議勳的魅力之一。  

  "對啊,你現在拍的是哪部電影?"  

  "這是明年賀歲……"  

  簽名拍照、寒暄哈啦,眨眼十幾分鐘過去,好不容易Fans才被領隊召喚離去。  

  終於得閒的鈕議勳,不自覺地將視線再往那處移去,可惜,伊人已杳無蹤影。"這麼快就走了……"他低哺。  

  心底冒出的失望之情令他感到訝異。不過是驚鴻一瞥,心緒竟受到了影響。

********

  昆裡島庫塔區目前最紅的HardRock飯店附設的美式餐廳裡,拍攝電影的幾位重點人物在晚餐過後仍留下來閒聊。  

  "預估要再多久才會殺青?"鈕議勳單手撐在椅背上,掌心支著下領,懶洋洋的道。  

  在同桌五、六個大男人當中,他就像是發光體般,不需刻意突顯,就能吸引眾人注意。  

  他的相貌俊朗、體魄健美、形象良好,渾身散發著陽剛男人味。擁有優秀條件的他,無怪乎會在幾年之中迅速走紅,更穩居天王地位。  

  "起碼還要大半個月。"導演思忖了下,說道。  

  "在這裡拍片像度假,很好啊!"經紀人伍尚凱趕緊接話陪笑,就怕鈕議勳不想在昆裡島待太久。  

  "是像度假,不過我開始想念台灣小吃了。"鈕議勳笑著說,那記搭配著眨眼的淺笑,若讓一干女Fans瞧見,絕對引發一陣尖叫。  

  聞言,伍尚凱和助理及導演面面相覷,額頭黑線冒出。  

  安撫演員也是拍戲過程的重點之一,尤其是地位崇高的天王級人物。要是他老大哥一個不對勁,大夥兒就甭拍了,這一耽擱就是損失啊!  

  不過,幸好鈕議勳不是那種太難搞的藝人,雖有脾氣但架子不大,不像一些驕氣過重的藝人,完全不懂體諒和包容。  

  "對啊對啊,這裡的東西吃三、五天還覺得新鮮,我們吃子快兩星期了,愈吃愈難……"男配角的附和抱怨,在發現N束雷射光倏地朝自己飆來的同時,戛然而止。  

  找死啊!他們是想法子制止鈕天王的想念,這不懂得察言觀色的死傢伙竟還忙著附和!?  

  "不會啦,這裡飯店各國料理都有,每天換一下,就不覺得那麼膩了。"伍尚凱臉上帶著僵硬的笑,三角眼卻瞪了男配角一記。鈕議勳不是沒發現他們的小動作,但笑不語。  

  唉,拍戲本來就需要有克難的心理準備,其實在昆裡島拍已經算舒適了,他只不過是閒閒念一下而已,他們也用不著這麼緊張嘛!  

  他拿起飲料就口,藉著這舉動有意無意地調開視線。  

  "等回台灣去,鈕先生想吃什麼小吃,我都去給你買來。"鈕議勳的貼身助理討好地說。  

  "這部片拍完,你就有將近一個多月的假期,好好休息過後,再來準備寫真集的拍攝。"伍尚凱的腦子就像一本行事歷,記得-清二楚。  

  "議勳,明天你的部分必須……議勳?"導演欲轉移話題,卻見鈕議勳根本心不在焉,對他們剛剛說的話都置若罔聞,不禁疑惑地再喚他一聲。  

  沒反應!?  

  眾人不解地看向他,再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搜尋究竟是什麼竟能讓他轉移所有注意力,而怔仲恍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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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0: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沒想到還能再遇見她!  

  鈕議勳的視線在看見寒又冰時,便牢牢地黏在她身上,移不開了。  

  第二次偶遇,驚艷的感覺依舊。黑色的上衣、黑色的牛仔短褲更突顯她冰冷的氣質。  

  "議勳?"驀地,一聲呼喚竄進他耳裡,令他乍然回神。  

  "嗄?幹嘛?沒事叫那麼大聲。"鈕議勳以責難的口吻掩飾來不及收拾的恍惚。  

  "叫好幾聲了你都沒聽見,在看什麼?"伍尚凱挨近他,睇看他的目光裡帶著調侃。  

  "沒有啊!"他沒多想地否認。  

  "還說沒有,都看得出神了,在看那女的嗎?"用下巴努了努,導演撫著小鬍子笑笑。  

  發現大伙都饒富興味地看著他和他的發現,鈕議勳索性承認了。  

  "是啊,氣質很特別的女人!我第二次看見她了。"挑挑眉,明顯的興趣和欣賞自他語氣裡流洩。  

  "是很特別,美得很有個性,的確讓人眼睛一亮。"導演下了評論。  

  "難得看你那麼注意一個女人!"伍尚凱道出重點,瞭解鈕議勳看似風流多情的模樣只是表面,鮮少真的表現出對異性的興趣。  

  "我想……"去認識她。望著她,議謁勳突生衝動,沒把話說完全是因為心底還在猶豫。  

  "不好吧,她看起來很難親近。"伍尚凱洞悉他的想法,立刻勸阻。  

  "我去,保證很快打動她。"男配角自告奮勇,耍帥地耙梳了下頭髮,自認魅力十足。  

  "打賭你一定失敗。"導演瞥他一眼,吐槽道。  

  "哈,賭多少?"堅強的賭性讓他幾乎在下一秒接話。  

  "五百美金。"鈕議勳一點也不看好他,要是那冰山美人被這傢伙說動,那就枉費他對她的欣賞了。  

  "你們呢?"男配角挑眉一笑,自信滿滿。  

  "兩百。"導演與伍尚凱不約而同地說。  

  "你也一樣兩百,能和她交上朋友就能拿到其他人的美金。"伍尚凱指著他道。  

  男配角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隨即氣勢十足地往目標邁去。  

  大夥兒聚精會神,注意著彼處的發展--  

  "嗨,小姐,你一個人嗎?"很遜的開場白,男配角卻無自覺。  

  廢話,你沒眼睛看嗎?寒又冰清冷的眸子淡漠地掃了那名不請自來的男子一眼。  

  不回答?沒關係,才剛開始,女人往往都會故作矜持。  

  咦?不對,或許她是聽不懂?那是日本人、韓國人還是……哎呀!反正國際語言就是英語嘛!  

  "我可以坐下來嗎?"他改以英文搭訕。  

  寒又冰沒有看向他,緩緩地環顧四周,然後冷冷地開口:  

  "不可以。"  

  旁邊還有空桌,喜歡坐到別的地方去坐。  

  哇咧!真直接!男配角的臉色一僵,完全沒料到是這樣簡潔又有力的拒絕。不過,至少由她的回答知道她是華人了。  

  他往後一瞧,發現他們都還在看著他,嚥了下口水,硬著頭皮不再徵求她的同意,逕自拉開椅子坐下。  

  "別拒人千里之外嘛,不過是想跟你交個朋友。"當作沒被她的冷水潑到,他使出死皮賴臉的泡美眉手法。  

  見他坐下,寒又冰臉色更難看了。她交疊起雙腿,不耐煩地雙手環胸。  

  她最討厭被人搭訕!平常,她是絕對不會理睬這些無聊男子,平常人只要看見她的冷臉,往往都很快地退避三舍,沒想到今天遇上了不懂得看人臉色的死痞子,踢了鐵板還不離開,甚至還厚臉皮地坐了下來!  

  "你應該看過我吧?"男配角冒著冷汗,雙手在桌下搓著。這女人真酷,和她搭訕會令人沒來由地緊張!  

  啐!問這是什麼話?彷彿人人都該認識他!他的莫名其妙讓她忍不住想笑。  

  算他厲害,竟能惹得她幾乎要笑出來。  

  "我是明星XX啊!"沒得到她的回應,男配角揚聲補充。  

  雖然比不上鈕議勳的天王地位,好歹他也有點知名度啊!一般人若遇見了明星,應該會很興奮的,不是嗎?  

  哦?原來是藝人,怪不得流里流氣,還一副自命不凡、別人一定得認識他的口氣。寒又冰的目光透著瞭然,心裡對他的過剩優越感嗤之以鼻。  

  "大明星先生,很抱歉,我對你沒印象。"破例扯了扯唇,笑意卻未達眼底。  

  猶如晴天霹靂,男配角瞬間刷白了臉。  

  仔細搜尋她清麗姣好的面容,除了冷漠,還當真一點興奮的表情都沒有!  

  "請你離開,不要破壞我的用餐情緒和食慾。"無視他大受打擊的錯愕模樣,寒又冰一字一句清晰明瞭。  

  自尊嚴重受挫,還以為自己有點名氣,沒想到有人不認識他,嗚……  

  沒有臉再搭訕下去,男配角沉浸在自我垂憐中,頹喪地走回原來的位置。  

  "怎樣?失敗了吧!"他一回來,鈕議勳旋即好奇地追問。  

  男配角信心受挫,一張臉比苦瓜還苦,歎了口氣搖搖頭。這攸關面子問題,怎能讓他們知道他都報出名號了,卻得到個這麼丟臉的回應。  

  呵!不錯,拒絕得好!可見她不是輕浮隨便的女子。鈕議勳暗喜。  

  "我去。"伍尚凱不信邪,認為是男配角功力不夠,決定自己賺下這九百元的美金。  

  他喝了口可樂,理理衣衫,在眾人的注視下瀟灑而去。  

  "小姐……"  

  伍尚凱才剛揚聲,寒又冰立即不悅地瞥了他一眼。今天是怎麼了?這間餐廳的蒼蠅這麼多!  

  "呃……"氣氛霍然降到冰點,她不耐的眼神霎時將他的笑容給凍結,但圓融的他很快地又恢復了。"你好……"  

  "旁邊有位置,我不想跟陌生人同坐。"不待他開口,寒又冰不友善地打消他的意圖。  

  "咳……沒關係,我站著就好。"完全下不了台,伍尚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這女人可真酷啊!  

  愛站就站吧!她不吭聲,依然冷著一張臉,瞟了腕表一眼,心裡考慮著不再等鍾良了。  

  "我是個經紀人,專門為藝人規劃演藝事業。小姐,你的外型很搶眼,氣質與眾不同,不曉得有沒有興趣……"  

  伍尚凱的笑容很有誠意,可惜寒又冰看也不看他一眼,完全不領情。  

  "沒、興、趣。"人冷,連拒絕的話都帶著寒意。  

  伍尚凱在心裡罵粗話,顏面神經開始抽搐。  

  他終於知道剛剛男配角為什麼一副受到嚴重打擊的模樣!這女人很懂得怎麼潑人冷水。  

  "這是我的名片,我不是招搖撞騙的人,我手下有X天王、X歌后……"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伍尚凱皮笑肉不笑地找台階下,證明自己的身份。  

  寒又冰沒接下,就這麼冷睨著他遞在眼前的名片,將內容看過一遍,相信了他不是騙子,但--  

  "還、是、沒、興、趣。"依然回答得很直接。  

  不過這回好點,她將視線調向他,清澈的目光裡多了些溫度。  

  "那……如果哪天你改變心意的話,請你跟我聯絡。"  

  唯恐再待下去會身中寒毒變冰人,伍尚凱決定鳴金收兵,逕自擱下名片,禮貌頷首後轉身離開。  

  呼--起碼他的退場沒有男配角那麼狼狽吧!微笑朝同伴們聳肩攤手兼搖頭,伍尚凱表示行動失敗。  

  見能言善道的經紀人也鎩羽而歸,鈕議勳對寒又冰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從來沒看過這麼酷的女人,把原本士氣高昂的兩個大男人凍得臉色發白。  

  "我去試試。"他笑說。  

  "我再加四百,賭你下場跟我們一樣。"受到刺激的伍尚凱豁出去了。  

  "喲,大手筆哦!"導演揶揄笑道。  

  "別忘了我可跟你們不一樣。"鈕議勳心裡雖不確定,嘴上卻說得很有把握。再怎麼說,他也是風靡兩岸三地的天王級人物嘛!  

  "嘖!鑽冰求火這話聽過吧?那女人冷得像冰山,很難搞定啊!"伍尚凱提醒道。  

  "沒錯,冰山……"男配角心有慼慼焉。  

  然而,在他們談笑間、鈕議勳就要親自上陣之際,不希望再受到無謂打擾的寒又冰卻失去等待的耐性了。  

  "唉唉唉,別說了,她走了耶!"眼尖的助理發現她走出餐廳的身影,趕緊打斷他們的談話。  

  "糟!"鈕議勳從椅子彈起,連忙大步追上,無奈待他追到門口時,已看不到那抹窈窕的身影了。  

  他不死心地環顧大廳一圈,悵然若失的情緒佔滿他的心。  

  錯過這次,不曉得還有沒有機會再遇見她……  

  緣分總在冥冥中牽繫。鈕議勳沒想到下午拍完一個鏡頭後提早離開,到烏布藝術村閒晃時會讓他第三次遇見她。  

  這一次,他對她多了一項瞭解--她原來是個婚紗攝影師,整組人馬正在這充滿藝術氣息的村子裡,捕捉一個個美麗的鏡頭。  

  鈕議勳不動聲色地遠觀著,熱烈的眼神緊跟著她纖麗的身影。今日的她穿著一條駝色亞麻長褲,搭上一件米色無袖衫,剪裁利落帥氣,突顯出她冷靜專業的形象。  

  他發現她工作時十分專注,冰如潭水的美麗眼眸注入了些微熱情,更顯動人神采;抿緊的薄唇,讓人覺得不好親近的同時,卻又予人一種認真的感覺。  

  而她無視於週遭人們的圍觀眼光,指揮若定的果決氣勢,與按下快門前的謹慎神態,無一不增添她個人的獨特魅力。  

  "來,笑開點,看這裡,不要動,下巴抬高些……"自她口中吐出的這些的話語,令鈕議勳沒來由地想著,這或許是她難得融入柔和語氣的詞彙吧。  

  他在一旁耐心等候,這一次他絕不錯過上前與她交談的機會,等她拍攝告一段落,他就立刻行動。  

  "去買十罐飲料來。"他側頭對一直跟在身後的助理說,眼光卻一刻也不願從她身上離開。  

  "這麼多?"他們才兩個人耶!助理訝然。  

  "請他們的。"鈕議勳下巴朝拍攝處抬了抬。  

  搭訕需要媒介,在這酷熱的地方,沁人心脾的飲料或許能讓人稍卸防備。而且,他不只請她,還請了她的夥伴,屆時,人情已做,她想拒絕也沒立場。  

  "哦。"助理瞭然地拉長尾音。  

  原來,鈕先生還沒有打消和那位酷小姐認識的念頭。  

  助理辦事效率一流,不一會兒就買了飲料回來。  

  這時,拍攝正好告一段落,兩對新人和幾個工作人員尋了地方暫歇,不出鈕議勳所料,看起來習慣疏離的她刻意拉開距離,選了個較不起眼的角落,獨自整理著相機。  

  "你拿去請他們喝,態度要客氣誠懇點。"鈕議勳從助理手中的袋子拿出兩罐飲料,並指派他任務,隨即朝角落那個目標邁去。  

  "你是攝影師?"一罐飲料映人眼簾,隨即一道醇厚嗓音就從寒又冰頭頂落下。  

  她的視線循那握著飲料的修長指頭,沿著結實的手臂一路向上望,直至他的臉孔,陽光的刺亮讓她霎時瞇起了眼眸。  

  適應了刺眼的光亮後,她瞧見了一張充滿陽剛味的臉,和煦的笑容、炯亮的目光,一口整齊好看的白牙在日光下閃爍。  

  這男人有著一頭柔密的半長裡發,飛揚劍眉、深邃眼瞳、高挺鼻樑及俊朗的容貌,微敞的白色衣衫更襯出他瀟灑中帶著慵懶的氣質。  

  寒又冰沒來由地閃神,心跳在那一瞬快了四分之一拍。  

  "天氣很熱,來罐飲料吧。"鈕議勳沒有徵求她的同意,就在她身邊的大石塊坐下,逕自打開了飲料,重新遞到她面前。  

  不知是他的舉動所致,抑或是察覺自己恍神,寒又冰的臉一沉,眉頭微蹙了下。  

  這男人,舉手投足都是自信,然而對她來說,他的口氣、態度都太自負,她下意識地排斥。  

  "不用了,謝謝。"別開臉,她拒絕道。  

  "我沒有惡意,只是看你們在炙熱的陽光下工作好一會兒了,所以雞婆了點。"無視她的拒人千里,鈕議勳笑容可掬、態度誠懇,眼裡卻隱藏著熱切的光芒。  

  近看才知,她的容貌比他所想的還要令他心動。  

  健康的肌膚吹彈可破,高挺秀氣的鼻樑下是自然紅潤酌唇瓣,兩道秀眉充滿英氣而不失女性柔美,特別是那抹上一層寒冰卻清亮無比的眸子,彷彿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卻讓他有不自覺陷入的感覺。  

  "我五天前在羅菲娜海灘就見過你了,不只一次偶遇應該算有緣吧。"他持續用熱力融化她的冰冷。  

  她轉過頭來,斜睨著他,眼色很冷,那模樣像在思索著接下來要怎麼澆熄他的熱情。  

  不理他!?鈕議勳的笑容僵在臉上,從沒碰過壁的他有一滴滴的挫敗感,不過沒關係,這才顯出她的特別,也才值得他花心思。  

  "很少看見女性攝影師,你從事攝影多久了?除了婚紗攝影還擅長哪方面?"他皮皮地找話題。  

  他很聰明,懂得投其所好。寒又冰冷凝地撇著唇沒回答他,但卻接過了他手中的飲料。這進展讓鈕議勳幾乎歡喜地要嚷出Yes。  

  睨向他可稱之為傻笑的表情,她不自覺地軟化了些。"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不過我一向討厭輕浮自負、隨處搭訕的沒格調男人,希望你不是。"說罷,給了他一記意有所指的眼神。  

  鈕議勳結舌,才剛剛感到歡喜,下一秒就被一桶冷水潑來。  

  竟有人這樣直接給人難堪?  

  她這樣說,他還能怎樣?再繼續哈啦下去,不就成了她口中的不堪男人?或許該說,她根本就是直接表達了對他的印象!  

  "那你有其他更好的相識方法嗎?"他挑眉,不恥下問,因為他想不出來,不搭訕要怎麼做第一步接觸?  

  她都這麼說了,他不但不打退堂鼓,還把問題丟給她?有沒有搞錯啊!  

  寒又冰沒好氣地別開臉,卻看見鍾良、小琪領著兩對新人興奮地朝這走來,還人手一罐與她相同的飲料。  

  她回頭瞪看鈕議勳,驀地察覺到他的眼睛會放電,連忙不著痕跡地調開視線。  

  "哇,真的是鈕議勳耶!"  

  小琪帶頭的驚喜歡呼帶動這一處僵凝的氣流,鈕議勳與寒又冰分別站了起來。  

  "你們好,很少看見新人拍婚紗還長途跋涉到外國來,所以我好奇得不得了。"鈕議勳的招牌笑容和親切態度,一面對人群就會自然端出。  

  "是啊,這種大膽嘗試在業界來說,我們幸福婚紗館是首開先例。外景的照片比棚內拍攝漂亮,雖然現在有數位電腦可以做合成效果,但畢竟講求自然不失真,才可以使婚紗照的保藏更具價值。"鍾良見到天王巨星很興奮,滔滔不絕地敘述著他引以為傲的公司。  

  幸福婚紗館是吧?鈕議勳微笑點頭著,心裡記下了。  

  "鈕先生,可以幫我們簽名嗎?"攝影助理恆弩立與小琪推推拉拉,最後被小琪拱出來代表發言。  

  "我們也要。"兩對新人也靦腆地舉手要求,心裡有著其他打算。  

  "當然沒問題。"這幾乎是鈕議勳最常回答的一句話了。  

  寒又冰看著鈕議勳忙碌地替大家簽名,不期然地竟與他趁空投來的目光相遇,霎時像產生了什麼奇異的化學作用,心口莫名一悸,她忙不迭冷著臉撇開視線。  

  哼!分明輕浮到家!男人哪,是愈帥的愈壞,眼前這個,又是萬中選一的那一種!  

  趁著沒人注意,寒又冰轉身打算離開,反正不關她的事,哪邊涼快就閃到哪邊去。  

  但是,她才走了五步,就聽見身後傳來這樣的話--  

  "你可以跟我們拍幾張合照嗎?算是送我們的新婚禮物。"新人們大膽要求。  

  "對對對,婚紗照有鈕天王出現,一定是獨一無二的。"眾人興匆匆地紛紛附和。  

  "可以嗎?拜託。"小琪滿臉期待地央求。  

  "好哇,請那位攝影師來拍呀!"鈕議勳很賊地點名,伸手指向正想偷偷蹺頭的寒又冰。  

  "寒主任--"大伙異口同聲的叫喚,喊得寒又冰眼角一抽。她回過身來,"什麼事?"問得面無表情,心裡已覺不妙。  

  "幫、我、們、拍、照。"眾人齊聲說。  

  寒又冰瞪向鈕謁勳,只見他一臉得意地朝她挑眉。  

  那傢伙真是……  

  接下來,寒又冰心不甘、情不願地依要求替大家拍照,心裡則罵鈕議勳罵到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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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五星級飯店的歐式下午茶在低迷的景氣中,生意依然好得嚇嚇叫,吃到飽的行銷策略,成功捉住了人們講求經濟實惠的心理。  

  雖然每天都一同在幸福婚紗館工作,但寒又冰和曾楚寶她們每個月都有固定的姐妹聚會,而今天就選在這間頗富盛名的歐式自助餐廳。  

  多日前的預訂,讓寒又冰一行人抵達時,無需在餐廳外排隊候位,便可從容入座。  

  她們的出現聚集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寒又冰冷艷清麗、曾楚寶惹火嫵媚、邵耿菁清靈秀氣、榻娃娃活潑俏麗,四種截然不同的風情,但同樣地賞心悅目。  

  無視於眾人驚艷的目光,她們悠然自若地在餐檯上拿點心,然後一一回座。  

  "唉,聽弩立說,真的有艷遇哦!"屁股都還沒坐熱,楊娃娃攏攏絲巾,賊溜溜地挨近寒又冰,一張小臉寫滿了好奇。  

  今天的她走成熟路線,作了年輕貴婦的打扮,可惜天生娃娃臉破壞了她刻意營造的氣質。  

  "哪的事!"寒又冰涼涼答道。垂首切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裡,再緩緩地喝了口花茶,表面平靜無波,心裡卻暗咒恆弩立。  

  多嘴的傢伙!工作很努力,八卦放送的能力也不含糊。  

  他們昨天下午回台灣,晚上才到婚紗館,短短不到兩個鐘頭的時間就讓他發揮廣播的長才了。  

  "明明有啊,連小琪也這麼說。"不怕被凍僵的娃娃再舉證。  

  接二連三被搭訕就算艷遇?寒又冰不語,僅瞥看她一眼。娃娃幻想力太過豐富,她不想和她一般見識。  

  不說話,就是默認嘍?娃娃笑得燦爛,"又冰,你不簡單耶,一電就電到鈕議勳那種與眾不同的男人!"  

  "鈕議勳!?"捧著一大盤港式小點的邵耿菁人還沒坐下,一聽見娃娃的話就訝異驚呼:"電到……你是說鈕議勳喜歡又冰嗎?"  

  "嘿丫,他為了結識又冰還請他們全部的人喝飲料,和他們合照,而且一直打探又冰的事。"娃娃的口氣就像是全程參與似的。  

  "真的哦?"邵耿菁羨慕地揚高八度音。  

  "當然是真的,鍾Sir也這麼說。"曾楚寶一落坐就能進入狀況。  

  寒又冰翻著白眼,別開臉。楊娃娃加耿菁就夠傷腦筋,再來一個寶姐,她更頭暈了!  

  "哇,又冰,你覺得怎樣?有沒有可能啊?"邵耿菁興致勃勃地詢問當事人。  

  "輕佻自負、風流花心,這種藝人通常都是遊戲人間的痞子男,你說有沒有可能?"寒又冰傾身朝邵耿菁說道,口氣輕淡得像是在談論隔壁王老先生似的。  

  "嗄?這麼糟哦!看來,人果然不能看表面,尤其是男人!"邵耿菁覺得有點感慨。  

  "才見一面你就評斷得這麼篤定?"曾楚寶攏了攏一頭松發,好整以暇地提出質疑。  

  "咦?對啊,既然說不能看表面,那又冰才見一面就把人家判出局,也太武斷了!"邵耿菁思想簡單,輕易就隨著別人的話起舞。  

  "可不可以拜託你們不要再繼續捕風捉影?"寒又冰無力地請求。  

  不過是搭個訕,什麼電到不電到、可能不可能?  

  詭異的是,被她們一說,她腦子裡開始不斷浮現鈕議勳的模樣,耳邊甚至迴盪著他醇厚的嗓音,一顆心也突然變得紊亂煩躁,難以平靜。  

  "又冰哪,你跟我同年耶,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未免太誇張吧!"曾楚寶不顧形象地塞了滿嘴蛋糕說話。  

  "沒談過戀愛不行嗎?誰規定女人一定得談戀愛!"寒又冰冷冷地撇唇,專心吃著她的甜點。  

  她從沒有將感情寄托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的想法,那太不保險,而且很容易受傷,她有前車之鑒。  

  她認為,愛情不是那麼必要的,何苦拿條繩子讓自己綁手綁腳呢!  

  "這我倒同意。"楊娃娃舉了舉手中的叉子附和,有了甜點吃的嘴比較忙碌,話少了些。  

  "嗯,有道理,寶姐談了那麼多次戀愛,也沒一次成功啊,不然現在也不會老被家人逼著相親了,不是嗎?"邵耿菁坦直地說,沒想到這話戳中曾楚寶的痛處。  

  "哎哎哎,哪壺不開提哪壺哦你!"往邵耿菁頭上敲了一記,曾楚寶怪叫:"我就是愈挫愈勇嘛!寧可自己找順眼點的對象試試,也不要老被逼去相親!"  

  可憐哦!長得太美也是一種錯誤,讓人覺得不安於室、太擅於男女關係,因此每次交往的男人都是想佔點便宜而已,沒有一個以結婚為前提。  

  難道她注定情路乖舛,永遠都遇不到對的人嗎?  

  羨慕又冰啊!自由自在,沒人催逼,不想結婚也不會有壓力……  

  "娃娃你說,寶姐和又冰,誰會最先找到另一半哩?"撫撫吃痛的額際,邵耿菁問向一旁吃甜點吃得津津有味的娃娃。  

  "不會是我。"寡言的寒又冰難得搶答,還說得萬分篤定。  

  因為,她根本不想要一個男人來擾亂她的單身生活!  

  戲殺青了,劇組人馬打道回府,終於能夠投入祖國的懷抱,回到舒適的家中。這是鈕議勳每次長時間出外拍戲後的渴望。  

  而這次,還多了個使他歸心似箭的原因--寒又冰。  

  他沒有被她的冷言語擊退,相反的,她對他的吸引力在這段時間裡持續發酵。  

  距離那次和她交談已過去大半個月,但她清麗的模樣、冰冷的氣質卻依舊在他腦中盤旋。  

  因此,他回到台灣花了三天時間打理一切,生活一步上軌道後,便迫不及待出門尋找她。  

  鈕議勳神清氣爽地駕著保時捷跑車,一旁副駕駛座上放著一束盛開的白色玫瑰。  

  他在中山北路上放慢行駛速度,手裡拿著當初在昆裡島向婚紗攝影工作人員索取的名片,搜尋著一個個色彩繽紛的招牌。未幾,幸福婚紗館的招牌映人眼簾。  

  他唇角微勾,彈了下手中的名片,車子緩緩向路邊移動,隨即在婚紗館門前煞車,大刺刺地停住。  

  戴上棒球帽和淡褐色眼鏡後,他捧起花束,心情飛揚地下了車,朝幸福婚紗館走去。  

  "歡迎光臨。"  

  電動門還沒完全打開,精神宏亮的招呼聲便傳來,負責接待的門市主任郝稜娑立刻帶著親切笑容迎上前來。  

  "這位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替您服務的嗎?"她在熱情詢問之既,不忘打量對方的裝扮和手中包裝特別精緻的花束。  

  一般來說,會上門詢問的都是雙雙對對的情侶或新人,再不然也是拉著媽媽、阿姨、姐妹好友的女性同胞,鮮少有男性單獨一個人前來的。  

  而且,現在都晚上九點了,這人帽子戴得這麼低,還戴了有色眼鏡,遮遮掩掩的模樣彷彿怕被人認出來似的……怪怪的!  

  "你好,我想找寒又冰。"鈕議勳大方地接受她的打量,並道出來意。  

  "寒主任!?"有男人帶著花來找寒主任耶!郝稜娑不只詫異地瞠圓雙眼,還失控地拔高音量,像是聽見什麼駭人聽聞的消息似的。  

  鈕議勳風度翩翩地微微笑,泰然面對她的誇張反應。  

  郝稜娑彎身把他看了仔細,這下更驚訝了。  

  "你你你……"她手指著鈕議勳你個不停,另一手則半捂著嘴,以防隨時可能爆發的尖叫聲。  

  待在櫃檯旁的攝影助理艾達輥發現了這裡的情況,疑惑地用手肘撞了撞手邊的恆弩立。"唉,你看,那是不是……"  

  "啊!是鈕議勳來了!"恆弩立馬上認出,驚喜大喊,驚動了所有人。  

  天王巨星蒞臨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一個傳過一個,不一會兒,幸福婚紗館近二十名員工全都跑到一樓來看怪物……呃,是看大明星啦!  

  攝影師與新人們在進行拍照前的溝通,即便寒又冰大多時候不苟言笑,但這份工作是她的最愛,因此,這個時候的  她,可算是最和藹可親的吧!  

  "那別忘了明天早上八點半,造型師會先幫你們化妝、作造型,大概九點至九點半我們就可以開始拍了。"溝通圓滿結束,寒又冰領著一對新人步出二樓附設的貴賓區,步下階梯時仍不忘叮嚀。  

  "好的,我們會準時到,明天就麻煩你了!"準新郎對寒又冰嚴謹又認真的態度感到十分信任,頻頻頷首,一副萬事拜託的模樣。  

  "沒問題。"揚起職業性的笑容回應,她察覺到一樓鬧哄哄的氣氛。  

  "請慢走。"她攤手,讓這對新人先行離開,卻看見他們像瞧見了驚奇的事物般瞪大了眼,然後竊竊私語地步出店門,還不斷回頭觀看。  

  寒又冰也感到好奇,往熱鬧處走近,想瞧瞧圍成圈的中心點到底是什麼。  

  "啊,寒主任來了!"有人一見她來便高呼,眾人立即分鹹兩排,讓開一條路。  

  "寒主任,鈕先生是特地過來找你的耶。"小琪雀躍地挨近,對著她曖昧地眨眨眼。  

  哦,原來大夥兒圍著看的珍禽異獸是他啊!那她也甭好奇了!寒又冰清冷的眸子透出瞭然,止住前進的腳步。  

  "嗨!又見面了!"鈕議勳一見她出現,立刻起身走近,渾厚的嗓音帶著笑意,迷人的電眼也在笑。  

  她抬眼看他,猛然心悸,下一秒立刻選擇忽略那突兀的感覺,生疏而有禮地頷首。  

  "來拿照片嗎?"在昆裡島合照時,她說過要加洗一份送他。  

  "那不是我今天來的重點。"他炙熱的眸光朝她放射電力。  

  任何一個女人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很容易喪失正常的思考能力,可惜她寒又冰不是一般的女人,不能等同視之。  

  "不然呢?要結婚了是嗎?"所以來預約。  

  "對象是你的話,我不反對。"他笑得很故意。  

  "油嘴滑舌。"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她皺眉,以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低咒了聲。  

  鈕議勳挑挑眉,不以為忤。  

  對他那不痛不癢的模樣感到慍惱,寒又冰打算盡快打發他。  

  "還是你要來訂作禮服?"她雙手環胸,側頭看他,假意笑問。平視,但和他面對面,她還得抬高臉才能和他說話。  

  "你想訂作的話,我很樂意出錢。"鈕議勳接得很順口,悠然自若的神態充滿自信。  

  一旁看熱鬧的婚紗館工作人員聞言,皆噗哧笑出聲。  

  一個是冷場女王,一個是魅力男星,這一冷一熱的組合,會有什麼樣的火花,他們很好奇耶!  

  寒又冰掃了眾人一眼,登時凍住所有人的笑。  

  "或者是要攝影?"寒又冰捺著性子再問。  

  "有這個打算,但不是現在。"  

  他這次行動是有備而來的,他打定主意不理會她的冷漠,既然對她的興趣和喜歡是前所未有的,那他會用滿腔的熱情與誠意,來慢慢融化她高築的冰牆。  

  "都不是,那你到底來幹嘛?"她真的有種想要拿桶冰水淋他的衝動。  

  "來找你的。"他這四個字說得很誠懇。  

  "哦,那我就可以不用理你了。"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既是私事,理不理他就可以隨她自己的心意了。  

  寒又冰很酷地轉身就要走開。  

  嗄?沒料到她這麼直接,鈕議動真的是愣住了。  

  "唉,又冰,人家特地來找你,好歹跟人家聊聊嘛!"曾楚寶趕緊打圓場。  

  "吶,花啊!"楊娃娃連忙拿起擱在一旁的白玫瑰塞給鈕議勳,推他向前再接再厲。  

  難得有男人無懼於又冰的冷傲,展開追求行動,她們兩位好朋友當然要推一把啦!  

  "請你吃消夜好嗎?"鈕議勳將手中的花送給她,他可是萬人迷的天王巨星耶,怎麼邀她約會竟心情忐忑,擔心被拒絕!  

  "我不餓。"她面無表情地說。  

  "不然去喝個飲料?"他難以相信,自己竟這樣遷就她。曾幾何時他鈕議勳在女人面前這麼吃不開了?  

  "我不渴。"蓄著短髮的清麗容顏依然一絲情緒波動也沒有。  

  "那聊聊天就好?"  

  天哪!他覺得自己好卑微!可詭異的是他竟不願輕易放棄,看來,他的抗寒性挺高的。鈕議勳自嘲地想。  

  "我和你不熟,沒什麼好聊。"她仍舊無動於衷。  

  "就是不熟,聊過之後才會愈來愈熟啊!"  

  男人是不是天生犯賤?不好追的才有挑戰性?鈕議勳又想。  

  "我待會兒要開會,沒空。"看見他臉上自信的神采漸漸被挫敗取代,寒又冰竟同時感到快意和內疚。  

  好不解風情啊!鈕議勳無奈地朝曾楚寶和楊娃娃瞟去一眼。  

  "噢!真是夠了!沒看過你這種冷到不行的女人!去去去,今天的會議沒你的事,沒參加沒關係。"曾楚寶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將寒又冰和鈕議勳推出門。  

  不積極點幫忙不行了!她們這群好朋友還等著看好戲……呃,不,是期待有情人來融化又冰的心啊!  

  "寶姐……"寒又冰抗拒,為難地喚。  

  她不想跟鈕議勳太過接近!  

  會對他比一般人更加冷漠,是因為嗅出他擁有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她擔心自己會受影響啊!  

  "來,快來幫忙,把她塞進車裡去。"曾楚寶無視她的推拒,還吆喝眾人幫忙。  

  "謝啦!"鈕議勳上車前朝大家投去一記感謝的眼神,隨即駕著保時捷揚長而去.

  "我們開門見山說清楚吧!"  

  意式餐廳裡,寒又冰交疊著雙腿,防備地雙手環胸,終於打破一路上的沉默。  

  "好啊。"自作主張替她點了飲料和點心,鈕議勳將Menu遞還給侍者後,輕快揚聲。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她冷聲質問。她不是他可以遊戲的對象1  

  "追求你,因為我喜歡你。"他噙著笑容,直言不諱。  

  他的坦直讓她心跳猛地快了一拍,一剎那的恍神後,她皺起眉頭,瞪看他,卻一時找不到什麼話回應他才好。  

  "我二十八歲了,不會對愛情充滿懂憬。"片刻,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那正好,我也三十三歲了,沒有本錢再揮霍青春。"他見招拆招。  

  寒又冰又語塞了。  

  見她沒話可說,鈕議勳嬉皮笑臉地鼓吹:"再說啊,這樣很好,我們再繼續溝通下去,很快就能互相瞭解了!"  

  "你是個眾所皆知的天王級藝人耶!"見過的絕色無數,怎可能對她鍾情?  

  "你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婚紗攝影師啊!"她該不會是計較背景身份登不登對的問題吧?  

  鈕議勳想的和她所想的顯然是天差地別!寒又冰擱下環胸的手臂,吐了口氣,突然感到無力。  

  "鈕先生……"  

  "你可以叫我議勳。"他打斷她。  

  寒又冰張口猶豫了下,還是決定--  

  "鈕先生……"  

  "或者叫我阿議。"他不自覺地表現出他的霸道。  

  "議勳。"她撇撇嘴,不想再和他在稱呼上討價還價,"我希望你不要再白費心機,我不會喜歡你,也不會接受你的追求。"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他哪裡不好了?演藝事業如日中天、身材壯健、面貌俊朗,她為什麼不考慮就拒絕?  

  "因為你是男人,因為你是藝人。"她說。  

  若說她是因為藝人給人不佳的既定印象所以直覺地排拒,他還能理解,但--  

  "因為我是男人?"他滿頭霧水了。  

  "天底下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了,尤其還是身處花花世界的男、藝、人。"寒又冰解釋。  

  男人薄情薄倖的觀感在她心裡根深柢固,因此她情願永遠單身,排斥談愛情,也不讓人有機會傷害她的心。  

  "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太偏執了!"鈕議勳反駁。  

  "無所謂偏不偏執,我的想法就是這樣。"她攤攤手,淡淡地說著。  

  "你這是因噎廢食嗎?因為被傷害過,所以就像刺蝟一樣,總是張開身上的刺嚇退想接近的人?"他一針見血地指出,開始懷疑冷漠只是她的保護色。  

  寒又冰無語地瞪看著他。  

  他只說對了一半,她是因噎廢食沒錯,但那人不是她,而是她母親!  

  從小到大,她看著母親在感情路上跌得遍體鱗傷,先是被父親背叛,後來又認識了四個男人,卻沒有一個好結果。母親愈挫愈勇,她卻愈看愈心驚,對愛情的信任度逐漸往零逼近。  

  "不准你拿我跟那個天殺的男人相提並論,我和他是不一樣的。"鈕議勳兀自揣想出一個對象。  

  而當他想到她這副冷酷淡漠的模樣是因為曾被另一個男人傷害過,才將內心封閉起來,他就莫名地感到一陣疼惜。  

  聽他認真的口氣,她原本瞪看他的眼神,稍稍轉為柔和。  

  "你戲演太多,得妄想症了嗎?"她連嗤笑的語氣也有辦法說得冷冰冰。  

  "不是嗎?"咦?剛剛那句話……她也懂得一咪咪幽默哩!  

  "總之,別再來打擾我,我喜歡平靜的生活。"她沒回答他的問題,逕自表態。  

  "我有喜歡你的權利。"他也表態,言下之意是不接受她拒絕。  

  唉,說起來也真可笑!像他這種慣於被女人追求的男人,將姿態降得這樣低,還被拒絕得這麼徹底,難道她真是他的剋星!?  

  就因為深深被她的冰冷氣質、清麗容顏所吸引,所以注定要多踢好幾個鐵板、多碰好幾根釘子!?  

  "你……"對他異常的執著,她只能氣悶地吐了個音。  

  "就算你拒絕,我還是會繼續追求你。"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發表宣言  

  他的話語堅定、他的雙眸湛亮,寒又冰一陣心悸,無法分辨他究竟是認真抑或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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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1: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是不是玩笑,時間會證明一切。  

  鈕議勳開始每天固定到幸福婚紗館報到。  

  體認到寒又冰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樣,要打動她沒有那麼容易,所以他需要長期抗戰,而在這之前,把臉皮練得和銅牆鐵壁一樣厚,是絕對必要的。  

  就算她表明態度後,不再接受他的邀約也不要緊,反正她每天都得上班,那他就每天去給她看一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有傲人耐力、堅決信心、真摯情意,寒又冰再冷酷,也終究是血肉之軀,依她那天在意式餐廳所言,他剖析出她只是害怕愛情,倘若他能夠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和信心,絕對能夠讓她心裡的疙瘩逐漸消失。  

  到時,她腦袋一開竅,那他就守得雲開見月明啦!  

  "鈕大哥?"攝影助理艾達輥遲疑地喚道。  

  "鈕議勳大哥?"見他似乎完全投入自己的思緒,艾達輥再加大音量。  

  可憐哦!寒主任太狠心,讓鈕天王碰壁碰到腦震盪,精神狀態出現問題,否則怎會一個人坐在這兒傻呼呼地呆笑?  

  "嗄?怎麼樣?"鈕議勳倏地回神,還來不及收起的笑容在看見那盒愛心起司蛋糕原封不動地掛在艾達輥手上時,轉變為苦笑。  

  寒又冰此刻正在五樓攝影棚拍照,他這個外人不好打擾她,只好待在二樓等著,交代艾達輥替他送蛋糕上去,讓她跟助理還有拍攝的新人們分享的心意。  

  艾達輥寄予無限同情地搖搖頭,宣佈寒又冰的第十一次拒絕。  

  "還是不要?她怎麼說?"鈕議勳問,失望之情浮現眼底。  

  "寒主任說不想放臭屁。"誰都知道吃起司放屁會很臭,不過,寒主任也說得太直接了!  

  被打敗了!鈕議勳垂下雙肩,不由自主地歎氣,頓時覺得他比十一次革命的國父還苦命。  

  "那你拿去分給大家吧!"他撐起虛弱的笑容,對著艾達輥客氣說道。  

  "哦,好吧!你要繼續加油哦!我們幸福婚紗館所有員工都支持你。"艾達輥為他打氣,大家都認為寒主任若經過愛情的滋潤,自然會有蓬勃朝氣,這麼一來就不會老看見館內杵了一座冰山。  

  "嗯,謝謝。"點點頭,鈕議勳感到安慰。  

  他的冰山美人身邊有一堆溫暖人物,怎麼還不夠將她融化?  

  嗯……說不定,他就是那命定的關鍵點呢!鈕議勳突然覺得自己肩負重任,很了不起。  

  "來哦!有起司蛋糕吃哦!"一下樓,艾達輥就吆喝,語氣聽起來過於開心。  

  "YA!奶茶配蛋糕嘟嘟好!"門市小姐清荷的歡呼從一樓傳來。  

  "哇,好好哦!最近每天都有點心可以吃耶!鈕大哥真大方。"又是一句讚歎。  

  "這十一天我胖了兩公斤耶!"  

  鈕議勳聽著隱約傳來的談論聲浪,只有苦笑再苦笑。  

  沒錯,這些天他帶來討好寒又冰的點心,全都進了工作人員的肚子裡,他的追求沒進展,他們的體重倒增加了不少。  

  每一次,他除了帶東西給寒又冰外,也慷慨地帶了其他人的份,而被寒又冰推拒的東西後來又都再分給了大家,喂不肥他們才奇怪咧!  

  這麼做的用意,說是愛屋及烏,或者說是巴結討好都行,總之禮多人不怪,更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買她身邊所有人的心,那他的勝算又更大啦!  

  只不過,寒又冰真的很難討好耶!  

  猶記得第一天,他為她帶來一大壺美容養顏的燕窩,知道她怎麼說嗎?  

  "我不習慣吃燕子的口水。"她眼中的嫌惡表現得很自然,他只好相信這個說法。  

  而燕子的口水則養了她同事們的顏、美了她同事們的容。  

  第二天,他去買了一袋一顆三百元的日本蘋果。  

  蘋果紅紅圓圓、又香又甜、自然健康,她應該沒有理由拒絕了吧?  

  結果她大小姐說--  

  "我腸胃不好,吃蘋果會便秘。"一副冷靜的姿態,絲毫不覺這樣的話出口會有損形象。  

  他差點拐倒在地,不過,相信她能在第一時間說出這樣的理由,應該是真有其事。  

  而那一袋蘋果,不消說,當然又是送給所有員工分享了。  

  第三天,撇開被拒的點心不提,光說他帶去的那束美不勝收的長梗紅玫瑰就好了。  

  "謝謝。"她接過手,扯唇道謝。  

  以為終於打動她的他,心情瞬間往雲端飛去,可下一秒  

  "弩立,把花瓣全部摘下來,告訴客人說下一個景有本公司特別招待的花瓣雨。"  

  寒又冰說完便逕自往攝影棚整理器材去,留下心情在短短幾秒間洗了趟三溫暖的鈕議勳。  

  後來的第四天、第五天、第N天都沒有例外,被拒絕的烏雲一直籠罩他頭頂,盤旋不去。  

  不過,他鈕議勳有不被打倒的決心,不可能因為這些小小挫折就放棄,他要她清冷的眸底有一天漾滿對他的溫柔,他要她霜凍的心有一天瀰漫對他的眷戀。  

  擁有那樣的她,他肯定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男人!  

  鈕議勳一次又一次為自己灌輸動力,她要對自己的立場堅持到底,他也能對自己的選擇執著下去。  

  這天沒有Csee要拍,寒又冰在一樓閒晃,順便在人手不足時,幫著門市接待客人。  

  下午四點,她坐在櫃檯裡,聽著曾楚寶和楊娃娃閒嗑牙,下意識地往門口張望。  

  "在看什麼?等鈕議勳來哦?"楊娃娃從手工藝品中抬起頭來,即眼尖地捕捉到寒又冰向外望的視線,立刻笑著調侃。  

  "等他做什麼!?我是看見有人經過,以為是要進來的客人。"撇撇嘴,寒又冰瞪她一眼。  

  她等鈕議勳?嗟,怎麼可能!  

  "對啦,不用等,反正他天天幾乎準時四點帶點心來報到。"曾楚寶朝娃娃挑挑眉,交換了個揶揄的眼神。  

  三個星期了,鈕議勳真有耐性,不錯不錯,很有挖鑿冰山的潛力。  

  他的親切隨和讓婚紗館的每個人都非常喜歡他,相處情形之熱絡和受歡迎度,已凌駕在此工作了四年的寒又冰之上。  

  "沒看過這麼無聊的人!"寒又冰啐了聲,翻開了桌上的婚紗雜誌,卻有些心不在焉,可若問她在想什麼,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也沒看過有人這麼冷血。"曾楚寶意有所指地反諷。身為好友的她也不得不為鈕議勳抱不平了。  

  人家相貌、人品、個性、事業……樣樣都屬上乘,又冰到底在……什麼?  

  可惜鈕議勳心有所屬,要是他來追求她啊,她肯定棄械投降,別說交往了,直接嫁給他都行!  

  知道寶姐說的是她,寒又冰沉默以對。她不是真的冷血,只是慣於隱藏情緒。  

  她沒有對鈕議勳欲擒故縱,她一開始就表明態度,是他自己不死心,自找罪受,怪不得她……  

  只是,有時候她不禁會想,他條件這麼好,是個眾人捧上了天的天王巨星,喜歡他、崇拜他的人何其多,他根本沒必要討好她啊!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他這樣苦苦追求的?,  

  見寒又冰沒反應,曾楚寶感到沒趣地撇撇嘴,趁著沒客人上門,繼續和娃娃研究手工飾品的設計。  

  可,鈕議勳並沒有如她們預期所說的,在四點準時出現,甚至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是不見他來……  

  晚上八點,距離打烊時間剩一個小時,寒又冰冷冷地瞥看了手腕上的表,莫名地感到心浮氣躁。  

  不要緊,他曾有兩次在快打烊的時候才出現……心底有個聲音這麼告訴她,惹得她霍然一怔。  

  見鬼了!她啥時去注意他什麼時候來的!?  

  習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在來不及察覺的時候,對方的一舉一動就已經滲入自己的思緒中。  

  她習慣了他天天在她眼前出現,習慣天天看一遍他挫敗的表情?而當他突然不出現了,她的心反而會記掛起他來,揣測著他沒來的原因……  

  皺起眉,對這樣的情緒感到怪異,趕緊甩甩頭,找了事情來做,以揮開腦中那張煩人的笑臉。  

  直到九點十五分,和寶姐站在門口設定好保全系統,她又再度挑起鈕議勳的話題--  

  "看吧,人家不來了,這下你高興了吧!"曾楚寶瞥了身旁的寒又冰一眼,語帶責難。  

  "不來就不來,我省得心煩!"不深究此刻紮了一下的心代表的是什麼,寒又冰直覺應道。  

  很好哇!她不喜歡被人煩,這樣最好!  

  她顧著抗拒,卻沒發現自己的話已出現語病,因為決計不談感情事的她,已開始為丁鈕議勳感到心煩了。  

  "真搞不懂你幹嘛硬把人家往外推,黃金單身漢耶,你是眼睛脫窗哦?他這樣追求你還不要,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對象?"曾楚寶語重心長,不希望好友把一樁可能的好姻緣搞砸了。  

  "我要一個百分之百忠誠的對象,永遠不會背叛我的男人,誰能跟我保證鈕議勳是不是這樣的男人?"寒又冰索性這麼說。  

  "你……"曾楚寶語塞。誰能保證啊,這種事,本人保證都不見得有效咧!又冰分明是為難嘛!  

  "不試試你又怎麼知道不是!"  

  "與其冒風險,我情願不嘗試。"寒又冰說得很瀟灑,"走了,Bye。"  

  "你是個膽小鬼!"曾楚寶惱火地對著她的背影喊。  

  寒又冰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好啊,她承認她是膽小鬼,但未雨綢繆、自我保護,有何不對?  

  現在這樣很好,她果然很成功地用她的惡劣態度摧毀他的熱情,把他嚇跑了。  

  他不會再來纏她,她也不會連在夢中也被他的死皮賴臉給煩得精神衰弱……  

  可不知為何,她的胸口卻悶悶的,覺得失落……  

  鈕議勳不是放棄了,而是應新加坡音樂台之邀,前去參與一年一度的音樂盛會,並安排了幾天接受當地節目及廣播的訪問。  

  他本來是想告訴寒又冰的,但又覺得她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說了根本是多餘,於是就不辭而別了。  

  突然幾天沒去,她說不定會以為他打消念頭而感到高興呢!  

  唉!曾幾何時,他鈕議勳居然變成討厭鬼了?  

  "議勳,你要不要順便跟新加坡的首席攝影師見見面?"經紀入伍尚凱突然提議。  

  他正坐在總統套房的大型原木辦公桌前,查閱著手中PDA裡的通告行程,而鈕議勳則悠閒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望著新加坡的霓虹夜景。  

  "對了,你說起這個倒提醒了我。"鈕議勳回過身來一擊掌,顯得十分欣喜。  

  "什麼?"他被他過大的反應震住了。  

  "去找寒又冰,請她來拍我這次的寫真集。"鈕議勳迷人的眸子裡閃耀著熠熠光亮,那是因為說起寒又冰而綻放的神采。  

  "她!?"伍尚凱瞠目結舌,霎時覺得鈕議勳中了愛情毒癮。  

  "對,圈內人拍寫真找的攝影師都是那幾個,攝影師的名氣不是我們的重點,拍出來的東西好才重要,打破慣例任用不同領域的攝影師;說不定可以有不一樣的火花。"鈕議勳繼續說道。  

  "她行嗎?"伍尚凱懷疑,擔心是鈕議勳被愛情沖昏頭。  

  "你不相信,現在就能找人去查查,準備好她的經歷和攝影作品,一回台灣就能馬上看到。"  

  他覺得挺好的啊!寒又冰很有才華,攝影手法專業又純熟,態度認真又敬業,這三個星期以來,他一有空閒就翻看她的作品,而且親眼見到婚紗館的十來對客人裡至少有五對是衝著她來的!  

  "好吧,反正出錢的老闆也會以你的意見為主。"伍尚凱記下後關上了PDA,然後抬眼看向滿臉笑意的鈕議勳。  

  "你還沒追上那個冰山女啊?"他邊走向吧檯邊問。  

  鈕議勳聳肩抿唇兼搖頭,一副莫可奈何,卻又甘之如飴的模樣。  

  "我看那一千三的美金是沒有人能拿到了。"伍尚凱笑著斟酒。  

  領教過寒又冰的逼人寒氣,他至今印象深刻,再加上聽鈕議勳提過的幾次失敗,他只能說那女的異於常人,鈕議勳的喜好也異於常人。  

  鈕議勳但笑不語。誰在乎那些錢,他在乎的是寒又冰!  

  "你追得那麼勤,難道真的愛上人家了?"霍地意識到這個可能,伍尚凱訝異地問。  

  "有何不可?"鈕議勳挑眉反問,接過他遞來的酒杯。  

  那張清麗的臉孔上雖然總是寒氣迫人,但他就是情不自禁地喜歡她。  

  他知道很莫名其妙,但不是有人說過嗎?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可循嘛!  

  "可,怎麼不可!你喜歡最重要。"伍尚凱跟他乾杯,心裡想說的實話卻是--情海無涯,回頭是岸哪!  

  "是啊,嚴格說起來,是對她一見鍾情1"儘管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然而卻親身體驗了。  

  "呵呵,是哦!"伍尚凱於笑。  

  還一見鍾情咧,真是勇敢的傢伙,總有一天寒毒攻心,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所以說,為我加油吧!"勾唇一笑,再跟他乾一杯,鈕議勳朗聲道。  

  面對困難度超高的寒又冰,他的確需要支持和鼓勵。

  休假日的下午,寒又冰突然想起好幾個月沒有見面的母親,於是臨時決定開車返回桃園家中。  

  回家的心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沒有開心溫暖的感覺,也沒有什麼不愉快,走這一遭只是單純地想看看她--為了安心。  

  雖然和母親的感情十分淡薄,但她畢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輕易割捨得下。  

  其實,她的父親也還健在,但她不願見他。  

  猶記得十一歲那年她的父母離婚,原因是父親被一個酒店小姐迷得暈頭轉向,狠心拋棄與他胼手胝足開創事業的母親,壓根也不在乎她這個骨肉,丟給母親六百萬的贍養費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多年來不再聞問。  

  就因如此,即便是這兩年來,他或許因為上了年紀而開始有了不同想法,而試圖想聯絡她,她也無法再接受他的悔意。  

  畢竟傷害已然造成,他當初狠心拋下她,她現在也有這個權利選擇不要他。  

  而母親,儘管她永遠將愛情放在第一位,總是疏忽了女兒,但最起碼,她沒有將她棄之不顧。  

  輕歎一口氣,寒又冰在家門前站定,按下電鈴。  

  "誰啊?"  

  片刻,熟悉的嗓音伴隨著急促腳步聲傳來,寒又冰沒有答聲,再按了次電鈴。  

  "來了來了……"寒母開門一瞧見是許久不見的女兒,驚喜地雙眸綻亮。"小冰!?"  

  "媽。"寒又冰聲音平板地喚,感情的鴻溝一直以來都橫亙在母女之間。  

  "怎麼沒事先跟媽說要來呢?我好去市場多買些菜回來……進來進來。"側身讓她進門,寒母十分熱切,可遲來的溫情已難以融進孩子幼時就已受傷冰封的心。  

  "我只是回來看看,你不用忙。"在陽台脫了鞋子,打開紗門進屋,寒又冰不著痕跡地環顧四周。很好,看來"那個人"不在,免得礙她的眼!  

  這打從她小時候住到現在的房子舊了,母親也年華不再,歲月在她美麗的容貌上刻下了痕跡……她將視線停在母親的身上。  

  "最近好嗎?"落坐後擱下皮包,她問。這樣生疏的對話,若不是兩人五官相似,很難讓人想像是一對母女。  

  "呃……還可以。"寒母頓了下,笑得有些不自然,"你呢?最近好不好?工作順不順利?交了男朋友沒?"轉開話題,一連串詢問。  

  "都一樣。"靈敏察覺母親的細微反應,也看出她閃避不談,寒又冰眼神一黯,沒再多問,淡淡地對她的問題一語帶過。  

  "沒想到你高中時期對攝影的興趣,後來能發展得那麼好。"寒母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  

  那時的寒又冰要求買了一台不算便宜的單眼相機,自己看書摸索、到相關場所半工半讀,開始朝她的興趣發展,畢業之後就搬到台北去住,不再依靠母親。  

  後來在擔任攝影助理期間,陸陸續續參加許多攝影比賽,獲得相當亮眼的成績,最後憑著天分和努力讓她在婚紗攝影界得以平步青雲。  

  寒又冰但笑不語。對於自己正確的選擇也感到滿意。  

  "不過,你二十八了耶,到現在還沒交個男朋友怎麼行?"寒母皺起眉,關心地問。  

  "怎麼不行!"母親重複的問題讓寒又冰的腦海裡,猛地撞進那張總是對著她溫和微笑的英俊臉龐,眉頭一鎖,不禁心煩了起來。  

  那傢伙已經三天沒出現了,應該是真的放棄了……  

  "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不一定是愛情,還可以是其他,我不需要搬個石頭來砸自己的腳,弄得不好,說不定傷殘一輩子。"寒又冰的眼色冷凝,擱在膝上的拳頭緊握,冷冷的語氣中還有著對母親的怨懟和暗示。  

  "話不是這麼說,一個女人家最終還是要嫁人的,找個好對像交託終身……"寒母的想法很傳統。  

  "那你找了大半輩子找到了嗎?"她略嫌激動地回堵,看見母親眸底掠過受傷的眼色,懊惱地噤了口。  

  沉默蔓延,窒悶感在她們之間充斥。  

  "我……你坐一下,我去路口超市多買些菜,晚上在家裡吃飯。"寒母神情落寞,倉促起身欲離的模樣有些狼狽。  

  "媽,對不起。"寒又冰拉住她的衣擺,別開臉道歉。她不是有意刺傷母親的。  

  寒母回過頭,慈藹地睇著她,不介意地笑笑,拍拍她的手,"沒關係,是媽媽虧待你了。"  

  最近,她一直回想起從前,這才猛然驚覺,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自己並不是稱職的母親。  

  母親這一句虧待,霎時逼出了寒又冰睽違多年的眼淚,心底那座冰山崩了一角。  

  她深吸氣,僵住身體,不敢眨眼,將眼眶湧現的淚意忍下去。  

  "我陪你一起去。"她不自然地扯開笑容說道。  

  陪她一起!?  

  她有聽錯嗎?寒母愕然瞠眼,充滿不確定。  

  "走吧。"寒又冰起身挽住她。  

  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一下動作,然而,對她們來說,是十幾年來未曾有過的親近。  

  "好好好,一起,我們母女倆一起去。"寒母欣慰地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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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才走到門口,一陣斥喝聲便從外頭傳來。門一打開,就見幾名彪形大漢圍著一名男人,杵在門口正要按鈴。  

  寒又冰認得被圍著的男人是誰,她皺起眉瞧這陣仗,頓覺情況不妙。  

  "正好,進去、進去。"其中一名大漢率先進門,粗魯地推了寒母一把。  

  "你們幹什麼?動手動腳的。"寒又冰扶住母親,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他們擠進屋裡,不禁高聲怒斥。  

  "幹什麼?來討債啦!"帶頭的大漢毫不客氣地嚷,還吐了口檳榔汁在地上。  

  被押著的男人隨即遭到一陣拳打腳踢,客廳裡沙發、茶几等擺設被撞得東倒西歪,屋內頓時充斥著叫罵、哀嚎、驚呼、碰撞聲,一片凌亂。  

  "不要再打了!有話好好說啦!"寒母慌亂地扯著帶頭大漢求情,急得眼淚直掉。  

  "好了!"帶頭大漢撇嘴低咒,而後高喝一聲,逞兇鬥狠的幾個人全都住了手。  

  "阿郎!"寒母見狀,心痛地飛撲過去。"下手怎麼這麼重!"  

  這阿郎就是她母親目前的同居人、第四任男朋友,早被寒又冰看出是個不能依靠的沒用男人。  

  "重?你們如果再不乖乖還錢,就可以看見什麼叫作下手重了啦!"其中一名大漢陰沉地謔笑著。  

  "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寒又冰眉心緊皺,冷冷問著一臉驚恐的母親。  

  寒母同樣不解地搖搖頭,茫然地看著面露愧色的阿郎。  

  "你說啊?怎麼會欠人家錢呢?"  

  她推他,追問著。  

  "公司周轉不靈嘛!"他垂下頭囁嚅,逃避她探詢的目光。  

  "這傢伙什麼時候有什麼公司了?"寒又冰睥睨著阿郎,對他慘不忍睹的傷勢無動於衷。  

  "呃……他半年前說要做生意……媽就拿了點錢投資他……"寒母在她的冷凝目光下支吾了起來。  

  寒又冰氣結地撇開臉,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只要一談感情,就像瞎子似的母親了。  

  這種時候什麼都不適合再說,先解決眼前的麻煩才是最重要的。  

  見女兒沒如往常一般嚴厲斥責,寒母嚥了下口水,低聲問向阿郎:"我不是才拿了二十萬給你嗎?"  

  二十萬!?耳尖地聽見這句,寒又冰幾乎要吐血身亡了。  

  "他欠錢是他家的事,你們跑來我家幹嘛?"壓抑著翻騰的怒火,她的臉色顯得十分陰鬱。  

  "你媽跟他是'斗陣仔',不來這裡去哪裡?"帶頭大漢大聲斥道。  

  寒又冰瞪那人一眼,氣得奮力拉起母親,"你起來啦!錢是他欠的,管他去死!"  

  "小冰,不要這樣啦,我怎麼能不管他!"寒母一隻手臂被她拖著,卻還死抱著阿郎,對他有情有義。"他是欠了多少?"轉而問向那群大漢。  

  "利息加本金一共一百三十萬。"大漢說。  

  "一百三十萬!?"屋內的兩名女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你怎麼欠那麼多!?"  

  寒母驚恐地問向阿郎。  

  "他欠了你們多久?"  

  理智的寒又冰問出癥結。  

  "兩年多了,本金八十萬,借了錢就跑,還躲給我們找!"大漢氣呼呼地說。  

  兩年!他不就正好和媽媽在一起兩年!?寒又冰憤怒地瞪向阿郎,更加證實這男人是個騙吃、騙喝、騙感情的大混蛋!  

  寒母聽了,臉色忽青忽白,隱約感覺到什麼不對勁,但向來感情用事的她,仍選擇維護愛人。  

  "不要噦嗦啦!今天你看要怎麼跟我交代,不然揍得你住院!"大漢惡狠狠的警告聲震得入耳膜嗡嗡響。  

  "我一次還不了那麼多啦!"阿郎駭然驚嚷,眼淚、鼻涕齊飛,狼狽不已。  

  "明知還不了還借!"寒又冰朝他啐道。"媽,他在認識你的時候就負債了,根本意圖不良!"她連忙使勁拉開母親。  

  "阿玲--"阿郎喚著寒母的名字,生怕她真的聽了女兒的話而見死不救,那他就走投無路了。  

  "不可以再緩一緩嗎?分期還好不好?"寒母心軟地朝阿郎瞥去一眼,好聲好氣地跟帶頭大漢商量。  

  "媽!"寒又冰挫敗地嚷,知道母親心裡在想什麼。  

  "本金八十萬先還來,其他可以讓你們每個月攤還。"大漢丟了顆檳榔到嘴中,邊嚼邊說,那口氣像是施捨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先還三十萬好嗎?我手上只有這麼多了……"在跟對方商量的同時,寒母心虛地瞥看女兒一眼,果然得到她的勃然怒吼。  

  "你的錢呢?只剩三十萬!?"寒又冰震驚得雙眸圓瞠。  

  當年的六百萬贍養費,母親一直投資得當,在股票市場賺了不少錢,翻了起碼有兩倍。  

  然而,她財運好,感情運卻倒霉到底,遇人不淑的她三番兩次被男人欺騙。可寒又冰完全沒想到,母親的積蓄竟被騙得只剩下這麼一點錢而已。  

  面對女兒的厲聲質問,寒母只能滿臉愧色地搖頭不語。  

  寒又冰氣得怒火飆上九重天,手腳並用地痛扁阿郎,眼見寒母忙著維護他,她才收手。  

  "喂!你們的家務事我不想聽啦!八十萬,不要再跟我討價還價!"大漢說著又踹了阿郎一腳,旁邊的寒母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不准動到我媽!"拉不開母親,寒又冰也只能挺身悍衛。  

  "阿玲,你救救我啦!不然我會被他們打死啦!"阿郎很會察言觀色,也明白她還有錢可挖--最少還有這間房子,能替他擋下這一屁股債。  

  活了大半輩子還愛情至上的寒母,根本禁不起愛人的苦苦哀求。  

  "我先給你們三十萬,剩下的五十萬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好不好?"她站了起來,很有誠意地跟對方說。  

  "好啦!"大漢不耐地撇嘴。  

  "媽!"寒又冰不贊成地嚷。  

  "小冰,媽不能見死不救啊!"寒母拍拍她,趕緊奔進臥房填寫了一張面額三十萬的支票,不一會兒就急急忙忙地出來。  

  "等一下!"寒又冰在她把支票交給大漢之前,半途截下支票。  

  "借據拿來。"她朝大漢伸手說。  

  "錢還完借據才能還你們。"大漢嗤之以鼻。  

  "那寫張收據。"寒又冰又說,接著轉向阿郎,"你,也給我寫下三十萬的本票,這是你欠我媽的。"無法阻止母親,她也只能用這下下策來制衡阿郎了。  

  "噦嗦。"大漢啐了聲,從自己的記事本裡掏出紙筆,也給了阿郎一張本票,分別與阿郎蹲在茶几前書寫。  

  "一個星期哦,五十萬要準備好,不然我會讓你們雞犬不寧。"拿了三十萬支票後,大漢臨走前不忘先撂下狠話,才和同伴揚長而去。  

  "你到哪裡籌五十萬!?"他們一走,寒又冰狠瞪了阿郎一眼,立刻惱怒地質問母親。  

  "小冰……你那兒如果有,先借媽媽好嗎?"寒母囁嚅開口。  

  "你!"寒又冰氣得想拿鎯頭敲昏自己,不瞭解母親為何如此執迷不悟。"沒藥醫了!"  

  "呃……沒有沒關係啦,我想辦法跟人借借看。"礙於女兒總對她交往的男人疾言厲色,寒母不敢再多說。  

  "這是你的事,你為什麼都不說話?你自己捅的樓子為什麼要我媽幫你收拾?"寒又冰推著阿郎迭聲斥問。  

  "他如果有辦法,就不會鬧到家裡來了嘛!"寒母為他說話。  

  瞪著他們,寒又冰想掐死那個臭男人,也想搖醒對愛情走火人魔的母親,然而她什麼都不能做。  

  歎息,僵持片刻後,她讓步了。  

  還能怎樣呢?她是她母親啊!難道要叫她在她能力範圍所及的情況下,看母親低聲下氣跟人借錢嗎?  

  "叫他再開一張五十萬的本票,我回去把錢匯過來。還有,這張三十萬本票由我保管,免得你連本票都被人拐走。"  

  她萬分不情願地把話說完就離開了,免得繼續待著會活活被氣死。

  "寶姐,我想以後開始和其他攝影師一起輪班。"  

  幸福婚紗館的辦公室裡,寒又冰向老闆娘曾楚寶提出要求。  

  "你這兩年接的大多是指定的Csse,怎麼突然要輪班?"曾楚寶看著眉頭深鎖的好友,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困擾。  

  "想多賺些錢。"寒又冰簡言道。  

  戶頭裡的八十萬存款原是她打算購屋的頭期款,匯給母親五十萬之後,這計劃就要往後延了。況且,母親的積蓄都沒了,往後她這個做女兒的責任將會更重……  

  "又冰,你遇到什麼困難了,是不是?"曾楚寶傾身,表露關心。  

  "你放心,我沒有什麼困難,只是單純想加入搶錢一族。"寒又冰給她一記安撫的笑,從來不習慣對外人提起母親的事,儘管是這群最要好的朋友。  

  "你要是加入輪班,那可能真的會忙得一點空閒也沒有耶!"她提醒。  

  "我明白。"  

  "好吧。不過你有困難可一定要告訴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別忘了我們是好朋友。"見她如此堅決,曾楚寶橫過桌子握住又冰的手,很有義氣地道。  

  "我知道。"反拍拍她的手,友情的溫暖牽動寒又冰的嘴角。  

  桌上電話內線響起,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曾楚寶接起後,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你猜,誰來了?"她神秘兮兮地對寒又冰說。  

  "說吧,誰?"寒又冰答得懶洋洋,顯然沒有猜謎的興致。  

  "鈕議勳。"她笑得賊溜溜。  

  毫無預警的答案,讓寒又冰的心跳漏拍,繼而加速鼓動

  她以為他已經打消念頭,不會再來了……  

  畢竟她老是讓他無功而返,他又突然消失了快一星期,毫無音訊,任誰也會這麼認為!  

  奇怪的是,不知為什麼,這次再見到他,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裡有什麼不一樣的變化,可要說是什麼變化,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明明很高興他放棄了,可她今天再看見他,卻發現此刻的心情比之前認為他已放棄時還高興。  

  真是中邪了!  

  "你說有正事要談?"寒又冰斂下思緒,在鈕議勳的注視下,與曾楚寶一起步入貴賓室,落坐前朝他身旁的眼熟男子微微頷首。  

  "你好,我是伍尚凱,議勳的經紀人。"他遞上名片,因為他相信寒又冰不可能留下他在昆裡島那晚給她的名片。  

  原來是他!寒又冰立刻串聯起在昆裡島的記憶。  

  "你好。"寒又冰客套回應。  

  "想找你合作哩。"鈕議勳含笑開口。多日不見,他還真懷念她的冷言冷語冷表情咧!  

  "合作?"寒又冰不解,挑眉迎視他目光。  

  "你要拍婚紗照啊?"曾楚寶直線思考,立刻緊張兮兮地問。很擔心鈕天王若要結婚去,那要再找一個像他如此有融冰天分的男人,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找得到!  

  鈕議勳搖搖頭,隨行的伍尚凱在他的示意下開始說明。  

  "不是,是議勳計劃明年出版的寫真集想找寒小姐來掌鏡。"  

  "很好哇!又冰。"曾楚寶一聽亮了眼,說風是雨的個性讓她立刻向她遊說。  

  替天王巨星的寫真集掌鏡能開拓又冰的名氣,間接也對幸福婚紗館有益,而且,還能增加他們的相處機會,好處多多啦!  

  再說,又冰不是才說要當搶錢一族嗎?這正是增加收入的機會!  

  "你們不但心調性不同嗎?"寒又冰直覺地問。  

  "你的作品和經歷我們看過,業界的風評也做過調查了,而且議勳大力推薦你,老闆評估後也認為可行,所以才會來跟你談的。"伍尚凱一五一十地說道。  

  大力推薦!?寒又冰看向鈕議勳,卻不意望進他炙熱的眸光裡,她連忙收回視線,抑下莫名的心慌。  

  他總是這樣深深地注視她,不然就是對著她笑得那樣誠摯,彷彿無限包容著她的態度和言語。  

  "婚紗照與其他的攝影作品,因訴求的方向不同,所呈現的手法也會有很大的區隔,我怕不能勝任。"她斂神客觀分析。  

  畢竟明星寫真集是件商品,和婚紗照的純粹紀念不同,這必須背負銷售的壓力。  

  "哎唷!還不都是拍人像!一樣啦!"曾楚寶直言駁斥她的死腦筋,卻惹來寒又冰的白眼,連忙吐吐舌,乖乖閉嘴。  

  藝術家都有與生俱來的怪脾氣,又冰就是一例,就怕她還有什麼怪堅持,將上門的機會往外推。  

  "的確是不一樣,婚紗照不是著重銷售的商業攝影,所要表現的不單是華麗的畫面,比起個人寫真,還多了些感情的刻畫。"鈕議勳說得頭頭是道。  

  沒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的他,對她的工作有這樣的見解。不自覺勾起嘴角的寒又冰點了頭,對他的話表示認同。  

  "所以說,你又怎麼知道我們不是衝著這一點,所以才捨棄慣用商業手法的攝影師,來找婚紗攝影的攝影師,希望能有更新、更好的表現?"洞悉他的話已打動了她,他繼續說服。  

  "對對對,說得對,說得好。"曾楚寶連聲贊同。鈕議勳真是太讚了,這話連身為經營者的她都不會說咧!真是汗顏啊!  

  剛剛是誰說都一樣的!?對附和的寶姐翻了個白眼,寒又冰才又面對鈕議勳和伍尚凱。  

  "我不希望那是因為你的關係,才……"她不知在計較什麼。  

  "你難道對自己沒有自信?我承認多少是因為我認識你的關係,但要是你沒有這能力來拍攝,我也不會拿這來開玩笑。"鈕議勳很清楚她要說的話,於是立刻打斷她,表明立場,眸底也不禁釋出欣賞和鼓勵。  

  "可是婚紗館這裡……"此言一出就代表她被說動了,只是還有所牽掛。  

  "十天半個月的沒有問題啦!把要找你的客人時間排開就行了!"曾楚寶隨即阿莎力地表示願意放人。  

  "謝謝啦,你真是通情達理的好老闆。"鈕議勳悄悄朝她投去一記感激的眼神。  

  "等等,別謝那麼快,細節還沒談。"寒又冰冷冷地阻斷他們。  

  "只要你願意拍,接下來都好談了……"  

  就這樣,雙方談攏了酬勞,把初步計劃擬訂後,寒又冰簽下了合約,拍攝寫真集這事總算定了案。  

  台北的冬天又濕又冷,離開充滿暖氣的室內,寒風迎面吹來,令人一陣哆嗦。  

  寒又冰不禁瑟縮身子,將雙手藏在口袋裡,口中呼出的熱氣形成一團團白煙。  

  她今天披著一件傘狀棕色外套,裡面搭配米白色的喀什米爾高領毛衣,下半身是駝色的直線絨質長褲,利落簡潔又時尚。  

  清冷的眸光一步出店門便下意識瞥向馬路,毫不意外地見到鈕議勳那輛招搖的銀色保時捷停在大門口,她幾不可察地輕歎息。  

  打從簽下合約到現在,十天過去了,他又恢復了之前天天來婚紗館報到的習慣。不同的是,總故意挑在她的下班時間,然後用著似是而非的"正當"理由,硬把她逼上車。  

  他說,拍寫真集對主角的特質需特別重視,因此更得花心思去觀察,藉著雙方頻繁密切的互動,她才比較能捉得住屬於他的感覺,構想出什麼樣的動作、角度最能表現出他的魅力,什麼樣的情境、氣氛最能烘托出他的性格和氣質。  

  而她的行程早已排到拍攝的前一天,所以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和她的模特兒互相熟悉。  

  最後,他說若希望他在鏡頭前表現自然,那她就必須把握有限的時間和他配合,培養默契、建立情誼。  

  還真有那麼一點道理咧!她說不贏他,拿他沒轍,只好舉白旗投降。  

  況且,她目前是他的攝影師,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她只能盡可能跟他配合了!  

  再說,他並不是真的這麼惡劣,看她工作一整天還繼續操她,大多時候他逼她上了車,就帶著她四處吃喝,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溝通。  

  不過,每個晚上的短暫相處,他們更加熟稔了倒是真的。  

  有了合作關係的潤滑,她不再因為抗拒著莫名的什麼而和他"歹面相看",她可以說服自己,接受他的邀約是因為必要,和他接近也是必要……  

  "你今天又想去哪裡了?"她有氣無力地垂肩問道。  

  她今天接拍的這對新人比起一般套裝Case多了兩個造型,拍得很緊湊,工作一整天,她已經累得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了。  

  更何況,每次說不去,最後還是拗不過他的能言善道,因此說了也是白說。  

  "我今天的安排你一定會說贊,去北投洗溫泉,再吃燒酒雞,在這種冷颼颼的冬天最合適了。"鈕議勳笑咪咪地倚在車旁,顯得神采奕奕。  

  "哦。"她意興闌珊地漫應,無力掙扎。  

  最好鈕議勳大發慈悲,現在就放她回家睡覺,她保證會知恩圖報,盡量不用冷臉凍結他的熱情。  

  "洗個溫泉、喝個熱湯,元氣很快就恢復了。走啦,別懶洋洋的,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鈕議勳靠上前來,邊說邊拖著她的手臂走了幾步,然後放開她,率先走回車旁,彎身到裡頭捧出一個大盒子。  

  寒又冰雙手環胸搖搖頭,連猜都不想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不知他葫蘆裡又賣什麼藥了。  

  "Merry  Christms!"他笑咪咪地走向前,將盒子遞給她。"這是聖誕老公公送你的禮物,裡面是一件米色大衣,我注意到你很怕冷,所以特地挑這件大衣送你,穿起來很暖和,跟我身上這件一模一樣的哦,呵呵……"  

  今晚就是聖誕夜了?街上應景的裝飾早在一、兩星期前就擺上了,看得都麻木了,她甚至忙得根本沒去記今天幾號了!  

  正確來說,十一歲那年父母離婚之後,這種充滿溫暖的節日之於她,似乎都變得遙遠而陌生了。  

  寒又冰微怔,站在這路樹被小燈裝飾得一閃一閃的人行道上,眼裡映著他毫無保留的和煦笑容,耳裡聽著他的醇厚嗓音,手裡抱著他的細膩心思。  

  突然之間,身子變得暖和了,那是打從體內散發出來的溫暖,驅走了冷冬的寒意……  

  為什麼有這樣的人?不論她用再冷、再不耐煩的態度,仍無法阻擋他執意介入她的生命?  

  他不是用強硬的方式直闖,而是很狡猾地慢慢滲透,用他的笑容體貼、他的包容耐性……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如此排斥他,是因為他的出現強烈威脅到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平靜心湖。  

  所以,她抗拒他吸引著她的強大力量,抗拒可能會有感性超越理性的混亂,抗拒情緒可能因某個人而失控。  

  她對這樣的感覺感到不安,於是她用冷酷的態度企圖湮滅自己隱約動搖的證據。而鈕議勳,是唯一能使她如此不安的男人。  

  太奇怪!不過是一個禮物竟能讓她感觸那麼多……難道他真的打動了她?  

  不,或許是因為這個應該溫暖的節日、也或許是因為她太累了,無力防備而讓心變得柔軟。  

  眼裡莫名起了一層薄霧,她眨眼,掩飾地揚起了笑,"謝謝,可是我沒準備禮物給你。"  

  她難得的笑容令鈕議勳看得出神了,不禁也跟著愣愣地傻笑。  

  "你不用準備禮物,如果你願意打開心房,試著不要排斥我,那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禮物了。"他真誠地說。  

  "哼哼!"寒又冰冷笑,挑眉睞著他,看來這傢伙得寸進尺了!  

  "嘿嘿!"鈕議勳傻笑,期待她會有什麼回答,猜測自己是不是真的打動她了。  

  惡劣因子竄出,寒又冰就是莫名地看不慣他太過得意。  

  "你想得美。"寒冬中朝他潑去一盆冷水。  

  "唉,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人性啊?"他誇張地捧住心口,俊臉上堆砌著心痛的表情。  

  然而這次,他們都清楚,她不再是發自內心的反駁,而是純屬戲弄。  

  見鈕議勳挫敗的模樣,寒又冰笑開了。演技果然不差,難怪讓他紅透半邊天!  

  不過,可有人知道私下的他是這樣隨和愛耍寶的人?  

  還是……他對每個女人都這樣?  

  思及此,她的心竟酸澀了起來……  

  "要去就快走啦她回神催促,不再眼他在街上嘻鬧,逕自打開車門上車。  

  "遵命,我的女王。"他立即一轉哀怨的模樣,精神抖擻地立正敬禮。  

  第一次,他感覺到自己跟她的距離拉近了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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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2: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寫真集的拍攝在聖誕節過後兩天展開。  

  決定在浪漫的法國取景,兩個主要地點是巴黎和普羅斯旺,整組人馬連寒又冰在內大約十人,光來回機票就不是一筆小錢,在在顯示了出資老闆對這次計劃的把握和看重,因此才不惜成本,重金投資。  

  然而,老闆讓他們遠渡重洋到法國,不惜成本的阿莎力,卻成了寒又冰的一場惡夢,因為--會暈機的她必須坐上足足十五個小時的飛機!  

  之前飛去昆裡島的五個小時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雖沒嘔吐,但那種難受實在難以言喻。  

  這會兒可是三倍耶!光想到要悶在機艙裡那麼久,還未上機,她在一天前就開始"暈"了。  

  錢果然難賺啊!對寒又冰來說,拍攝成果的反應好壞不是她最大的壓力,這長途飛行才是她最大的考驗哪!  

  笨鈕議勳!還自掏腰包把她升等至頭等艙跟他一起坐,她根本難過得完全無法體會頭等艙的享受,升等無疑是浪費錢。  

  "怎麼了?打從上了飛機你就全身緊繃,臉色愈來愈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頭等艙裡,鈕議勳傾身問著身旁臉色蒼白得像紙的寒又冰,眼裡的關切憂心表露無遺。  

  若不是見她坐得不安穩,眉頭一下鬆開、一下緊皺的,他還以為她睡了,不敢吵她呢1  

  "頭暈。"她抬手制止他,蹙眉閉著眼睛,很酷地簡言道。  

  "是因為感冒而頭暈嗎?"他擔憂地伸手探她的額溫,覺得不准,下意識地又再傾身,以自己的額頭去碰她的。  

  寒又冰已經暈得軟趴趴,沒有力氣多說話,也沒心思去意識他這舉動讓他們看起來有多像親密的戀人了。  

  "溫度還好啊!到底是怎麼了?"他不解地說,心仍高高懸著,沒有因她溫度正常而歸位。  

  這就是把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對方的病痛彷彿像發生在自己身上,甚至比自己受苦還難以忍受。  

  "暈機啦,拜託你別跟我說話。"身體不適讓寒又冰變得煩躁,口氣也相對地變得不耐。  

  噢,天啊!一開口就覺得好想吐!  

  原來是暈機哦!沒想到又冰看起來那麼酷,居然有這樣嬌弱的小毛病!鈕議勳覷著她,心裡滿溢著憐惜和寵溺。  

  "好好好,我不跟你說話。"他不以為忤,順著她的意。  

  旋即對空服員招招手,並做了個蓋被的手勢,空服員立刻會意地點頭準備去。  

  不一會兒,毛毯送來,鈕議勳細心地在空服員迎面走來前就先示意她噤聲,接過毛毯後,輕輕地攤開,蓋在寒又冰單薄的身上,那深情呵護的模樣羨煞了一干女空服員。  

  寒又冰一直沒睡去,天生對飛行的不適和恐懼讓她整個人昏昏沉沉、難過不已。  

  驀地,飛機一個晃動,她的心跟著一震,赫然睜眼,手也跟著捉緊鈕議勳擱在扶把上的手。  

  "別怕,是亂流,一下子就沒事了。"他反手握住她,溫暖的掌溫、醇厚的嗓音竟為寒又冰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機艙裡的擴音器開始播放機長的說明,安撫旅客的心情,然而,卻沒鈕議勳那只厚實的大掌,及他在她耳畔的安撫來得有效。  

  她緊張地咬牙沒說話,不安的眼睛望著他,為什麼他如此鎮定?那模樣幾乎要令她相信,他能好好保護她。  

  剎那間,她渴望有個依靠,在遇上任何困難及病痛的時刻,不再只是一個人孤孤單單……  

  這個依靠會是鈕議勳嗎?他會不會像媽媽遇見的那些男人一樣,令人失望?  

  寒又冰沒心思多想,因為--她要吐了!  

  機身晃動讓她胃部一陣翻湧,咬牙也忍不住不斷分泌的酸水,摀住嘴巴,她急急要打開安全帶。  

  "你幹嘛?亂流沒過去不能走動!"鈕議勳制止她,從她捂嘴的動作推測她大概是想去洗手間嘔吐,他敏捷地從椅背找出嘔吐袋攤開。  

  "嘔--"他的袋子來得剛好,就在那一秒,寒又冰再也忍無可忍,靠向開啟的袋口,慘烈地吐了。  

  她自覺嘔吐污穢,欲閃身避開他,他卻一點也不介意,替她拿嘔吐袋,拍撫她的背,甚至不小心沾染了髒污也毫不在意。  

  亂流已過去,機身的晃動逐漸停歇,寒又冰也吐得差不多,鈕議勳仍體貼地替她善後。  

  "你……快去洗洗手吧!"渾身虛軟地癱在位置上,寒又冰見弄了他一手髒,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好,你等等我,我把手洗乾淨再來扶你去漱口。"他依然對她笑得那樣溫柔,臉上絲毫沒有一點介意。  

  一般人不是都應該會討厭、排斥嗎?他為什麼一點嫌惡都沒有?  

  寒又冰靜靜地望著他在走道上行走的身影,心底暖流氾濫,怔忡了……  

  那樣寬厚穩重的背影突然讓她感覺到牢靠,渴望依偎的情緒加深。  

  她再度揣想了起來,有沒有可能,她大膽嘗試談感情,而發現他完全不同於印象中的那些男人,能始終如一這麼待她?  

  不欺騙、不負心、不背叛,以全然純粹的情感?  

  思緒遊走間,鈕議勳已回到位置上來。  

  "走吧,漱個口、洗把臉,人會清爽些。"他扶起她,步往洗手間,小心翼翼地像在呵護寶貝。  

  "謝謝你。"洗完手臉,寒又冰一踏出洗手間就見鈕議勳還守在門口,於是含蓄地道著謝。  

  "跟我客氣什麼,應該的。"他倒希望照顧她是他的責任。  

  牽起她,鈕議勳領她往位置上走。  

  這樣的動作像是情人間再自然不過的習慣,彷彿他該這麼呵護她,她該這麼依順他。  

  寒又冰自己也不知為什麼,並沒有推拒這個牽手的舉動,讓他溫厚的大掌如此包覆,暖意在交握間傳遞,跟在他身後,她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將自己包圍……  

  她是怎麼了?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嗎?這樣溫暖、這樣情不自禁?  

  飛機抵達巴黎,小組人員人住飯店,當天沒有安排工作行程,為的就是讓所有人調整時差、養精蓄銳。  

  暈機的症狀需要時間消褪,在機上有睡跟沒睡一樣,迷迷糊糊的不安穩,因此寒又冰沒有和大家一起去用晚餐,一個人在飯店房間裡繼續昏睡。  

  不知睡了多久,飢餓讓她幽幽轉醒,思緒才一清明,就聽見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寒又冰跨下床,狐疑地走了幾步,側耳聆聽,確定真有人在敲門。  

  "誰?"她揚聲。  

  "又冰,我啦!"熟悉的醇厚嗓音隱約透過門板傳來。  

  她開門,看見他拎著袋子,一臉陽光地笑看著她。  

  "怎不按電鈴?"她睨了他一眼,像是覺得他的舉止怪異。  

  "怕吵醒你啊,我這樣敲,你若醒著就會聽見,若還在睡,我就晚點再來呀。"鈕議勳說得理所當然,沒發現自己的細心看在寒又冰的眼中,又是一陣感動。  

  "好多了嗎?你臉色比較紅潤了,那麼久沒吃東西,我想你也該餓了,所以外帶一些吃的回來給你。"鈕議勳很快地將她打量過一遍,逕自往房裡走,在茶几上為她張羅吃食。  

  "謝謝。"她發覺,對他道謝的次數變多了。  

  他沒有令人反感的專斷,卻有著蘊含霸道的柔情。  

  他以溫和的方式表現了他潛在的霸氣,因此,她的拒之千里在這段不算很長的時間裡,便已轉變為被動地接受他的好意,然而,事實上,她一直無從拒絕他的滲透攻勢。  

  "你起床別忘了穿外套,巴黎這時的溫度才不到十度,一不適應很容易受風寒的。"當她坐在沙發上、準備大快朵頤時,鈕議勳的叨念又傳來。  

  "我發覺你真像老媽子。"莫名的甜蜜感受在胸臆間流竄,寒又冰臉上的冷硬褪去,莞爾輕笑取而代之。  

  "居然笑我一個堂堂大男人像老媽子!?"一件外套落在她肩上,鈕議勳佯裝兇惡地逼近,揚聲叫道。  

  寒又冰咯咯笑,躲開他誇張的反應,歪倒在沙發上。  

  "走開啦,你這樣我怎麼吃!"屬於他的男性氣息驀然竄進她鼻間,她有些心慌地嚷,使勁推他。  

  "好啦,不鬧你,慢慢吃。"鈕議勳立刻收勢,不敢逾越,就近在另一張沙發落坐。  

  睞他一眼,她撇撇嘴,坐正後終於開動。  

  "我說,我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照顧一個人,你信不信?"看著她秀氣的吃相,他突然說道。  

  這是真的,向來事事都有人為他安排妥當,不需他多費心,這下卻換他照顧人,這是從未有過的經驗。  

  寒又冰含著叉子抬起頭,怔怔地看他,沒多說話。  

  信或不信不是重點,他真心待她好,她感受到了……  

  褪去嘻笑表情的那張俊臉益發充滿魅力,她的心悸顫著,但不善處理感情事,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淡淡扯唇,她再低頭靜靜地吃著,讓人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沒被吐槽耶!鈕議勳迷人的俊臉上笑意更深了。  

  "早知道你會暈機,我就提議換個地方拍,反正美麗的景致哪裡都有,用不著飛那麼遠來。"他這話說得滿是寵溺。  

  "哪能因為我這個小毛病就影響整個計劃。"她覷他,不認同地道。  

  "我有決定的權利,我若不願意來,誰也勉強不了我。"他表現了他在演藝事業上的卓越身份和傲氣。  

  "被寵壞的天之驕子。"寒又冰酸了他一句。  

  "唉,我是心疼你忍受暈機的痛苦耶!"懂不懂他的用心啊!鈕議勳怪叫反駁。  

  她撇撇嘴,沒有對他所說的話作出反應。但他說的心疼二字,敲進她心坎。原來,有人為自己心疼的感覺是這樣甜蜜  

  "對啦,就算我是被寵壞的天之驕子,可一遇上你,不是被電得慘兮兮嗎?"鈕議勳再自嘲,她的不解風情和冷漠是他所遇過最艱難的試煉。  

  冷睇他一眼,寒又冰再垂首進食,優美的唇瓣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回想這段時間,的確,她讓他碰的釘子還真是不少,讓她不得不佩服起他的毅力!  

  不過話說回來,她不也受到了影響嗎?  

  偉岸頎長的標準體格、斜飛的濃眉、深邃而多情的眼瞳、挺直的鼻樑,有型的薄唇上總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陽剛俊朗的特殊氣質襯托得英俊五官益發迷人。  

  寒又冰透過拍攝的鏡頭,清清楚楚瞧見鈕議勳的魅力。  

  他很搶眼,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屬於他自己的獨特神采,是個絕對的聚光體。  

  他們已拍攝了三天,巴黎著名的羅浮宮、艾菲爾鐵塔、亞歷山大三世橋……全都人了鏡,此刻他們整組工作人員正在塞納河的左岸,將象徵巴黎人文生活的浪漫情調融人拍攝當中。  

  瞧,一旁圍觀的女性,看著鈕議勳的目光裡無不充滿傾慕……  

  這樣的男人,當真傾心於自己?  

  她不得不承認,從初認識時,對他的厭惡觀感,至今已轉變為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的每一面都真真確確地吸引了她。  

  而不知是受了此地氣氛的感染,抑或是其他因素影響,她竟覺得一顆心迅速淪陷,快得她幾乎無法掌控了。  

  他的視線彷彿穿透鏡頭,和她熱烈交纏,纏緊她的思緒、她的心。  

  發現寒又冰失神,鈕議勳帥氣地用手滑梳過頭髮,朝她挑動眉毛拋媚眼,發現沒用,玩心一起,對著鏡頭扮起鬼臉。  

  俊男突然變成臉歪又嘴斜,寒又冰不禁回神,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彎了眼。  

  "請問寒大攝影師,我們今天可以收工了嗎?"鈕議勳笑著踱步而來,假意地謙卑請示。  

  "你才是老大,你說了算不是嗎?"沒半點正經!寒又冰睞他一眼,眸光仍含著笑意。  

  "耶!收工了!"工作人員把握機會,順勢歡呼,因為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十二月三十一日,巴黎許多地方都有辦跨年的派對,他們提早收工就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好好做準備參加。  

  "大家一起喝杯咖啡吧,我請客。"鈕議勳爽朗地吆喝,平易近人的態度又引來一陣叫好聲。  

  這兩、三天,他的心情一直處於亢奮狀態,快樂得不得了,原因莫過於寒又冰態度的軟化。  

  她不但不再排斥他,甚至能欣然接受他的好意,而且展露微笑的次數也增多了。  

  所有人將器具收拾好後,便就近找了間露天咖啡座。  

  "你們找位置坐吧,我先去上個洗手間。"鈕議勳向大夥兒打了招呼後朝店家走去。  

  點好了飲料,寒又冰還是習慣性地選擇獨坐。然後拿起最寶貝的相機擦拭,接著整理起底片,十分專注,因此她沒有察覺到一旁有人在注意著她,並已朝她走近。  

  "嗨,美麗的小姐,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  

  一串嘰哩咕嚕的法文突然竄進耳裡,寒又冰雖然聽不懂,仍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聲音的主人--一個五官深邃且迷人的褐髮男子--這是她乍見對方的第--印象。  

  礙於語言不通,寒又冰只好給他一記向來吝嗇表現的笑容,旋即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你是攝影師?真能幹!"看著她的舉動,法國男子繼續找話題。  

  東方女子向來對外國男人有著無從解釋的吸引力,姿色平庸還過得去的,他們都視如佳麗了,何況眼前的寒又冰身材高瘦窈窕、模樣清麗脫俗,更是讓他心動。  

  雖對他說的話是鴨子聽雷,然而見對方還像根路燈杵在那不走,笑得一臉惹她厭,寒又冰自動將他歸類為習慣搭訕的輕浮男子。  

  而她,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搭訕了!  

  冰冷的水眸斜睨向他,沒了一開始的禮貌微笑,態度急速冷卻,和巴黎此時的低溫有得比。  

  "我不會說法語,所以無法和你多談。"她以英文含蓄地拒絕,語氣冷冷淡淡,絲毫沒有抑揚頓挫。  

  "沒關係,我也會說英語。"法國男子兀自拉開椅子,泰然自若地在她一旁坐下。  

  寒又冰的臉沉了下來,冷冷看著對方自以為帥氣地對她扯開笑容。  

  情況很明顯,是她拒絕得不夠狠,忽略了會搭訕的男人往往都有著一張比一般人還厚的臉皮。  

  好吧!別怪她在寒冬中賞他一盆冷水了--  

  "離我遠……"當寒又冰正要開口明確表態之際,鈕議勳及時出現了。  

  只見他在看到法國男子之後,樣子變得異常嚴肅。  

  沒看過他這一面的寒又冰怔住了,嘴裡要說的話也消了音。  

  鈕議勳看了寒又冰一眼,接著一臉不爽地搭上法國男子的肩,然後在他轉頭過來的同時,作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請問你找我女朋友有什麼事嗎?"流利的法語自他口中流洩。  

  "女朋友!?"法國男子錯愕地分別看看他們倆。  

  "沒錯,有什麼問題嗎?"鈕議勳說得咬牙切齒,連搭在他肩上的大掌也跟著使勁。  

  "放輕鬆嘛!只是交個朋友,用不著這麼緊張。"法國男子雙手一攤,嘻皮笑臉地說,連忙藉著起身的動作甩開鈕議勳擱在他肩上的鉗制。  

  寒又冰面無表情地看著兩個男人對峙,一點也不怕若是起了衝突,鈕議勳會吃虧,因為她直覺知道他或許脾氣好、愛開玩笑,但絕不是可以讓人欺負的軟腳蝦。  

  "下次要追女人前,罩子要放亮一點。"鈕議勳板著臉警告。  

  法國男子被他的懾人氣勢駭住,尷尬地聳聳肩,趕緊摸摸鼻子,落荒而逃。  

  "你跟他說什麼?"嚇得那高頭大馬的法國男子一臉困窘地落跑!寒又冰問著甫坐下來的鈕議勳。  

  "我說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想挨打就快滾。"他隨口胡謅,一雙總是帶笑的眸子此刻正帶著怒氣,還瞪著那法國男子的背影不放,活像要將人家瞪穿幾個窟窿才甘心。  

  "啐,誰是你女朋友!"寒又冰不認同地啐他一句,沒發覺紅雲已悄悄地浮上自己的臉頰。  

  "像這種來搭訕的外國男人最風流輕浮了,以後你遇到的話,有多遠就閃多遠,不然就使出你的拿手絕活。"鈕議勳不放心地告誡著,強烈的佔有慾表露無遺。  

  "什麼拿手絕活?"她怎麼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拿手絕活!  

  "灑釘子讓對方踩、擺鐵板讓對方踢、結屎臉讓對方看、潑冷水讓對方凍死沒藥醫啊!"因為經驗豐富,所以他說得很溜。  

  寒又冰聞言瞠目結舌,意會過來後不由得噗哧笑了出來。  

  聽起來,他真的挺淒慘的嘛1  

  而且,這傢伙似乎忘了,當初他不也是和那法國男子一樣,用那種搭訕的爛招數來認識她的嗎?  

  還說人家風流輕浮,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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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2: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年的最後一夜,全世界都在慶祝狂歡,等著倒數計時。  

  天氣很寒冷,氣氛很熱烈,厚重的御寒衣物裹不住好心情。  

  PUB裡的人們Hish到最高點,喧嘩笑鬧聲蓋過了音樂聲,要和同伴說句話得吼到喉嚨沙啞。  

  歡樂的氣息充斥在每個角落,鈕議勳看向擠成沙丁魚的舞池,不禁笑著皺眉。  

  能夠在這種時刻擺脫眾人和寒又冰獨處,他是很開心,可是……實在是太吵了,想在這兒找到一滴滴浪漫根本是天方夜譚!  

  鈕議勳不由分說地拉起寒又冰,在她驚愕不解的瞠視下,帶著她快步離開這吵翻天的PUB。  

  "吵死了,吵得我耳朵痛,連想跟你好好說句話都沒辦法!"才推開厚重的大門,鈕議勳就忙不迭地抱怨。  

  一出門口,清冷的空氣迎面襲來,寒又冰瑟縮了下身子,趕緊扣上外套,圈上圍巾。  

  "你一天到晚說個沒完,現在停一下不講有什麼關係!"她在牆邊坐下,摩挲著雙手。  

  "說得好像我是只麻雀似的,那是因為你喜歡沉默,所以製造熱鬧就由我來負責啊!"鈕議勳也在她身旁坐下,笑咪咪地拉過她的手,用溫熱的掌心包覆著她。  

  一陣強烈的悸顫從掌心向體內蔓延,寒又冰微愕地看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想抽回手,但他卻握緊了她的手,不容她拒絕,她只好妥協,沒再掙扎地任由他了。  

  其實,她只是一時不適應這樣的親暱,所以才想抽手,然而,她相當清楚自己並不厭惡他這樣的舉動,心裡甚至因而感到甜蜜和溫暖。  

  "好點了嗎?你真的很怕冷耶!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充當你的火爐,冷的時候找我準沒錯。"他不假思索地直言道,逕自將握在手裡的柔荑收進自己的口袋裡。兩人登對的外型、親呢的舉動,在外人看來簡直和熱戀中的情侶沒差別。  

  他的話很動聽,寒又冰動容地睇著他,淺淺的笑意從嘴角升起。  

  "你都是用這樣的甜言蜜語拐女人的嗎?"  

  "喂!天地良心啊!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哪是什麼甜言蜜語!"鈕議勳怪叫反駁,一片真誠不容抹滅。  

  此時,PUB裡傳來一陣激烈的騷動,兩人互看一眼,怔了怔。  

  "在倒數了。"寒又冰靜靜地說,但臉上的淡然笑意說明了她的好心情。  

  這幾年的歲末倒數她都和另三個好友聚在一起,這是她第一次在外國倒數,也是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倒數,感覺很奇妙!  

  "你有沒有聽過在跨年的那一刻若能親吻喜歡的人,那麼將能永遠幸福廝守的說法?"他獻上一記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給她,眼裡閃耀著狡黠的光芒。  

  "聽過,但從不相信。"她很沒情趣地答道。她向來實際,連愛情都不相信了,怎還可能相信這無稽之談。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他繼續說.耳裡聽見PUB裡傳來的震耳計數。  

  六、五、四……  

  感覺他在此刻提這些似乎有什麼意圖,寒又冰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蹙眉瞅著他。  

  三、二--  

  "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來不及出口的三個字消失在他出其不意覆上來的唇中。  

  她愕然瞠目,看見那雙迷人的眸子裡閃動著笑意,她詫異地想往後縮,但後腦卻被他的大掌給牢牢鉗制。  

  理智以極快的速度消失,殘存的那一部分告訴她要推開他,可她卻沒了力氣,甚至不消一會便眷戀起這樣暖呼呼的懷抱。  

  他陽剛的男性氣息霸佔她的呼吸,恍如醇酒般迷醉了她的理智、蠱惑她的心。  

  砰、砰、砰……登時煙火齊發,一聲聲震撼的聲響彷彿呼應著寒又冰如擂鼓般的心跳。  

  鈕議勳擁著她、吻著她,心滿意足的感受在胸臆間幻化成無數甜蜜的泡泡。  

  火花在夜空綻放,將暗黑的天幕點綴得繽紛燦爛。城市裡四處響起新年快樂的歡呼聲,熱鬧非凡。  

  而他們唯一感受得到的,是彷彿找到歸屬的彼此……  

  "來,下巴抬高一點。對,就是這樣,不要動……"寒又冰拿著照相機對焦,一邊向鈕議勳傳達指令。  

  他的動作角度一達到要求,她立刻按下快門。  

  路上的梧桐葉掉光光,篩下來的陽光變成一條條相互交錯的金色光影,有種另類的美感。  

  鈕議勳瀟灑的身影、帥氣的五官、迷人的笑容,映在她眸底,耀眼得令她心悸。  

  "現在轉過身,微笑,很好,你自己做幾個動作,我來捕捉。"  

  她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相機快門連續按著,拍攝速度十分快,為的是要捕捉鈕議勳自然真實的一面。  

  這是他們來到法國的第八天,他們一直配合得很好。  

  這期間他們馬不停蹄地拍攝,沒錯過陽光絢燦的普羅旺斯,在位居普羅旺斯要塞的亞維農拍出以軍事城堡為背景的復古懷舊照,也拍到風格迥異、以金碧輝煌壁畫為底的奢華情境照。  

  更造訪了奧朗日西元前羅馬時代的遺跡,其中最為人熟知的,是凱旋門和羅馬古劇場。  

  經過這些天的親身參與,寒又冰明白了像鈕議勳這樣光鮮亮麗的藝人更有著不為人知的幕後艱苦,好比他必須為了照片的效果和意境而在低溫中穿著薄如蟬翼的衣服,甚至沒穿上衣。  

  但最值得她讚賞的是他的工作態度,她以為他地位特殊,難免有架子,但他卻十分敬業,該脫、該露時都二話不說,冷得滿身雞皮疙瘩排排站也忍耐配合,Pose笑容還都擺得很專業,連她都不得不對他徹底刮目相看。無怪乎他能穩坐藝壇天王之位了。  

  現下,他們已回到巴黎,預備在兩天後搭機回台,此刻只是突然對這大道上光禿禿的梧桐感覺不錯,特地再加拍幾組。  

  "OK了!"半個小時後,大功告成,寒又冰蓋上鏡頭蓋,朗聲宣佈。  

  毫不意外的,橡皮糖在宣佈之後立刻朝她黏上來。  

  "走開啦,大家都在,你別這麼明顯。"她在他就要碰上她的前一秒彈開,瞪視著他。  

  "他們又不是沒神經,大家早就知道了,是你還在當鴕鳥!來啦,抱抱,好冷呢!"鈕議勳笑咪咪的淘氣神情就像是個少年一般,那張俊俏的臉讓人看不出已有三十三歲了。  

  寒又冰聞言,困窘得臉色一僵,掃視四周的工作人員,只見大夥兒趕緊低頭佯裝忙碌。  

  "冷就快去找你助理拿衣服穿,找我幹嘛!"她撇嘴說道,對他的八爪章魚手閃避不停。  

  鈕議勳特別喜歡逗她的感覺,一來一往的笑鬧形成輕鬆愉悅的氣氛。把情緒起伏不大的她惹得又怒又嗔又莞爾,是他最近挖掘出的樂趣。  

  敞開心房的寒又冰可愛許多,在他的毅力、柔情感化下,她的冷漠程度自然而然地降低,不再老擺著一張酷酷的冰塊臉。  

  助理盡職地把鈕議勳的大衣拿了過來,正巧寒又冰寄放在助理身上的手機響起。  

  她不自覺地蹙了下眉,納悶會是誰打來。除了跨年那晚接過曾楚寶、楊娃娃和邵耿菁的電話,她的手機在這趟旅程中不曾響過。  

  "寒小姐。"助理在身上亂摸一通,才掏出手機交還給她。  

  "謝謝。"寒又冰接聽前瞧了眼螢幕,顯示來電者是曾楚寶。  

  "喂,寶姐……"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事,就被搶話,緊張萬分的嗓音傳了過來。  

  "又冰,不好了啦!"曾楚寶焦急地嚷著。  

  "怎麼了?"寒又冰突地擰緊眉心。  

  "你媽媽割腕自殺了,幸虧及時送醫,現在已經急救成功,沒有生命危險。"  

  曾楚寶接到醫院打到公司找寒又冰的電話,就刻不容緩地趕往醫院,折騰了好半天,好不容易一切都安置好,她便趕緊撥手機通知遠在法國的她。  

  寒又冰內心狠狠一震,臉色倏地刷白,手中的電話差點就滑掉。  

  "發生什麼事了?"一旁的鈕議勳立即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擔憂地注視著她。  

  對他的詢問置若罔聞,寒又冰緊緊地捉著手機,抑制著體內泛開的顫慄,強自鎮定。  

  "現在沒事了嗎?是不是沒事了?"她心慌得不知所措,憂心如焚地追問。  

  "沒事了,只是還很虛弱。"曾楚寶說著,沒遇過這種事,她也著實嚇壞了。  

  寒又冰聞言鬆了口氣,雙腳一軟差點跌倒,所幸鈕議勳眼明手快,有力的臂膀給她支撐。  

  "怎麼會這樣……"她失魂落魄地呢喃著。  

  "又冰,你不是搭後天的飛機嗎?你別擔心,這兩天我會幫你處理一切,把我家的其中一名菲傭調去看顧寒媽媽。"即使遠在電話彼端,曾楚寶也感受到寒又冰的異樣,她體貼地安撫著她。  

  "好,有任何情況隨時打電話聯絡,我很快就回去了。"寒又冰向她叮嚀,"寶姐,麻煩你了,謝謝你。"誠心地道謝。  

  "別這麼說,我們是好朋友嘛!放心吧,就這樣,我進去病房了。"曾楚寶很有義氣地說著。  

  結束通話後,寒又冰六神無主地走到路旁的椅子坐下,整顆腦袋亂糟糟的。  

  媽媽為什麼要自殺?  

  對了!一定是阿郎那沒用的男人做了什麼對不起媽媽的事!她直覺地揣想。  

  該死的!天殺的!那傢伙她早就不看好了,果然!  

  可是,再怎麼樣,媽媽也不該輕生啊!  

  她如果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為什麼就沒有勇氣好好活下去呢?  

  她當真對這世上毫無留戀?連唯一的女兒也完全不在乎?  

  心酸、鼻酸、眼也酸,淚水漫上眼眶,但寒又冰咬緊了牙,繃緊了每一條神經,硬是將淚水壓下。  

  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軟弱。她向來堅強,任何考驗磨難都打不倒她……  

  "又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我陪你一起解決。"鈕議勳的嗓音總帶有安撫的魔力,穿透她恍惚的思緒,喚回她的注意力。  

  他擔心極了!從來也不曾看她出現這樣的神情,肯定是受到很大的刺激,才讓她失去了原本的冷靜自若。  

  "議勳,我可不可以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台灣?"寒又冰那雙大眼茫然地望著他,怔怔地從唇畔吐出話來。  

  她一刻也待不住了,非得親眼見到母親安好才能放心。  

  "可以,我陪你一起回去。"鈕議勳握住她冰涼的柔荑,一口應允,不急著此刻要答案。  

  因為他瞭解寒又冰是個以大局為重的女人,會作出提前脫隊回去的要求,就代表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既是如此,他就更該陪著她一起,而回程時間漫長,有什麼原因在機上就能再問。

  急促的腳步聲在光潔的長廊上迴響,來人的急切焦心顯示在幾乎要起跑的腳步上。  

  要不是礙於禁止在走廊上奔跑的規定,寒又冰早在踏進醫院的第一步就拔足狂奔。  

  她繃緊了臉,目光迅速搜尋病房門上的號碼,步伐不曾稍停,而身後跟著的,則是一路陪她從巴黎趕來的鈕議勳。  

  找到了母親的病房,寒又冰戛然止步,握上門把,反倒躊躇了。  

  或許是害怕看見房裡的母親會是怎樣蒼白病弱吧!她自己也不清楚原本急著想看她的心情為何在最後一刻猶豫了。  

  她瞪著門板,連連作了幾個深呼吸,硬逼著自己要堅強面對。  

  鈕議勳沉默地將一切納入眼底,從她的躊躇及背影中看出了她的軟弱,心疼、憐惜的感覺迅速地蔓延,幾乎將他淹沒。  

  他伸出大掌,定定地搭上她的肩,給予支持和鼓勵。那暖暖的感覺奇異地拂去了她的遲疑。  

  寒又冰回首望向他,看到他一貫的溫和笑容,她虛弱一扯唇,螓首再轉回,一個重重的深呼吸後,推開房門。  

  率先看見的是一名陌生的菲傭,微笑地朝他們點頭。  

  冷淡慣了的寒又冰自然是將回應微笑的工作丟給身後的鈕議勳,逕自朝病床邁去。  

  "媽……"她看著憔悴蒼白的母親,發出的叫喚竟有些輕顫。  

  "小冰,你回來了!"寒母扯出虛弱的笑容,聲音有些沙啞。  

  菲傭很盡職地搬來一張椅子,寒又冰看了她一眼,傾身坐下。  

  "這位先生是?"這時才瞧見鈕議勳的寒母詫異地眼睛一亮,敏感地猜測著對方與女兒的關係。  

  "我朋友。"寒又冰冷硬地簡言道,此刻的重點不是鈕議勳。  

  "伯母你好,我是鈕議勳,你身體好多了嗎?"鈕議勳的翩翩風采一下就博得寒母的好印象。  

  寒母輕輕地點點頭,正要開口時,寒又冰質問的嗓音冷凝地打斷他們。  

  "為什麼要輕生?"她冷睨著母親手腕上纏繞的紗布,甚至可以說是用瞪的,那雙清澄的眸子裡盛滿了怒氣。  

  單刀直入的問話令寒母霍地一愣,怔怔地看了女兒一眼,隨即心虛地撇開視線。  

  "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要割腕?"不容許母親逃避,她難掩尖銳地迭聲逼問。  

  她氣極了!氣她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也氣自己沒有阻止她一再受情傷的能力!  

  沒料到寒又冰會有如此激烈反應的鈕議勳,本想出言勸阻她,卻不意瞧見她擱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指關節甚至因用力而泛白,單薄的身子還微微顫抖,於是眼神一黯,將到口的話嚥下,不干擾她們。  

  "阿郎……"寒母聲如蚊蚋,怯怯看向女兒燃著火光的眼眸。  

  果然真是因為他!寒又冰直勾勾地注視著母親,忍耐著就要爆發的情緒,靜待下文。  

  吸口氣,寒母才鼓足勇氣繼續說:"他嫌我身邊已經沒錢,居然去勾搭上一個年紀比他更大的女人,只因為她名下擁有不少前夫的遺產。"眼淚跟著敘述而滾落蒼白雙頰。  

  一生中談過五次戀愛,每一次都所愛非人,沒有一次結局完美,怎不教她對人生失望!?  

  "因為他移情別戀,所以你自殺!?你為那種人自殺!?"寒又冰克制著心痛的感覺,卻壓抑不住不斷拔高的音量。  

  寒母噤若寒蟬,這兩年來為了阿郎,母女倆一直有衝突,又冰還因此連回桃園探望她的次數都減少了。  

  "你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他知道了嗎?心疼了嗎?說不定他現在正和別人風流快活,壓根不在意你的死活!你覺得你為了一個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的臭男人自殺值得嗎?"一路隱忍的情緒崩潰了,寒又冰痛心疾首地斥責,激動的嗓音帶著些微的哽咽。  

  看著母親受傷流淚、消瘦憔悴的模樣,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啊!  

  那個該死的阿郎!那麼老了還風流薄倖!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我不是說過,愛情不是生命中的唯一!你眼中為什麼只看得到這些呢?"還有我呀!真正關心你的女兒啊!  

  寒又冰強忍在眼眶裡的淚水滑落臉頰,她垂下雙肩,態度從激昂轉為無奈,失望地搖著頭。  

  她潸然落下的眼淚刺痛鈕議勳的心,他可以感受她的心情,明白她此刻態度嚴厲的原因,她心痛母親的表現,外表堅強的她,連表現心痛的方式也跟著強勢許多。  

  看見女兒為自己傷心落淚,寒母不禁怔了下,剎時間,一股澎湃的暖流在體內湧現,灌溉了枯寂的心田。  

  她幾乎想不起女兒哭泣的模樣,記憶裡,那好像是小冰小時候的事情,在她離婚之後,小冰就一直表現得相當獨立自主,是個不用人擔心的孩子……或者應該說,她根本沒放多少心思在她身上!  

  她明白,她流下的是心疼的眼淚!  

  "小冰,媽這次是太欠考慮、太衝動了,你別哭……"寒母吃力地起身,朝她伸出手。  

  寒又冰握住她的手,淚眼婆娑地看著她,止不住的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然而,深藏多年而蒙上塵埃的心,卻經過淚水的洗滌而清明了起來。  

  儘管她不曾細思,在此刻卻認知到自己是多麼深愛母親。  

  "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我有多心痛、多難過?愛情真那麼重要?你還有我啊,為什麼你始終不肯將目光放到我身上來呢?  那麼我可不可以請求你把剩下來的時間都施捨給我!你不要你的生命,我要,我要我的媽媽,我要我唯一的親人!"她一古腦地將心聲傾洩,就像個渴求母愛的孩子。  

  寒母動容地淚流滿面。她一直以為女兒對她的感情淡薄如水,沒想到,她如此在乎她。  

  "對,我不是--無所有,我還有你!小冰,媽錯了,你原諒媽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輕輕拉近她,寒母破涕為笑,突然感到踏實而滿足。  

  "媽,我已經有照顧你的能力,往後你不用擔心,我們倆生活在一起。"  

  寒又冰靠上母親的肩膀,眼淚忍不住掉得更凶,母女倆相擁,是十八年來首次如此親近。  

  她從來不愛掉眼淚的,在她的認知裡,那是懦弱的行為。而她,向來堅強獨立,向來都是以這樣的心態度過每一次的不順心。  

  然而,她的堅強在今天,失控得徹底。  

  或許是害怕失去母親的心受到了太大刺激,不由得變得脆弱了!  

  不過,偶爾脆弱一下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瞧,她一敞開心房,不就重新找回了親情!?  

  "好好好,媽都聽你的。"寒母拍撫著她,欣慰漲滿心底。  

  鈕議勳看著她們母女倆真情流露,不禁放心一笑,朝菲傭招了招手示意,悄悄退出房門,給她們留下獨處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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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00:02: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讓你看笑話了。"  

  望著玻璃窗外的車水馬龍,寒又冰突然冒出這一句,  

  "怎麼這麼說!我倒很希望能瞭解你的每一面。"注視著路況的鈕議動挑起好看的眉,語調輕鬆地說道。  

  他讓伍尚凱開他的車來接機,卻為求把握時間,叫他自己在機場就坐計程車回去,而他和寒又冰則開著車,馬不停蹄地直奔醫院。  

  現下,他們才剛從醫院離開,寒又冰必須先回家整理一下自己,明天白天才有精力來醫院照顧母親。  

  她緩緩回過頭來看著他,表面的冷靜自若雖然恢復了,但方纔激動的心情仍未完全平靜。  

  "愛情真那麼重要嗎?"她突然幽幽地提出多來來一直縈繞在心的問題。  

  母親對愛情愈挫愈勇的熱衷態度令她很疑惑,因為她認為自己可以過著沒有愛情的生活,為什麼母親不可以?  

  "愛情可以豐富一個人的生命,但如你說的,並不是唯一。"鈕議勳簡單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既不是唯一,為何我媽會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一失去它,連命都不想要了?"她注視著他的清澈眸子裡充滿了不解。  

  鈕議勳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揚起淺淺笑意。  

  他很高興她對他打開了話匣子,不論是探討或是分享,他都樂意傾聽,因為他知道自己正逐漸在她心裡站穩腳步。  

  "或許她看重的並不是愛情,只是需要依靠。"他注視著路面,沉吟後說道。  

  "什麼意思?"她直問,今晚混沌的腦袋不適合思考。  

  "我的意思是,女人常常需要安全感、需要依靠,她希望有人陪伴、希望有人呵護,或者……不該單指女人,男人也是一樣的。"他意有所指地再看了她一眼。  

  所以說,是媽媽對孤單的承受度比較差?她不該苛責她大半輩子成為愛情的俘虜?  

  那她呢?在鈕議勳一點一滴地滲透她的心後,她的需要和希望也逐步浮現,安全感、依靠、陪伴、呵護……  

  她會不會哪一天也變成愛情的俘虜?  

  "你可以放心,看我的'漢操'這麼好,就知道我一定是很好的依靠。"鈕議勳拍拍自己的胸,熱情推薦。  

  寒又冰睨他一眼,調開視線,撇撇嘴,不置可否。  

  他還在她的觀察中,必須繼續努力。經過媽媽這次再度失敗的例子,她好不容易對愛情增多了點的信心,又縮回去了。  

  "你可別因為你媽媽的例子而對我失去信心哦!這樣不公平!"敏感地想起這個可能性,他緊張地立刻抗議。  

  "我不可能只因為一個例子就受影響。"她淡淡地說。  

  "那就好。"他吁了口氣,放心一笑。  

  瞥看他鬆了口氣的誇張反應,寒又冰又開口:"光是我媽的例子就有五例。"  

  "嗄!?"鈕議勳傻眼,才放下的心又霍地提到喉頭。  

  "和我爸那段半途終止的婚姻就不說了,在那之後她傷心了一年多,認識了一個男人,結果是為了想利用她出資做生意而和她交往,不算騙她錢,只是後來生意經營不善,雙雙賠錢而收攤,也結束了戀情。"這第一個已經算是好的了!  

  "真卑鄙!"他批。  

  "感情二度受挫的她不知去哪認識了第二個男人.被他的甜言蜜語所騙,後來才知他是個牛郎,吃喝玩樂用的全是女人的錢,短短一年,我媽花在他身上的錢少說有兩百多萬!"這人是她眼中的超級大混蛋!寒又冰唾棄地說著。  

  "真沒品!"他啐。  

  "第三個看似老實,結果居然是有婦之夫,瞞著這件事和我媽交往,搞到他老婆來找我媽攤牌,一切才真相大白。"她搖著頭輕歎,當初,這是唯一沒令她反感的男人,沒想到也是看走眼。  

  "真可惡!"他斥。  

  "第四個,就是這次讓我媽想不開的垃圾男人了,他完全是覬覦我媽有點積蓄才來打她主意,在一起兩年,我媽的錢都被他連哄帶騙地挖光了,上個月還有人來討他兩年前的債,他被打得像豬頭,我媽心軟拿出最後的積蓄,連我也遭殃,現在知道我媽手上沒錢可挖了,他就拍拍屁股走人。"她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人剁成十八段,丟去海裡喂鯊魚。  

  "真混蛋!"他罵。  

  "對啊,卑鄙、沒品、可惡、渾蛋!男人這麼壞,怎還能相信愛情?"寒又冰集結他的話,做出評論。  

  "又冰,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承認那些害群之馬真是很可惡,但男人不是個個都這樣,你不能以偏概全啊!"他急急辯解。  

  "哪個是、哪個不是,又不會寫在臉上,我怎麼分辨?只好全都保持距離嘍!"看著他焦急的模樣,寒又冰一陣莞爾,召著笑故意逗他。  

  "別人我不知道,起碼我對自己有把握,我確定我不會和那些人一樣的。"皺起眉心,鈕議勳的俊險比苦瓜還苦。  

  唉唉!該不會好不容易和她有了一點進展,這下又因為這事而打回原點了吧?  

  "希望如此。"寒又冰深深地看向他,若有所思地輕吐。  

  他是她唯一敞開心房的男子,不知不覺中,她已將感情慢慢地寄托在他身上,她當然也希望自己沒有看錯人……  

  "你的口氣很不確定耶!"太不給面子了!他轉過頭來怪叫。  

  "沒有直接否定,你就要偷笑了。"涼涼地瞥他一眼,她掀動唇瓣冷冷說道。  

  "哼!你放心啦,我鈕議勳一定是你愛情恐懼症的唯一解藥。"他賭氣地從鼻孔一哼,眸子裡綻出堅決光芒,萬分篤定地宣示。  

  她可是他一見鍾情的女人,既然選定了她,那麼不論遇到多少困難,他都一定會盡全力克服的。  

  時光匆匆,就這麼過了三個多月。  

  寒母康復出院,在寒又冰提議下,決定把老家賣掉,搬到台北與女兒同住,方便互相照料。  

  可相對於親情的持續進展,她與鈕議勳的愛情倒像是原地踏步了。  

  他們的交往看似穩定平靜,但和一般熱戀情侶發展的速度比起來,真的和烏龜在爬沒兩樣。  

  寒又冰上班時間長又固定,鈕議勳的演藝工作也都密集進行,製作唱片、上通告以及演唱會的計劃,幾乎讓他忙得不可開交,兩人見面的次數遞減,時間也愈來愈短。  

  現下,他新接拍的電影已開鏡了,分身乏術的情況是可以預見的,他們無法見面、不能好好相處的問題將更嚴重。  

  她獨立自主的個性使他欣賞,她堅強淡漠表象下的脆弱敏感也令他心折,他知道再沒有一個女人能這樣讓他心動。他想好好照顧她,她卻用一道無形的牆隔在兩人之間,他雖是目前唯一看得到她內心的人,可始終被擋在屏障之外,無法真正觸碰得到。  

  她在評估、在觀察,她想用時間來考驗他的心意是真或假,不敢冒然完全付出……  

  這些他都明白,也能體諒,他不擔心有情敵會跑出來跟他搶,只擔心寒又冰不容易和人熟絡的個性,一旦他沒時間和她相處,兩人之間生疏了,他就得再重新經營。  

  五天沒見她,儘管通過幾通簡短的電話,鈕議勳的心仍感到不踏實。  

  早上八點,他在寒又冰住家的門口,等著她上班。  

  他不是剛來,他從凌晨三點收工就等到現在,渴望跟她見上一面。不捨得半夜擾醒她,又擔心回家睡會一覺睡到拍片時間,索性就在車上睡,等她下樓時就能看見他了。  

  五分鐘後,寒又冰下了樓,一眼就看見熟悉的保時捷大刺刺地停在公寓門口,心口不期然地猛跳了下,她直覺地往車裡望去,毫不意外地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雖然她不願承認,雖然她電話裡的語氣聽起來蠻不在乎,但她卻無法否認自己真的想念他。  

  畢竟,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三天以上沒見面。  

  "議勳。"她對著開了些微縫隙的車窗輕喚,素手敲了敲玻璃。  

  "唔……又冰,終於等到你了。"拿下蓋在臉上的帽子,鈕議勳即使睡眼惺忪,一見到寒又冰立即就綻開笑容。  

  "怎麼在這兒睡?你來多久了?"她睨著現形的大熊貓,皺眉問道,語氣裡有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濃烈關心。  

  "半夜就來了,我想在這兒邊睡邊等,免得我們時間老是錯開,碰不了面。"他胡亂地抹了抹臉,打起精神,沒注意到自己的話使得寒又冰眼中掠過一抹心疼。  

  她向來習慣獨立,卻發覺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存在,也習慣了去關心他。  

  "你不會打電話叫我嗎?"她沒好氣地說。  

  "我想讓你好好睡,不想吵醒你啊。"鈕議勳不假思索地反駁。對她,他向來是體貼又溫柔的。  

  寒又冰一時無言,想罵他呆,卻又對他的顧慮和枯等感到貼心,最後只抿了抿唇,歎了口氣。  

  "可是我早上有Case要拍,九點就要到……"她為難地道,畢竟他等了這麼久。  

  他用心爭取見面機會的舉動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好自私,面對這段感情,她一直處於被動,總是享受著他的付出。  

  "沒關係,我十點半也要去開工。走吧,我送你上班,我們買早餐,把車子停在婚紗館門口,邊吃邊聊,等時間到你再進去。"他安排道。  

  "好。"她沒有異議。  

  若是可能,寒又冰突然希望今天拍照的新人臨時有事遲到,他們就能把握時間多聚聚。

  "好幸福哦!"  

  楊娃娃的嬌小身軀隨著誇張的羨慕聲緊挨而來,她皺著可愛的小鼻子用力嗅了嗅寒又冰桌上的五星級便當。  

  "要吃都給你。"瞥了眼娃娃毫不掩飾的饞樣,寒又冰把便當推向她,淡淡地說。  

  "我才不敢霸佔鈕大哥給你的愛心便當咧,我只要一片鮑魚,外加一口龍蝦沙拉。"口水就快要滴下來了,楊娃娃還在"餓鬼假小力",含蓄地伸出筷子。  

  "喏,我吃不完,一起吃吧。"寒又冰見她想吃又不好意思的模樣,不由得搖頭一笑。  

  每日晚餐時間請人送到婚紗館來的各式便當,也是鈕議勳對她所用的心思之一。  

  今天日式、明天粵萊、後天川菜……過多的份量讓寒又冰懷疑起鈕議勳是不是以為在喂一隻豬……  

  打從巴黎回來,他投入工作,見面時間減少後,這便當外送就不曾間斷過。  

  現在助理們叫便當時,根本連問都不問她要吃什麼口味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鈕議勳的愛心便當會準時送達。  

  "唉,說真的,鈕議勳對你是一片真心耶,你有沒有可能嫁給他啊?"楊娃娃用手肘碰了碰寒又冰,塞了滿口食物的小嘴,含糊不清地探聽著人家的小秘密。  

  霍地拉開距離,寒又冰愕然地瞪看向她。  

  "我不否認鈕議勳對我很好……不過嫁給他,我真的還沒想過。"她沒有發覺自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甜蜜。  

  "那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只愛你一人,這可不是普通的幸運耶!"楊娃娃認真地進攻她盒裡的美食,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撇撇嘴,寒又冰沒想那麼多,接受他只是單純地接受他這個人,無關乎他的身份地位,而是在於他所表現出的真心真意。  

  思及此,她驀地想起兩天前,鈕議勳徹夜在家門外等她的情景,胸臆間又湧起一股暖流。  

  他們那天把車停在婚紗館門口,吃著麥當勞早餐,聊了半小時,等到約定攝影時間到了,她才不得不離開。  

  生平第一次,她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會關心、會想念、會對他依依不捨,她的心,若不是徹底淪陷了,還會是什麼?  

  他說他五天沒和她見面會心神不寧,她又何嘗不是?  

  只是,她無法像他那樣,把心裡的想法毫不掩飾地說出來,就像她不見得喜歡擺著冷臉,卻不懂得該拿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別人。  

  不過,這樣的情形,在遇見鈕議勳之後有了些微的轉變。最起碼,她聽見婚紗館的同事們說過:"寒主任的笑容變多了……"  

  寒又冰不自覺地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  

  "娃娃,你這次公休有沒有空?"她突然問。  

  "有啊,幹嘛?"楊娃娃油呼呼的小嘴還忙著咀嚼。  

  "陪我去探班。"  

  那天鈕議勳提議希望她有空去看看他時,她是拒絕的,雖然他後來假意拭淚、誇張地痛苦撫胸,但她不肯就是不肯。  

  不過她現在有不同的想法了,她突然覺得自己該邁步向他,而不是老在原地等著他來。

  前一天與鈕議勳通過電話,知道他拍片的場地在哪裡,於是趁著休假日,寒又冰載著楊娃娃驅車前往。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她們來到郊區的一間豪華別墅,相較於附近別墅的幽靜,這棟別墅前停滿了大大小小車輛,讓寒又冰一眼就知道這絕對是拍片現場。  

  "哇,這別墅好大哦!"像是踏入大觀園的劉姥姥,楊娃娃詫異地驚呼,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四處張望著。  

  "走吧,先找到人,待會要逛再慢慢逛。"按下車控鎖,寒又冰越過她,直接往主屋走。  

  鈕議勳昨天還在遊說她來,而她也故意沒告訴他。  

  有些期待他待會兒見到她毫無預警地出現時,會是什麼樣的驚喜表情。  

  "又冰,你走慢點啦,我跟不上!"嗚……分明是欺負她腿短嘛!楊娃娃急急跟上。  

  "小姐,請問你們是……"遇上的第一個工作人員,一看見生面孔便上前來詢問。  

  "我們是來找鈕議勳的。"楊娃娃揚起甜甜的笑容說道。  

  雖然另一位模樣成熟冷艷的小姐不像是瘋狂追星族,但說話的這位實在很難不讓人聯想是鈕天王的死忠Fans!工作人員暗暗打量。  

  "呃……不好意思,拍片現場是不能隨便讓人進入的。"他為難地說。  

  這種連在山裡拍片都能打聽到、還費心追來的狂熱分子最難搞了!  

  "我們是鈕議勳的朋友啊!"楊娃娃皺起眉頭瞅著對方。那麼遠的路都來了,要見不到鈕議勳豈不嘔死人了!  

  工作人員還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我叫寒又冰,如果你擔心,可以去找鈕議勳確認一下。"寒又冰態度客氣而從容。  

  "這樣啊……好吧,你們在這兒等一下。"她冷靜自若的模樣說服了工作人員,他旋即跑上樓去通報。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便領著鈕議勳的助理,急急忙忙跑下樓來。  

  "寒小姐,真的是你哦!"助理訝異得很,萬萬沒想到這酷得要命的寒又冰會來探班。看來他老闆的熱情攻勢奏效,打動佳人的芳心了。  

  寒又冰揚起唇角,淺笑致意。"議勳正在拍攝嗎?"  

  "對啊,所以他來問我,一聽是你,我立刻下來了。"助理指了指一旁的工作人員。"鈕先生還不知道你來哦!"他笑咪咪的,替老闆高興。  

  "那我們可以上去看嗎?"楊娃娃眨巴著眼,興致勃勃地問道。她好奇死了,長那麼大還沒看過人家拍電影呢!  

  "當然可以,跟我來吧。"這小姐顯然是和寒小姐一道來的朋友,助理口氣輕快地應道。  

  步上二樓,拍片現場氣氛嚴肅,除了角色們的對話,四周全無任何聲響,寒又冰和楊娃娃不自覺地放輕動作,怕干擾了拍攝。  

  "寒小姐,鈕先生的位置在那裡,你要不要過去坐一下?"助理附耳對著寒又冰說,抬手指向另一隅。  

  "不用,在這兒看就好。"寒又冰拒絕,拉著楊娃娃找了個不起眼的柱子旁站立。  

  "噢:好吧,那我先去做事了。"助理打過招呼後就去忙別的了。  

  "這就是拍電影哦,好好笑哦!要捧著對方的臉這樣講話,我一定會笑出來的。"楊娃娃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發表感想。  

  "噓,小聲點,不要吵到人家了。"寒又冰皺起眉,輕聲叮嚀。  

  楊娃娃噘噘嘴,乖乖看下去。  

  須臾,她又忍無可忍了--  

  "又冰,談情說愛之後應該就是吻戲了……"她踮高腳,附在寒又冰的耳邊戲謔地說著。  

  她話還沒說完,眼前的男、女主角就證實了她的推測。寒又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眼睛眨也沒眨……  

  心跟著他們相擁、熱吻而緊窒,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雖然明知道這只是拍戲,但親眼看見鈕議勳吻著別人,心裡卻迅速地冒出酸泡泡,感覺不是滋味極了!  

  氣氛霎時變得怪怪的。楊娃娃把視線調高,覷向寒又冰,看不出她面無表情下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那個……拍戲嘛,難免……"她僵著笑,好意安慰。  

  寒又冰沒反應,僵硬的模樣卻洩露了真實情緒,讓楊娃娃看出她不是無動於衷。  

  這個時候,柱子的另一邊突然傳來了兩個男人的交談聲  

  "聽說鈕議勳追上了那個冰山美人?"  

  "應該是吧。"  

  鈕議勳二個字讓在柱子這邊的寒又冰和楊娃娃下意識地豎起耳朵,由於他們位置頗近,聲音雖低,談話內容卻一字不漏地傳進她們耳裡。  

  "還真不是蓋的耶!那女人這麼冷淡,居然也追得上。"  

  "那還用說,鈕議勳是天王耶,魅力難擋啊!不過,天時、地利、人和也很重要,他的寫真集就是請那位寒小姐拍的。"  

  "那之前在昆裡島打的賭算不算是他贏啊?"  

  "當然算啊!上次打賭又沒規定啥時泡上才算!不過,我已經認輸,美金已經被他扣去送給他助理了咧!"  

  交談的兩個男人,正是之前在昆裡島第一個向寒又冰搭訕的男配角,和鈕議勳的經紀入伍尚凱。  

  他們從柱子的另一方走來,完全沒料到另一旁站的人居然就是談論中的另一名主角--寒又冰。  

  楊娃娃小心翼翼地覷著好友,見她蒼白的臉蛋先是流露出震驚的表情,然後轉為冷然,臉色之難看,是她認識她這幾年來前所未見的。  

  儘管她壓抑著不表現出來,然而急促起伏的胸口說明了她隱忍的激動情緒,緊握的雙拳也顯示了她的憤怒。  

  就在他們談話時,導演喊了聲卡,助理旋即跑上前去,把寒又冰來探班的消息告訴鈕議勳。  

  他驚喜的眸子立刻四下張望,搜尋著她的身影,很快地便瞧見了她,也正好迎上她投射而來的目光。  

  鈕議勳咧出一個好大好大的笑容,她意外現身令他心花怒放,只是……  

  怪怪的!她看他的眼神怎麼充滿憤恨啊?  

  "我們走。"正當他納悶地僵著笑容,舉步向她的同時,寒又冰收回目光,拖著楊娃娃快步離開。  

  滿頭霧水的鈕議勳趕忙追上前,但半途卻被伍尚凱和男配角給攔下談話,待他表明有話待會再聊,急急追上時,看見的只剩寒又冰揚長而去的座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好不容易來了,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難道是看了剛剛的吻戲,所以生氣了?這……  

  豈不代表她吃醋!?  

  若是這樣,那他該高興嘍!這猜測讓他的不安在一瞬間消失,好看的薄唇緩緩揚起得意的笑,目光熠熠閃動。  

  吃醋表示在意,在意就表示她真的愛上他了!  

  鈕議勳杵在花園裡,逕自揣測,壓根兒不知讓寒又冰生氣的是另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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