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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男人,靠近一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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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0: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陽光晴子-男人,靠近一點

一想到有白花花的千萬銀子等著她領,
她就決定卯足全力要治好他的「恐女症」,
每天出現在她家門前問候早安,行不通,
再來跟他的車子Kiss一番,又撞壁,
就像麥芽糖一樣黏他一同去度假,
如此死皮賴臉緊纏不放,看他如何招架,
尤其有她這大美人坐懷,就不信他能臨危不亂,
咦,這藍色小丸子是什麼?
難道他要吃威而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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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0:4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在來來飯店的一間雅室內,美揚國際集團總裁龍瑞成精明的目光直視著坐在他對面的一、二、三號美女。

  這三名美女都是他委託跟隨了他三十年的老經理翁天祐,在歷經半年的跟監調查下,所精挑細選的Y世代新新新人類。

  她們全屬於「搶錢一族」,舉凡電視、電台甚至各類書報雜誌所舉行的各項活動,只要有獎金、贈品可以拿,這三人幾乎從不放過。

  他側過身,微瞥了坐在他身旁的翁天祐一眼。

  翁天祐立即明白的點點頭,站起身子走到張郁瑜、王蕙慈及盧書琳這三名外貌出色、氣質出眾的「三色美女」面前。

  他一一打量著穿著連身白衣、猶若夏荷的張郁瑜,一身嬌俏火紅短衣、猶若烈焰的王蕙慈,還有一身湛藍水手長衣、猶若精靈的盧書琳。

  「你們都已經看清楚我給你們的合同資料了?」

  三人相視一眼,點點頭。

  他五十開外的臉龐慈愛一笑,「你們三人都是挑戰高手,而龍總裁所需要的就是你們這種新新人類,這也是我們找你們來的原因。」

  三位美女再互視一眼,眸光都是水靈靈的。

  翁天祐以眼示意的指了指她們手中的三份資料,「此次的『挑戰指數』相當高,因此獎金也相當優渥,與你們四處搜括那些幾千、幾百的獎金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聞言,三位搶錢一族的大美女眸光更加璀璨了。

  龍瑞成站起身子,也走到三位小妮子的面前,他嚴峻沉穩的臉孔讓三位美女不約而同的吞了口口水。

  「我想合同上寫得很清楚,只要你們在三個月內搞定我三個兒子的怪癖,這優渥的酬勞馬上以即期的支票支付給你們。」龍瑞成以沉著的聲音宣佈。

  「呃……這……」

  「不知道……」

  「這優……」

  對著這位國內知名的龍頭企業大老龍瑞成,三位年紀尚輕的美人兒,實在被他懾人的氣勢搞得有些心驚膽戰,全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末了,她們面面相覷的低下頭來。

  「你們要知道這優渥的酬勞到底是多少?」龍瑞成一語道出她們的心聲。

  「她們互看一眼,呵呵地乾笑兩聲。

  「一千萬。」

  「什麼?!」三人瞠目結舌的瞪視著龍瑞成。

  「沒錯,就是一千萬,所有的詳細資料與規定在合同上都寫得一清二楚,我不需再重複,但是,有一點我必須再三囑咐,」他犀利的眼睛一一掠過三人因這巨額酬勞而閃閃發光的面容,「若是你們在三個月內沒有辦法完成任務,你們的候補人選就會遞補上去,屆時你們要主動消失在我三位兒子的視線外,不得再與之糾纏,而酬勞則會減至一百萬。」

  三人明白的點點頭。

  「明白的話,就在合同上簽名,你們可以各自行動了。」

  三位美人兒興奮的點點頭,在簽名的同時,還不忘自動自發的在可獲取優渥酬勞上補上「一千萬」四個大字。

  翁天祐將合同的正要從三位美人的手中收回,轉交到龍瑞成的手上。

  龍瑞成翻了一下,在看到一個小妮子有志一同的「添加酬勞」的舉止後,不覺揚嘴一笑。

  「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將這句至理名言奉為圭臬的三位Y世代女孩還真精呢!

  在目送她們離去後,翁天祐不解的蹙高眉頭。

  「有事?」三十年的相處,讓龍瑞成輕而易舉的察覺翁天祐的疑惑。

  他好笑的搖搖頭,「雖說現代父母全成了『孝子』,但以白手起家、有鐵漢子之稱的你也成了現代孝子,我還是直覺不可思議。」

  「還有呢?」他知道翁天祐還有問題。

  「這三男三女為何如此配對呢?」

  「有何不妥?」

  翁天祐一頭霧水的問:「你的長公子雲青厭惡女人、不近女色,被外界稱為『冷面修羅』,你卻派了聲音嗲柔,外表百分之兩百的女人張郁瑜去迎戰。

  「而你的二公子雲哲,生性節儉,但因開源節流的『段數』太高,已屋了吝嗇的境界,因此外界稱為一毛不拔的『瓷雞元帥』,可是你卻派了出手大方,最見不得小氣鬼的王蕙慈。

  「至於三公子雲嘉,沉溺各式迷信之說,被外界稱為『八卦星君』,然而,你卻偏偏派了一個篤信科學,視求神、算命等迷信手法來預知吉凶禍福之人為腦筋秀逗,並對其不屑一顧、嗤之以鼻的盧書琳來對戰,這……」

  龍瑞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嚴峻的面容軟化下來,他好整以暇的坐下身,啜飲一口咖啡,「這『以毒攻毒』的手法應該是最適合我這三個怪癖的兒子。」

  「可是他們的個性如此南轅北轍,恐怕連一分鐘都無法相處。」

  「沒錯,但這火花卻會擦得凶、來得猛,否則如出一轍的個性有啥看頭?到時同類相聚,沒改掉這三個兒子的怪癖不談,這雙方還互換心得,讓彼此的功力更上一層樓,那等到我百年入土時,大概也等不到這三個兒子討媳婦給我。」

  「你的意思是?」翁天祐仍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愛情這玩意兒雖然有些俗不可耐,但不可諱言,它還是許多人性絕症的治療『萬用丹』。」龍瑞成作了頗耐人尋味的解釋。

  對他而言,他將一生的精力全花在事業上,因此,他對愛情未曾有過憧憬,老婆唐玉娟雖幫他生了三個壯丁,但夫妻感情平平,對那些詠歎愛情的詩情畫意、情節意境從未經歷。

  不過,現代愛情雖廉價,但若真愛上了,愛得死去活來、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戲碼,在每天報紙的社會版上倒也常見。所以思忖再三的他,才決定以「愛情」來當藥引子。

  「你要他們三對陷入戀情?」翁天祐訝異的張大眼。

  「不錯!」他肯定的點點頭,「有了那玩意兒的力量,這三個兒子才不會頑固得像顆石頭,怎麼勸都勸不聽。」

  「可是你不是在私下已為他們各自挑選了三名未婚妻嗎?」

  龍瑞成再度頷首,「但若沒有將這三個兒子的怪性子改正過來,那三名媳婦根本進不了門。」

  「這……」翁天祐錯愕不已。

  龍瑞成拍拍他的肩,「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不會有問題的。」

  注視著他信心滿滿的臉孔,仍有疑慮的翁天祐除了點頭外,也只有微笑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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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1: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座落在南京東路的一幢玻璃豪廈,是美揚國際集團的總公司大樓。

  時間正處上班的尖峰期,一路上車水馬龍,許多上班族頂著夏日烈焰,急匆匆的交錯而行。

  大約有兩百多人走進美揚國際集團這幾個金澄的大字底下,進入冷氣吹拂的舒適空間。隨著三部大電梯在每一樓層的「放人」下,直至十五樓層時,大約還有三十多人,這些人都屬於「美場」的高級幹部及副總裁龍雲青的秘書、專員等。然而,仔細瞧去,卻全是男人?

  龍雲青在二十五歲那年就不曾再跟女人共事過,也不願和女人同處一室。走在街上,總會碰著女人,於是他挺直了將近兩百公分的身高,目視正前方,早已習慣選擇性注視的目光,輕而易舉的掠過女人的身影,投注在男人或建築物上。

  在餐廳內,他更是練就了一身對女人視而不見的功力,不管是頻送秋波的大美人,還是服務禮貌的小妹妹,他不是看著菜單說話就是埋首食物中。

  而這些功力也全發揮在日常的交際宴會上,若有美女搞不清楚狀況,邀他共舞,那恐怕得等到他下輩子投胎,換了性子之後再說了。

  同樣的,若有哪一家廠商不懂他極度不願接近女色的怪癖,而派來女老闆、女經理、女秘書等來商談生意,他都不見客!然而,若真是合作的好對象,不是他出面,而是由經理級的人去會談。

  因此,一些女強人對他俊美挺拔的外貌雖然心儀不已,但對他如此藐視女人的行為更是咬牙切齒。總而言之,女人們對他是又愛又恨,但苦於近不了身,也只歎無可奈何。

  他對女人的厭惡是無人能夠理解的,也不明白確實的原因為何?不過,由於他在二十五歲以前對女人並非如此,因此,外界的人繪聲繪影的傳說著,他可能被女人甩了,才會開始忽視女人、憎恨女人。而謠言紛飛、是非難辨,不過,女人們都稱他叫「冷面修羅」。

  此時,龍雲青坐在偌大的辦公室內,透過淡藍的玻璃窗,他仍可以感受到外面熾烈的夏陽正狂妄的散發熱力荼毒大地。

  他習慣性在清晨六點三十分就前來辦公室,在晚間七點才離開。特意錯開上下班尖峰期的他,倒不是因為公事繁忙,而是盡可能的讓目光減少接觸女流之輩的機會。

  外人不解他不近女色之由,而事實上,除了他以外,這埋藏在心坎的一個重要關鍵問題,也只有父親大人知曉,連終年處在加拿大的大弟雲哲,及位在日本的小弟雲嘉也不知道。而這個關鍵,他將它鎖在心海深處,絕不許自己談論,也不容他人探索。想至此,他牽強一笑,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這個世界不要有女人存在。

  「叩、叩。」敲門聲陡地響起。

  心知是男秘書李希淵要進來報告今日所需處理的公文,龍雲青撇開萬重思緒沉聲道:「進來!」看著他抱了一大疊的公文進來,龍雲青朝他點點頭。

  他無奈的在心中歎口氣,唉!又是一天的開始,而女人依然在外面流竄……***

  晚上七點,一身雪紡輕紗白衣的張郁瑜,站在美揚國際集團大廈的車庫出入口旁的走廊上。守著車庫的老伯伯,慈愛的朝她笑了笑,她亦回以一笑。

  她低頭看青,都七點了,「冷面修羅」怎麼還沒出來?想想一千萬好了,為了一千萬,她得多點耐心。

  張郁瑜心知自己擁有一張柔美的絕色臉孔,還有一股令男人會不由自主產生呵護憐愛的天生氣質。然而,也只有她最清楚,楚楚動人的外貌與她的真實性子有著天壤之別。由於父親早逝,家中尚有一個嗜賭如命的母親及一個游手好閒的弟弟,使她不得不撐起一家子的經濟重擔,著實沒有柔弱的本錢。

  只是她每月賺取微薄的兩萬多塊薪水,怎麼塞得了家裡的經濟破洞?房租、水電、吃喝,再加上母親不時累積賭債,她直覺自己快被這個家給搾吃了。

  要母親戒賭、要弟弟找份差事做,這兩件要事對她來說,其實都是天方夜譚,除非是日出西山、鐵樹開花。

  再也受不了這沉重的身、心理壓力,她一方面從高雄搬到台北,租間小套房住。另一方面也成了搶錢一族,只要有賺錢的好機會,她絕不放過,譬如除了「Callin拿獎金」之外,哪怕只是報紙副刊裡徵的小短文、心情寫真等,只要有錢拿就好了。

  半工半讀念完大學企管系的她,來到台北後,她的薪水高到三萬多,再加上雜七雜八的「雜項收入」,湊和起來也有五萬多塊,不無小補。只是每個月固定寄個三萬塊回家,家人卻仍叫苦連天,她真的沒轍也不想再多談。

  沒有人有選擇出生在什麼家庭的權利,若可以……她歎息搖頭,若真可以,她要含個金湯匙出生,生在豪門,也不需每日為了搶錢而四處搜尋可「Parttime」的管道。不過,她粲然一笑,若真的賺到龍總裁的一千萬,那跟含著金湯匙出生也沒啥差別了。

  她再次憶起資料袋的合同、一張金卡、五十萬現鈔及龍雲青的生活時間表。合同上清楚的寫著,她有三個月的時間,而這期間,不得與另外兩名同樣被召見的王惠慈及盧書琳碰面或討論,三人必須「各司其職」。

  她搖搖頭,其實她們除了簽合同那次見過面之外,她們三人根本就沒見過彼此,只不過在一些搶錢的娛樂Callin節目或通訊活動上,有緣見過名字幾次。而在簽完合同離開後,眼睛全閃著$的三人就「分道揚鑣」,直往自己的目標前進了。

  為了賺這一千萬,她將工作也辭了,全心全意的以三個月的時間來賺這一千萬。而算算時間,她已經花掉十天了,前兩天,她先以龍總裁給予的金卡刷、刷、刷的購足裝飾門面的衣物

  後,她就展開獵鷹行動,只是……

  龍雲青的眼睛確實長在頭頂上,她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入在他的生活圈,他竟然完全沒有看到她,這對她的自尊實在是一大打擊,雖然因忙著賺錢而沒有交過男朋友,但追她的人還是不少,可是龍雲青竟然完全將她視為隱形人!

  連續八天,她跟三、四個鬧鐘搏鬥後,在清晨四點就起床,然後騎著她那輛「兩光」機車,噗噗的由士林的住處騎到陽明山半山腰,等著五點出來晨跑的龍雲青。

  「早安!」、「Coodmorning!」、「哦嗨喲!口在以媽是!」甚至連台語的「襖搾」都出龍了,那個「冷面修羅」卻連正面瞧都沒瞧她一眼,氣得她差點當場吐血。爾後,她雖想尾隨他上班,但一輛LKK的破舊機車怎麼可能追得上一輛拉風的進口跑車?

  罷了!只好在他習慣的用餐時間十一點時,守在餐廳門口。待他進去後,不管旁邊還有許多空位,也不管服務生們請她到其他位子就坐及暗示的眼光,她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發揮她百分之兩百的軟弱氣質,眨著她那雙更勝星光的黑白明眸直衝著他笑。

  結果……一想到此,她的臉就黑了一大半,「冷面修羅」就是「冷面修羅」,對女人的忽視功夫果然是練到了武功的最上乘。他照吃、照喝,就算側過身要服務生再倒杯開水給他,與也剛好面對面時,他還是視若無睹般,照樣低頭就食。

  有一瞬間,她不懷疑他是否看透了她的軀體,直接看到她身後的大魚缸呢!為了一千萬,她賣弄色相、犧牲色相,結果卻這麼慘!

  同樣的狀況,當然也發生在他傍晚四點半的用餐時間,及這八天來他前去交際的宴會中。透過翁天祐的幫忙,她手裡雖然也拿到邀請函,也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然而,儘管整個宴會裡的男人都將她視為女王般的愛慕邀舞,可這位冷面大帥哥卻仍然窩在男人堆裡。直至宴會結束後,也沒見他瞄過哪個女人一眼。

  因此,不受歡迎的挫折與沮喪,動不動就出現在她的四周,肆無忌憚的前來削弱她的自信與堅持。連她都注意到一向軟噥的語調都開始出現嬌斥的微微怒焰呢!

  不過,雖然四處碰壁,但為了一千萬,她卯上了!她決定和他的跑車來個以身相許,她就不相信他的愛車撞了她一下,他還是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思緒間,兩道燈光從車庫裡照射出來,一會兒,龍雲青那輛寶藍色的跑車馬上映入眼簾。

  她將手上的大包包側背到腰側,包包裡塞了許多冬天的厚衣裳,雖說要和車子來過以身相許,但也得做個「安全氣囊」來保護自己。

  在看到龍雲青稍緩了車速和守車庫的老伯伯點點頭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撞車,來個車與車的Kiss!

  龍雲青在察覺到那一閃而近的身影時,他趕緊踩了煞車,但仍來不及,親眼看到那名女人緩緩的倒在自己的車旁。他趕忙下了車,在探探她昏厥的鼻息後,抬起頭來看著她驚慌的從車庫小亭裡跑出來的徐老伯伯。

  「怎麼樣?」徐老伯伯著急的問。

  「應該沒事吧。」龍雲青仔細的將張郁瑜從頭摸到尾,事實上,她身上連個擦傷都沒有,他忍不住冷嗤一笑。

  張郁瑜咬緊牙關逼自己忍住一連串逸出口中的臭罵,雖然她有心要賣弄色相,讓這名不近女色的「冷面修羅」接近她,讓他明白女人的可愛,進而成為風流男子也無所謂。可是這平白無故的讓他大吃嫩豆腐,讓他的大手在自個兒身上來回撫摸,這真是虧大了,她可不會為了一千萬而真賣身啊!

  「真的沒事嗎?」徐老伯伯不解的看著將這位美若天仙的女人拖到走廊上躺下的龍雲青。

  「那……咦?」徐老伯伯錯愕的看著他從皮夾裡抽出五千元。

  「徐老伯伯,麻煩你。」他將五千元交給徐老伯伯,「待她醒來後,將這錢給她,算是嚇到她的賠償。」

  「呃?這……」

  「若她還有任何不滿,你不妨跟她說是她自己衝向我的車,我這樣處理已經很好了。」

  「可是……就讓她躺在走廊?」

  他點點頭,「一下子而已,她待會兒就會醒了。」

  什……什麼?!裝暈的張郁瑜差點跳起來跟他對罵,他對女人真是少根筋嗎?竟將她這楚楚可憐的負傷美女扔在這走廊下,任憑風吹雨打……呃,是沒下雨,然而,若讓人當成什麼流浪漢的,往她身上丟錢怎麼辦?

  龍雲青冷凝的瞄了地上的美女一眼,他輕嗤一聲的走回車上,心想,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沒想到現在也有這樣以撞車求得注視的美女。

  不可諱言的,這一個連續八日跟他說了三、四種早安語言,還不時的在餐廳宴會巧遇的女人,在這場作假的撞車下,的確引起他的注意了。

  雖然以往也有同她一樣,好幾打死纏爛打的女人對他窮追不捨,但在他視若無睹的忽略下,倒是兵敗如山倒,一個一個識趣的改找其他目標。只是,沒想到這個外表軟弱的美女竟是個激進分子,乾脆撞車?哈!簡直無聊!但對她這卯足全勁的舉止,厭惡女人的他還是不屑一顧。

  微瞇著眼的張郁瑜眼看龍雲青甩都不甩她,就坐進跑車後,她再也假裝不了了,決定來個面對面,於是陡地坐起身子。

  「小姐,你醒了。」徐老伯伯開心的掏出身上的五千元。

  「謝了!」她朝他一笑,不顧徐老伯伯錯愕的神情將五千元收入口袋。她站起身子,在將自己的「安全氣囊」抱在懷裡後,她乾脆站在路中央,擋著龍雲青的路。

  「小姐,你……」徐老伯伯不解的走上前。

  「老伯伯,這是我們兩個年輕人的私事,請你回到你的工作崗位上。」她笑咪咪的對他說。

  一聽她那軟嗲嗲的聲音及眼中曖昧的目光,徐老伯伯怔愕一下,尷尬的點頭離開。而龍雲青則是蹙高了眉頭,一張俊臉冷冰冰的。

  張郁瑜一見他那冷鷙的眸光,心虛的一震,突然喪失進攻的勇氣。

  「叭!叭!」龍雲青再次視若無睹的看著眼前的障礙物,期待以喇叭聲趕走她。

  她吞嚥了一下口水,難怪人稱他「冷面修羅」,瞧她這絕色美女當前,他還不是一樣冷冰冰的。但是為了一千萬,她深吸一口氣,撫慰一下卜通卜通的擊鼓心跳後,強迫自己仍舊站在他的車前。

  「走開!」瞧她一副打算「拗勘」下去的模樣,他忍不住怒喝。

  見他一副凶巴巴的,張郁瑜早忘了自己的高妙政策——要盡可能的展現女人柔情,反而怒不可遏的吼了回去,「我說這位大少爺!你撞了人,都不用關心一下?」

  聞及那軟噥卻又含著怒火的調調,他煩躁的爬爬額前劉海,反諷道:「你剛剛不是將五千元收下了嗎?」

  「呃……」

  「可以離開了吧!」他像在揮只討厭的蒼蠅一般,嫌惡的揮手道。

  雖然士可殺不可辱,但何必跟錢過不去呢?她心想,於是潤潤喉嚨,義正辭嚴的道:「那是為了補償我驚嚇死亡的上百個細胞,但是我的耳朵沒有聽到『I'msorry』、『對不起」、『失禮』『司瞇媽鮮」這幾個字。」

  他直直的睇視她,眸中有著相當深惡的輕蔑之光,「我懶得跟女人嚼舌根。」語畢,他再次掏出錢包,從裡頭拿出五千元,「現代乞丐的要飯技巧是愈來愈高超了,隨便撞車也有一萬塊可以拿。」

  她看著他大手上的五千元,雖然不是有克制不住想去拿的衝動,但是放長線的大魚,她得忍住。何況她剛剛已拿了五千元,這錢就暫時寄放在他那兒好了。思及至此,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拉起裙擺,很不淑女的翻過車門,跌坐在他的側座上。

  「滾開!」他冷冷的瞠視她,從二十五歲以來,至今經過七個年頭,他車子的側座從來沒有讓女人碰過。

  「不走!」她抬高下巴堅持道。

  「你……」

  夏日晚風徐徐吹來,女人特有的體香掠過,他冷峭的看著桃腮杏臉的她,裝模作樣的以小女人之姿靠攏在他懷裡。

  恍惚間,一個冶艷的女人光裸著胴體,輕蔑的睨視他,她口中的嘲笑聲如排山倒海的衝入他的腦際,嘲諷的狂妄笑聲盤踞不去,她輕蔑的笑著、笑著……

  他的臉色倏地變為鐵青,血液在瞬間全失了控,冰意竄進背脊,撕扯的狂潮將他捲進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裡。

  突然間,他像只受傷的野獸般握緊了方向盤,在咬牙低吼後,他加緊油門,急速駕車衝進車聲鼎沸的大街。

  「啊……」原本就沒坐穩的張郁瑜頓時失聲尖叫。在一陣東倒西歪後,她終於坐直身子,屏住氣息看著龍雲青殺氣騰騰的俊臉。

  她瞄了時速表一眼,微吐舌頭,難怪有人說交通規則是為窮苦人家而訂定的,因為有錢人繳得起罰鍰啊!超速又如何?

  只是,她再吞嚥了一下口水,瞧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因憤怒而泛再加上他下顎肌肉明顯的扭曲,還有這橫衝直撞的開法。為了她的生命著想,也為了她的一千萬元,她還是將安全帶扣好。

  在吁了一口氣的同時,她不禁得意的笑了,看著他面降雪霜的陰霾俊臉,她知道自己離那一千萬酬勞終於靠近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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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龍雲青這一路狂飆,行經陽金公路,咻來咻去的直衝金山,直至一個澎湃洶湧的海邊才停下車來。

  他悒鬱的走到岸頭,任憑那濺起的白濤浪花洗刷傷痕纍纍的心痕。他不自覺的握緊雙手,挺直了身軀,抵抗海風強勁的吹拂。

  凝視著星羅棋布的星月交暉,他已經無法分辨身上是冷涔的汗水還是浪濤的水漬,只覺一片渾噩,陷入無底深淵。

  張郁瑜輕撫了胃部,從沒暈過車的她,在他一路風馳電掣的奔馳轉彎、上山下海下,真的是倒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了。「嘔……」她乾嘔一聲,再次摸摸不舒服的胃。

  回想起來,她真的後悔自己幹麼靠過身去,瞧他一路上怪裡怪氣、心緒不定、一氣不吭的冰山樣,她的頭皮還真的有點發麻呢!

  而這會兒,她瞥了他站在浪潮邊健美頎長的身影,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不會吧?!他不會因為讓她碰了一下而要下海洗澡吧?她揉揉暈眩的太陽穴,忍著作嘔的難過感,打開車門走近他。

  「別過來!」

  他陽剛冷峭的聲音隨著海風吹入她的耳朵,「好、好。」她有點慌張的吞嚥一下口水。

  通常說「別過來」這台詞的,都是準備尋短見的人,而她也得學學電視劇開導、開導他,讓他想開些,更何況,他對她而言訶價值一千萬哪!「我……我不過去,但是你可別做傻事,這人生還很光明,尤其是你,家世顯赫、家財萬貫、英俊挺拔,要什麼有什麼,哪像我,雖不致貧窮潦倒,但還得為五斗米折腰,父早世、母愛賭、弟無能……」

  「你說什麼?」一直沉默的聽她嘰嘰喳喳說著話的龍雲青突然放聲大吼,他怒氣衝天的旋過身來,一對冷得不能再冷的黑眸射出兩道冰流。

  剎那間,她只覺得自己身陷寒洞,不由自主的直打哆嗦。

  「你剛剛說什麼?」他怒吼的箝制住她纖細的腕骨,用力的將她拉到胸前。

  「我……我……」她無措的回視他駭人的面容,根本吐不出話來。

  他瞠視著張郁瑜的容顏,海風再度傳來記憶深處對他嘲笑冷諷的女性尖銳笑聲……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把扣住張郁瑜的身體將她拖到跑車上。

  對他這突如其來的強勢舉動,張郁瑜早已嚇得花容失色,掙扎著要甩掉他的箝制,並心神俱失的放聲尖叫,然而龍雲青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根本不理睬她的使勁掙扎。

  「救……救命啊!」面對面容緊繃陰冷的他,她真的嚇呆了,連該大聲呼叫的救命竟如蚊聲。

  龍雲青雖凝視著眼前這張煞白的絕色容顏,但他看到的卻不是張郁瑜,而是他二十五歲那年,那名婀娜多姿挑逗他裸裎身子的白蘭妮……

  「呵呵呵……沒想到你的『弟弟』這麼無能,竟抬不起頭來!站不上六點鐘的位置,而老處在六點半,這樣能搞什麼?」

  「弟無能」!張郁瑜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勾起龍雲青那段男性尊嚴盡失、不堪回首的記憶。

  龍雲青踏著凌亂的步伐強行將她拉到車門旁後,用力的將她推倒在座位上。

  看著他欺身俯下的身影,張郁瑜這下真是欲哭無淚了,處在這偏僻的拍浪巖岸,她這會兒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也在此刻,她才完全明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可是她又如何知道龍雲青這「冷面修羅」,竟是個披著人皮的變態狂魔?

  龍雲青修長有力的手指執起她形狀姣好的下顎,駭人的口吻則在她高挺的鼻前飄動,「我證明給你看,我證明給你看……」

  她心生膽寒的看著他變得噬血的冷颼黑眸,她不知道他要證明什麼?也不想過問他要證明什麼?她只想逃離這張扭曲變形的俊臉遠遠的。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行動總是比不上思緒的速度,來不及了。

  他的唇狂暴的襲上她的唇,挺壯的軀體毫不憐惜的疊放在她的上方,壓制得她動彈不得。

  張郁瑜頭皮發麻,仍然奮力扭動,然而,沒幾下子,她掙扎的雙手就被他以單手高舉在頭上方,而勻稱的雙腿也被他強而有力的修長雙腿粗魯的禁錮在身上。

  他以滾燙強索的熱吻封住她的逃脫,另一手胡亂扯掉她胸前的扭扣,進而撫摸她渾圓柔軟的胸脯。

  張郁瑜是冷氣淨抽,差點無法呼吸。她無力逃脫了,也許明日各大報紙就刊登出在金山海域發現被姦殺女屍的新聞……一想到此,兩行無聲的淚,在她倉皇驚駭的慘白臉蛋上狂肆奔流。

  失了心智的龍雲青在感覺她頰上溫熱的淚珠後,他定睛一看身下衣衫不整的淚人兒……頃刻,理智快速回籠,他悚然一驚,錯愕的直起身子盯視她。良久,他表情空洞的喑□一歎,脫去身上的西裝外套覆蓋住她。

  「對不起。」他慚愧的抱歉道。

  聞言,哭得抽噎噎的張郁瑜不但沒有停止哭泣,反而放聲嚎啕大哭。

  「對……對不起。」他無措的蹲下身子面對她淚流滿面的容顏,「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竟然對你……」他內疚的搖搖頭。

  她委屈的抿嘴,斗大的淚珠還在晶亮的眼眸裡直繞圈圈。她擤了一下鼻涕,在淚光中看著他那張無懈可擊的俊美臉上的深沉歉意,心想,看樣子他恢復正常了。

  龍雲青看著她目露警覺,緊抱西裝外套,緩緩坐直身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請你原諒我。」

  她久久沒有回話,直等到混亂的心跳恢復正常,腦子也從驚悸的狀態恢復運轉後,她才說出心中的疑問,「到底是哪句話刺激了你?你又打算向我證明什麼?」

  她的這一番話,將龍雲青臉上歉疚的神色全部逼走,霍地換上一貫的冷漠。

  這一變臉,張郁瑜的心跳陡地漏跳一拍。罷了,她沒有必要讓自己剛從懸崖逃開後,再一次的俯衝下海吧!她慌亂的又搖頭、又揮手,「沒事、沒事,當我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

  他瞄了她一眼,深不可測的表情讓她實生恐懼。

  「還信任我嗎?」他突如其來的問道。

  「咦?」

  他漠然的比比插在車上的鑰匙,「如果你怕我,你可以自己開車離開。」

  「那你呢?」她顫巍巍的道。

  他僵笑一聲,「你還關心我?我差點強暴了你。」

  「呃……」她吞嚥一下口水,看看自己手上的外套,再看看他身上單薄的襯衫,夏天的海風一入夜,還挺涼的,他可能會在這兒凍僵了。可是,若真讓他上車,難保他不會再次獸性大發,那她的清白不就岌岌可危。

  可是她的一千萬呢?好不容易有了接觸,不管是動之以情、施以威嚇、訴諸於法,她都有接近他的理由,若放棄了,不也棄之可惜?

  說來說去,危機已經解除了,何況,她根本不會開這玩意兒啊!她還是得讓他開車載她離去。

  算了,古有明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頂多,她隨身準備防身器以保護自己。

  「咳……咳。」在抹去淚痕後,她乾咳兩聲清清喉嚨,「上車吧!」

  他不可置信的擰眉問道:「你不怕我?」

  她粲然一笑,「怕你就不會跟著你上山下海,早就跳車了。」她故意隱瞞自己根本不會開車的事實,因為她知道,適時的信任可是一項利多呢!他除了會對她另眼相看外,這印象可深刻了。

  「可是剛才我對你……」

  「你突然著了魔,不過,現在已經恢復正常,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牽強一笑,沉默無語。

  奔馳在這條寂寞的公路上,兩人思緒各異——

  看在巨額酬勞的份上,張郁瑜的膽子茁壯不少,她若有所思的盯視著龍雲青完美卻凝重的側臉,努力的思索下一步的計謀。

  而龍雲青被她無意強扯開來未曾結疤的傷口,此時,正一滴滴的流著悲慟的熱血……***

  唐玉娟佇立在自宅後院裡,約五十多歲略顯蒼老的臉龐上儘是愁容。她輕輕的走到躺在涼椅上休息的龍雲青身旁,憂心忡忡的道:「這些天到底怎麼了?」

  他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隨即閉上眼睛,「我早說過沒事了,媽。」

  她搖搖頭,也在涼椅上坐了下來,「身為你的母親,你有事沒事我會看不出來?」

  「真的沒事,媽。」

  「怎麼沒事?你已經連續七天都窩在家裡,連大門都沒出去。」

  「我累,很想休息。」他睜開疲憊的眼睛道。

  她心疼的頷首,「我知道你累,可是我總覺得你不對勁。」她頓了一下又道:「照理說,你爸這些天到美國參加經貿會議,你應該會花更多的時間在公司上,可是你卻交代翁伯伯處理一切事。」

  「爸一向信任翁伯伯,何況,我這幾日要休息的事,在爸要前往機場前,就已經跟他商量過了,他也應允了,媽,你就別再說什麼了,好嗎?」語畢,他再度閉上眼睛。

  雖然明白母親是擔心他,可是他實在沒有心情安撫她。畢竟母親也是女人,也是他唯一不能視若無睹的女人,可是她和其他女人一樣,也會對他殘存的男性尊嚴造成威脅。因此,他和母親間一直有這道無形的鴻溝,讓彼此無法產生親切感,只有父親是他能傾吐心事的唯一對象。

  對七天前,他差點成了一個強暴女人的色情狂一事,他已經向父親坦承。父親雖表震驚但仍加以撫慰,也答應他休假半個月,讓翁伯伯處理美揚國際集團事務的要求。

  至於張郁瑜?他的腦海出現她柔美的臉孔,而她的笑容、憤怒、哭泣、驚懼……這些複雜的表情也一一掠過心海,不可諱言的,她讓他印象深刻。然而,話又說回來,她差點遭到自己的狼吻,他對她的印象怎會不深?

  在他駕車送她返回士林住處時,他歉然的目光盯視著她上樓的身影,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回過身來笑盈盈地對他說:「我名叫張郁瑜,記住了!」

  想起自己在海邊猙獰狂暴的舉止,他就無法原諒自己,可是,是什麼原因讓張郁瑜還能巧笑倩兮的面對自己?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一夜無眠的他,在習慣性的要出門晨跑時卻躊躇了,他怕碰到她。他的作息一向正常,因此,撇開張郁瑜不談,會定時、定點的出現在他面前,以求得關注的女郎著實不少。

  有些女人是貪得他的外貌、有些則是貪得他的家財,所以竭盡所能的來回糾纏,就是為了能嫁入豪門,飛上枝頭當鳳凰,或是挖些金山銀礦求得財富,可是張郁瑜圖的是什麼?

  唐玉娟輕歎一聲,瞅著陷入沉思的兒子一眼後,哀怨的道:「我真是個失敗的母親,雲哲、雲嘉身在國外,他們的心事我不懂還有話說,可是我們母子倆是天天相見,卻不曾說過貼心話。」

  龍雲青煩躁的坐起身子,他早知道整日無所事事的母親絕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但事關男人尊嚴一事,他如何敞心而論?

  「我知道你們這幾個大小男人全嫌我嘮叨,但公事我管不著、丈夫管不著,竟然連兒子也管不著……」

  他歎息一聲,看著仍念個沒完的母親,父親果真有先見之明,早建議他這半個月休假,到南部一個新開發的度假村去走走,免得母親整日嘮嘮叨叨的。看樣子,他真的該接受父親的建議才是。

  「……雲哲和雲嘉也是一樣,到了國外,一年也沒打幾通電話回來,還不是我這老媽子主動的打過去……」

  「媽!」他抱歉的打斷她成串的話,「剩下的幾天休假,我想到南部接觸大自然,洗滌一下疲乏的身心,我這就去準備行李。」

  「你……」她頓時語塞,注視著兒子挺拔的背影,她搖搖頭,這下真的走得清潔溜溜了,一幢豪宅內,除了司機、園丁、管家及廚師外,她的親人全跑光光了!***

  剛駕車駛出豪宅大門的龍雲青,一眼就看到坐在花團錦旁的張郁瑜,在他考慮著要不要停下車的同時,她已經開心的站起身奔向他。不知她意欲如何?是再次撞車還是……他直覺的踩了煞車。

  同樣是一身清亮的白紗長衣,襯得她宛如夏之水蓮。「你這幾天隱居去了?」她先開口問他。

  耳聞她軟噥的聲音,他竟不知如何應付?

  張郁瑜挑高柳眉,瞥視著面無表情的他,「不會吧?你這麼快就忘了我了?」「難道你要我提醒你,七天前我們在海邊……」

  「不要說!」他猛吸了一口氣啞著聲音道。

  「不要說,那就是記得了。」她開心一笑。

  他瞟了這張清柔的粉臉一眼,夏日的艷陽雖然因她的出現似乎拂上一股清涼夏風,然而,他

  紛亂的心情卻更急躁了。

  「找我有什麼事?」他冷冷的道。

  「哇!好沖、好冰的口吻啊!」她無辜的睜大眼睛。

  「我還有事,惹你只是來糾正我說話的語調,你可以離開了。」

  「真沒感情,虧我們那時還挺親密的。」

  「你……」他為之氣結的瞠視她。

  張郁瑜吐吐舌頭,瞥了他後座的行李一眼,「你要去哪裡?」

  「我還得向你報備我的去處?」他火冒三丈的怒視她。

  「不、不,不用!」一聽他突然高昂的聲調,張郁瑜趕忙靦腆的安撫,生怕他待會兒又變成變態狂魔。

  「若沒事,我走了。」

  一見他又踩了油門,她想也不想的再次演出翻身入車劇。

  「你……」龍雲青猛地又踩煞車,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沒有坐穩的身子直衝向擋風玻璃,他咬咬牙,眼明手快的將她前傾的身子拉回座椅。「你到底要做什麼?」看著明顯鬆了一口氣的她,他忍不住出聲咆哮。

  她揉揉差點Kiss玻璃的額頭,她愈來愈擔心自己會不會無福享用那一千萬?

  「下車!」他陰冷的道。

  他冷颼颼的神情雖然令張郁瑜心生膽寒,但是只要想到白花花的一千萬,她的勇氣就再度回來,「我不下車,你到哪裡,我就陪你到哪裡。」

  怒視著這張夏日荷花的嬌姿笑意,龍雲青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是個黏人的麥芽糖!「你到底要幹啥?」他七竊生煙的繼續瞪視她。

  「跟……著……你。」瞧著這張臉色丕變的俊臉,她嚥下害怕的口水,小心翼翼的道。

  「你瘋了是不?」

  是啊,她是為錢瘋癲了,才會來惹這個「冷面修羅」。

  龍雲青一臉陰霾的咬牙低吼,「說!這樣處心積慮的接近我是為色、為財?」

  「噗……唉……」盈眶的笑意突然綻現在她絕美的臉蛋上,差點放聲大笑的她,不得不以輕咳來掩飾自己的笑意。

  只是來不及了,龍雲青早已見到她盈盈的笑意,他的臉黑了一大半怒視她。但不可諱言的,他似乎愈來愈習慣面對這個女人了。

  「你笑什麼?」他憤怒的道。

  不問還好,這一問,張郁瑜終於忍俊不住的送出甜美的笑聲。沒錯,龍雲青的確是個很帥很俊的男人,但是在錢財之外,她從來沒有想到可以得到他的色。

  對身旁笑意不止的美人,龍雲青一張臉是青白交接,從奔騰的怒火,再到噴灑的怒焰……直到靜寂的悶悶不樂。

  對她視而不見他閻羅似的怒容,他不得不投降了!以往,若有不識相的女人死纏爛打,他冷峭的臉也就夠那些女人驚惶逃去了,而張郁瑜不僅不畏威容,更不懼怒潮,還能眉開眼笑的瞅著他。看來,這個麥芽糠不僅黏性強,連耐熱性也強,才會對他熾烈的怒濤無動於衷。

  張郁瑜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虛脫的靠在椅背上。

  「笑好了嗎?若笑好了,請你離開。」他冷冷的道。

  她咳了一聲,潤潤唇道:「剛剛那問題,你不是還沒得到答案?」

  「我沒有興趣知道了。」

  「可是我有興趣回答啊!」

  龍雲青怒不可遏的瞪她一眼,再將目光落在正前方。

  「人財兩得,是不是就是你剛剛指的為色、為財?」

  他抿唇不語。

  張郁瑜柔柔一笑,「色嘛,我從來不敢對你有非分之想,要不,上一次我何必掙扎,順水推舟不就要到你的色了?至於錢嘛,身為美揚國際集團的副總裁確實有許多錢,可是對非分之財,我可不敢想呢!」語畢,她偷偷吐一下舌頭,沒辦法,在財方面,她不得不口是心非一番啊。

  她的龍總裁簽定的合同上可是一清二楚的,不得將她的任務內容吐露給龍雲青知道。再者,為錢和男人周旋,雖然沒有賣身,但聽起來總覺得有點Noclass。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直直的睇視她,「那你緊跟著我要幹什麼?閒著沒事嗎?」

  「說對了,我就是『伊伊美黛子』。」

  「什麼?」他皺起兩道濃眉。

  「就是『閒閒沒代志』嘛!」她俏皮的回答。

  龍雲青這會兒真的沒轍了,他從來沒有碰過這種人類,他投降的歎了一聲,「不為色、不為財,你意欲如何?」

  張郁瑜露齒一笑,笑得很甜,笑得也很曖昧。

  他一頭霧水的凝視她。

  「我不是跟你提過我的家世了?母親和弟弟都沒責沒任的過日子,我幹麼拼老命的賺錢?倒不如也學他們遊戲人間,將這幾年來的積蓄拿出來花費一番,犒賞自己。」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理所當然的回答,「有啊!要玩也要有個伴啊。」

  「為什麼是我?」

  「你是出了名的『冷面修羅』,不近女色,跟你在一起玩,也不會玩出問題啊!」她比比肚子。

  「你——」她無心的一段話,再度勾勒起他難堪的記憶,他從齒縫間迸出話來,「你的意思是質疑我『那方面』的能力?」

  「呃…不,當然不!」對他突然鐵青的面容,她急得直搖頭。二十三歲的她當然也明白,男人憎恨女人質疑他的性能力了。

  在定視她無辜的焦慮神色後,他冷峻的臉孔才緩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也慶幸她沒有將幾天前,他在海邊對她怒吼的「我要證明給你看……」的言辭作一番聯想。否則,那難以啟齒的隱疾,定會再次撕裂他僅存的男性尊嚴。

  他的腦海突然響起父親在前往機場前跟他的私下對談……

  「你在激烈的愛撫張郁瑜時,『那裡』可有變化?」

  他答不出來,因為他當時氣瘋了,根本沒有想到要看看「那裡」的變化。

  「再怎麼說,她是你這七年來唯一碰觸過的女人,暫且不管『那裡』有沒有變化,但是你確實親吻她也愛撫她了,也許她能讓你重拾信心,你不妨多跟她接觸接觸。

  「何況,經過醫生檢視,你的性能力根本沒有問題,反而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不舉』,試試看,也許她能突破你的心理障礙,讓你重振雄風。」

  這一段又一段的話不停的在他腦中盤旋,他面露凝色的直視她,末了,他喑□著聲音道:「你不怕我又變成一個色魔?」

  「早說了,若真怕,就不會來纏你了。」她聳聳肩道,當然,外表雖然這般灑脫,但皮包裡可帶了好幾個防身器呢!

  「那好吧。」

  「呃……」張郁瑜錯愕的瞪著他,懷疑的掏掏耳朵。

  他別過臉冷聲道:「要後悔還來得及,快點下車。」

  「不不不!怎麼能下車呢?」她眉飛色舞的頻搖頭,「出發了!」

  「你的行李?」

  「不用了,我有的是錢,再來呢,就……」她急忙煞住到口的「更有錢」,尷尬的道:「我是說我不是要將積蓄花一花的嗎?乘機買些新衣服,多好啊!」

  龍雲青點點頭,沒有回話。開車上路後,他不時的以眼尾瞄了心情甚佳的張郁瑜,雖然已經

  答應讓她同行,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卻讓他的心裡佈滿了不踏實的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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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1: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開了四個多鐘頭的路程,他們終於來到一個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度假村。

  張郁瑜將她在半路上到服飾店買的一些衣物及日用品拿下車,看著這個連聽都沒聽過的南風度假村。

  舉目望去,有迎風搖曳的一片花海,碧綠青翠的大樹,水波鱗鱗的湖央及一長排的原木小木屋。現在是六月初,又是非假日,這位在台南僻壤山腰的南風度假村看起來相當寧靜。

  沙沙吹響的葉之奏,唧唧爭吟的蟬鳴,啁啾清脆的鳥聲,還有徐徐吹來的山風……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哇!好久沒有感受到這樣清新的空氣了。

  習慣冷漠著一張臉的龍雲青凝睇著她著迷的神情,也不由得揚起嘴角,這兒的感覺確實很好,只是他內心的感受卻奇差無比。

  一位管理員笑容可掬的朝他們倆走過來,「歡迎、歡迎!」

  龍雲青微微點頭,張郁瑜則綻開如花般的微笑。

  「好一對璧人呢!走走,我帶你們到房間放好行李後,再好好帶你們繞一繞。今兒個,就只有你們這兩個客人,或許該說這整個度假村內,只有你們兩個客人,我有絕對的時間可以帶你們看一看。」管理員笑呵呵的道。

  「兩間房。」龍雲青突兀的道。

  「呃……」

  「老伯伯,我們不是情人也不是夫妻,只是一起來玩的伴。」張郁瑜瞪了龍雲青冷冷的表情一眼,隨即笑嘻嘻的跟管理員解釋。

  「喔,不是夫妻啊,不好意思啊,年輕人。」管理員尷尬的笑了笑。

  龍雲青再次點頭沒有應話。

  張郁瑜則受不了的再瞪他一眼,心想,果真是個怪裡怪氣的「冷面修羅」。

  不過,既然這個小小度假村內只有他們這一對璧人,那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揮女性的柔媚,讓他明白有一個女人相陪是多麼美妙的事情,這樣下去,她的一千萬就會很快到手了。

  管理員將他們倆帶到面對湖池的小木屋,在張郁瑜先放好行李後,三人來到相鄰的小木屋,龍雲青朝管理員點點頭,「我很累了,想先休息一下,就煩請你帶她去逛逛。」

  「喔,當然好。」

  「可是我們要一起玩的,你怎麼可以先休息?」張郁瑜皺起眉頭抗議。

  「我開了幾個鐘頭的車,連休息的權利都沒有?」他冷凝的道。

  「有、有!」見他變臉,她慌忙點頭。只是,她忍不住在心中歎道,他真的很難服侍。

  龍雲青靜靜的看著她轉身,跟著管理員走出門外。

  「他好像不太好相處。」

  管理員雖然輕聲的對張郁瑜說,但因山中太過寧靜,這句話倒也隨著夏風吹進龍雲青的耳裡。

  「不會啦,他只是習慣酷著一張臉,其實他人很好的。張郁瑜輕聲回答。

  是嗎?聽見張郁瑜的回答,龍雲青冷峻的表情緩了下來,在她的心中,他的人很好?三十二歲的歲月中,他似乎沒有聽過有人這樣說過他。

  搖搖頭,他打開窗戶,讓清涼的山風吹入,在將衣物放到櫃子後,走到洗手間洗把臉,再回身走到木床上躺了下來。

  張郁瑜快樂的銀鈴般笑聲突然傳了過來,他抑制住想起身看她的衝動。只是身體雖控制住了,他的腦海卻不合作的浮起她在這片青翠草地奔跑愉悅的芙蓉麗顏。

  不可諱言的,這七年來,他雖然練就了一身對女人視而不見的功力,然而,事實上,一些糾纏不清,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他眼中的女人,在幾次的忽略過後,她們大概的輪廓氣質還是會進入他的視覺腦海。

  而張郁瑜的感覺讓他最為掙扎,這一半的原因當然是他差點強暴了她,而她還信任他的行為舉止使然,另一半的原因則是她混和而出一股吸引人的氣質。她是個非常女人,外貌、聲調一等一的女人,看似柔弱卻又執著,引人呵護也引人遐思。

  她確確實實會挑起男人的保護欲,也確確實實會挑起男人身體的慾望。在來到這兒的一路上,她曾經靠在他肩上小睡了半個多小時。隨著身子的晃動,她柔軟的胸脯不時磨蹭著他的手臂,那種感受竟令他不由自主的憶起那日海邊手掌搓揉著圓潤柔美的美妙觸覺。

  他的心在七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對慾望的蠢蠢欲動,只是,他的心雖然起了濃郁的渴望,但他身體某個部位卻沒有灼熱堅挺的感覺。他悲涼一笑,他真的不行!他憤恨的握拳,他真的辦不到了!

  帶她一起前來度假根本就是個錯誤,他後悔了,後悔極了!這個女人的存在再次提醒他不能人道的殘酷事實。

  一想到他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頂天男子竟然無法人道,他就恨!雖然至醫院泌尿科檢查過,而他「那裡」的機能一切正常,可是他就是沒辦法讓「那裡」站起來啊!他真的欲振乏力。

  心理因素?他憤恨的爬爬劉海,其實他也明白最大的障礙是來自心理,可是他沒有勇氣接受心理治療,他怕有朝一日報上出現他性無能而求助心理醫生的新聞。到時候,男性尊嚴盡失的他如何面對大眾?

  白蘭妮,一切都是她引起的,不然,他「那裡」一向是很健康的。無法軀散盤踞腦海的陰霾,他憶起了七年前在加拿大商務會議結束的冬夜。

  白蘭妮是加拿大人,身為舉辦商務會議的主要秘書,雖然已經四十歲了,但嬌嬈冶艷的外貌,令她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

  當年二十五歲的他,因為追隨父親學習商務,在性事方面的經驗,也僅止於讀書時與女人共赴雲雨的幾年經驗而已。後來畢了業,與女友因理念不合而各分東西,埋首於接掌父親事業的他在性慾方面就減少許多。

  雖然也有一兩名女伴,但上床的機會並不多,最主要的原因當然也是他專注在事業上,男女感情並無深交的打算。因此,頂多在需要時,互相求得性事的滿足而已,只是他床伴的年紀都比他小,在技巧方面不相上下,雙方都能獲得滿足。

  然而,在白蘭妮褪盡衣物色誘他的夜晚,他興奮得以他所知的技巧愛撫親吻她,她卻嫌他太過稚嫩、太過文雅,她要他粗暴些、用力些……

  他嘗試的照她的要求去做,但是她仍不滿足,雖然身體接受他的撫觸。臉上卻嫌惡的叨念不停。女人四十正值狼虎之年,那一夜,他深刻的瞭解到這一句話的含意。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引領她進入高潮後,她仍不知足,於是,在她一再的索求下,他終於被搾乾了,他「那裡」再也起不來了。

  再來,就是她不滿足的臉孔下輕蔑訕笑的批評之語——

  「才幾次就沒了!虧你長得年輕力壯的……空有樣子,卻有蹶不振……沒想到你的『弟弟』這麼無能,竟抬不起頭來!站不上六點鐘的位置,老處在六點半,這樣能搞什麼?」

  這樣一句又一句的冷嘲熱諷,將他的男性自尊盡踩腳下,讓他在性事方面曾有的自信全盤散盡。

  就這樣,他畏懼和女人相處,也不願再和女人相處,看著一個又一個女人諂媚貼近的臉孔,都會令他想到白蘭妮嘲笑輕嗤的尖銳批評。而性事方面,從那時開始就真的一蹶不振,再也起不來了。

  白蘭妮事件後,父親為了保存他男性的尊嚴,花了一筆巨額封住她的嘴,要她將那一夜的事忘掉。若此事在商業界有個風吹草動,父親也撂下狠話,要讓她從此無法在商界立足,甚至消失在這世上。

  白蘭妮不是傻瓜,當然不會得罪這個跨國的企業集團,因此,七年來,他在性方面被女人嫌惡一事未曾被提及。

  此外,他僥倖保存了男性的尊嚴,然而在內心,他卻一直無法忘懷那夜的事。事後,他雖然反覆思量,自己其實並非無能,而是白蘭妮胃口過大無法滿足,才放言批評。然而,縱然如此,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的「那裡」再起雄風。

  張郁瑜?一想到她,他俊臉一黯,他還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實在無法敞開心胸與她共度這幾天的歲月。***

  張守宇年輕的身影再度晃入這家位居地下的職業賭場。

  賭場的保鑣在見到這張熟稔的俊秀臉孔時,隨即走到已賭得昏天暗地的葉秀曇身邊說道:「你兒子來了。」

  葉秀曇嘴上叼根煙,煩躁的拿起麻將粒子,「肯定是來要錢的!可老娘都不知輸了幾天,簽下多少賭債了,哪還有錢給他?」

  「媽!」張守宇已走到她身旁,「給點錢花花吧!」

  「去!沒瞧我正在翻本?」

  「我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肚子餓死了。」

  「去去去,沒有就是沒有,你不會打電話去跟你姊要?」

  「打過了,她不在家,工作也辭了。」

  葉秀曇怔了一下,隨即無所謂的聳聳肩,邊打麻將邊說道:「大概要找個高收入的公司吧,她每個月匯三萬塊過來,我都跟她念說那哪夠我們母子花用。」

  張守宇不耐的道:「我要錢。」

  她深吸一口煙,將煙放在煙灰缸上,瞟了他一眼,「都幾歲了,該學學郁瑜找份工作賺點錢,一個男人整日游手好閒……」

  張守宇臉色丕變怒氣沖沖的打斷她的話,「媽,你是最沒有資格說我的人。」

  「你說什麼?」她的口氣也尖銳起來。

  「沒錯,我該像個男人,可是在我十七年的生活裡,你曾經像個母親嗎?」他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好哇,你今天拿不到錢,竟敢跟我說起教來了!」「砰!」的一聲,她憤恨的將麻將粒子用力的往桌上放。

  「我可以說是姊養大的,而你,一天到晚就是賭賭賭。」張守宇怒氣衝天的說道。

  「你……你想存心氣死我!」她惱羞成怒的看著一桌全停下來看著他們母子倆對吼的牌友。

  「我不會像姊那樣傻的,拚死拚活的賺錢再讓你在賭桌上散!」他年輕的臉上有著奔騰的怒濤,「我就跟你一樣爛到底、墮落到底,你在這兒賭,我就在電動玩具店賭,看哪一天我那個傻姊看開了,都不甩咱們了,她就可以落得輕鬆找個好人嫁了。」

  「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人話!」張守宇冷冷的道,「我要她對我們倆完完全全死心,最好能跟我們脫離親人的關係!」

  「你——」葉秀曇氣得說不出話來。

  張守宇不顧母親的反應繼續道:「她人太好,不該跟我們扯上關係,而你人太差,從來就不曾當過一天像樣的母親,尤其在爸死後,這個家就全靠姊的錢在聯繫感情,所以我要和你一樣天天鬼混,讓她不得不看開,放棄我們。」

  「你瘋了!沒有錢,怎麼過日子?」

  「是啊!」他冷嗤一笑,「沒有錢是不能過日子,但這是對其他人而言,對你,沒有賭,你是過不了日子,至於錢?哈!反正簽個借據,女兒就會幫忙還債,如果有一天因為債台高築,還不了債,你也可以考慮將姊賣了,反正你的賭友裡有許多富人覬覦姊的美色。

  「你夠了沒有?」葉秀曇怒不可遏的拾起桌上的麻將粒子朝他扔過去。

  他憤恨的別開臉閃躲那顆堅硬的麻將粒子,「我是不是說到你的心坎深處了?」

  「你給我住口!」她氣得全身發抖。

  「你這個做母親的連給兒子吃頓飯的錢都沒有,你說我該不該住口?」張守宇憤懣的怒視母親。

  「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葉秀曇火冒三丈的怒指著大門狂吼。

  張守宇冷冷一笑,「我是打算出去了,只是……」他睨視她一眼,「我會變得更壞,或許去混幫派,或者去當搶匪,反正要壞到讓姊姊厭惡我!等她心涼了,就會離我們這兩個壞胚子遠遠的,哼!」語畢,他怒氣沖沖的轉身離去。

  葉秀曇雙手緊握,渾身不停抖動,終日處在暗無陽光及香煙瀰漫的地下室而面色蒼白的臉孔,亦因怒氣而漲紅。

  兒子懂什麼?她是心情苦悶才不得不以賭來麻痺自己的,她顫抖著手輕撫自己肥胖的臉及臃腫的身子,她曾經是美麗的,和郁瑜有著同樣的絕色容貌和玲瓏有致的身材,可是這樣的美麗卻為她帶來悲慘的命運。

  郁瑜的父親張延明大她十歲,同樣是眷村裡的孩子,當年十七歲的她正是如花盛開的年紀,可是張延明卻因己身的愛慕強行將她強暴。事後,她有了身孕,在父母的安排下,不得不放棄當時的高中學業和交往一年的男友,轉而和張延明結婚。

  因為他的一己之需,她的未來全毀了,這教她怎能不恨?所以在接觸賭博的那一刻起,她發覺了賭博的美好,因為可以將那些積怨多年的憤恨拋諸腦後,讓她沒有時間想也沒有力氣想,她將自己完完全全的麻醉在賭桌上,存著過一日算一日的心態。

  張延明車禍死後,她沒有流一滴眼淚,她認為這是他當年毀了一個人生即將起步的妙齡女子的一個報應。同樣的,郁瑜和守宇都是這個惡人的孩子,她也無法對他們產生一絲憐惜,縱然她是他們的母親,可是她是被迫的啊!她根本不想有這兩個孩子。

  「還玩不玩啊?」

  「是啊,要是不玩,我們別外『找腳』了。」

  牌友不耐的聲音忽地襲入葉秀曇百轉思緒的腦海,她甩甩頭,甩掉那些煩躁的思緒,笑嘻嘻的道:「玩玩玩,當然玩。」

  重新排好麻將粒子,她發亮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一排粒子,全神專注的想著贏得這局。

  前塵往事遠逝了,郁瑜努力掙錢的身影也遠了,守宇憤恨的咬牙冷嗤也急速的排出腦外。現在的她所能想到的,除了賭以外還是賭,因為它是她人生的是最佳麻醉師。***

  「雲青,過來幫忙一下嘛!」張郁瑜放下手上的大水桶,揉揉發酸的手臂喊著坐在樹蔭下納涼的龍雲青。

  他看了她一眼,繼續將目光放回書上。

  她翻翻白眼,快步走向龍雲青,「勞動勞動一下筋骨,好不好?」

  他一言不吭的繼續看書。

  「你沒看管理員伯伯一把年紀了?我們幫他提水清潔小木屋不也是一件功德?」

  「我是來休假,不是來做好人的。」龍雲青淡淡的說。

  「幫一下忙又不會死!」

  他抑制住怒火冷冷的看著張郁瑜,「但像你一樣愈幫愈忙,倒不如別幫忙。」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也有些不高興了。

  龍雲青以下巴努努她剛剛因提不起力氣而讓鐵桶半拖在翠綠草地上,而畫出的一道羊腸小徑。

  小徑上的草被水桶的邊角刮得光禿禿,連根拔起的小草及翻起的土壤在濺出的水花撥弄下,將整個草坪弄得贓兮兮的。

  「呃……」她回頭一看,不覺靦腆的看著提著另一桶水走過來的管理員,「對……對不起,我不曉得會這樣。」

  「沒關係,我等一下再清理好了。」知道她是好意幫忙,管理員搖搖頭,笑容可掬的繼續往小木屋走去。

  徐老伯伯無聊的坐下身來,她瞄了龍雲青一眼,「那本書真的那麼好看嗎?」

  他聳聳肩沒有回話。

  「雲青,你不記得我找你是為什麼嗎?」

  「找玩伴。」龍雲青簡短的回答。

  「那這五天來,你陪我阮了什麼?」

  他再度聳聳肩。由於心結難開,再加上天天注視的就是這張更勝夏日和風的清麗臉蛋,他的心情是一日抑鬱過一日。

  這五天來,她是竭盡所能的繞著他團團轉,時而甜美、時而嬌羞、時而柔情、時而俏皮,讓他完完全全的感受到有一個女人陪伴時的心情轉折。七年來,除了母親外,她可以說是第一個和他真正相處的女人。

  她相當懂得善用自己的外貌及氣質上的天賦,每一個表情在她那張宛若夏荷的臉孔上,都足以令每一個男人血脈僨張、渴望擁有,這每一個男人當然也包括他在內。

  其實她並沒有勾引他,她的穿著仍是清一色的白,款式簡單高雅,時而露著光裸完美的背部,要不,就是露出那兩截白藕似的雪臂。

  只是,她常不經意的回眸一笑,甚至勾肩搭背的大方倚靠在他身上。當然,最終是當他以一貫的冷漠瞅著她時,她才緩緩的挺直身子。

  每當夜闌人靜時,他總是睜著眼,回想著她圍繞在自己身旁時,內心不由得升起的燥熱感。他知道自己想要她,他甚至放任自己去幻想要她的一些瑰麗纏綿畫面,藉以激起慾念,牽動雙腿間的熱情。

  只是他仍「試舉不成」,無法形容的沮喪及挫折幾乎令他想放聲大吼,但顧及隔壁的張郁瑜,他只好將一口又一口的悲怨之氣吞下肚去,睜眼到天明。那難以啟齒的隱疾使他不得不被動的禁慾七年,而今,小有慾念了,力卻不足。

  他也曾想過將她擁入懷中,再次感受她軟柔軀體的感覺,或許在肌膚相親下,他「那裡」會有所變化。可是他也怕,萬一經過熾熱的慾火觸覺,他「那兒」仍軟趴趴的怎麼辦?屆時張郁瑜就會發覺到他的無能,她一定會像白蘭妮一樣譏笑他,那他又該如何自處?

  雖然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張郁瑜不會如此,但外表純淨的女人就一定擁有一顆寬容的心嗎?他無法冒險,無法拿自己的男性尊嚴來賭一夜風流,他再也負荷不起女人訕笑的臉孔。

  然而,累積七年的情慾之火,一旦被撩撥而起,哪能輕易熄滅?他的心裡真的想要她,發痛的想要她,但一想起身體反應……就是這樣反覆矛盾的情結讓他日夜掙扎,再加上她近乎麥芽糖似的在他的視線所及,巧笑倩兮著那張明眸杏臉,他真的快被她給逼瘋了。

  以前練就的視若無睹的功力早就消失無蹤,他根本無法對她視而不見。於是,在白天,除了努力抑制一日又一日累積的慾念外,他對她盡可能的冷淡;在黑夜,他則努力的放縱自己幻想她女性軀體的柔軟感受,希望他那部位能站起來。當然,五天了,他仍在和自我奮戰當中。

  「想什麼?想那麼久?」她靠過身去,倚在他的肩上。

  事實上,為了讓他感受到女人陪伴的美妙感受,她可是卯足了勁在他眼前賣弄風情。除了不

  像7-ELEVEN二十四小時陪伴外,只要是醒著的時間,她就像只花蝴蝶一樣,展現嬌姿。

  但不可否認的,她自己也挺喜歡面對他那張冷冷的俊臉,因此,只要一睡醒了,她就急急忙忙的出去尋找他優遊在山林間的挺拔身影。

  不過,由於相聚的時間有限,因此,她也不得不讓他的眼睛吃吃冰淇淋,反正吃得到又摸不到,能早日完成任務,適時的犧牲是必要的。

  只是,她早忘了是在什麼時候養成倚在他肩上的習慣,只覺得窩在那兒的感覺很好,不由自主的,她就自然的靠攏過去,吸吮他特有的男性體香。當然,瞧他這會兒又以深邃的黑眸瞠視著她時,她只好再度坐正。

  「剛剛提水時,管理員伯伯告訴我台南小吃的棺材板很好吃,我們去吃吃看好不好?」

  龍雲青搖搖頭表示沒興趣。

  「就陪我這一天好不好?多少也盡些玩伴的責任嘛!」

  他冷淡的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交給她,「台南市區離這兒有一個半鐘頭的路程,氣象報告說今晚的天氣就會起變化,有大雷雨的出現,你自己斟酌時間回來。」

  張郁瑜愣了愣,接過鑰匙,「你是要我自己去?」

  「你不是會開車?」龍雲青反問她。

  「呃……這……」她不知該說什麼。

  「我對吃沒興趣,對人更沒興趣,我不想到那裡去人擠人,這兒的寧靜比較適合我。」

  「可是……」張郁瑜看著手上的鑰匙,她哪會開這玩意兒?不行!再怎麼樣,她也得將「司機」拐上車,聽說車子是男人的「小老婆」,那——

  她咳了咳,「你這麼放心將你的『小老婆』交給我?」

  「我有許多小老婆,不差它一個。」龍雲青指指停在湖邊的寶藍色跑車。

  「是嗎?我以為它是你最鍾愛的一個。」

  他聳聳肩不表意見。

  張郁瑜把弄著鑰匙,心想,現在可怎麼辦?五天了,她一點作為也沒有,現在只剩三天可以讓她好好把握,因為再過三天,他的假期就沒了。但他不是看書,就是林中漫步,要不就是沉思,她該怎麼做呢?這下下策就是將他拉到人群中,讓這五天適應她這美女相伴的龍雲青多接觸點「女人香」嘍!至少得讓他習慣一下女人的存在,而不再視若無睹。

  想至此,她嬌嗲的說:「我真的很想到台南走走,長這麼大,我從沒去過那裡,什麼赤坎樓、聖母廟、安平古堡……還有許多古跡呢!」這段話當然是誆他的,事實上,從小住在高雄的她也算個「台南通」呢!

  「可是我一個弱女子在那裡走動,人生地不熟,要是一迷路怎麼回來?或者碰到搭訕者,如果我不理人家,他動粗呢?又如果我不小心錢被扒了,車子也被偷了,那我怎麼回來?又如果……」

  「好了!」他歎了一聲阻止她再繼續說許多深陷危險的假設之辭,「你就那麼希望自己碰到這麼多的問題?」

  「當然不,可是如果你陪我去,我的腦子就不會這樣胡思亂想,開車時,也能專心,就不容易出狀況了。」她暗暗吐舌頭,不會開車的她,只怕還沒上路,就狀況頻頻了。

  龍雲青低頭以掩飾突如其來的笑意,對一個拚命搜索自己可能發生種種意外的清秀佳人,他實在很難無動於衷。何況,經她這麼一說,他確實擔憂起她的單獨行動。「好吧,我陪你去。」他抬起頭來並將書本闔上。

  「真的?太好了,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張郁瑜開心的將車鑰匙交給他。

  他搖搖頭,「你開吧,我不想費神開車。」

  「呃……」她錯愕一下,趕忙搖搖頭,「不,還是你開好了,我開車技術太爛。」

  「沒關係!」龍雲青無所謂的說。

  怎麼會沒關係?她連怎麼發動引擎都不知道呢!「還是你開好不好?我開車從沒載過人,我這樣一緊張,也許……」

  「會發生意外?」

  她吐吐舌頭不語。

  龍雲青接過鑰匙,起身獨自走向車子,見後面仍沒動靜,他回頭挑高眉頭問:「不去?」

  「去,當然去了。」她開心的奔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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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2: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龍雲青和張郁瑜一一遊覽樓前石雕獅子蹯踞的赤坎樓、壯麗的關帝廟,及莊嚴的天後宮後,時間已近正午,飢腸轆轆的張郁瑜隨即提議到「沙卡裡巴」的小吃城吃午餐。

  「沙卡裡巴?」他不解的盯著她。

  「嗯,這是日文字音,原是『盛場』的意思,也就是今天所說的『綜合商場』。」她侃侃而談的解釋。

  「聽起來你對台南很熟悉。」龍雲青靜靜的道。

  事實上,在他們一到台南市區時,張郁瑜就興高采烈的直教他左轉、右轉、直走等等,才一會兒工夫就到頗富盛名的赤坎樓。

  「那當……當然是錯的,這些都是管理員伯伯在和我閒聊時告訴我的,因為他是台南人嘛!」她趕緊轉個彎,找個人搪塞。不過,暗地裡,她也罵自己幹麼那麼多嘴自露馬腳,好在龍雲青接受了她的解釋沒有再多問,隨即發動引擎上路。

  「怎麼走?」

  「咦?」她看向龍雲青。

  「怎麼走到沙卡裡巴?」

  「呃……」張郁瑜無辜著臉故裝思索狀,「管理員伯伯有告訴我,可是我不太記得了。」

  「那就問人好了。」他乾脆的說。

  在幾番停車問路及張郁瑜知而不報、故意裝傻的狀況下,龍雲青著實走了一些冤枉路。折騰許久後,他們終於抵達這個以吃聞名的台南小吃城。只是偌大的小吃城內,有許多商家並沒有開始營業。

  「呃……其實這算是夜市,晚上的時候人會比較多,也比較熱鬧,但這也是管理員伯伯告訴我的。」她說著說著還不忘加個但書。

  龍雲青明白的點點頭,「那要吃什麼?」

  「棺材板、擔仔面、鱔魚意面、烤的、鹵的、涼的……」張郁瑜像如數家珍似的一一道出。

  龍雲青上上下下打量她苗條的曲線,「我不知道你原來是個大胃王。」

  「呃……當然不是,只是唸唸而已,哪吃得下那麼多東西?」她開心的搖搖頭。

  「那就由你挑喜歡的吃吧!」

  她露齒一笑,不由自主的挽著龍雲青直朝一家寫著「棺材板」的小吃店走去。

  或許龍雲青自個兒都沒有發覺吧?自從踏入台南市後,有許多的女遊客們似有若無的將愛慕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而他也和她們對視個一秒後才移開目光,這是不是代表她這五天的努力有了一些成果出來?張郁瑜在心中竊喜。

  「真有這麼好吃?」他疑惑的看著吃得眉開眼笑的張郁瑜問。

  「嗯,趁熱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抿抿嘴看著盤子上那片厚土司,中間挖了個小洞,塞了一大堆稠狀物的食物。或許身在豪門,習慣了吃香喝辣的,也習慣讓傭人服侍了,面對這樣一個奇怪的綜合體,他竟不知從何處開始吃起?

  他看著愉悅的以刀叉將食物一塊塊送入口的張郁瑜,自然又絕美的她在這一路上一直是許多男性的目光焦點,只是她似乎無所覺,不,該說是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擺在他的身上,而沒有注意到他人愛慕的目光。

  可是他注意到了,甚至不由自主的回以一道冷箭般的目光,讓那些男人急忙閃開目光。也因為這奇怪的舉止反應,讓他有好幾次不小心的與其他女人對視,只是,令他詫異的是,他雖然與女人對視,但憤恨怨懟的心態卻不似以往強烈。

  他只知道要護緊身旁的張郁瑜,讓其他男人不得以眼光搭訕,所以他幾乎是以冷冷的目光在掃射那些對她心動的男人。

  難道他也對她動心了?不!不可能的,他只是想要她而已,想藉助她柔美的女性魅力幫忙自己的性愛能力恢復正常而已,只是如此罷了!

  「怎麼緊盯著我看卻不吃?」張郁瑜柔聲的問道。

  他搖搖頭,不知如何理清內心一些奇異、難解的莫名情愫。

  「喔!」她嬌俏的點點頭,「你是不是要等我吃完了,看看有什麼反應沒有?若沒事,你再吃對不對?」

  「為什麼這麼說?」龍雲青不解的反問。

  她壓低了聲音道:「怕食物不乾淨啊!若是有腹瀉等反應,你就不會吃了。」

  「我可沒這麼想,但是,謝謝你提醒我。」他的嘴角忍不住揚起,眼中帶笑。

  「不行!既然我們是玩伴,就得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張郁瑜想也沒想的就以自己的刀叉了一塊送到他性感的唇前。

  龍雲青炯炯有神的目光緊緊鎖住她,輕輕的張開嘴將那塊棺材板咬入口中咀嚼。

  四目交接,一時之間,空氣突然變得燥熱無比。張郁瑜只覺臉頰發燙、心頭小鹿亂撞,擊鼓的心跳上下震盪起伏。

  龍雲青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拿著刀叉仍停在半空中的纖纖玉手。

  時間彷彿靜止了,他們兩人就這樣緊緊的扣住對方的視線,任由朝夕相處而潛伏在內心,卻尚未明朗的愛意蔓延而上,讓這無法克制的情愫自主的產生微妙的發酵情懷。

  末了,龍雲青突然像被電到似的收回自己的手,他煩躁的爬爬劉海,悶聲道:「快點吃,吃完我們就回去。」

  仍處在錯愕狀態的張郁瑜愣了愣,在手足無措之下,只得埋首食物。

  老天,他們兩人剛剛是怎麼了?她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瞧她現在的心還卜通卜通快速的跳動呢!

  可是在那樣熾熱的對視下,她只覺全身火熱,深陷在他的黑眸中,甚至像失了魂似的跟著他心坎深處的靈魂共赴無垠宇宙。

  這可是百分之一百的著迷狀態呢!難不成她為他心動了?這樣一個念頭突如其來的閃過腦際,讓她不由得心中悸動起來。剎那間,這些天來她不由自主的對他所做的一些親密舉動,及嬌俏言行都有了答案,原來那並不只是一千萬酬勞的功用而已,還有龍雲青本身的男性魅力使然,讓她情不自禁的展現嬌姿,盡圍著他團團轉。

  這……這怎麼行呢?她是要錢不要人啊!再說,貪心不足蛇吞象,她若落得人財兩失那多划不來?衡量一下自己的家世背景,她根本配不上他,她幹麼拿自己的愛情來開玩笑?

  雖然釣個金龜婿也是身為Y世代新新人類的宗旨之一,可是因此跌得鼻青臉腫的人也時有所聞,要不,就是同居當情婦。可是她實在不想這樣糟蹋自己,她再次看了他俊美的容貌一眼。罷了,以天秤稱一稱,她還是拿錢走人比較好,至於這份自動發酵的情愫,她相信中只要抑制住一些不該有的化學變化,這情愫終究會半途夭折的。

  可是她現在還臉紅心跳,而據他剛剛熾烈的眸光判斷,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的收回手,但是以此狀況判斷,他們要激起另一波的化學反應何其簡單?不成,她得先將這感覺沉澱一番再回去。

  心意已決,不顧龍雲青愈來愈難看的神色,她拖著他吃東西、東逛西逛,最後還硬逼他陪她看了兩部皆超過兩個鐘頭的洋片,那早是下檔的院線片了,兩部合演,「俗擱大碗」,但時間一耗可耗掉一整個晚上了,待從電影院走出來時,外面早已雷聲隆隆、大雨滂沱。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過來。」龍雲青鐵青著臉道。

  「可是你沒有帶傘……」

  他看了看身上的薄外套,「我的外套多少可以遮一些。」

  張郁瑜點點頭,可是一想到他從電影開演就冷青著一張臉的模樣,她又有點不放心,雖然他不至於沒品到給她放鴿子,但是她還是感覺有難同當比較好。思及至此,她看著拿高外套擋雨奔跑至對街的龍雲青,再瞪著粗大沖刷的雨勢,咬咬牙跟著衝進雨中追向他。「雲青、雲青!」她邊跑邊大叫。

  在聽聞身後大聲喊叫的聲音,龍雲青回過頭去,在瞧了奔跑在雨中的張郁瑜後,他忍不住低聲咒罵,「真是沒腦筋的女人!」

  他急急的衝向停靠在路邊的車子,進入車內。他從車窗看著張郁瑜佇立在雨中等來往車子過去後,再度快跑過來,等她衝進車內時,身上沒有一處是乾的。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龍雲青積怨了一晚上的怒氣終於爆發出來,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全身濕漉漉的張郁瑜。

  自從吃了她喂的那一口棺材板起,他身上的慾火便被她熊熊燃起,他迫不及待的想將她擁入懷中,再次嘗嘗睽違了七年之久的激情。可是他不得不將那股慾火壓下,因為他無能啊!所以他極欲回到度假村的房間內舔舐傷口,好離張郁瑜遠遠的,可是她卻對他的沉默嶺峻視若無睹,反而硬拉著他四處走。

  有多少次,他憤恨的想丟下她一個人回去度假村,但他的心卻又不捨將她獨自留下,怕她出意外,也怕她被其他男人搭訕,說來說去,她根本就不明白他掙扎得有多辛苦!

  「你這是什麼意思?咦?」正以洗衣姿態一卷一卷的將頭髮及衣服扭干的張郁瑜,不可置信的瞪著一身清爽的龍雲青,「你怎麼只有劉海的地方有些濕而已?為什麼我?」

  「因為我的外套有防雨、防風功能。」

  「那……」她頓時氣得哇哇大叫,「那我們可以一起撐過來啊!」

  「你認為各自濕半邊,和你一個人在那裡等,我開車過去載你比起來,哪一個方法比較好?」龍雲青冷冷的道。

  她被駁斥得語塞。

  兩人都靜默不語,車子裡再度陷入凝滯的氣氛當中。幾秒後,龍雲青開車上路,而後,張郁瑜的身子在冷氣不斷的吹送下,不覺輕輕的打起哆嗦。

  她瞠視著正在注視路面狀況的他,不覺搓搓身子埋怨道:「你冷氣開小一點好不好?我有點冷。」

  「雨勢這麼大,冷氣若沒有開大一點,車內霧氣一濃,就看不到路了。」龍雲青沒好氣的回她。

  「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她忍不住抱怨。

  「我試了,只是有人太過愚昧,甘願淋雨。」心情甚差的他說話的口氣也跟著衝起來。

  張郁瑜因為全身濕透而身上曲線畢露,在過往燈光的照射下,她就像是一絲不掛的坐在他的身邊。

  龍雲青憎恨這樣的美色刺激,因為兩腿之間根本不聽指令,它做不出正常的反應,反而像在嘲弄他的無能。

  「喂!你真的很差耶!我原想有難同當的,怎麼知道你的外套竟然也能當雨衣?」

  「沒腦子就是沒腦子!」龍雲青還是一臉不屑的罵。

  「你再說!」張郁瑜怒氣沖沖的道,「我全身濕漉漉的,你不拿件衣服給我擦拭就算了,還說話傷人。」

  「這車內哪有衣服?要不,」他瞥了眼被他丟棄在後座的外套,「你將那一件拿來穿。」

  「都成雨衣了,還怎麼穿?」她憤恨的道,「再說,我這一身都濕了。」

  「那就脫掉。」

  「你——」張郁瑜嘟高了嘴瞪著他,「想吃冰淇淋,門都沒有。」

  「你這樣子,有穿跟沒穿都差不多。」龍雲青沒好氣的說。

  「才……才怪!」她突然羞赧的以雙手環胸,遮住因濕衣服緊貼身上而顯現的圓潤弧形。

  其實,經他這一提醒,她才想到這次臨時採購的內衣、內褲都是薄如蠶絲的高檔貨,這下全身都濕了,可能真的如他所說的,有穿和沒穿都差不多了。

  其實,她一向是節儉的,但因為刷的是龍總裁的金卡,她才縱容自己買些貼身好貨的。

  唉!剛剛因為生氣,她還不覺得冷,但這下羞慚感壓下了奔騰的怒濤,這身子卻愈來愈冷了。她瞄了下龍雲青身上乾淨清爽的襯衫,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際,她試著綻開笑意道:「你……可不可以脫下你身上的衣服讓我穿?」

  「不可以!」他想都沒想的拒絕。

  「為什麼?」張郁瑜嘟高了嘴,「要不,你剛剛也應該停在什麼店面前,讓我買件干衣裳的。」

  「我看過了,但時間已近午夜,店面都打烊了。」龍雲青冷冷的回她一句。

  「那……那……」她吶吶的道,「那你身上的衣服為什麼不能脫下來給我穿?」

  「一個人感冒總比兩個人感冒好。」

  「這……這是什麼論調?」她有點傻眼。

  「你可能已經感冒了,而我必須保持體力,到時,才有能力照顧你。」

  張郁瑜無言了,沒想到不近女色的他,連憐惜為何都不懂!她忍不住爭辯道:「或許你現在將衣服給我穿了,我就不會感冒了。」

  「我們沒有必要冒險。」龍雲青看她一眼理所當然的道。

  張郁瑜氣得鼓起腮幫子,心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冷面修羅」就是「冷面修羅」!

  龍雲青再次瞟了她漲紅的粉頰一眼,「或計你繼續保持怒意,感冒就不會近身了。」

  「謝……謝……你!」張郁瑜氣得牙癢癢的。今天這句話若是從其他人的口中說出來,她或許還會以為那個人挺有幽默感的,但是出自龍雲青的口中,她聽起來就像是在諷刺她。因怒氣衝天而使得胸部上下起伏的她,乾脆別開臉、側過身,將目光看向窗外。只是外面黑黝黝的,反映在玻璃窗上的卻是他冷峻的俊臉及她憤然的小臉。

  轟隆的雨聲成功的被隔絕在車外,處在這小小空間的她突然感到自己被世界遺棄似的,好像全世界都在下雨,而全世界只剩下她和他兩人。她皺起眉頭想起了好賭的母親及整日無所事事的弟弟……其實這裡離高雄很近,而她已經有半年多沒有見到他們了。

  龍雲青擰緊眉頭注視著雨刷不停擺動的前方路上,現在已經進入山區了,但雨勢卻愈下愈大,使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前進。

  他瞄了陷入沉思的張郁瑜一眼,或許在她眼中,自己真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吧?但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錯,或許這是他在商界多年的歷練而產生的想法吧!他相信今天若是其他的一些青年男子和她共處一車,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幫她保暖,就算自己冷得發抖也會硬著頭皮逞英雄。

  但他終究不再年輕,不是為愛拚命的毛頭小子,也不是為愛流鼻水都沒有關係的少男。冷漠、無情,這樣形容他或許比較恰當吧!

  「哈……哈……啾!」張郁瑜全身起了顫抖,終於打出了第一個噴嚏。而後,一路上都是她不時打噴嚏的聲音。在冷氣的吹送下,她真的感到有些吃不消了,頭痛、發冷的感覺直襲心頭,雖然她不停的搓揉身子,但身子卻愈來愈冷。

  「你還好吧?」

  「還沒死!」她不領情地啐了一聲,但聽在自己的耳朵裡都嫌虛弱了。

  他暗歎一聲,並非他對她發抖的身子視若無睹,也不是對她顫抖的聲音聽而不聞,但是天雨路滑、山路狹小,再加上一些隨雨水沖刷崩塌而下的石頭,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在開車上。

  小小的道路上不時濺起火花,一些狹隘的路上甚至積水,為防止引擎進水,他還得加速通過,但顛簸的山路反而讓他這加速之舉險象環生。而這些都是專注在自己身體不適的張郁瑜所沒有感覺到的。事實上,這一路開下來,雖然冷氣強烈放送著,但他額頭都冒出冷汗了。

  思緒間,「砰!」的一聲巨響突然傳來,然後車身一陣震動,張郁瑜不由自主的發出虛弱的尖叫聲,兩人在車內跌跌撞撞一番直到震動停止。

  「看來我們這來了好多不速之客。」龍雲青爬爬頭髮,癱坐在座位上看著引擎蓋上那塊大石頭及小土石堆積而成的小山。

  張郁瑜苦著一張小臉蛋,這會兒真是欲哭無淚了!她早知道一千萬酬勞不會那麼容易入口袋的,只是成了落湯雞的她,連龍雲青的一番噓寒問暖的話都沒有已經很可憐了,老天爺竟然還要捉弄她。這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車子又被土石給鎮住了,這……

  「我們得出去。」龍雲青擰緊了眉頭突然說道。

  「出去?」她不可置信的瞪視他,「外面的雨……」

  「我知道,但是被雨淋濕總比到時候被土石淹沒車子而遭到活埋要好。」

  心知龍雲青的話是正確的,她無言反駁。

  他抄起後座的外套,頓了一下,炯炯有神的目光瞥視張郁瑜。

  也不知為何?反正她突然明白他的想法,她悶悶的道:「你穿上吧,一個人感冒總比兩個人感冒好。」

  他點點頭將外套穿上。

  然而一見龍雲青毫不客氣的穿上它,她的心卻又起怨懟,覺得他真的很狠心,也不想想她現在全身濕冷的樣子,竟還讓她繼續遭受風吹雨打之苦!

  「我們在處在半山腰,這一入夜,山上溫度驟降,外頭又颳風下雨……」他凝重地道,「我記得這一路上都沒有人家,所以能不能找個擋風遮雨的地方還是個未知數。」

  聞言,張郁瑜真的想昏死過去算了。

  「我想在一個人失去體溫或發高燒時,至少還有一個人保持體力,能想想法子呵護另一個人。」龍雲青語重心長的道。

  哼!搞了半天,原來他是在解釋他對她如此狠心的理由。她撇撇嘴道:「我全明白,你根本不用以『一個人、一個人』來當主詞,就直說當『我』失去體溫或發高燒時,至少還有『你』可以想想法子。」

  「你能明白就好,下車吧!」龍雲青率先打開車門,轟隆隆的雷聲夾帶奔騰而下的嘩啦雨水頓入耳畔,他眉心一皺,將外套稍微拉高,遮住頭部後進入雨中。

  「真好!」張郁瑜抖著身子,羨慕至極的看著走在雨中卻不用接受老天爺洗禮的他,輕歎一聲,她咬咬牙,就像是從容赴義的戰士般,她抬頭挺胸的步入雨中。反正處在這滂沱大雨中,要維持哪個地方乾爽是不可能了。

  龍雲青走近她,一手牽著她的手,「我們盡量靠著山壁走。」

  她無奈的點點頭。

  他們在黑暗中摸索著行走,這由天而下的大雨,彷彿是打破水缸似的用力的洗滌大自然。

  他有件防雨外套遮蔽,自然還走得順暢,但張郁瑜原先冷得發抖的身子在雨水大力的衝擊下,已是頭昏腦脹、頻打哆嗦。其實龍雲青將這些都看在眼底,心急如焚的他只希望能盡快找到一個避難所。

  這條路也許還很漫長,更何況,他們都走了好一會兒了,竟連一輛車都沒有看到。在此情況下,他心知自己絕不能感情用事的在這一刻將防雨外套給她,屆時真出了什麼狀況,昏厥在山中的兩人怕是性命全沒了。

  「我……我不想走了。」張郁瑜停下腳步,推開他緊握的手顫抖著聲音道。

  「不,還不行。」龍雲青再次握住她的手。

  「我想躺下來,我好累!」她無力的甩動著他倆牽握的手。

  「再忍耐一點,郁瑜。」他面色凝重的盯視著她。

  「忍耐?」她難過的吸吸鼻子,沒甸甸的腦子及愈發冰冷的身子,令她不覺有些歇斯底里起來。她憤然的甩開龍雲青的手,「我又冷又濕,你呢?根本不像個男人,不近女色又怎樣?也得呵護女人一些嘛!」想都沒想的,張郁瑜將濕淋淋的手拍向他仍然乾燥的胸部,「要濕大家一起濕……」

  「郁瑜……」龍雲青錯愕的低頭看著胸前的兩個濕手印。

  「跟你這根木頭在一起,我已經很委屈了!要不是為了……」突然,她的腳一滑,身子跟著往後仰,龍雲青雖然趕忙伸出手去拉她,但仍來不及,她整個身子重重的跌落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迎面沖刷而下的雨勢,使她連唉叫的語氣都沒了。好了,這下子她真的躺下來了,接受洗禮的面積也更大了!

  一千萬!要不是為了一千萬,她何苦跟這個「冷面修羅」鬼混在一起?不過,經過一跌,一些理智倒也回籠,其實老天爺還是願意幫她賺這一千萬的,要不,剛剛她的歇斯底里差點就說出她接近龍雲青的主要動機了。

  龍雲青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還好吧?」

  一股酸澀感突然急湧而上,潰決而下的淚水與雨水密合相逢,啜泣聲隨即加入伴奏的行列,只是現在的她已搞不清楚自己是為何而哭?是為了龍雲青為時已晚的溫柔問候而哭,還是為她及時的救回一千萬而哭,抑或是因摔得發痛,全身濕冷的慘狀而哭?

  轟隆雷雨中,一道閃電突然劃破天際,而在一閃而逝的剎那,龍雲青突然看到在距離他們一公尺處的山壁間,似有一凹洞,他趕忙扶著張郁瑜朝那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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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果然,在兩山交疊下,一個自然形成的山洞成為一個絕佳的避難所。

  龍雲青摸黑將張郁瑜扶到山壁間坐下後,隨即脫下防雨外套,並開始脫下淋濕的長褲及撇開兩個濕手印不談,尚稱乾爽的襯衫。

  而聽著唏唏嗦嗦聲響的張郁瑜在眼睛熟悉黑暗下,已明白那奇怪聲音全是因他脫衣的舉動而起。「干……幹什麼?」因山洞的陰冷之氣及不再走動的靜止狀態,全身直發抖的她愣愣的瞪著龍雲青問。

  「脫衣服。」他理所當然的說。

  「廢、廢話,我當……當然看到了,你……」

  「別多說了,你也快將衣服脫下。」他邊將長褲扭干邊打斷張郁瑜的話道。

  張郁瑜抖得像秋天的葉落,瞠目結舌的看著只穿一條內褲的他,拿著那條長褲走到接近洞口的地方放下後,又回過身來。

  「沒力氣脫?我幫你脫。」語畢,他隨即動手摸上她的胸脯後,開始解開上面的扣子。

  「你……」張郁瑜顫抖著手撥開他的大手,「你到……底……要幹什麼?」

  「你都凍成這樣了,我能幹什麼?當然是幫你取暖。」龍雲青再次襲上她的胸前解除開扣子。

  「取暖?」這一次,張郁瑜沒有撥開他的手。

  「對!以身體。」

  「身……」她的心跳陡地漏跳一拍,怔愣的瞪著龍雲青。

  龍雲青將她身上的連身白衣脫下後,頓了一下,隨即將手伸到她的後背,在一陣摸索下,他終於解開胸罩的環扣將其取下。

  雖然兩人身陷黑暗,但龍雲青已習慣黑暗的眼睛仍清楚的看到她渾圓弧形的胸脯,張郁瑜急急忙忙的用雙手掩胸,而他則倏地站起身,將她的衣物扭轉一番擠出水後,即走到洞口處將她的衣物晾在壁上。

  洞裡依然是黑黝陰涼,但一股燥熱感卻同時襲上兩人的心坎。這幾日相處下來,龍雲青已然熟悉這股感覺,他的心裡再次發出熾烈的訊息——他想要她!

  而對尚未嘗過禁果的張郁瑜來說,雖然沒有男女之歡的經驗,但是在讀書及就業時期,一些「黃後」及「黃帝」臉不紅、口不喘的經細描述男女共赴雲雨的每一動作、過程,讓她雖沒有實戰經驗,但在耳濡目染之下,她可不會錯讀了她這會兒的臉紅心跳及內心騷動的情慾訊息。

  龍雲青雖然無法清楚的看見她臉上的燒灼靦腆,但迴盪在這黑暗洞穴中的高漲慾火,似乎將他們倆化身為亞當和夏娃,一股一觸即發的激情團團圍住兩人,急遽的粗喘呼吸聲頻頻撩撥兩人的渴欲。

  他闔上眼睛,作起深呼吸,在驚覺這樣澎湃洶湧的欲濤也沒有喚起該有的生理反應後,他吞嚥一下酸澀的口水,喑□著聲音道:「過來。」

  「呃……」張郁瑜小鹿亂撞的情緒反應讓她仍佇立原地,猶豫不決。

  「過來,我不會冒犯你的。」龍雲青張開眼睛,冷嗤一聲,或許他該說的是自己連冒犯她的能力都沒有!

  聞及他話中的輕蔑之意,那難以控制的慾望燥熱在瞬間消逝,張郁瑜咬緊牙怒氣沖沖的道:「我也不會讓你有冒犯我的機會,因為我根本不會靠近你。」

  「別說傻話,快過來。」知道她誤解了自己口氣中的不屑之意,龍雲青將語氣緩了下來。她哪裡知道他的不屑、輕蔑全是針對自己,根本不是對她。

  張郁瑜緊緊以手圈住自己,縮成一團,「反正你顧好自己就好了,我會照顧我自己。」

  「別傻了!你會凍壞的。」

  「我寧願凍壞,也不願接近你。」她賭氣的說。

  龍雲青搖搖頭,站起身子走進她。

  「我別過來!」張郁瑜警告道。

  不理會她的掙扎,龍雲青粗魯的將她擁入懷裡。

  「走開!」

  「安靜點!」他突然發出不遜於洞外雷響的雷霆之吼。

  張郁瑜像被嚇呆似的,乖乖的讓龍雲青擁在懷中,讓他溫熱的體熱溫暖她冰冷的身子。

  因自己的不舉而百感交集、五味雜陳的龍雲青,他的心裡早沒有慾望了,他只能將一切的苦楚全沉澱在眼底,平靜的擁著一個幾近完全赤裸的絕色美女,望向洞外。

  只是他的慾火雖息,但被緊緊的圈在男性氣息之下的張郁瑜卻是不停的偷嚥口水。事實上,她被男性擁抱的次數以手指頭來數都還嫌太多了,何況這會兒抱著她的還是一個體格健美猶若阿波羅的俊美裸男。

  「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雖然是Y世代常用的口號,但是在男女情事方面,她未曾放任自己如此灑脫。

  為了趕走那愈來愈熾熱的窒息感,她潤潤嘴,沙啞著聲音道:「我們有沒有可能來個鑽木取火?而不需要這樣……呃,這樣親密的抱在一起?」

  「我們雖然身在山洞,但那並不代表我們可以像北京猿人般當起山頂洞人!」對她這蠢得不能再蠢的建議,龍雲青想都沒想的反駁。

  「但是我們的穿著卻像極了原始人。」張郁瑜不好意思的說。

  「我想他們沒有那麼好的布料。」

  噗哧,一聲笑意就這樣逸出她的口中,她忍俊不住的呵呵大笑起來。她怎麼也沒想到「冷面修羅」還有這樣了不得的幽默感!

  這會兒龍雲青的臉上則儘是納悶,根本不明白這絕美佳人為何突然發笑?「有什麼好笑的?」

  「呵呵!」瞧他這副呆樣,她實在很難停止笑意,沒有多想,她伸展了緊掩在胸前的雙手,改圈住龍雲青的頸項,貼近他繼續愉悅的笑著。

  在壯碩的胸膛接觸到她柔軟胸脯的剎那,龍雲青只覺呼吸一下子窒礙住,一股麻酥感快速的挑開赤裸身軀的每一條神經,他驚覺到自己的雙腿間似乎隱隱有了變化。他專注的凝視著貼靠在項上的絕美容顏,心想,或許他倆再進一步,他的隱疾……

  想至此,龍雲青的手開始朝張郁瑜柔美的曲線上下移動,她的笑意乍歇,詫異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他微閉起眼睛,輕輕的磨她同樣柔嫩的粉唇,柔柔的以面頰撫觸她瑰麗的美顏。在他靈活的舌溜進她甜美唇瓣的剎那,彷彿炸開了彼此心坎深處的慾望洪流,宣洩而下的情慾狂濤頓時衝破了彼此的許多障礙隔閡,兩人狂亂的擁吻、愛撫,任由自己捲入情慾漩渦。

  急促的混濁喘息聲充斥在龍雲青的耳畔,他深邃的眸子凝視著身下因慾望而喃喃呻吟的張郁瑜,在即將進入她的剎那,他突然退卻了,而在憶起白蘭妮張訕笑的臉孔及尖銳的批評之辭後,他好不容易才直起的堅挺竟突然沒了力。雷霆萬鈞的沉鬱感讓他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他被擊潰了!他突然放開了她,翻滾至一旁。

  而逐漸從激情回返的張郁瑜則不明的靜靜看著他。

  「這場雨將你我的理智都沖走了,我們不該做愛的。」龍雲青喃喃聲的道。

  「好在仍然及時停止。」

  「或許吧!」他別開臉避開張郁瑜的凝睇。其實只有他心裡明白,他是被迫停止的,如果可能……他真的渴望能完完全全的得到她。

  張郁瑜仍然注視著他的背影,雖然心中的濃情仍烈,但她也明白龍雲青的暫停是對的。只是,縱然理智的響鐘不時敲起警告牌,但她實在難以抵擋他的男性魅惑,她在心中輕輕的告訴自己,只要再次相擁就好,讓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熾熱的肌膚之親就好。隨著心中的念頭一起,好緩緩的靠近他,貼住他的後背,「你答應以身體幫我取暖的。」

  龍雲青嚥下心中的萬重苦澀,回轉過身來,將張郁瑜擁入懷裡,「只能取暖。」

  「嗯,只是取暖。」她喃喃回答。

  抱著懷中的軟玉溫香,龍雲青心知自己的慾火再起,只是這一次、這一晚,他不想再試了!為了和自己的身體搏鬥,他曾堅決的拒絕服用藥品來治療隱疾,但是……他再次凝視閉上眼睛柔順的窩在他懷中的裸裎美女,他突然有了想要服用藥品的衝動,因為他要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她。***

  龍雲青獨自躺臥在小木屋的床上,注視著窗外的一輪明月及滿天星斗。清涼如水的夜就像是著浪漫面紗的女巫,挑逗著他無法止息的慾火。

  他那兩泓深潭似的眸子出一道燦光,他憶起了兩天前受困在山洞的一些旖旎。在最後的擁抱下,張郁瑜在他懷中沉沉的睡去,而他心中的慾念雖旺,但一股難以形容的滿足感卻充塞心房。或許那是七年來,他第一次擁著一個女人直到天明的滿足吧!

  天亮了、雨停了,衣服也幹得差不多了,他們在各自著裝的剎那,一股自然生成的親密感很微妙的在他們兩人中間滋長。他擁著張郁瑜走出洞外,沉默的等著車子經過,也靜默的讓那般微妙感細細蔓延。

  良久,終於有輛車子經過載了他們。而後,則是打電話聯絡拖車單位,也因為車子必須要六、七天才能修好,因此,他也打電話給翁天祐延續自己的假期。一番折騰下來,他們接近傍晚才回到度假村。

  夜是迷人的,在洞內所滋長出的微妙感受就像是慾望迷咒般,讓他們倆在獨處一室下,情不自禁的延續了洞中的熾烈慾火,只是,在最後一刻,他再次退怯了。

  他明白張郁瑜眼中的疑惑,可是他無法向她坦承自己的弱點,於是輕柔的吻著她並將她擁在懷中,等她入睡後,一夜無眠的他在今天早晨向管理員借車前往市區,決定向在報紙上刊登藥物的廣告商買藥。但是他花了幾萬塊買了一小包藥,卻遲遲沒有回到度假村,他開著車子繞來繞去,足足在外面繞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回到這裡。

  他沒有勇氣,雖然下定決心要以藥物來得到完整的情慾感受,但是只要一想到自此以後,都要藉助藥力來助長威風,他就覺得窩囊。可是他也不願再次受到女性對他男性自尊的污辱,尤其是張郁瑜,他渴望要她渴望到連心都痛了。

  一想到此,他倏地坐起身來並走到木桌前,打開抽屜,一小包藍色藥丸赫然映入眼簾,這是目前市面上廣受討論的強力春藥——威而鋼。撇開敏雜思緒,他吞下了一百毫克,走回床上躺下來,在姿意幻想張郁瑜迷人的胴體及柔嫩的觸覺下,他發現雙腿間漸漸起了變化,一股刺激的燥熱感隨即充斥全身,而身體的每一要神經似乎都復活了。

  「叩、叩。」敲門聲使龍雲青從床上彈跳起來,他甩頭揮掉沉重的情慾,起身開門。

  「睡了嗎?」張郁瑜睜著一雙大眼打量著他。

  「還沒。」他回身走回床上。

  「為什麼放我鴿子還這麼晚回來?我等你等得都睡著了。」她皺皺小巧的鼻子亦走到龍雲青床前坐下。其實自己這兩天的心情轉折也很微妙,她想靠近他,很想讓他成為自己的第一個男人。而就這兩日的親密愛撫,她心目中的「冷面修羅」再也不是原先那個不近女色的冷面修羅」了。

  她也相信要拿到龍總裁的一千萬並不遠了,可是除了一千萬外,她想為自己保留一段更美的回憶。而這並不是出賣身體,而是想以這樣的心靈及身體的契合,來為自己情不自禁的抑慕情懷譜下終曲。

  感謝上蒼,因車子維修,他們倆多了好幾天的相處時間,只是,一旦回到吵嚷忙碌的現實生活後,他們能有多少的交集?並不是每一隻醜小鴨都能變成天鵝的,她得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她暗自提醒自己。

  「在想什麼?」龍雲青柔聲的看著她美麗的側臉。

  「沒……沒什麼。」張郁瑜搖搖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輕笑一聲,「我以為你忘了。」

  「怎麼會?你一早就不見了,害得我整天心神不寧,管理員伯伯雖然借你車子,但是又沒問你去哪裡,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偷偷跑回台北了。」

  「我怎麼可能放下你?」龍雲青饒富興味的凝視她。

  對視到他眸中的深情,她的心臟猛地一跳,她難持冷靜的粲然一笑,「誰知道?也許嫌我煩了,不想讓我跟著。」

  他伸手將張郁瑜擁入懷中,聞著她淡淡的體香,那股從未熄滅的慾火更熾,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裡」變得堅挺直立了。但是,他硬是壓下狂亂的渴望及興奮,放慢步伐,緩緩的撫觸她柔嫩的頸項。

  張郁瑜的心開始不聽指揮的卜通卜通猛跳起來,這種感覺是非常熟悉的。尤其龍雲青帶著兩簇慾火的黑眸彷彿欲將她的魂魄吸入般,著火的靈活大手不停的撩撥著她柔軟的軀體。

  狂野的慾火再次交疊,在龍雲青引領著張郁瑜進入萬丈星垠的剎那,他覺得自己重生了,終於掙脫了那纏繞七年的無性夢魘。***

  聽著窗外的啁啾鳥鳴,張郁瑜朦朦朧朧的醒過來,凝視著仍緊擁著她的龍雲青,她滿足的笑了。她已經記不清他們倆共纏綿了幾回?只記得他像火焰般的一再朝她吞噬奪取,直至她無力的沉沉睡去。

  看著他仍熟睡的臉龐,她嘴角微揚,原來男女的親密事兒是如此甜美,難怪許多人嘗過一次後,就再也不捨丟棄了。

  她輕輕的移開龍雲青的手腳,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酸疼,不過,她還是躡手躡腳的下床並將他的襯衫套在自己身上。

  她的肚子好像在唱空城計了,她回頭看看龍雲青,微微一笑,然後開始當起小老鼠四處尋覓,看看有沒有什麼乾糧。在一番搜尋後,桌子、櫃子都沒有東西,她坐在桌子前,考慮著要不要出去吃早點?可是她還想窩在他的身邊,她歎了一聲,無聊的打開抽屜,一包藍色藥丸赫然出現,她眉頭一皺,這不是……

  她輕聲念著藥丸上的英文字母,「VGR100」沒錯,這不是VIADRA——威而鋼嗎?當初在新聞報導這樣小小的一顆藥丸都能賣到兩千五百元的價位,利潤超高時,她還興起了參一腳的念頭,但因沒有管道得到貨源,再加上台灣還沒有正式販售,也就放棄了。不過,她對這藍色小精靈的新聞倒是進有所聞,對它的瞭解也不少。

  「這原本是治療心絞痛的,這下變成了壯陽藥……這一百單位就是指威而鋼最高效劑量的一百毫克,雲青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他該不會?」邊拿著藥邊唸唸有辭的她,根本沒有察覺到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的龍雲青。

  「郁瑜。」

  耳聞他的叫喊,張郁瑜忙不迭的將那包藥丸塞進抽屜,但一緊張,反而將藥袋拿反,那些藍色小精靈在一陣跳動下滾落地面。她面露不安,緩緩的轉過身面對龍雲青,「呃……我、不知道這是什麼藥,我一拿起來看,不小心就……」

  「你不用解釋,你剛剛自言自語的話我都聽見了。」他冷漠著一張俊臉,瞥視她,「沒錯,這是威而鋼,也是我服用的,我有ED方面的病症。」

  「ED?」她只聽過EQ、IQ,可沒聽過ED。

  「勃起功能障礙,即性無能,無法產生滿意性行為的充分勃起。」他冷冷的解釋。

  「可是……這昨晚……」她怔怔的看著龍雲青。

  「沒有這個東西,我根本無法要你,你明白了嗎?」看見張郁瑜臉上難以置信的神色,他的心愈來愈冷,而心中的那道傷口也再次被狠狠挖開。「驚訝嗎?哈!」他怒吼著強制托起她的下巴,硬逼她與他的眼相對,「你是不是在心裡嘲笑我的無能,鄙視我?」

  張郁瑜倒抽了一口涼氣,「不,不是,當然不……」

  「不用口是心非!」他大聲咆哮,「你就說出來啊!說我原來這麼沒用,必須藉助藥物才能當個男人。」

  「不,我沒有這樣想。」她顫抖著凝視龍雲青陰冷的面容。

  他的大掌轉而握住張郁瑜姣好白皙的項,冷然的道:「那你是怎麼想的?你以為我不願接近女色嗎?我是不得不拒絕女色!」

  對著龍雲青愈來愈收緊的手指,她害怕的起了陣陣戰怵。

  「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我知道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她們全在提醒我的無能,所以我必須竭盡所能的忽視她們!我是一個男人,你懂嗎?就算沒有性能力,我還是一個男人!」

  在瞥視到龍雲青眸中一閃而過的淚光後,張郁瑜只覺內心的膽戰心驚全在瞬間消退,他現在就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顯然的,她無意發現到這藍色藥丸的舉動剛好踩到他的痛處,一股憐惜之心陡地升起,「在我的眼裡,你是一個男人,一個精力充沛的男人,一個絕對正常的

  男人。」她微微一笑,平心靜氣的道。

  他危險的瞇起雙眼,憤聲道:「你在調侃我?」

  「當然不是,只是我怎麼想、怎麼看也不相信你是性無能。」

  龍雲青錯愕的對著這張笑臉以對的絕色臉孔,她的反應不該如此的啊,她不是應該嘲弄他、輕視他嗎?他鬆開掐住張郁瑜頸項的手,頹喪的坐下。

  張郁瑜在他面蹲下身來,正視著他,「你不該如此看不起自己的。」

  龍雲青像個孩子似的看著她仍無語。

  「我的意思是你不該吃藥的,因為這也間接的表示我的女性魅力不足,才會無法激起你的男性性慾。」張郁瑜耐心的把自己所意思表達出來。

  「不,不是如此的,就是因為你激起我的性慾,我才會去……」

  「你昨天出去一整天就是去買這個?」她好笑的問道。

  龍雲青有些無奈又有些無措的點點頭。

  張郁瑜這下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了,「被女性同胞稱為不近女色的『冷面修羅』,沒想到好不容易動了凡心,卻無法行動,因而讓你感到無措,是不?」

  他靦腆的瞄她一眼,低頭僵笑。

  「看來你真的不能做壞事,頭一遭就被我逮著了。」

  龍雲青抬起頭來凝睇著張郁瑜,不明白她在發覺自己的秘密後,為何還能如此巧笑倩兮的面對他?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他搖搖頭。

  「你根本就不該吃這藥,那……」張郁瑜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軟的胸前,「請你告訴我,有沒有感覺?」

  龍雲青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他再次搖頭。

  「真傷我的女性魅力。」張郁瑜開玩笑的重重歎了一口氣,開始寬衣解帶。

  「郁瑜……」龍雲青錯愕的看著她。

  「我才不信我會輸給那些藥丸子呢!雖然那些藥丸在各方面的試驗下,有了相當好的口碑,當然……」她親暱的親吻龍雲青愕然的唇瓣一下,「它昨晚的功力也不容小覷,但是讓我和它拚拚看好嗎?」

  他仍呆若木雞的看著張郁瑜。

  瞧他這副呆樣,從來也沒有修過勾引學分的她,不覺的在心中暗自呻吟,張郁瑜努力的搜尋記憶深處那些「黃帝、黃後」傾囊相授的一些做愛技巧。

  只不過,當她光裸著身子思索勾引的方法時,昨晚熟悉的火熱纏綿再度襲上龍雲青的心坎。他專注的凝視著張郁瑜美麗嬌容上的一抹嫣紅及成熟玲瓏的晶瑩胴體,他伸出手輕輕的以姆指摩挲她柔嫩的雪頰,慢慢的移往她紅艷的唇瓣。雙腿間熟悉的悸動再起,他不想去深究是昨日藥效未退,抑或是她的反應讓自己封塵了七年的心理障礙瓦妥,他只知道現在的他有了「愛人」的能力。

  「雲青……」

  「噓,不要說話。」他輕輕的撫觸張郁瑜柔美的胸脯。

  她呻吟一聲,貼向龍雲青。

  他將張郁瑜拖到床上放下,柔柔的覆蓋住她,再次體驗肌膚相親的熾熱感受。

  「我……想知道,是我的魅力而不是因為那藥……」張郁瑜斷斷續續的說了自己的想法。

  「嗯……」龍雲青輕吻著她低聲的道:「一直是你,一直是因為你。」

  「那……嗯……」呻吟嬌喘不停的張郁瑜還是想要證明自己的魅力,她撫弄著他壯碩的背喘氣道:「你……你在這些年來,都沒有碰過引起你激情的女人,對不對?除了我。」

  龍雲青好笑的啄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沒有女人在做愛時還這麼多話的。」

  「我要當個不一樣的女人。」張郁瑜調皮的說。

  「你不怕我『那裡』再度不舉?」

  「不,我有信心。」她再次自信滿滿的說。

  對視著這張深情以對的美顏,龍雲青只覺盤踞心頭多年的烏雲似乎真的散開了,「很奇怪,夾雜在慾望之中的一股不安似乎遠離了。」

  「那是當然啊!因為我想慢條斯理的做愛啊。」張郁瑜柔聲的說道。

  龍雲青不解的看著張郁瑜,然而一股有別於火熱慾望的感受逐漸散往四肢,直到一股清夏的感受徐徐吹來,他突然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或許……」一股莫名的感動突然充斥心房,了深情款款的看著她,「你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男性尊嚴的天使。」

  張郁瑜開心的瞅著他。

  他輕輕擁著張郁瑜,大手來回撫觸她的玲瓏曲線,「是你再度激起我的慾望,雖然我們在先前的最後一道關卡,都因為我的退怯而沒有完成,但是我『那裡』確實起了變化。」龍雲青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它沒有持久,再加上心理因素使然,它更無法站起來。」

  「心理因素?」

  「嗯。」龍雲青簡略的告訴她有關白蘭妮的那一件事。

  張郁瑜明白的點點頭,「從那時候起,你就當不起『舉人』了。」

  聞言,龍雲青笑開來,「你的反應真的與眾不同,我想今天若是另一個女人,我們絕不可能這樣光裸著身子,似有若無的做愛甚至還聊天。」

  「我不得不同,因為我要珍惜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多存留些美好的記憶。」張郁瑜突然感傷的道。

  「怎麼了?」他也察覺到她的異狀。

  張郁瑜搖搖頭,張振作精神道:「沒事,只是,我相信在我們一起努力下,就算下回你再碰到一個狼虎之年的女人,你也會有辦法應付的。」

  她故意以這半開玩笑的話來驅離內心一湧而上的傷感。門不當戶不對,再加上當他知道自己是為了一千萬而接近他?他一定不會再理她的,到時就算她不要那一千萬酬勞,他也不會諒解她的。

  不要一千萬?天!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投下那樣深刻的感情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絕不會再碰上狼虎之年的女人了。」龍雲青深情的凝睇她。

  「為什麼這麼肯定?」張郁瑜不解的問他。

  「因為我的年紀比你大。」他意有所指的道。

  「呃……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你不會再碰其他女人?」

  「嗯。」龍雲青微笑的點頭,「當然你也會有到狼虎之年的年紀,但是我相信,到那時候,我仍是身強體壯,絕對能應付你的。」

  盈盈的淚光迅速如泉湧般,他現在說的不就是一個相守的承諾嗎?難道?張郁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我相信你是唯一能治癒我心理和生理疾病的天使,我怎麼能讓你走掉呢?」

  「真……真的嗎?」對龍雲青這更清楚的明示,她訝異的張大嘴。

  「嗯。」他親了一下張郁瑜足以塞下一顆雞蛋的嘴,「話說回來,我們的話好像也太多了,我有些等不及了。」

  張郁瑜開心的笑了,雖然不知道他這個承諾能讓她持有久久,但是這已是一份額外的喜悅,她該知足了。

  在無言的深情相許默契下,龍雲青在沒有藥物的支持下,一次又一次的帶領著張郁瑜穿越星空、飛翔天際,邀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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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龍瑞成和翁天祐同坐在辦公室內。

  「雲青和張郁瑜現在如何了?」龍瑞成啜了一口咖啡問道。風塵僕僕的他剛從美歸國,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的回公司,想知道自己的長子是否已有好消息了。

  翁天祐笑逐顏開的頻點頭,「他們兩人發展得相當好,而為了可以和張郁瑜多相處幾天,雲青還請我多照顧公司業務幾天,算算時間,他們等在度假村的時間已經快一個月了。」

  聞言,他眉頭一皺,「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對龍瑞成這沒有喜悅的反應,翁天祐雖感納悶,但仍回道:「今天,他知道你今早回國,所以打算在今晚為你洗塵時,也將張郁瑜一起帶回家,他要將她介紹給你和玉娟認識。」

  「聽起來他和她似乎相處甚佳。」

  「嗯,我有幾次打電話到度假村和他談些事情時,那裡的一個管理阿伯,還親切的跟我談起他們兩人是甜甜蜜蜜、恩愛非常,連他一個老頭兒看了都羨慕不已,他還說……」

  「我明白了。」他陡地打斷翁天祐的話,隨即陷入沉思。半晌,龍瑞成喃喃自語的道:「既然如此,那他那一方面可能也沒有問題了。」

  翁天祐不解的問:「哪一方面?」

  龍瑞成頓了一下,「沒……沒什麼,我想他不近女色的怪癖應該已經解決了。」

  「那是當然,他和張郁瑜都談起戀愛了。」

  龍瑞成看著翁天祐喜悅的臉孔,瞭解翁天祐是真心的為兒子開心,只是關於兒子那方面的隱疾,做父親的他必須堅守和兒子的承諾。因此,連翁天祐這樣好的知心友人,也不知道兒子不近女色的真正心理障礙。那現在,既然兒子的關卡已過……

  他正視著翁天祐,「我要麻煩你幫我邀請龔妮姿一家人。」

  「今晚?」翁天祐懷疑的問他。

  「對!今晚。」

  「可是龔妮姿是你挑選出來的長媳婦,但今晚雲青要帶張郁瑜回來,這一碰上面?」翁天祐詫異的問道。

  「我就是要他們碰上面。」龍瑞成神色高深難測。

  「為什麼?我知道當初你找張郁瑜來的理由,而他們也如你預見的,激起了愛戀的火花,在這種情形下,你還要堅持龔妮姿當你的長媳婦?」翁天祐愈來愈不明白他的用意。

  「沒錯!論家世、人品,龔妮姿的雙親也是知名的商界大亨,她和雲青一樣在國外拿到博士學位返台,雖然身子纖細了些,但也健康。」龍瑞成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雲青現在愛的是張郁瑜……」翁天祐忍不住說道。

  「那不是問題,我和玉娟沒有深厚的愛情當基礎,幾十年的婚姻生活,不是比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夫妻要來得平靜祥和?」

  翁天祐無言駁斥,因為龍瑞成說的是實情,只是龍瑞成和唐玉娟的生活也缺少了一些火花。「可是雲青也是個執著的人,他會聽任你的安排?」

  「會的,因為他是我兒子。」龍瑞成信心滿滿的道,「其實你也知道,我和龔妮姿的父母早已詳談過婚事,一旦雲青不再拒女人於千里之外,這件婚事就沒有問題了。就連雲青,我也和他談過了,而他本身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當然,必須是雲青在性事方面已沒有問題的前提下,他才會迎娶龔妮姿。不過,這是他們父子間的對話,自然不能讓翁天祐知道。

  「可是雲青會那麼容易捨棄和張郁瑜的這段愛情嗎?畢竟你當初和雲青談龔家的婚事時,他還沒有遇上張郁瑜。」翁天祐仍有所顧慮的說。

  「或許不會那麼容易割捨,可是,只要他一下子心冷了,認清張郁瑜接近他的理由,他會很快就放手,而且會快速的和龔妮姿陷入愛戀。」

  翁天祐正視著一臉自信的龍瑞成,幾十年的好朋友下來,他大概也清楚龍瑞成想怎麼做了。只是雲青承受得起嗎?若成了反作用,再次將女人推出生命之外……

  「不用皺眉。」龍瑞成笑呵呵的道,「我兒子沒有那樣脆弱,相反的,他還會變得更強。」

  翁天祐微微一笑,沒有多說。

  「其實張郁瑜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只是有一個嗜賭如命的母親及游手好閒的弟弟……」龍瑞成搖搖頭,「我不想讓兒子成為這樣一個無底洞的償債人。」

  「你是指……」翁天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錯!我們兩人都知道,在我出國前,她母親積欠不少的賭債,而且有愈賭愈凶的傾向,甚至開始往地下錢莊鑽。」

  翁天祐點點頭,他突然明白了一個做父親的用心良苦,「到時候,若她母親跑路了,或者是讓地下錢莊的人知道她的女兒是鼎鼎大名美揚國際集團副總裁的女友,也許會到公司鬧事,甚至傷人。」

  「嗯,所以,並不是我不想讓張郁瑜成為雲青名副其實的妻子,只是她母親及弟弟,這兩個不安定因子,就像兩個炸彈一樣,誰知道哪一天會炸出問題來?」龍瑞成目光炯炯有神的道。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邀請龔家。」翁天祐起身離開。***

  姜終究是老的辣,張郁瑜怎麼也沒想到龍總裁這麼早就將她的底牌掀了出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和雲青的愛戀不會持久,但是她仍不小心的一頭栽下去,這下真的要溺死了!

  她呆若木雞的瞪著前一秒鐘龍瑞成交給她的一千萬支票。事實上,從一進龍家大門,隨即被龍瑞成傳喚到他的書房開始,她連看一眼龍雲青的勇氣都沒有,她只知道事情要爆了,而她是如此的無助及無奈。

  「謝謝你的幫忙,雲青現在對女人已重拾信心,這一千萬酬勞是當初我們說好的即期支票。」龍瑞成坐在氣派非凡的書桌後笑道。

  雖然這張支票只是薄薄的一張紙,但是拿在她的手裡卻感到沉重無比,好像千斤、萬斤重似的。

  龍雲青冷冷的瞠視著一臉無措的張郁瑜,他的心中翻騰著波濤洶湧的怒焰。難怪,在他邀她一起回家,介紹他父母給她認識時,她老是面露忐忑,甚至到家門口時,她又想臨陣脫逃。原來……他冷冷的凝視著她,嗤之以鼻的道:「你的愛情雖不廉價,但是很令人作嘔!」

  張郁瑜一聽,心都涼了,可是她相信他的心一定比她還冷。

  「你們可以聊聊,但是待會兒龔家人就過來了,這時間得斟酌一下,畢竟來者是客,別讓他們等太久。」龍瑞成站起身子拍拍兒子的肩膀,「父親多事,你不會怪我吧?」

  龍雲青搖搖頭,冷凝的目光仍然定在羞慚而低下頭的張郁瑜。

  「那好吧!你們好好談談。」龍瑞成轉向張郁瑜,「再次謝謝你的幫忙,等會兒還是一起吃飯。」

  別再說了!誰有心情吃飯啊!張郁瑜在心中直嘀咕。雖然自己本來就是為了一萬千而接近雲青,但是他這樣當著雲青的面感謝她,她內心的歉疚更深,甚至看看能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龍瑞成在瞥視他們兩人之後,離開書房將門關上。他知道當場揭穿張郁瑜對兒子的虛情假意,雖然殘酷了些,但是一方面也是要兒子看清她,不再眷戀她。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龍雲青走到離她五步之遙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她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這麼有計劃的接近我就是為了這一千萬,現在已經拿到手了,怎麼?不敢大聲歡呼?」他冷諷的道。

  「沒……不,不是這樣的,其實我並沒有欺騙你的感情。」她鼓起勇氣抬起頭來正視龍雲青。

  「是嗎?」他輕鄙一笑,「在我毫不知情的傾注真心,並向公司多請半個多月的假和你在山中共處時,你一定怨極了,對不對?因為你拿到酬勞的時間又要延後半個月。」

  「不,才不是這樣!」張郁瑜急著搖頭否認,「事實上,我高興死了,因為這樣可以跟你共度歲月,還可以多存留一些快樂記憶。」

  「存留快樂記憶?」龍雲青的下顎肌內明顯的扭曲,「你果真將我視為你的玩伴,對不?一千萬酬勞你要拿,玩弄我的感情部分則是附屬樂趣,留待以後可以拿來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一番。」

  「不,真的不是這樣子的!」她難過的將一千萬支票丟到桌上,急忙走近龍雲青。

  「不要過來!」他出聲咆哮。

  張郁瑜嚥下悲慟,停下腳步,一雙含淚帶怒的翦水黑眸緊瞅著他。

  「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否則難保我不會做出什麼傷害你的舉動。」龍雲青提出警告。

  「不,你不會的,你一向對我那麼溫柔。」她淚光閃爍。

  「是嗎?你別忘了第一次在海邊時我對你做了什麼。」他咬牙切齒的道。

  「可是之後,你對我是溫柔的,尤其這最近的半個多月,我們相知相愛……」

  「住口!」龍雲青輕蔑的吐了一聲,「為了一千萬,你真的是卯足勁了,不是嗎?」

  張郁瑜心虛的一震,冰意再次由腳底向上竄起。

  「沒話說了?」他冷冷一笑,「其實對我而言,這一千萬花得也應該算是值得的,是不?」

  「你——」她皺起柳眉,看著龍雲青突然狂笑的臉孔。

  「算算時間,我也包了你近一個月,用了你的身子許多次,這算一算,你的價碼也不怎麼高啊!」他輕鄙的道。

  「你……你別污辱人,我跟你發生關係時,我還是處女,你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龍雲青咬牙低吼,「為了一千萬,你還是賣了你的身體,不是嗎?」

  「那才不是賣!」被羞辱得顏面盡失的張郁瑜,已是淚如雨下,「我是真心付出的,是為了你,不是為了錢。」

  「是嗎?真是感動!」龍雲青嘲諷的拍拍手,「只不過,現在戲都落幕了,你可以收回你的眼淚,收回你那令人作嘔的台詞。」

  聞言,張郁瑜臉上血色全失,她哽咽的道:「我說的都是真話,雖然有心理準備,在你得知我接近你的動機後,這一段感情就會夭折,可是我還是情不自禁的陷下去,還自以為可以多存留一些記憶,可是現在呢?那些快樂記憶卻因你這樣嘲諷的話語、鄙視的神情給弄髒了,我……」

  「那你的意思這全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她忍不住發出悲憤的怒吼,「是我莫名其妙的愛上你,要不,我大可把持住自己,對你虛情假意,不和你發生關係,這樣子,我拿了龍總裁的一千萬也不會像這樣肝腸寸斷,又是內疚、又是難捨!」

  「精采、精采!」龍雲青扯了扯冷絕的唇角道,「還有什麼精采的台詞要說的?」

  張郁瑜面如土灰,無助的讓泉湧的悲傷充斥心海。

  「沒話說了?」

  張郁瑜涕泗縱橫的凝睇著他,「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玩弄你的感情,也從來沒想過要出賣自己的感情,甚至以肉體來賺錢,在台南山上的那段日子,是我這一生最美的記憶,當然,你無法苟同,可是它對我確實如此。」她嚥下梗在喉間的硬塊繼續道:「你也很清楚當你開心的要我跟你回家認識你父母時,我有多為難,多不想,因為我不想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可是又不得不讓它結束。」

  「什麼意思?」

  她淒涼一笑,「我根本配不上你,論家世背景,我沒有一樣匹配得上你,不然,我只要釣上你這隻金龜婿就好了,一千萬總有花光的時候,但是有一個金山銀礦的老公,不是更有用、更有保障?」她揉揉緊皺的眉心試著綻放笑意的道,但卻力不從心。

  「不需要瞧不起你自己,你很高竿!絕對是玩弄男人的個中翹楚。」龍雲青冷嘲熱諷的道。

  「我不是!」張郁瑜憤怒的抹去頰上的淚水,「我的感情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愛過任何人。」

  「對!根本沒有愛過任何人。」龍雲青冷冷的順著她的話道。

  「不,不是的,除了你以外。」張郁瑜又急著更正。

  「錯了,你是為錢而愛上我的!」他嘲弄的露齒一笑,「不過,說起來,你也有自知之明,事實上,就算你真的釣到我這隻金龜婿,然而,一旦讓我知道你處心積慮接近我的理由後,我會毫不猶豫的跟你離婚,而且一塊錢也不會給你,因此……」他冷笑一聲,「還是先賺了這一千萬比較實在。」

  「你——」張郁瑜氣得說不出話來,而憤然的兩行清淚卻直落而下。

  「還要我提醒你一個多拗些錢的法子嗎?」

  她怒不可遏的瞪著突然變得吊兒郎當的龍雲青。

  「除了我父親、白蘭妮外,你是唯一知道我曾經性無能的人,我想各大報社都會很高興的披露,美揚國際集團的『冷面修羅』原來是個性無能,而不得不成為一個不近女色的人。」他深邃的黑眸閃著笑意,而嘴角間卻浮起一抹冷硬的陰寒。

  張郁瑜咬白了下唇瞪視著他,事實上,在第一次發現他服用威而鋼之後,他們倆的激情就不再靠它起化學作用。她抑制住難以阻止的心酸疲憊,幽幽的道:「我不會賺這種錢的,何況,你只是曾經性無能,尋回信心的你,再也不可能和性無能這三個字畫上等號。

  龍雲青挑高眉頭,直勾勾的看著她無語。

  張郁瑜回視著他,心中的酸楚層層疊疊愈來愈濃。

  半晌,他避開她的目光,喑□著聲音道:「龔家人應該來了,我們該出去了。」

  「他們是……」張郁瑜有些不解。

  「我未來的妻子、岳父、丈母娘。」

  張郁瑜臉色刷地變白,倒抽了一口冷氣,覺得自己僅存的自尊被蹂躪、被踩碎了。她不可置信的頻頻搖頭,「你……這樣的你居然還有臉指責我玩弄感情?」

  龍雲青睨視她泫然欲泣的臉龐,「不用太過激動,我是在這一刻才接受他們的,也就是在認清你是為錢接近我後,才接受了龔妮姿。」

  「騙人。」她難過的駁斥。

  「信不信由你?」龍雲青漠然的道,「和龔家的親事在去年就詳談過了,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重點當然是我無法給龔妮姿幸福,但是她一直在等我,就算我將她視為隱形人,她也沒有另尋芳草……」他嘲諷的看張郁瑜一眼,「既然我父親花了一千萬托你幫我治好隱疾,又治癒了,我似乎沒有理由拒絕她了。」

  「不!」她臉色灰白的低喃。

  「讓我的未婚妻及長輩等太久總是不好。」他的聲音嚴峻如冰,語畢,他掉頭轉身去開門。

  看著龍雲青僵直的背影,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感緊緊的壓在張郁瑜的胸口,「我想回家了。」她哽咽著聲音道。

  「回家?可以!只不過,我得提醒你,你的一千萬還放在桌上,這是你辛苦了一個半月的酬勞,不要忘了拿。」他咬緊牙根道。

  「你——」

  「我出去了。」

  注視著龍雲青大步離去的背影,她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一股清涼的晚風從窗外舞躍而入,吹動了桌上的一千萬支票,它搖搖擺擺,輕輕的落在張郁瑜的眼前。注視著支票,她酸澀不已的伸出手握緊它,為了一千萬,真的為了一千萬?她得丟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真感情嗎?嗚咽一聲,她終於忍不住的臥倒在地上,以手捂嘴,掩蓋那聲啜泣而出的淒楚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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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豪華璀璨的水晶燈下,龍瑞成、唐玉娟、龍雲青、龔家一家三口,及因眾人盛情難卻而勉強留下來的張郁瑜,一同圍坐在一桌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前。

  張郁瑜吃得索然無味,在剛剛一番簡短的介紹後,她就低頭就食,沉默不語。龍總裁向龔家人介紹她是雲青的心理治療師,對雲青終於正視女人一事是功不可沒。心理治療師?哈!真虧他想得出來。要不是剛剛在書房,早經歷一次如山洪爆發般眼淚的洗禮,否則這時看到龔妮姿羞怯的和雲青眉來眼去,她恐怕又要熱淚潸然了。

  「對他們小倆口的婚事,我們不妨邊吃邊談。」龍瑞成笑哈哈的道。

  「當然、當然。」龔立中眉開眼笑的和妻子林文雪對視一眼後,即看向嬌羞得低下頭來的龔妮姿。龍雲青原本就是他看中意的乘龍快婿,而兩家在商界上又時有交集,結為親家是再好不過了。

  「雲青,你的意見如何?」龍瑞成看著低頭喝湯的龍雲青。

  他放下湯匙,抬起頭來凝視著外貌纖弱、一臉嬌羞的龔妮姿,「我很高興娶她為妻。」

  聞言,龔妮姿嬌滴滴的柔美一笑。在國外修博士學位時,她對龍雲青早已芳心暗許,只是當時他已有一名女友,再加上自己生性內向,他們之間一直維持在點頭之交的階段。因此,去年,當父母徵詢她的意見,和龍雲青結為夫妻一議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雖然事後沒有回音,但是她的等待終究是值得的,因為他們的好事終於近了。

  張郁瑜在聞及龍雲青的回答後,一股濃烈的醋意猶若千萬隻螞蟻啃蝕心頭般,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說話的權利。

  「那這日子就不要拖太久,早辦也早安心。」深知女兒心意的林文雪開心的拍拍龔妮姿的手。

  「那就下個月好了,你覺得如何?瑞成。」唐玉娟笑盈盈的道。

  龍瑞成贊同的點點頭,「那就下個月先訂婚,至於婚期就再看日子。」

  「瑞成兄,我看不用這麼麻煩,乾脆訂婚、結婚一起舉行,雙方親友一起到場祝賀,不是更熱鬧?」龔立中再次建議。

  那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天就送入洞房不是更快?不知打翻了幾缸醋,又被這龍、龔兩家人視為隱形人的張郁瑜忍不住在心中嘟嚷。為了一千萬,她居然也演出了一出男朋友結婚,而新娘不是她的戲!更可悲的是,她這個沒有抬上桌面的女朋友,也就是黑市女友,還得像沒事似的聽著他人為她的男友安排親事。

  「這樣也不錯。」林文雪開心的附和丈夫的主意。

  「這……還是分開吧!」龍瑞成在思忖再三後,沉吟道。

  「為什麼呢?」唐玉娟問出龔家人心中的疑問。

  「等一等,也許咱們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也會傳來喜訊,那麼到時三對一起辦,不是更熱鬧?」龍瑞成笑著道。

  「哇,瑞成兄好大的野心,居然想在短時間內一次增加三個兒媳婦。」龔立中不可思議的搖頭笑道。

  唐玉娟納悶的瞥了丈夫一眼,「雲哲和雲嘉都在國外,雖然有幾個不錯的女朋友,但是似乎還沒有談論到婚事……」

  「他們的事,我自有安排,但是目前針對雲青的事,我還是希望訂婚和結婚分開。」龍瑞成堅持的說道。事實上,分赴加拿大及日本的王蕙慈和盧書琳都已接近雲哲和雲嘉,而他派駐的眼線也存在仔細盯梢中。雖然還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但是他給予她們兩人的時間是三個月,因此,他還是希望能多等些時日,看看能不能一次解決三個兒子的終身大事。

  唐玉娟又瞥了猛灌果汁的張郁瑜及淡然的啜著咖啡的兒子一眼,她是不知道丈夫對其他兩個兒子的安排是什麼?但是就他安排張郁瑜幫忙治療兒子的拒女症觀來,他的安排定有甚高的成功機率,雖然這事自始至終,她都被蒙在鼓裡,但只要是為兒子好,她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那好吧!既然瑞成兄這般堅持,那就先訂婚好了。」龔立中點頭贊同。

  唐玉娟和林文雪相視而笑。

  龔妮姿嬌羞的朝龍雲青微微點頭,他則柔柔的回以一笑。

  張郁瑜很不是滋味的撇撇嘴,她實在很佩服自己居然沒有當場嚎啕大哭。其實她很想走,很想離他們這一幫喜形於色的眾人遠遠的,但是她的腳沒法子動,就像是被定住了般,只能呆坐在位子上。她很想哭,但是僅存的一股傲氣硬是逼她將淚水吞下肚去,面露微笑的看著眾人閒聊。

  「你不跟我恭喜嗎?」龍雲青略帶笑意的聲音突然傳入張郁瑜沉鬱的心海。

  她愣了愣,看著眼前親熱的擁著龔妮姿的龍雲青,她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多久,但依現在雙

  方家長已移座到另一個長桌前坐下相談甚歡的畫面,及眼前這小倆口相擁的情形,她一定和悲傷纏綿許久了。

  「不說聲恭喜嗎?」龍雲青再度問道。

  「呃……恭喜、恭喜!」她吞吞吐吐的道。

  「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幫忙,要不是你,雲青大概還無法接受我。」龔妮姿柔聲道。

  「呃……不……不客氣。」

  「或許你該當我們婚禮的媒人,對不對?」龍雲青略帶嘲諷的語氣道。

  「嗯,這是很好的建議,張小姐,好不好?」沒有聽出他話中的不屑,龔妮姿開心的點頭。

  「嗯,好,那……那是我的榮幸。」心在淌血的張郁瑜,黯沉著一張臉強顏歡笑的點頭,其實她想說的是,我根本不想參加你們的婚禮!

  「那太好了,相信剛拿到一筆巨額酬勞的你一定會盛裝以赴的。」龍雲青冷笑的道。

  張郁瑜臉色丕變。

  「巨額酬勞?」龔妮姿不解的問。

  「是啊!要耐心治療我這『冷面修羅」的病症可是日夜無休的耗時、耗力,辛苦極了,沒有付巨額酬勞,她怎麼會全力以赴?」他反諷道。

  「原來如此。」龔妮姿明白的點點頭。

  聞言,張郁瑜的臉色更加慘白,她可沒有像龔妮姿那樣單純,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冷嘲熱諷。

  「張小姐,我可以請問你一件事嗎?」龔妮姿嬌羞的瞥了龍雲青一眼,再看向張郁瑜。

  「當然可以。」她牽強一笑。

  「我應該如何和雲青相處,才……才會……呃,我的意思是說,雲青原先非常的不喜歡女人,而我應該變成哪種女人才會讓他……愛……愛我。」龔妮姿羞赧著吞吞吐吐的說完心中的問題。

  張郁瑜與龍雲青對視一眼,在他嘲笑的目光下,她尷尬的別開臉。

  龍雲青狀似親密的撥弄龔妮姿長而直的秀髮後,往她緊張而拒緊的唇瓣啄了一下。

  「雲……雲青。」龔妮姿又驚又喜的凝望他。

  「不需改變,你的嬌羞內向就像一朵嬌艷欲滴等待盛開的花朵,我很高興自己來發掘你,而不是聽從專家的建議改變你。」

  「真的?!」龔妮姿喜上眉梢的道。

  龍雲青從後面抱住龔妮姿,雙手在她的腰前交握,「當然是真的,何況,專家只是訓練有術的狗,沒有人性、不懂真性、只知利益,這種專家的建議有何用處?」他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視無語的張郁瑜。

  張郁瑜神色憤然的凝視龍雲青,對他拐著彎罵自己的言語感到不平。那些心如刀割、肝腸寸斷的感覺頓近,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的奔騰怒濤。瞧瞧龔妮姿的小鳥依人樣,再瞧瞧他眼帶冷諷,卻和龔妮姿演出親密愛人的恩愛狀,她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她不由得慶幸先前在離開書房時,她還是將那一千萬票放回皮包,人性是說變就變,但錢永遠是錢,錢才是她永遠的朋友。

  她強忍住如火山爆發般的怒焰,甜甜的對著已經樂陶陶的龔妮姿道:「我這個專家雖然只是一隻訓練有術的狗,但是憑著我這一隻狗,卻能治癒龍雲青七年來的不近女色症,這該怎麼說呢?」她半瞇著眼瞄了龍雲青一眼,「說他讓一隻狗給治癒了不難聽嗎?」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雲青?」龔妮姿頓時不悅的道。

  「心疼了?」張郁瑜柔柔一笑。

  龍雲青冷冷的瞅著張郁瑜不發一語。

  「雲青……」龔妮姿抬起頭來,側著臉看著背後的龍雲青。

  「沒關係,她說的狗話我們不必太過理會,只不過……」他冷嗤一笑,「這也證明了我剛剛說的話,她已經拿了酬勞,這錢已入袋,她就不必虛與委蛇的應付我,話當然就毒了。」

  「可是這樣也太沒水準了。」龔妮姿大抱不平。

  「是誰沒水準?是誰先說我是狗的?」憤恨的淚水倏地湧入眼眶打轉,張郁瑜心一酸,忍不住揚聲怒道。

  「若你行得正、坐得正,又何必在乎別人說什麼?」他冷峻的道。

  「我是不偷、不搶,但那並不代表我可以讓人這樣污辱!」

  「是嗎?你是不偷、不搶,但是你騙人!」龍雲青不屑的道。

  「我騙誰?騙了你嗎?是!」張郁瑜火冒三丈的拭去淚滴怨懟的道,「我是騙了你,難道你就沒有騙我?」

  「那是你咎由自取!活該!」龍雲青無情的說道。

  「你敢說我活該?要不是我掏心掏肺的來治療你的隱疾,你現在有幸福可言?他可以摟她、親她,甚至上床?」她怒聲發難。

  「是!可是你也拿到了酬勞,咱們是互不相欠。」

  唇槍舌劍的兩人口氣愈來愈沖,火氣也愈來愈大。

  龔妮姿在驚見龍雲青冷森陰霾的俊臉後,她急忙低下頭,連動都不敢動的窩在他的懷中。只是他冷颼颼的語氣彷彿也帶了一道寒流,讓她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顫。

  愈來愈尖銳的嗓音終於引起了相隔一段距離,正與奮詳談婚事細節的龍瑞成夫婦及龔立中夫婦,他們不解的皺緊眉頭,紛紛起身走了過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龍瑞成沉著一張臉介入龍雲青和張郁瑜之間。

  龍雲青握緊拳頭,咬咬牙別開臉去。

  張郁瑜那張百分之兩百的柔美臉蛋,此時是怒焰沖天,她不快的道:「龍總裁,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他的隱疾沒了,我的酬勞也拿了,現在是銀貨兩訖,再見!」

  也不管眾人愕然的臉及龍雲青突然回過頭來正視她的目光,她大步的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回過頭來,「恭喜你們龍、龔聯姻,兩條龍共處一室真是不錯,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永浴愛河,只不過……我這專家說的是狗話,通常是不會實現的!」她閃爍著烈焰的秋瞳在和眼睛冒火的龍雲青對視一秒後,下巴一揚,趾高氣揚的轉身離去。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唐玉娟一頭霧水的看著兒子冷得不能再冷的目光。

  「是啊!瑞成兄,怎麼了?」龔立中也是一臉的「霧煞煞」。

  「呃……沒、沒事,這郁瑜外表雖柔,但內心剛烈,因此她在治療雲青的心理病症時採用的是激將法,所以口角之爭總是免不了的。」龍瑞成略微尷尬的搖頭歎道,兒子的當場失控,讓他在錯愕之餘,也只得編辭打個圓場。

  「原來如此。」龔立中和妻子對視一眼,雙雙點頭。

  「雲青,看看妮姿,她都被你嚇壞了。」龍瑞成喚了一聲仍將目光直視著敞開大門的兒子,他的目光似乎仍在追逐著早已離去的張郁瑜。

  龍雲青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似乎要將滿肚子的怨憤之火稍洩一些,他低下頭來看著懷中仍微微顫抖的龔妮姿,「對不起,嚇著你了。」

  「沒……沒事。」她抖著聲音回答。

  他爬爬劉海,將她轉過身來正視自己,「對不起,我累了,有點口不擇言。」

  龔妮姿搖搖頭,試著綻放笑意,但仍失敗得笑不出來。從小就在父母安排下讀書、就業的她,一直是個內向的乖乖女,每個人對她都是溫文有禮的,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龍雲青剛剛對張郁瑜的冷峭及怒濤,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冷言冷語與奔騰的怒火是針對她……

  憤怒過後,平靜下來的龍雲青有些沮喪的看著眼前的龔妮姿,顯然的,她被自己嚇到了,而他真要娶這樣的一個女人當妻子嗎?他不由得想起了剛剛與自己對峙的張郁瑜,相較之下,張郁瑜面對他這只怒吼獅子的勇氣,似乎比眼前這個女人來得令他折服。娶她當妻子,這日子也許還會精采些。天!他在想什麼?他要娶那個女騙子當妻子?他真是瘋了!

  用力的甩甩頭,他對蒼白著臉的龔妮姿道:「我真的累了,我先去休息。」他再看向全注視著自己的長輩們,「爸、媽,龔伯父、龔伯母,對不起,我先回房休息,至於婚事的細節就有勞你們了。」語畢,他低頭親吻了龔妮姿的臉頰一下,「晚安。」

  她瑟縮一下輕輕的道:「晚安。」

  在步上樓梯的剎那,他想起了自己和張郁瑜在激情時的激動,及剛剛龔妮姿的驚慌瑟縮……或許真如張郁瑜先前的狗話一樣,他這只雄獅子和這隻小綿羊是無法百年好合、永浴愛河的,也許他需要的是一隻母獅子,就像張郁瑜?***

  葉秀曇睡眼惺忪來到警察局,在看到跟著一票青少年飆車而被逮到警局的張守宇後,她打了個呵欠,敲了他的頭一記,「你在搞什麼鬼?大半夜的,還讓警察叫我來。」

  張守宇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反正除了賭以外,你就是在睡,找點事給你勞動一下也好。」

  「這是什麼鬼話?」她怒罵他一句又回過頭笑嘻嘻的看著警察先生,「我可以帶他回家了嗎?」

  警察先生看了精神鬆散的葉秀曇一眼,搖搖頭,「做父母的要多花點心,要不然等到孩子闖入大禍,後悔就來不及了。」

  「啊……是是!」葉秀曇靦腆的笑了笑,「那我帶他走了。」

  「嗯,這邊簽一下名。」警察先生將一本本子挪到她眼前。

  「還……還要簽名?」

  「作個紀錄而已。」

  「喔,好好!」葉秀曇尷尬的簽好名字後,將心不甘情不願的張守宇拉到警察局外,「你到底在幹什麼?我來帶你,你還不高興,丑著一張臉。」

  張守宇淡然的瞄她一眼,伸出手來,「有沒有錢?」

  「錢?」她啐一聲,「你姊這個月還是只匯三萬塊過來,我拿到賭場逛一圈就沒了,哪有餘錢給你?」

  「姊還匯錢給你?」他皺起眉頭。

  「當然!難不成像你一樣,一出門就一個月不見人,再見面的時候,竟然是警察要我來這兒找人!」葉秀曇忿忿不平的道。

  「你欠了地下錢莊多少錢了?」張守宇突如其來的瞅著她問。

  「呃……我、我哪有向地下錢莊借錢?」她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垮下肩膀,神色驚慌的四處梭巡。

  「沒有?」他一臉陰霾,「前些天你不是才讓那些討債的人追著跑?」

  「被……被你看到了?」葉秀曇有些無措的拉著張守宇走到一旁,「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才借個幾萬塊而已,呃……也許多借了幾次,反正這利滾利的,他們竟然說我欠他們幾百萬,幾百萬耶!我哪有錢還他們?」

  「你跟姊說了?」張守宇含怒的問。

  「我沒敢跟她說,只是叫她再多匯些錢給我,因為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姊答應了?」

  「答應了,說明天要再匯三萬塊過來,但是說僅止一次。下不為例,免得我拿得多賭得多。」葉秀曇聳聳肩道。

  「是嗎?」姊還是太過仁慈了。」張守宇搖頭歎道。

  「這是什麼話?你是知道我的困境,要不,你去跟你姊說去,說是你要用錢做生意,也許她會匯個幾十萬過來。」她喜孜孜的建議。

  張守宇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當人家母親的嗎?」

  葉秀曇愣了愣。

  「你還是好自為之吧!」張守宇不屑的瞥她一眼,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葉秀曇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一股羞慚之心倏地湧上心頭,她也不想這樣的,可是只有賭能麻醉自己、麻醉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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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3: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龍雲青擁著龔妮姿來到美揚國際集團總公司。

  他們下星期的文定之喜已由各大報揭露,而他們共同前去各大百貨公司採購訂婚相關禮品的照片也刊登在報紙上。只是他原以為那只「母獅子」在看到報導後,會反撲而來,結果卻無聲無息。算一算他們分別的時間已有兩星期了,而對張郁瑜的全然消失,在最初幾天,他還不在意,但這幾天,他心中的失落感卻一日勝過一日。

  走進大樓,搭上電梯,龍雲青可以感受到員工們的真心祝福,畢竟以往他們認為怪裡怪氣的「冷面修羅」總算變為正常的人,也即將走進結婚禮堂。在到達父親的辦公樓層後,他挽著龔妮姿進父親的辦公室。

  「龍伯父,你好。」一身粉色系套裝的龔妮姿嬌羞的向龍瑞成點頭道。

  「好好,怎麼去買東西買到這兒來了?」龍瑞成高興的朝她點點頭,再看向靜默不語的兒子。

  「呃……其實是雲青有事找你談,而我也想來這兒看看,所以……」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好,我明白。」龍瑞成按了內線電話,「朱秘書,麻煩你上來一下」

  沒一會兒,朱秘書走了進來。

  「麻煩你帶未來的副總裁夫人到處參觀、參觀。」龍瑞在微笑的對朱秘書道。

  「是!」朱秘書回以一笑。

  龔妮姿在和龍瑞成父子微微頷首後,即跟著朱秘書離去。

  「怎麼了?看你眉頭深鎖的樣子。」龍瑞成坐下身來,看著佇立在窗口的兒子。

  「這件婚事……」龍雲青躊躇的道。

  「你不喜歡?」

  他回過頭來看著父親,無奈的點頭。

  「所有的事情都進入緊鑼密鼓的階段,這箭在弦上,哪容得你退卻?」龍瑞成一臉凝重的看著兒子。

  「這我都知道,龍、龔兩大企業聯婚是商界一件大事,大家都拭目以待下星期日訂婚的盛況,可是我……」龍雲青歎了一聲,整個人癱坐在沙發椅上。

  「對她還依依不捨?」

  龍雲青當然清楚父親指的她是誰,對父親,他一向是坦承的,因此,他坦然的告知龍瑞成自己內心的感受,「對郁瑜,應該是又愛又恨吧!」

  「她不適合你。」龍瑞成喝了一口茶明白的道。

  「那你為何將她安排在我身邊?」龍雲青坐直身子,提出埋藏在心中許久的疑問。

  「她積極、愛錢又執著,外貌氣質與妮姿相似,她有足夠的體力及動機來應付你,一旦她成功的接近了你,再來,你要和妮姿結為夫妻,就不是件難事,因為她們倆的氣質外貌都同屬纖細柔弱。」龍瑞成老神在在的分析道。

  「那你也對弟弟們作了同樣的安排嗎?」龍雲青突然問道。

  龍瑞成微笑不語。

  龍雲青不由自主的搖搖頭,「難怪,雲哲和雲嘉打越洋電話向我恭喜時,語氣中多有無奈與羨慕,坦承他們的情路沒有我這般順遂幸福。」他頓了一下,神色複雜的看著父親,「他們哪裡知道我的新娘並不是我的意中人?」

  「我的安排自有我的道理,我希望你別插手,也別向他們告知。」龍瑞成提醒道。

  「我明白,再說,我又哪來多餘的精力管他們的事,我自己都一塌糊塗了,只是……」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父親,「你一開始就將妮姿設定為我的妻子人選,所以才找郁瑜的?」

  「你和妮姿的婚事我在去年就跟你提過,當時你並沒有反對……我當然是依她的模樣去找適合的人。」龍瑞成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也知道,我沒有意見的原因為何,當時的我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

  「現在你有了?」龍瑞成問道。

  龍雲青對視著父親,由於他保留了和張郁瑜激情的部分,因此,父親也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恢復性愛能力了。父親是瞭解他的,父親也不曾追問,因為父親知道一旦他想說時,他自然會跟父親坦白。

  就在龍雲青陷入沉默的時間裡,龔妮姿由於心繫於他,在朱秘書帶領下,看了兩、三個部門即回到龍瑞成辦公室外的接客室。

  「要我通知總裁他們嗎?」朱秘書親切的道。

  「不了,我在這兒坐一會兒,等他們談完。」龔妮姿回以羞澀一笑。

  朱秘書點點頭,先離開去辦事。

  龔妮姿無聊的在辦公室外徘徊,她實在很想進去,可是又怕打擾到他們父子的談話。這兩個星期來,雲青對她是溫柔有加,可是常常陷入不自覺的沉思當中,她實在很想為他分憂解勞,可是他卻不願向她傾吐煩惱。站在門口,正當她要回轉身子坐回接客室的長沙發時,龍雲青的聲音令她頓時停下步伐。

  「我和她確實有了性關係。」龍雲青沉思良久,終於向父親坦承。

  聞言,龍瑞成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似乎心裡早有數。

  倒是門外的龔妮姿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疑惑的想,她?她是誰呢?

  龍雲青見父親反應平平,也不覺意外,他繼續道:「一開始真的很困難,我的心理反應雖強,但生理卻沒有反應。」

  「後來呢?」

  「在衝動之下,我去買了威而鋼,也很不幸的,就讓她給發現了。」龍雲青酸澀的道。

  「她的反應?」龍瑞成繼續追問。

  「或許有一千萬在背後支撐著她,她的反應很不尋常,她很鎮靜也沒有嘲弄我。」龍雲青悶悶的道。

  「在藥物的影響力下,你們有了第一次的性關係?」

  龍雲青點點頭。

  而在門外,聽到威而鋼、一千萬還反應不過來的龔妮姿在聽到這裡時,她的思緒終於連成一線,這威而鋼是目前眾人討論紛雲治療陽痿的藥,而張郁瑜的巨額酬勞應該就是一千萬,所以和雲青發生關係的人就是張郁瑜,那服用威而鋼的雲青不就是有性功能障礙?

  「這麼巧?你也在這裡?」一個略帶無奈的聲音在龔妮姿身後突然響起。

  龔妮姿倒抽了一口涼氣,驚慌的旋過身子。

  龔妮姿見鬼了嗎?張郁瑜摸摸自己瘦削的臉頰,想起自己在出門前照鏡子時的憔悴樣,她原以為在淡妝的掩飾下,自己還像個人,但是依龔妮姿這臉色慘白的模樣看來,也許這兩星期非人的自我掙扎讓她真的變為鬼樣了。

  龔妮姿臉上血色全失,怔怔的瞪著一身絲質純白長衣的張郁瑜,在偷聽到龍雲青的大秘密後,她的心神衝擊已經夠大了,這會兒又被張郁瑜陡地一喊,她心虛害怕得不知所措。

  「我真的變得很可怕嗎?你怎麼嚇呆了?」張郁瑜擰緊了眉頭看著龔妮姿,心想,她的外貌應該尚可嘛!因為剛剛進不了這幢大樓的她,還是剛好碰以翁天祐,在他的應允及指示下,她才有辦法通行無阻的來到總裁的辦公樓層,既然翁天祐還認得她,那表示她的變化應該還好嘛。

  龔妮姿吞嚥了好幾口的口水卻還是吐不出一個字來,因為她的震驚實在太大了,雲青是個性無能,而在藥物的幫忙下,他的眼前這名女人味十足的心理治療師有了性關係……

  「你在這兒……」張郁瑜瞥了一眼放在沙發椅旁的幾袋百貨公司的東西,「龍雲青也在這兒?」

  龔妮姿點點頭,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在裡面?」

  「嗯。」她總算說出個字來了。

  張郁瑜想都沒想的就越過她,舉手敲門。

  「你……」龔妮姿不解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們正為訂婚在大肆採購,報紙上已經寫了很多了,放心,我要找的人是龍總裁。」張郁瑜無趣的瞥她一眼。

  天知道這兩個星期下來,她除了第一天趕到銀行匯了三萬塊給母親,並忿忿的將一千萬支票存入戶頭外,再來就是機械式的買報紙梭巡有關龔妮姿和龍雲青訂婚事宜的報導。真要說起來,她倒成了一個真正的隱士了,隨便可以泡麵充飢,腦海裡充斥的全是他們兩人卿卿我我的購物儷影。

  而她呢!電話也不願接,只是掙扎著該不該將一千萬丟還給龍瑞成,看能不能要回自己的愛情及自尊?但是龍雲青已經另擇芳草了,她能要回他嗎?在輾轉反側、心緒難靜之下,她終於下定決心要來賭一賭,但怎麼也沒想到會碰到這報上頻頻報導的小倆口。

  門被打了開來,龍雲青站在門口,正對著她,臉上的神色若有所思,在凝視她一會兒後,目光再落到她身後的龔妮姿身上,隨即再回到她身上,「大駕光臨,有什麼事嗎?」

  張郁瑜凝睇著他無語,心想,就是這張俊臉讓她魂不守舍、魂牽夢縈的。

  「呃……雲青,我突然想起來,我和另外一個朋友有約,我得先走了。」龔妮姿慌亂的想逃離這兒,在得知龍雲青的秘密後,她無法裝成沒事樣。

  「甜心,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龍雲青蹙眉問道。

  「不……不用了,我先走了,跟龍伯父說我先走了。呃,張小姐,再見!」她拿起幾袋東西,靦腆的離開。

  「你和她談了什麼?」龍雲青看著張郁瑜道。

  「哪能談什麼?我現在長得像鬼,你的甜心一見到我就被你嚇得臉色蒼白,真是抱歉!」張郁瑜的語氣是酸不溜丟的。

  哦,他只注意到龔妮姿臉色蒼白,都沒有注意到她神色憔悴,不過,她這句話倒是真的將他的注意力拉到她的臉上了,龍雲青在仔細打量一會兒後,語帶諷刺的道:「拿了一千萬,是不是不眠不休的狂歡了一個禮拜,所以臉色……」

  「喂!你——」她憤然的住了口,因為另一個大頭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她瞟了龍瑞成一眼,「太好了,我就是來找你的。」

  「進來談吧!」龍瑞成看看她再看看兒子,隨即轉身走進辦公室。

  「妮姿先走一步了。」龍雲青告訴父親。

  「我知道,我剛剛在辦公室內聽到了。」龍瑞成回身坐在總裁位子上,正視著張郁瑜,「你有什麼事找我?我們不是已經銀貨兩訖了嗎?」

  張郁瑜瞥了面無表情的龍雲青一眼,咳了咳,潤潤喉嚨後,清晰的道:「我是來退款的,我不要錢,我要貨。」

  「你在說什麼?」龍瑞成不解的蹙高眉頭。

  龍雲青則錯愕的瞠視她。

  她再次咳了咳,以軟柔的嗓音大聲宣佈,「我要人,不要錢了。」

  「簡直是語無倫次!」龍瑞成忿忿的道。

  「不,我是語重心長!我愛他,我不要錢!」語畢,她快速的打開皮包將剛剛跑到銀行,麻煩銀行經理開立一張一千萬的本票放到龍瑞成的桌上。

  見狀,龍雲青只覺得自己沉甸甸的心似乎漸漸輕鬆起來,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往上彎起,綻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他好整以暇的瞅著張郁瑜,眸中已浮上笑意。

  張郁瑜走到龍雲青面前,深情款款的道:「我是真的愛你,我覺得我無福消受這一千萬,看著你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我吃不下、睡不著,還患了嚴重的相思病,管他的門不當戶不對、管他的家世背景,我什麼都顧不了了,再者……」她俏皮的朝他眨眨眼,「我覺得你的病症還沒有完全治癒,所以我還得繼續追蹤治療。」

  面對著這張雖顯憔悴但仍嬌柔的美顏,又耳聞她的真誠告白,龍雲青靜靜的凝視她,任由心中撥雲見日的愉悅感受流竄。

  「你都沒有話跟我說嗎?」瞧見龍雲青眼中的暖意,她就知道自己押對寶了!

  龍雲青伸出雙手柔柔的將張郁瑜擁進懷中,吸吮她特有的體香,是了,他想真心擁抱、真心相守的就是這個擁有夏荷味道的女人。「我也愛你,愛得痛,也愛得深。」他低頭深情凝望。

  她的眼眶一紅,喜悅的淚水不聽話的聚集在眼眶裡。

  「雲青,你別忘了和妮姿的婚事。」龍瑞成的話就像一桶冷水般潑醒了盡釋前嫌的一對情人。

  龍雲青擁著張郁瑜面對著父親,「我和妮姿的訂婚尚未舉行,因此,我會向他們說明取消彼此的婚姻。」

  「就這樣?報章雜誌都已大幅報導,你這樣不明不白的取消訂婚,要龔家人的面子往哪裡擺?」

  龍雲青神色嚴肅的回道:「我不想勉強自己接受妮姿,事實上,這幾日的準備下來,我沒有一絲興奮,心情反而沉重不已。」

  龍瑞成相當不悅的瞥了兒子懷中喜極而泣的張郁瑜一眼,「可是你有沒有想到,她退回這一千萬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龍雲青低頭看著急忙搖頭的她,「我想懷疑她,可是我的內心告訴我她是可以相信的,畢竟她在退回這一千萬時,也有人財兩失的風險存在,可是她還是做了。」

  「她真的不適合你,她的家庭……」龍瑞成搖搖頭再次說道。

  「她沒有選擇出生家庭的權利,再者,我愛的是她,這跟她的家庭一點關係也沒有。」龍雲青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母親現在是債台高築,又惹上地下錢莊,弟弟混上幫派,半個月前還因械鬥而被帶到少年觀護所……」

  「你說什麼?!」張郁瑜原本幸福滿溢的臉孔刷地變白,「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其實我也知道你是個好女孩,要不,我怎麼會讓你接近我兒子?」龍瑞成搖頭歎道,「可是結親家,結的可不是你一個人而已,得得難聽一點,你的家人等於都惹上黑道人,我不希望我兒子,甚至我的企業、家人莫名的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精明的他當然明白要兒子完全斷念並不簡單,所以,他心裡也作了最壞的打算,兒子可能會再次接受郁瑜,因此,對郁瑜家裡的一切,他都有長期僱人盯梢。

  「父親,我相信我有能力處理。」龍雲青並不認為那是個問題。

  張郁瑜黯沉一張美顏,難怪,這幾日電話老響個不停,而她因為心煩都沒有接電話,也許就是龍總裁所告知的這些問題,那……她應該回高雄看看才行。她抬起頭來看著沉穩的龍雲青,她試著振作精神對他道:「我家人的情形,其實很早我就跟你說過了,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變本加厲到這樣的地步。」

  她歎了一聲,「或許你父親的顧忌是對的,可是我真的很愛你。」她頓了一下轉向龍瑞成,「是不是我擁有那樣的母親和弟弟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可是這是我的人生不是嗎?而且人生只有一次,我總該為自己而活,對不?我相信白手起家創立美揚國際集團的你,一定不是向命運低頭才有今日的成就的。」

  龍瑞成被駁斥得無語,他不得不在內心歎道,新新新人類的思維果真不同,她的成熟度並不亞於在商場縱橫的交際高手。

  龍雲青讚賞的凝睇著張郁瑜,對她這隻母獅子的愛意更深了。

  「我先回高雄看看狀況,我相信我能處理好的。」張郁瑜說道。

  「我相信你。」龍雲青信心十足的看著她,「我留在台北,同龔家人解釋一切,也許有些棘手,可是我會辦到的。」

  「我也相信你。」她甜蜜一笑。

  龍雲青舒展了這兩星期以來不時擰緊的眉心,開心的對著愁眉苦臉的父親道:「爸,你的眼光還是最好的,她果然有你所說的積極及執著。」

  張郁瑜洋洋得意的粲然一笑。

  龍瑞成看著眼前這對深情相對的情侶,他保留了葉秀曇欠地下錢莊巨額債務的實情,因為他相信張郁瑜一定會再回來跟他要錢的,雖然他對她的佩服再添一成,但是對於她的親人,他實在是敬謝不敏!他有把握兒子和她的愛情一定會再接受一次考驗,而這一次,他也會竭盡所能的讓兒子對她徹底死心。***

  張郁瑜看著久違了七、八個月的家,它還是一樣的雜亂、一樣的冷清,小小的房子內堆積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報章雜誌,桌面上積了一層灰塵。

  她歎了一口氣,正視著躺在竹椅上,鼻青臉腫,左腳上裹著一層石膏,嘀嘀咕咕個不停的母親。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借的,反正,這錢就愈積愈多了,總共要我還兩千萬,我哪有錢還?我連賭場都不敢去了,又沒地方躲,一下子就被他們逮到,痛打了我一頓……我打了好多通電話到你那兒去,但是都沒有人接電話……

  「我的腿被他們打斷了,他們看我沒有能力還,也沒有地方跑,來了幾回要錢,倒是沒有再為難我,可是他們說期限只到明天,若我沒法子還錢,他們就要捉我去買,賺多少還多少……好在你回來了,要不,我這徐娘半老去賣春……」

  張郁瑜愈聽頭愈疼,她終於忍不住的拍桌大喊起來,「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

  「郁……郁瑜」葉秀曇表情靦腆。

  「你為什麼要這麼好賭?為什麼?」沉重的無力感將張郁瑜原先藥觀的心態全擊倒了,她到哪裡去湊兩千萬?

  「我……我……」葉秀曇羞慚的低下頭。

  「你還要我怎麼樣?要我跟著你去賣身幫你還賭債?」

  「不……不!」

  「不?」張郁瑜受不了的冷嗤一聲,「那你認為我哪來兩千萬幫你償債?」

  「他們說可以慢慢還,或者,你手頭上有多少?我去賭幾把,也許就能贏回錢去償債。」葉秀曇興奮的扶著右腳,撐起身子道。

  張郁瑜不可置信的朝她上下打量,「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想去玩?十賭九輸,你還沒有得到教訓?」

  在女兒的逼視下,葉秀曇終於坐下身來低下頭。

  「我知道你是被迫和父親組成這個家庭,被迫生下我和弟弟,但那就表示你可以揮霍生命,揮霍我努力掙來的錢嗎?」灼熱的淚水湧上眼眶,張郁瑜憤然的抹去淚水。

  聞言,葉秀曇仍舊低頭抿嘴不語。

  「我原本自信滿滿的認為可以追求自己的人生,但是我發覺我錯了,因為執迷不悟的你絕對會像個瘟疫,危害我的幸福、危害我愛的人。雖然我可以不理你、不睬你,但是我沒有十足的把握預測你這顆不定時的炸彈,會在何時在我的生活中引爆,強制將我捲入你的暴風圈中!」

  「追求自己的人生?」葉秀曇抬起頭來,神色悲淒的低喃,「還是及時行樂吧!否則,人生無常,悲劇也許就在前方等著你。」

  「就像你是不是?」張郁瑜受不了的咬牙低吼,「父親雖然不對,可是他至少撐起了這一家子,也對你負責了,而你呢?終日自怨自艾、沉迷賭博,甚至自認賭博有理!」

  葉秀曇別開臉不語,她心中累積多年的怨懟,誰能瞭解?

  「你真的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弟弟進了觀護所,而我現在得為你的兩千萬賭債想法子湊銓,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和弟弟應該承受的嗎?是不是逼死了我和弟弟,你的日子就好過了?」

  葉秀曇的心猛地一震,她怔怔的看著淚如雨下的女兒,「不、不,不是這樣的,你們是無辜的。」

  「無辜又如何?」張守宇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們同時轉向後方,看著被理了平頭的張守宇和一名中年男子。

  「你們聊聊,我在門外等你。」中年男子親切的道。

  「李先生,謝謝你。」張守宇朝李先生感激的一笑,在見李先生走到門外後,他看著張郁瑜道:「他是觀護所的人,我跟他說母親受傷在家沒人照顧,求他讓我回家看看。」

  張郁瑜明白的點點頭,半年多不見,他長高了,也長壯了,眼神似乎也成熟不少。

  「你還是別理媽,趕快回台北去。」他靜靜的道。

  「到觀護所的你都還心繫著媽,我又怎能不理?」張郁瑜苦澀一笑。

  「我和你不同,我是張家的男人,而你只要找個好人家嫁了,就等於是潑出去的水,不用再和這個家有任何牽扯。」

  張郁瑜站起身子,走向張守宇,握緊了他的手,「瞧你還不算成年,講話居然這麼老成。」

  「有一個不負責任的媽,我不得不強迫自己長大。」在觀護所雖然才半個月,但在李先生的開導下,他的思緒已經不再激進。

  聞言,張郁瑜鼻頭一酸,一股酸澀跟著湧起,她轉頭看向低頭不語的母親。

  「媽的債要讓她自己去還,否則,她永遠都不懂別人代她填補賭債這個無底洞的辛苦。」語畢,張守宇冷淡的看著母親,「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和姊是無辜的,就請你好好振作起來,不要再和賭掛上邊了。」

  葉秀曇沉默不語,雖然她也曾想過要戒賭,但總是情不自禁的又跌了進去,沒有決心的她實在說不出任何承諾的話。

  見母親一語不吭,張郁瑜姊弟兩人的臉上同時顯現出濃濃的失望之情。

  末了,張守宇低聲道:「我得走了,李先生是特別通融我才能出來的,但時間只能一會兒。」他吐了一口氣,似乎要發洩沉悶胸口的抑鬱之氣,他朝張郁瑜點點頭,「姊,我走了。」沒有跟葉秀曇道別,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斗大的淚珠終於從葉秀曇的眼眶中滑下,她真的是一個失敗的母親,可是她沒有足夠的意志力去抵抗賭博啊!

  張郁瑜看著低啜泣的母親,教她怎能不幫母親?母親究竟是生她的啊!她怎麼眼睜睜的看著母親以賣身的方式償債?可是兩千萬,這是一筆天文數字啊!跟雲青要?不!不行!她昨天才退回一千萬,還說自己要人不要錢,然而,今天就加倍的跟他要兩千萬,這不是自打嘴巴嗎?那……就只剩龍瑞成了,或許能跟龍瑞成打個商量,來個私下借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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