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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人心
孟夫人呆坐在榻上,愕然看著陪房吳嬤嬤,半晌才說出話來,"不是說議的是唐家,怎麼眨眼間就成了程家?"
"回復人的話,說是本來議的就是程家,只是因著世子的脾氣,沒敢聲張,怕萬一議婚不成,倒傷了古家表小姐的名聲,這才讓人誤會成了唐家。"
吳嬤嬤恭敬地垂手侍立著答道,孟夫人擰著眉頭,怔神的看著窗外,半晌,才轉頭看著吳嬤嬤問道:“我總覺得這裏頭有些蹊蹺,你說說,先頭爺一直念著要納了這李小暖,難道這汝南王世子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突然議了親?這事,爺知不知道?”
吳嬤嬤飛快的抬眼掃過孟夫人,重又垂下頭,恭謹的答道:“回夫人的話,奴婢也想不明白,夫人原也說過,爺是見過這位李姑娘的,也不知道是爺一個人看到的,還是和世子一處看到的。”
孟夫人眉頭擰到了一處,半晌,才仿佛有些明悟般,低聲說道:“難不成爺想納,那汝南王世子也想著美色,就搶了先?他怎麼敢跟爺搶人?他怎麼跟爺交待?”
吳嬤嬤掃了眼孟夫人,垂著眼簾,躊躇了片刻,低聲建議道:“夫人,要不要請國公爺過來商量商量?”
孟夫人斜斜的瞄了吳嬤嬤一眼,不悅的說道:“糊塗,這點子小事,還用得著勞動父親?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子!”
孟夫人居高臨下的瞄著吳嬤嬤,語氣嚴厲起來,“你是府裏的老人,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不過讓你打聽個事,怎麼就能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連哪家求的親都說不清楚?若都像你這麼當差,這府裏豈不是亂了套去?我就是三頭六臂,也難顧全!”
吳嬤嬤急忙惶恐的跪倒在地,磕頭請著罪,孟夫人發了脾氣,長長的舒了口氣,心氣仿佛略平樂些,不耐煩的抬了抬手指吩咐道:“起來!就知道磕頭,就不能學著聰明些?也虧我時常提點著,不是這樣,還不知道得捅出什麼婁子來!”
吳嬤嬤急忙爬起來,小心翼翼的垂手侍立著,孟夫人發完了脾氣,心情好轉了很多,喝了杯茶,要了紙筆,凝神寫起給周景然的書信來。
隔天一早,程恪到戶部辦好了差事,也不再多耽誤,趕回王府,和汝南王在內書房關著門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就啟程趕回京東西路去了。
古雲歡聽人說了李小暖和程恪定親的信兒,和婆婆稟報了,匆匆忙忙的趕回到古府,到明遠堂找李小暖去了。
古雲歡給李老夫人請了安,當著李老夫人的面,也不敢多花,和李小暖一起侍候著李老夫人吃了藥,歇下了,兩人回到東廂房間裏,古雲歡急急的摒退了眾丫頭婆子,拉著李小暖坐到榻上,焦慮不安的說道:“小暖,你怎麼能嫁給他?嫁給那麼個......多讓人噁心!”
李小暖眨著眼睛,一時傻住了,半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古雲歡拍著李小暖的手,焦躁的接著說道:“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看看,這如今這小定也下了,還能怎麼辦?老祖宗是怎麼想的?竟把你許進了程家?許給了那麼個......小暖,你怎麼就不明白,老祖宗總是古家的老祖宗,你可不能......唉!你得替自己著想!不能凡事都聽人家的,你怎麼就答應了呢?”
古雲歡傷感著,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哽咽著說道:“李小暖,你到底還小,不知道這男風,這不能人道......唉,這女人的多苦!你看看......”
李小暖只覺得心底一股暖流直嗆進鼻子裏,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古雲歡看著李小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抽泣著哭了起來。
李小暖忙用帕子拭了眼淚,起身從暖窠裏拎出暖壺,倒了杯茶端給古雲歡,古雲歡接過杯子,仰頭看著站在榻前的李小暖,李小暖微笑著看著她,低聲說道:“二姐姐先喝口茶潤潤喉,先別急。”
古雲歡端著杯子,幾口喝完了茶,李小暖又給她倒了一杯,才做到她面前,笑著說道:“二姐姐,這門親事,雖說好不到哪里去,可也沒那麼壞,那程恪,混賬是混賬了些,可那些傳言,到底是傳言,老祖宗點頭答應前,也是細細打聽過的,你放心,老祖宗疼我的心跟二姐姐一樣,說什麼也不會把我往火坑裏推,二姐姐儘管放心,老祖宗說過,我嫁給誰,這日子都能過得好,嫁給他,也一樣過得好,二姐姐放心。”
古雲歡疑惑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拉著她的手,輕輕搖著,笑盈盈的說道:“二姐姐,你儘管放寬心就是,那程恪雖是個混賬,可要想欺負我,可沒那麼容易!誰欺負誰還說不定呢!”
古雲歡斜睇著李小暖,半晌,舒了口氣,點了點頭,“那倒也是!我是來安慰你的,倒要你安慰我!唉,小暖,咱們女人,要守的規矩一堆一堆的,男人可沒這些個規矩要守去!婆婆說了,汝南王府規矩重,要重子嗣,你趕緊生個兒子出來,這腳跟就算站穩了。”
李小暖哭笑不得的看著古雲歡,聳拉著肩膀,無奈的答應著,“好,我一成了親我就生!”
古雲歡仔細看著李小暖,長長地松了口氣,笑了起來,眨了眨眼睛,俯到李小暖耳邊,低低的說道:“到時候,我送些偏方給你,保證一舉得男!”
程恪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趕到了京東西路宿州行轅,周景然帶著人去看水利河工去了,程恪打發遠山去找周景然報了信,自己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了一覺。
晚上,周景然回來時,程恪已經睡醒了,正神清氣爽的坐在正屋等他回來、
兩人吃了飯,小廝奉了茶上來,程恪端著杯子,悠悠然的品著茶,周景然盯著他看了半晌,歎了口氣感慨道:
“舅舅就這麼輕易答應了你?這也太便宜你了!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從前兒得了信,到現在我都沒想通!你說,舅舅這也太慣著你了吧?”
程恪得意的晃著腦袋,也不理他,周景然繼續感慨著,
“早知道這樣,何必費那麼大勁,早跟舅舅說了,這人早娶進門了!”
“若是早說了,還真不一定能娶進來。”
程恪慢吞吞的說道,周景然斜斜的看著他,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
“那倒也是,這也講究個時機,早了晚了,只怕都不成,唐家的事,隨雲那麼難纏的人,說讓就讓給你了?”
程恪抬手撫著額頭,帶著滿臉的苦惱說道:“先生哪是個肯吃虧的!這退親的......唉!一言難盡,我答應了先生,以後賠個媳婦給他!再搭個弟子。”
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程恪,,呆了半晌才說出話來,“賠個媳婦?怎麼還搭個弟子?你那府裏......就你一個,你這還沒成親呢?兒子、女兒就都讓你賠出去了?”
程恪頹然的點著頭,揮著手說道:“反正這是遠著呢,先答應著再說吧,這弟子也就算了,這媳婦的事,唉,往後讓李小暖對付他去,反正老頭在李小暖手裏,肯定也是只有吃虧的份,那古簫,就是他中了小暖的套,不得不收下的。”
周景然挑著眉梢,程恪直起身子,眉飛色舞的將五子棋的事細細的=說了一遍,拍著榻幾,大笑著說道:“小暖走後,沒過一個時辰,老頭就把那五子棋的門道想明白了,原來就那麼幾招!就是唬人的小玩意兒,偏老頭就被她唬住了,收了根木頭進門!”
周景然挑著眉梢,垂著榻大笑起來,兩人笑了好一陣子,周景然止住了小聲,看著程恪,關切的說道:“小暖這退訂再訂的事,可都處理妥當了?沒什麼傳言流出來吧?這事關著小暖的閨譽,可大意不得。”
程恪臉色沉一沉,“畢竟是下過小定的......我和父親商量了一晚上......父親又仔細交待了母親,讓她一大早就去了蘊翠宮,把話遞到了姑母那裏。”
程恪頓住話頭,揮手示意著垂手侍立在屋角的青平和洛川,沉聲吩咐道:“到外頭看看去。”
青平和洛川會意,急忙出去守在了門口。
程恪轉頭看著周景然,低低的說道:“下午姑母就把我叫進去,傳了皇上的話,皇上說‘告訴汝南王,不必小心太過,朕的四個皇子,都是皇子!’”
周景然神情凝重起來,仔細想了半晌,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恪,眼裏透出笑意來,
“既都是皇子,大哥也不過是四皇子之一,我亦是四皇子之一,大家都是皇子身份,又都不過是個皇子身份,咱們,還不必小心太過!”
程恪笑著點著頭,“父親說,小暖這退訂再訂的事,也沒法子瞞得滴水不透,不如乾脆透給誠王府......”
周景然眼睛眯了起來,輕輕拍著手,“大哥那個脾氣,咱們只等著這彈劾的摺子就是,只是太委屈小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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