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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容顏】樂極生悲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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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1: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嗚……她真是衰到家了!生前路癡就算了,居然連死後魂魄也迷路,飄到這個歷史課本上沒記載的鬼朝代,還自作主張胡亂附身,害她不得不在這兒重新做人!不過這個新外殼倒是挺不錯,擁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啥?!這兒的審美標準是脂肪愈多愈美麗?怪不得那個衣黑心更黑的護國師對她「日也操、暝也操」堅持要把柔若無體的她鍛煉成銅筋鐵骨!唉~雖然他篤信「朽木」可雕、一定能夠徹底改造她,但是這種每日三餐+消夜的「熱情款待」實在教人吃不消,讓她忍不住想把身軀「物歸原主」,省得自己再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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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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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2:35 |只看該作者


意外的,容顏以一分之差再次落榜,與台東師院擦身而過。嗚……心想四月時才以三分飲恨台南師院,或許我真的與師院無緣吧!才想認命當個專職作家,可再次意外的——我有學校可以念了!雖然那是一所爛爛的私立學校,但至少我不用再浪費一年準備考試了。看到這裡,眾看官定已一頭霧水了吧!因為我曾經在序裡提過,我早已大學畢業,那還跟人家考些什麼呢?

    如果眾看倌有印象,應該記得容小顏之前窩在安親班中荼毒小孩。

    沒錯!

    就是荼毒小孩!

    為了名正言順荼毒小孩,容小顏努力的想拿教師執照,好侵入校園之中大展身手。

    終於,我即將如願了!

    只要我花一年的時間修滿四十個教育學分,再花一年的時間去國小當廉價勞工,那我就可以如願取得教師執照了,呵呵呵呵呵……

    恭喜我吧!為我歡呼吧!順便為可憐的小孩哀悼吧!

    除了上述意外,再跟大夥兒報告一件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意外吧!

    在編編嗲嗲的邀約下,一直很蘑菇的容小顏居然在短短的二十天內完成這本著作,很神奇吧!

    想當初編編居然殘忍的只給人家十五天的時間,幸好我拗功了得,編編才多寬限了五天,而我又不小心給她多拖了一天,所以正確說來,人家是二十一天完成這本書書的,可是要小小聲的說,以免聲音超嗲的編編知道,下回在截稿前幾天就拿著鞭子照三餐鞭策容小顏。

    好想請問嗲嗲的編編:「容小顏這麼乖,如期交稿有沒有糖可以吃?!」

    就先這樣羅!下回有意外時,再跟大家一起分享,現在就委屈大夥兒乖乖看人家拚命趕工寫出來的故事吧!

    頂著熊貓眼的容小顏睡大覺去也……

    P.S.再次非常意外的,當我交出這篇序兩個禮拜後,也就是在我到那間爛爛的私立學校註冊後的隔天晚上八點多,台東師院忽然來電,告訴我因為學校作業疏失,核分錯誤,所以我被增額錄取了!

    開心僅有一秒鐘,然後痛苦的日子再次開始,因為台東師院早已開學,也就是說,我必須匆匆趕往台東重新找房子,而趕往台東的前一天,必須先去爛爛的私立學校申請退費,然後將之前已經租好的房子退租,並搬回所有東西,還要將家中所有東西打包,最後趕往台東去尋覓所剩無幾的空租屋。

    嗚……就這樣,可憐的容小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整個星期天天睡不到四小時,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由於時間過於急迫,所以容小顏沒將手邊的信件(讀者來信和尋花活動信件)帶在身邊,所以九月截止的尋花活動得獎名單必須等容小顏寒假回到台南時再行處理(因為交通不便,怕麻煩的容小顏直到寒假前都不會回台南),請所有參加活動的朋友們多多包涵,原諒已經夠悲慘的容小顏。

    想繼續跟容小顏通信的朋友,來信依舊請寄至701台南郵政8-24號信箱,因為每星期都會有朋友幫容小顏去收信,然後轉寄到台東給我,所以來信我依舊可以收到哦,只是回信會慢點,因為學校作業實在是太多了,嗚……

    過著悲慘生活、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容小顏在七十五人的台東,頂著黑眼圈無奈的加注。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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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2:5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你也吃有吃相一點好嗎?」胡情看不慣的瞥了眼吃得不亦樂乎的好友。

    「呵!你嫉妒嗎?你羨慕嗎?」朱——非但不收斂,吃相反倒更加欠扁。

    想當初她礙於體質,連喝口水都會胖,而這一群損友不但沒人同情她,還每每故意當著她的面吃香喝辣,讓她只能像只哈巴狗一樣,涎著口水猛盯著食物瞧。

    可這下子風水輪流轉,她因為減肥過度,搞壞了身體,沒料到卻因禍得福,腸子從吸收太過旺盛變成吸收不良,讓她不論如何大吃大喝都吃不胖了。所以她現在超喜歡和這群朋友一塊兒吃飯,因為她們雖然能吃,卻有諸多顧忌,無法吃得太盡興,反觀她,卻是毫無顧忌的卯起來猛吃,活像是想把二十幾年來遭受的非人待遇一次丟還她們。

    「誰嫉妒你呀!要不是你的吃相太過丟人,我才懶得浪費口水哩!」胡情悻悻然地哼了聲。

    「就是咩。」藍蘋斜眼睨箸朱。

    「笑話!就算丟人,也是丟我自己的人。」朱——邊回嘴邊往已經塞滿了食物的嘴巴裡繼續填塞食物,「我都不在意,,你們喳呼個什麼勁呀!」

    「你才笑話哩!光顧著眼前的食物,當然顧不得丟人現眼了。」胡情微側開臉,技巧的避開由四面八方投來的探索目光。

    「就是咩!」藍蘋再次附和,這回直接以掌覆面,避開週遭的異樣眼光。

    「我們可不可以坐到另一桌等你吃飽呀?」一直想裝作不認識朱——的洪翻終於忍不住說出眾人心裡的話。

    「你們以前是怎麼回答我的呢?」滿嘴的食物讓朱——一開口就噴出些許食物渣末。

    哼!想當初她不也作過相同的要求,可她們又是怎麼回答她的呀?朱——在心裡哼著氣。

    不行!咱們朋友一場,有福要同享,有臉當然也要一起丟了。

    以前用來搪塞朱——的話同時浮現三人腦海,三人臉上登時多出三條小丸子黑線。

    「你們也不想想,我吃了多少苦頭才能有今日,要是不好好吃回來,我怎麼對得起自己?」

    「那你就好好吃你的,少開口。」洪翻厭惡的抹去臉上隨著朱——開口而降臨的食物雨。

    「就是咩!」藍蘋皺著臉甩甩手,揮去空降的食物細末。

    「吃吃吃!小心總有一天吃死你。」胡情瞪著眼進朱——彈出手指上那小坨  由面頰拈下的食物。

    哈,怎麼可能!要真有那麼一天,就罰我從此沒男人緣。」朱——得意的揚起頭。以前她胖歸胖,可是「白拋拋幼綿綿」的柔嫩肌膚加上絕世美顏,仍是吸引了無數男人的青睞。

    所以羅,胖的像頭豬時都有人追了,更遑論此時她該胖的胖、該瘦的瘦,  一副魔鬼身材當然招來更多的蒼蠅圍著她團團轉了。

    想這會兒,四周不住投來的目光除了些許被她的吃相駭著的以外,應該有更多的是被她的樣貌電得發直的。

    看著朱——那副欠扁樣,洪嫻鄙夷地搖搖頭,「你呀,就算不被食物噎死,總有一天也會讓自己不經大腦的話給活活嗆死。」

    「哈!怎麼——」想再次反駁的朱——因為過於得意,加上頭仰得過高,本該進入食道的食物一時誤入歧途,將呼吸道當成了食道,以致喘不過氣來的她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咳……咳……」咳不出食物的她終於岔了氣,一翻兩瞪眼,真被滿嘴食物給噎死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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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6-9-9 15:3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爺,溫爺求見。」身著青色服飾的左弋恭謹的低伏身子,將門房剛通傳上來的消息稟告給一身黑的主子雲棲。

    在棲雲國中,衣著的顏色代表一個人的身份地位,顏色越深就代表他的身份地位越崇高,越不可侵犯。

    因此,無色彩可言的白想當然耳是尋常百姓的代表色了。

    棲雲國,一個位於山之巔,雲之端的神秘國度。

    由於地勢險峻,加上終年雲霧繚繞,讓棲雲國由外觀察時,只能見到一大片縹緲虛無的霧象。

    因此,打從天下分裂以來,天下之人都只知道有棲雲國的存在,卻鮮少有人知道棲雲國的真確位置。

    「不見。」專心於解讀卦象的雲棲-神情凝重,盯著詭譎的卦面。

    雲棲-,棲雲國中身份最受尊崇的護國師。

    他是棲雲國中唯一能著黑衣之人,因為他的地位凌駕於國君之上。

    他不但是棲雲國的護國師,更是棲雲國人心中的神,因為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任何事只要他掐指一算,危機都能瞬間變成轉機。

    也就因為如此,棲雲國才能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局中與其他五國鼎足並立,屹立不搖。

    「可是……」

    「下去。」雲棲-冷聲斥斷左弋的話語。

    「是。」聽出雲棲-語氣中的警告,左弋急忙退出,不敢再多言。

    雲棲-起眼,澄淨心神,試圖參透那詭譎難明的卦象。

    三炫香後,依舊參透不出卦意的他不得不放棄了,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任何卦象只要超過三柱香的時間,就失去原有的卦意,解了也是白解。

    「為什麼?!」竟又是同樣的結論!

    非棲雲國人!這是他多年來唯一能解讀出的卦意。

    由於能參透天意,所以他早已習慣掌控一切的變數,不論是棲雲國的國運,或是他自己的命運。

    詭譎的是,自卜卦以來,凡是他想預知的事,他都能藉由卜卦得知,唯獨這姻緣卦,他就是怎麼都卜不出來,唯一能卜出的就只是她非棲雲國人。

    為此,自開始卜自己的姻緣卦以來,他陸續由冽風國、震雷國、肅月國、熾日國、嘯電國各帶回一個命格相符的女人,為得就是能及時掌控自己的命運,不使之脫序。

    可是多年來,卦象始終隱晦不明,讓他無從得知她們五人究竟哪一個才是他真正的命定女子,抑或……

    統統不是?!

    「嗚……這究竟是什麼爛朝代呀?!」朱——苦著臉,哀怨的嘟嚷。

    噎死就噎死嘛!

    走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好歹十八年後又可以盡情地揮灑年輕的生命。

    可是……她怎麼那麼的衰呀!

    生前路癡也就算了,怎麼連死後,該死的魂魄都還會給她迷路!

    光是迷路也就算了,誰知它竟然給她飄呀飄,飄到這個連歷史課本都不屑  記載的鬼朝代,然後無恥的進佔了某個魂魄不知溜到哪兒去遊蕩的軀殼,讓她  不得不再次落地為人。

    要是那該死的魂魄挑個歷史課本有記載的朝代飄去,她好歹還可以矇混地  去當個鐵口直斷的算命仙,可偏偏它也不知怎麼挑的,竟給她挑到這個不知名  的鬼年代,害她只能淪為苦命的擦桌人。

    「朱——!一張桌子你到底想擦多久!」壯碩的客棧老闆娘提著如殺雞般  的尖銳嗓子朝朱蝙蝙叱喝著,「老娘願意賞你這個人見人嫌的醜八怪一口飯吃  已經夠大發慈悲了,你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還在那兒給我混,當心惱了老  娘,老娘就讓你回家吃自己去。」

    「對不起,對不起!」被叱喝聲嚇箸的朱——忙轉向另一張髒污的桌子擦  去。嗚……

    其實最教人氣不過的還不是前述種種,而是——

    醜八怪?!

    這是什麼爛世界呀!

    居然以「身材」來評判一個人的美醜!

    枉費她剛重新為人時還滿心竊喜的認為那該死的靈魂終於做了件好事幫她找了個樣貌超優,身材凹凸有致,不遜她在現代的超完美軀殼。

    可她的慶幸才維持不到一夭光景,就被極度諷刺的現實給嘔得差點吐出血來了。

    嗚……

    鬼朝代,爛朝代!

    聽都沒聽過就算了,居然還給她流行唐朝風,認為只有臃腫如楊貴妃那種肥豬身材才叫美女,而她這種身輕如趙飛燕的骨感身段卻反遭眾人唾棄鄙夷!

    嗚……

    這教她如何能不捶胸頓足呀!

    想當初她活在現代時,臃腫的體態每每招來異樣的眼光外加惡毒的唾棄,好不容易減去半條命後才如願地變為人人艷羨的大美人。

    結果得意才不到一個月,就莫名其妙的被吸入這天殺的爛朝代,然後她這副符合現代人要求的魔鬼身段就在瞬間淪為不堪入目的超爛身材。

    嗚……她這到底是招誰惹誰呀!

    若是命中注定她非來此走上一遭不可,為何不讓她在減肥成功前就來?起碼讓她在現代少受點活罪咩!再不然,至少也別讓她是因為噎死才到這兒來呀!一想到這兒,朱——的心情就更加郁卒了。

    嗚……

    曾以為減肥要人命,這會兒方知增肥更要人命!

    因為減肥頂多不吃不喝,可是增肥卻要不斷地將食物拚命往嘴巴裡塞。

    要是以前,她或許會開心得跳起來手舞足蹈一番,可現在,她雖然仍是想跳起來,但卻不是因為開心,而是因為驚懼!

    自從有過被噎死的經驗後,她就視吃為畏途,再也不敢一次吃太多食物。

    要是不小心吃太多,還會因為心理作用而大瀉特瀉,瀉到不能再瀉為止,這教她如何肥的起來呀?

    嗚……

    想當初她肥歸肥,可起碼還有一張臉能看,不致淪落到人見人厭的地步,可來到這個天殺的爛朝代,皮相優劣居然不列入審美範疇,美與醜竟只以皮下脂肪的多寡來論定,以致她這會兒是人見人厭,人見人虐。

    才這麼想著,壯碩老闆娘就咻地一下,瞬間落在朱——眼前,神情兇惡地以食指戳著她的額頭威嚇道:「朱——!你再繼續混,明天就不用再來了!」

    朱——慌地加快雙手動作,美美的臉瞬間扭成一陀苦瓜樣。

    媽呀!

    這裡的女人到底都是吃什麼長大的呀?!

    不但天生一副壯而不肥的健美體格,最誇張的是她們的動作竟然比她這個身輕如燕的人更加輕靈敏捷!

    個個隨隨便便一躍就數十尺,走起路來還無聲無息,動作更是迅速敏捷到足以媲美猴子!

    緊皺著眉頭的老闆娘看著朱——慢如老叟的遲緩動作差點再次破口大罵,幸而門口的一陣大騷動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朱——,你的動作最好給我再加快些,否則明兒個你就給我回家吃自己去!」老闆娘匆匆撂下狠話就往大門方向「走」了去。

    「什麼跟什麼嘛!就算不扁都讓你給叫扁了!」朱——一見老闆娘飄落門口,就再也忍不住的噘著嘴嘟嚷。

    人家明明是翩翩美人,卻被這裡的白字人民給硬喊成了扁扁!

    啥!就算不知道——字該怎麼念,也該有點常識的知道「豬」是圓的,一點都不扁好嗎?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

    嗚……鬼地方就是鬼地方,居然沒路可以給她走!

    棲雲國,一個高聳入雲端的國家。

    進出唯一的方法就是仰賴自己的足下功夫,是以凡棲雲國人,不論男女皆有高深的輕功,只要隨隨便便一躍就能躍升數十丈高。

    也因此,棲雲國中的女人個個體力奇佳、壯而不肥,一眼望去,鮮能瞧見纖細瘦弱的女人,如果真的見到,她定也為眾人所不齒,因為不用猜都知道她定是肩不能挑、足不能躍,凡事需要人家幫忙協助的無用廢物一個。

    所以「健壯」是棲雲國人唯一的審美標準,卻不代表這裡的女人個個都臃腫癡肥,反而是不論她們如何的用力吃、拚命吃、死命吃,就是難以吃出豬一般的福相,反倒是若少吃了那麼一丁點,便會瞬間消瘦三分,被人嘲笑哩。

    「朱——,有貴客到,快點出來迎接。」客棧老闆娘緊張地吆喝著仍搞不清楚棲雲國繁瑣規矩的朱。

    「什麼嘛!我又不是妓女,接什麼客呀?」朱——嘴裡嘟嚷著,卻仍是飛快的移動腳步湊到大門口去。

    因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客棧的老闆娘。

    但怕的不是她大刑伺候,而是這老闆娘是唯一肯收留她的人,萬一真惱了她,就怕她一個不留情,當真將她朱——給轟出客棧去,到時她豈不是得淪落街頭當乞丐?

    喔,不,她差點忘了。

    棲雲國不容許乞丐的存在,所以如果她被趕出客棧去,真的只能喝西北風等死了。

    「朱——,你給我聽好,樓上的爺你可得給我好生招呼著,千萬別得罪了,聽清楚沒?」客棧老闆娘露出難得的嚴肅表情警告經常搞不清楚狀況的朱。

    「聽清楚了。」朱——表面恭敬,心裡卻忍不住嘀咕著,什麼嘛!她又不是妓女,怎麼老闆娘對她叮囑的話語活像老鴇在交代可憐兮兮的花娘呢?

    「-爺可是咱們棲雲國唯一可以穿著黑衣的責人,其身份之尊就連聖上都得禮讓三分,所以萬萬輕忽不得。」老闆娘不放心的再次強調,以免難得降臨的好運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朱——一個輕忽就成了厄運。

    「他是巫師還是法師啊?」不知死活的朱——隨口問著。

    黑色?多陰晦的顏色呀,用膝蓋想都知道他鐵定不是什麼好人!朱——撇撇嘴,暗忖著。

    「閉上你的嘴!」老闆娘伸手摀住她的嘴,神色慌亂的朝四面八方張望了下,確定沒人聽見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殺千刀的朱扁扁,就算你不想活也別拖我一起下水呀。」

    「我沒有呀。」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的朱——一臉無辜。

    「還沒有!你明知道咱們棲雲國唯一能著黑衣的就只有護國師,還胡說八道一通,分明是想害死我嘛!」

    「人家真的沒有咩!又沒人告訴我,我哪知道唯一能穿黑衣的就只有護國師?」

    「你不知道?!」老闆娘錯愕地張大嘴巴,彷彿朱——頭上瞬間長出了兩隻角。

    天啊!這可是樓雲國最最最普通的基本常識,連三歲稚童都該知曉,朱蝙蝙居然敢說她不知道?!

    「不知道犯法嗎?有誰規定我非知道不可呀?」朱——不平地嘟嚷著,卻不敢太過囂張,以免老闆娘的鐵拳往她身上招呼。

    「你……你……你……」老闆娘瞠大眼直指扁著唇的朱——,氣嘔得語不成句。「算了!總之一句,你給我好生招呼著,千萬別得罪了-爺。」老闆娘眼一橫,懶得再與粗經少腦的朱——多廢話,以免徒然氣煞自己而已。

    「喔。」

    「喔什麼喔,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給聽進你滿是豆渣的笨腦子裡呀?」老闆娘以食指重戳朱——的腦門。

    「有有有,當然有,老闆娘的吩咐,——哪敢輕忽呢?」朱——一臉討好的對老闆娘諂笑。

    她的神經雖然粗了點,可幸好以前曾打過工,所以多少懂得些許人情世故,知曉當人夥計就該將腰放軟些,千萬別挺得太亙,還有好聽話最好時時掛在嘴上,刻刻甜甜老闆的心。

    「那最好。」確定朱——真有將自己的囑咐聽進耳後,老闆娘這才施施然地轉身準備離開,可才跨出一步,又忽然回過頭,「對了,-爺不喜歡人盯著他瞧,所以你最好低頭行事,千萬別犯了-爺的忌諱。還有,你的嘴巴十次開口九次糟,所以你最好能不開口就盡量少開口,知道嗎?」

    「知道。」

    見朱——乖順的點點頭,老闆娘這才安心的離開廚房。

    護國師?

    那又是什麼了不得,不得了的鬼行業呀?怎麼人人都敬他如天神?

    滿心疑惑的朱——終於按捺不住,向與她一同端食盤往迎賓樓行去的芳芳請教。

    「你不知道?!」芳芳好似見到怪物似的瞪視朱——,「天呀!護國師這麼尊貴的人你怎麼會不知曉呢?!」

    「重點。」朱——悻悻然地提醒以譴責目光直瞪著她的芳芳。

    「-爺是咱們棲雲國最了不起的先知,他不但能窺見天意,還能扭轉天命,進而守護棲雲國,所以在這動盪不安的年代裡,咱們棲雲國才能雄據一方,不受征伐之苦。」

    「他真有那麼神嗎?」朱——很是懷疑的問。

    「當然!-爺非但能窺知國運,就連咱們小老百姓的災厄他都有法子教人避開。而且呀,據說只要經-爺利眼一掃,不論人事之來龍去脈、是非曲直都能瞬間教他給看穿,無所遁逃。」

    「真的?假的?」朱——這回已經不是質疑,而是當芳芳在說天方夜譚了。

    「當然是真的。」芳芳因為過於激動,音量難免大了些。

    轉瞬間,一行端著食盤的女侍們已經行上二樓。

    「你太扯了啦,隨便一眼就能瞧出人的來歷,你真當他是神呀?!」朱——很是不屑地搖搖頭。

    「你……你可知你的質疑對-爺而言是多麼大不敬嗎?」

    「切,他要真有那麼本事,我就嫁給他當老婆。」壓根兒不信的朱——隨口說道。

    「憑你這醜八怪?!等下輩子吧。」芳芳嗤之以鼻,就連同行的數名女侍都對朱——投以鄙夷的目光。

    「我敢那樣說是篤定你口中的-爺沒那本事,否則就算要我給他當暖床的侍妾,我都認了。」朱——不知死活的哼道。

    殊不知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進迎賓樓裡一身黑衣的男子耳中,隨侍在旁的老闆娘接收到他側過頭來的質詢眼光,臉色霎時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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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3: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是誰?」雲棲-深黝的黑眸閃著詭譎,語氣極度輕柔地詢問臉色極為難看的老闆娘。

    雲是棲雲國的國姓,唯有皇族方能以此為姓,也就是說雲棲-不但是棲雲國的護國師,更是棲雲皇室之人,這也就是為何他的地位比棲雲君王更加崇高卻沒引來國君仇視的原因。

    「-爺請息怒,小人一會兒就立刻將她辭退。」

    「別讓我問第二次。」雲棲-以黑得發亮的玉簫輕刮老闆娘的面頰,看似和善的眼神閃動著一絲邪肆。

    「她……她……她……不過是個不長腦的醜八怪罷了。」雲棲-的眼神莫名地教人驚懼,以致老闆娘驚恐得直嚥口水。

    「醜八怪?!」雲棲-玩味地輕吐這三個字。

    「是啊,她奇醜無比,丑到不堪入目。」

    「既然她那麼醜,你因何僱用她呢?」雲棲-以黑玉簫挑起老闆娘的髮絲,看似輕佻,實則加劇她的恐懼。「嗯?」

    「因……因……」

    「不用說了。」瞥見一行端著食盤的女侍們轉入迎賓樓內,雲棲-以黑玉簫的頂端輕點老闆娘的唇,示意她將未出口的話語全數嚥回肚裡去。

    始終低垂著頭的女侍們匆匆擺好食盤就準備退下,卻被趴伏在雲棲-腿間的紅梅出聲攔阻下來。

    「站住!沒爺的吩咐,誰准你們離開了?」

    紅梅,雲棲-由熾日國帶回的女人,身段豐腴而不肥,臉上儘是柔媚風情,媚艷的眼眸螢光流轉,教男人一對上就會立刻酥了骨頭,直想將她粉嫩的嬌軀抱滿懷。

    說是如此說,想是如此想,可自從她踏入棲雲國後,卻從沒人敢對她有絲毫的逾矩或遐想,因為——

    她是護國師最嬌寵的女人!一個只要護國師出門落坐就必趴伏在他腿間悉心服侍的女人!

    眾女侍一聽見喝令全都恭謹的停下腳步,唯獨朱——一臉的悻悻然。

    「你,留下。其他人退下。」坐在雲棲-右前方三步遠處撫琴的黃櫻忽然回眸,纖纖素手朝朱——一指,柔聲說道。

    黃櫻,來自肅月國,臉上始終泛著淡淡的笑意,令人一瞧便如沐春風,舒坦不已,所以只要有護國師出現的場合,幾乎都見得著她跟在身邊撫琴助興。

    「你……你……你又不是那個什麼-爺,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不想單獨留下的朱——鼓起勇氣反駁,殊不知這些女子全是依雲棲-的眼神說話的。

    「爺允許你走了嗎?」原本立在雲棲浪身後的紫絮身形一閃,立在朱——跟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紫絮,一個來自冽風國的冷肅女子,終年罕有情緒的冰寒表情教人一見就忍不住打冷顫,身手了得的她就猶如雲棲浪的影子,冶情冷血地為他排除所有不該出現的「麻煩」。

    「醜丫頭,憑你這等姿色也妄想當爺的女人呀?」擁有艷麗姿色的綠竹語氣嘲諷,神色更加嘲諷。

    綠竹,一個來自震雷國的艷麗女子,她的絕色容顏如罌粟花般教人又驚艷又驚懼,要笑不笑的神情讓人看了心裡就忍不住直發毛。

    「我哪有?!」笑話,她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怎可能委屈自己當人家的妾呀!

    要不是篤定那個-爺絕猜不出她的來歷,她哪可能說這種蠢話?

    「膽敢在爺面前睜眼說瞎話,你不怕被拔舌頭嗎?」坐在雲棲-正對面的橙柳一臉平和,若非她正對著朱——張合嘴巴,打死朱蝙蝙她都不會相信那樣典雅的女人會說出那樣歹毒的話語。

    橙柳,雲棲-由外國帶回的最後一個女人,來自嘯電國的她外表典雅,讓人一見便能沉澱所有煩躁的情緒,擁有絕佳棋藝的她只要一出現必坐於雲棲-的正前方,隨時準備與他對弈,供他排遣時光。

    「你……你……你少冤枉我,我……我……我哪有睜眼說瞎話?」朱——下意識的摀住嘴巴,唯恐真教人給拔掉舌頭。

    棲雲國雖然是個愛好和平且男女平等的自由國度,可他們卻有著最嚴厲的階級制度,一日一不小心犯上,被冒犯的上位者便可隨意處置犯錯的下階人,其他人都不得求情或過問,否則將遭連帶處置。

    當然,倘若出面制止的人比被冒犯的那個上位者階位更高就又另當別論了,因為有誰膽敢不賣比自己更上位者的面子呀?

    又不是想跟著陪葬!

    可這回朱——面對的不是尋常上位者,而是棲雲國中身份地位最高階的雲棲-,所以縱使她神經再粗,也都知道千萬不能得罪他,否則別說是舌頭了,就連全身都有可能慘遭肢解。

    「你懷疑我的卜卦之術?。」莫測高深的雲棲-隨意掃了眼朱——,終於開口。

    「我……我……我……不……不敢。」雖然雲棲-沒笑,可直覺告訴朱——,他鐵定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所以她將頭垂得更低,以免一個不小心教他給記著了長相。

    開玩笑!光瞧平日威震八方的老闆娘都嚇得繼到一旁猛發抖去了,一身黑的他還能善到哪裡去呀?

    「不敢,那是說你真妄想飛上枝頭當我的女人羅?!」雲棲-以手中的黑玉簫挑高朱——不敢見人的小臉蛋。

    倏地,他鷹般銳利的眼神一閃,收起褻玩之情,仔細端詳她靈動的眼眸,望進她不羈的靈魂深處。

    「你……不屬於棲雲國?!」棲雲國的女子雖然豪放不羈,可他至今尚未見過一個眼眸能如她靈動,且不畏懼地直視他銳利鷹眼的女人。「你該是來自世外之地的!」他驚疑的喃道。

    她不該是屬於棲雲國的!

    可偏偏她的五官、口音都顯示她是土生土長的棲雲國人!

    她引起他的興趣了。

    「你……你……真……真的……」看得出?!朱——張嘴結舌地,誤將雲棲-的讚歎解讀為他真瞧出她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台灣,卻礙於現今所處的年代尚無台灣之名而無法明確說出台灣二字。

    嗚……

    不要啦!

    怎麼真教他給說中她的來歷了?那豈不表示……

    她真得給他當暖床的小妾了!

    朱——這下子真是恨死自己的大嘴巴了,她巴不得手中能冒出針線讓她將自己的嘴巴狠狠縫住,省得先是噎死,這會兒又被話嗆死,下回還不知它會讓她怎麼個死法呢?

    「想當我的女人?」雲棲-的嘴角浮現一抹壞壞的笑痕。

    朱——眼一瞠,連忙將頭當成博浪鼓似的死命搖著。

    「你不屑當我的女人?!」雲棲-眼一瞇,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氣勢。

    「不……不……不是。」嚇得渾身直冒冷汗的朱——嚥唾沫,以免一個不小心被來不及嚥下的口水再次活活噎死。

    「既然不是,就是存心想當我的女人羅!」雲棲-以黑玉簫輕刮朱——的頰,讓她就算是吃了豹子膽想搖頭否認也搖不了,「好吧,報上名來就成全你。嗯?」他加重力道於黑玉簫上,警告她最好挑他想聽的說。

    「朱蝙蝙!」命在簫下,朱——不得不懂「識相」二字。

    「怎麼寫?」雲棲-一問,身手靈巧的綠竹立刻神奇的變出一管沾了墨汁的筆交到朱——手上,同時在她面前鋪妥白紙。

    「我……」朱——遲疑了下。

    「怎麼?不識字嗎?」雲棲-皺了下眉。

    「不是。」

    「那還不快寫。」

    「我不會拿毛筆。」朱——悻悻然地嘟嚷著。

    拜託!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誰會拿毛筆呀?又不是想出國比賽。

    「不會拿?!」雲棲-瞇視她拿著筆管的右手。「要我教你嗎?」

    「不……不……不用了。」他控簫的力道讓朱——知道自己若有膽說對,他鐵定教她後悔自已不是個啞子。

    拜託!筆管誰不會拿呀,只是寫出來的字能不能看而已咩。儘管如此想著,朱——握筆的手仍是乖乖地動了起來,以媲美龜速的緩慢動作寫下自己的名字。

    「很藝術的字。你確定自己是在寫字而不是畫符嗎?」雲棲-以簫輕拍朱——的頰,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她頭皮發麻。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拿毛筆寫字,能寫成這樣算很不錯了啦。」像不像起碼還有三分樣嘛!幹嘛那麼挑剔?

    「是我才疏學淺,還是你才識高人一等,怎麼我橫看豎看,就是瞧不出你在寫些什麼呢?」

    「怎麼可能!」朱——脫口而出。瞧他說那什麼話嘛!雖然她的毛筆字真的很醜,可好歹也是她一筆一畫慢慢刻出來的,說什麼都還不至於到看不出來的地步呀!「你該不會也是白字先生一個吧?!」她激動得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

    「白字先生?!」雲棲-眼神一閃,適時制止紫絮出手教訓出言不遜的朱。

    「對呀,要不然我這個『-』字雖然是罕見了點,寫得也丑了點,可還不至於到什麼都看不出來的地步吧?」朱——深感受辱的鼓漲雙頰。

    「你的字是哪位先生教的?」

    「是……是我娘教的。」朱——咬了咬唇,及時嚥回「學校老師」四個字。

    「你說這是什麼意思?」雲棲-取過綠竹呈上的另一管墨筆,在紙上寫下「棲雲國」三字。

    「棲雲國。」看著紙上美則美矣,卻形如小篆的扭曲字體,她頓時傻了眼。

    喔,難怪!

    原來棲雲國的字長成這副德行,難怪他會看不懂她寫的楷書。

    「你娘是哪一國人?」既然她真識得字,那就表示她娘八成不是棲雲國人,所以才會教她寫那般怪異的異國文字。

    「台灣人哪,還能哪一國人!」朱——一說完話就發現所有人都當她是瘋子般的看著,她這才警覺自己說了什麼蠢話,連忙很硬的轉著,「那……那……那是棲雲國外某個村落名。」

    「哪一國?」雲棲-最不能容忍有人當著他的面說謊,而朱——臉上的心虛擺明了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熾日,還是嘯電呀?」趴伏在雲棲-腿上的紅梅挑眉問道。

    「啊?日?!電?!什麼東西呀?」朱——錯愕的張著嘴。

    在棲雲國因為她「丑」,所以她可說是沒朋友的,想知道什麼都得靠自已摸索,靠自己涎著臉皮追著人問,所以光是棲雲國就夠她昏頭轉向了,哪還有閒工夫關心到棲雲國以外的事去呀?

    所以別說是熾日、嘯電了,就連現今天下共分六國她都不知情,只當天下唯有棲雲國罷了。

    「你不知道?」雲棲-再次瞇起眼,盯住朱——不住眨動的茫然眼眸。

    朱——搖搖頭,眼珠子不住轉動著,試圖向縮在一旁的老闆娘求救,可惜老闆娘有看沒見,仍是不住發抖著。

    「你,好大的本事。」竟能當著他的面說謊還面不改色!雲棲-臉上泛著笑意,黑玉簫卻如靈蛇般搭上朱——的太陽穴。

    正想痛下殺手的雲棲-眼中再次閃過一抹詫異。

    她毫無功夫?!

    藉由黑玉簫傳來的氣流,他探得她氣脈虛柔無力,氣穴陰柔縹緲,體質虛弱猶如一般平地女子。也就是說以她這種孱弱的身子,肯定未曾踏出過棲雲國,因此不知國外有國,是有可能的。

    手一旋,他面無表情地收回手中的黑玉簫。

    「本事?我既跑不動,也跳不高,哪來的本事呀?」猶不知自己剛剛又差點死上一回的朱——小聲嘟嚷。

    「跟了我,那種彫蟲小技你自然而然就會了。」雖然身為棲雲國人的她定非他姻緣卦所卜出的命定之人,可是她的奇特讓他願意破例收她在身邊。

    「跟了你?!」朱——錯愕的嘴巴大張,「你真要收我當你暖床的小妾呀?!」

    「妾?」雲棲-挑了挑眉,對於她的敢言有些訝異,「你想為妾,就妾吧。」神色一斂,他無可無不可的下了結論。

    「爺?!」紅梅、橙柳、黃櫻、綠竹、紫絮五人皆以為自己聽錯了。

    尊貴如雲棲-一向清修寡慾,鮮少親近女色,所以多年來未曾娶妃納妾,就連受寵如她們都不過是他的貼身女侍罷了。

    「怎麼?你們有意見嗎?」雲棲-闃黑的瞳眸橫掃紅橙黃綠紫五侍,驚得她們倏地白了臉,忙搖頭撇清。

    「沒意見就走了。」雲棲-動了下腳,紅梅立刻跪直身子,讓雲棲浪藉由她的動作方便起身。

    「她……她們……沒……沒意見,我……我有呀。」朱——硬著頭皮迎視雲棲-深不見底的闋黑瞳眸。

    「你?說吧。」雲棲浪直著身子任由紅橙黃綠紫五侍為他端正服儀。

    「我……我……可……可不可以……」

    「你說呢?」雲棲-表情和善的不答反問。

    「我還沒有說完耶。」看著他陰森的眼眸,朱——當然知道他是問心酸的,可是她都還沒說完,他怎知道她想說什麼?

    「你的臉替你說完了。」當他的妾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來的殊榮,她竟一臉的亟欲擺脫?

    「啊?是嗎?」朱——無力的苦皺小臉,「可……可是……我……我走路比蝸牛還慢耶。」她誇大的說著。

    她本想以烏龜自喻的,可是她很懷疑這麼高的地方會有烏龜嗎?

    「扶她一把。」雲棲-瞥了紫絮一眼,就先行邁開步伐,坐上一直等在客棧外的軟轎。

    「是,爺。」雲樓-身形一動,紫絮便架著朱——隨後跟上,完全不顧她還想說些什麼。

    「嘔……」幫樹木「施肥」的朱——有些虛脫的半跪在地上。

    她怎麼那麼命苦呀?!

    生平沒暈過車,卻來這兒暈「走」!

    才這麼哀怨著,喉頭再次傳來噁心感,令她狼狽的趴在樹下繼續「清腸胃」。

    嗚……騙人!什麼叫做「扶」她一把?根本是一路將她當烤鴨的強行「架」回咩!

    「起來。」紫絮冷然的喝道。

    「少在那兒裝死!」綠竹不屑的掃了朱——一眼。

    吱,生平沒見過資質那般駑鈍的女人,真受不了。

    一般人若經她們姊妹那樣「熱情款待」個三、四天後,就算無法健步如飛,也定能強身健體,著地無聲。

    可她呢?

    被加倍招呼了五、六天,別說是健步如「飛」了,就連著地都次次「驚天動地」,把雙足以外的部位直往地上親去,身子骨更因為每天照三餐的「捉兔子」而顯得更加瘦弱,只差還沒暈過去罷了。

    被吆喝的朱——很想有點骨氣的當作沒聽見,可是一想到「沒聽見」的下場將比認命還更加淒慘三倍,她的小小骨氣就瞬間消失殆盡了。

    「好啦,我這不就在動了嗎?」朱——宛如七、八十歲的老叟般慢慢直起身子,又怨又怕的偷偷瞄了眼立在一旁的兩名女羅剎。

    什麼跟什麼嘛!

    原來「自然而然就會」就是讓那五個貌似天仙,心腸卻狠如蛇蠍的可怕女人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輪流操練她,把她當沙包似的在半空中丟來丟去,以便讓身體習慣成「自然」。

    「起來!」再也看不下去她拖拖拉拉的紫絮一把拽起她,「站穩!」

    「這給你。」綠竹將懸著兩個吊桶的扁擔朝朱——遞去。「給你一個時辰將廚房的水缸注滿水。」本事不急,可讓她「變美」卻是當務之急,因為主子明天就要召她侍寢了。

    「一個時辰?!」喔,讓她死了吧!就算十個她一起來,也絕不可能在一個時辰內將廚房裡那個供應棲-聖宮一個月飲水的大水缸給注滿呀!

    「嫌長嗎?」綠竹笑意盎然的甩甩手上繡制精美的香囊。

    「不,剛剛好。」朱——苦著臉,盯著綠竹手上那個讓人一沾便會誘來群蛇與之纏綿的駭人香囊。

    「既然剛好,還磨蹭什麼?!」紫絮手上的紫色絲緞如蛇般纏上朱——的頸。「去。」絲緞一纏一縮間,朱——已然落在離廚房三里外的蓄水池邊。

    「喔。」朱——好生哀怨的揉揉跌疼的小屁股。

    嗚……

    再這麼摔來摔去,她可憐的小屁股遲早兩瓣變四瓣。

    「看來她們的方法似乎不太適合你。」一陣輕柔的話語驀然由朱——背後傳出。

    〔什麼不適合?!根本就是變相凌虐嘛。」朱——下意識的嘟嘴回話。

    「看來你對她們頗多怨言。」

    「對呀。」

    「既是如此,換我親自救你如何?」雲棲-笑意盎然的以黑玉簫挑起朱——髒污的小臉,讓她直視他。

    「你?」

    「怎麼?不好嗎?」

    「好,當然好羅。」朱——雙眼發亮的望著他「誠摯」的面容,心中為了能擺脫那五個歹毒的女人而竊喜不已。

    立在雲棲-身後的紅梅、橙柳、黃櫻、綠竹、紫絮一見朱——歡欣鼓舞的用力點著頭,表情不禁顯得有些怪異,末了還紛紛搖頭,眼中閃過同情的眸光。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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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哼!難怪他會叫雲棲-!

    果真是「雲」國裡最擅長「欺」負「ㄌㄤ」的超爛法師!灰頭土臉的朱——恨恨的拔著地上的草。

    「地上坐得舒服嗎?」雲棲-居高臨下睇著灰頭土臉的朱。

    「你不會自己來坐坐看喔。」朱——沒好氣的嘟嚷道。

    「你說什麼?」

    「我說……」不甘願的對上雲棲-帶笑的眼眸,朱——霎時以雙手摀住自己的嘴。

    「說什麼?」他的語氣和善到了極點。

    「沒什麼。」儘管心裡對他咒罵連連,朱——仍勉強自己對他扯出一抹笑。

    她唾棄自己的沒骨氣,可為了已經離肢解不遠的骨頭,她不得不暫時嚥下那不值三分錢的骨氣,以免立在他身後的那五尊女羅剎會撲向前來,當場將她的骨頭直接拆解開來。

    「你知道我不太喜歡聽人說謊嗎?」黑玉簫點上她的鼻頭。

    什麼不太,根本是容不得!隨侍在雲棲-身側的五女有些同情的瞄了眼總是學不乖的朱。

    「不知道。」鬼才知道咧,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朱——瞪著定在她鼻頭的烏亮玉簫,直想咬它一口。

    「那現在知道了?」他依舊一臉的笑意盎然,玉簫上的手勁卻突增三分,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她整個人。

    「知道。」朱——雙眼倏地一瞠,忙嚥了嚥口水。惡魔!他果真是一個衣黑、心更黑的超級大惡魔!

    「很好。那你現在是否可以試著回答我,你剛剛究竟說了什麼?」邪魅的雲棲-語氣輕柔的幾可搖出水來。

    「當然。」朱——用力的點點頭,「可是……我忘了耶!」她端出一臉懊惱樣,「人笨記憶差應該不犯您的忌諱吧?」

    切!她又不是豬頭,怎可能笨笨的把剛剛那種大不敬的回話再當著他的面重複一遍呀!

    一直以為那五個歹毒的女人已經夠沒人性了,不料這個黑衣惡魔更加誇張,根本連一絲人性都沒有!

    那五個冷血的女人雖然總把她當沙包丟來丟去,可好歹有給她落地喘息的機會,可他呢?

    竟直接讓人將她頭下腳上的懸吊在至少有五人高的樹上!

    說什麼這樣一舉兩得,非但能讓她習慣高度,還可方便她隨時對地面「施肥」而不致污了衣裳。

    最差勁的是……

    要嘛他也讓人找好一點的繩子吊她,不要為了省點銀子就找那種隨時可能斷裂的繩子懸她,害她一整天下來,摔了不下十幾二十次。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被摔了那麼多回,鼻青臉腫的她總算在時時提著心的情況下,不再笨笨的直往「肥料」墜去,而會在下墜過程中及時向前一撲,讓自己稍稍偏離那片「沃土」。

    「是不會,只不過你確定你的記憶真的有那麼不堪嗎?」雲棲-非但不見懊惱神色,反倒笑得更加燦爛。

    「之前或許沒有,可現在一天照三頓摔,不笨都難。」仍是昏頭轉向的朱——缺乏戒心的嘀咕著。

    「說得是,摔多了的確有損腦子。」雲棲-頗為認同的點點頭,眼中卻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紅梅。」

    「屬下在。」紅梅恭謹的向前跨出一步。

    「我記得你略懂醫術。」

    「是的。」她醫術之精湛,棲雲國中尚無人能及,所以略懂二字不過是在說給朱——聽的。

    「那你說腦子傷了,該如何補救呢?」

    看著主子將黑玉簫掠過朱——的腦際,撩起一綹髮絲,紅梅心領神會的順著他的意思回答——

    「以腦補腦。」

    「這是什麼?」望著紅梅端出的「豆腐」,朱——嚥了嚥口水。

    「猴腦。」雲棲-神色自若的瞄她一眼。

    「這該不會是要給我吃的吧?」盯著「豆腐」上縱橫交錯的紅色條紋,朱——臉色白了白,再見那「豆腐」似乎還微微跳動著,她瞠大的眼倏地瞠得更大。

    媽呀!他們是怎麼將它取出來的呀?居然還蹦蹦亂跳,擺明還有生命跡象嘛!

    「你不用太感動,雖然在外頭它價值連城,可在這兒它不過是一道普通的料理,必要時你盡可多食幾份。」她驚懼惶恐的模樣早在雲棲-預料之中,所以她精采的表情並不影響他的客套辭令。

    朱——有些傻眼的望著雲棲-,一待他說完,她立刻接口,「謝謝,我不需要,那麼美味高檔的食物你自己留著慢慢吃就好。」

    開什麼玩笑呀!多吃幾份?

    那種噁心的東西一份就足夠惡個十天半個月了,還多幾份咧!

    「你真該多食幾份了,才這麼一會兒你就忘了是你摔到腦子,不是我。」

    雲棲-笑著提醒她。

    「我……不……」

    「這猴腦得趁鮮食用,一日誤了時效便如同一攤爛泥,令人觀之生厭,食難下嚥。」雲棲-彷若沒聽見朱——蚊蚋似的掙扎聲,逕自說著。

    語畢,他手一招,紅梅立刻將猴腦端至朱——面前。

    「你不用捨不得吃,廚房裡還多的是。」雲棲-眼神一掃,黃櫻立刻撫動琴弦,奏出優美樂聲。

    「我現在還不餓,能不能……」天啊,都端來那麼久了,它依然脈動著,若是吃了它,它會不會繼續在肚裡蹦蹦跳呀?朱——反胃的盯著離她嘴巴僅有一公分處的「豆腐」。

    「猴腦入口即化,不致產生飽足感,可糟蹋食物卻會招致天譴,無力可挽。」

    「反正我已經夠笨了,我不介意再笨一點。」朱——嚥了嚥口水,她實在很怕再被噎死一回,那種食物卡在氣管中不上不下的驚悚感覺令她至死難忘,所以說什麼她都不願再經歷一回。

    「不成!你人已經夠丑了,要是再沒腦子,豈不敗壞我棲-聖宮美譽?」雲棲-眼一掠,綠竹立刻挨到朱——身邊。

    「要我幫你加料嗎?」綠竹將懸在小指上的袖珍香囊舉至朱——眼前輕晃。

    「不用。」朱——立刻用雙掌隔絕由香囊飄落的小粉末,諂笑說道:「我生平第一回享用此等精緻美食,你總要讓我好好想想該從何下手吧。」

    「不知如何下手?意思是要我動手餵你嗎?」紫絮冷冷的聲音乍然響起,逼得朱——不得不豁出去的接過紅梅手中的「豆腐」,視死如歸的閉上眼。

    「吃就吃,誰怕誰呀!」與其被硬塞,她寧可自己來。

    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朱——一手捉起滑不溜丟的猴腦一口吞進肚裡。

    悠揚的琴聲繚繞,讓人聽得心曠神怡,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朱——竟覺得一路滑進自己肚中的猴腦似乎產生感應般的在她體內大肆鼓動,震得她腸胃挪移,冷汗直落。

    「你覺得自己的記憶力是否好些了?」雲棲-眼中透著邪惡的光芒。

    「我——」朱——才剛開口就遭雲棲-截斷。

    「我真是糊塗了,小小一塊猴腦的功效能有多大呢?應該多食幾回再問你才是。」

    「我——」

    「我說過,猴腦在棲-聖宮中不過是一道普通料理,你儘管安心食用,不用擔心造成聖宮的負擔。」

    「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該不會是紅梅的廚藝不合你的胃口吧?」他終於好心的迎上她的眼,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

    「啊?當然……不是。」朱——很想點頭賴過,可視線一揚,立刻對上紅梅瞇視的威脅眼神,她只得改口。

    嗚……爛人!他根本是借刀殺人。

    「既然不是,那就表示你對紅梅的手藝很滿意羅?」不待她點頭稱是,雲棲浪便逕自對紅梅吩咐,「從此刻起,一天三餐無限量供應猴腦,直到——夫人記憶力恢復正常為止。」

    「扁扁夫人,用餐了。」紅梅將餐盤擺到朱——面前的桌上。

    雖然棲雲國階級分明,可紅橙黃綠紫五侍卻從未將朱——當主子看待,因為她們在棲-聖宮的地位極為特殊,除了雲棲-以外,不用受制於任何人。

    據說她們其中一人將會是棲-聖宮未來的女主人,而朱——不過是個妾,一個永遠都翻不了身的妾,所以她們當然不把她放在眼裡,甚至故意戲稱她為扁扁夫人。

    「我不餓。」朱——有氣無力的答腔。

    「扁扁夫人,您確定您還不餓嗎?」

    「確定。」才怪啦!她已經連續兩天沒吃東西,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自從那黑心惡魔下令後,她唯一能吃的就是那噁心巴拉的「豆腐」,剛開始餓慌了的她還認命的乖乖吞了兩、三頓,可第四頓開始她就打死不吃了。

    因為她每伴著琴音吃一頓猴腦大餐,就免費奉還兩、三攤「肥料」,出口的永遠比入口的多,以致她越吃越餓,越吃越無力。

    不行!再這麼下去,她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餓過頭的朱——體內求生的本能主動覺醒吶喊。

    豁出去嗎?

    不行!她現在人在雲棲-的屋簷下,他隨便吐一口口水都可以淹死她,她不能不低頭,否則鐵定死得更快。朱——瀕臨崩潰的自問自答。

    不能來硬的,那只好來軟的羅!

    軟的,要怎麼個軟法呢?朱——絞盡腦汁。

    啊!對了!

    幸好她平日有看小說,這下子有救了。朱——眼睛倏地一亮。

    雖然忘了那本小說叫什麼名字,不過書中女主角對付男主角的手段,她記得可清楚了。

    以柔克剛第一步,先將自己賴上他。

    「你要求見我。」雲棲-頗為玩味的盯視一臉憔悴的朱。

    餓了兩天,她的腦子是清醒了?還是變得更渾沌了呢?

    「嗯。」朱——用力點點頭,一顆心卻不住地蹦蹦亂跳,雙腳更是悄悄地朝他邁進。

    她雖然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可倒追男人這檔子事,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哩。

    〔說吧,有什麼事?」雲棲-揚揚眉,瞅視越來越靠近的朱。她該不會是讓黃櫻的魔媚琴音給迷亂神智了吧?

    「你……我……」天啊!該怎麼開口好呢?「我是你的女人?」

    「嗯。」他輕哼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然後隨手拿起案桌上的一塊黑絨布,輕柔擦拭手中的黑玉簫。

    「我……是你的妾?」隨著妾字出口,一隻小手搭上他的胸膛。

    「嗯。」不喜歡讓人碰觸的雲棲-瞇起眼,停下擦拭玉簫的動作,改而盯視她不規矩的小手。

    看來猴腦大補膳藥效仍不夠猛,以致她該補的沒補,不該補的卻補過了頭。

    十足的損腦壯膽!

    朱——垂下頭,另一手絞紐著自己的衣袖。「你……很忙?」她偷偷瞞了眼雲棲-瞬間變得更為深沉黝黑的瞳眸,越說越心虛,越摸越不安。

    「重點。」

    「啊?」忽然被岔斷思緒的朱蝙蝙呆愣了下。

    「你到底想說什麼?」瞅視那只似乎摸上癮的小手,他懶得再聽廢話。

    「我想問你是不是女人太多,所以才忘了我的存在?」被亂了思緒的朱——脫口說出心中未經修飾的話語。

    「你這是在抱怨我沒召你侍寢?」

    「——不敢。」切!若非聽說男人在床上最好說話,她寧可雲棲-徹底忘了她的存在。誰要給他侍寢呀?又不是想得世紀黑死病。

    只要一想到雲棲-除了她以外,起碼還有五個女人,她就很唾棄他。

    要不是不想冤死在這名不見經傳的鬼地方,她才不甘如此犧牲色相,勉強收起對他的鄙夷哩。

    「不敢?」都敢棲到他身上了,他真懷疑她還有什麼好不敢的。

    「是啊,——又不是吃了熊心豹膽,哪敢造次呢?」一提到熊心豹膽,她立刻聯想到猴腦那白白紅紅的噁心模樣。

    唔!

    噁心感一湧上朱——的喉頭,她立刻軟了身子,更加「熱情」的纏黏上雲棲-偉岸的身軀。

    她豁出去了!無論如何都得先軟了他的心,讓他收回那道攔命令不可!

    要不然還沒被那五個惡毒女人整死,她可能就先活活餓死了。

    「怎麼?猴腦吃厭了,想改吃熊心豹膽?」朱——大膽熱情卻又生澀不已的動作引起了雲棲-的興趣,讓他決定不動聲色繼續看她能大膽到何種程度。

    分不清他是在說笑或是認真的朱——瞠大瞳眸,內心不住哀號著。

    不會吧!這……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呀?

    不!不行!打死她她都不吃那兩種東西,那……那怎麼辦呢?朱——咬著唇,偷瞄他那難測的眼。

    「怎麼,感動過頭了嗎?」雲棲-拍拍她嚇傻的面容。

    「  啊?」朱——扯出一抹優笑。「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都聽不懂?」

    以柔克剛第二招,裝笨到底!

    「你餓了?」

    「餓……」極了。對於他和善的問話,朱——差點老實回答,可才衝口說出一個字,她靈動的雙眼就猛地對上那雙如烏鴉一般黑的邪惡瞳眸,因而改口  道:「是不餓,如果你堅持要我吃,那人家現在只想吃……你!」她以自認最性感媚惑的語調在他耳邊輕吐話語,不規矩的雙手同時大膽撫觸他英偉的胸膛,精靈似的雙眼更是眨呀眨的朝他猛放電。

    可她不爭氣的肚子卻在她吐出「你」字的下一秒,非常不給面子的當場吐槽,大聲咕咕叫了起來。

    對上他戲謔的眼,她尷尬的僵住身子,頓時不知該立刻彈離他的身子,還是裝作沒聽見自己的肚子在唱歌,繼續死賴在他身上。

    「你的肚子似乎不太贊同你說的話。」雲棲-鷹似的銳眸定在她放肆的小手上。

    順著他的視線一看,朱蝙蝙登時從頭紅到腳,再從腳紅回臉上,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全聚集在那兒了。

    喔!不會吧!那雙該死的手居然哪兒不好停,竟好死不死地停在他胸前那兩點,讓她現在挪也不是,不挪更不是。

    「嘿嘿嘿……」朱——一邊乾笑,」邊用力地思忖該如何化解這尷尬的局面,「它……它不是不贊成,而……而是在附和我的話。」她指著肚子,很是尷尬的睜眼說瞎話。

    「是嗎?」雲棲-驀地捉住她想悄悄縮回的小手。

    「是,怎麼不是呢?」喔!媽呀,他的手勁怎麼那麼大呀?朱——痛得想尖叫,可還沒叫出口就對上他精亮的瞳眸,驚得她及時嚥回已衝到唇邊的尖叫,並端出連自己都覺得很假的笑容。

    嗚……他手輕輕一攏就痛得她半死,要是讓他重重壓上她的身,那……那豈不當場痛暈?!

    嗚……她不玩啦,朱——「悄悄」地拉大與他的距離。

    「你不是說想吃我嗎?」雲棲-拉回她企圖開溜的身子。

    「是……是啊,可……可是……我……我看你好像不太願意。」

    「怎麼會呢?有人自願投懷送抱,我沒道理不接受,不是嗎?」雲棲-笑得挺溫和的。她若繼續挑逗他,或許他會厭惡的一把推開她,可如今她的退縮卻反倒勾起他的興頭,讓他不願就這麼放她走。

    更何況,他都已經陪她耗那麼久了,自然不介意再多浪費點時間給她,讓她知道不該隨便點火。

    「啊?你……你不是……」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絲毫不耐煩的表情,可她莫名的就是知道她的騷擾並不受歡迎,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雲棲-似乎已經不願再繼續忍受,想一把推開她了。

    可是……怎麼才短短一瞬間,他就……

    「難道你忽然又不想吃我,想改吃熊心豹膽了?」

    「嘿……嘿……怎麼會呢?」朱——乾笑的說。嗚……爛人,又威嚇她!

    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那麼森冷恐怖,她倒寧可改吃熊心豹膽了!

    因為吐死、惡死總比痛死來得好吧?!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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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5: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想說什麼?」見朱——嘴巴開開合合老半天,就是沒吐出半個字來,準備起身的雲棲-慵懶開口。

    不過讓她撲滅自己點的火,她就已經那麼哀怨了,要是再讓她承受招惹他該承受的教訓,她豈不恨死他?

    不過看在她在那場翻雲覆雨中讓他徹底發洩,如今通體舒暢的份上,他是可以省去她原該承受的慘烈教訓。

    「你就這麼準備走啦?」朱——嘟著嘴,一臉哀怨的瞅著他。

    吐死、嘰死果然都比痛死舒服多了!一身酸痛的她下了結論。

    不過既然這會兒痛都痛了,吐死、嗯死總該可以省了吧?

    「怎麼,難道你希望我留下來和你繼續溫存?」話才出口,她倏地瞪大的驚恐雙瞳讓雲棲-原本的大好心情蒙上一絲不悅。

    「不……敢再耽擱您寶貴的時間。」那雙瞬間蒙上黑氣的眼瞳讓朱——一陣毛骨悚然,不得不及時改口。

    鬼才希望哩!溫存……哇哩咧,根本是瘟疫啦!

    要不是怕白痛一場,他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很好。」看來翻雲覆雨比猴腦大餐管用多了,起碼讓她學乖了!

    他突來的稱讚讓朱——不知該如何接話,就在此時,一陣咕咕叫再次響起,適時替她解了圍。

    「又是附和聲?」雲棲-挑眉。

    「不,這回真是抗議聲了。」餓了那麼久,又做了那般激烈的運動,她的肚子不抗議才奇怪哩。

    望著她尷尬的憨笑,雲棲-靜默無語。

    她明顯的排拒教他不悅的想讓她繼續「吃腦補腦」,可她已經丑到不能再醜的體態卻讓他遲疑。

    若在雲雨之前,她的美醜對他並無多大影響,可雲雨過後,他不得不重新評估利害得失,以免夜夜抱著一堆排骨入懷,難枕難睡,徒然戳痛自已。

    「你……你在看什麼呀?」朱——垂下眼,打量自己用棉被包緊的身子是否在無意中走了光。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只要不是猴腦大餐,什麼都行。」朱——雀躍的回答?果然!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不過……她會不會太廉價了一點呀?

    竟然為了一點食物就出賣自己的靈肉!

    「熊心豹膽?」

    「啊?」朱——錯愕得差點掉下下巴。不……不會吧!

    「如何?」他揚著眉,一臉的笑意盎然。

    「我忽然又不餓了,你自己留著慢慢吃。」笑笑笑,笑死你算了!!朱——賭氣的瞪他一眼。

    爛小說!什麼一上床硬漢也成繞指柔,根本是騙人的!

    「是嗎?既然你又不餓了,那八成對我的餐點也不感興趣了。」雲棲-扳正她的臉,對著她的眼繼續道:「原本想說為免你餓暈,乾脆將已經為我備妥的晚膳先讓你食用好了,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

    「啊?」朱——再次傻了眼,但基於飢餓本能,她這回只呆愣了一秒鐘,大腦就迅速發揮作用,示意僵垮的臉部立即堆出虛偽的諂笑,「既然是您的一番心意,——豈敢辜負。」

    唉……這是天罰她當初唸書時鄙視陶淵明為區區五斗米折腰,所以這會兒才讓她更可鄙的為一頓飯就輕易折腰嗎?

    雲棲-隨意瞄了她一眼,逕自起身。

    「喂,你……」要搶我晚餐嗎?朱——氣得一時忘了避諱,直直瞪著他赤裸的身子。

    「怎麼?想服侍我穿衣嗎?」對於她大膽的凝視,他倒也落落大方,甚至乾脆正面以對,讓她看個夠本。

    小氣鬼,喝涼水,標準的大爛人一個,居然又耍她!不給吃就不給吃,幹嘛說來給她乾瞪眼呀?朱——賭氣的別開臉,對那張礙眼的笑臉來個視而不見,也因此恰好避開他的「大方」。

    「想啊,只是我人短、手短、腳更短,你卻長得跟大樹一樣高,讓我『高攀』不上,所以請恕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儘管心裡嘔,她仍口是心非的勉強處應。

    小說情節雖然十之八九都是騙人的,可是那個叫雙瓣翠菊的女主角說得對,跟男人硬碰硬非但討不了好,只會更吃虧而已,所以學過「識相」二字的她,自是不會做出不識相的蠢事來。

    雲棲-眉頭一挑。膽敢敷衍他?看來她還是沒完全學乖。

    「既然你那麼渴望,我也不好教你失望。」話聲一落,他便坐上床沿,擺出等她服侍的姿態。「這樣不就成了?」

    朱——轉回身,瞠大眼瞪著他。「你……」

    她怎麼都沒料到他竟會將她的話當真。

    「我如何?」

    「你……你……」她的表情錯愕中帶著些評尷尬。

    「嗯?」

    「你確定要我幫你著裝嗎?」

    「有問題嗎?」雲棲-警覺地瞇起眼。

    「你覺得沒有就沒有。」朱——聳聳肩,答得極為技巧。

    「那你自己覺得呢?」精明如他,並沒讓她含混的回答矇混過去。

    「我?我個人當然覺得沒問題,怕就怕你我對問題的感覺有差距。」切,穿衣服誰不會呀?不過是好不好看,能不能看而已咩。

    「那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

    圍著被單的朱——聞言立刻爬下床,撿起散落一地的黑色衣物。

    「你做什麼?」他攏起眉。

    「撿衣服啊。」他問得理所當然,她答得也理所當然。

    「我不著髒衣物。」

    「髒?不會呀,哪裡髒了?」朱——有點納悶。拜託,他當自己的眼睛是顯微鏡呀?要不她手上這堆衣物黑漆漆的,怎麼看得出哪兒髒了呀?

    「一旦離開我身上就必須重新洗過。」

    「不會吧!你多久沒洗澡了呀?」

    「什麼意思?」

    「要不身子怎麼會髒到衣服一離身就不能再穿了」瞟見他橫掃過來的利眼,她立刻醒悟到自己說了什麼蠢話,忙以雙手摀住總不經大腦指揮的小嘴。

    「那你認為我是多久沒沐浴了呢?」雲棲-臉上笑意再現,看起來親切無比,唯有雙瞳發射出來的陰鷙稍稍吐露些許真實的情緒。

    「一……一星期吧。」她要是沒記錯,古人好像都不太喜歡洗澡,甚至一個月不洗澡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她說一星期應該不算太離譜吧?!

    不過一星期也夠離譜了吧!一想起自己才剛和他在床上翻滾過,朱蝙蝙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一星期?是幾天?」棲雲國有月有天就是無星期,所以她的措辭不禁讓雲棲浪瞇起了眼。

    「七天呀。」後知後覺的朱——只當雲棲-沒常識,完全沒想到是自己的措辭出問題。

    「七天!那你呢?多久沐浴一回?」

    「沒跟你回來前三、四天一回,來到這兒後就天……天……」一說到這兒,朱——就知道自己有多豬頭了。

    來到棲雲國後不是她不天天洗澡,而是棲雲國地勢高峻,水源奇少,所以一般人都在棲雲國之巔的露天雲池洗澡,由於地小人稠,因此想洗澡就必須排隊登記,而且輪過之人還須等所有人都輪過一遍後才能重新再排,因此想要洗個澡總免不了要等上三、四天。

    所幸棲雲國冬暖夏涼,清爽宜人,三、四天不洗澡也不會因汗流浹背而異味四溢。

    但自從她來到棲-聖宮後,就因宮內有天然的淨化蓄水池而得以天天洗澡,甚至就算她累到不想洗,那五尊女羅剎都會「好心的」送她一程,將她直接丟進蓄水池中,讓她不想洗都不成。

    所以既然她都必須天天淨身了,更何況眼前這個需要祈天的巫師咧?喔,不,是護國師才對。

    雖然她一直認為護國師就是護國的法師簡稱,而法師跟巫師的性質又大同小異,沒什麼差別,可是入人家的境不得不隨人家的俗,所以護國師就護國師羅。

    「既然我身子那麼髒,你也不用費勁為我著衣了,我這就去清潔個徹底。不過你手上那堆衣裳就勞煩你順手拿去溪邊清洗一下,以免污了聖宮的水源。」

    「拿到溪……溪邊?」朱——的表情宛如剛吞下一顆未咀嚼的鹵蛋似的,猛嚥口水。

    「怎麼?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你該不會做不來吧?」洗衣對棲雲國的女人來說比吃飯還簡單,所以他要朱——洗衣,自不是針對洗衣之事刁難她,而是掐住她輕功不行這一點對付她。

    因為棲雲國的溪邊位於融雪的山壁崖間,對朱——而言,到溪邊去根本是件磨人的艱困差事——從棲-聖官到最近的崖邊,一般人只需一刻鐘,以她的速度,卻少說也要三、四個時辰。

    「當然……是。」見他鄙夷的目光,她很想逞強地搖頭,可是一想到要她這種跑不快、跳不高、挑不重的超爛體能登高一千公尺去洗衣服,那她還寧可將這佔地少說一千坪的棲-聖宮徹底打掃乾淨哩。

    「是?」雲棲-怎麼都沒料到,好逞口舌之快的她竟會承認自己不具備棲雲國女人都該具備的本能。

    「不會洗衣服又不犯法,誰規定我一定要會洗衣的呀?」朱——得意的嘴臉在他重新掛上笑容時消逝無蹤。

    「我規定的。」說完,雲棲-無視朱——呆滯的神情,逕自轉往浴池的方向邁去。

    嗚……

    果然是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瞧她就是最佳的悲慘範例。

    因為亂說話,她經歷了噎死、嗆死、惡死、痛死,到現在已經快被活活的操死了。

    想昨晚,那個惡魔在她差點痛死後果然大發慈悲,將自己的晚餐賜給她當犒賞,同時免去她只能吃猴腦的禁令。

    開心過頭的她因此徹底忘卻他離去前拋下的那句「我規定的」,一用完晚膳,就立刻擁被去跟周公炫耀了。

    可才炫耀到一半,她就被媲美九二一的大地震給瞬間震醒了。

    直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她才赫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被地震給震醒的,而是被現在她身後那五個擁有天使面孔、羅剎心腸的女人給活活摔醒的。

    一見她睜開眼,她們其中一人便將一坨黑色的東西塞進她懷裡,然後拎起她,一點顏面都不留給她的直接將她丟出聖宮大門,鄙夷地道:「-爺有令,勞煩您洗淨那衣裳,以便明日更換。」

    見她們一路跟著她,她還以為她們會以輕功協助她抵達溪邊,可一路上她們卻只是冷眼旁觀她狼狽的跌了又爬,爬了又跌地「爬」著山路,自始至終連伸手拉她一把都沒有。

    「扁扁夫人,依您這種走一步停三步的速度,到達溪邊恐怕只能目送太陽下山了。」飛躍到樹上邊等邊休息,順便觀測四周動靜的綠竹奚落道。

    「你確定等扁扁夫人到達溪邊時還看得到太陽嗎?」早已坐在離朱——兩百公尺遠的石頭上的絮絮更為嘲諷。

    「哎呀,紫絮,雖然那是事實,但你怎能當著扁扁夫人的面說出來呢?這可是大不敬哪。」坐在更高處的黃櫻自娛娛人地撫著琴,表面看似不認同的搖著頭,小嘴卻吐出更傷人的話。

    「黃櫻,你這不是擺明教扁扁夫人難堪嗎?就算你比紫絮更不屑夫人的無能,也該表現得含蓄些。」一身淺橙色衣裳的橙柳語氣譏弄,望著咬牙切齒的朱蝙蝙再次跌跤並往下滾了三步。

    「你們都給我閉嘴,少在那兒說風涼話。」紅梅柔聲柔氣的叱喝,朱——才對她的仗義執言好生感動,但她再出口的話語卻害她腳下一滑,差點再次跌跤。「你們瞧不起扁扁夫人就算了,幹嘛直接點明,累得亦步亦趨的我必須配合她的腳步走一步退三步,瞬間又醜了三分。」

    「嘖嘖,紅梅你這不是說來讓扁扁夫人更氣嘔的嗎?丑三分?扁扁夫人都長成這副模樣了,再醜下去還得了嗎?」開口沒好話的綠竹逗弄著攀在樹上的青竹絲。

    「-爺都不嫌棄了,要你多話。」感覺敏銳的橙柳制止綠竹繼續妄言,因為她已經隱約察覺到雲棲-對朱——是特別的。

    所以譏諷朱——本身還無所謂,卻不可妄加評斷她的美醜好壞,以免無意中犯著了雲棲-,那可就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琴聲赫然終止。

    「紅梅,小心腳。」黃櫻的警告聲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朱——腳下,唯獨她將視線投注到紅梅腳下,直到她後知後覺的發現所有人都盯著她看時,右腳已經麻掉了。

    朱——直覺的垂眼往腳上瞧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因為跟在她身側的紅梅一發覺她竟毫無自保能力時,就立刻射出一根細如髮絲的銀針,將爬到她腳上的五彩蜘蛛射離。

    轉瞬間,綠竹已經挑起地上的五彩毒蜘蛛看了一眼,隨即和蹲在朱——腳邊的紅梅交換個眼神,紅梅立刻將另一根銀針插入離朱——被咬處最近的一個穴道。

    「喔!你……你幹嘛呀?嫌我拖累你就直說咩,幹嘛拿東西刺我?!」針一入穴,朱——原本已經麻痺的腳上瞬間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當場跳起來驚聲尖叫。

    「吞了它。」綠竹將一顆碧綠藥丸遞給仍在跳腳的朱。

    「不要吧,大不了我走快一點就是了。」朱——以為她的龜速終於惹惱了紅橙黃綠紫五人,所以她們才對她又瞪又刺,甚至拿毒藥想毒死她。

    「囉唆。」紫絮截過綠竹手上的藥丸,宜接塞進朱——嘴裡,並強迫她吞下。

    「你……你們……」

    「扁扁夫人,您少自己嚇自己,如果我們真要您死,隨便動動指頭就行了,根本不需浪費那顆丹丸。」橙柳明著貶低朱——,實則安撫朱——忐忑驚恐的心,以免她沒被毒死卻被自己給活活嚇死。

    「那……那你……你們……」朱——驚疑未定地猛嚥口水。

    「扁扁夫人,您蘑菇得夠久了吧?還是您真想一邊洗衣一邊賞月呀?」看朱——臉色恢復正常,綠竹知道丹丸已經發揮藥效,心疼浪費了一顆碧綠丹的她對朱——更難有好臉色了。

    碧綠丹由千種毒佐以萬種藥熬煮,並需隨時發功運力於其中,助其火候,如此耗精費神一年,方可煉製一顆,因此服用者有毒解毒,無毒亦可增強五到十年的內力。

    煉製過程雖然辛苦,但有心自成,所以並不難,真正困難的是找齊所需的千毒萬藥。

    因為有些罕見的毒與藥並非有心就能夠尋到,有時尚需配合天時、地利與人和,因此多年來,她也不過煉製了三顆碧綠丹。

    雖說煉製丹藥便是為了吃它,可是一想到它們是如此的稀少珍貴,她自己別說是吃了,就是磨損到都心疼萬分,可如今卻平白浪費在朱——這等無用之人身上,教她如何能不捶胸頓足?

    「等等。」紅梅取出一小瓶外傷藥,敷在朱——被咬傷的地方,同時取下插在她穴道中的銀針。「可以上路了。」

    「你……你在我腳上塗什麼呀?」一陣冰涼透心的涼意讓朱——直覺想抹去那層透明的黏稠液體。

    「囉唆,快走了。」紫絮及時切入,輕推朱——的背逼她繼續往上攀爬。

    唯恐再次被強塞東西的朱——當下不敢再廢話,也顧不得腳上的陣陣涼意,連忙手腳並用的繼續朝溪邊的方向行去。

    就這麼一路顛顛簸簸、邊走邊爬,朱——白皙的小手早已破皮紅腫,甚至泛出條條血絲,讓人看得驚心動魄。

    只是她一路咬牙忍痛,不敢哀號,所以五侍自然無從得知,一到溪邊就立刻喝令她涉水洗衣。

    毫無功夫底子的朱——看著湍急的水流,險阻的地勢,一顆心頓時懸到半空中,怎麼也跨不出腳步,但礙於五股惡勢力正杵在她身後,隨時準備助她一臂之力,她就算跨不出也得跨了,以免等她們出手相助,她不但得下水,還得「順便洗頭」哩。

    戰戰兢兢地踩入水中,才在慶幸安然無事,朱——就被一陣湍急的水流沖得滑了腳,狼狽的摔入水中,幸好紫絮的絲緞及時纏上她的臂膀,輕輕一拖一拉便讓她重新站穩腳步。

    紫絮的出手相救讓朱——頓時明白岸邊的五個女羅剎不光是來迫害她,必要時也會出手救她,所以她放大膽子蹲下身,準備清洗一路被在肩上的黑衣。

    「喔!」破了皮的手一沾到水,便痛得朱——哀叫出聲。

    她一叫,五侍的十隻眼睛同時鎖上她的身。

    「怎麼了?」由於五人全看不出個所以然,所以坐在岸邊的紅梅負責開口探問。

    「沒事。」雙手痛到麻痺的朱——搖搖頭,同時將黑衣浸入水中,準備清洗。

    「您確定?」黃櫻留意到朱——刷白了臉色,瞇起眼重新將朱——由上到下仔細檢視一遍。

    「對啦。」

    「既然沒問題,還不快點動手?」綠竹沒好氣的橫她一眼。

    「我只說我沒事,又沒說我沒問題。」瞪著水中的黑衣,朱——嘟嚷著。

    什麼都沒有,要怎麼洗呀?

    就算古人不用洗衣粉,不也該有搗衣棒嗎?

    如今什麼都沒有,總不會要她用手捶洗吧?!

    「扁扁夫人該不會連洗衣服都有問題吧?」善於推測心理的橙柳語氣輕鄙地問道。

    「不行嗎?」朱——回得理直氣壯。

    「你……」綠竹被她連洗個衣服都不會的事實氣得想把她開腸剖肚,挖出碧綠丹省得暴殄天物。

    「算了,隨便夫人用什麼法子,您只要將衣服搓洗乾淨就行了。」反正回到聖宮,她們姊妹自會將衣服重新洗過。紅梅無力地重歎一口氣,擔心朱——的腳傷會因泡水過久而感染化膿。

    「喔。」朱——聞言立刻彎下身子,原想好歹以手隨便捶衣服兩下意思意思,可才剛握起拳頭,手上就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無法掄拳捶衣,就連手上的衣裳都想藉此機會投奔自由,幸而她及時一撲,捉到一隻袖子,這才免去一場追逐大賽。

    可雙手經過這麼一折騰,更加麻痺僵硬,迫使她不得不將手上的衣裳當菜葉清洗,隨隨便便搓弄個兩下就撈起來準備擰乾。

    一見朱——有洗等於沒洗的撈起衣裳,立在岸邊的五女不禁個個傻眼,目瞪口呆地說不出半句話。

    直到無力的朱——將衣裳拖拉上岸,並用腳猛踩,她們才從愕然中回神,彼此面面相覷。

    她到底是洗衣裳,還是存心將衣裳弄得更髒呀?!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將-爺的衣裳放在地上踩!」紫絮的叱喝聲一出,手上的紫緞亦同時纏上朱——的腳,將她甩離,以免她繼續褻瀆象徵雲棲-的黑衣。

    「不放在地上踩,那你告訴我應該放在哪裡踩?」手痛、腳痛、全身都痛的朱蝙蝙猶不知自己冒犯天威,忍不住發飆了。

    她受夠了!橫豎一條命,又不是沒死過,誰怕誰呀!

    「你……」本想尋朱——晦氣的綠竹一捉起朱——的手,卻反被她紅腫泛血的手掌心給駭住了。「你怎麼了?」

    其餘四女侍一見綠竹刷白了臉,紛紛湊向前去,見著朱——目驚心的一雙手,她們也同時刷白了臉。

    因為她們腦中同時浮現雲棲-帶笑的臉。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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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爺,——夫人已經回宮了。」左弋對著一扇緊閉的門通報。  

    「人呢?」瞥了眼窗外的落日餘暉,雲棲-眉頭攏了攏。  

    比他預計的早?!  

    而且原該出現向他稟明一切的五侍竟破天荒的不見半個人影,可見他交代的事必定出了問題。  

    而且還是個大問題。  

    一個不可原諒的大問題。  

    因為他交代的事對她們五人而言,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簡單,根本不該出任何問題。  

    「在夫人房裡。」雖然隔著一道門,雲棲-根本看不到左弋,但左弋仍恭敬的屈著身。  

    「讓她們來見我,立刻。」  

    「是。」  

    「你們教我失望了。」雲棲-語氣如春風般和煦輕柔。  

    「屬下該死!」立在雲棲-身後的紅梅、橙柳、黃櫻、綠竹、紫絮一聞言,原本已發白的臉色瞬時變得更加慘白。  

    低垂著頭的五人彼此交換了下眼神後,便有志一同的將驚懼的目光轉向雲棲-散發著不悅氣息的背影。  

    跟了雲棲-那麼多年,她們相當清楚當他說話越是輕柔和善,懲治就越加冷血恐怖;笑意越是和煦盎然,手段就越加殘酷無情。  

    「你們應當知道棲-聖宮只留有用之人。」  

    這也就是棲-聖宮為何沒有棲雲皇宮易守難攻的堅固堡壘,和萬中選一的精銳禁軍,卻還能在防守力和攻擊力上都遠遠超過棲雲皇宮而穩固難侵的理由,因為凡聖宮之人皆能守、善攻。  

    當然,朱——是唯一的例外。  

    「是。」打從她們踏入棲浪聖宮開始,就清楚知道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唯有強者方能愜意生存,因此她們莫不咬牙硬挺過那段痛不欲生的非人訓練,讓自己蛻變成高人一等的炫目彩蝶。  

    「既然知道,那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何一個好好的人跟你們直著走出去,卻橫著被扛回來嗎?」  

    他不過是想讓朱-受點活罪、學點乖,怎麼都沒想過她竟會被整治到只剩一口氣。  

    雖然他並不在乎她被整治得有多慘,反正只要她一息尚存,不怕無法恢復又蹦又跳的模樣。  

    但他卻相當在乎自己的指示是否有被徹底奉行,完美達成。  

    這就是為何綠竹甘願將珍貴的碧綠丹浪費在朱——身上,因為雲棲-只指示要她受罪,沒讓她受傷。  

    「請爺降罪。」  

    「如此簡單的一件差事你們都完成不了,棲-聖宮留你們何用?」若非念在她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姻緣卦象所示之人,他絕不會浪費時間與她們囉唆,而是直接讓人毀了她們後丟出宮外。  

    「屬下自願請縊。」五女異口同聲道。  

    她們很清楚雲棲-不講情,只講績效。  

    在他眼裡,無用之人留之無用,更毋需與之多費唇舌,隨其自處——堅貞者求死,貪生者苟活離宮,終生遭棲雲國人唾棄、鄙夷。  

    五女皆非棲雲國人,大可離宮返回其國,逍遙生活,可偏偏雲棲-對她們都有天大的恩惠,以致她們早已立誓他要她們生,她們就服侍他終生,他若要她們死,她們亦甘願以死相殉。  

    所以與其被驅離苟活,她們寧可以死報恩。  

    「死人對我無用,所以想死就離遠點,別污穢了我的地方。」  

    「謝爺開恩。」  

    「想留下來,就從跌倒處爬起來,直到站穩為止。在沒站穩以前,你們就先跟著——夫人,好好當她的侍女,小心看顧著她,別再讓她出意外,懂嗎?」  

    「懂。」五侍知道雲棲-是故意要折損她們的傲氣,所以才讓她們屈於她們最瞧不起的朱——之下,成為真正的侍女。  

    也就是說從今而後,她們再也不能給朱——臉色看,反而要看朱——的臉色過日子,任她糟蹋了。  

    那真是比要她們死還教她們難受!  

    雲棲-閉著眼,倚在床畔吹簫。  

    簫聲清脆悠揚,和著屋外的陣陣蟲叫蛙鳴,儼然成了一首最天然的交響樂,令人聽得身心舒暢,如癡如醉。  

    可惜缺乏音樂細胞的朱——只覺陣陣噪音盈耳,吵得她不得不睜開雙眼看到底是哪個缺乏公德心的人在製造噪音。  

    但她的眼才稍稍撐開一條縫,她就毅然決然地再次緊閉雙眼,甚至閉得比原先都緊,因為她已經看清楚正在製造噪音的那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了。  

    原來是那個專門欺負ㄌㄤ的-爺呀,難怪沒人敢來抗議!朱——滿心不屑地撇撇嘴。  

    驀地,簫聲停止。  

    朱——連忙裝出尚在昏睡的模樣。  

    雲棲-放下簫,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眼。  

    「左弋,取水來。」他一彈指,一直守在外室的左弋立刻出現在門邊。  

    「是。」  

    不消片刻,左弋再次出現在內室門邊,只不過這回手上已經多了一桶水。  

    「拿進來。」雲棲-站起身。  

    「是。」話音一落,左戈已然站定在雲棲-左後方一步處。  

    「你要自己睜開眼,還是要我幫你?」雲棲-輕喃著,像在自言自語。  

    他不喜歡被蒙騙,可她卻擺明了意圖蒙騙他!  

    不會吧!他怎麼知道她已經醒啦?是他太神了,還是她裝睡的技術太過肉腳呀?被識破的朱——雖然有些尷尬,但仍執意閉著眼不理他,認定他剛剛說的「拿水」不過在裝腔作勢,純粹嚇她罷了。  

    「清醒了嗎?」語落,水下。  

    淋得一臉水的朱——宛如被雷劈到般當場彈跳而起,滿是哀怨的表情。  

    因為那水既冰且寒!  

    「召紅梅進來。」雲棲-直視朱——說道。  

    「是。」早已退到外室的左弋領命而去。  

    朱——呆了下。她原以為雲棲-是在對她下令,幸而左弋早她一步開口,她才沒又鬧出笑話。  

    「醒了?」他以黑玉簫挑起她的下頷。  

    「醒了。」冷得直打哆嗦的朱——被他黑陰陰的眼瞳盯得心裡直發毛,是以乖順的點了下頭。  

    「你不會洗衣。」他將視線轉向她纏著布條的雙手。  

    朱——將他的肯定句聽成了問句,因此悻悻地問了句,「你的觀點還是我的?」一見他重新對上她的眼,她就逕自說下去:「如果是我的,那我會。」  

    「如果是我的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對會的定義是會到哪種程度呀?」她裝傻的眨了眨眼。  

    想也知道依他那種陰森龜毛的性子絕對見不得半點瑕疵,所以她那種過水關的洗衣法在他眼裡肯定和不會是一樣的。  

    「至少不能帶血。」想起那件沾滿血漬的衣裳,雲棲-不禁攏了下眉。  

    「喔。」朱——乖順的偷偷瞞了他一眼。他這是在心疼她嗎?  

    「爺。」紅梅已來到,恭敬的立在門邊等候雲棲-指示。  

    「進來看著辦。」雲棲-言簡意賅的說道。  

    「是。」紅梅才踏入室內,雙眼已然將所有的人事物觀遍,遂直接朝朱——行去,執起她的手重新上藥包紮。  

    「你……你要做什麼?」忽見紅梅將手探到她的胸前,朱——連忙伸手護胸,以免被吃了免費豆腐。  

    「為夫人更衣。」低垂著眼的紅梅語氣謙和,表情柔和。  

    「你病了?」朱——戒慎的望著紅梅。  

    「謝謝夫人關心。」紅梅嘴上說著,手也不忘繼續探向朱。  

    「你幹什麼?我看你不是病了,是吃錯藥了。」還是春藥!要不怎麼飢不擇食到猛扒女人衣服?朱——死捉著胸前環扣,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開玩笑!被女人吃豆腐事小,春光外洩給那個賴著不走的黑衣男才事大。  

    她現在可是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若一個不小心洩了那麼一點光,讓他忽然獸性大發的壓上前來,那她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  

    「夫人,請您高抬貴手勿為難紅梅。」極想發飆的紅梅努力嚥下傲氣,低聲下氣的請求朱。  

    「你別搶我的話好不好,我才要請你高抬貴手別刁難我哩。」朱——邊說邊偷偷瞄了眼雲棲。  

    雲棲-面露微笑的望著紅梅,讓紅梅就算沒面向他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效率很是不滿。  

    「夫人——」  

    「你不用說了,就算天皇老子來說項我都不脫。」見雲棲-對她反抗紅梅沒什麼反應,朱——說話就更大聲了。  

    「是嗎?」  

    「當然。」頭抬得高高的朱——一時不察,沒留意到這回開口的不是紅梅,而是一直沒說話的雲棲-,所以回應得可大聲了。  

    「也就是說,就算我開口都沒用了?」他問得極為和煦。  

    「對……」忽然迎上雲棲-的眼,窺見其中蘊藏風暴,朱——這才後知後覺的嚥了下唾沫,很硬的轉口道:「對……不起,請問你剛剛說了什麼,我一時失神沒聽清楚耶。」  

    「失神?跟我在一起有這麼無趣嗎?」誰見著他不屏氣凝神,她居然說她一時失神?!  

    「當然……不。我是因為痛過了頭,神智游離,所以才會一不小心閃了神,幸好你在這兒,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集中精神,召回游離的神智,恢復清醒。」見他眼中的風暴瞬間轉強,朱——想不識相都不成。  

    不過她這下子終於明白,為何古代那些伴在君王身側的人都那麼沒格,淨說阿諛諂媚的話了。  

    「是這樣嗎?」她口不對心,雲棲-豈會不知,不戳破只因她的表情隨著心緒變化,豐富生動,別有一番風情,這是他在其他女子臉上所瞧不見的,因為她們對他唯有敬與怕。  

    而她怕歸怕,卻缺乏全然的敬,保留了些許真性情。  

    就是這種獨特吸引了他。  

    否則依她這等無用之人,他就是輕掃過一眼都會嫌她礙眼至極。  

    不過只要入了樓-聖宮,就算她是根朽木,他都會將她雕琢成上等精品。  

    「當……哈……哈啾!」病體未癒就又被淋水的朱——冷上加冷,終於敵不住體內的寒意,朝雲棲-猛打噴嚏。  

    當她終於止住了噴嚏,就猛地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  

    喔!天啊,雖然她一直很想朝他吐口水,可畢竟都只是想想,從沒膽子真的那樣做,結果她這回……  

    嗚,死定了啦!  

    一室連針落地都能聽見聲響的不尋常寂靜讓朱——怯怯地略抬眼眸,心虛的瞥了眼雲棲-落坐的正前方。  

    咦?人呢?!  

    以為自己沒看清楚的朱——用力眨了眨眼。  

    真的沒人耶!朱——訝異的抬起頭,驀地迎上雲棲-陰鷙的眼。  

    「我……我不是故意的啦。」朱——怯怯地縮縮頸子。  

    「更衣。」立在比原先落坐位置更遠處的雲棲-盯著她的眼下令。  

    「對……對不起啦。」以為他怪自己污了他的衣裳,所以要自己為他更衣的朱——撐起身子。  

    手腳無力的她自知理虧,七手八腳的準備掙扎下床,不料一個不穩差點連人帶被直接滾下床,幸而一直隨侍左右的紅梅及時扶她一把,她才得以逃過呈現烏龜狀的糗態。  

    朱——感激的想對紅梅道歉,不料紅梅的下一個動作竟是一把扯去她的衣衫!  

    「哇!你……你幹嘛啦?」朱——哀怨的瞪著紅梅。  

    嗚……  

    被看光光了啦!她羞得背對雲棲浪。  

    「更衣。」紅梅一開口,朱——才醒悟原來雲棲-剛剛不是在對她說話。  

    爛人!又誤導她!  

    難道沒人教過他跟人家講話要面朝當事人嗎?朱——很是不滿地嘟嚷著。  

    「你……你還要幹嘛啦!」朱——護著唯一遮掩胸前波濤景致的小小布料,不讓紅梅奪走它。  

    「您的兜衣也濕了。」  

    「拿來,我自已換。」雖然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朱——仍無法接受在人前裸露身子,即使對方是女人也一樣。  

    「是。」見她堅持,紅梅只得遞上新的兜衣。  

    「你轉過身子去。」如果可以,朱——其實也很想對雲棲-說同樣的話,可惜她沒膽,加上身子早被他摸遍了,說了只會徒招白眼,所以不如不說。  

    「是。」紅梅一轉身,便對上雲棲-警告的眼,因而識相的退至一旁,以免阻礙到他的視線。  

    本對女人身軀沒多大興趣的雲棲-被朱——又遮又掩的羞怯模樣吸引了目光,是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棲雲國的女子一向豪放不拘小節,所以在同性或自己的男人面前非但不會扭捏遮掩,反而會盡量將自己的優點呈現給對方欣賞,所以朱——一身羞紅的反常舉止才會讓雲棲-覺得新鮮有趣。  

    若非調查過朱——的身家,他肯定會對她的不尋常有所懷疑,認為她不是棲雲國人,而是不知打哪兒來的細作。  

    不過……雖然已經證實她是百分之百的棲雲國人,他卻越來越懷疑她真是棲雲國人嗎?  

    凡棲雲國女人該會的她全都不會,就如同現在……  

    所有女人都該會穿的衣服,她竟七手八腳忙了好半天,還連一件小小的兜衣都擺不平。  

    他真懷疑她到底會些什麼?  

    再也看不下去的雲棲-以眼神示意紅梅上前幫忙,以免朱——兜衣沒穿上,反被那些繫繩捆綁住雙手。  

    「夫人,還是讓紅梅幫您吧。」紅梅話才出口,兜衣上的繫繩已讓她靈巧的繫上朱——的頸背。  

    接著,她手一翻,一件衣裳頓時出現在她的手上,纖纖素手再一揚,她手上的衣裳已然穿上朱——的身。  

    「哇!你好厲害喔。」朱——目瞪口呆的看著紅梅,崇拜她竟能在瞬間搞定自己身上這看似簡單、實則困難的古代服飾。  

    「謝謝夫人讚揚。」紅梅嘴上答謝,心裡卻忍不住暗忖:是你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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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6: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在棲-聖宮中,望著案桌上顯示出來的卦象,雲棲-陷入深思。  

    到底是哪一個?  

    心血來潮重卜姻緣卦的他不因有所參悟而展眉,反而更加鎖緊眉頭。  

    他相信自己的卜卦之術,因為自他懂得卜卦以來,從未失算,唯有自己的姻緣卦他始終無法完全參透,但那並不影響卦象的準確性。  

    可這次,他懷疑了。  

    因為始終隱晦不明的姻緣卦出現了一絲曙光,一絲他參透卻不禁懷疑的曙光。  

    在棲-聖宮中的非棲雲國女子就紅、橙、黃、綠、紫五侍,再無其他了!  

    可她們來到棲-聖宮起碼已有三年光景,這三年來,他每次卜出的卦象總是錯亂得不知所以,如今卻意外的有了新動靜,在他與她們毫無互動的情況下!  

    「你在想什麼?」被盯得心裡發毛的朱——捉著遮住胸前風光的絲被,忍不住問出心頭的疑問。  

    經過連日悉心調養,她全身上下已不見任何傷痕,所以這會兒正香汗淋漓地躺在雲棲-的床上。  

    雲棲-沒有回應,仍是一個勁兒地瞧著朱。  

    自她來到聖宮,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更是唯一一個讓他有感覺的女人。  

    但她卻是個百分之百的棲雲國人。  

    而且還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如果她非他的命定之人,為何他會破例留下她?  

    為何他一向平靜無波的心竟讓她給挑動了?  

    如果她是,那他的姻緣卦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姑且不論她是不是,既然讓她留下,她就不能是個無用的人!解不開心頭謎團的雲棲-裡了朱——最後一眼,站起身來。  

    「你的傷好了。」  

    「嗯。」朱——點頭,對於他的不答反問,她已經習慣了。  

    「你是女人。」  

    「嗯。」她再次點頭,心裡卻哼了聲:廢話!  

    「不會洗衣,你總該會打掃、煮飯吧?」  

    「你的——」  

    「你的。」雲棲-打斷她的廢話直接回應。因為她臉上就寫著「你的觀點,還是我的」這個問題。  

    「應該會吧。」她聳聳肩。「你……你問這個做什麼?」對上他漾著邪惡光芒的黑瞳,她後知後覺地追問。  

    「你的體力太差了。」  

    「我……我的體力差?」朱——聞言倏地瞠大眼,活像他說了什麼罪不可恕的話似的。  

    有沒有搞錯呀?!  

    明明是他自己不行,才要秉持一夜一次的最高準則,憑什麼怪到她頭上來呀?  

    「你想到哪兒去了?」由她精采的表情看來,雲棲-不用猜都知道她鐵定想歪了。  

    「想你麥生牽拖厝邊。」篤定他聽不懂台語的朱——嘀咕著。  

    「什麼?」  

    「沒事,我只是在想如何加強體力。」朱——撇撇嘴應道。  

    「就從打掃下手吧。」  

    「喔。」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殊不知他的「打掃」與她認知上的打掃是有極大出入的。  

    「你再說一遍。」朱——掏掏耳朵,認為自己剛剛一定是聽錯了。  

    「-爺有令,請夫人在午膳前將這兒打掃乾淨。」黃櫻纖纖素手一比,囊括了視線所及和不及之處。  

    「對不起,我還是沒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遍。」朱——像看怪物似的瞪著黃櫻。  

    她不是沒聽清楚,而是不相信自己所聽見及所看見的!  

    有沒有搞錯別?!光觸目所及之處,她走三個小時恐怕都走不完,若再加上看不見的偏遠地帶,跑過去再折回來恐怕沒看見月亮也見到夕陽了,更遑論尚須加上打掃,那豈不是讓她晚上直接癱在這片青青草地上睡算了?  

    還午膳前哩!  

    「-爺有令,請夫人在午膳前將這兒打掃乾淨。」黃櫻不厭其煩的重述一遍。  

    「我要見他。」  

    「-爺恐怕……」沒空二字還沒出口,黃櫻就瞥見雲棲-直朝這兒走來的身影,遂住了口。  

    「我不管,不論什麼原因,我現在就要見他。」朱——豁出去地說。  

    「有事?」輕柔如風輕拂的聲音由朱蝙蝙身後響起。  

    「廢話!」朱——一時沒留意到問話非出自黃櫻之口,直率地回應。  

    近來五侍對她總是和顏悅色,惡聲相對亦不還口,甚至低聲下氣的伺候她。她們莫名其妙的轉變雖然讓她心底直發毛,可說話卻真的因此而大聲不少,不再畏畏縮縮。  

    「爺!」黃櫻恭敬的對雲棲浪福了一福。  

    「爺?」朱——順著黃櫻的視線往後一瞧,「嘿嘿……」她尷尬的咧著嘴,「我正想找您呢。」  

    「你是第一個膽敢宣稱我說的話是廢話的人。」伴隨著輕柔語聲,黑玉簫驀地貼上她的頰。  

    「啊?什麼?」朱——眨眨眼,扯出笑臉裝傻。  

    雲棲-盯著朱——燦笑的小臉,黑玉簫滑至她的頸。  

    「你真好,我正想找你,你就出現了。」無視頸上的冰冷,朱——如蝶般想撲進他的懷裡撒嬌,不料卻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幸而紫絮的紫緞及時一纏,才讓她免於出醜。  

    一站穩身子,朱——立刻端出一張哀怨的臉。  

    她還以為自己在他心裡算是特殊的,所以他才會讓那五個女羅剎斂盡兇惡脾性,委屈自已來服侍她哩!  

    結果剛剛那一撲,撲出他不念情分的退離身子,撲出他眼中的冷然,更撲出她的癡心妄想,因為她已明白在他眼裡,她什麼都不是。  

    難怪他對她依舊是那麼狠!  

    枉費她還一時感動的偷偷傾了心……  

    「說吧。」  

    「我很想完成你的要求,可是我有點懷疑真有人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完成那幾近不可能的任務嗎?如果可以,能否麻煩你親自示範一下?」  

    「示範?」他揚起了眉。  

    「對呀,示範。」她現在也算是人家的情婦,用那個叫翠菊的情婦所用的耍賴招數應該更沒問題了吧?  

    「你確定只要有了示範,你就能達成我的要求?」雲棲-神情平和地望著她。  

    「當然。」示範完也就表示他指派的工作完成了,有什麼好不確定的呀?朱——得意的暗忖。  

    「好吧,如你所願。」他一副好商量的點點頭,眼神一拋,黃櫻便揮動手中的掃把,隨著她的一舉手,一抬足,一搖擺,一躍動,地上的落葉紛紛飛揚而起,旋成一道小型龍捲風集聚在草地的正中央。  

    隨著黃櫻一路飛舞,草地中央的落葉越積越高,約莫一刻鐘,黃櫻飄然落至落葉旁,踢起一旁的麻布袋,順風展開布袋,一提氣,落葉便隨風勢飛入袋  中。須臾,朱——口中的不可能任務已然完成。  

    「落葉已清,你已無用處,今天你就先到廚房煮飯去,改明兒個,再來此打掃吧。」  

    「改明兒個?!」  

    「怎麼?還有問題嗎?」  

    「沒……沒有,只是……今天才剛掃了地,明天還需要掃地嗎?」葉子要真那麼容易掉,怎麼還不見這裡的大樹禿頭呀?  

    「你今天吃飯,明天還需吃飯嗎?」雲棲-不答反問。  

    「要。」朱——不甘願的點了下頭。  

    同樣的一招,明天還能不能用呀?  

    「夫人,您確定您會煮飯嗎?」綠竹第一百零五次懷疑地問著。  

    「會。」用電子鍋。朱——不耐煩的再次回應。  

    該死的灶!  

    居然生不起火!  

    一臉烏黑的朱——火大的再次由起火口丟入一根木頭。  

    煮飯誰不會呀,只要有手便成。  

    重點是有手也未必生得起火好嗎?  

    「夫人,您要不要將灶裡的柴火取些出來?」很不想開口,可實在看不下去的橙柳出口暗示。  

    拜託!整個灶口都被堵死了,哪還有縫隙能讓氣流通呀?  

    氣若不能流通,就算她試再多次,也只是讓陣陣濃煙黑氣熏壞她們罷了。  

    「為什麼?木柴是助燃物,當然是越多越好羅。」聽不出暗示的朱——非但不聽勸,反而秉持自已化學課所學到的觀點猛往灶裡塞柴火。  

    「夫人,人要呼吸,灶爐同樣要呼吸呀!」被濃煙嗆岔了氣的紅梅以符合朱——思考邏輯的方式明示她。  

    一團團的濃密黑煙像是也受不了朱——似的,爭先恐後的飄離廚房,讓廚房外的奴役乍看之下還以為失火了。  

    因此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干地,所有人皆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提著水沖往廚房,然後齊心戮力地將手上的水同時撥出  

    「下雨了嗎?」朱——抹去臉上的水,疑惑的望向屋頂。「這屋頂也太破舊了吧,居然還會漏雨。」  

    慘遭池魚之殃的五侍聞言同時瞪向她,難以想像她竟笨成那副德行。  

    「我不過實話實說,你們幹嘛那樣瞪我呀?」  

    「夫人,外頭還出著太陽呢。」綠竹咬牙切齒地道。  

    「太陽?」朱——視線往窗口一轉,果然看見太陽光灑落滿室。「喔,這種雨最討厭了,明明出著大太陽,卻又下著大雨,真是爛天氣。」忽覺十道目  光又同時落到她身上,她不禁頓了下,「我不過是抱怨天氣,你們幹嘛又瞪我呀?!」  

    「夫人,您難道不奇怪外頭怎麼忽然湧現了許多人?」從沒這麼狼狽過的紫絮握緊拳頭問道。  

    「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八成都是來躲雨的,只不過廚房這麼小,能容得下這麼多人嗎?」朱蝙——才落,就發現五侍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夫人,躲雨手上需要提桶子嗎?」一向笑臉迎人的黃櫻也忍不住露出想殺人的表情。  

    「為什麼不需要?他們一定很清楚廚房太小,根本容不下他們,所以才人人拿著桶子準備擋在頭上遮雨呀。」  

    「你……」五侍氣到無力的同時撇開臉,不再看朱——那副理所當然到讓人想海扁她一頓的嘴臉。  

    「哎呀,我的柴火!」不知五待在氣些什麼的朱——不想自討沒趣,因而轉身準備繼續和柴火奮戰,不料才剛回身她就垮下了臉,大聲哀號。「乾的都生不起火來了,何況現在濕成這樣?」  

    「哎呀,我的廚房!」衝進門查探究竟的廚娘一見室內滿目瘡痍,臉色霎時變得比朱——更難看。  

    「你把廚房毀了。」雲棲-盯視低垂著頭的朱。  

    「我哪有,你別冤枉我,我不過是生不起火來而已,廚房漏水關我什麼事呀?又不是我去把屋頂打破的。」猶不知廚房的騷動全因自己拙劣的生火技術所造成,因此朱——挺著胸,很是不平地回視他。  

    「你連火都沒生*來就毀了廚房,要是再讓你生起火來,整座棲浪聖宮豈不化成灰燼?」對於她的無用,雲棲-也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了。  

    讓她洗個衣服,她洗到剩一口氣;讓她煮個飯,她連火都沒生起就毀了廚房。不知明天的打掃,她又將闖出什麼禍來?  

    「我要真有那麼本事就好了。」朱——噘著嘴,不甘地揪著床上的絲被。  

    「你到底睡是不睡呀?」  

    一想到那片無垠的青青草地,她就腿軟。  

    若在今早撲向他以前,就算自知求他無效,她或許仍會涎著臉貼上他的身低聲哀求,只為能與他更親密些,如今就算求他有效,她也不想求了。  

    現在的她寧可早些休息,養足精神好承受他的「疼愛」——讓她身心皆疼的無情無愛。  

    雲棲-聞言睇了她一眼,又瞄了下窗外,此時月亮正緩緩地向上攀升。  

    「剛用完膳還不足一刻鐘,現在休憩不會太早了些嗎?」  

    「不會。」見他盯著她,朱——不慌不亂地搬出至理名言,「早睡早起身體好。」  

    「早睡早起?」一個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人說這種話,未免好笑。  

    「對啦,你到底睡不睡,一句話啦。」她有些賭氣的噘著嘴說。  

    「你質問我?」  

    「我哪敢呀!只是你每日睡前不都要做運動嗎?如果你現在還不想睡,那可不可麻煩你委屈一下先把運動做完再去做其他事,以免我才剛入睡又要被挖起來,那真的很不人道耶。」朱——一口氣說完,她不是不怕他,而是豁出去了!  

    反正他心裡沒她,那就算現在苟且不死,遲早有一天也會被活活操死,所以早死早超生,沒什麼好留戀的。  

    「運動?」雖然她的辭彙古怪,雲棲-還是知道她在比喻些什麼,只不過一向做時熱情,事後羞怯遮掩的小人兒,今日怎會一反常態地將那檔子事嚷嚷出口?  

    「就是在床上嘿咻嘿咻呀。」以為他聽不懂現代辭彙,朱——撇著嘴加注。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只是現在時間還早。」怕她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口無遮攔,雲棲浪趕在她再次開口前攔住她的話。  

    「早晚有差嗎?」她的視線停在他兩腿之間,「那種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嗎?用不著挑選良辰吉時吧。」  

    她嘴上問得天真,骨碌碌的雙瞳卻大膽火辣得足以讓人想側身迴避。面對這樣的朱——,雲棲-瞇起了眼,逕自陷入沉思。  

    她的言行總是如此的特立獨行,讓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可惜的是,她竟是個棲雲國人!  

    朱——左右轉動靈活的雙眼,越轉越心虛,越轉眼前就出現越多的問號。  

    「這是哪裡呀?」朱——問著自己。  

    沒有答案的她決定往回走,可是走著走著,她卻走到了一處她印象中沒走過的濃密樹林。  

    儘管遲疑,沒有方向感可言的她還是繼續向前邁進,穿越了樹林,來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美麗仙境。  

    「咦?有水池耶!」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睜大了眼。  

    忽地,她轉動頸子觀察四面八方。  

    「帥呆了,沒人耶。」她眼睛亮了起來,拋下手中的畚箕,一面繼續掃視四周,一面緩緩地卸下衣裳,然後踏入水中。  

    呼!好涼,可是好舒服喔!  

    想她天一亮就認命的到指定位置清掃遍地的落葉。  

    可掃著掃著,沒多久她就發現徒手撿拾或許會比用笨重的掃把清掃那三、五步才一片的落葉快多了,所以她乾脆丟掉手中的掃把,直接用手撿拾。  

    撿著撿著,童心大發的她乾脆朝成堆的落葉撲去,然後躺在那兒任由四處飛散的落葉一一飄落到她身上,讓自己埋在落葉堆下遮陽。  

    當她休息夠了,由落葉堆裡爬出時,那五個媲美背後靈的女侍已然不見蹤影,獨留她一人繼續撿拾落葉。  

    結果撿著撿著,迷失方向的她就撿到這兒來了。  

    而一身的汗臭與黏膩則讓她完全拋開危機意識與矜持,輕解羅衫入池戲水。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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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9 15:36: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人呢?」午膳時間已過,晚膳時間將至,雲棲-一身冷肅地立在草地中央。  

    「屬下該死。」已經找朱——一整個下午的紅橙黃綠紫五侍臉色蒼白,跪倒在雲棲-身後。  

    「你們怎麼會該死呢?君先生太久沒見到你們,想必很思念你們,你們該去找他敘敘舊了。」  

    君無影,棲-聖宮的執刑者,一個經年累月面無表情的人,凡落到他手上的人無一不想求死,但偏偏自他執掌刑堂以來,從未有人能在他點頭前死成。  

    他是五侍在聖宮中第一個接觸的人,也是在她們成為有用之人前唯一能接觸的聖宮之人。  

    他磨人的手段之苛,之殘,君無影之無人性,是她們窮極一生都忘不了的恐怖夢魘,所以一能擺脫他,她們就對自己立誓,決計不再讓自己落入他手裡。  

    因此雲棲-的話一出口,五侍無不驚懼顫抖。  

    無視於五侍的驚恐,雲棲-手中的黑天簫飛旋離手,眼見就要落在某堆落葉上時,簫身倏地旋了一圈,挑起數片落葉後即回到雲棲-手中。  

    而隨簫飛落到雲棲-腳下的葉片竟排成了一個朝向東北的箭形。  

    「護送她們到君先生那兒作客,然後讓廚房將晚膳送到養心殿外靜候。」  

    雲棲-面朝東北方向思忖了一會兒,朝立在五侍後的左弋下令。  

    「是。」  

    一聽聞「養心殿」三字,五侍臉色倏地刷白。  

    養心殿位於棲-聖宮的偏僻角落,是個隱密禁地,也是雲棲-清心養神的修靈之地,若無令擅入,重則削足挖目,輕則自行了斷。  

    如今雲棲-下令備膳養心殿,必是察知失蹤的朱——人在那兒了。  

    她犯下如此滔天大錯,本該隨侍在側的她們自是難辭其咎,所以這回只怕是在劫難逃了!  

    進了養心殿,來到了聖池邊,神色陰沉複雜的雲棲-看見了朱。  

    身無寸褸的她動也不動地趴躺在池邊。  

    本想喚醒她,可她臉上滿足的笑靨卻讓他遲疑了。  

    撫上她柔嫩的粉頰,他破天荒地歎了口氣。  

    他從不相信世上有雕琢不成的朽木,可她資質之駑鈍,教他不得不承認世上真有無法雕琢的朽木。  

    掌下柔嫩的膚觸讓他不自覺地放輕了手勁,唯恐驚擾了睡夢中的可人兒。  

    她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這身吹彈可破的滑嫩雪肌吧。  

    尤其當他們恩愛時,她那身雪白的肌膚便會不自覺地染上粉紅色澤,更顯誘人,就如同……  

    現在?!  

    他的掌如靈蛇般倏地滑上她的額際。  

    掌下的高溫讓雲棲-忽然有股將手挪向朱——頸項的衝動,幸而長年養成的自制力及時恢復運作,他才悻悻地作罷。  

    「哇!誰……誰……誰脫了我的衣裳?」睜開眼的朱——一坐起身就感覺胸前一陣涼意,忙以手遮胸。  

    她骨碌碌的雙眼轉動著,不住地打量自己當前所處的陌生環境。  

    「不是我。」陰暗的角落中忽然傳出一道沉穩男音。  

    「不是你,難道是我自己呀?」朱——氣呼呼的認定是說話者趁她不省人事時脫了她的衣裳。  

    「廢話。」養心殿內只有她與他,不是他當然是她了!  

    「你才睜眼說瞎話哩。」她連自己怎麼出現在這鬼地方的都不知道了,怎可能脫了自己的衣服呀?  

    「你知道我是誰嗎?」  

    「開玩笑,你自己都不清楚了,我怎麼可能知道?」因高燒而頭昏眼花的她將對方的警示之語當成了詢問。  

    「你確定你不知道嗎?」他站出了陰暗處。  

    「你……你……怎麼會是你……」朱——心虛的縮了縮身子。  

    「你說我有可能脫你的衣裳嗎?」雲棲-邪魅地掃她一眼,教她駭得低垂下頭。  

    「不……」他都用撕的而已。  

    「所以你說你的衣裳會是誰脫的呢?」他笑笑地問。  

    「不是你。」更不可能是我!  

    「不是我,是誰?」她的眼神告訴他,她還是認定衣裳是他脫的。  

    「不知道。」爛人!明明是他還問,擺明是要她自己認了。朱——不甘願地噘起小嘴。  

    「那你可知你的衣裳此刻在何處?」雲棲-瞇起眼,不怒反笑地問。  

    朽木終究是朽木,實在不該期待她會看人的臉色,懂人的語意。  

    「不知道。」笑面虎!朱——扁著嘴,雙手交互摩搓臂膀上卯起來跳舞的雞皮疙瘩。  

    「在池邊。」他「好心」地幫她解答。  

    「啊?」朱——錯愕地張大了嘴。  

    不會吧!她的衣裳還在池邊?  

    既然他都把她撿回來了,為何不順便將她的衣裳拾回?  

    該不會是要她赤裸著身體自己去撿回來吧?  

    「現在你總該知道是誰脫了你的衣裳?」  

    「知道。」雖然很想再次搖頭說不知道,可惜在他銳利的盯視下,她怎麼也轉不動頸子,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是誰?」他臉上依舊含笑,眼神卻出現了警告。  

    「我。」爛人!就是非逼她自打嘴巴,還他清白不可。  

    「很好。」雲棲-滿意的點點頭。「那現在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讓你在綠林清理落葉,你卻跑到聖池邊將由自己的衣裳給清掉了呢?」  

    「因為天氣很熱,我流了滿身汗呀。」棲雲國的氣候雖然清涼舒暢,可是不會輕功的朱——依舊累得汗流浹背。  

    「我的重點是——你為何擅離綠林跑到聖池去?」  

    「我離開綠林了嗎?」她愕然地瞠眼望著他。  

    雲棲浪閒言一頓,沉默地望入她清靈的眼眸。  

    看來她不是朽木,而是連朽木都不如的廢物!  

    什麼都不會就算了,居然連直直的走,都能越走越偏,偏到迷路!  

    「我……我真的……離開打掃範圍了嗎?」見他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一句話都不說,朱——怯懦地咬咬下唇。  

    「你說呢?」  

    「你……你不要那樣看我啦,天生沒方向感又不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娘去呀,誰讓她將我生得笨頭笨腦的。」她嘟起嘴嘟嚷著。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要怪就怪你自己,沒事幹嘛把住處蓋得像座迷宮,卻還不做好指示標誌!  

    聽了她的嬌嗔,雲棲-非但沒轉移視線,反而看得更加專注。  

    因為他赫然發現朱——面相有異,呈現不祥之兆,可她的印堂卻潔亮不見泛黑,顯得有些矛盾。  

    「看看看,要看就讓你一次看個夠!」她賭氣的將身子湊向前,讓自己的臉部在他眼前倏地放大。  

    「你最近最好小心點。」他神色凝重地開了口。  

    「你……」以為他在恫喝她的朱——猛地縮回身子。「你……你又想怎麼整我?」  

    「整你?」這又是什麼辭彙?  

    「你……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種小女子太計較嘛。」朱——誤將他的疑惑當成在思忖如何整治她。  

    「你知道擅闖養心殿者不是死就是削足挖目嗎?」睨她一眼,雲棲-話鋒一轉,不露痕跡觀察著她的神色。  

    「你……你說笑的吧?」他說得雲淡風清,朱——可是聽得膽戰心驚。  

    「我從不說笑。」一無是處可以勉強接受,別有居心卻一絲難容。  

    「幸好我沒去過那兒。」她慶幸的拍拍胸脯,漾開笑臉,可笑容初展,便隨即僵住,因為他正表情怪異的瞅視著她。「你……你幹嘛那樣看我?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沒去過養心殿?」  

    「對呀。」她用力點著頭。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你又沒告訴我,我怎麼可能知道?」話才出口,朱——腦中就忽然靈光一閃,她不禁眨了下眼,戒慎地問:「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這裡就是養心殿吧?」  

    「如果我說是,你該怎麼辦?」黑玉簫挑起她的下巴,迫她迎視著他。  

    「涼拌呀,怎麼辦。」朱——無所謂的聳聳肩。  

    「你不怕?!」雖不知她的「涼拌」是何意義,但她的神情告訴他,她一點都不在乎。  

    「有什麼好怕的?」她的表情不像不怕死,倒像是置身事外。  

    「你不該怕嗎?擅闖養心殿——」  

    「等等。」朱——打斷他的話,「所謂擅闖是不經你的同意私自闖入,可我應該是你親自抱進來的吧?」她料定雲棲-沒大方到讓其他人分享自己女人赤身裸體的模樣。「所以擅闖二字你是不是該自己留著用呀?」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養心殿就單指這屋子吧?」  

    「要不還包括哪裡?」他的邪惡眸光和璀璨無比的笑容,讓她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你說呢?」話一落,靠西邊的窗子倏地敞開,窗外景致一覽無遺。  

    隨著頰上黑玉簫的引領,朱——被迫看向窗外。  

    「那……那是……」她戲水的水池!  

    「聖池。」雲棲-再次「好心」的幫她解答。  

    「不會吧?!」朱——錯愕不已地咬著唇,臉色瞬間刷白。  

    你知道擅闖養心殿者不是死就是削足挖目嗎?雲棲-駭人的警告驀地在朱——腦中引爆。  

    「看來『擅闖』二字還是必須加諸在你身上了。」由她一連串的反應,他已經可以確定她是無心闖入養心殿。  

    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日若不處置她擅闖養心殿的過失,往後聖宮內的禁令將無人畏懼,他所說的話恐怕也將大打折扣。  

    可若嚴懲她,以她當前虛弱的身子,定無法承受而當場昏死。即便等她痊癒,以她那瘦弱無用的身軀恐怕也難以招架君無影的嚴刑侍候,屆時她唯一讓他心動的嬌憨無畏特質定也蕩然無存。  

    為了他的威信,他該狠心捨下她!  

    可要真捨得下她,他就不會明知她不是命定之人還將她強行帶回,更不會明知她無用至極還不將她驅離宮門。  

    「所謂擅闖應該是明知故犯吧?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更何況迷路這等小事應該罪不至死吧?」她不怕死,卻不想因為迷路而死,因為那實在是太太太丟人了,比先前被噎死還丟人。  

    「不想死?那你是寧可削足挖目了?」  

    「削足挖目?!」朱——倏地膛大眼,「那我寧可死了算了。」  

    光用想的就感到毛骨悚然了,要真沒腳沒眼的過一輩子,那豈不比死還難受!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望著他高深莫測的表情,她不住地猛嚥唾沫。  

    「開玩笑?」這又是什麼辭彙?「什麼意思?」雖然朱——的用字遣詞常讓雲棲使聽不明白,可他總將它視為鄉野俗語,並沒有多加在意。  

    「就說笑啊。」  

    這回雲棲-沒回答,只是一逕地看著她。  

    「你……你幹嘛又這樣看我呀?」  

    「記住!我、不、說、笑。」他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著,「所以別再問我,我是不是在說笑!」  

    「我知道你不說笑呀,可是……把我削足挖目對你有什麼好?你雖然不介意我的『丑』,可難道也不在意我看不見又四肢不全的在床上服侍你嗎?」那畫面光想就覺得噁心,她就不信他的「胃口」那麼「好」。  

    「如果你真變成那副德行,你說我還會讓你躺在我的床上嗎?」她的沒腦子令雲棲-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  

    「不會。」她低下頭吶吶地道,可旋即又稍稍抬起頭,偷偷瞄著他。「你是不是對我厭煩了?」所以才會使出如此惡毒的伎倆對付她。  

    「要殺你不需要理由。」她展露的懷疑神色對他是一大侮辱,讓他想不咬牙都不成。  

    以他在棲雲國的身份地位,若想殺一個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而她竟將他想得那般不堪!  

    「是嗎?」她的眼神更加懷疑了。  

    「這個問題只能靠你自己到君先生那兒好好想個清楚了。」本無意將她交給君無影,可惜她蔑視的眼神惹惱了他。  

    「扁扁夫人,怎麼您也來了?」滿腔怨氣無處發的綠竹一見朱——,便忍不住開口嘲諷了。  

    「托你的福呀。」朱——有氣無力的往已經敞開的牢門走去。  

    「等等。」看出朱——身體不適的紅梅出聲制止。「左總管,夫人她——」  

    來不及說出朱——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入地牢,紅梅的話就讓左弋打斷。  

    「這是爺的命令。」  

    「那可否……」紅梅遞出一顆丹丸。她不是不惱恨朱——帶給她們的災禍,而是防範未然,以免屆時雲棲-又想饒朱——一命,而她卻熬不過陰濕地牢內的瘴氣,那就很麻煩了。  

    「囉唆。」隱身暗處的驀然出聲,紅梅手中的丹丸同時被揮出丈外。他出手之快,根本無人能看清。  

    隨著君無影的出聲,朱——感覺四周冒出一股冷到骨子裡的寒氣,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夫人,請進。」左弋謹守本分地躬身請她踏入地牢。  

    「有火把嗎?」望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門內,朱——問道。  

    「這是牢房,不是客房。」全身痛得幾乎喘不過氣的橙柳搶在左弋之前開口。  

    「何不請左總管陪您進去算了。」憔悴不堪的紫絮也忍不住冷諷。  

    「可以嗎?」朱——當真望向左弋。  

    「屬下尚有要事,請夫人原諒。」左弋委婉的拒絕。  

    「喔。」朱——再笨也明白這是推托之詞,因為光陪她耗在地牢門前的時間都夠他陪她走進再走出好幾趟了。  

    「夫人謂。」左弋再次做出請的姿勢。  

    「他有說我必須待在裡頭多久嗎?」朱——蝙咬咬唇,給自己最後一絲希望。  

    「很抱歉。」左弋垂下眼。  

    「問這豈不多餘?身強體壯的人都熬不過三日了,更何況是你。」黃櫻臉上的笑意不再,儘是受痛的表情,「既然讓你進去,想必就沒要你活著出來。」  

    她們既是因朱——而受此活罪,她理當難受以陪!黃櫻滿意的看著朱——益顯蒼白的臉色。  

    「是嗎?」絕望的朱——不哭反笑,那模樣絕美無比,讓在場的人不禁都看傻了眼。  

    除了無情的君無影以外!  

    「你要自己走進去,還是我送你一程?」君無影陰森森的聲音瞬間打破絕美笑容造成的魔咒,喚醒所有人。  

    「我自己進去。」朱——眼睛眨也不眨的毅然走入。  

    「夫人,小心階梯。」見她才踏入牢門一步,身形就晃了下,左弋連忙開口提醒。  

    地牢的門在朱——雙腳都踏入後就被關上,並落了鎖,因此朱——只能以手代眼,扶著牆壁往下走,才走了四階,一陣涼意便襲上她的腳,她像沒感覺似的,扶著牆繼續往下走,可才又走了六步,她就碰上了另一堵牆,而水已淹至她的胸口。  

    直覺地,她伸手往另一面摸去,手尚未完全伸直,就又碰到一面牆。  

    她這才完全確定,這個地牢的大小只能容納兩個男人緊挨著躺直——不,該說頭上腳下呈六十度斜躺。  

    這種設計,根本是故意讓人坐立難安,無法成眠。  

    若無黃櫻那句「既然讓你進去,想必就沒要你活著出來」,她或許會破口大罵雲棲浪沒人性,可這會兒,她反倒認為這種設計好,因為想尋死的話方便多了。  

    朱——往上走了幾階,選擇在第六階坐下,讓一半的身子浸泡在水中,藉著下半身不斷襲上的陣陣涼意驅走心中冷冽寒意。  

    早知獻上身體的代價是愛上他,她寧可不獻;早知愛上他的代價是被他無情的傷害,她寧可不愛;早知他是如此冷血無情,她寧可不曾遇見過他;早知——  

    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所以這些都是廢話。一切的遭遇都是她自己招惹來的,怨得了誰呢?  

    滴雨了嗎?  

    怎麼連這種蚊子都飛不進來的鬼地方也會漏起雨來?  

    朱——苦笑的抹去頰上那兩行蜿蜒滑下的水,可抹去了兩行,新的兩行又滑了下來。  

    發現臉上的水越抹越多,她索性不再抹拭,任由止不住的水流爬滿她蒼白如雪的臉龐。  

    眨了下眼,忽然有更多的水佈滿她的臉,眼眶也酸澀不已。  

    那水有腐蝕性嗎?  

    怎麼她的眼竟又酸又澀又痛的睜不開了呢?  

    潔淨無色的水不因她閉起了眼而停止,反而繼續在她臉上密佈奔流,隨著時間的流逝,一聲聲的滴答滴答不住在地牢中反覆迴響。  

    不知過了多久,朱——忽然不再覺得冷,反而熱得頭都快暈了,她的身子逐漸傾斜,倒向那凹凸不平的階梯。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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