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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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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聶少蓁 -【惡男自有惡女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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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7 00:03: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老天……」女人發出無力的申吟。

  「你這不良男人……能不能別每次見到我就想把我榨得連點渣也不剩。」

  這頭野獸……到底他有哪個地方是沒力量的。

  算是狠狠領教過的鄭嫻德,想起自己方才浪蕩的一面,羞得只想把頭埋進被子裏不再見人。

  背後男人喉嚨逸出低低輕笑。

  「這是讚美嗎?」他修長的大掌撫上女人無力的身軀。

  是她纖細嬌弱的身子太甜蜜,他才會忍不住總是失控……呵!天曉得這小笨蛋對他到底有著怎樣的魔力?

  「……是建議。」

  她眼皮沉重,全身酸痛,連拍開他遊走在她身上那只不安分的手都懶。

  季良夫捏捏她的小蠻腰,笑著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她長長的羽睫掀起,只能攀住他結實有力的頸子。

  「我不行了。」她很累,很喘,頭還在暈著呢!

  「嗯?」

  「如果你還打算在浴室再……」她羞得說不下去。

  「再來一次?」薄唇勾起笑。

  「沒錯,不管你還有多少氣力,我都沒辦法奉陪了,我現在渾身上下唯一有的氣力就是掀掀嘴皮子而已。」鄭嫻德一歎,語氣好無奈。

  她的話換來他一陣狂妄的笑聲。

  他啄啄她的唇,將她放進按摩浴缸裏。

  「我也沒力氣再來一次了,親愛的。」嘴角勾著笑,他跟著她進浴缸裏,將蓮蓬頭取下,調好水溫。

  她嬌懶無力地看著他的舉止,任他挪動她虛軟的身子抱入他腿彎裏,感覺溫水像綿密的網將他倆溫暖包覆……

  「那個……」她舒服的閉上眼,乖乖地躺在他溫暖廣闊的胸懷裏,歎息輕吟。

  「嗯?」薄唇細細啄吻著她慢慢紅透的耳後。

  「胸毛是家族遺傳嗎?」她好奇很久了。

  「嗯……聽說我某個祖先是個洋鬼子。」他為她按摩雙腿,不是很專心地應聲。

  是嗎?這麼說他的小孩也有可能……

  「這裏怎麼瘀青了?」耳畔傳來關切的詢問。

  鄭嫻德微怔。

  「手臂嗎?兩天前不小心去撞到的,沒什麼。」

  「不,是大腿。」季良夫壓壓那塊硬幣大小的瘀痕,微蹙起劍眉。

  鄭嫻德一愣,睜開水眸,在他懷裏微撐起上身。

  「奇怪,什麼時候撞到的?」愣愣瞧著他按壓的地方,連她也迷茫了。

  「會不會方才太激烈了,不小心去撞到?」

  她心不在焉,隱約中聽見季良夫用自責的口吻這麼說著。

  鄭嫻德輕輕咬起下唇,心頭莫名有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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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

  剛忙完萬聖節,鄭嫻德又發燒了。

  總覺得這陣子總是燒得莫名其妙的她,聽從了醫生的建議,撥空做了血液檢查。

  隔天,她去看報告,卻是晴天霹靂,天地變色。

  未成熟的白血球異常增多的血液的癌?

  老天,那是什麼鬼東西?

  醫生說,也就是俗稱的白血病!

  白血病……白血病……白血病……

  她轟隆隆的腦裏都是那三個字。

  她為什麼會得這種怪病?

  神色蒼白的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像個遊魂似的踏出醫院,坐上公車,然後又下了公車,沒有立即回家,她腳一頓,朝附近的公園機械式地邁去。

  她找了個秋千,愣愣的坐了下來。

  正午時分,烈日當頭,不知為啥,她卻覺得冷。

  「好冷……為什麼這麼冷……」

  她神情呆滯地低嚅著,不覺緊緊拉住套在身上的外套。

  白血病有三症狀,如發燒、貧血、皮膚和黏膜的出血傾向,而所謂的出血傾向,就是因為止血功能的血小板減少,以致輕微摩擦就可能引起內出血,不覺中使出現藍色斑痣,那也就是你身上為什麼莫名出現瘀痕的原因……骨髓的最佳移植期,一般最好是在疾病初期,慢性白血病的慢性期,急性白血病的第一緩解期等治療成績最好……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鄭小姐你儘快辦理入院治療手續……

  醫生的話在她腦裏不斷盤旋著,像根尖銳的針,無情地將她的心一次又一次紮得鮮血淋淋,痛徹心骨。

  夕陽西沉,倦鳥歸巢。

  她靠著秋千輕輕晃著,渾然不知。

  手機聲響起,停了又響,響了又停。

  她靠著秋千輕輕晃著,置若罔聞。

  如果可以,她想就這樣,就這麼坐在這裏,一直晃著……一直晃著……然後什麼也不去想……

  轟隆!

  天際忽然響起一記悶雷。

  鄭嫻德冰涼的身子輕輕一顫,手機這時又響起。

  她木然地掏出它,來電顯示是季良夫打來的。

  接或不接,她掙紮著。

  就怕自己一開口,強忍的淚就會忍不住潰堤。

  「喂。」終究是不想他擔心。

  「鄭嫻德,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你,打到手機都沒電了,補習班那邊也說你沒去上班,你——」他劈頭就是一陣焦急的關切話語。

  「我去醫院了。」為了不讓自己聲音聽來異常,她緊緊握住手機,握得手背青筋都爆凸了。

  「你生病了?」獅子爆吼頓時化為急切的溫柔關懷。「現在怎樣?」語氣霎時軟了下來。

  「我吃了藥,睡了一覺,現在好多了……不過還是很想睡。」她咬緊顫動的下唇,怕再多說就要露餡。

  「那你去睡吧!下班後我再去看你。」男人溫存低語。

  「嗯。」一句哽嗯差點就要輕滑出口。

  急急收了線,鄭嫻德握緊手機,一滴淚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微微顫動的手背上。

  然後是兩滴淚、三滴淚……成串的淚珠……

  最後她再也忍不住地掩面痛哭起來。

  怎麼辦?

  嗚~~她該怎麼辦?季良夫……怎麼辦……嗚……怎麼辦……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

  鄭嫻德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她渾渾噩噩上了樓,進了房。

  在浴室裏,機械式地扒光自己,開著蓮蓬頭,坐在浴缸裏,木然的雙眼在看見大腿內側那不知什麼時候又冒了出來的一小塊瘀痕時,她眼眶一熱,眼淚又忍不住滾落。

  熱水澡由熱泡冷。

  是一股冷意叫醒了渾渾噩噩的她。

  套上睡衣,她頭髮也沒吹幹就窩進被子裏,窩進黑暗裏。

  她想……

  或許一覺醒來,一切只是個夢……只是個夢……只是個夢……

  想著想著,她昏昏沉沉睡著了。

  她睡得糊裏糊塗,隱隱約約間感覺有只溫暖大掌曾碰觸過她的額頭,感覺有人曾扶她起來,輕聲細語要她張嘴吃藥……她的眼角濕了,漫柔關懷的碰觸令睡夢中的她不覺濕了眼角。

  鄭嫻德不確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但可確定的是,樓下傳來的食物香氣絕不可能出自父母的雙手。

  因為家裏二老一大早就坐車南下去參加同鄉友人兒子的喜宴,明天才會回來。

  瞧自己一身流汗過後的不適感,她蹙了蹙眉,進浴室簡單沖洗了下,換上乾淨衣物,披上外套,循著香氣而下。

  十一點四十二分。

  進廚房前,她看了眼牆上壁鐘,才知已經這麼晚。

  鍋蓋的輕輕碰撞聲拖住了她的腳步。

  她倚在門口,微愣瞧著帥氣卷著袖口站在爐火前的男人背影。

  只見季良夫偏著頭,專注試著味道,瞧來真的好「良夫」呢!

  靜靜瞧著他的她,不覺輕勾起嘴角,眼眶微微泛熱。

  滿意彎著唇角的男人,怱感覺到背後的視線。

  「你起來了。」微轉過身,季良夫笑著。「坐下吧!我剛煮好。」

  「好香,粥嗎?」鄭嫻德拉開椅子坐下,在他轉身時,偷偷拭了眼角。

  「瘦肉粥,不過我還放了點海鮮。」他拿了碗盛。

  「看起來真不賴。」不知是不是蒸氣的關係,熱騰騰的粥讓他看起來有些模糊。「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你這不知感激的傢夥。」季良夫輕哼,輕彈了下她俏挺的鼻尖。

  「燒都退了吧?」他摸摸她的額頭,露出放鬆的表情。「為什麼看了醫生又沒好好吃藥?」劍眉一蹙,又彈了她鼻尖一下。「連頭髮也沒吹幹!」

  「我累得爬不起來嘛!」她強顏歡笑地皺皺鼻子。「你這傢夥,該不會又是第一次為女人洗手做羹湯,拿我當實驗品吧?」不想多談自己的病,她動了動湯匙,糗著他。

  「嘖,說你不知感激,你還真不知感激……沒錯,快嘗嘗吧!女王陛下,小的還真怕你餓壞了。」他在對面坐下,嘴上冷哼著,卻是主動為她接過湯匙,把粥吹涼。

  「你怎麼知道我餓壞了?」她和他逗著嘴皮子,收在膝上的雙掌悄悄收緊。

  「老實說,在你昏睡的時候,你的肚皮從未停止叫過,簡直嚇壞了我。」他眨著眼,精湛銳利的黑眸閃爍著難得一見的淘氣。

  鄭嫻德瞧著他,一口氣梗在喉問說不出話來。

  「怎麼?連你也被嚇到說不出話來了?」俊容微偏他笑著,揚了揚眉。

  「咳。」她清了清喉嚨。「笨蛋才當真啦!」硬是擠出聲音來。

  他一笑。

  「對了,我山上有棟別墅,下週六、日我們買些東西去度假,如何?」瞧她病懨懨的,顯然十分需要新鮮空氣。

  見她沒有異議的點頭,季良夫露出滿意的笑容。

  「來,吹涼了,嘗嘗看。」她果真是他的女王!讓他甘心這樣服侍。

  他的歎息她沒聽到,但是她卻嘗到他為她細心烹煮的那份貼心。

  「好吃嗎……」殷殷期待的俊容一怔。「怎麼了,為什麼哭了?」季良夫錯愕,被嚇到了。

  嘴裏爽口滑嫩的甜美像把鑰匙,啟動了她隱忍多時的淚水!她的淚,似潰決的堤,沾濕了她蒼白的雙頰。

  鄭嫻德慌慌張張用手背抹著臉。

  「因為太好吃了嘛!」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瞪著對面的他,羽睫掛著淚。

  「什麼?」就算剛剛沒傻,現在他是真的傻掉了。

  「季良夫,你幹嘛把一碗粥煮得這麼好吃?嗚……讓人家亂感動一把的!嗚……」語畢,又哇啦啦地哭了起。

  季良夫愣了愣,有些啼笑皆非。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要跳起來掐死她,還是要走過去用力將她抱進懷裏!

  「鄭嫻德,你嚇到我了,今天你若沒把那鍋粥吃得一滴不剩,我是不會原諒你的。」沒察覺哭泣聲裏的苦楚,他環胸,輕哼著。

  誰知,她竟然愈哭愈大聲。

  季良夫愣了愣,忙坐過去。「好啦!就算你沒把我辛辛苦苦熬煮的粥吃完,我也會原諒你的,行了吧?」

  聽說病人都是脆弱的,這傢夥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將人拉入懷裏輕輕拍撫著,季良夫莞爾。「鄭大女俠,你什麼時候成愛哭鬼了?真是的……快別哭了,眼睛都腫得快看不見了……」

  拍著拍著,季良夫不覺專注瞧起懷裏的人兒來。

  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勁?

  瞧著細細震顫的纖肩,他的眉輕輕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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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自己生病的事,鄭嫻德還沒做好準備,所以她誰也不敢提。

  因此幾日來,她只能獨自一人品嘗那種不斷教恐懼啃噬的無助感。

  白天,她強顏歡笑著。

  夜晚,她躲在被裏痛哭。

  父母問她怎麼精神這麼差?

  她說,可能是最近藥吃太多。

  鄭良夫問她為什麼氣色這麼不好?

  她笑著要他買十全大補來幫她好好補一補。

  二十八歲,對她果真是驚奇連連的一年。

  癡戀多年的愛情意外有了結果,她感謝老天爺的厚愛。

  但是,在她正準備細細品嘗愛情的甜美時,生病的事實教她又怨懟起老天爺的無情。

  醫生說了,依她白血球增長的速度,極有可能很快從慢性轉為急性,最好趕快住院治療,他會幫她的骨髓資料列為急件,以早日找到合適的捐贈者。

  合適的捐贈者?

  鄭嫻德知道那並不容易。

  她變得意興闌珊,凡事不在意,對啥都失去興趣。

  堅韌了二十八年的小花,一瞬間被擊垮。

  她甚至沒再去醫院。

  近來,她倦怠無力的感覺愈來愈長,她知道身體已經起了變化。

  為了維持精神,她勉強吞著醫師先前開的藥。

  她的人生是黑白,她有種想放棄自己的心灰意冷。

  她懷疑人世間還有什麼能激起她的興趣,就算此刻,嘴裏嘗著醇美高級的紅酒,她還是覺得索然無味。

  撲通!一滴清淚在桌幾上的紅酒杯裏激出一陣漣漪。

  她愣愣瞪著靜躺在左手掌心裏的璀燦鑽戒,第二滴珠淚又滑了下來。

  她沒想到他帶她來這裏根本不是如他所說的度假而已,而是……而是準備向她求婚!

  他說了,年底先訂婚,明年二月結婚。

  問她如何?

  她能說什麼?

  望著他將價值不菲的美鑽緩緩套進自己的手指裏,她緊緊咬著下唇,無法出聲,內心卻是忍不住悲憤怒吼著。

  顫著心,她木然地拔下它,將它塞回他手中,說她不能收下它!

  他問為什麼?

  她只是淡淡的回答他,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他。

  這句話大大傷了向來是天之驕子的他的自尊心!他俊顏一凜,將戒指逕自塞進她手裏,轉身就離開了。

  她知道他既憤怒又受傷!

  與客廳相連的陽臺,飄來了淡淡的煙味。

  鄭嫻德抹抹臉,起身朝陽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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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之月顯得格外燦亮。

  夜,也顯得格外寂靜。

  銀輝之下,一抹修長俊挺身影就佇立在前方。

  鄭嫻德握著鑽戒的小手悄悄收緊,舉步上前。

  「季……對不起。」站在他背後,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緊繃的氣息。

  她鼻一酸,其實很想上前緊緊抱住他。

  「對不起什麼?」驕傲的男人頭也沒回,語氣不善。

  「我不能收下這戒指。」她輕輕說著。

  「是現在不能?還是永遠都不可能?」緊繃的低嗓冷冷哼道。

  「我……」

  「該死!你除了那句『我從未想過要嫁給你』之外!難道沒有其他更好的回答?」

  氣急敗壞的他,轉身怒目相視。「我以為你這輩子最想嫁的人就是我,難道是我太過自以為是?!」他憤怒低狺。

  「我……」心裏難過至極的她,被吼得臉色發白,兩眼濕濡,而且……而且還心驚膽戰,她從未見他這麼生氣過。

  她很委屈又難過,她是病人,卻要被頭爆怒的獅子這麼吼著。

  好幾次,想告訴他的話就在嘴邊了,可是在緊要關頭時硬是被她給吞了回去。

  她硬著心腸,羽睫半垂,低聲咕噥了句。

  「什麼?」季良夫怒吼,覺得自己真的要被逼瘋了。

  「我、我無話可說。」她微抖著蒼白的唇重複一次,單薄的身子因為他的暴吼而瑟縮了下,眼眶淚光閃動。

  季良夫無語,沒想到在商場上所向無敵的他,在情場上竟然會對個無情的笨蛋沒轍!難道這是他的報應?

  「那就什麼都別說!戒指要丟要留隨你!」冷冷撇過臉,他頭也不回地從她身旁離去。

  她怔然的望著他毅然離去的背影,那背影彷佛在說「他再也不想看見她」般。

  心臟的疼痛難以承載,淚水在她眼裏迅速氾濫,收緊的拳頭教美鑽在她柔嫩的掌心深深的印下戒痕。

  她眼一眨,已是淚流滿面。

  嗚~~真是不知感激的傢夥,拒絕是為他好啊!

  傷心難過又委屈至極的她,咬著輕顫的下唇,轉身離開陽臺,在客廳的樓梯底下,她腳步微頓,仰頭看了上方一眼,然後推門走出別墅,孤零零的身影隱入黑暗中。

  樓上。

  既感憤怒又覺受傷的男人,狠狠抽著煙。

  季良夫緊繃的胸膛下,一顆心氣到快爆掉,胃疼得讓他擰眉。

  他不明白,不明白好好的假期為什麼弄成這樣子?

  不明白他的求婚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更加不明白她為什要拒絕自己?!

  該死!

  「簡直天殺的沒道理!」

  青筋暴凸的拳頭猛然一揮,不小心掃落櫃上開啟的女用包包,包包裏的東西立即散落一地。

  一瓶白色藥罐,滾啊滾地,好巧不巧地滾到微愣的他的腳尖。

  季良夫怔了怔,連忙彎腰拾起。

  須臾,只見他劍眉一擰,拿著藥罐旋風般地沖下樓。

  人跑到哪去了?

  陽臺沒有,客廳沒有,廚房沒有,整個別墅他都翻遍了,就是沒有她的影子!

  「簡直要瘋了……」那個有事瞞他的笨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瞪著屋外的暗夜,季良夫臉色慘白。

  那個笨蛋若敢一個人走下山,他絕對會活活掐死她!絕對!

  抓著車鑰匙,他氣急敗壞的跳上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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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嫻德是打算走下山的。

  但是她忘了自己的體力已大不如從前。

  走了近二十分鐘,她已經又累又喘!

  抹抹濡濕的臉龐,她心一酸,不禁挨著昏黃的路燈蹲下,抱膝低低啜泣著。

  一頭,一輛小貨車由山下駛近,發現了她。

  女駕駛好心的詢問她,知道她需要幫忙,開了車門讓她上車,還大方的表示願意讓她免費住宿她經營的溫泉館。

  鄭嫻德心中感激不已,過意不去,拿了手中唯一值錢的東西想先用它抵押。

  誰知,瞧來像母親般和藹可親的女老闆只是揉揉她的頭,要她好好收著。

  聞言,她的淚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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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良夫找人找到快瘋了。

  整個山頭,他來來回回繞了好幾圈,瞪大的雙眸,連路旁的一絲蛛絲馬跡都不放過,但就是沒發現半點人影!

  依腳程,她不可能那麼快下山,計程車嘛……這鬼地方叫得到才怪!

  「可惡可惡!這可惡的女人是打算折磨死人嗎?老天!真要瘋了……她最好是平安無事……否則……否則……」

  掏出手機,季良夫打算報警,忽地又靈光一閃,想起附近不遠處就是溫泉旅遊區。

  他俊容一凜。

  她最好是在那裏被他找著!

  油門踩到底,車影似箭,咆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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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月如勾。

  月色映照著廊下因泡了澡而紅潤著的小臉。

  頭髮微濕,纖細的身子套了件白色浴袍,不遠處的露天溫泉區,冉冉上升的蒸氣讓夜空瞧來濛濛朧朧的。

  捧著杯熱茶,鄭嫻德坐在房間後方的長廊邊緣,單薄的肩微倚著木柱,懸掛在半空的一雙小腿,光著腳丫,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晃著。

  「那個笨蛋……」她的唇輕輕細喃著。「拒絕是不得已的啊……現在這樣的身體怎能點頭嘛……白血病耶!說恐怖一點就是血癌……沒有捐贈的骨髓也不知能活多久……又不想害人,幹嘛要答應嘛……」念著念著,視線又模糊了。

  鄭嫻德拉著袖口抹抹臉,深吸了口氣。

  「脾氣這麼壞……又吼又叫的……你難受,我比你更難受啊!誰教你這笨蛋選在這時候求婚嘛!對於我自己的未來,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我又怎能給你承諾?沒良心的傢夥……心都已經支離破碎了,還得故作堅強讓你從上頭狠狠踩過……」

  「沒良心的是誰?」陰沈的氣息似冷冽寒冬,冷冷吹向她軟燙的耳垂。

  呃!低喃的唇急抽口銳氣,水眸倏地瞠大。

  鄭嫻德一驚,杯水從手中翻落至鋪著小石的泥地。

  「你……哦!」動作過大,她在驚慌轉身時不小心狠狠撞了一旁的木柱一下。

  「你、你怎麼沒敲門就進來?」當下,她只能想到這。

  「問的好,你這沒良心的傢夥!」季良夫長臂一探,將人抓進懷裏,森冷低狺。

  「在我翻遍了整個溫泉區,幾乎踹壞各家溫泉館的大門之後,你不會還期望我會有禮貌地去敲敲你的房門,然後問聲『我可以進來嗎』吧?」他的眼簡直要吃人了。

  「你……是你不想看見我啊……」

  「我有這麼說嗎?」氣炸的他,狠瞪著楚楚可憐揉著後腦勺的笨蛋。

  「呃!」她一怔。「你的背影是這麼告訴我的……」圓圓瞠起的水眸有絲心虛。

  「去他的我的背影!」怒獅爆吼,打斷她。

  「你、你罵髒話!」她瞠眸。

  「我還想殺人呢!」對,把她的屍首掛在外頭那片竹林上!

  「有那麼嚴重啊?」罪犯瑟縮地低語,一點也不懷疑自己就是那位即將被處決的頭號人物!

  「你還敢說?你讓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漆黑的夜裏找了一、兩個小時,找到簡直快瘋了!你的心是鐵做的嗎?還是你根本沒良心,不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鄭嫻德!」

  「我……」他暴怒聲裏的緊張與恐懼令她好生愧疚。「對不起。」輕輕撇開眼,她的心揪得發疼。

  「哼!真的感到對不起?」季良夫盛怒的雙眼微眯,語氣平緩不少。

  「對不起就對不起,哪還有真的假的?」討厭,她幹嘛要答應陪他來度假?瞧,弄得他生氣難過,而她壞透的心情只是更加雪上加霜而已。

  「那好,那麼老實告訴我這是什麼?」冷凜著俊容,季良夫將掌心裏的藥罐攤放在她眼前。

  鄭嫻德猛地一怔,眼睛倏然瞪大。

  「這是……」她蒼白了臉。

  「沒錯,這是從你皮包裏掉出來的。」他將藥罐收回口袋裏。「從現在開始,我要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究竟瞞了我什麼事,再有一句謊言,我絕不饒你……你知道的,要查出這藥的用途是很容易的!」

  鄭嫻德一怔,張大了眼,手腳一陣冰冷。

  季良夫既肅冷又心痛的表情令她胸口一窒,淚刹那間似斷了線的珍珠從她的眼眶成串翻落。

  「季……我……」她雙唇顫動,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眼底的淚愈掉愈凶,輕握在她手臂的雙手也是不覺愈握愈緊,壓抑的情緒全寫在她一對佈滿血絲的眸子裏。

  季良夫不舍,拇指輕撫著她不知不覺咬出血絲的下唇。「哭吧!好好的哭一場,別再這樣折磨自己,放聲哭吧!」

  「……季……哇……」

  多日來備受無助恐懼與孤單折磨的人兒,唇一顫,終於再也隱忍不住地撲進男人懷裏嚎啕大哭。

  季良夫的心像被什麼給狠狠擰緊,溢出滿滿的酸疼,他伸手緊緊擁住她顫抖不已的身軀。

  「很好,就這樣……把所有委屈都哭出來……乖。」紅著眼眶,他啞著低嗓,輕吻著她的發。

  在尋她的時間裏,他稍微研究了一下藥罐上的原文說明,也拜他在國外求學時幾位醫系朋友所賜,教他在醫學方面亦略知一二,認識不少專業名詞。

  是血液方面的用藥吧?俊容一沉,想到她的瘀青,她的連續發燒。

  最壞的想像就是……

  哼!就算是白血病那又有什麼了不起?

  濕潤的俊眸一凜,微抖的雙掌握成拳。

  「沒問題的……你會沒事的,我保證。」他啞著嗓,像要將她嵌入自己身體裏般,牢牢將她抱緊,低喃的口吻似在宣誓般。

  月,悄悄隱蔽。

  沙沙的窸窣聲像細雨般輕輕灑落在竹葉間。

  夜,像似也哭泣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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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7 00:03: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鄭嫻德的病就像顆炸彈,在鄭家引爆軒然大波。

  鄭母因女兒隱瞞病情氣得躲進房裏,半天後,又紅腫著雙眼跑出來擁著女兒哭得唏哩嘩啦,肝腸寸斷。

  鄭父晴天霹靂,不明白一向活潑健康的女兒為什麼會得怪病?愣愣喝了整夜的酒,抽了整夜的煙。

  鄭美德接到電話趕了回來,抱著妹妹哭得唏哩嘩啦,不解老天為何要如此對她這位天生正義感氾濫過度的妹妹!

  全家陷入了極度的悲傷中。

  季良夫不同,他沒時間悲傷。

  他很忙,忙著為他的小笨蛋找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為她辦住院手續。

  嫻德目前的狀況是慢性或急性,須做骨髓穿刺確定。

  幾天過去,結果出來了。

  診斷的結果是急性!

  霎時,所有人又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季良夫是第一個知道結果的人。

  愣望著診斷書,他紅了眼眶,醫生卻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要他別太灰心,以現在醫學發達,經化學療法和骨髓移植,要完全治癒已不是夢。

  話是沒錯……

  可若找不到相符的損髓者呢?

  雖然醫生說會把嫻德的case列為最急件,但是……

  「幹嘛心神不寧的?是不是檢驗結果出來了?」靠坐在病床上的人兒,翻著雜誌,狀似不經心地問著瞪著筆記型電腦發呆好一會兒的男人。

  神色微疲男人輕怔,揚眸望向她。

  她烏亮的頭髮不見了,換了頂保暖的針織帽。

  因為她說不想看見自己化療掉發後的醜樣子,所以入院第二天,她就找人來把自己的一頭烏亮黑髮給剃光了。

  眼底的她憔悴得令人心疼,兩個多月下來,她吃足了化療的苦,雙頰削瘦,眼窩深陷。

  「嗯,去看了。」他輕輕頷首,心被狠狠擰緊,揪疼想著那個強悍痛揍惡徒的小戰士到哪里去了。

  「季良夫,別傷心。那種機會本來就低,就算是至親也很難找到相符的血液……你叫我爸媽和大姊別傷心,對於你們去做血液抽檢的事,我本來就沒抱多大的希望……所以,你也別怕我難過。」

  她微笑的臉龐,撕扯著他的心。

  「別灰心。」他起身上前,將她拉入懷抱裏。「你從小就那麼有正義感,好人會有好報的,老天爺絕不會放棄你,你也別放棄自己,好嗎?」他巨大的掌輕輕摩挲著她愈來愈單薄的背,說得虔誠。

  「好,別放棄。」勉強的笑有些扭曲,鄭嫻德輕咬著下唇,好怕自己的情緒就要崩解。

  環顧四周,十來坪大的頭等病房有一半幾乎是他的物品。

  她雖然病了,日子還是要過啊!

  大姊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後,被她踢回東部教書去。

  連看了父親鬱鬱寡歡的臭臉三天,她終於受不了地將他踹出門外,要他快點開店做生意去,要不她這昂貴的醫藥費誰來籌?

  至於他……

  她說了,她在這邊有母親照顧,要他別老是公司醫院兩頭跑!

  可他還是天天往這邊跑,從她入院那天起就從沒斷過。

  一個月前,季媽媽他們回國了,也來探望她好幾回。

  公司那邊有季伯伯坐鎮,季良夫乾脆就在醫院裏睡起來!

  沒錯啦!付錢的是老大!頭等病房是他特別吩咐醫院安排的,可是他幾乎把這裏變成辦公室也太誇張了吧!

  「你這傢夥,到底要讓我被季伯伯埋怨多久!」她俯在他肩頭,哀傷地笑著。

  「為什麼?」季良夫微愣。

  「你不好好的待在公司的辦公室,卻要你的下屬三天兩頭的跑到這裏來跟你報告,你說他老人家能不埋怨嗎?」

  「你別想太多,他能諒解。」該做的事,他也沒少做,父親見著他,總是無語地拍拍他的肩頭,安慰他。

  「……」乾淨的玻璃窗外是一片晦暗的夜幕,鏡面上倒映的是一張哀傷淡笑、憔悴難看的臉。

  「季。」她的視線有些模糊。

  「嗯?」

  「其實……我不希望你瞧見我醜醜的樣子。」她淒涼低語,淚眼迷蒙。

  季良夫胸腔緊繃,眼眶發熱。「你不醜,你只是病了。」

  「是啊!我是病了……季,我好累,我想睡覺。」她瘦到幾乎見骨的手,在背後悄悄拭著淚。

  「那麼就閉上眼睡覺。」

  「你放我下來,這樣抱著我,你會不舒服的。」

  「沒關係,就這樣讓我多抱你一會。你閉上眼,安心睡吧!」他低啞著嗓。

  「護士看見會罵人的。」她哀傷歎息。

  「不會,等你睡著了,我就放你下來。」他扯著牽強的淡笑。

  「……嗯。」

  近來總是累得說不到幾句話的她,體力已硬撐到極限,她輕嚀一聲,眼皮沉重垂落,眼角掛著珠淚。

  他的手臂輕輕收緊。

  她好瘦,瘦得教他幾乎抱不住!

  他好擔心,好擔心她就會這麼消失在他懷裏!

  門口,鄭母輕掩上門。

  懷裏抱著剛煲好的養生粥,鄭母靠著門外牆上,掩面輕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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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章小虹帶著陳志中來探望她。

  閒談中,陳志中無意間透露,兩天前章小虹也拉著他一起去做血液檢查。

  聞言,鄭嫻德既驚訝又感動!因為她知道章小虹最怕最怕打針了!

  她感動得好想給她一個擁抱。

  但是她做了化療,精神差,嗜睡,只能躺在床上,感激的對她笑著。

  不過,更教鄭嫻德驚訝的是,陳志中竟然說他和章小虹目前正在交往中。

  瞧著章小虹又羞又惱地輕捶了多話的男友一下,她不由拉過章小虹的手,輕輕一握,微笑地給予祝福。

  真好,希望他們的感情能開花結果。

  她感歎著,視線輕輕飄向一旁正埋首專心做著筆記的男人。

  那傢夥除了公事要忙,私底下還忙著翻閱整理白血病的相關報導……

  天曉得,這總是罵她笨蛋的傻瓜哪來這麼多精力!

  鄭嫻德鼻頭微酸,斂回視線,和章小虹他們聊了幾句,又困了。

  章小虹瞧她精神不振,說話吃力,不覺紅了眼眶,也不敢多待,怕會耗損病人體力。

  「嫻德,那麼我們走了。」章小虹微梗著聲。

  蒼白的容顏沒有回應,因為病人兒已沉入深深的夢鄉裏。

  季良夫起身,為沉睡的人兒拉緊被子,然後送他們出去。

  「不好意思,她最近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他在門口輕輕說著,彷佛怕自己音量再大些,就會吵醒背後的人兒般。

  章小虹掩上門,季良夫回到病床邊。

  他的手溫柔地輕輕撫過她就算睡著還是輕蹙著的眉頭,然後輕探她的鼻息。

  最近,他常常恐懼的想著,她會不會就這麼在睡夢中離他而去?

  他覺得好害怕,又感到好對不起她。

  因為他的愛情來得太慢,讓她享受愛情的喜悅太短,沒錯……

  如果這一切是老天爺對他的報應,那麼,它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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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季媽媽到醫院來探望鄭嫻德,陪她聊天,還和她一起吃了午飯。

  季媽媽要她堅持勇敢點,她還等著她趕快好起來做她季家的媳婦呢!這番話讓鄭嫻德高興的紅了眼。

  見季媽媽一點也不嫌棄自己,她心底開心極了!這陣子食欲極差的她,不覺也多吃了兩口,整個人又充滿戰鬥力。

  一點多,鄭母送季媽媽下樓,整個病房剩她一人。

  以往,季良夫總是會從公司趕過來陪她一起吃午飯,但今天有位元元重要客戶需要他接見,有場重要會議需要他主持,所以她像個女王般嚴格下令,要他好好待在公司,沒等到太陽下山不准他在醫院出現。

  鄭嫻德無聊,打開電視看著。

  她的眼皮很沉重,但是她不想再睡了,靠著意志力,她努力強撐著。

  鄭母回房,看到的就是她靠坐在床頭,歪著頭沉睡著的模樣。「真是的,幹嘛不躺下休息……這樣有比較舒服嗎?」

  鄭母鼻頭發酸,忙過去將人扶下躺平。

  她摸摸女兒削瘦的臉,看了下時間,決定趁這空檔回家為女兒煲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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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噠……

  奔跑在走廊上的跑步聲,沉重而紛亂。

  季良夫內心的恐懼令他幾乎一口氣沖到加護病房外。

  「到底怎麼回事?」

  方才進病房,見到病床上空著,他一顆心也像停了般。

  後來沖出病房,抓了護士問,知道鄭嫻德被緊急送進加護病房急救,他的心幾乎要碎裂了!

  「良夫,下午你鄭媽拿了些煲好的湯回到醫院,怎知才走到走廊,就見嫻德被急急忙忙從病房裏推了出來……良夫,是病情突然惡化,陷入昏迷狀態!剛剛醫生已經做了緊急處理,病情暫時是穩住了,不過仍需要在加護病房裏觀察。」鄭父一邊拍撫著伏在他肩頭哭泣的老伴,一邊神情凝重地為他解釋著。

  「下午……是幾點?」季良夫扯著領帶,一口氣還沒順,他急促呼吸著,臉色難看。

  「三點多的時候。」鄭父說。

  三點多……老天,現在都已經快六點了!

  「為什麼不通知我?」這一刻,季良夫真想扯下領帶,狠狠將它甩向牆去!

  鄭父低頭看著老伴。

  鄭母抽抽噎噎地抬起臉來。

  「那丫頭……那丫頭說,不管她今天有什麼事發生,都……都不能打電話給你……我,我答應她了,她要我信守承諾……嗚……」

  說完,擔心受怕好一陣子的她,又趴回老伴肩上哭得唏哩嘩啦。

  季良夫一愣,張口想說些什麼,喉頭卻像被束緊般,教他發不出聲來。

  他雙手緊握成拳,強大的沮喪感瞬間壓垮了他的肩膀。

  他抹抹臉,轉身走到玻璃窗前。

  裏頭的她,躺在病床上,瘦瘦的身子看來好脆弱好渺小,若不睜大眼仔細的看,瘦弱的她簡直就要被床單給淹沒了!

  你這傻瓜……

  他頹喪地握緊雙拳,眼眶酸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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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禮拜後,鄭嫻德病情穩定,轉回病房。

  轉回病房的日子,其實跟以前沒啥兩樣,但鄭嫻德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樣。

  「啊?」

  她嘴一張,一口粥剛好喂進嘴裏。

  「唔,我知道了!」囫圖吞下粥,她訝然輕呼。

  「吞慢點,你想噎著嗎?」劍眉指責微蹙。

  「奇怪,最近為什麼都沒看到你那工作認真一板一眼的助理?」就說哪里怪嘛!原來是少了他那位幾乎天天往這裏跑的忠實部屬!

  「他被禁足了。」季良夫漫不經心道。

  「禁足?」鄭嫻德微訝。

  「禁止在這醫院出現。」他輕哼!

  「為什麼?」她眨眨眼。

  「你上次進加護病房嚇壞我了。」吹涼的粥遞到她嘴前,他劍眉輕蹙。

  「……他只是盡他的職守。」勉強張口吞下粥,鄭嫻德搖搖頭。

  「你不讓鄭媽通知我,也很令人生氣。」瞧瞧碗,發現她比平常多吃了幾口,季良夫心底高興,也就沒再勉強她。

  「你……欸!你這傢夥這樣公私不分才教人生氣耶!雖然你說季伯伯不會埋怨我,但是你這樣一意孤行怠忽職守,令我不由先埋怨起自己來了!懂嗎?」

  她體弱,明明是惱得在罵人,聽來卻像在撒嬌。

  「是,你公私分明。」呵!有力氣罵人了嗎?「這樣吧!下次你如果把整碗粥都吃光光,我就解除他的禁足令。」

  他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龐。

  瞪著他一對寵溺的眼,她不由鼻一酸。

  「你一定是嫌我變醜了,才急著把我養胖。」

  她佯裝不悅地撇過臉,其實是不想教他瞧見自己泛紅的眼眶,病痛的折磨教她心靈變得脆弱,有時他一個溫柔的眼神就令她想掉下一紅的淚來。

  季良夫微笑著,張口欲言時,病房的門卻被無禮地推了開。

  「太好了!終於有相符的捐髓者!找到了!」護士激動地闖了進來,好似家屬般高興地嚷嚷著。

  咦?!

  鄭嫻德愕然回首,兩滴清淚懸掛在她震驚萬分的眼角,她瞪著護士,幾乎忘了呼吸。

  季良夫亦無法置信,盛粥的碗從他手中打翻,灑了一地!然……

  此時此刻,誰會去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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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髓移植——

  在化療的抗癌劑殺傷癌細胞之後,同時也傷害正常細胞,此時會產生一種叫作「骨髓毒性」的現象。

  這現象對增殖分裂最旺盛的骨髓細胞損害最大,因此為了此現象所研究出的對付方法即為,骨髓移植。

  在取得捐骨髓者提供的骨髓液之後,醫生以點滴注入于患者體內,而此時,正是白血球持續極度減少的時期,有感染的危險,患者需在無菌室接受無菌護理。

  注入的骨髓細胞,迴圈於體內最後在骨髓內定居,增殖。患者有了新移植的造血組織,就能回復製造正常血球的能力。

  移植的過程很痛苦!

  鄭嫻德夠堅強,硬是撐了過去。

  無菌室的玻璃牆外,季良夫聽著父母在背後頻頻安慰著喜極而泣的鄭家二老,鄭家大姊也擁著鄭母輕泣著。

  他的眼,目不轉晴地直瞧著病床上那蒼白嬌弱的人兒。

  蒼白的她蜷在病床上,筋疲力竭地昏睡,但瞧來是那麼地勇敢,像個小鬥士。

  她小小的身子跳起來揍壞人的樣子很勇敢,現在的她看來更是勇敢百倍,令人疼惜地揪疼了心。

  深邃的黑眸感到迷蒙。

  他手掌貼著玻璃,如果不是她睡著了,他真的很想跟她說,說他從未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我愛你。

  眼眶泛紅,他無聲低語。

  始終沉重的雙肩一刹那變輕了,季良夫雙掌輕握,淚還是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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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7 00:03:3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有了健康的骨髓,鄭嫻德體內開始自行造血,慘白的臉色逐日紅潤起來,人生也由黑白轉為繽紛亮麗。

  半年後,季良夫便迫不及待地將美鑽套入鄭嫻德手指裏。

  訂婚後的隔年夏天,鄭嫻德正式成為季家的媳婦。

  由於女方叫嫻德,男方叫良夫,所以他們的結合也成為美談,但事實上……

  「鄭嫻德,這是什麼?」一聲爆吼。

  男人一手抓著牙刷,一手抓著根棒子從樓上直沖到樓下廚房,活像頭盛怒的雄獅。

  正準備往咖啡機丟咖啡豆的女人微愣,揚眸。

  「呃,被你發現了……」真是糟糕,她怎麼忘了收好!這下……慘了!

  「為什麼?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明明說好兩年後再準備懷孕的,她怎能偷跑?

  「那個……要懷孕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行的……」她不過提前一年嘛!再說,她的身體已經休養夠了啊!

  腦後束了把烏亮長髮的她,露出可憐兮兮的笑,企圖澆熄怒獅的滿腔氣惱。

  「沒錯,說得好!請問,我的保險套和你的安全期到底是怎麼回事?」季良夫這頭怒獅壓根不買她的帳,繼續吠。

  「呃,那個……」她的眼左飄右飄,就是不看他。

  「你最好老實說!」俊挺雄軀威脅逼近。

  「我……」她的身體因他的暴吼而稍稍向後退。

  「那個保、保險套我動了點手腳,至於安全期嘛……咳,說實在……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安全期。」拜託,她的經期向來又不准,她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天天算。

  瞪著她心虛垂下眼的表情,心系她身體狀況的他,怒火還是沒半點降溫的跡象。

  「鄭嫻德,你——」猛地又是一陣爆吼。

  「吼,夠了喔!」

  扮嬌弱不行,做老婆的乾脆也豁出去了。

  「季良夫!你看過哪個老婆懷孕了還被老公這樣又吼又叫的?好吧!未來的季大總裁,既然你那麼生氣,那就打過來啊!最好是一拳打在我肚子上!如何?」季家媳婦冷冷一哼,還刻意將肚子頂過去。

  季良夫無法置信地輕抽口氣。「你這惡婦,打你屁股一百下也不為過吧!」瞪著她,想狠狠打她一頓,卻又無可奈何,最後只能將她緊緊抱住。「可惡,從今天開始,你最好給我乖乖躺在床上!」滿腔怒火一刹那化為一聲無奈歎息。

  「惡夫,你想讓我變成豬啊?!」她在他懷裏笑開,藕臂圈住他,收緊。

  窗外,陽光燦爛。

  她眨眨眼,含笑的眸裏不覺漫上水光……

  活著,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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