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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容顏】寵妾奴情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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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2: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他喪失的是記憶可不是理智啊,怎會盲目到忽略圍繞在身畔的名媛千金,偏偏對那個無鹽女興起莫名的興趣,甚至陰錯陽差娶她為妾依然無怨無悔?!他承認一碰上她的事特別容易感情用事,獨佔欲強烈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算冷戰中也不准其他人「染指」她,彷彿中蠱般拚命想要配合上她的不完美!他也不明白為何對她有如此深刻的情感,唯一確定的是在他過往生命裡一定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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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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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3:13 |只看該作者
新嘗試--容顏

一直在想,當大家看到這本書時,心裡、表情會是怎麼樣的納悶?

    納悶於容顏為何會忽然寫起古代小說?

    其實會興起這念頭,是容顏在奇摩的家族中,曾辦過的票選活動,成員們所選出最希望看見容顏嘗試的類型小說。

    當時純粹當成一種參考,直到有一天,腦中靈光乍現,浮現了丑奴兒楚楚可憐、無處訴苦的模樣,所以就開始為她旦裡身打造一個屬於她自己的故事,可不知怎地,竟越寫越偏,大大偏離了自己原先的構想,所以連預定好的"鬼妻"之名都不合用了。

    曾有人問過我,男主角娶妻的盛況,我是不是參照了民視"金枝玉葉"?

    我必須澄清一點,早在"金枝玉葉"上檔前,我已經交出這本稿子,所以我可以很大聲的說:"絕對不是。"會寫出這樣的故事,其實是因為我自小就立歡看歌仔戲與黃梅調,所以看多了女主角的癡心盼求、忍辱負重,才會寫出這樣讓人看了會很想拿刀砍我的故事。

    交代了這麼多關於這本書的事,咱們再來談談其他事吧!

    有人問容顏說:"尋花活動的十朵花是情婦社區的那十朵,抑或是自認奇特的花即可?"這這這……真是讓人槌心肝,人家不都自稱是懶人了嗎?所以央求大家幫忙尋花,當然尋的是情婦社區的十朵罕見花朵呀!

    喔!對了,順便澄清一件事:容顏不是在字典附錄看見花語,而是"日記本"的附錄看見那些花語的喔。

    還有人向容顏哀求抱怨:"那些花怎麼那麼難找呀?怎麼都找不到?"容顏嘿嘿竊笑在心裡。就因為難找,就因為找不到,所以我才甘願自認懶,非常懶,超級懶的拜託諸位幫忙協尋咩。

    雖然難找,可是有些人真是太有本事了,竟能一口氣找到五、六朵耶!實在是太太——太令人佩服了。

    不過當我看過那些內容後,不得不提醒那些還沒找到,或者找不到很挫折的朋友們:不是你們找不到,而是那些花大多是俗名,例如晚香玉即是夜來香,所以找不到的人別沮喪,換個方向再找找吧。

    最後,給所有六月以後寫信給容顏的朋友,由於容顏前陣子為了準備考試,這會兒又賣命趕稿中,所以所有回信可能都必須等大家看到這本書時,才會陸續收到喔,請大家多多見訪羅。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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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3:3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股刺鼻的煙硝味讓楚殷揚由睡夢中驚醒,直覺的往門口方向看去,一望之下,原本還有些昏沉的神智當場被嚇醒,慌忙的搖著枕邊人。

    "奴兒,快醒醒,失火了!"眼見無情的火舌已然吐向床沿,楚殷揚急忙抱起尚未完全清醒的妻子就要往外衝。

    "夫君,發生什麼事了?"直覺的環上丈夫的頸子,絕美的玉奴瞇著眼愛嬌地望著丈夫繃緊的面容。

    "失火了。"楚殷揚險險的避開企圖纏上妻子裙擺的火舌,雙眼不敢稍停的仔細搜尋著逃生路線。

    "失火?!"一直被小心翼翼護在丈夫懷中的玉奴這才完全清醒過來,注意到週遭異常的悶熱,霎時嚇得顫抖不已。

    "別怕,有我在,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他更加用力的將妻子擁在懷裡,以自己的身體徹底的為她隔開所有的熾熱。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才步到房門口,即將跨出之際,她卻忽然用力掙脫他的懷抱,往床頭奔去。

    "奴兒!小心!"來不及阻止妻子的楚殷揚驚喚著奔回床邊,來到不知在找些什麼的愛妻身畔。"快走,屋樑就快倒塌了。""不,我的畫,我必須找到它,那是你送我的定情之物。""別找了,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重畫一幅給你,現在先離開這兒再說。"眼見越燃越烈的大火剎那間吞噬了週遭所有的物品,無情的火舌更直朝他們席捲而來,楚殷揚知道再遲一步,他們就休想離開了。

    "不!那幅畫不但是我們的定情之物,上頭還烙了你我永世相守的絕愛誓言……找到了,終於找到了!"一陣摸索之後,玉奴終於在床的最內側摸著了畫軸。

    她將畫小心翼翼的護在懷中,唯恐虎視耽耽的火舌撲上它。

    不過才須臾的時間,楚殷揚發現他們已經被圍困在房中寸步難行,可是為了保命,他仍是抱起妻子,孤注一擲的向外衝去。

    意外地,楚殷揚左閃右避的順利將玉奴抱到了房門口,直到此刻他才敢將凝在胸口的一口氣稍稍吐出,因為只要推開眼前的這扇房門,他們就安全了。

    為了爭取時間,楚殷揚氣還沒吐完,就連忙推開房門,準備將妻子抱到安全的地方,可就在他即將要踏出房間那一瞬間,大梁忽然筆直的往下墜落,整片屋頂隨之一塌,眼見就要往楚殷揚頭頂壓下。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一直被抱在他懷中的玉奴忽然躍起身子,不顧一切的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他……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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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6-9-10 11:0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丑奴兒,挑水去。"

    "丑奴兒,煮飯去。"

    "丑奴兒……"一聲聲的吆喝不絕於耳,一般人早聽得頭昏昏腦脹脹了,令人不禁懷疑那個被呼來喚去的人到底聽進了多少,又能做得了多少。

    "丑奴兒,你聾啦,叫了你老半天,你竟然什麼也沒做,是不是皮在癢呀!"仗著自己是總管外甥女的小娟一臉刻薄的扯住丑奴兒的發,用力的往後一扯。

    頭皮吃痛的醜奴兒不敢掙扎,一張臉兒還極力的想往下低垂,可終究敵不過小娟的蠻力,一張臉毫無遮掩的呈現在眾人眼前。

    "喝……"一陣陣的抽氣聲此起彼落,眾人皆被丑奴兒那張比鬼還嚇人的臉給嚇得撇開頭,唯恐多看一眼,夜晚會惡夢連連。

    "嗯……啊……"無法說話的醜奴兒嗯嗯啊啊了老半天,可惜沒人聽得懂,但她眼中的祈求意味卻表露無遺,可惜沒人敢多看她一眼,因此小娟的火氣就更加旺了。

    丑奴兒是個面醜口啞的奴僕,凡見過她臉的人無一不作過惡夢,所以她不但沒有朋友,還成了傭僕們最喜歡指使、欺負的對象。

    每個傭僕只要在主子那兒受了氣,總會來找丑奴兒晦氣,好出出自己胸中的那口怨氣;就算沒受氣,也總習慣將自己不愛做的差事全丟給她,所以每次她被人欺負,傭僕們都很有默契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作沒看見,因為自己極可能是下一個欺負她的人。

    "嗯什麼嗯,連一點小事你都辦不好,簡直就是欠人修理。"小娟一巴掌用力打了過去,丑奴兒的左臉立刻紅腫了起來。"哼,再給你一刻鐘的時間,到時若沒讓我看見衣服洗好、晾好,你就給我等著瞧!"小娟抖抖因為打人而略微發紅的右手掌,鄙夷的朝丑奴兒遞去威脅的眼神。

    "嗯。"丑奴兒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哼!你最好識相一點,否則等會兒就有得你受了。"撂下威脅的話語,小娟這才滿意的扭頭走人。

    "丑奴兒,等會兒你順便將園裡的落葉掃一掃,要掃乾淨一點,否則一會兄岳小姐和少爺到園裡賞景時要是壞了興致,你就給我小心點。"負責花園整潔的春花也很順便的吩咐著。

    "丑奴兒,一會兒先到廚房把火給生好,再去忙別的。"負責廚房的冬月交代著。

    "丑奴兒,撥空記得去馬廄把馬糞清一清。"負責馬廄的楚工一邊跟情人夏雲打情罵俏,一邊嚷著。

    低垂著頭的醜奴兒將他們的吩咐一一記在心裡,可踩在腳下的日影卻通知她"重要"的時間到了,她必須優先處理,所以不顧眾人的錯愕,她急忙衝往冰窖,再出來時,手上已然多了一盤沁涼的冰透餃子,匆匆地往主屋行去。

    丑奴兒敲敲緊閉的書房門。

    不見有所回音,她再次敲了敲門,態度謹慎卻也堅決,擺明了非要裡頭的人有所回應不可。

    "進來。"迷人的磁性嗓音山房門緊閉的書房中無奈的飄出。

    丑奴兒恭順的推開沉重的書房門,輕手輕腳的將餃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後走到書桌旁,順手整理起凌亂的書桌邊緣,僅留書桌中間那片更為凌亂的地帶,因為她知道那一片凌亂代表著少爺手邊的事正處理到一半,不宜動到。

    "奴兒,你很準時。"楚殷揚停下手邊的工作,臉上既是無奈,也是佩服,佩服她時間拿捏得準,無奈她的堅持。

    若非爹娘堅持,他早為她的堅持將她趕出有他在的地方。

    他不在乎她駭人的長相,卻受不了她的堅持,受不了她的不識相。

    每到了用餐時刻,她總是風雨無阻,準時出現,因此就算他有天大的事,就算他多不想被人打擾,她都非要親眼見他用完餐才止同走人,否則她不惜被罰,也要打擾到他投降為止。

    他也曾多次受不了的想將她徹底隔離,卻始終不曾實行,因為他只要一下令阻擋,她便不吃不睡的徹夜跪在他設定的警戒線外,然後爹娘就會先搬出他的亡妻動之以情,再端出父母親恩,要他看在他們的份上讓丑奴兒繼續服侍他。

    亡妻?楚殷揚對腦中浮現的這兩個字感到嗤之以鼻。

    因為兩年前那一場大火,燒死了他的妻子,也毀了他大半記憶,所以他根本不記得妻子的模樣,就連他曾娶過妻子的事都是聽來的。

    所以爹娘要他賣亡妻面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可笑,但是看在兩個老人家的份上,他也不好太過堅持,只得繼續忍受丑奴兒。

    所以兩年下來,他習慣了,也不再排拒丑奴兒,因而發現她除了長相嚇人了點外,其實心靈手巧,總讓他舒舒服服的。

    才這麼想著,他就感覺到丑奴兒的右手搭上他的肩,靈巧的為他按摩解壓,舒緩他緊繃的筋脈,而她的左手卻端著先前放在茶几上的盤子恭敬的置於他的身前,以便他可以一舉手就夾到餃子。

    "奴兒,將盤子擱下吧。"明知她不會放,但他仍忍不住吩咐。

    "啊……"丑奴兒果然如楚殷揚所料,搖搖頭並哼啊了聲表達拒絕之意。

    因為她怕若一個不小心,楚殷揚桌上的文件會有弄髒的危險。

    "奴兒,把盤子給我,你專心為我按摩即可。"楚殷揚伸長手,卻被丑奴兒機靈的避了開去,堅持自己端著。

    早知道結果會這樣的楚殷揚只好拿起筷子,以最快的速度將盤中的餃子解決,以便減輕丑奴兒的負擔。

    見盤中的餃子被吃光了,丑奴兒這才將空盤子拿到茶几上擱著,然後雙手齊下的為楚殷揚按摩。

    須臾,幽靜的書房就頻頻傳出楚殷揚舒服的呻吟。

    而丑奴兒便在他的舒吟中微彎唇角,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愛他,便是無悔!心中如是想著的醜奴兒眼神不禁更加柔和了。

    若是楚殷揚此時回頭,絕對會被丑奴兒不自覺綻放出的柔情給迷眩住,只可借他從不曾回頭,否則他絕對可以清楚的看見她眼中那不屬於下人對主人該有的濃濃愛戀。

    沁涼的夜,昏暗的月光,波光瀲鸛的池畔。

    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撩起烏絲般的秀髮,水面立刻倒映出一張絕美的麗容,好似天上的仙子,美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可她臉不過稍稍一側,水光中竟映出駭人的鬼面,好似地獄來的醜陋女鬼,令人驚夢連連,駭得喘不過氣。

    "唉……"幽幽的歎息聲加深了暗夜的詭譎氣氛。

    女子憂鬱的呆望水中那個三分像人、七分更像鬼的倒影,悲傷的摘下珍珠般的淚珠,劃破水中的倒影,激起一波波的漣漪。

    撫著臉上的燒傷,淚珠掉得更凶了。

    那一場大火,燒燬的不僅是憐寵她的夫婿為她建造的庭合,更燒燬了她的面容,奪去了她黃鶯般的甜美嗓子,更奪去了他們恩愛的夫妻之情。

    就在那一夜,她失去了一切,可是她無悔、無恨,因為燒燬的容顏換得夫婿的安然,失去了嗓子換得永伴他身邊的允諾。

    往事如煙,已難追憶,因為昔日藏嬌的庭合如今已成了一片廢墟,樓中嬌奴也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醜奴。

    "你果然在這裡。"一陣清脆的女聲劃破寧靜的夜,白衣女子連忙放下長髮,覆蓋絕美的雪顏,水面中僅剩醜陋傷容。

    白衣女子緩緩轉過身,面對來人,對她頷首示意。

    "奴兒,你聽說了嗎?你可知道他即將娶親了?"一身紅衣的女子身形一動,轉眼間已站立在白衣女子身邊,以手上長鞭的木柄挑起她低垂的臉兒。

    皎潔的月光下,白衣女子未以發覆蓋住的醜陋面容再難遁形的被攤露出來,定睛一瞧,竟是日裡那個飽受欺陵的醜奴兒。

    "嗯。"丑奴兒面色黯然的點點頭。

    "你就這麼接受了?"紅衣女子的反應顯然比丑奴兒更激動。

    丑奴兒沉默無語的看著紅衣女子,眼中飽含無限悲哀。

    這是她的命,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能說什麼嗎?就算她想說,她又有什麼立場可說,她的權利早在為了守在丈夫身邊時喪失了。

    為能守在丈夫身邊,她不惜含淚收下了休書,認命的服下失音散,如今她不過是楚家的一名奴傭,除了認命接受,她又能如何呢?

    "為他犧牲這麼多,值得嗎?"丑奴兒眼中的淒愴讓紅衣女子明白了她心中說不出的苦。

    丑奴兒再次點點頭,憂戚的眼中表明了對丈夫的無怨無悔。

    "要是你知道他要娶的女人是誰,包管你笑不出來。"紅衣女於嗤道。

    大出紅衣女子意外的,丑奴兒面容平靜的用手比出,"我知道。"

    "你知道?"

    "嗯。"丑奴兒面露微笑的點點頭,並比畫著說:"就因為知道,所以才安心。"

    "安心?你有沒有搞錯呀?那個女人忘恩負義,你居然還說就因為是她,所以你安心!"紅衣女子激動得氣鼓了瞼。

    "她是個好女人。"丑奴兒堅持的比道。

    "她好?她要是好,就不會跟你搶丈夫了!"紅衣女子不屑的哼道。

    "人人都當我已死,自然她也不例外,所以這件事怪不得她。"

    "想當初要不是你拚死救她,她哪還能存活在這世上?所以就算你真的死了,她一樣不該搶你的丈夫。"

    "我不在乎她該不該,我只在乎她會不會是個好妻子,能不能代我好好照顧夫君,其餘的都無所謂。"

    "哼!你不在乎,我在乎;你願意認命,我不願。我說過,除了你以外,楚殷揚我誰也不讓。"

    "你這是何苦呢?""我不管!既然他都要娶別人了,那何妨再多娶一個!"紅衣女子揚起頭,一雙機靈的眼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翌日。

    "丑奴兒,快去打掃桂花苑,務必在未來的少夫人抵達前清掃乾淨,要不你皮就給我繃緊點。"仗人勢的小娟大聲吆喝著丑奴兒去做本該是她做的差事。

    "未來的少夫人"這幾個字刺痛了丑奴兒的心,怛她仍點點頭,咬著唇準備朝位於西廂的桂花苑行去。

    "等等!"跋扈的嬌斥聲人未到聲先到的響起,適時的拉回丑奴兒已經跨出去的腳。

    "杜小姐,您好,不知您……"善巴結的小娟一見社凌兒立刻迎了上去。

    杜家是蘇州的政商大家,是所有商行、小官們急於巴結的家族,就連已經算是富豪之家的楚家都得看杜家臉色辦事,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你們家老爺、夫人在嗎?"一臉高傲的杜凌兒一面斜睨小娟問道,一面不客氣的登上大廳的主位坐下,完全無視楚家下人們想勸阻又沒膽勸說的表情。

    杜家家大業大,子嗣也不少,但幾乎是男丁,僅杜凌兒一個女娃,所以杜凌兒在杜家可謂是被捧在掌心裡的寶,說不得,罵不得,更是打不得,因而養成她驕縱蠻橫的個性。

    杜凌兒及笄後,杜家的門檻差點被媒婆給踩爛,可惜文的,武的,高的,瘦的,俊俏的,威武的,全都人不了杜家小姐長在頭頂上的眼,唯有高傲不群的楚殷揚吸引了她,因而天天往楚家跑,就差沒在楚家住下了。

    "老爺和少爺出外去了,夫人則在佛堂誦經祈福……""去將夫人請出來,就說本小姐到了。"杜凌兒當楚家是自家家裡般使喚著小娟,壓根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客人。

    "夫人在佛堂誦經時嚴禁任何人去打擾。"小娟機靈的遞上茶水,"杜小姐請用茶。"

    "誦經祈福?楚家都快倒了,還祈什麼祈!"杜凌兒揮開小娟奉上的茶,不屑地哼道。"你這個死奴才,還不趕緊照我的吩咐去做,萬一楚家倒了,你就準備當乞丐去算了。"

    "可是……""有什麼好可是?你儘管去請,有問題本小姐自會替你擔待。"杜凌兒白嫩的小手往案上用力一拍,嚇得小娟急忙依她的吩咐去請人。

    "喂,你!"杜凌兒指著丑奴兒喝道:"還愣在那兒做什麼,遠不去給本小姐倒杯茶來。"被點到名的醜奴兒點頭福了一福,也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丑奴兒茶端來了,楚夫人也在小娟的攙扶下來到大廳。

    "杜小姐,聽說你有急事找老身,不知有何指教?"楚夫人見杜凌兒囂張跋扈地坐在主位上,心裡儘管不悅,但礙於楚家的經濟十之八九都箝制於杜家手中,不得不強忍了下來,仍展顏以待。

    "沒事,不過是怕你消息不夠靈通,所以特來給你通傳一聲。"杜凌兒把玩著髮辮,不甚認真的說著。

    "什麼消息?""呵,剛剛聽你在誦經祈福,我還當你已經得知你們楚家快玩完了,原來你還不知道呀。"杜凌兒嘲諷允息味極濃地說著,完全不怕惹惱楚夫人。

    "杜小姐,你真愛開玩笑,我們楚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生活還算過得去,不至於……"楚夫人謙虛的說著。

    楚家雖然不像杜家那麼有權有勢,可也富有得緊,尤其在楚殷揚接手楚家生意後,更是一日千里。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過得去法,不過我卻知道你們楚家商行因為周轉不靈,所以連日來一間倒過一間,就算沒倒的也天天有官府的人去關心,生意因而慘澹不已,要是再這樣下去,就算是你們楚家有金山銀山,恐怕也吃不消吧 "杜凌兒斜睨了眼楚夫人,滿意於她慘白的臉色。

    "杜小姐,你有話就直說吧,你究竟意欲為何?"楚夫人強作鎮定的問著一臉等著人來求的杜凌兒。

    光看杜凌兒那一臉的幸災樂禍,楚夫人就知道此事絕對與她有關,更知道如果不順她的意,楚家恐怕是過不了這個難關了。

    "楚夫人果然見多識廣,一下子就瞧出凌兒有所求,既然如此,凌兒也不拐彎抹角了。"杜凌兒得意的笑瞇了眼,"聽說楚殷揚下個月要娶親了?""是的,杜小姐。"楚夫人微攏了眉,心裡已經有了底。

    "回了她。"杜凌兒直截了當的點明來意。

    "這……""難道你寧可見你們楚家垮台?"杜凌兒臉色一沉,撂下重話。

    "不是,只是……翎羽是殷揚恩師的女兒,又是殷揚自己同意的,這恐怕……"

    "也就是說退不得羅?"見楚夫人滿臉的掙扎,想說是又不敢,杜凌兒眼兒一閃,"那好,沒關係,我吃虧一點,就和她一同進門,不過我為大,她為小。"杜凌兒一臉她說了就算的表情。

    "這……""怎麼?我都願意屈就了,還不成?難道你瞧不起我們杜家?"

    "當然不是,只是殷揚他……"

    "先前他拒絕我是為了玉奴,如今玉奴死了,他也有心迎新人,那我想,他應該再沒理由拒絕我了吧!要再拒絕,就明擺著是輕視我,瞧不起我們杜家,那……哼!"杜凌兒臉色一凝,冷哼出聲,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杜小姐,你千萬別誤會啊,你是那麼的尊貴,是我們殷揚高攀不上你,怎麼說是他看輕你、瞧不起你呢?"

    "既然知道是他高攀不上我,那我都願意低就了,你們要是再不賞臉,就太說不過去了,不是嗎?"杜凌兒一點都不懂得謙虛的順著桿子往上爬。

    "這……"沒料到杜凌兒會如此厚顏的楚夫人一時無言以對。

    "楚夫人,你大可慢慢考慮,我杜凌兒絕不勉強你。"杜凌兒站起身來,臨走前卻又拋下話,"怕就怕你們楚家熬不下去,讓你沒時間可以好好考慮!"

    "老爺,揚兒,你們回來啦?"一見丈夫、兒子回歸,楚夫人立刻迎上前去。

    "怎麼了?瞧你一臉慌張。"楚老爺一臉凝重的問著妻子。

    生意上出了問題,總不會連家裡都出問題吧?

    "老爺,楚家的生意真的出了問題嗎?""你怎麼知道?"楚老爺蹙起眉頭。

    "今天一早杜小姐來過。"見丈夫、兒子一臉凝重,楚夫人便知道杜凌兒沒欺騙她,於是她將社凌兒今天的來意簡略地說了一遍。

    "原來是他們杜家在搞鬼!"楚殷揚惱火地豎起劍眉。

    "揚兒,你現在打算怎麼做?"楚老爺將決定權交給兒子,無意過分干涉。

    "我不答應,那對翎羽太不公平了。"楚殷揚一口否決。

    "我知道那對翎羽不公平,可是杜家……"儘管楚夫人也不喜歡杜凌兒進楚家,可是為了楚家的家業,她不得不為杜凌兒說話。

    楚殷揚舉起手,制止母親再說下去,"所謂娶妻娶德,杜凌兒既不賢也不德,娶她過門不過是尋自己晦氣罷了,所以不論杜家想怎麼樣,我都不會娶她。"

    "就算咱們楚家會因此而一蹶不振你也不管嗎?"不論兒子作什麼泱定,楚老爺一般都不會干涉,可是一旦會危及楚家家業,楚老爺就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寧可咱們楚家垮台,也絕不受杜家脅迫。"

    楚老爺還來不及說什麼,就有下人進來通報,"放稟老爺、夫人、少爺,夏小姐已經到了。"

    "快請她進來。"楚老爺話才落下,就見一個綠衣少女穿過迴廊,來到了大廳前。

    "翎羽拜見楚伯父、楚伯母。"夏翎羽嫻靜優雅的朝楚家二老欠身請安。

    "翎羽,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多禮了。"楚夫人拍拍夏翎羽的手,親切地說:"你這麼大老遠來,想必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夏翎羽笑了笑,這才轉向楚殷揚,"楚大哥好。"

    "你也好,我讓人先領你到桂花苑休息,咱們晚些再談。"

    "楚大哥,我還不累。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剛剛說什麼垮台來著?怎麼,楚家出了什麼問題嗎?有沒有翎羽可以幫忙的地方?"夏翎羽雖然單純,卻不笨,因此楚殷揚刻意迴避些什度的態度反倒引起她的關切。

    "沒事。"楚殷揚一口否認,並以眼神示意母親別張揚。

    "楚大哥,咱們不久就要成親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就說沒事嘛!你別想太多了。"楚殷揚溫和地安撫夏翎羽。

    "什麼沒事!你不敢說,我替你說。"一身紅衣的杜凌兒再次不請自來的闖進楚家大廳。

    "你還來做什麼?"楚殷揚口氣相當不善。

    "套句你說的,沒事。我不過是聽說你的未婚妻來了,才特地來看看自己未來的姊妹長什麼樣子。"

    "姊妹?"夏翎羽不解的望著楚殷揚尋求解答。"楚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你死心吧!我不會娶你的。"楚殷揚沒回答夏翎羽的問話,直接冷冷的對著杜凌兒說。

    〔我知道你顧忌她才這麼說,所以我不會跟你計較。"杜凌兒聳聳肩,臉上毫無慍意。"倒是你……"她驀地轉向夏翎羽,"真的忍心讓楚殷揚為了你而背上……"

    "閉上你的嘴!我們楚家不歡迎你。"楚殷揚不悅地打斷杜凌兒的話,並將夏翎羽拉到身後,不想讓她受到杜凌兒的欺凌。

    夏翎羽不顧楚殷揚的反對,移動腳步,站定在杜凌兒身前。"你說,你把話說清楚。"

    "是你叫我說的,聽了可別後悔。"

    "翎羽,別聽她胡說八道。"楚殷揚再次阻止。

    "楚大哥,既然她是在胡說八道,那你又何必怕我聽呢?"夏翎羽眼中流露出非聽不可的決心。

    "就是嘛。"杜凌兒火上加油地附和,眼兒一掃,隨口說著:"你何必怕她知道呢?難道她會因為知道你們楚家快撐不下去了,就不嫁你?"

    "楚大哥,她說的可是真的?"

    "廢話,當然是真的,騙你對我又沒好處。"杜凌兒不屑地哼道。

    "楚大哥,你告訴我,我能幫上什麼忙嗎?"見楚殷揚和楚家二老的臉色,夏翎羽知道杜凌兒說的是真的。

    "你別擔心,不過是一點小問題,沒事的。"楚殷揚輕拍夏翎羽的小手,要她安心。

    "是呀,只要你娶了我,那就是小事一樁。要不,小事可會變大事,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羅。"杜凌兒一臉得意的接口。"我要是你啊……"她眼兒朝夏翎羽一拋,"就會勸他娶我。咱們一起進門,我大你小,互得其利,否則啊,你就等著跟他們一起喝西北風吧。"

    "杜小姐……"一直冷眼旁觀的楚老爺終於打破沉默,凝重的望著杜凌兒,"'強扭的瓜不甜'這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聽過呀,怎麼沒聽過,還耳熟能詳呢!"杜凌兒望著楚老爺的眼神滿是不屑,好似想將話丟還給他。"所以這會兒我才采柔性勸說,而沒硬押著他跟我拜堂啊。"

    "你這樣跟硬押著我跟你拜堂有什麼兩樣?"楚殷揚不屑地哼道。

    "當然有羅,起碼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楚大哥,你娶她吧,別顧忌我。"內心掙扎了許久,夏翎羽終於下了決定。"我只求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不在乎名分。"

    "怕吃苦受罪就直說嘛!說得那麼好聽,難怪楚殷揚會喜歡你,會想娶你。要換成是我,我就絕說不出那種虛偽至極的話來。"杜凌兒撇嘴嗤道。

    "杜小姐,難道除了聯姻之外,沒其他……""沒有。"杜凌兒斬釘截鐵的打斷楚家老爺的話。

    "要你就叫你兒子娶我,否則什麼都沒得商量。想娶我,就到我家下聘;不願娶我,就等著婚禮變喪禮吧。"

    "哼,娶你這等不德不賢的女人,我寧可婚禮變喪禮。"不願受要脅的楚殷揚撇開頭,看也不看杜凌兒一眼,因為他知道自己要再多看她一眼,絕對會直接將手放到她的脖子上。

    就在氣氛僵住的此時,打掃好桂花苑的醜奴兒立在廳外,準備通報。

    "原來答應屈就,讓你同迎二妻遢不夠賢德?!那好,為了表現我也有賢有德,我再幫你納個妾,好讓你暖玉溫香一次抱個夠。"杜凌兒氣呼呼的說著。

    "杜小姐……"夏翎羽勸阻杜凌兒的嘔氣行為,但氣炸了的杜凌兒根本不領情。

    "哼!我杜凌兒銳得到就做得到,不像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杜凌兒雙手擦腰,一臉高傲的瞪著楚殷揚,"姓楚的,你給我聽清楚,就衝著你適才那句話,現在若想娶我,就得連同我幫你選的妾一起娶,否則我也不屑進你楚家門了。"

    "杜小姐,你這是何必……"眼見情況越來越不對勁,楚夫人連忙開口打圓場。

    "我心意已決,你們誰也不用說了。"說著,杜凌兒大眼骨碌碌的一轉,忽然指著立在廳外的醜奴兒,"喂,你進來!"眾人順著杜凌兒手指的方向一看都攏起了眉,不禁懷疑她意欲為何。

    "醜丫頭,就是你,還看什麼看呀!快滾過來!"杜凌兒對一臉懷疑的醜奴兒怒喝。

    被點名的醜奴兒一臉驚慌的緩步入內,渾身發抖的立在杜凌兒跟前。

    "醜丫頭,就是你了!"杜凌兒越看丑奴兒越滿意的頻頻點頭,"姓楚的,如果你決定娶我,就到我家下聘,不過記得得連她一併娶。"她滿臉得意的望著錯愕的眾人,"哼,大家都說妻不如妾,這會見我偏要打破這個迷思,讓這句話顛倒過來說,變成妾不如妻。我就不信在她這張夜叉臉的映襯下,你還會看不清我這張芙蓉面!"

    "杜小姐……"楚夫人再次開了口,企圖說些什麼,可惜杜凌兒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就這樣了!"杜凌兒瞄了眼雙瞳噴火的楚殷揚,"怎麼樣,我夠大方了吧!讓你一次娶三個,你可沒理由再說我的不是了吧!"她揚起下巴,擺明與他槓上了。哼!敬酒不吃,淨吃罰酒!等你與丑妾同房,看你不作惡夢才怪哩!杜凌兒壞心眼的暗忖。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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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4: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楚大哥,你會娶杜小姐吧?"夏翎羽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陪她散步的楚殷揚。

    "不會。"楚殷揚想都沒想的回道。

    "楚大哥,你就答應娶她吧。"見楚殷揚態度完全沒軟化的跡象,夏翎羽再次勸說,"楚大哥,就算為我,好嗎?"

    "翎羽,你明知道我為何堅持不答應,為什麼還要這樣說?"儘管他對她僅有兄妹之情,無男女之愛,但既已承諾娶她,就不能讓她受到絲毫委屈。

    "楚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你怕我受委屈了。"她很清楚若非父親臨死請托,他絕不會同意娶她,因為他心中無她。但既然答應了,責任心極重的他自是不容自己負她。

    "就因為如此,我才更堅持要你娶她。你是這麼的疼我、憐我、惜我,我又豈能自私的不為你著想?如果今天你只是單身一人,不論你作任何決定,我都一定支持你,絕不怕吃苦受罪。可是現在你尚有爹娘,又豈能因為憐我,而累及他們,讓他們陪我們餐風宿露?"

    "你太善良了,如果我真娶杜凌兒進門,你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的。"翎羽是恩師唯一的女兒,臨終前不捨的托付於他,他山豈能有負恩師所托。

    "不會的,我相信你不會讓她有機會欺負我的,不是嗎?"就算會被欺負,她也認了。因為嫁他,是為報恩,而非享福。

    當年若非楚大哥之妻——玉奴捨命救她,她絕無可能存活至今,如今玉奴死於非命,九泉之下想必仍放不下她最摯愛的楚大哥吧。

    為了使玉奴在九泉之下無所牽掛,已有所愛的她不得不咬牙背棄所愛,嫁人楚家,以便替王奴照顧她心繫的楚大哥。

    "再說吧!"

    "楚大哥,你就別再堅持了,楚家家業創立不易,你絕不能讓它輕易地毀在你的手上啊。"

    "不會的,我絕不會讓它倒的。"如果可以,他絕不屈服,可是現實卻教他不得不屈服。他不甘的握緊拳頭,杜凌兒得意的嘴臉登時浮現腦海,讓他赤紅了眼。

    哼!強要他娶她,可以。

    只要她不在乎守活寡!憤恨的他眼中浮現狠絕。

    "楚大哥是答應了?"他咬牙的語氣似乎隱含著妥協,是以她如此假設。

    "能不答應嗎?"他痛恨的眼中雜陳著無奈,"不過三天光景,杜家就已經徹底封殺了楚家在各地的商行,酒樓茶館更是無一倖免。"距杜凌兒撂下威脅的話話不過三天,楚家的生意就在杜家刻意的威逼、阻撓下分崩離析,幾近瓦解。

    "莫怪杜小姐會那麼囂張。""她何只是囂張,根本就是目中無人。""怎麼會呢?起碼她眼裡有你呀!"杜凌兒纏著楚殷揚並非一、兩天的事,而是兩、三年,因此整個楚府對她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我是認真的,楚大哥。我想她一定很喜歡你,否則她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她的錯愛,我無福消受。"

    "楚大哥,你別這樣,既然決定娶她,你就必須接受她,不是嗎?"

    "誰規定娶她就必須接受她?"

    "你的良心規定的。"夏翎羽嬌笑的指著楚殷揚的胸口說道。

    "看來你比我自己還瞭解我。"他揚眉看她。日後他會如何對待杜凌兒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了,她為何能說得那般篤定呢?

    "不,我不瞭解,你的心思一向縝密、陰沉,讓人根本猜不透你在想什麼。"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知道我的良心絕不會允許我錯待社凌兒呢?"

    "是玉姊姊說的。你曾說過,她是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提起玉奴,夏翎羽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崇拜與嚮往。

    "你是說我死去的妻子?"楚殷揚疑惑的蹙起眉。

    對他而言,亡妻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名詞,而不是一個具體存在過的人,因為在他的記憶裡,根本搜尋不到任何有關她的片段,就連平日裡,也鮮少聽人提及過她。

    "嗯。"夏翎羽點點頭。"你跟她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當年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只可惜……玉姊姊紅顏薄命……"夏翎羽難過的低下頭。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讓你這麼推崇她?"

    "她是一個集溫柔、善良、體貼、美麗於一身的女人,讓人一見就如沐春風,忍不住沉醉在她甜美的笑靨裡。"見楚殷揚一臉的茫然、疑惑,唯恐刺激到他,夏翎羽連忙轉移話題。"不提她了,咱們還是挨個話題,說說那個丑奴兒吧!杜小姐屬意她當你的妾,擺明就是故意刁難你,你打算怎麼辦?"

    "這是她的好意,我要是不接受,豈不是太對不起她嗎?"楚殷揚面色不變,僅嘴角的冷笑稍稍洩漏了他的思緒,只不過夏翎羽還是沒能看得出來。

    "雖然我不該以貌取人,可是說真的,她的長相還真是嚇人,要是半夜見著,魂兒恐怕真會被嚇掉一半。"

    "我已經習慣了。"他不否認初看丑奴兒真的很嚇人,想當初他也曾驚嚇過,但幾次後也就習慣了。或許該說不習慣也得習慣吧,因為她總喜歡在夜半人靜的時候來替他蓋被子,所以被嚇多了,他也就習慣了。

    "習慣了?"被驚嚇還能成為習慣的嗎?夏翎羽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

    "丑奴兒是醜了點,可是她的心地善良,比那表面艷麗、內心醜陋的杜凌兒好上千倍有餘,娶她對我而一肓,不過是一道儀式,倒是委屈你了。"

    "既然她那麼好,我有什麼好委屈的呢?我反倒該慶幸自己多了一個可以照顧你的幫手,那我就可以不必那麼累了。"夏翎羽極為樂觀的說著。

    "你呀,是我生平第一個見到這麼開心與人共夫的女人了。"楚殷揚雖然感激翎羽的體貼,嘴上卻不忘調侃她。

    幽靜湖畔,幽靜心。

    沁涼如水的夜裡,夜風緩緩吹飄,撩起池畔一抹白紗。

    丑奴兒立在池邊的纖弱身子在夜風的吹拂下顯得更加瘦弱無依。

    "唉……"端看手中的定情之畫好一會兒,丑奴兒一顆飄搖無依的心這才緩緩的靜了下來。

    這幅畫是當年她為顧及大局,寧可皈依佛門也不願下嫁時,夫君用自己的血淚繪成,才讓她不顧一切的嫁進楚家,因此當日火起,她才會那麼堅持要將之帶離火場,卻不料那片刻遲疑,卻釀成今日無盡的苦苦哀思。

    那一場大火,讓她右半面臉盡毀,夫君也因為頭部受到重擊而患了失憶症,徹底遺忘了他們之間的濃情烈愛。

    而原本就不歡迎她進楚家門的公婆更是藉此機會想將她驅離楚家,但礙於她的堅持,他們不得不勉強讓她留下,但前提是她必須收下休書,服下啞藥,並簽下佯死契,以確保他們醜陋的行徑不會有被揭露的一天。

    原以為她今生只能為奴,安分無語的固守他身邊,不料杜凌兒的一番攪和,竟讓她得以重享夫妻情愛。

    這個契機,對她而言,是喜,更是憂。

    想昨天夜裡,楚家二老果然就如她所料的召喚了她……

    "奴兒,你應該知道我們召你前來,所為何事吧!"楚老爺不僅面冷,語更冷的開了口。

    丑奴兒低垂著臉,微微頷首。

    "拿去。"楚夫人朝丑奴兒的臉丟來一張紙,卻因紙過輕,未及她的面就飄然落地。

    休書?!

    它竟又是一紙休書!彎身撿起紙張的醜奴兒疑惑的揚起頭。

    楚夫人一見丑奴兒的臉,立刻以手絹擋住自己的視線喝道:"你不懂什麼叫遮醜嗎?還是故意嚇人呀?"

    丑奴兒聞言,立刻垂下臉去。

    "收了它。"楚老爺威嚴的命令清楚地傳入丑奴兒的耳。

    丑奴兒咬著唇,眼眶頓時濕潤了起來,拿著休書的手更是不住地顫抖著。

    "你別以為嫁給揚兒當妾就能改變什麼,你一樣什麼都不是。"楚夫人冷瞟了丑奴兒一眼。"要嘛你就安分守已的當個下人,否則休怪我們二老不念舊情,把你趕出楚家。"

    "玉奴,別怪我們二老無情。我們楚家唯有揚兒這條命脈,未來能否興旺就全倚靠他了。"楚老爺說完了偽善的開頭語,稍頓了下才將話導人正題,"杜家千金雖然驕蠻了點,可是出身良好,對揚兒的未來絕對大有幫助;翎羽儘管出身武林,但其性情溫順柔美,日後止月定會是個賢內助。揚兒若娶了她們定能安內攘外,成就一番大事業。反觀你……"楚老爺忽然頓住話,很是睥睨地瞥向她,"不但為楚家帶來恥辱,還讓揚兒沉淪墮落,無心開創新功業,所以娶你對揚兒來說,百害而無一利,不如不娶。"

    奴兒自知出身寒微,不敢高攀,但求長留君側永服侍。丑奴兒拿起楚家二老備好的紙筆寫著。

    "哼,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嗎?為了杜凌兒,我們的確不得不讓你一同進門,可是一旦她人了門,你也就沒利用價值了。"楚夫人不屑的輕瞥丑奴兒冷哼道。"為免你心存妄念,以為大婚後可以興風作浪,你最好現在就立刻收下休書,好好認清自己在楚家的地位,否則……你即刻離開楚家!"何必那麼麻煩呢?奴兒願意暫離楚家,等大婚過後再回來。一紙休書,已令她心魂俱裂,再收一紙,豈不椎心斷魂?丑奴兒黯然落筆。

    "不成,依杜家小姐那種要風得雨的千金脾氣,要是大婚之日不見你,說不定真會大鬧婚宴,讓婚禮無法順利進行,屆時楚家顏面何存?"楚老爺未雨綢繆的予以否決。"所以大婚之日,你非在場不可。"

    "唉……"想到這兒,丑奴兒再次歎了口氣。

    為了繼續留在楚家,她最後還是收下了那紙休書。

    只要一想到要迎杜凌兒進門,楚殷揚就氣嘔得靜不下心,睡不著覺。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玉池畔。

    這池本無名,但總喜歡到這兒散心的翎羽卻稱之為玉池,據說是為了感念他的亡妻。

    聽她提了幾次之後,他覺得不錯,便讓人在池畔涼亭的匾額上提上玉池二字,自此這池方名為玉池。

    雖然他想不起任何有關亡妻的事情,可是每逢心情不佳的時候,到這兒走上一遭,讓和徐的微風輕輕一拂,無論再怎麼惡劣的心情都能瞬間沉靜下來,進而神清氣爽,所以現在只要遇事煩心,他就會不由自主的走到這兒。

    驀地,輕輕的歎息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清楚的傳人楚殷揚的耳中。

    丑奴兒她手上拿的是什麼?

    "奴兒?"楚殷揚走近丑奴兒身後,采頭想看她手中的東西,卻因為背著月光,什麼也瞧不見。

    "啊旦"丑奴兒聞聲一驚,神色慌張的將手中的絲絹往身後一藏,連忙轉身面對楚殷揚,朝他頜首示敬。

    "你手中拿的是什麼?給我瞧瞧。"他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瞧瞧她手中那塊讓他感覺很眼熟的絲絹。

    從不違逆他意思的醜奴兒大出他意外的搖搖頭,扭緊手中的絲絹。

    "你好大的膽子 居然敢違抗我裡"楚殷揚眉一挑,嘴角噙著嘲諷,"看來你是想換個主子了。"丑奴兒驚慌的搖著頭,眼中滿是哀求的跪地求情。

    "既然不想,還不拿出來給我瞧瞧。"見丑奴兒依舊遲疑,楚殷揚收攏劍眉,"你到底在顧忌什麼?該不會是怕我一看不還吧?"丑奴兒那透明的表情讓人一目瞭然。

    "你放心好了,我不過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貝能讓你看得那麼專注,那麼出神,看完了,自會還你。"見她依然猶豫不捨,他索性自己動手由她手中抽走絲絹。

    "她是誰?"光瞄了一眼,楚殷揚便倒抽了一口氣,待看得更仔細一些,他兩眼不禁瞪大,再難移開目光。

    好美的女人!

    天底下真有如此絕色嗎?

    她的笑容好似春風,令人一見便心曠神怡,柔媚的鳳眼好似在勾人一般,讓人忍不住抨然心動。

    望著絲絹上的絕色,楚殷揚既感陌生,卻又似曾相識,那種捉摸不定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開口追問。

    其實不用問,他心裡已經隱的猜到,因為她身後倚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只不過他很懷疑那真的是自己嗎?

    他何曾出現過那種柔情似水的癡迷眼神?是什麼樣的情境才能使人流露出那種目中僅剩一人的專注神情?

    他自認是個理性之人,絕無可能流露出那種感性至極的眼波。

    可是如果畫中之人不是他,又該是誰?試問這世上能有誰與他長得如此肖似?

    "你說,畫中的女人究竟是誰?"理不出頭緒的楚殷揚直瞪著丑奴兒追問。

    丑奴兒以雙手食指在自己的嘴上打了個叉,提醒楚殷揚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就用比的。"反正他也習慣看她比來比去了,應該猜得出她在比畫些什麼吧。楚殷揚炯炯有神的雙眼直直的盯著丑奴兒。

    結果他這才發現太高估自已了,因為丑奴兒比了老半天,冷汗都冒了出來,他還是看不出所以然來。"別比了。"

    丑奴兒在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但仍警戒的望著楚殷揚。

    "我來猜,你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就行了。"

    "嗯。"丑奴兒無奈的點點頭,應了聲。

    "這是我?"他指著畫中的男人問。

    丑奴兒點點頭。

    "這是……玉奴?"話一問出口,楚殷揚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因為他竟然聯想起丑奴兒的名中也有個奴宇,可是兩人偏又是南轅北轍,一美一丑,一主一奴。

    丑奴兒無奈的再次點點頭。

    大火過後,玉合盡毀,有關玉奴的一切也燒個精光,加上楚家二老刻意將楚家傭奴全部更新,以防有人在家中提起玉奴,喚醒楚殷揚遺失的記憶。

    無人提點,無物憑藉,因此楚殷揚只知有個亡妻,卻未曾憶起有關她的事,如今這幅畫不啻是把鎖匙,啟動了封鎖他記憶的大門,如今就欠缺一記刺激,讓塵封的記憶流洩出來。

    "這幅畫是誰作的?我?"見丑奴兒搖搖頭,他只得再猜,"玉奴?"

    丑奴兒再次搖搖頭。

    "外頭的畫匠?"丑奴兒依然搖搖頭。

    那幅血畫是當年她拒絕夫君親事,他以自己的血、自己的淚繪成,她震撼之餘,才不得不點頭下嫁,並在畫上題上白首之盟,然後塗以上好的透明膠汁護其表面,讓它不畏風吹雨淋,得以永久保存,所以這幅血畫,算是她和夫君共同完成的。

    "都不是,那到底是誰?"丑奴兒依舊是搖搖頭,表達不可說之意,卻讓楚殷揚誤讀為她也不知情。

    "原來你也不知情。瞧這畫,畫工細膩,運筆用情亦深,護畫之法更是特殊別緻,果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寶,莫怪你惜之如命,就連我都有股想將它據為己有的衝動……"

    "嗯……"丑奴兒激動的搖著頭,表情儘是慌亂。

    讓與他是無妨,那畢竟是他自己的血淚繪成,最怕的是要讓楚家二老瞧見,非但畫作不保,就連她恐怕也難容於楚家了。

    "我像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嗎?瞧你激動的!我不過說我也有那股衝動,可是我還懂得'君子不奪人所好'這句話。"見丑奴兒滿臉的無措,楚殷揚不禁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喏,還你吧。"儘管不捨,他依然得遵守自己先前的承諾。

    丑奴兒頷首,表達感激之意。

    "楚大哥,你在想什麼?"夏翎羽走近站在樹下冥思的楚殷揚,輕柔的問道。

    "玉奴。"

    "玉姊姊?"夏翎羽有些訝異的望著楚殷揚。

    "嗯。"楚殷揚微微頷首。

    "為什麼你會忽然想到玉姊姊呢?難道你想起了什麼?"

    "沒有。"

    "那……她長得什麼樣子?"自從見了那幅絲畫後,她的影子便盤據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玉姊姊很美,她是我這一生中見過最美的女人,非閉月羞花足以形容。"

    "是嗎?"楚殷揚仍是有些懷疑。

    "當然。"夏翎羽點點頭,"楚大哥,你既然沒想起什麼,為什麼會忽然提起玉姊姊呢?"

    "前兩天,我看了一幅絲畫,畫中有個美若天仙的女人,據說她就是玉奴,"這兩日只要我一空下來,我的腦海裡就不斷浮現她的影子,所以我不禁在想,她是被美化了,還是真的長得很美。"

    "絲畫?那畫中線條是不是血紅色的,裡頭的你是不是繪得栩栩如生?"夏翎羽情緒激動的連連發問。

    她雖然未曾見過楚殷揚為玉奴所繪製的血畫,可卻曾耳聞畫中兩人如真人人畫一般,除此之外,她還聽說那幅血畫是以極難上彩的絲綢為底襯,所以當她一聽到絲畫二字時,才會如此直覺反應。

    "你怎麼知道?!"楚殷揚驚疑地問道。

    "因為能以絲作畫者屈指可數,加上玉奴並非人人得見,所以我才直覺的想到那可能是你當年為玉奴所繪的血畫。"

    "你說那幅畫是我畫的?!"楚殷揚鎖緊濃眉。

    好大膽的醜奴兒,竟敢騙他!

    "我沒見過那幅畫,所以我不敢斷言那就是你當年所繪製的那一幅。"

    "你沒見過那幅畫?那你又怎麼知道我曾畫過?"

    "那幅畫是你贈與玉姊姊的定情之畫,除了玉姊姊,誰也沒瞧過,可是你曾提過那是你嬴得王姊姊的利器,玉姊姊也曾說過若非那幅畫震撼了她的心魂,她絕無可能不顧一切的嫁進楚家門,所以凡是楚家人跟師門中人都知道這幅畫的存在。"

    "你剛剛稱那幅畫為血畫?為什麼?"

    "是啊,因為那幅畫是你用你的血一筆一畫繪成的。"

    "我的血?"

    "是啊,也就因為那樣,楚伯父和楚伯母才不再反對你迎娶玉姊姊進門,因為他們擔心再反對下去,你將會做出更瘋狂的事來。"

    "我爹娘為什麼反對我跟玉奴的親事呢?!"他一直以為爹娘是喜歡玉奴的,所以才會堅持他將丑奴兒留在身邊,如令聽來,事實並不然。

    "玉姊姊是個孤兒,後來經人收養,讓她受最好的教育,所以玉姊姊不論在琴棋書畫、經商策略上都有非凡成就,勝眾家兒郎,加上她姿色過人,所以官家商賈爭相上門提親,不惜干戈相見,所以伯父和伯母便認為玉姊姊是個紅顏禍水,尤其古有名訓,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玉姊姊卻才識過人,令人有不德的錯覺。但最令伯父、伯母詬病的卻是她的聲名……"夏翎羽眼神飄呀飄,不好意思看向楚殷揚。

    "她的聲名如何?不好?還是……"

    "不是,是太好了,好到令人難受。"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她的聲名遠大過於我吧!"

    "呵……"夏翎羽乾笑一聲,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但她尷尬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那你知道我是怎麼認識她的嗎?"好奇之心霎時湧現心頭,讓他亟欲瞭解白已與王奴的一切。

    "知道呀……"夏翎羽臉上的尷尬神色更濃了。

    "你儘管說吧,不用顧忌我,我相信我還承受得住。"見她遲遲不語,他已經有難堪的心理準備了。

    "有一回你們同時想爭取一批上等的藥材,結果她以分毫之差勝了,後來在一場品詩大會上,你原已贏得滿堂彩,贏得最佳才子之稱,可是她的一張宇條,卻讓與會的人士更加讚歎,讓你相形失色。自此後,你對她印象深刻,以致後來見到她便傾心失魂。"

    "原來她不但人美,才華也高,莫怪渾身散發出一股清靈之氣,懾人心魂。"

    "或許就是因為玉姊姊太過美好,才會遭天妒,以致紅顏簿命,年紀輕輕就……"提起玉奴的死,夏翎羽不禁紅了眼眶。

    或許不曾領略亡妻的美好,所以楚殷揚只略感遺憾,並無特別感傷。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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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花好月圓,新婚夜。

    楚府內外張燈結綵,瀰漫著濃濃的喜氣。

    今天的新郎官是眾家兒郎最欣羨的對象,因為他不但娶得杭州人人亟欲攀附的杜家女,還一次得娶三妻,好不快活。

    可惜本該得意的新郎官卻是一臉的抑鬱,好似家中辦的不是喜事而是喪事。

    楚殷揚內心滿是掙扎的站在楚家內庭,一雙眼一下子飄左,一下子飄右,不知該往哪一邊走去。

    唉……

    提起腳跟,往左跨了一步,遲疑地回過頭瞄了一眼右側廂房,心中不禁再歎了一口氣,旋起腳跟,朝右跨前兩步,卻再次停下,他實在走不下去,因為杜凌兒就住在右側。朝左擔心杜凌兒尋晦氣,朝右違背自已心意,左右為難的楚殷揚重歎了一口氣,索性在庭中石椅坐了下來。

    霍地一聲,他站起身來,既不左也不右的朝外走,可才行至內外分野的石階處便又停下腳步,因為他忽然想到,自己若真到丑奴兒房裡過夜,難堪的將不只是杜凌兒,就連夏翎羽也跟著面上無光。

    煩躁不已的楚殷揚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過了好一陣子後,他緩緩的睜開眼,毅然的推開左側廂房的房門走了進去。

    頭蓋紅色喜帕的夏翎羽雖然看不見,但猜得出來人是楚殷揚,因而略略揚高了頭,靜待他掀開蓋頭。

    拿起案桌上的桿秤,楚殷揚緩步的走近喜床,撩起紅色喜帕,露出新娘一張嬌羞絕美的芙蓉面。

    "楚大哥……"儘管心裡欣慰楚殷揚的用心,可是夏翎羽卻因此更為憂心,"你先來我這兒,杜姊姊會不開心的。"

    "別管她,咱們先喝杯合巹酒,晚些我再到她房裡去。"選擇在杜凌兒房裡過夜,算是給足她面子了。

    "這樣好嗎?"夏翎羽仍心有顧忌,不免輕歎了口氣。

    "我已經決定了,就這樣了。"楚殷揚舉起手,制止夏翎羽再繼續勸說,順便為她取下沉重的鳳冠。

    他走回案桌,放下桿秤,端起合覃酒,再重新走回直床,坐到夏翎羽身邊,將其中一杯酒遞給她,然後兩人依禮喝下酒。

    "楚大哥,師兄今晚可有來?"放下酒杯,夏翎羽再也忍不住地問出一直盤據在心頭的掛念。

    "曉升因事纏身,不克前來,所以今早已經讓人送來賀禮。"崔曉升是他們的大師兄,也是師門的繼位之人,更是夏翎羽心中之人,所以聽聞他沒來,夏翎羽不禁黯然。

    她與師兄曾約白首,但是為了報恩,她堅持嫁進楚家,背棄了彼此的誓盟,雖然師兄什麼也沒說,但她知道自己是傷透他的心了,否則他絕不會不來的。

    "原來如此。"

    "別難過了,曉升今晚雖然無法趕來,但他保證再過一陣子一定到楚家作客,到時你一樣可以見到他。"

    "嗯。"夏翎羽微微頷首,然後強作歡顏的抬起頭,望著楚殷揚輕道:"楚大哥,時間不早了,你該到杜姊姊房裡去了。"

    "再等會兒吧。"一想到要去面對刁鑽的杜凌兒,楚殷揚就覺得渾身無勁,連動都不想動。

    "楚大哥,別這樣,杜姊姊已經夠排斥我了,你就別再火上加油,讓她更容不下我,好不好?"

    "好,我不為難你,我現在就去。"為了不讓夏翎羽為難,楚殷揚只得站起身,勉為其難的往對面廂房走去。

    "小姐,你今天是新娘耶。"杜凌兒的貼身丫環翡翠無奈的望著毫無形象的主子。

    "新娘又怎樣?"埋頭大吃的杜凌兒連頭都懶得抬起。

    "新娘子就該有新娘子的樣子,就算不含羞帶怯,起碼也該好好坐在床頭。可是你瞧你現在,比平常還粗魯呢!要是不小心讓姑爺給撞見,他不昏倒才怪呢!"哪有新娘子不等新郎掀蓋頭就逕自拿下鳳冠,狼吞虎嚥的吃起案上的酒菜的?翡翠忍不住在心裡咕噥著。

    "笑話,新娘也是人,也會餓好不好!"從昨兒起,她就為了今天的婚禮被整個半死,幾乎沒進食。今天更慘,只能像塊木頭坐在床頭,等楚殷揚來迎娶,進了楚家門,拜了堂,他又遲遲不進房,擺明了就是不想進房,她又不是腦子有問題才會笨笨的等他,當然先吃再說了。

    "那你起碼等姑爺來再一起用呀。"

    "他要是今晚都不進房呢?不用吃也不用睡啦?"杜凌兒斜睨了丫環一眼,然後繼續橫掃桌上的小糕點。

    所以當楚殷揚推門進人時,杜凌兒正塞下最後一塊糕點,整張小嘴鼓脹不已,因而只能望著他,什麼話也不能說,因為她只要一開口,保證下起食物雨。

    "看來你挺能自得其樂的嘛!"楚殷揚嘲諷地掃了毫無形象的杜凌兒一眼。不想與她同桌而坐,更不願碰及喜床,他只得倚窗而站,遙視她因為無法還口而瞪直的眼。

    努力地嚥著滿嘴的食物,發覺成效不大後,杜凌兒索性拿起桌上的合巹酒一飲而盡,幫助吞嚥,折騰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清空口中食物。

    "翡翠,你先下去。"杜凌兒接過翡翠遞向前的濕巾拭拭嘴角,便揮揮手遣退她。

    "是的,小姐。"收下社凌兒拭過嘴角的毛巾,翡翠欠了欠身,"姑爺,奴婢先告退了。"見楚殷揚點了點頭,翡翠這才掩門退下。

    "喲,這麼早就過來啦,該不會是被對面的轟出來吧。"翡翠一掩上門,杜凌兒就不客氣的反擊了。

    "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麼刁蠻無狀嗎?"

    "呵,我刁蠻無狀?那你幹嘛過來自找罪受呀?何不繼續留在對面的溫柔鄉呢?"

    "你以為我不想嗎?要不是翎羽懂事,怕你難堪,求我過來,我才勉為其難的過來,否則就算你跪地求我,我還不屑踏進這間房。"若非新婦無狀,他也不想將話說得那麼難聽、那麼絕。

    "是嗎?那你現在可以滾了,我這兒不歡迎你。"杜凌兒氣呼呼的指著房門口。"我杜凌兒什麼沒有,就有志氣,別人不要的,我也不要。"見他不動,她甚至跑到他身邊推他。

    "你……"利眸射出寒冽冷光,意圖嚇阻她的張狂氣焰。

    "我怎麼樣?"神經大條的杜凌兒非但沒被嚇退,反而不怕死的挺胸向前,繼續挑釁。"我一向想什麼就說什麼、做什麼,不像有些人,明明自己心裡嘔,不想留人過夜,卻說得冠冕堂皇,順道踩人一腳。更不像某人,明明被人推出房門,還死要面子的自欺欺人說對方懂分寸、識大體。"

    "哼,你少將自己醜陋的心思影射到他人身上,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善耍心機,嗜玩權謀。"他用力揮開她的手。

    "你少惱羞成怒,這會兒大概只有那個醜八怪才會喜孜孜的把你當寶收容。"

    "在我眼裡,你比奴兒更醜陋千倍,所以你根本沒資格批評她。"

    "呵,你是不是瞎了眼呀,竟然拿那個醜八怪跟我比?"杜凌兒氣得拿起桌上的盤子丟向楚殷揚,卻被他不疾不徐的閃過。

    "你難道沒聽過相由心生嗎?奴兒不過面殘,你卻是心殘,所以你比她更鄙陋、更礙眼。"

    "是嗎?"杜凌兒眉兒一挑,"你要真那麼想,那你就去她那兒睡呀!我就不信你跟她睡上一個月,天天面對她那張比鬼還嚇人的臉,到時還說得出她比我好這種話來。"她撇撇嘴,嘲諷的冷嗤道。

    "別說是一個月,就算是三個月後,我對你的評價一樣不會改變。"

    "大話人人會說,有本事你就真到那個醜八怪那兒睡睡看呀,少在這兒光說不練。"杜凌兒高傲的臉上滿是不屑的神色。

    "好,為了讓你明白你自己有多不堪,未來三個月我就跟奴兒同房。"怒瞪杜凌兒一眼後,楚殷揚便揮袖朝外走去。

    "祝你好運,希望你不會淪落到同娶三個老婆,卻沒一個願意收留你,只能悲慘的獨睡書房。"杜凌兒嘲弄的話語才說完,正踏出門口的楚殷揚便砰地一聲,憤怒的摔門離去。

    氣惱的楚殷揚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門走進丑奴兒的房間。

    已經積了一肚子氣的他在見著喜床上沒有新娘的蹤影,反倒是有著合巹酒的桌上擺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喜服及鳳冠時,心裡的活火山就爆發了。

    "奴兒!"楚殷揚大聲喝著丑奴兒。

    該死的!那個姓杜的刁蠻女給他氣受他認了,現在居然連奴兒都給他擺譜!

    忽地,內室傳來的水聲引起楚殷揚的注意,讓他直覺的朝內走去。

    認定今夜不會有人來探看的醜奴兒放鬆心情的一邊清洗烏黑的秀髮,一面回憶當年與夫君共浴時的歡樂時光。

    因此當楚殷揚的斥喚傳進她的耳裡時,她還當是夫君的輕聲呼喚,以致當她意識到是真的有人闖進她的房裡時,她已經來不及離水穿衣,只好屈起身子,讓白玉般的身子盡量地藏進水中,只露出一張驚惶失措的臉仰望來人。

    "奴兒!"楚殷揚原本憤怒的情緒在面對丑奴兒的臉時,立刻被震驚給取代。他瞠大雙眼瞪著丑奴兒那張既是鬼叉也是天仙的面孔。

    "啊……"意識到楚殷揚為何瞪大雙眼的醜奴兒驚慌的舉起右手遮住右半臉。

    見他更加目眩神迷的模樣,丑奴兒這才意識到自己遮錯面了,忙換手撥發,讓天仙般的左臉藏在黑幕下。

    "別……"楚殷揚連忙走向前,不顧丑奴兒閃躲的撩起她如黑絲絨般的黑亮秀髮,露出那絕美的左臉。"真美!"他伸出右手撫上她嬰兒般的細嫩左頰。"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美好的一  面?"丑奴兒非但沒有被讚美的一醫悅,反而黯然的垂下臉。

    "奴兒,回答我,為什麼?"以食指撐住丑奴兒的下頷,楚殷揚眼中滿是不解。

    "啊……嗯……"丑奴兒嗯嗯啊啊了老半天,見他展露更加疑惑的表情,她索性閉上嘴,不再白費力氣。

    "這樣吧,我教你寫字,然後你再用寫的告訴我原由。"楚殷揚說得興致勃勃。

    丑奴兒卻對他猛搖頭。

    "不要?為什麼不要?"楚殷揚攢起眉峰,"以前你是我的奴婢,只要聽得懂我的命令就行了,可是現在你的身份不同了,不再只能聽不能說,因此你必須學著跟我溝通,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想要什麼,所以你非學不可。"丑奴兒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便指指他,又指指外面,最後指著自已比出穿衣的動作。

    "你要穿衣服,所以要我出去?""嗯。"丑奴兒用力點點頭。

    "有那個必要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是我的人了?"他的手指順著她滑嫩的左臉滑下她細緻的肩,然後探人水中,激起一波波的水紋。

    丑奴兒紅著臉,害羞的退避到角落,遠離被他碰及肌膚的危險。

    指尖傳來的涼意讓楚殷揚知道不宜再逗弄丑奴兒了,否則她恐怕有染上風寒的可能。

    "好吧,不逗你了,你趕快起身,以免受涼了。"說著他便轉過身子,卻無意離開。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聞到奴兒身上自然的清香,他就依戀不已,捨不得離她太遠。

    "啊……"她伸長手,輕扯他的衣袖,讓他回過頭來,然後纖指再朝外一比,擺明了要他離開。

    "不,我不走,不過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丑奴兒眨動靈動的雙眼,不解的望著楚殷揚帶笑的眼眸。

    "你點頭,我就面對著你,助你出浴;你若搖頭,我就背對著你,讓你自己著衣。如何,你要點頭還是搖頭?"見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他便再次開口,"好吧,再多給你一個選擇,你若不點頭,也不搖頭,那我就……"見她圓瞠著大眼,他捉弄的頓了下話。"直接抱你出浴,圓房去。"他話一出口,羞怯的奴兒急忙搖搖頭。

    "你確定不需要我的幫忙?"她激動的搖搖頭,一雙明眸滿是警戒。

    "好吧,那我就不幫了,你趕快起來吧。"唯恐再拖下去她真會著涼,他不再逗弄她,君子的回過身。

    遙望著掛在屏風上的衣物,丑奴兒既無奈又無措。

    遲遲不聞出水聲,楚殷揚奇怪的偷偷往後一瞄,這才發覺她咬著唇,目光直視他的斜前方,順著她的視線一瞧,他終於明白她為何寧可在水中發抖打顫,也不願意起身離水了。

    "奴兒,你再不起身,我就要回頭羅。"不忍見她犯寒,他再次開口。

    "啊……"丑奴兒發出制止的聲音,拒絕讓他回頭。

    聽到牙齒互相打架的聲音,楚殷揚走向一刖,取下屏風上的粗布衣裳,然後朝浴盆靠近,無視丑奴兒伸長的手臂,直接將她從水中撈出,將她捆進展開的衣物裡抱起,沉穩的走回臥房。

    "穿回吉服,戴回鳳冠,讓我為你掀蓋頭。"雖然奴兒不過是個妾,但他的心卻不允許自己輕忽她,因此堅持依禮行事。

    在楚殷揚熾熱的目光下,丑奴兒心慌意亂的將自己打理妥當,重新覆上喜帕坐在床沿。

    掀了新娘蓋頭,喝了合巹酒後,丑奴兒拿出紙墨。

    夜深了,夫君該休息了。丑奴兒在紙上寫下工整的宇。

    "你會寫字?!"楚殷揚意外至極的望著丑奴兒。

    她微笑地點點頭,再次寫下,夜深了,夫君該回大夫人房裡安歇了。

    "怎麼?難道真如她所言,連你都不讓我在你房裡過夜?"剛被驚奇所取代的怒火再次竄出,楚殷揚的臉上霎時烏雲密佈。

    丑奴兒愣了下,忽地眼泛笑意。

    難怪他會紆尊降貴的出現在這兒,原來是被另外兩位夫人趕出房門!

    "你笑什麼?"雖然不見她的笑容,可是他就是感覺她在笑。

    沒什麼,奴兒不過是想起一段話。

    "說來聽聽。"一個和尚有水喝,兩個和尚搶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大君,您這算不算是一個娘子有床睡,兩個娘子爭床睡,三個娘子沒床睡呢?丑奴兒在紙上飛快的寫下。

    "不算,因為我還有你這兒可以睡。"說著他便向後一躺,和衣躺在床上,大有他今晚睡定這張床的意味。

    見他孩子氣的行為,丑奴兒搖頭失笑,少爺說得是,您還有這兒可以睡。既然少爺要睡這兒,那床就讓您睡了。將紙遞給他後,她雙手忙不迭地為他解著上衣,舉止輕柔的扶起他,為他脫去衣裳,直剩一件內衣為止。

    楚殷揚拉住欲轉身下床的醜奴兒,"你要去哪兒?"床讓夫君一個人睡,奴兒趴在桌上睡就行了。丑奴兒重新拿起紙筆寫著。

    "你忘了咱們才剛剛喝過合巹酒嗎?"他不悅地攏起眉。

    承蒙夫君不嫌棄,可是奴兒擔心自己的醜顏會在夜半時分嚇著您。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燒傷的右臉,丑奴兒黯然的寫著。

    "你現在才擔心不嫌遲嗎?"他嘲諷的睨她一眼,見她歉疚的低下頭,才又道:"我早已經被你嚇到麻痺,沒感覺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會被你嚇死的。"戀上她身上的清香,讓他決心擁她人睡。

    見丑奴兒遲疑不前,楚殷揚不悅的沉下聲立,"過來!"眼見他板起臉孔,她只得乖乖從命。

    她的龜速讓他不耐的伸長手,拉住她的小手,勁道一使,讓她跌進自己的懷中。

    丑奴兒驚呼一聲,眨著如免般的受驚眼神凝望楚殷揚。

    小小的床根本無法容納兩個人,所以她只能被緊緊的抱在他的懷中,動彈不得的疊在他的身上。

    "為什麼藏住自己?"他空出以只手,將她的發往右邊撥,露出她絕美的左頰。"把理由寫在我的掌心上。"他將空出的那隻手伸向她。

    見他堅持,丑奴兒只得以食指指尖在他的掌心上寫著,保護自己。

    暖玉溫香在懷,加上掌心傳來的微微搔癢,讓楚殷揚難以集中注意力。

    "我不懂。"他心有旁騖,能看懂才稀奇哩,不過不知情的奴兒卻誤以為他在追究詳細原因。

    紅顏禍水,展露醜顏,可保自己不被侵犯。

    哪個女人不想展露最美的一面給自己的心上人看?可為了留在楚家,她也只能以丑顏示人,否則公婆絕無可能容下她,但這理由不能說,她只好另找藉口搪塞。

    "奴兒……"禁不起陣陣幽香的誘惑,楚殷揚情不自禁的吻了下丑奴兒絕美的左臉。

    瞥見楚殷揚眼中的情慾,丑奴兒不禁羞怯的垂下臉。

    兩人成親雖不過一年,可是兩人的感情卻極為深厚,因而他只要眼波一轉,她就可以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想做什麼了。

    他這會兒的眼神雖然不似當年他們恩愛時那般的灼熱炙人,卻也是差不多意思了。

    以她對他的瞭解,他是不愛則已,一愛便是傾盡心神的眷戀,所以這會兒她不免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可重獲他的眷寵,憂的是他若因此冷落兩位夫人,屆時又是一場大風波了。

    "唉……"想著想著,她不禁歎了口氣。

    "奴兒,你為什麼歎氣?"楚殷揚語氣不善的質問。因為他以為丑奴兒排拒他的吻。

    "難道你不喜歡我吻你?"羞人的問題惹得丑奴兒頭垂得更低了,但也不忘搖頭否認。

    "既然不是,那你歎什麼氣?"挑起她嫣紅似桃花的玉顏,他再次印下深深的一吻。

    為了安撫他不悅的心,她略略往他懷中貼近,讓他感受她的依戀,並拉起他的手輕輕寫下,奴兒是受寵若驚,才驚歎的。

    "奴兒……"有了丑奴兒的鼓舞,楚殷揚的手開始不規矩了起來。

    驀地,奴兒在他懷中掙扎著,似要推開他,這才引起他的注意,抬起頭望著她像在控訴的眼眸。

    "怎麼了?是我太粗魯了嗎?"心中頓時湧現的陣陣狂潮讓他理智盡喪,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他不禁擔心自己是否在無意中傷了懷中人。

    她搖搖頭,拉起他的手,別……儘管極想重得他的寵幸,可是她卻不得不顧慮他的另外兩位夫人。

    他以前說過,他只有一顆心,只能給一個人,所以若是與他圓了房,他勢必會將心放在她身上,想必再也不會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到時……她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何應對公婆的譴責?又如何面對兩位夫人?

    "今晚是咱們的新婚之夜。"被拒的楚殷揚緊攢雙眉,滿腔不悅的瞪視懷中人兒。

    奴兒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所以……

    "這種事情是不用心理準備的。"他沒好氣的掃她一眼。

    他不也完全沒心理準備,卻無端栽進她的溫香裡!

    他並不是個重欲的男人,可就不知怎麼一回事,一見到奴兒那半面似曾相識的臉,和她身上那股縈繞在腦中的陣陣幽香,他就忍不住熱血奔騰,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直想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裡,讓她徹底屬於他。

    眼波一轉,丑奴兒再次寫下,奴兒今天確有不便,請夫君見諒。

    "不便?有什麼不便?"見她扭捏的模樣似乎真有難言之隱,所以他的臉色和緩了些。

    女人家的毛病。丑奴兒咬著唇,滿臉通紅的不敢面對他的逼視。

    "你癸水來了?"他的問話一出,丑奴兒整個人都漲紅了,什麼也沒表示的低垂著臉,絞扭被子。

    "好吧,既然你不方便,我就不勉強你,不過你依然得睡在我身邊。"眷戀她身上的香氣,與細滑的觸感,他怎麼也捨不得放手。

    見他堅持,丑奴兒只得乖乖的讓他緊抱在懷,動也不敢動,以免刺激到他,他會不顧一切的將她吞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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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5: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東方天空才剛泛起一抹白,習慣早起的醜奴兒便眨動眼睫,茫茫然的準備起身梳洗,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倏地嚇醒三分,定睛一瞧,這才發覺自己的身子正被困在一雙鐵臂之中。

    她用力的眨眨眼,好讓自己能夠更清醒些。

    可環罩在她週身的氣息是那麼的熟悉、溫暖,讓她直想繼續沉溺其中,不願清醒。

    略略仰起了臉,望向鐵臂的主人,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昨晚成親了,所以她現在枕的鐵臂正是她夢寐以求的那雙,難怪令人依戀不捨。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這麼讓他環在懷中,永不分離,可是越來越亮的天色,讓她不得不認命起身,以免落人口實,樂極反生悲。

    輕輕地抬起他的鐵臂,想在不驚擾他的情況下由縫隙中鑽出,但費了好一番力氣,卻徒勞無功,反讓她耗盡氣力的癱軟在他的懷中氣喘吁吁。

    既然起不了身,丑奴兒索性認命的窩在他的懷中,近距離的凝望他安詳的睡顏。多少夜裡,她只能以為他蓋被的藉口靠近他,卻每每讓他驚夢,以致隔日精神不佳的對她瞪目痛斥。

    柔情蜜意的撫上他英氣的臉龐,丑奴兒心滿意足的漾起笑容。

    對她而言,只要能像現在一樣,靜靜的凝望著他,便是一種幸福。

    「啊……」初醒乍見丑奴兒醜陋的右臉,楚殷揚不禁倒抽一口氣,驚駭得差點跌到床底下去。

    雖說他已經被丑奴兒那張丑顏嚇到麻痺了,但那也只限於昏暗的夜裡,遠距離的瞄到一眼的情況下,而不是像現在這種亮晃晃的白日,近距離的注視之下!

    近觀丑奴兒那張媲美鬼差的醜容,實在非毛骨悚然足以形容!驚魂未定的楚殷揚瞪大眼連續深吸了幾口氣,試圖緩下自己的心神。

    丑奴兒咬咬下唇,掩下滿腔的難堪,技巧的以發遮覆右臉,絕美的左臉勉強對楚殷揚扯出一抹笑,輕巧的退離他的身,下床稍微打理了下自己,將披垂的長髮改移到左邊,準備出房打水,好服侍他梳洗。

    深吸了一口氣後,楚殷揚渾沌不清的神智頓時清醒不少,因此醜奴兒眼中掩不住的傷感讓他頗感自責,受驚嚇的惱意頓時消失殆盡。

    「奴兒,你要去哪兒?」空蕩的懷抱令他有種心慌的感覺。

    丑奴兒努力嚥下差些奪眶而出的淚珠,穩了穩心神,才緩緩的轉回身,對他做出要打水讓他梳洗的動作。

    見那頭長髮遮去那半面思緒透明的絕美容顏,也遮去了她真實的感受與想法,楚殷揚既是揪心,也是懊惱,可惜歉然的話說不出口,只好眼睜睜的見她轉身推門而出,悵然若失頓時湧上他的心頭。

    丑奴兒服侍楚殷揚梳洗的過程中,他不開口,她也如同往常一般,安靜地為他換洗擦臉拭手的毛巾,沒流露出任何情緒。

    將擰乾的毛巾置於一旁後,丑奴兒由置衣架上取下楚殷揚的衣服,輕手輕腳的服侍他著衣。

    她身上疏離的氣息讓楚殷揚再也按捺不住的摟住她的腰,將她圍攏在自己的雙臂間。

    「你在生氣!」

    她低垂著頭,微微地搖了下。

    「給我時間,我會適應的。」挑起她的下頷,他保證道。

    她直覺的伸手覆臉,不願自己醜陋的右臉再次嚇著他。

    「奴兒……」他拉下她遮臉的手,眼中佈滿歉疚。由她的反射動作,他這才明白自己今天早上的態度有多惡劣,「別遮,我總要習慣的。」

    丑奴兒垂下眼瞼,躲避著他的眼神,以免在他眼中看見厭惡或憐憫。強壓下想撥開她左邊長髮的衝動,他靜靜地將她摟在懷中,讓她身上的清香之氣沖淡他對她那張臉的排拒,進而適應它、習慣它。

    看著看著,他忽然收攏雙臂,攏起劍眉,「奴兒,你的臉是被燒傷的!」

    她渾身細嫩平滑,不見任何燒傷痕跡,為何獨獨只有右臉慘遭火吻?若是大火讓她來不及逃生,她不是該滿身燙傷嗎?若及時逃離了大火的肆虐,又為何會慘遭火噬?

    到底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讓她全身而退,卻又毀及右臉?

    提及那場大火,丑奴兒的身體不禁一僵,過了好半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兩年前的那場大火造成的嗎?」

    她再次點點頭。

    「到底……」

    見他還想再繼續問下去,她連忙抬起一隻手摀住他的口,眼神滿是哀求的望著他。

    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藉由失序的心跳讓他明白她的驚恐,以阻止他繼續深究下去。

    「好吧,既然你不想提,那就算了。」他嘴裡雖如是說著,心裡卻決意探究到底了。

    由他眼中閃露的光芒,她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敷衍她,不過她並不擔心,因為楚府的傭奴早就都汰換過了,所以他根本問不出什麼東西。

    定了定心神後,她重新為他打理起服儀。

    「奴兒,別忙了。」他捉住她忙碌的雙手,強迫她專心的望著他。「不准你不理我,更不准你漠視我。」

    丑奴兒扯扯嘴角,安撫的對他笑了笑。

    「別敷衍我。我知道你在不高興,你在氣我。」

    她垂下眼,搖頭兼搖手否認他的指控。

    「你有,你明明就有。」

    她唯一的回應依舊是搖手否認。

    「你雖然嘴裡不說,臉上也不顯露,可是我就是知道你心裡不舒坦,所以在生著悶氣,對不?」箝住她搖晃的手,不讓她自欺欺人。

    瞧她一臉的平靜,好似沒事人的樣子,他本該感覺不出任何異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她不開心。

    而且沒來由的,他的心情正因為她的不開心而跟著沉重起來。

    丑奴兒意外的略微瞠大了眼。

    他竟感覺得出來?!

    她本以為自已已經掩飾得夠好了,不料竟還是讓他給看穿了!

    為什麼?

    婚前他總由她的沉默判定她的不開心,她則由他深沉的眸光窺探他的慍怒;婚後兩人因為情緒互相牽動,所以只要其中一方不開心,另一方總能一眼就看穿。

    可如今,她是個啞巴,不開口本就是正常的表現,至於心靈的相系,早隨著情逝愛遠而消蝕了。

    「你的表情告訴我,我說對了。」

    丑奴兒只是傻愣愣的直覷著他,沒點頭也沒搖頭。

    「好奇怪,你什麼都不說,可是我竟然有種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生什麼悶氣的感覺。」楚殷揚攢眉喃道。「奴兒,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她在他身邊伺候了兩年,他從沒有這種奇特的感覺,怎麼才抱著她睡了一晚,就好像很多事情都變了樣。楚殷揚疑惑的凝望她那雙好似洞悉一切的烏眸。

    她推了推他,指了指案上的紙筆。

    知道她想以筆代替嘴巴,所以他就鬆開了她,讓她坐到置放紙筆的案桌前,而他則緊貼著她坐下。

    夫君先告訴奴兒,夫君認為奴兒因何而氣?她停下筆,望著他,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瞳眸。

    「你在傷心,因為我今天早上惡劣的態度。」見她愣了下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感覺是對的,可是他並不因此感到開心,反而為她的難過感到心悶。「我說過,給我時間,我會適應的。雖然我不敢保證自己明天不會再讓你給嚇著,可是我保證不出七天,我絕對不會再被你給嚇著。」

    那夫君認為奴兒現在又在相心些什麼?

    「你在想如何安撫我,如何壓抑我心中的謎團,讓我不對你產生好奇。」他瞇起了眼,不讓她有機會逃開他的注視。

    夫君認為自己的感覺是對的?她眨也不眨的回視著他,讓他看不透她真正的想法。

    「很奇怪,這裡告訴我感覺是錯的,是做不得準的,可是……」他以食指指著自已的頭,「這裡卻有個聲音不斷的對我說,我的感覺是對的,就算你否認,我的感覺還是對的。」拉著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這兒正告訴我,你打算否認,對吧?」

    既然不論奴兒的答案是什麼,夫君都相信自己的感覺,那奴兒又何必加以否認呢?縮回自己的手,對他柔柔一笑。

    「你真的很聰明,為什麼我以前都沒有發現呢?」明知她在閃躲他的問話,他不但不惱,反而被她的聰慧所吸引。因為她的慧黠,讓她殘缺的右臉看起來似乎不再那麼地礙眼。

    奴兒其實很笨,夫君千萬別因為奴兒識得一些簡單的字就讓奴兒給唬弄住了。

    「一個真正笨的人是不會說自已笨的,只有想裝笨的人才會故意說自己笨。不說這個了,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怎麼會識了,該不會是我那個據說才高八斗的亡妻教的吧?」

    可以這麼說。丑奴兒回以模稜兩可的答覆。

    「除了寫字以外,你可會作詩?」

    會,但不好。

    「繪畫呢?」

    不佳。

    「彈琴?」

    略懂皮毛。

    「下棋?」

    還可以。

    楚殷揚忽然臉色一斂,拍桌喝道:「你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一個丫環根本不可能具備琴棋書畫這些技能。」

    丑奴兒面不改色的應對著,一般的丫環或許不可能具備,可是誠如夫君剛剛所說,已逝的小姐是位才高八斗的才女,而奴兒跟在小姐身邊已久,耳濡目染之下,自是習得一些皮毛,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見她神色自然,應答如流,他心中氾濫的疑團才沒繼續擴張。「是我大驚小怪了,希望你別介意。」話雖如此說著,他的眼中仍帶著些許的懷疑。

    是奴兒沒解釋清楚,莫怪夫君誤會了。丑奴兒泛著笑,態度從容優雅。

    「你說你會下棋,那咱們就來下一局吧!」

    時間不早了,夫君該陪兩位夫人去跟老爺、夫人請安了。

    「那你呢?」

    奴兒身份卑微又不懂禮數,怕惱了老爺、夫人,壞了氣氛,所以還是不去得好。既然楚家二老不承認她是楚家媳婦,想必不會樂意見到她,她去了不過是自找難看罷了。

    「不管你的出身為何,你現在都已經是楚家的媳婦了,不該再這麼畏畏縮縮的。至於禮數,沒有人天生就會,大家都是學習來的,所以不懂就更要學,知道嗎?」見她欲言又止的凌虐著自已可憐的唇瓣,他撫著她的瞼,安撫的繼續說道:「別怕,一會兒你只要跟著翎羽做,就不會有問題了。」

    知道閃躲不了,她只得無奈的點點頭,動手整理桌上的紙筆,準備和他一同出門。

    「哼!」一步出房門的杜凌兒一見到對面的夏翎羽也同時推門而出時,立刻搬出後娘似的面孔斜睨著她。

    「杜姊姊好。」儘管杜凌兒態度不善,夏翎羽依然和顏悅色的微微彎身跟她打著招呼。

    「好,當然好了,倒是你……」杜凌兒一雙骨碌碌大眼將夏翎羽全身掃射了一遍。

    「氣色看起來好像不怎麼好耶。」頭一甩,鄙夷地繼續說道:「也難怪了,好好的新婚之夜落得孤枕難眠,是令人難受了點。」

    夏翎羽還來不及反應,楚殷揚冷厲的聲音便破空而至,「少把你自己的感受影射到別人身上!」

    杜凌兒和夏翎羽聞言立刻轉向發聲處,就見楚殷揚臉色難看的瞪著杜凌兒,而丑奴兒則垂著臉遠遠的跟在他的左後方。

    「呵,瞧你臉色臭的,該不會是今早活見鬼了吧?」杜凌兒揚揚下巴,不甘示弱的反諷回去。

    眼角餘光瞥見立在他斜後方的醜奴兒頭垂得更低了,楚殷揚心中霎時湧現一股無明火。「姓杜的,你搞清楚,這裡是楚家,不是你們杜家,你要是不懂得克制自已囂張跋扈的氣焰,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你倒說說你能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杜凌兒撇撇嘴,完全不把他的威脅放進眼裡。

    「我可以娶你,也可以休了你。」楚殷揚目光陰沉,眸中倏地閃過狠絕之色。他現在或許動不了她,但絕不會受制於她過久!

    頂多一年半載,他絕對可以重振楚家聲威並加以反撲,屆時他絕對會讓她為今日的恣意妄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休我?你敢嗎?你要真那麼有骨氣,昨天你就不會同我拜堂成親了。」杜凌兒目中無人的睨著他。

    「楚大哥!」唯恐楚殷揚說出什麼難以收場的話來,夏翎羽趕忙出聲阻止,「時間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去向公公、婆婆奉茶問安了?」

    「哼!」眼一橫,衣袖一揮,楚殷揚無視杜凌兒存在的越過她走向夏翎羽,體貼的扶起她的手,準備牽她一同離開。

    「站住!姓楚的,你是不是睡糊塗了,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妻呀?」杜凌兒抿著唇,不悅的瞪著他扶著夏翎羽的那隻手。

    「啊!」杜凌兒話一出口,夏翎羽立刻抽離自己的手,「杜姊姊請息怒,是翎羽犯糊塗了。」為免他們再起衝突,夏翎羽忙將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楚大哥,杜姊姊才是該和你並行的人,你牽扶錯人了。」

    望著夏翎羽哀求的眼神,心憐她的楚殷揚縱有再多的不願,仍是妥協了。

    可惜他才走近社凌兒,手都還來不及伸出,她就搶白了。

    「我杜凌兒又不是缺手斷腳的,怎麼好意思勞煩夫君呢?」無視他噴火的眼,杜凌兒逕自對丑奴兒吆喝道:「喂,醜八怪,你過來!對,就你,過來扶我。」

    丑奴兒才聽話的移動腳步,楚殷揚便低喝道:「奴兒,站住!別理她。」

    丑奴兒一臉為難的光看看杜凌兒,再瞧瞧楚殷揚,兩人都惡狠狠的瞪著她,讓她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楚大哥,既然杜姊姊要奴兒妹妹幫忙,你就讓她幫吧,別為難她了。」夏翎羽看不過去的幫腔道。

    「你這個醜八怪聾了呀?還不快過來!」杜凌兒眼一瞪,語氣更顯不耐了。

    丑奴兒咬了咬唇,不再去看楚殷揚,握著拳頭聽話的往杜凌兒走去,認分的牽扶著她的手。

    「奴兒!」楚殷揚不敢置信的瞪著丑奴兒低垂的頭顱。

    「楚大哥!」夏翎羽伴著楚殷揚,不讓他衝動行事,「時間不早了,公公、婆婆想必等得不耐煩了。」

    「姓楚的,你是要過來和我一塊兒走呢?還是打算自己去請安呢?」杜凌兒言下之意大有你不過來,那我就不去的威脅意味。

    楚殷揚本想不理會杜凌兒的威脅,逕自甩頭離去,可是在夏翎羽哀求的眼神下,他最後仍是屈服了。

    「走吧!」勉為其難的走近離杜凌兒尚有一步遠的地方,白了丑奴兒低垂的頭頂一眼後,楚殷揚口氣不善的喝令著。

    楚家二老一見兒子領著新媳婦前來奉茶問安馬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可是當他們眼神一觸及攙扶著杜凌兒的人竟然是醜奴兒時,愉悅的心情當場沉了下來,但是礙於兒子和媳婦都還在場,他們只得強忍不悅,繼續掛著笑臉。

    一旁的傭人立刻捧上托盤,預備讓社凌兒向二老奉茶。

    丑奴兒放下杜凌兒的手,接過托盤,遞到她身前,好讓她奉茶,不料她非但不端起茶杯,反倒說了句讓楚家二老差點噴茶的話。

    「你幹嘛?幹嘛這樣看我!」杜凌兒鼓漲著頰,氣惱的對丑奴兒咆哮,見她依然不收手,堅持將托盤置於她的跟前,她惱火的奪過托盤,轉向夏翎羽道:「我沒嫁過,你先來。」

    杜凌兒無厘頭的話讓夏翎羽尷尬的直覷著托盤中的杯子,遲遲不敢端起。因為她要是端起茶杯行了禮,不就代表她曾經嫁過了嗎?

    「怎麼?原來你也不會呀!怪不得你剛剛要讓我先走。」見夏翎羽不動,杜凌兒便自以為是的下了結論。

    夏翎羽瞠大眼,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遲疑竟讓杜凌兒扭曲成這樣,只得硬著頭皮端起杯子率先行禮了。

    「姊姊,請。」行完禮,收了兩個紅包的夏翎羽恭敬的接過杜凌兒手中的托盤。

    杜凌兒依照夏翎羽先前的步驟,先向楚老爺奉上一杯茶,動作雖然不如夏翎羽那般優雅,但樣子倒是做出來了。

    可就在楚老爺要端起茶杯欲就口時,不知怎麼一回事,他竟滑了手,茶水潑了自己一身,而似乎早有警覺的杜凌兒已早一步退開,完全沒受到波及。

    「哎呀,快來人呀,趕緊拿布來。」一見意外發生,楚夫人忙湊向楚老爺,以手絹先為楚老爺擦拭著。「老爺,您沒事吧?需不需要請大夫來診治一下呢?」

    「我沒事,不需大驚小怪。」楚老爺皺著眉揮揮手。

    楚殷揚走向前,迅速但仔細的環視了下楚老爺,確定他沒事後,才對著楚夫人說道:「娘,依孩兒看,您還是先扶爹進去換件衣服,順便檢查一下是否燙著了。」

    「是呀,婆婆,您還是快扶公公進去查看一下得好。」夏翎羽關心地附和。

    「是啊,公公的身體要緊,奉茶這等小事禮數到就行了,不用太在意的。」杜凌兒就算不屑他們的大驚小怪,可為早早了結這種繁文褥節,她還是強迫自己裝出一臉關心的表情,說著連自己聽了都想吐的表面話。

    「老爺,既然孩子們都這麼說了,我還是先扶你進去換件衣裳好了。」

    「也好。」儘管沒被熱茶燙到,衣服終究是髒了,所以楚老爺便點點頭站了起來。

    目送父母親離開後,楚殷揚倏地轉向杜凌兒,神色複雜地望著她帶著詭笑的表情。

    乍見楚殷揚盯著自己,杜凌兒稍稍收斂了下得意的神采,再見他銳利的視線下移,若有所思的定在她的右手上,她僵了僵,隨即以左手覆上右手,然後甩開頭,不再理會他豹似的利眼。

    「將軍。」

    隨著將軍二字一出,丑奴兒非但不見輸了的懊惱,反倒像是大鬆了一口氣似的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並在紙上寫下,奴兒輸了。

    楚殷揚的臉上也不見勝利的喜悅,反到多了一抹深思。

    要輸不難,難在明明不會輸,卻輸得自然,輸得不露痕跡!

    連續跟丑奴兒下了幾盤棋,她雖然場場都輸,楚殷揚卻有種很奇妙的感覺,感覺她在讓他,感覺她沒有發揮實力應戰。

    雖然每盤棋他都嬴,卻贏得驚險,贏得不易。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很得意終於贏了她,可是連續幾盤嬴下來,他不再興奮莫名,開始定下心觀察她,觀察她的佈局,觀察她的戰略,赫然發覺她有相當縝密的心思,所以每局棋總要耗上一、兩個時辰才能有所勝負。

    後來他甚至發現,每當他開始敗退時,她的攻勢便漸漸地緩下,防守線也逐漸疏散,可當他強勢的時候,她便也漸漸強勢起來,不讓自已瞬間崩垮,而是慢慢消蝕,直至被他蠶食鯨吞為止。

    就因為發現了這怪異的現象,他越贏就越不開心,因為他知道,他並不是真正的嬴了,因為她有所保留。

    「我從不知道輸還可以輸得如此開心。」他一手撩起她披垂的發,現出她絕美的左臉,一手挑起她的下頷,望進她含笑的眼。「告訴我,為什麼你輸了不但不沮喪,反而還開心?」

    奴兒輸了,就代表夫君贏了。夫君嬴了,夫君開懷,奴兒自然也就開心。丑奴兒柔柔的眼神透著深深的情意。

    「為了讓我開懷,所以你故意放水,好讓我贏你?」楚殷揚臉上掛著笑,可笑意卻沒能傳進眼裡。

    夫君為何如此說呢?難道夫君對自己沒信心嗎?

    「我對白已有信心,卻懷疑你的用心。」這兩年來,他雖對她諸多的越矩感到不滿,可是他深知她的一切作為全是為他著想,但求他好,所以他才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她。

    奴兒不懂。

    「告訴我,在你的心裡,我現在到底是主子還是夫婿?」成親已經三天,她對他的態度卻一如往常。

    夫婿。

    「你說你現在當我是夫婿?」見她點點頭,他接著問:「那還沒成親以前呢?」婚前婚後一樣的關切,一樣的但求他好,倘若現在是夫婿,那是否意謂著她兩年來都當他是夫婿一樣的關懷著?

    那是一個奴婢對主子該有的心態嗎?

    未成親當然就不是夫婿羅。丑奴兒的回答狀似無異,可實際上卻大有文章。因為不是夫婿,並不代表就是主子呀!

    「奴兒,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他知道她在逃避他的問題,卻又逃得漂亮,逃得不露痕跡。

    雖然他可以繼續逼問,可是不知為什麼,他對她似乎越來越不忍,不忍為難她,不忍強迫她。

    丑奴兒微笑地點點頭。

    丑奴兒嘴角的笑容讓楚殷揚的心像被一陣春風拂過似的,感覺遍體舒暢,因而不禁暗忖:光是這種若有似無的淺笑便能令人如沐春風,不知當她真心的笑開時,將會如何撼動人心!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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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6: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奴兒!」

    夜幕低垂,楚殷揚一踏進丑奴兒的房,見她拿著繡布刺繡,那嫻靜的模樣讓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沉靜之美,讓他不由自主的朝她輕步靠近,由她身後環住了她,低首嗅聞她身上清淡的幽香。

    成親不過七日,他發現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每回一見到她,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將她擁進懷中,讓她身上的幽香籠罩自己的週身,舒緩一整日下來的疲憊。

    丑奴兒微笑地向後輕靠,偎進他的懷中,讓他陽剛的氣息包圍自己,把握難得的幸福。

    「為什麼背對著門口?」每回他進門,她總背對著他,是巧合?還是……

    習慣。小手鑽出縫隙,拿起桌上的筆寫著。

    自從他夜宿她的房後,文房四寶便成了桌上的必備之物。

    「是嗎?」

    她點點頭,但眼神黯了些,臉兒也微微的垂下。

    「習慣是養成的,當初為什麼選擇背對而不正對門口呢?」儘管心中明白她是怕嚇著進屋的人,他仍忍不住問道。

    他心疼的撫上她帶有瑕疵的右臉。

    背對讓我較有安全感。

    在楚家,她一直是孤單一人的,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所以她習慣背對著別人,不去看別人鄙夷的眼,不去聽別人的訕笑。

    這樣不但可以防堵別人惡意的傷害,也可以防止自己駭人的容貌無意間去驚嚇到他人而遭人報復。

    「你這是在暗示我,我沒提供你足夠的安全感嗎?」他敏銳的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麼?讓我趕走你的不安、你的害怕。」

    夫君的懷抱是奴兒永恆的避風港,只要在夫君懷裡,奴兒什麼都不怕。她更加貼近他,讓兩人緊緊依偎。

    「你今天是偷吃了蜜糖嗎?」楚殷揚抱起她,擠進她和椅子之間,讓她安坐在他腿上,以指撩起她的發,感受她的發在他十指間滑動的誘人觸感。「竟說出這麼膩人的話!」直膩進了他的心坎裡。

    奴兒今天沒吃糖呀!丑奴兒俏皮的對著他眨眨眼,該不會是今天的墨汁加了糖水吧?

    才寫著,她當真伸指沾了墨汁,做出要嘗嘗的動作。

    「少淘氣了!」他挑起她身上的繡布擦拭她髒污的指,忽地,她掌心的紅腫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都成了他的妾,怎麼還做著粗活?

    奴兒天生具有奴性,不幹幹活手就癢,所以才會掃掃地,不礙事的。縮回小手,躲開他犀利的眼光。

    婚未結,楚家二老就已經先給了休書,所以她仍是楚家的奴,有她該做的活。

    「你確定你只是掃掃地而已?」她的雙手雖然不至於粗繭密佈,可也是細繭處處,怎麼可能掃掃地就紅腫破皮?

    還有一些平日做慣了的活,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咬咬唇,不願讓他窺見她眼中的委屈。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那些活自有人接手。你要是閒不下來,就多花點心思在我身上,好好伺候我。」以往她是傭人,她就算是累死也不干他的事;可是她現在是他的人,他就是捨不得她多做一點活。

    她笑笑地點點頭,心中卻另有打算。

    看來她以後要更小心一點了,不但要防止自己受傷,還要不被他發現她仍繼續幹粗活。

    「奴兒……」楚殷揚輕柔的喚著丑奴兒的名,撩開覆住她左頰的發,吻上她絕美的容顏。

    「嗯?」她側過頭,疑惑的望著他。

    「都七日了,你……方便了嗎?」楚殷揚望入她的眼,要她正視他的問題。

    回望他燃著慾望的眼,她為難極了。

    想跟他重溫夫妻情愛,可是這樣對其他兩位新人公平嗎?

    本以為他只是新婚之日無處可去才會暫時委身在她的房間過夜,所以為了另外兩位新人,她拒絕了他,以免被人說她不懂規矩,惡意爭寵。

    本以為他隔夜便會在兩位夫人中擇一個過夜,而自己將夜夜孤枕以終。

    孰料他竟連續七日都到這兒過夜,看來他是非和她成為夫妻不可了。

    「怎麼?還是不方便嗎?」女人的癸水期有那麼久嗎?他惱極地睞著她,大有她再搖頭,他也會視而不見的意味。

    不忍再為難他,她輕輕地點了下頭,嬌羞地主動吻上他的臉頰。

    「哼!」杜凌兒一見夏翎羽便揚高臉,趾高氣揚地冷哼一聲。

    「姊姊好。」

    「誰是你姊姊呀,也不拿鏡子自己照照,明明比別人老,還硬要裝稚嫩,噁心。」杜凌兒不屑地撇開臉。

    「杜小姐,我們家小姐可是尊重你,才勉為其難的稱你一聲姊姊耶,你……」夏翎羽的貼身侍女小雲為主子抱不平的嚷道。

    「小雲,不得無禮。」夏翎羽見侍女無狀,忙斥聲阻止。「杜姊姊,我代小雲向你賠不是,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下人計較。」

    「哼,人人吃你偽善的那一套,我杜凌兒可不,所以你大可省下裝模作樣的功夫,省得讓人看了就想吐。」

    「杜小姐,冤有頭,債有主,你少把你失寵的氣出在我家小姐的身上,又不是我家小姐強留姑爺過夜,讓他不去你的房,是你自己招惹的那個醜八怪對姑爺下了蠱,迷了他的魂,你怪得了誰呀!」小雲見不慣杜凌兒囂張的氣焰,不顧夏翎羽的阻止一古腦地將心裡話全倒出來,順便為她家小姐申冤澄清。

    「小雲……」夏翎羽沉下臉,警告小雲別太過分了。

    「笑話,你又知道他沒進我的房,沒睡我的床!」杜凌兒氣呼呼地瞪視眼前的主僕。

    「就是呀,姑爺沒進你家小姐的房,不代表他就沒進我家小姐的房呀!」杜凌兒的貼身侍女翡翠一見到自家主子氣勢弱了下來,忙答腔幫忙。「說到底,原來失寵的是你家小姐,不是我家小姐。」

    「哼,說得倒好聽,姑爺要真有進你家小姐的房,剛剛夫人問有喜沒,你家小姐會答不出話來?」見夏翎羽不作聲,認命的任人奚落欺陵,小雲再次為主子出頭。

    「笑話,什麼叫做我答不出來?我是因為沒生過孩子,才會不知道有喜沒喜好嗎?」

    杜凌兒逞強狡辯。

    小雲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夏翎羽硬是制止了,只得怏怏地住了口。

    滿臉春意的醜奴兒端著沁涼的水晶餃走向書房。

    自圓房以來,楚殷揚待她更溫柔體貼了,偶爾見她眉頭微蹙還會逗她開心,驕寵她的程度就差沒將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送她而已。

    甜蜜的日子讓她兩年來的委屈化為雲煙,以致眉眼顧盼間,儘是春意撩人,心頭盈滿的更是醉人的幸福。

    進了書房,見一身白的楚殷揚單手支頭,她放下盤子,心血來潮的伸出雙手摀住他的雙眼。

    這是他們夫妻以前常玩的遊戲,猶記當時他總會故允息猜兩個人名,直到她嬌嗔地問第三回,他才會「勉為其難」的想起她的名。

    看書看到眼睛疲累而瞇眼休憩的楚殷揚不知不覺地走人夢境,在夢裡,熟悉的香味盈鼻,一個絕美的佳人偷偷摸摸地走到他的身後,柔嫩纖細的玉手淘氣地覆上他的眼,嬌憨地在他耳邊吹著氣,要他清她是誰。

    「玉奴……」他捉住她的手,往下一拉,轉身想瞧她俏皮的美顏。下意識的睜開眼,映人眼簾的卻不是什麼絕美的俏佳人,而是駭人的夜叉鬼臉。「啊……」意識仍舊朦朧不清的楚殷揚驚喊出聲,並跌下座位。

    黯然的醜奴兒連忙以手遮面,並撩開發,露出另一邊絕美的臉,卻為時已晚,仍止不了楚殷揚滿腔的震怒。

    她原以為他已經習慣了她的醜顏!

    畢竟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新婚第一天清晨以外,初睜開眼的他都不再被她醜陋的臉給駭著,不論她夜叉般的鬼臉貼他多近都一樣。

    可由他現在的反應看來,他不是不再被她嚇著,而是他清醒後都先自我催眠一番,再睜開眼的。丑奴兒難堪的得到了結論。

    「沒我的允許,誰讓你進書房的!」被壞了美夢和受驚嚇的雙重不悅讓楚殷揚的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心情更是惡劣到不能再惡劣,因而無暇去注意丑奴兒傷心的眼,咬傷的唇,還大聲怒斥:「別以為我寵你,你就可以目中無人,忘了規矩!」

    「對不起。」丑奴兒無措地比著。

    「我看不懂你在比什麼,滾出去!」看不懂她的比手畫腳,讓他心情更為煩躁的指著門口大吼。

    「對不起。」不論他看不看得懂,她仍舊為自己驚嚇到他而感到抱歉。黯然的轉過身,她落下了淚。

    原來幸福離她還是很遙遠的!

    「站住。」黯然失魂的醜奴兒正準備去柴房砍柴,卻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被楚夫人喚住了腳步。

    丑奴兒僵了一下,咬著唇緩緩地轉向發聲處。

    「跟我來。」楚夫人命令一下,也不管丑奴兒是否跟上,轉身就走。

    丑奴兒拭了拭臉上的淚痕,咬著牙,默默地跟在楚夫人身後。

    楚夫人帶著丑奴兒走到楚家最偏僻的一個角落,楚老爺已在那兒等著了,一見丑奴兒,雙眼寒芒盡釋,威嚴地開了口,「聽說揚兒自從婚禮後便一直在你房裡過夜,可有此事?」

    丑奴兒畏怯地點了下頭。

    「下賤!」楚夫人憤怒的甩了丑奴兒一巴掌。

    丑奴兒垂下了頭,咬咬牙,緊握雙拳,不敢讓淚水滑出眼眶。

    「你到底懂不懂羞恥呀?都已經成了我們楚家的下堂婦了,竟然還巴著揚兒不放,你究竟存了什麼心?你說,你是不是打算蠱惑揚兒,讓他重新為你正名?」楚夫人說著又連甩了丑奴兒幾巴掌。

    無言以對的醜奴兒只是一逕的搖著頭,望著二老的眼神滿是求饒。

    「你現在不過是楚家的一名奴僕,竟然無視兩位新夫人的存在,無恥的魅惑主子,讓揚兒因而冷落新婦,忘卻為楚家傳後的重責大任。」楚老爺冷睨著丑奴兒,忿然地收攏五指,緊握鞭子的手背浮現一條條的青筋,「今日要是不好好教訓你,教你認清自己的本分,就不知道你還會耍什麼手段去蠱惑他,讓他繼續糊塗下去。」

    語落,鞭下。

    「啊!」儘管已有心理準備的醜奴兒緊咬牙關,可惜猛然襲上背部的強烈痛楚還是讓痛呼聲由牙縫流洩而出。

    楚老爺不因丑奴兒的痛呼而放輕力道,反而加重力道一鞭鞭往她身上招呼。

    縮成一團的醜奴兒覺得整片背部就像著火一般的灼熱不已,透骨的疼痛也令人難以忍受,幾欲昏死過去。

    儘管如此,她卻不敢避,不敢昏,強逼自己咬牙硬忍。

    因為她知道一旦躲了、昏了,不但不能避過眼前的鞭刑,反而增長二老的怒焰,讓自己多討一頓打罷了。

    打到手酸的楚老爺喘著氣丟下鞭子道:「念你初犯,這次這樣就算了,要是再不守本分,下回我可就不會對你這麼客氣了。」

    聽見二老離去的腳步聲,丑奴兒這才敢讓盈眶的淚水盡情的滑落,搖搖欲墜的身子隨之仆地,迷濛幽淒的眼緩緩的合上。

    夜沉,月正中。

    丑奴兒披垂著發倚在窗邊,望著月的眼一片空茫。

    今晚的月光黯淡,正如她的心境一般。微微側了下頭,丑奴兒瞄了眼毫無動靜的房門。

    夜已沉,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從今以後,也大概都不會再來了吧!

    心中有了結論的醜奴兒苦笑地抬起手,緩緩的關上窗子,同時關上自己的心門。背上傳來的陣陣劇痛令她了無睡意,因此她走向梳妝台,坐在銅鏡前,拿起梳子,緩緩地梳著自己的長爰。

    其實夫君不來也好,否則她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身上的傷,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那個雅量勸他公平地對待另外兩位夫人。

    一直以為自已不是量小之人,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其實很自私。

    因為一想到他現在正在其他女人的懷裡,她就揪心不已。

    一直以為自己是知足之人,直到現在,她才恍然明白自己是貪婪之人。

    以前只要守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可一旦擁有,她卻貪婪得想佔有!

    可是……

    這真是自私嗎?

    這真算貪婪嗎?

    驀地,朦朧的淚眼對上鏡中的醜顏……

    是的,是自私,是貪婪,因為她早已配不上他!

    她沒資格心痛,更沒資格佔有他。撫上大火留下的烙痕,丑奴兒閉上眼,任無依的淚珠滴上她的手,蜿蜒地滑過她的頰。

    這些日子以來的寵幸,已經是上天的賜與了,她不該再強求什麼。心中儘管如此想,丑奴兒依舊止不住源源不絕的淚。

    「奴兒?!」低泣聲加上她肩膀微微的顫動讓楚殷揚不由自主地走近丑奴兒。

    下午書房的意外在他飄離的神智紛紛回籠後,他就已經後悔了。雖然奴兒沒經過他的許可就私闖書房是她的不對,可是自己的反應也太過激動了。

    在雙方都有過錯的情況下,身為主子的他當然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動去求和,所以一整個下午,他都在等她,等她主動來求和,可是日落了,月升了,卻仍不見她的身影。梗在心口的傲氣讓他一直在書房裡掙扎,遲遲不願回這兒,可是懷裡的空虛卻催促著他趕緊回房,好讓奴兒填補那令人心慌的虛無。

    掙扎了許久,好不容易傲氣終於戰勝了慾望,讓他決定到夏翎羽的房裡過夜,可是不知怎地,他人都已經到了她的房門前,雙腳卻不聽使喚的站定,不願繼續往前跨過門檻,雙手更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抬不起來敲門。

    正當他在懊惱時,腳跟竟自動自發的旋了個方向,原本生了根似的雙腳竟再次拔地而起,直往前走。

    當他再次站定,還來不及細想時,原本千斤重的手竟已靈巧的推開阻擋在眼前的門,讓悲傷的吟泣聲清楚的傳進他的耳中,頓時,陣陣的心疼貫穿他整顆心,擠走原先盤據在心口的那股傲氣。

    「你哭了?!」抬起她梨花帶雨的小臉,楚殿揚心疼地為她拭淚。

    發覺拭淚的動作比不上她眼淚滴下的速度,他乾脆俯下瞼,雙唇貼在她的眼旁,她每掉一滴淚,他就及時地將它吻去。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拂過臉龐,溫熱的唇貼靠在眼旁,失神的醜奴兒抬起朦朧的淚眼,愣愣地望著以為出自自已幻覺的楚殷揚。

    不自覺的伸出藕臂,攪住他的頸項,將柔若無骨的身子靠往他寬闊的胸懷。

    「告訴我,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楚殷揚憐惜地將她環進懷中,溫柔地輕拍她因哽咽而抽動的柔弱身子。「是因為我太晚回房了嗎?」見她逕自哽咽,他只得自己試著揣測答案了。

    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加上溫柔的低問,漸漸地穩住了丑奴兒茫然無依的心神,飄離的神智因此逐漸回籠。

    她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中,對他的問話恍若未聞。

    其實她聽見了,可是思緒依舊混亂,所以她選擇逃避,順便珍惜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甜蜜的時光。

    「奴兒?你不高興嗎?你在生氣嗎?」她的毫無反應令他既心慌又擔心。

    先前在書房不見她,他可以自我欺騙的撐著傲氣,告訴自己非她先示好不可;可現在見她楚楚可憐的偎在自己懷裡,莫名的感覺與思緒不斷的衝擊有些心虛的他,讓他非但無法冷靜自持,甚至有了想認錯、哄她開心的衝動。

    「奴兒,你到底怎麼了?就算對我有所不滿,就算在生我的氣,也都該明白的告訴我,好讓我知道你到底在氣些什麼呀。」見她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眉一蹙,更加用力的將她圈在懷中,「奴兒,惱我就打我吧,我寧可你把氣發洩出來,也不要你對我不理不睬。」抱起她,他先坐下,再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輕柔的吻去她頰邊殘留的淚痕,「奴兒,答應我,別將我排拒在心房之外好嗎?」話一出,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她,在乎到不願她將自己隔絕在心房之外。

    見她依舊沒反應,他乾脆捉著她的手,直往自己的身上打。

    「啊……」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她驚呼出聲,眨眨眼,怯怯地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惜她的力量不如他,所以一雙小手依舊被包在他的大掌中。

    「還惱我嗎?」他深情的眼直望入她的靈魂深處。

    她搖搖頭,低垂下頭,避開他懾人的眼。

    「你心口不一。」端起她的小臉,他指控的瞅著她。

    她再次搖搖頭,不過這次沒再試圖閃避他的目光。

    「你搖頭到底是不惱我了,還是不想理我,抑或是不願原請我?」她幽幽的目光令他的心一震,將她摟得更緊了。

    背部灼燙的傷口因他的激動再次撕裂。儘管痛楚來得又猛又急,她依然清楚的感覺到鮮血正沿著背部蜿蜒直下。

    為了不使他察覺異樣,她當下使出全身氣力掙脫他如鉗的鐵臂,決絕的退立到一邊去。

    「奴兒!」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以致讓她逃離了自己的懷抱,楚殷揚不禁懊惱的瞠視垂著頭不敢看他的醜奴兒。

    「過來。」無視她明顯的抗拒,他霸道的對她伸出了手。

    他每進逼一步,背部劇烈的疼痛就讓她直覺的往後退一步。

    「奴兒!不許再退了,你再退,就換我生氣了。」陣陣的不安讓楚殷揚不耐的沉下聲音,板起面孔。

    丑奴兒身子頓時一僵,咬著唇走在原地,不再後退。

    「奴兒,我知道自己今天對你是過分了點,可是那也是因為你未經我的許可就闖進書房……」見她瑟縮了下,楚殷揚頓了下,「奴兒,你別誤會,我絕不是在責怪你,我想說的是今天午後的意外我們都有錯,所以就這樣算了好嗎?」

    她乖順的點了點頭,可是臉蛋依舊朝下,顯得委屈極了。

    「奴兒,長久以來,我一直是你的主子,對你頤指氣使慣了,所以有時候脾氣一上來,就難免忘了你已經不再是下人,沒義務再受我無理的苛責。」他滿臉內疚的捧起她的臉蛋,「別生我的氣,我保證下回一定控制好自己的脾氣,不再對你亂吼亂叫,這樣好不好?」

    楚殷揚一鬆開手,丑奴兒非但不破涕為笑,反倒又退了一步,看得他不禁大蹙其眉,連忙再次捧住地憂鬱的小臉。

    「你不相信我?」她明顯的閃避讓他誤以為她對他的保證不具信心。

    他粗魯的動作再次扯痛她背後的傷口。為了不想讓他發現,她只好盡量和他保持距離。

    儘管她搖頭否認,但她排拒的動作還是讓他為自己的保證加注,以安她的心,「這樣吧,要是我再對你亂發脾氣,我就任憑你處置,絕無怨言,這樣總行了吧!」

    再三保證求和之後,楚殷揚氣嘔的發現醜奴兒依舊視他如蛇蠍,竟能避多遠就盡量避多遠,逼得他不得不出聲大喝她的名,「奴兒!」

    丑奴兒被他大喝的聲音嚇得當場抬起頭,咬著唇,怯生生的凝望雙眼噴火、渾身冒氣的楚殷揚,眼中滿是無措。

    「我累了,想睡了。」他眼中清楚寫著要她服侍他卸衣。

    凝視著他理所當然的眼好一會兒後,她默默地垂下了頭。

    「奴兒!」他警告地喊著。

    請夫君原諒奴兒今天身體有些不適,不便為夫君侍寢,請改往其他夫人房中過夜可好?沉重地提起筆,她咬牙寫下違背自己心意息的話遞給他看。

    「我好說歹說跟你說了那麼多,你還是無法對午後發生的那場意外釋懷嗎?」他氣呼呼的瞪視著她,「你別太過分,要是真惱了我,休怪我從今以後不再踏進這間房。」

    他也是有自尊的,豈能任她隨意踐踏他的尊嚴。

    奴兒不怨天君,也不敢怨夫君,畢竟奴兒今天擁有的一切全是夫君賜給奴兒的,所以奴兒感激夫君都來不及了,何來怨懟之說?只不過奴兒今天真的人不舒服,無法伺候您,所以……請夫君見諒。

    「不是無法,是無心吧!」雙眼噴火的楚殷揚火到最高點,頓時忘了剛剛的信誓旦旦,直朝丑奴兒噴火。

    如果夫君真要這麼想,奴兒無話可說。

    「你當然無話可說,因為你根本就是個啞子,能說出話來才稀奇哩!」他惱火得口不擇言。

    她不讓他好過,他也絕饒不了她!他冷睨著她暗忖。

    請夫君移駕。關閉心房,不去聽他傷人的話語,不去想他即將擁其他女人入睡的殘酷事實。

    為了楚家的和諧,為了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她非對自己殘忍不可,非對他不領情不可。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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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6: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楚大哥……」夏翎羽擔憂的喚了聲。

    她本已入睡,但砰然的開門聲讓她由夢中瞬間驚醒。

    滿臉慍意的楚殷揚朝她丟了個歉然的眼神後,便像陀螺似的,猛在房裡打轉,一刻也不停。

    「你睡吧,別理我。」望著她擔憂的眼,煩躁的楚殷揚這才停下腳步。

    「你這樣,我怎麼睡得著呢?」

    「對不起,吵到你了。」他歎口氣,在桌邊坐了下來。

    「楚大哥,我沒有怨怪你的意思,你千萬別誤會。」夏翎羽下床披上外衣,坐到楚殷揚身邊。「看你這麼煩躁,想必有什麼事情深深困擾著你,我身為你的妻子怎可能無視你的憂煩,安心入睡呢?」

    「真的沒事,你去睡吧。」已經錯待了她,他又怎能對她說,他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在心煩呢。

    「楚大哥,翎羽堅持嫁你,就是想照顧你,為你分憂解勞,所以不管任何事,都請別瞞我,就算我幫不了你,也可以當個好聽眾,讓你宣洩情緒。」

    定定望著夏翎羽溫善柔美的臉,楚殷揚深邃的眸子閃了下,深吸了口氣後道:「今晚,我們圓房吧!」

    他告訴自己,一旦跟溫柔的夏翎羽成了真正的夫妻,一定能夠徹底擺脫對丑奴兒的迷戀。

    「楚大哥……」夏翎羽怎麼也沒料到楚殷揚的回應竟是做如此的要求。倘若她早知道,絕對不會多過問一句的。

    「怎麼,你不方便嗎?」見夏翎羽滿臉的錯愕,楚殷揚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到丑奴兒新婚之夜拒絕他的理由。

    「不是……只是……我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所以……」夏翎羽望著楚殷揚的眼滿是掙扎與猶豫。

    儘管她早知道這天會來,可是沒料到這麼快……

    「我們都成親這麼久了,你還沒準備好?」這下換楚殷揚感到意外了。

    「不是……只是……這陣子你都很忙……所以……所以我就……我就……」她咬咬唇,無措的瞄他一眼,「楚大哥,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拒絕你的,可是……可是請你……請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好熟的詞呀!再多給我一些時間……這一直是他對奴兒說的話,不料這句話如今竟被丟還到他身上,楚殷揚不禁感觸良多的搖搖頭。

    不過他至少知道這句話聽進人的耳裡是多麼令人難堪與難受了。

    他的搖頭看進夏翎羽的眼裡卻成了拒絕她的要求之意,駭得她急忙再次開口哀求,「楚大哥,翎羽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可是……可是……對不起,算我求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你別慌,我不會強迫你的,一切等你準備好再說。」儘管想藉她擺脫丑奴兒在他身上下的蠱,可是見她嚇成那樣子,他也失了興致了。「好了,你去睡吧,圓房這事過陣子再說吧!」

    「楚大哥,夜深了,你也該安歇了。」她溫柔的為他卸去外衣,「床讓你睡,翎羽趴在桌上休息就行了。」

    「怎麼行呢?還是你去睡床吧,我是個大男人,隨地都可以睡。倒是你嬌弱弱的,要是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可是……」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沒什麼好可是的。」扶她走回床邊,他才又折回桌邊坐下,望著桌上的燭光,他不禁再次思及那個令他又憐又氣的醜奴兒。

    躺回床上的夏翎羽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卻又不敢轉過身去看楚殷揚在做些什麼,是否睡了。

    眼見時間一刻刻的過去,天就將大白了,再也按捺不住的她這才緩緩的側過身,查看楚殷揚是否安歇了。

    一見楚殷揚一雙眼睛竟眨也不眨的直盯著燭火看,臉上的煩躁不減反增,夏翎羽咬著牙,終於下了決定,於是再次披衣下床。

    「楚大哥,到床上睡吧。」

    「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沒注意到夏翎羽下床,楚殷揚起初還以為是盤據在他腦中那個令人又氣又惱的醜奴兒終於跳出煙火來對自己求饒,遂開心的轉過身,抬起頭。開心的微笑在認清眼前人之後瞬間收起。

    「我根本沒睡。想了好久,終於想通了,所以……」既然早晚都必須回房,那她又何必多做無謂的掙扎呢?「我們回房吧!」

    夏翎羽此話一出,反換楚殷揚張嘴結舌了。

    「快去睡吧,你真的昏頭了。」她雖然沒有明說,可由她一再的推拒,他心裡多少有了底。

    她與崔曉升雖然未曾定名,可是他們彼此相屬卻早已是師門公開的秘密。堅持嫁他,不過是為了報恩吧!

    儘管她曾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早把對崔曉升的男女之愛轉化為兄妹之情,可是事實證明,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楚大哥,我沒昏頭,我是認真的。」

    「你確定?不後悔嗎?」

    「我確定,不後悔。」早在決定嫁給他時,她就再也沒有後悔的權利了。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們就圓房吧。」用力的呼出梗在胸口的那團郁氣後,他摟著她走向床鋪。

    「你確定不後悔?」他再次確認。

    「不後悔。」儘管語氣再止同定不過了,她卻還是低下了頭,不再看他。

    「如果你不後悔,就幫我把內襯脫了吧。」他給她反悔的機會。

    夏翎羽怯怯的望了他一眼,雙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要是不願意,就別勉強了。」

    不知為什麼,對於夏翎羽,他就是興不起那種霸王硬上弓的衝動。

    或許是因為她出身高貴,舉止高雅,加上特別疼惜她,所以他才會對她特別有耐心,特別不衝動吧!楚殷揚如此說服自己,不讓自己多想。

    「我願意,真的願意,一點都不勉強。」強迫自己抬起雙手,夏翎羽顫著手指為他解扣脫衣。

    為了擺脫自己對丑奴兒的依戀,楚殷揚低下頭,吻上夏翎羽的頸。

    夏翎羽下意識的縮了下,隨即咬牙告誡自己不准閃躲,並成功的為他卸下內櫬。

    深吸了一口氣,他不讓自己有後悔機會的解開她的罩衫,吻上她肚兜上方的雪白肌膚,雙手一攏,讓她整個人貼在自己身上。

    不看她的臉,不看她的眼,徹底斷絕自己胡思亂想的機會。

    她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頸,溫馴被動的偎在他的懷中,任他對自己為所欲為,不願給自己絲毫的退縮機會。

    「奴兒……」楚殷揚忽然忘情的輕喚出蟄伏在他心中的人名。

    「楚大哥……」夏翎羽錯愕的瞅著他。

    「翎羽,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楚殷揚懊惱的歎了口氣,對著夏翎羽的眼滿是抱歉。

    其實他並不後悔自己喊出了醜奴兒的名,因為他感覺得到夏翎羽其實也並不投入,她不過是勉強的應和自己的要求罷了。

    「我瞭解,你不用自責。」她瞭解楚殷揚對玉奴的真情摯愛,儘管現實裡他遺忘了她,但她知道,在他的下意識裡,玉奴一直都是存在的。

    「唉……」重新為她扣好單衫,他翻身下床,「床還是讓你一個人睡吧,我趴在桌子上休息就行了。」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樣了。」為她蓋上被子,他折回桌邊。

    儘管心中惱著丑奴兒,渾身的氣也排散不去,可是他知道,自己真的是中了她的蠱了,忘不了她,更放不下她了。

    可是為了賭一口氣,他這回絕不許自已再心軟,非要等她自已來對他低頭不可!

    她要是不低頭,他寧可天天到這兒趴桌子,也絕不回她的房裡去看她的臉色!

    沁涼如水的夜讓幽靜的玉池顯得迷濛神秘。

    「聽說楚殷揚改睡到那個女人房裡去了?」一身紅衣的女子語氣忿忿地質問蹲在玉池畔的嬌弱身影。

    「嗯。」背對著紅衣女子的醜奴兒撥弄水的手頓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點了下頭。

    「為什麼?她不是一直都睡在你房裡的嗎?為什麼忽然說搬就搬?」紅在女子憐憫的望著丑奴兒孤寂的背。

    憂戚的醜奴兒僵了僵,暗暗吸了一口氣,稍微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後,才緩緩的轉過身,面對滿臉懊惱的紅衣女子比道:「是我把他逼走的。」

    「為什麼?」紅衣女子不可思議的驚呼。

    「他並不屬於我一個人,我不該將他獨佔。」

    「誰說的,他本來就屬於你,屬於你一個人的,你怎麼可以輕易地將他讓出去呢?你這樣怎麼對得起……」紅衣女子激動的走向前去搖晃丑奴兒的身子,企圖將她搖醒。

    「對不起。」丑奴兒縮了縮身子,滿是愧疚的看著紅衣女子。

    「我不是為我自己責備你,而是為你呀!」紅衣女子更加激動地捉著丑奴兒搖晃,卻在見她臉色忽然慘白成一片,咬緊牙關像在強忍極大的痛楚時倏地收手。「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丑奴兒搖搖頭,不願讓對方知道她背後有傷。

    「你臉色都白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沒有!」瞥見丑奴兒迴避的眼,她頓時領悟地脫口叫道:「我知道了!你並不是自願逼走楚殷揚的是不是?你是被逼的是不是?天啊,那兩個老妖怪一定又對你施了刑,對不對?」

    丑奴兒撇開臉,靜默不語。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要是知道,絕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寒毛的。」

    「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別自責,別擔心。」不忍紅衣女子自責,丑奴兒反手搭上她的臂膀安慰她。

    「你別騙我了,如果沒事,你會讓我一晃就臉色慘白?你會緊咬著牙根不敢呼疼?」對自己生氣的紅衣女子重跺了下腳,「算了算了,再計較也改變不了你被欺壓的事實,還是讓我先看看你傷得怎麼樣了。」說著她便要解開丑奴兒的衣裳,卻被丑奴兒按住了手。

    「別,小心被人撞見了。」丑奴兒確定紅衣女子不會再輕舉妄動後,才放開手比道。

    「那回你房裡,今晚我要是不瞧瞧你傷成什麼樣子,我絕對安不了心的。」

    「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丑奴兒微笑地安撫著紅衣女子。

    「我不管,我一定要看看你的傷勢,要不今晚我肯定睡不著。」

    「唉……」見她堅決,丑奴兒知道是躲不過了,心中不禁擔憂背後嚴重的傷勢一旦呈現在她眼前時,她不知又會如何的激動了。

    「你先回房去,我去準備藥草,一會兒在你的房裡碰面。」

    「嗯。」丑奴兒憂心仲仲的點了點頭。

    「楚大哥,聽說師兄要來拜訪,是真的嗎?」夏翎羽神色激動的望著楚殷揚。

    「是啊,這兩天應該就會到了吧。」

    「那師兄有說要待多久嗎?」掩不住興奮的夏翎羽進一步追問。

    「沒有,不過應該不會待太久吧。」

    「喔。」夏翎羽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

    將她的失望看進眼裡,於是他轉口問道:「對了,我要到縣城處理一些事情,你要不要一道去散散心,買些需要的東西?」

    「也好,我缺了某些顏色的絲線,城裡貨色齊全,我正好趁此機會補足。」

    到了縣城,楚殷揚很快地就將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了,於是便帶著夏翎羽到市集買她需要的絲線。

    熱鬧的市集裡,琳琅滿目的各色貨品映得人眼花撩亂,各種叫賣的聲音充斥在耳畔,就差沒震破人的耳膜。

    難得到市集的夏翎羽被人擠人的市集搞到茫然無措,不知該從頭逛起,還是直接到專賣絲線的地方買了她缺的絲線就走。

    「來,咱們順著人潮走下去,順便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東西。」楚殷揚由夏翎羽的眼中得知她想逛,卻又擔心麻煩到他,所以他便逕自替她作下決定。

    「好。」夏翎羽溫順的點點頭,眼中滿是開心的光彩。

    兩人就這麼走著走著,夏翎羽忽然站定在古玉攤前,楚殷揚便跟著停了下來。忽地,一個古樸的青白玉鐲吸引了他的目光,令他忍不住拿起來仔細的端詳著。

    「翎羽,你的手借我比對一下。」楚殷揚說著便執起夏翎羽的手。

    「楚大哥,我只是停下來欣賞一下而已,你千萬別因此破費了。」夏翎羽誤以為楚殷揚是想買下那玉鐲送給她。

    「咱們是夫妻,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快瞧瞧有什麼是你喜歡的,我買給你。」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要是再跟我客氣,我就生氣了。」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好說什麼了,一切由你決定就成了。」

    一聽夏翎羽如此說,楚殷揚不禁攏了攏眉,重新環視起玉攤上的玉飾,而後拿起了一個晶瑩碧綠的翡翠鐲子,「你覺得這個如何?」

    「啊?」夏翎羽一愣,有點傻眼。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楚殷揚先前看中的玉鐲根本不是要買給她的。

    「怎麼,你不喜歡?」

    「啊?不是不是。」回過神的夏翎羽急忙搖搖頭,「我很喜歡,謝謝楚大哥。」

    「你喜歡就行了,別跟我客氣。」楚殷揚將銀兩付給小販後,便將翡翠鐲子戴上夏翎羽的手,然後仔細地收起包好的青白玉鐲。

    接著,兩人又停在一個賣髮簪的攤子前。

    夏翎羽拿起她最喜歡的兩支簪子在手上把玩,猶豫著不知該選哪一支才好,跟在一旁的楚殷揚無聊之際也跟著打量起攤子上的簪子,驀地,一隻別緻卻古樸的檀木簪子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忍不住想買的衝動。

    瞥見楚殷揚盯著某支簪子直瞧,夏翎羽這回聰明得不再自以為他是為她而看的了,不過好奇心卻因此被勾了起來。

    究竟是誰能讓楚大哥如此費心呢?

    「翎羽,你選好了嗎?」抑不住心中的衝動,楚殷揚還是買下了那支簪子,而後才轉向夏翎羽,「翎羽?你在想些什麼?」

    「啊,沒有沒有,我不過是拿不定主意,不知該選哪個好。」她將手中的兩支髮簪遞到他眼前。

    「既然你都喜歡,就都買下不就好了。」

    「這……」夏翎羽有些遲疑。

    「別這那了,這點小錢我們楚家還負擔得起。」他寵溺地對她笑了笑。

    「多買一支也好,可以拿回去讓杜姊姊先選。」

    「你這是要買給……」楚殷揚實在不願意道出社凌兒的名。

    「是啊,姊姊沒能跟來,是該買些東西回去安撫她的,要不你今天帶我出門的事絕對又會興是非的。」

    「那個女人根本沒將你放在眼裡,你又何必去自討沒趣。」

    「其實姊姊並沒有那麼壞,她不過是口不饒人罷了,其實心地好得緊。」

    「你又知道了?!」

    「從她對待下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了。雖然她說話總是惡聲惡氣的,可是她從沒有責打過家裡的傭人,無論她如何的生氣,更多只是逞逞口舌之快而已。」

    「她三不五時就對你冷嘲熱諷一頓,難道你都不介意嗎?」

    「說不介意是騙人,可是都這麼久了,也習慣了。」

    「這種事情還能習慣的嗎?」

    「我們是要做一輩子的夫妻,能不習慣嗎?況且我能夠瞭解姊姊為何這麼待我,所以我不習慣也必須想辦法習慣。」

    「你根本不用勉強自已習慣,只要我還在楚家的一天,就絕不允許她欺負你。」

    「楚大哥,我懂你對我的好,可是家和萬事興,所以我寧可自己多受點委屈,也不願見家裡因我而變得烏煙瘴氣。」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讓那個女人肆無忌憚的對你惡主口惡語,頤指氣使。」

    「是啊,所以我才要買支簪子回去,封封她的口,安安她的心,好為自己省下一頓罵呀。」

    「隨你了,你高興就好,不過你也要記得,一旦她太過分了,千萬別忍,一切都有我為你做主。」

    「我知道,楚大哥,謝謝你。」

    「哼,不要臉。」遠遠的瞧見楚殷揚和夏翎羽有說有笑的,一身紅衣的杜凌兒臉上頓時浮現鄙夷不屑的神色。

    氣死人,氣死人了!

    居然還是讓那個女人逮著機會,奪得機先了!越看越氣、越想越嘔的杜凌兒圖瞪著大眼,捏緊手中的長鞭,隨時都有揮出的可能。

    此時,提著水準備到花園澆花的醜奴兒也正由另一頭緩緩的走了過來。

    無意一抬頭,恰巧瞥見站在樹下的楚殷揚一手摟住夏翎羽的腰,另一手則溫柔的為她撥去頭上的落葉。

    心痛莫名的醜奴兒一時失神,沒留意到怒氣勃發的杜凌兒正擋在她前進的路上,因而整個人撞上去,潑得杜凌兒一身濕。

    「哎呀,該死的你!」杜凌兒氣急敗壞的將噴火的眼轉向滿臉慌張的醜奴兒身上。

    「你搞什麼呀,出門不帶眼睛嗎?」

    「對不起。」丑奴兒滿臉歉疚的比著手勢。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杜凌兒氣呼呼的揚起鞭子。

    站在樹下的楚殷揚和夏翎羽被杜凌兒尖銳的叫罵聲吸引了注意力,兩人同時看向杜凌兒和丑奴兒的所在方向。

    一瞧見杜凌兒揚起鞭子,楚殷揚一顆心頓時宛如被針紮了一般,再見丑奴兒害怕瑟縮的模樣,他本能的邁開腳步,準備往她們的方向飛奔而去。

    「楚大哥,等等。」夏翎羽先一步拉住了楚殷揚的手,阻止了他的衝動。「她犯了錯,本該受罰的。況且,就算你今天能保得了她,可是明天、後天呢?一旦你不在,她只會更慘罷了。」

    「可是……」雖然他仍在生她的氣,但那並不表示他就能眼睜睜的見她受罰。

    「教訓侍妾是姊姊的權利,你沒有理由干涉的。」儘管心有不忍,夏翎羽依舊攔著楚殷揚,不讓他與杜凌兒起不必要的衝突。

    瞄了眼楚殷揚的方向,見他似乎無意干涉,杜凌兒氣一提,揮出手中的長鞭,掃中不閃不避的醜奴兒的顛邊,削去了她一小撮髮絲。

    杜凌兒的第一鞭雖然並沒有造成實質上的傷害,可是由於角度與視差的關係,那一鞭看在楚殿揚與夏翎羽眼中可驚心動魄極了,紛飛的髮絲更加深了那一鞭看起來的威力。

    所以當杜凌兒的長鞭再次揚起時,心痛莫名的楚殷揚再也顧不得一切的衝向前,及時握住了再次揮出的長鞭。

    「夠了!不論她犯了什麼錯,她都已經挨了你一鞭,你也該消氣了吧。」

    該死的女人!楚殷揚冷厲的眸光對上杜凌兒噴火的眼,威脅性十足的要她收回長鞭。

    「哼,你不是已經受不了她,不屑去睡她的房了嗎?既然如此,又何必管我如何待她呢!」杜凌兒悻悻地抽回鞭子,睨著他道:「其實我這樣也算是在幫你,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少在那兒癡心妄想,免得她搞不清楚的以為你在她房裡多待了幾天,她就有權對『別人』眼紅。」提到別人二字時,杜凌兒刻意瞥了眼夏翎羽。

    「你給我聽仔細了!」楚殿揚盯著杜凌兒毫不以為杵的眼一宇一宇地吐出話來,「就算我不去睡她的房,她一樣是我的人,不容你為所欲為。」

    「怎麼?你心疼了呀?我還以為你一旦有了新人在懷,就忘了舊人的『特殊』呢!」對於他的怒瞪,杜凌兒頭一偏,當作沒看見。

    瞥見丑奴兒難堪的將頭垂得更低,楚殷揚除感心疼之外,竟莫名的湧上一股罪惡,感覺好像自己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為此,他狼狽的移開視線,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姊姊,什麼新人舊人呀?咱們不都是楚大哥同時迎進門的新人嗎?」夏翎羽適時的插進話,巧妙地阻擋楚殷揚來不及出口的惡言。「哎呀,瞧我記性差的,今天楚大哥在市集買了兩支簪子,說是要讓姊姊先選一支的。」夏翎羽說著便取出兩支髮簪,「姊姊,你瞧,這簪子多漂亮呀,你快選一支,好讓楚大哥為你簪上。」

    丑奴兒聞一肓一震,頭垂得更低,眼神更為黯淡了。

    「哼,聽你說得好似他給了我多大的恩惠似的。」瞄了眼看也不看她一眼的楚殷揚,杜凌兒語氣更為嘲諷了,「我需不需要感激的趴在他的跟前,去舔他的腳呀?」她自始至終都沒瞧那對簪子一眼。

    「我說過她根本不會領情的,你何必跟她說那麼多。」楚殷揚先是制止夏翎羽繼續委曲求全的討好杜凌兒,繼而轉向傻在一旁的醜奴兒冷聲道:「還不快走,難不成還想再挨一頓鞭嗎?」

    丑奴見聞言趕忙點了下頭表達感激之意,然後低下身子拾起掉落的水桶。

    「站住!」杜凌兒大聲一喝,咬住準備朝來時路行去的醜奴兒。「你潑了我一身就這麼想走啦?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丑奴兒猛地停下了腳步,怯生生的抬首望著杜凌兒。

    「要不你還想怎麼樣?」楚殷揚不待丑奴兒做出折辱自己的傻事,就搶先一步對杜凌兒大聲喝道。

    她是他的!

    除了他以外,誰也不許給她委屈受。

    「不怎麼樣。只是要她為自己闖下的禍善後罷了。」杜凌兒揚起頭,無視楚殷揚的威脅,「還愣在那兒幹嘛,不知道該扶我回房去換掉這身衣服嗎?」挑釁似的,杜凌兒對丑奴兒的口氣更加不客氣了。

    丑奴兒問言急忙走向杜凌兒,不料在經過楚殷揚身邊時,竟讓他給拉住了手臂,阻擋了去路。

    「不用理她!她有侍女可以為她更衣。」他不許她為除了他以外的人更衣,無論是男是女都一樣。

    「哼,你自己看著辦吧!」杜凌兒拋出威脅的一眼後,逕自轉身離去。

    因為她篤定那怕事的醜丫頭定會主動跟上,所以囂張得很。

    見杜凌兒怒氣沖沖的離去,丑奴兒急忙掙脫楚殷揚的箝制,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追上前去。

    「該死的!」沒料到丑奴兒會反抗自己,所以楚殷揚一時不察便讓她給掙脫了去。

    「楚大哥……」望著丑奴兒匆匆離去的背影,夏翎羽不禁暗忖:那青白玉鐲與檀木簪是為她而買的嗎?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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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11:07: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是夜。

    「楚大哥,夜深了,該安歇了。」夏翎羽擔憂的走到楚殷揚背後。

    他已經站在窗邊一整晚了。

    眼睛眨也不眨的固定在某個方向,毫無表情的面容教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可是心細的夏翎羽仍是由他緊握的拳頭看出了些許端倪。

    「你先去歇息吧,不用理我。我要是累了,自然會休息。」他的眼依舊望著那個他看了一整個晚上的方向。

    「楚大哥,你是不是在擔心些什麼?」

    「沒事。」他今天在書房待了一整個下午,卻什麼也沒做,因為只要一坐下,他的腦中就浮現醜奴兒挨鞭的可憐模樣。

    再想到她竟不顧一切的投向杜凌兒那火窟,他的一顆心就像遭到火焚,怎麼也無法冷靜下來。

    為了她的不領情,他硬下心逼自己別跟過去。

    這舉動雖然逞了一時之快,卻令自己足足懊悔了一整個下午,更忐忑了一整夜。

    她出事了嗎?

    她受傷了嗎?

    「既然沒事,那就早點睡吧。」雖然有心為他分憂,可是他擺明了不想談,她也只好尊重他了。

    望了眼滿臉擔憂的夏翎羽,楚殷揚重歎了一口氣,「好吧,你先回床上去,我熄火。」

    見夏翎羽上了床,楚殷揚這才吹熄了火,趴睡在桌上。

    對跋扈的杜凌兒他可以冷情以對,可是翎羽的體貼柔順卻教他無法硬著心不理會。

    輾轉難眠的楚殷揚好不容易才模模糊糊的睡去。

    就在他睡著後,一心牽掛著他的夏翎羽忽然醒了過來,直覺地望向他。

    透過門縫吹進來的晨風帶來陣陣涼意,唯恐楚殷揚受寒的夏翎羽連忙披衣下床,拿了件保暖的外衣走向他。

    皎潔的月光照在楚殷揚的臉上,映出他緊皺的眉峰,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睡得並不安穩。

    她躡手躡腳地走向他,然後小心翼翼的為他披上外衣。

    吹拂在頸邊的溫熱氣息讓睡不安穩的楚殷揚興起眷戀,倏地伸出手獲住那雙溫柔的手,輕輕喚出盈滿胸臆的名,「奴兒……」

    「啊!」受驚的夏翎羽直覺地想收回手,但攫住她的大掌非但不放人,還反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奴兒……奴兒,別走……」

    終於聽清楚楚殷揚在喚些什麼的夏翎羽立刻停下掙扎,心中滿是對他的憐惜。「楚大哥……」

    唉……

    都嫁給了他,她是該認分,不應再存任何非分之想。夏翎羽黯然地告誡自己。

    目前她唯一該想的,應該是如何幫助楚大哥早日走出陰霾,不再困守在過去的記憶裡才是。

    或許和他圖房是最好的方法吧!

    那不但能徹底斷了自已的妄念,也可以分散楚大哥的注意力,可謂是一舉兩得。夏翎羽在心中暗自計旦旦著。

    「奴兒……別躲我……別躲我……」深陷在夢裡的楚殷揚忘我的環抱住夏翎羽的腰,將頭枕在她的胸口。

    聞不到熟悉的氣味令楚殷揚不禁攏緊了眉,將她抱得更緊,「奴兒……我的奴兒……」

    心疼楚殷揚的深情,夏翎羽不忍推拒他,只得反手抱著他,安撫他不安的靈魂。

    「奴兒?」始終覺得不對勁的楚殷揚睜開了眼,抖落了技在身上的外衣,有些茫然地篁著夏翎羽。「翎羽?」

    「對不起,楚大哥,我吵醒你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睡不安穩。」他很清楚自己是心中掛念著奴兒,才會寢食難安。

    或許天亮後,他該去看看她,以免自己的一顆心總懸在半空中,一刻都不得安寧。

    「楚大哥,你既然有心事,何不說出來呢?說出來,你會舒服點的。」

    「沒什麼,我只是擔心杜凌兒那女人會鬧出人命。奴兒無論犯了什麼錯,她終究是我的人,我不希望她受傷害。」

    「楚大哥,你放心好了,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夏翎羽這才了悟到楚殷揚口中的奴兒跟她所認為的奴兒有些出人,但為了安他的心,她依舊說著安撫他的話,心中卻暗忖著:如果楚大哥這會兒口中的奴兒是那個讓人看了半夜會作惡夢的醜奴兒,那剛剛在夢囈中的奴兒會是誰?

    是玉姊姊?抑或又是那個丑奴兒?夏翎羽有些狐疑的望著楚殷揚。

    「我也希望她不會有事,可是依杜凌兒那種驕縱的性格……」

    「楚大哥,我看這樣吧,等天一亮我就幫你過去瞧瞧,無論是好是傷,不就都知道了嗎?」由他寧可懸著一整天的心在那兒乾著急,也不願直接去探視那個丑奴兒,冰雪聰明的夏翎羽不難猜出他們兩個應是在鬧彆扭,所以為了不讓他為難,她便自告奮勇的說著。

    「也好,你就幫我去看看她吧。」楚殷揚懸著的心這才稍稍落了下來。

    「好了,既然事情解決了,你應該就可以安心睡了吧。」她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衣重新為他披上,「夜半天冷,小心著涼了上「你放心吧,我的身體好得很,不會那麼輕易就染病。倒是你,身子單薄,小心受寒了。」他扶她走回床邊。

    「楚大哥……」她忽然拉住他的手,有些遲疑的喚著。

    「怎麼?有事嗎?」

    「我……我想……」

    「你想什麼?」

    「我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上床睡?」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說出話的夏翎羽一說完話就羞得垂下臉,完全不敢看楚殷揚的表情。

    夏翎羽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楚殷揚不禁愣了下,失神地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後才尷尬地對她道:「天都快亮了,你早點安歇吧。」

    「楚大哥,我是認真的二她怯怯地伸出小手拉住他的大手。

    「我知道,可是這件事過陣子再說好嗎?」他說不出盈滿自己心中的那股怪異感是什麼,只知道他不能應邀上床,因為丑奴兒憂傷的眼這會兒正清清楚楚地浮現在他的腦中,好像在指控、譴責著他。

    他應該是心繫她的安危,才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排拒感吧!楚殷揚如此告訴自已。

    「當然。我不過是想讓你知道你隨時都可以睡到床上來的。」他拒絕的話一出口,她整個人頓時輕鬆了下來,大有逃過一劫的感覺。

    「我知道了。」儘管對她的體諒有所歉疚,他還是無法強迫自己睡上床去。「你快睡吧,別忘了天一亮你還得去探視奴兒。」

    「嗯。」她躺下身子,蓋上被子,「你也早點安歇吧。」

    「好。」儘管嘴裡如此應答著,他卻很清楚自己是再難入睡了。

    一早到丑奴兒房裡尋不到她的夏翎羽順著傭僕的指示,終於在後院尋到了正在打掃的她。

    「奴兒。」夏翎羽望著丑奴兒的背影,有些失神的想著她究竟是哪點迷住了楚殷揚?竟能讓他為她茶飯不思。

    聽到有人喚她的名,丑奴兒緩緩的抬起了頭,不解地望向發聲處,一見是夏翎羽,趕忙福了福,以示敬意。

    「不用多禮。」夏翎羽向前扶起丑奴兒。「你……你沒事吧?」

    丑奴兒茫然的望著夏翎羽,不知她所謂何事。

    「昨天姊姊喚了你去,沒為難你吧?」夏翎羽斟酌著字句問道。

    丑奴兒搖搖頭。

    「那她先前的那一鞭,可傷著你了?!」

    丑奴兒再次搖搖頭。

    「你別害怕,更別防著我,我是真的關心你才問你的。楚大哥昨夜輾轉難眠,心裡直惦記著你,就怕你出了什麼事,所以這會兒才要我過來看看。如果你有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老實告訴我,我才好幫你呀。」

    丑奴兒對她微微一笑,還是搖了頭。

    「你聽得懂我的話嗎?」她曾聽人說過,一般聾啞是並存的,所以她有些擔心丑奴兒根本不瞭解她在說什麼才猛搖頭。

    丑奴兒點點頭,讓夏翎羽明白她聽得懂。

    「你介意讓我看看你的身子嗎?」所謂眼見為憑,她不得不擔心丑奴兒是駭於杜凌兒的威勢才不敢吐實。

    丑奴兒神色略顯慌張,想都沒想的直搖頭。

    先前楚家二老造成的鞭傷至今尚未痊癒,說什麼也不能教人瞧見。

    「瞧你慌張的樣子,你一定是受傷了,對不對?」

    丑奴兒雖然堅決地搖著頭,卻完全不敢迎視夏翎羽的目光,怯懦地迴避她的視線。

    「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並無惡意,所以你就讓我幫你好嗎?」夏翎羽捉住丑奴兒的手,不讓她繼續迴避。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丑奴兒逼不得已,只得隨手撿了顆石子在地上寫著。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決,我也不好再繼續為難你。」夏翎羽歎了口氣,「那你繼續忙吧,我先走了。」轉身之前,她忍不住再瞄了眼看似柔順、實則固執的醜奴兒。

    看來只有請楚大哥親自出馬了。

    累了一整天的醜奴兒直到月上樹梢才得以回房休息。

    經過天井時,她順手打了一盆水,準備回房擦澡淨身。

    楚家二老這些天來好似為了嚴懲她先前霸著夫君不放,所以讓她天天有做不完的差事,不到月上樹梢絕不允許她休息,是以累到虛脫的她只能勉強打水擦澡,無力燒水洗澡。

    丑奴兒無力的推開房門,習慣性的先將水盆擱在桌緣,然後才轉身關上房門。

    再回身時,她的視線卻不期然地迎上昏暗中的一雙晶亮瞳眸,駭得她猛地撞上水盆。

    受到碰撞的水盆一傾,眼見就要淋得她一身,但昏暗中的人影倏地一閃,原該傾覆的水盆竟在轉瞬間重回了桌上,角度精準得就像從未被移動過一樣。

    「別慌,是我。」

    熟悉的嗓音由暗夜中響起,丑奴兒當下鬆了口氣,差些繃斷的神經這才得以鬆弛下來。

    她拿起火摺子點燃桌上的臘燭一瞧,果然是久未出現的楚殷揚。

    由暗櫃中取出許久沒用的紙墨筆硯,她研了研墨後寫著:有事嗎?

    「有事的是你,不是我。」楚殷揚一雙眼直直的瞪著她的身子瞧。

    他燃火的眼神像是穿透她層層的衣物在審視底下的絕美春光,羞得她臉紅耳赤的低垂下頭。

    天知道他等了多久,忍了多久!

    打從一早自翎羽那兒得知她可能受傷,而且是傷在看不見的地方後,他的一顆心就再也沒平靜過。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天色暗下,她卻遲遲不回房,簡直是急煞他了。

    奴兒駑鈍,不知夫君所謂何事。她迴避他灼熱的眼,不敢正視他,唯恐被他瞧出什麼端倪來。

    殊不知她那心虛的模樣,更加深了楚殷揚的疑寶。

    「那個女人傷了你?」楚家的生意在他力圖振作下已逐漸回穩,相信不用再多久,他定能徹底擺脫杜家的箝制。

    屆時,他定讓杜凌兒後悔惹上他!

    奴兒沒事,請夫君切勿擔憂。

    「把你的衣服脫了。」不論她的表情多從容,沒親眼見她沒事他就難以安心。

    奴兒近日不方便,無法服侍夫君,請夫君見諒。

    「又不方便?!」他不信。

    是。

    「你說是就是吧。我今天來,不是想讓你服侍,而是想看看你的身子,所以是與不是都無所謂。」

    奴兒的身子跟以往一樣,沒什麼好看的。丑奴兒咬咬唇,神色閃爍不定。

    「你是要自已來,還是讓我動手?」

    「啊。」丑奴兒驚喘一聲,戒慎的捉緊自己的領口。

    「看來你是想要我動手了。」他站起身,一個跨步立到她身前捉住她阻礙的手,不顧她的意願準備脫她的衣服。

    丑奴兒驚慌的猛搖著頭,另一手趕忙加入反抗的行列。

    可惜她才剛出手,就立刻被制住了。

    「別再白費力氣了。」他一把扯開她的外衣,省得她多做無謂的掙扎。

    深色的外衣一褪,雪白的內襯霎時映入他的眼簾。

    為了證實心中的疑惑,他讓丑奴兒在自己面前轉一圈。

    倏地,他目光發直地直瞪著她身上的某一處。

    回身看著他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丑奴兒不禁向後縮了縮。

    不料卻被他一把捉住,固定在身前。

    「我要殺了那個女人!」映入眼中的一大片紅漬染紅了他的眼,並在他的心中瞬間暈開,化為一團團的怒焰。

    「啊。」丑奴兒急忙反握楚殷揚的手,猛搖著頭,不讓他往外衝去。

    「該死的,她竟敢如此對你!」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她雪白的內襯,倏地竄進眼簾的交織鞭痕看得他更是驚心動魄,心痛難忍。「天啊,她怎麼那麼的殘忍!」

    她背後那一條條的鞭傷不斷地鞭笞著他的心,教他看不清那些鞭傷根本不是新傷,而是舊傷。

    丑奴兒激動的搖搖手,想為杜凌兒澄清,可惜心痛的楚殷揚除了她背後的鞭痕以外,什麼也看不進眼裡了。

    他要殺了那個女人,他一定要殺了她!楚殷揚雙眼赤紅,雙拳緊握,激動得直想往外衝去,可惜丑奴兒緊捉著他的手,說什麼也不肯放人。

    怵目驚心的鞭痕刺激著他的視覺,讓他極想甩開她去找杜凌兒發洩心頭的那團火,可是礙於對她的憐惜,他終究還是壓下了衝動,以免過度的粗魯將對她造成二度傷害。

    「你一定根痛吧!」心疼的他飛快地掃視了她簡陋的屋子一眼,卻沒見著任何傷藥,不禁皺攏著眉問:「你的傷藥放在哪兒?」

    見她垂下頭,他的心霎時更像遭火焚肆了。

    「天啊,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一直沒上藥吧!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愛借自己呢?」要是他今晚不來,那地豈不是就放任著傷口發炎嗎?

    才這麼想著,他忽然發覺她的背似乎早已發了炎,膿泡也早因衣物的摩擦而破了。

    看來她的背傷就算是好了,也無法回復到先前的雪白無瑕了。他惋惜地瞅著她的背,心中滿溢憐惜。

    天啊,他昨天的一時之快究竟是罰到了她,還是罰到了自己呀?!

    氣歸氣,他仍是以桌上的清水為她清理傷口。

    徹底清洗過後,他抑下滿腔的心疼交代著:「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拿個傷藥就回來。」走到門口,他不放心地再次回頭警告:「對了,不許你把衣服穿回去,免得再次摩擦傷口。」

    羞怯的醜奴兒有些遲疑,因為她實在難以接受如此赤裸著身體。

    「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遲遲不見她有所回應,他怎麼也跨不出腳去。

    「嗯。」知道自己再不給回應,他一定會衝回來,所以她只好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在夏翎羽的殷殷期盼下,崔曉升終於來到了楚家。

    「殷揚,你在看些什麼?」崔曉升觀察了楚殷揚好一會兒,發現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啊?沒什麼。」楚殷揚穩了穩心神,扯了扯嘴角笑道。

    「師兄,請喝茶。」夏翎羽將端來的茶送到崔曉升面前,兩人不小心迎上的目光有著難以言喻的苦澀。

    「謝謝。」崔曉升強迫自己別去看夏翎羽顫抖的小手。「這次前來,除了為你們大婚之日我沒能趕來參加致歉以外,就是來敘敘舊,看你們好不好。今日一瞧,你們既幸福又美滿,我這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了。殷揚,翎兒以後就交給你了,你可別辜負她。」

    「我知道。」楚殷揚斂了斂心神,抑住直想往窗外瞧的衝動。

    「師兄,楚大哥待我極好,你大可放心。」夏翎羽幽幽的眼神中傳遞著無限的情意與歉意。

    「我知道。雖然當初我一聽到殷揚竟要同娶三妻時,十分的不諒解,可是今日一進楚府,就耳聞他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專寵你一人,我的氣當場就消了大半,這會兒又見你們相處融洽,鶼蝶情深,我的氣就全沒了。」

    「師兄,楚大哥會這麼做全是我的主意,你千萬別誤會他。」

    「你的主意?」

    「是的。」夏翎羽將她初到楚府時遇到的情景簡述了一遍,「所以,這件事真的怪不得楚大哥,他也是迫於無奈的。」

    「經你這麼一說我全瞭解了,這件事確實怪不得殷揚。可是,殷揚,我可警告你,這件事雖然不是你的錯,可是翎兒要是因此吃了虧,受到傷害,我可饒不了你。」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絕不允許那個女人再傷人。」一提到杜凌兒,楚殷揚比誰都氣憤。

    這些天來他每日都到奴兒的房裡為她換藥,看顧到她睡著才轉回夏翎羽的房裡休息。

    他本想趁此機會順理成章的睡回奴兒的房裡,可是受了傷的自尊卻不允許自己這麼輕易就算了,所以他只能夜夜拖著殘存的驕傲回到夏翎羽的房裡。

    儘管萬般心疼奴兒,可是他堅持非她先低頭不可!

    也就因為如此,明知她此時正在外頭汗流浹背的幹粗活,他卻不出面制止。

    「再?」崔曉升狐疑的望著楚殷揚憤恨的模樣,「難道……」他憂心仲仲的望向夏翎羽。

    「師兄,不是我,你別瞎操心。」

    「不是你,那是誰?」

    「是楚大哥的妾。」望著楚殷揚心神難安的模樣,夏翎羽知道他此刻必掛念著丑奴兒。

    「她連殷揚的妾都敢動了,難保下一次不會將矛頭指向你。」本想坐坐就離開的崔曉升當下決定多留幾天,好好觀察一下那個刁蠻的杜凌兒。

    「不會的,姊姊一向只逞口舌之快,從未加害於我,所以我相信她本質並不壞,只是被寵壞罷了。」

    「她何止是被寵壞了,簡直是驕縱過了頭。」一想起今天一大清早,他難耐憤恨的衝去找她算帳時,她那副囂張的模樣,教人一看就恨不得賞她幾巴掌。

    若非崔曉升正好選在那個時刻到達,他一定不會只推她一把,而會順著心意多賞她幾巴掌,順便斷了她的手,好為奴兒討回公道。

    「難道對他們杜家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崔曉升蹙了蹙眉。他實在擔心善良的翎兒終會遭受杜凌兒的欺陵。

    「目前或許沒有,可是我楚殷揚絕不會一輩子受制於杜家。頂多再一年,我一定擺脫杜家的箝制。」管不住的眼忽然飄向窗外,瞟了眼正在灑掃庭院的那一抹藍。

    儘管粗布衣裳加身,仍是掩不住她獨特的氣質。楚殷揚有些失神的再次瞄了眼一身是藍的醜奴兒。

    崔曉升狐疑的順著楚殷揚的視線瞄向窗外,可惜看了許久卻仍看不出窗外究竟有何吸引他的東西。

    此刻炎熱的戶外僅有一個相貌醜陋的丫環頂著大太陽在掃落葉,其餘的並無特殊之處。

    夏翎羽好奇的隨著崔曉升的視線往外瞄了去,駭然驚呼:「天啊,她怎麼會在那麼熱的大太陽底下掃地呢?」

    崔曉升瞇起了眼,仔細地估量起庭院裡的醜陋丫環,暗忖她究竟是誰,竟能讓夏翎羽一瞧便花容失色。

    「楚大哥,你快制止她呀,再掃下去,她的背傷一定會更嚴重的。」

    「如果阻止得了她瘋狂的舉動,你說我會不阻止嗎?」楚殷揚沒好氣的瞪著窗外那個倔強的小女人。

    搶了她的掃把,她總還有辦法再找一枝來,氣得他再也不想管她,隨她自找苦吃去。

    「可是……」夏翎羽於心不忍的想再說什麼,卻被楚殷揚給截斷了話。

    「別理她了,等她受不了,終會停止的。」

    「她是?」

    「她就是楚大哥的妾室。」見楚殷揚正與丑奴兒嘔著氣而不願多說話,夏翎羽只得主動為崔曉升解惑。

    「她?」這麼醜陋的無鹽女?!難怪杜凌兒有那種雅量為殷揚納妾了!

    「嗯。她本是楚家的傭人,因為姊姊的關係而成了楚大哥的妾。雖然她有了名分,可是出身畢竟寒微,所以不但姊姊喜歡找她出氣,就連家裡的傭人……唉,總之她的地位尷尬,所以這會兒才會淪落到在太陽底下灑掃。」

    「殷揚,她既然是你的人,難道你就任她遭人欺陵嗎?」崔曉升斂起眉峰。

    儘管他不喜歡丑奴兒的身份,可是他也看不過去她的境遇。

    「她無論受了什麼委屈都默默承受,不願意有人因她而受罰,所以不論什麼苦差事落到她頭上,她總說是她自願的,沒人強迫她。可是一旦我制止她,不讓她完成工作,她又會臉色發白,唇色發青,像是在害怕些什麼。況且我一轉頭,她就會繼續工作,而我又不可能時時刻刻將她拴在身邊,只好任由她去了。」楚殷揚越說表情越無奈。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她什麼都不要做,光坐著享福就行了。

    「照你這麼說來,應該是有人在背後威脅她。」見楚殷揚認同的點了下頭,崔曉升才繼續道:「難道你沒想過直接揪出那個威脅她的人嗎?」

    「除了那個驕縱的千金大小姐,還能有誰呢?」楚殷揚哼道。

    「楚大哥,沒憑沒據的,就直接給姊姊定了罪,這樣對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溫和的夏翎羽忍不住為杜凌兒辯駁著。

    她總覺得社凌兒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麼壞。

    「奴兒背部的傷難道還不算是證據嗎?,」楚殷揚恨恨地怒道。

    「不是聽說她很迷戀你嗎?或許你可以跟她好好談談。」崔曉升提議道。

    「是啊,楚大哥,我也認為只要你願意跟姊姊好好談談,她一定會為了你而收斂自已的脾氣的。」

    「再說吧。」一見到杜凌兒,他就忍不住憶及奴兒身上的傷。

    能克制自已不衝動的掐死她就算萬幸了,他怎還可能跟她好好談。他自認是個相當理智的人,可不知為什麼,只要一遇上奴兒的事,他的心就特別柔軟,人也特別容易感情用事。

    見楚殷揚又閃了神,崔曉升眼神一閃,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窗外的醜奴兒一眼。

    忽地,她胸前的一抹銀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令他不自覺的瞪大了眼。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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