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淨

蔡仲子

灑淨

灑淨又稱「灑水」、「淨壇」，為佛、道二教俱有的潔淨儀式，置於儀式開始的前奏節次，有潔場壇場之意，使原本的空間經由儀式性轉變，成為神聖性的儀式空間，而後才可展開請神、發表的儀式。佛教與道教各有灑淨傳統，但是作為開始的準備動作基本一致：佛教中顯密二派俱有，漢傳佛教即依《灑淨儀軌》等，乃由主法者一手持淨水瓶，另一手以柳枝灑水，口誦浄水咒語；象徵普施佛法而得清涼；即表示仰仗觀世音菩薩大悲神咒的加持成就，除去一切穢氣不潔，使人事地物俱得清淨，即完成結壇修行的結界儀式。密教在修行密法前，同樣也需灑水清淨道場及供具，依據《陀羅尼集經》卷一所載：即右手執柳枝，左手執金剛杵與數珠，以柳枝攪水後，就持咒向各方灑水以除污穢。類似的灑淨既是潔淨道場，形成演行儀軌的神聖空間。

道教同樣依循宗教的浄壇原則，只要建立道場、壇場就必須先行淨壇，而後才能在儀式空間內演行科儀。這種儀式從齋法創始期既已存在，在儀式開始的前奏中，所形成的語言及文體早期既已定制的，就是使用四言體，後來成為浄口等四小咒；當時也是五言詩體形成期，故也大量使用，如讚頌體之類。到金元時期全真道創教期，適逢宋詞、元曲的興盛期，全真諸子彼此唱和、或表達悟道，就常使用詞曲體，所編制的科儀也使用詞曲體，如起始的水讚。臺灣各派所沿用的，在文字格式上都遵循先前的道門定制，各派雖然淵源不同，也有共通處，靈寶派與正一派的淨壇儀，在語言與文體上比較相近，音樂系統則有地區性的差異，故淨壇儀的氣氛各有異趣；民國38年以後才引進的福州禪和派，開始的水讚使用詞曲體，就融合全真與地方佛教唱誦的風格。

靈寶派的淨壇法先由道眾中的一人（稱為引班）出場，左手持著水㿻，右手則以柳枝或榕樹枝沾水，或書「一心」或持咒灑水；較為隆重的就手持七星劍拈水後，所有的道眾都排班持咒遶行淨壇。這些持誦的咒語就是行內所說的五小咒，先唸淨心、淨口、淨身及安土地神咒，而後才唸〈淨天地神咒〉；其程序就是先排班頂禮，然後唱淨壇讚：「琳琅振響，十方肅清」云云，表示振動法器來肅清壇場，最末一句三稱「常清常淨天尊」，誦唸清淨天尊降臨即象徵壇場已經淨化。普遍使用的〈淨天地神咒〉，這種四言詩體即是延續古體：「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玄」云，表示清浄所有的穢氣，才能讓虛空中的仙聖光降壇場，邊遶壇邊持咒，或唸或唱俱可，尤其慢吟唱作就開啟了儀式開場的氣氛。儀式開始後還會配合水香文等，就是敕水、敕香表示心意，所使用的為整齊的文言體或四六文體，目的在於稱誦水的清淨之德；各派所用的水讚、水文雖然不同，都同樣在唸畢後三稱「常清常淨天尊」，目的都是象徵儀式空間的潔淨，乃可禮請諸天仙聖降臨壇場。

道教或佛教的灑淨儀式，都由儀式專家在演行中表現行儀的隆重。一般民眾在自家的廳堂內同樣需要灑淨，也可誦唸四小咒，儀式即可視情況而進行簡略儀式，同樣都可達到潔淨的意義。一般都會先向道壇、宮廟請求，或自行畫三張清淨符，並準備一杯陰陽水，即將半冷水半熱水滲和於杯中，然後放進一小撮鹽、米。儀式開始同樣誦唸淨心、口、身等小咒，而後用左手三指作寶頂印，即以拇指、食指、小指托著水杯或水碗，右手則以竹筷夾著淨符焚化，等化於水杯後就成為淨水；然後右手即拿著柳枝或榕樹枝沾水，每次沾少許後，先由內灑淨而後逐漸往外，就表示內外一一潔淨；也有的會持唸〈淨天地神咒〉，同樣都是為了達到內外灑淨的目的。

從道教、佛教到民眾自家廳堂的灑淨，儀式雖然有繁有簡，專業程度也有差異，但是所重視的都是表達「一心誠敬」。這種灑淨儀式在水、火兩種元素中，比較優先使用水的象徵，並強調以淨符化於水中，或只焚化金古紙於水碗中表示淨化，都是依據象徵原則，使平常的有形空間經由儀式性轉化，而後成為啟請仙佛、神明下降的神聖空間。故佛教強調使用水讚、南海讚，就是觀音菩薩淨瓶中的甘露水，可用於清淨壇界；道教則依據老莊哲理，相信天地自然，並配合符咒的力量，使此水非凡水而成為清淨水，就可使一切穢氣消散，而適合在壇場內演行科儀，故灑淨的目的就是相信宗教行儀的淨域，即為在人間世界中儀式性創造一個仙佛降臨的聖境。

【撰寫人】
李豐楙（國立政治大學宗教所講座教授）

【參考資料】
1. 劉還月，《臺灣民間信仰》，台北：行政院新聞局，2000。
2. 謝宗榮，《台灣傳統宗教文化》，晨星出版，2003。
3. 大淵忍爾，《中國人の宗教禮儀》，東京：風響社，2005。
4. 李豐楙、謝聰輝，《臺灣齋醮》，宜蘭：國立傳統藝術中心，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