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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孤單對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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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4: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陽光晴子 - 孤單對戒

啊……為了自由,她跟老天爺賭了,
佯裝越南新娘逃離未婚大魔爪,
成功是成功了沒錯,
但新丈夫卻是當年被她嫌窮,
送她一個女對戒便黯然離開的戀人,
完了,當年會說那些話是逼不得已。
他肯定認為她是見錢眼開的女人,
果然,說完夾槍帶棍、
見到她照三餐瞪都是小Case,
還要她像牛—樣戴上銅鈴,
說什麼他聽到聲音會自動避開她,
怎麼,她現在是瘟疫還是瘋狗會亂咬?
他太少爺反應不和這麼大吧!
且他當年送的對戒還暖暖躺在她心窩,
他呢?兩手空空無一物,唉!
她這對戒注定是要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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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5:0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夕陽餘暉灑落在埃及尼羅河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婉蜒河流綻放著一片誘人金光。

熙來攘往的游輪在河面上緩緩行進著,一艘艘讓風吹鼓了帆的努比亞傳統小船felucca也在河面上探索尼羅河的古跡之美。

其中,一艘felucca上載了一對東方臉孔的男女,男的粗獷俊俏,女的嬌小可人,兩人原本還相依偎的欣賞黃昏落日,但在男孩從口袋裡拿出一對男女對戒後,氣氛丕變,女孩在男孩的懷中一僵,緩緩坐直了身子。

半晌,她才輕聲開口,「你忘了?我們之間就如尼羅河的風向與水流。」

聞言,男孩的表情一僵,他明白女孩拒絕了他。

尼羅河是由南向北流,但風卻是由北向南吹,兩者「大唱反調」,而這句話也是一個半月前,兩人在開羅市集初次見面時,都為了爭這款名為「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古老對戒,雙方你來我往向小販競價,爭得眼紅脖子粗時的最佳寫照。

當時,她以離譜的高價得標,他氣憤的便要離開,但她卻高喊她願意讓賢——

「你這不是故意唱反調?」男孩氣得眼內冒火。

「我是啊!就像尼羅河的風向與水流。」女孩坦承,美麗的大眼閃爍著動人的俏皮光芒。

男孩一愣,隨即明白的笑了。

最後兩人都沒買小販的對戒,而是相偕去看金字塔。

於是,一個背著行囊環遊世界的二十五歲男孩,跟一個與父母達成協議到埃及自由行的十八歲女孩戀愛了。

整整一個月,兩人的足跡踏遍了開羅、路克索、底比斯、艾德夫、亞斯文等地,他們說好了,只談戀愛、不談未來,一來她年紀小,二來她的下半輩子早就屬於一個大她十五歲的男人了。

「為了錢?」男孩曾好奇的問。

「當然是為了錢。」

女孩的表情沒啥變化,這件事她早就認命了,而她唯一為自己掙來的福利,就是這一個半月自由自在的假期。

「你不抗議?」

「除非找到一個比那個男人更有錢的金主,才有反抗的必要。」

「對你而言,愛情跟金錢哪一個比較重要?」

「錢。」她答得毫不猶豫。如果有錢,她要愛情、要自由,又有何難?

「如果我現在沒錢,但以後我會賺很多錢,你是否願意跟著我?」

「但你現在沒錢,我怎麼能跟著你?」女孩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答。其實她很清楚,身不由己的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男孩感到心受傷了,但也決定在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扭轉她的想法,所以他傾盡一生的愛去愛她、疼她,但從今天的答案看來,他還是失敗了。

對她而言,金錢多寡仍是衡量愛情的主因。

男孩看著手中對戒,這是他決定與她共度一生後,特地又跑到市集去買的。

雖然他們的愛情很短,但也因為愛的簡單、專注,所以更顯得可貴,猶如火花中最炫爛的剎那,他們擁有了那一刻。

但一切,都將結束了!

「這對戒指,小販取名為『羅密歐與茱麗葉——永恆不變的愛』。」男孩面無表情的凝睇著不發一語的女孩,「但兩人的愛情最終是以悲劇收場,或許我們將它改名為『羅密歐跟茱麗葉——不得不說再見的愛』,是不是更適合你跟我?」

她哽咽凝著他。

他拿起其中的女成套人她的纖纖玉指,語帶嘲諷的道:「這算是學費,謝謝你這個小老師教會我愛情是用金錢,而非用真心來衡量的。」

女孩聽了臉色一變,「不是的。」

「那是什麼?你不在乎錢?你願意跟著我?」

「不,不行的,你明知道……」

「我只要你說一句話,你在乎我們之間的愛情更勝於庸俗的金錢。」

女孩凝睽著他。她的人生早就被決定了,他們是不可能的,那又何必讓他心存希望。

「對不起,對我而言,金錢超乎一切,沒有金錢就沒有愛情,何況我們早說了要好聚好散。」

「是!我們早就說好了。」怪不了她,是他鬼迷心竅的將心給了她。

男孩繃著俊顏將男戒戴在手上,看著淚如雨下的她。

「雖然只是地攤貨,但對我的價值非凡,因為它是一隻終結我此生愛情的戒指,從今而後,我不會再跟愛情有任何交集。」

他說完話,突然轉身往尼羅河一跳,奮臂泅泳的往不遠處的河岸游去,任憑女孩怎麼喊,他都不回頭。

一連幾天,女孩一再延後搭機時間,希望在離開埃及前能再見到男孩一面,她踏遍兩人曾經奉過的地方,但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女孩最後終於放棄了,但她知道這一段感情將永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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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越南。胡志明市

「這樣真的行得通嗎?」

連香吟一身簡單素雅的婚紗坐在繫著紅花的白色喜車內,一雙明亮秋瞳瞪著前方的蓮潭公園,一顆心卜通狂跳。

公園裡,一對對的新人正忙著拍婚紗照,待會兒,她也要加入了……

「一定行的,若不行,你這輩子就逃不開汪威迪了。」

好友謝縵軒用力的跟她點點頭,再仔細瞧了瞧她那刻意濃妝艷抹的小臉後,眉頭一皺,隨即又笑了開來。

這代表她的化妝術不錯,才能將好友那出色秀麗的五官變成現在這副俗艷的模樣。

好友看來信心十足,但連香吟仍然擔心。

在越南,汪威迪的財富跟勢力猶如一國之君,連海關人員都讓他買通了,以至於前幾次她想偷溜出國,全被海關人員抓了回來。

「去吧!我不能出現,不然就露餡了。不過,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你只要跟著沈奕凡就行了。」

連香吟嚥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欲開車門下車,謝縵軒見狀急忙道——

「要保重,也要小心。」

連香吟眼眶一紅,「我知道,你也是。謝謝你,縵軒。」

「別謝我,你知道我存有私心的。」

謝縵軒神情凝重的搖頭。她愛汪威迪,但汪威迪愛的卻是好友,在婚禮舉行的前一天,她早他一步將香吟扮丑,再以二十萬元台幣的代價,讓她跟另一名欲嫁到台灣的越南新娘交換,好矇混出關。

台灣的越南親娘交換,好矇混出關。

那個冷酷霸道的男人若知道此事,可能會一槍斃了她吧!

連香吟給了好友一個擁抱後,打開車門,手中拿著一張折疊好的名條,抬頭挺胸經過一對對拍著甜蜜婚紗照的男女後,來到一株開滿桃花的桃樹下,將手中寫著沈奕凡的紙條打開,露出一個緊張的笑容,站在酷熱的太陽底下,等著沈奕凡出現。

等待中,她習慣的欲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但在凸出的戒台扎痛細緻的肌膚後,她才驀地想起,她已經戴了五年的茱麗葉戒已經在昨晚讓她拿了一條紅線繫起,做成項鏈戴在脖子上,此時,正窩著她的心房。

而手上這只新穎的戒指,其實是屬於另一個越南新娘的。

輕歎一聲,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戒指,將自己的未來賭給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是否會比在五年前就以金錢買下她的汪威迪要來得好?

她不知道,但她的心裡很清楚,不管是汪威迪或沈奕凡,她的心早已給了一個人……

想到這裡,一個俊美帶點粗獷的臉孔陡地浮現腦海。

兩人分開已經五年了,但他的臉,她卻時常在夢中見到,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你就是段氏阿滿?」

一陣說著中文的溫厚嗓音突地打斷她的思緒,她直覺的抬頭要回答,但一想到跟她交換的越南新娘是不會中文的後,她沒回答,只是以困惑的眼神看著眼前看來著實比公園裡這一、二十對跨國娶親的新郎倌,都多了一份斯文儒雅的俊秀男人。

「對了,我忘了你不會中文。」沈奕凡歎了一聲,上下來回的打量眼前的新娘子,再想到老太爺對婚姻中介業者的叮嚀——

「五官上得了檯面即可,不懂中文最好。」

看來這兩點,業者都遵照辦理了。

唉!可憐的卜雋皓。

沈奕凡一想到俊美無儔,但惹火了老太爺的好朋友,就替他難過。

但要怪就要怪他自己,誰要他在老太爺指定的期限內,非但沒娶妻,還窩在牧場裡養牛,氣得老太爺失了理智的咆哮——

「雋皓,那需不需要我幫你買個越南新娘?既省錢又省事。」

結果,他非但不阻止,居然還應了聲,「隨便!」

就是這句火上加油的話,才會讓老太爺火冒三丈的展開買孫媳婦行動,一切就緒後,老太爺更是一聲令下要他替雋皓到越南將買來的新娘帶回台灣。

一個賭氣的老人家,和一個對婚事不熱中的男人,沈奕凡真的不知道這個越南新娘到了台灣後,要怎麼應付那兩個男人?

負責中介的業者走了過來,跟沈奕凡閒聊了幾句,又看了連香吟一眼。

她的心臟怦怦狂跳,就怕被汪威迪的手下發現,好在,兩人只是閒聊。

「這是一些相關證件。」業者將一些證件全交給沈奕凡,隨即無暇管兩人,又帶著另一對前來相親的兄弟檔往附近餐廳去。

「你的親友都沒空來參加婚禮,而我只是一個代娶新郎,所以你可以換下這一身衣服,帶著護照跟我去搭機就行了。」

沈奕凡邊說邊比手劃腳,女孩聽懂多少他也不確定,但看她乖乖的接過他臨時買來的套裝,走到公園洗手間去換衣服時,鬆了口氣。

至少不笨,還好。

★  ★  ★

蔚藍的天際,泡綿似的白雲,將額頭抵靠在窗口玻璃的連香吟,仍有一種置身夢中的感覺。

她真的、真的逃離汪威迪了!

她露齒一笑,欣喜若狂,但那燦亮的黑眸仍不敢透露太多喜悅,在還沒有抵達台灣前,一切都還不能太過掉以輕心,雖然……

她從玻璃反射看著坐在她身旁小睡的男人,他只是個代娶新郎,那意謂著將是由另一個男人來掌控她的未來。

只是她真的不懂,他們坐的是頭等艙,她身上這件格子套裝也是名牌,若說她的丈夫是一個有能力享受奢華生活的男人,他何需買一名外籍新娘?

有癮疾?面貌不揚?還是有缺陷?

不管如何,她只希望他不是一個沙豬主義者就行。

睽違五年的自由終於重回她身邊,連香吟想著想著,嘴角含笑的入夢。

殊不知,在越南胡志明市的一棟豪宅裡,謝縵軒因為成全她,正被汪威迪逼供。

「香吟人呢?」

汪威迪冷眼瞪著被兩名手下架在床上的謝縵軒。

「我怎麼會知道?這幾年來,你的人不都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她冷冷的看著他。

「嘴硬?」他抿緊薄唇坐在她身邊,伸手撫過她完美無瑕的臉,突地俯身吻住她的唇。但這個吻是懲罰,她感覺到一陣刺痛,隨即嘗到血腥的味道。

他抬起頭來,嘴角沾上血漬,這也讓他俊魅的臉看來更邪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她走了,我就會要你?」

謝縵軒臉色一變。

「她十八歲時,我就知道她是我這輩子一定要得到手的女人,我等她等了那麼久,你居然壞了我的好事。」汪威迪以一種沒有溫度的語調說,一雙邪魅的黑眸更是陰沉得令人心生畏懼。

「既然你這麼想要男人,我就成全你。」

他以眼神示意兩個下屬,兩人立即明白的笑開了嘴。

明白他要將自己扔給他們一逞獸慾,她臉色刷地一白,奮力的掙扎求饒:「不,不要、不要,我愛你啊,汪威迪,你不可以……不!」

汪威迪面無表情的將門甩上,同時,也將她的求救尖叫聲阻隔在內。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擁有連香吟,誰都不行,因為他已經失去她一次了。

★  ★  ★

熙來攘往的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內,連香吟拿著段氏阿滿的護照跟著沈奕凡入境,慶幸她臉上那塗得紅又紫的小臉讓海關人員僅僅瞄她一眼,就在護照上蓋了章,將護照還給了她。

隨後,沈奕凡接了一通電話,神情隨即變得懊惱,但因為他沒說什麼,她也沒聽到他的談話內容,所以也只能不明所以的跟著他坐上一輛前來接送的黑色轎車。

五分鐘後,他的手機又響了,這一次在寂靜的車內,她倒聽清楚了。

「我沒辦法,老太爺要我直接將新娘載去給你享用,然後他只要結果,其他的,他說了隨便你。」沈奕凡爬爬劉海,語氣煩躁。

「我不會要的!」電話那一端的聲音極冷。

「你不要,老太爺也不要,難不成我要?」

「你可以接收。」彼端傳來的語調聽來不像開玩笑。

「我對一個越南婆子沒興趣,還有,這是你們爺孫的戰爭,我只是個無辜、領薪水的人,別把我扯進去。」

「你不該聽命行事。」另一端的聲音出現火氣。

沈奕凡的怒氣更大,語調也往上揚,「那你更不應該說出什麼你心中已有女人的鬼話,而是認命的娶了廖逸珊,現在也不會搞成這樣。」

「喀」的一聲,那不是掛斷電話的聲音,而是話筒被狠狠怒摔在地上的聲音。

沈奕凡雖然看不到,但他相信話筒絕對粉身碎骨了。

他揚緊了唇按掉手機,疲憊的揉揉眉心,這才注意到濃妝艷抹的越南婆子正以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凝眸細看,他才發現她一雙黑眸與越南女人的深邃不太一樣,她的黑眸璀璨如子夜星光,在車內看來更為奪目。

再仔細打量她的五官,他才發現要是卸掉這一臉嚇死人的濃妝,或許她也是個美人胚子呢!

但這都跟他沒關係,他希望那對明明很成熟,但遇到這件事智商就降為幼稚園層級的爺孫倆能饒了他。

由於思緒過於煩雜,他索性閉上眼睛睡覺。

連香吟轉頭看著窗外街景,心中更覺得不踏實,她會不會太莽撞了?

偷天換日逃離汪威迪的方法是縵軒想出來的,她也認為值得一試,但現在,她卻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好方法了。

車子平穩的行進著,精神緊繃的她也忍不住閹上眼睛,墜人夢鄉。

★  ★  ★

夕陽西下,台東的「青綠牧場」籠罩在一片動人的橘黃色光芒下,連綿的牧草綠地上,兩、三百頭乳牛散落在各個角落,幾棟紅瓦白屋,更讓景致多了一股簡單純樸的美麗。

漫天彩霞下,兩個頎長身影在乳牛區高聲對談,但停在另一邊的黑頭轎車裡,連香吟仍睡得香甜。

「那個越南婆子睡得太甜,我沒叫她,想想也不必叫她,她還有車子就留給你。我跟司機搭副廠長的便車到機場,再搭飛機回台北。」沈奕凡看著好朋友道。

卜雋皓知道他有多麼想速戰速決,但他可不輕易讓他落跑。

「我知道我家的車子很多,扔一部在這裡也無所謂,但對我投懷送抱的女人更多,你不需留一個女人給我。」最好帶走!

「這是老太爺特地安排的,有問題請找他,我走了。」

「沈奕凡……」卜雋皓的聲音忽地變冷。

「小少爺,我只是當下屬的人,拜託別為難我。」沈奕凡一臉的莫可奈何狀。

他大卜雋皓五歲,兩人情同手足,但卜雋皓在最近引起的風波中,老讓他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逼得他不得不刻意以帶刺的稱謂來請他饒了他。

卜雋皓抿緊那女人見了都想貼上去的性感薄唇,眼神犀利的瞪著一直以來比他父母更照顧他的男人。本還想抗辯,但見他高舉雙手,示意別再說了。

沈奕凡指了指車子,按捺住最後一絲耐心道:「最後一點,那個越南婆子不會說中文,這一點也是老太爺特別要求的,因為老太爺說,若她聽得懂中文,可能會被你的雷霆怒吼嚇得奪門而出,反正床上的事語言不通也能做,再反正,這就是你的隨便,所以他也就隨便幫你找了……」

「夠了!」他黑眸不悅的半瞇。他聽得出來他在模彷那個冥頑不靈的老頭。

「夠了就好了。而且我已經很累,先走了。」他以下巴努努車子,「有好消息時,記得跟我聯絡。」

擺擺手,沈奕凡跟著老司機坐進副廠長的轎車內,離開低沉夜色下,更為美麗的牧場。

夜風吹拂,四周突然變得好沉靜。

卜雋皓瞪著車子久久;久久,突地低低粗咒一聲,闊步走近車子後,粗魯的拉開車門吼道:「你給我滾……」

怒吼聲頓時哽塞喉間,他難以置信的瞪著斜靠在後椅背上沉睡的女子,怎麼、怎麼可能是她?

雖然她的臉上了濃妝,曾經吸引他的子夜星眸也覆蓋在那一排濃密捲翹的睫毛下,但這張臉,他已在夢裡見過千萬遍了!

是她!

舒爽的夜風吹拂至連香吟臉上,當夜暮完全被星月佔領時,四周響起了蟲叫蛙鳴的自然之樂,她睫毛微微一顫,睜開了迷濛睡眼,眨眨眼,將模糊的視線定焦後,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臉映人眼簾,她眉頭忽地一擰。

難道她又在作夢?!

是了!這雙無與倫比的璀璨黑眸只屬於一個女孩的。卜雋皓的眸子迅速的閃過一道深情眸光,但在一個念頭同時閃過腦海後,立即恢復成原來的淡漠表情。

看來這五年,她愛錢的心一點也沒變,所以她出現了。

但他也變得很多,知道了女人跟金錢的等號關係,知道在金錢的加持下,多少名門淑女在一夜之間就能變成床上蕩婦。

也知道不管什麼樣的女人,只要灑出大把鈔票都能到手。

當然,只要有人出更高價,女人也不介意從一張床上跳到另外一張床上,例如,一年多前跟他解除婚約的未婚妻廖逸珊。

「好久不見了,連香吟。」深不可測的黑眸冷冷定視著當年將他迷得神魂顫倒的美麗容顏。

連香吟眨眨眼,捏一下自己的手臂,痛!

真的,他是真實的在自己面前,不是夢。

她喉頭一陣緊縮,激動的情緒讓她的聲帶癱瘓,只能怔怔的瞪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怎麼會是他?!她從沒想到兩人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相對於她眸中的驚喜,卜雋皓的臉上可沒有一絲喜悅。

他撇撇嘴角,「沒想到我爺爺這麼能幹,居然能找到你,不,」他冷笑,「我爺爺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應該是你自己找上他的。既然接頭了,就不需無聊的弄了一出什麼外籍新娘的戲碼。」

她坐直了身子,一臉迷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這一切說來話長……」

「說來話長?」他嗤笑一聲,「我倒不這麼想。」

「什麼意思?」

明知兩人有五年的距離,但她沒想到他的變化會如此大,他看來很冷靜,但冷靜中又帶著一股惱人的輕蔑,過於深沉的黑眸有種死寂的冷酷,那應該是屬於一尊無法動情的雕像才會有的;

「對你而言,金錢重於一切,所以在得知我這個老情人居然是台灣建築業的龍頭、皇家建設集團准繼承人,就迫不及待的跟我爺爺聯絡,告訴他你就是我心裡的那個女人,是不?」

連香吟愈聽愈迷糊,「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卜雋皓倏地突然撇下她,轉身就往前方一間獨棟小木屋走去。

她愣了愣,連忙下車追上他,「雋皓,你就是我嫁的人嗎?」

他冷眼橫她,腳步未歇,「別裝白癡,連香吟,在我的記憶中,你一直是個慧黠的女孩。」甚至調皮……該死!他不該記得這麼清楚的。

「可是這件事真的、真的太不可思議了,我逃婚……」話才說一半,她看著他幾個大步開門進了小木屋。

她頓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去。

小木屋內雖是原木裝潢,但現代感十足,擺飾的傢俱都很前衛,感覺很舒服,好像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讓人放輕鬆。

屋外的月色、寧靜的夜風,還有那筆直站在燈光下的男人,都感動著她澎湃的心緒。

他俊俏的五官依舊,且已立之年的他多了一股男人的爾雅穩重,那雙內斂沉潛的黑眸而今多了一抹不屑,這會兒正輕佻的打量著她。

她相信她看來跟五年前的她已有不同。

她蛻變許多,自主性也愈來愈強,為了要逃離汪威迪那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愛情,她做了很多的嘗試,甚至是不要命的冒險,全為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

她成功了!但她沒想到,命運之神會安排她再次見到曾經愛過、也是唯一愛過的人。

從眼角餘光,她看到他走到她身後,伸手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本雜誌丟到原木桌上。

她不解的在椅子上坐下,瞄了一眼,這才發現那些都是過期的八卦雜誌,但都是以他俊俏的臉龐為封面,而封面的標題也很聳動——

老總裁要曾孫。

卜少東承認心有所屬,這輩子非她不娶!

飛上枝頭變鳳凰,卜少東心目中的女人請現身!

她抬頭看一眼一臉冷峻的他,再低頭翻開內面報導,大略瀏覽。

報導中,卜雋皓坦承心中已有最愛,但不願吐露第幾號戀人,而他的爺爺抱曾孫心切,遂對外宣佈,凡曾跟他交往過的女人都將可能是資產近百億美元的皇家建設集團准孫媳婦人選,他要她們勇於現身,只要哪個女人能讓他孫子點頭步上禮堂,他馬上送出一千萬的見面禮……

連香吟再繼續拿起另一本雜誌快速翻看,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以輕蔑的眼神看著她。

報導一出,一連幾個月都有女人找上皇家老總裁,說她們就是卜雋皓心裡的女人,有的甚至還直接抱著嬰兒或帶著兩、三歲的娃兒到集團大樓,說要認祖歸宗。

老總裁不厭其煩的將人一一帶到台東跟孫子來個面對面,結果大都是——

爺孫倆對吼,那些女人最後全都奪門而出……

在雜誌的一角也對卜雋皓的身世背景做了簡介,他是卜家的第三代,也是皇家建設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但從高中寒暑假開始,他就開始了自助旅行的生活,不愛過奢華生活的他,也不想接掌家中事業,大學畢業後便繼續踏上環遊世界的旅程。二十五歲返台後,他在台東買了一塊地建了牧場,從加拿大進口乳牛,成立乳品研究中心,短短五年,生產的乳品香、純、濃,迅速的吃下一些大品牌的市場,在台灣儼然已有強佔龍頭地位之氣勢。

深深的一個深呼吸,連香吟放下雜誌,抬頭看著早將目光移到窗外的卜雋皓,低頭一歎。

一個感覺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舊情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他猜測她會在這裡的原因離真實情形又有多大的差距……

「看來你抗議成功了。」

沒頭沒腦又帶著嘲諷的話突地打斷她煩亂的思緒,她不解的抬頭看著不知何時轉過頭看她的卜雋皓,「什麼意思?」

「除非找到一個比那個男人更有錢的金主才有抗議的必要,這句話我印象深刻,連香吟。」

聞言,連香吟啼笑皆非,「卜雋皓,我不知道該感到慶幸還是悲哀?在那麼美好的一個半月裡,你最記得的居然都是與錢有關的部分。」

既然他連名帶姓的叫她,她自然也不必太客氣。

「那是因為有個小老師教會我,愛情再美麗也比不過萬能的金錢。」

「那你現在是要怎樣?」

她不由得惱火,再見面的喜悅被他的自以為是完全磨滅,她莫名其妙的變成因為錢而吃回頭草的馬兒了!

卜雋皓眸中冷光乍現,「離我遠一點,不准再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連香吟怔怔的瞪著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溫柔的情人居然變得這般霸道!

說完他面無表情的轉身上二樓,見到她的喜悅只維持三秒,因為他很清楚她因何而來。

她跟這幾個月來投懷送抱的女人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說服了爺爺,她就是他放在心坎深處的女人,所以爺爺直接導了一出鬧劇讓兩人成為夫妻。

夫妻?!

他抿緊薄唇,深不見底的黑瞳躍上一抹冷峻的怒火。她愛錢是嗎?行,有需要時,他會讓她盡盡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然後,付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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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晨,成群乳牛在青綠的草地上享受溫煦的初夏陽光。

一如往常的,卜雋皓在二樓的臥室灑人一片金色陽光後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子,突然聽到「鈴鈴」一聲。

他眉頭一皺,掀開薄被下床,又聽到「鈴鈴、鈴鈴」兩聲,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腳踝居然被掛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銅鈴。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

他腦海裡立即閃過一雙狡黠的美麗黑眸。

他抿緊了唇,用力扯下銅鈴,換上白襯衫、牛仔褲,將銅鈴塞人口袋後,快步下樓。

見樓下沒人,他立即往外走,隨即看到迅速閃身到一頭乳牛後方的嬌小身影。

看來他昨晚一整晚沒理她,她倒聰明的找到兩人不會碰面的好方法了。

卜雋皓抿緊唇往那頭牛走過去,嬌小身影立即又竄到另一頭乳牛後,他走向那一頭牛,她又立即閃身到另—頭去,如此的閃來閃去,最後沒了耐性的他,火冒三丈的怒吼一聲,「出來!」

「出來就出來,我也閃得很累了。」連香吟從一頭溫馴的乳牛身後晃了出來,雙手環胸看著他。

素淨著一張臉的她在金色陽光下看來美若天仙,略帶怒火的水靈秋瞳讓人屏息凝瞄,粉嫩如水蜜桃的肌膚、紅艷的櫻唇,雖然時隔五年,但她看來一如十八歲時,美得令人炫惑。

而她身上……

他半瞇起黑眸,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他的襯衫,纖腰上繫著他的皮帶,過長的襯衫下擺則成了裙子,詭譎的是,她看來該死的漂亮,該死的讓人垂涎三尺……

他仍然記得十八歲時的她已發育成熟,兩人擁抱時,她胸前的柔軟抵壓在他堅硬胸膛時,他有多麼煎熬。

因為兩人可以擁抱、可以親吻,卻不能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因為她的身體也屬於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會驗貨,所以她不能將自己給他。

卜雋皓不悅的抿起薄唇,「這五年你學會飛簷走壁的輕功?當了樑上君子?」

「而這五年你學會了話中帶刺,以鄙夷的眼神看待他人?」

她反唇相稽,眸中閃過一道得意。

因為她這五年來的確練就了一身躡手躡腳的好功夫,雖然這是被逼著練出來的。

汪威迪是個沒有安全感的神經病,怕她跟她早逝的姐姐一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所以她連上個廁所、睡覺、讀書,一定都有他的下屬在門口站崗。

他沒有錯過她眸中那抹得意,但她的確可以得意,因為他從不知道自己可以睡得像個死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在他的房間進出,甚至在他腳上掛上銅鈴。

但不管如何,她仍是一個可以待價而估的女人!

連香吟不喜歡他看她的眼神,深邃如海的黑眸除了輕蔑還是輕蔑。

「如果你想繼續這樣瞪著我看,我不介意,但先讓我吃早餐。」他昨晚沒理她,讓她餓了一夜,蜷縮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你在我腳上掛個銅鈴做啥?」沒理會她的提議,他反問她。

「警告我啊!昨天不是有人警告我離他遠一點,不准出現在他視線內?」

「你可以戴幾個在你身上,我聽到時自動會避開。」

「那不是鳩佔鵲巢?這兒是你的地盤,該閃的人理應是我才是?」

她一樣的愛唱反調反應,讓他的腦海突然憶起——尼羅河的水流跟風向……

連香吟也想起了那句話,燦亮的眸子突然一黯。

當初分開時,只想讓他對自己斷念,所以才會說那些市儈的話,但看來他全當了真,而且還牢記在心裡。只是……

「為什麼你要到越南買新娘?」橫看豎看,他應該都屬於重量級的黃金單身漢,要老婆怎麼也不需要用買的。

「你跟爺爺合力整我,我認了,但不需要將我當成白癡繼續耍。」

「白癡?!」

「花個幾十萬找中介買一個商品新娘回來,讓我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接著爺爺等著抱曾孫,你得到一千萬元的見面禮,當然,還有卜家少奶奶的頭銜,及日後卜家的金山銀礦。」

看他一臉不屑,連香吟不耐的打斷他的話,「我不像雜誌裡寫的那些女人,你爺爺我更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一愣,「這是巧合……」

「這樣的巧合太匪夷所思,說服不了人,別當我是笨蛋。」

卜雋皓從口袋裡拿出銅鈴轉而綁在她的手腕上,冷冷的睇視她一眼,轉身往位於牧場東區的辦公室走去。

她搖了搖銅鈴,聽著「鈴鈴」的聲音,歎了一口氣。也難怪他誤會,這樣的巧合是挺難說服人的。

只是舊情人多年後重逢的戲碼也時有所聞,兩人也許是情緣未盡……

算了,現在想這些做啥呢?她得想一想該怎麼安頓自己,好在台灣生活下來。

★  ★  ★

「鈴鈴、鈴鈴……」

一連幾天,青綠牧場的數十名員工都可以聽到清脆悅耳的銅鈴聲,大家都對這漂亮的連香吟感到很好奇。

在包裝部當副組長,身為八卦王、包打聽的春姐——許來春,在跟她比手劃腳的溝通幾日後,綜合得到的訊息給大家一個答案,她是皇家建設老總裁叫沈奕凡替孫子買回來的越南新娘。

眾人一聽,不覺莞爾。

這對爺孫倆的戰爭已打了好幾個月,他們也像看八點檔連續劇一樣看得津津有味。這會兒老總裁使出殺手鑭,直接買了一個外借新娘給老闆,而老闆為了不想見到她,在她身上繫了銅鈴,更是一絕。

不過,那個以別腳中文說自己叫段氏阿滿的漂亮女孩,還不知道她身上的銅鈴根本不是飾品,而是讓放牧人聽鈴辨聲,知道牛兒是否走太遠的牛鈴。

「其實阿滿長得細皮嫩肉,比前幾個月老總裁帶來跟老闆對質的女人都要美,怎麼老闆對她反而冷淡?」

許來春年過五十,雖然兩鬢斑白,但活力十足、笑口常開,在牧場裡相當有人緣,也是阿媽級的人物。

「我也覺得奇怪,而反這外籍新娘很能吃苦,她這幾天跟我們一起工作、用餐,老闆來巡視時就閃得遠遠的,好可憐。」

另一個男工作人員的語多憐惜,馬上引來其他三姑六婆的促狹,「阿滿是很美,但就算老闆不喜歡,也輪不到你這個王老五啦!」

「沒錯,喜歡就自己到越南買一個……」

眾人邊聊天邊將自動化生產線上繞轉過來一包包包裝好的起司裝箱,再一一搬到工廠外面貨車上。

不遠處,傳來「鈴鈴」的聲音,眾人立即將目光移到另一區專門集中孕育小牛的母牛棚。

穿著T恤、吊帶牛仔褲的段氏阿滿正跟著另一名負責餵食牛群的工作人員,有樣學樣的將抱在胸前的牧草放到牛只前面。

由於言語不通,他們看到她比手劃腳的跟工作人員溝通。

此時,一個偉岸的身影突然往她的方向走去,許來春等人全不由自主的對著她「嘿!嘿!囑!」邊喊邊指著卜雋皓的方向,要她趕快避開。

連香吟當然聽到他們好心的提醒,但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故意動動手、動動腳,讓銅鈴發出清脆的悅耳聲,好心的提醒某人她在這兒,他最好閃遠一點。

她懶得閃了!

這個牧場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每天大夥兒都在這兒轉啊轉的,卜雋皓更是天天不厭其煩的四處巡啊巡的,大夥兒都知道他不想看到她,所以只要看到他往她接近時,他們就比手劃腳的要她快跑、快躲。

她一開始還傻呼呼的又跑又躲,再加上那些三姑六婆都嘰嘰喳喳的聊什麼大陸妹、越南新娘、柬埔寨新娘、俄羅斯新娘等有什麼差異,吵都吵死人了。

她便乾脆當起中文不通的段氏阿滿,聽不懂閃遠點,耳根子自然清淨許多。

「走開!」

熟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連香吟仰頭翻了翻白眼,摸摸面前大腹便便的乳牛後,挺直腰桿背對著卜雋皓直接往前走。

冷不防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嚇了一跳回頭看,卻見他冷冷的看著另一名工作人員道:「走開!」

「呃……是,老闆!」

工作人員連忙先走開,雖然他不明白老闆支開的為何不是那個美若天仙的越南新娘?

連香吟拉回自己的手,手腕上的銅鈴又發出鈴鈴響的聲音。

「你在玩什麼花樣?」

她裝出一臉困惑,但水靈眸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光芒他可沒錯過。

卜雋皓抿緊了薄唇,再次把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牛棚後方,阻絕許來春那一群拉長脖子、瞪大眼睛張望的目光。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老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半瞇的黑眸中波濤洶湧,顯示了他並沒有多大的耐心跟她玩遊戲。

「你裝不懂中文的外籍新娘做啥?想扮苦旦博得眾人的同情?還是凸顯我的不近人情?」

她聳聳肩,「好心沒好報。我扮外籍新娘不是替你省了很多麻煩?至少不會有一群人來打探我的身世背景,也不會有人去詢問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往?」

「只是如此?」

「不然還有什麼?」連香吟反問他。

是啊1她還能想什麼?在這兒有得吃、有得住,又她跟縵軒相約在下個月十五日在台北君悅飯店見面。

屆時,縵軒會帶著幫她偷回來的護照及身份證給她,然後,她就可以閃他閃得遠遠的,但現在,忍氣吞聲是絕對必要的。

凝腺著她那張嬌俏的臉孔,卜雋皓其實有一肚子的問題,諸如買下她未來的男人去了哪裡?她曾經屬於過那個男人嗎?

一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就湧上一股濃濃醋意。

該死的!他還在乎她!

不喜歡這項認知,他猝然轉身離開。

看著他氣沖沖的離開,她覺得莫名其妙的搖搖頭。

他跟五年前的卜雋皓完全不一樣,好難相處。

連香吟踱回牛棚區,微笑的看著從母牛圓滾滾的肚皮,努力將那晴時多雲偶陣雨的男人拋諸腦後。

接下來的時間裡,卜雋皓這個事必躬親的牧場老闆一區區的巡視牧場,與負責的主管交談瞭解各區情形。

青綠牧場裡的牛只都是以新鮮牧草餵食的,生產的鮮乳也以高溫殺菌,附設的研究中心及負責研發的人員不斷研究乳牛的養殖及乳品生產力。

最近,研發人員以溫帶的苜蓿草餵養另一區乳牛,比較兩者的泌乳狀況及乳牛的抵抗力、乳汁口感等等,實驗的結果頗令人滿意。

至於設立在集乳區的乳品工廠,每天除了運送新鮮乳品到各消費集散地外,部分鮮乳則加工為起司、乳酪,銷售情形也是直線上升,今年的營業額一定能再創佳績。

一區區的主管報告著好消息,但他的思緒卻遠揚了。

青綠牧場是他一手創立的,當時正值情傷過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擺在這裡,滿腦子除了賺錢還是賺錢,下意識的想以錢財挽回那段感情。

他的自尊心太強了,即使仍深愛著連香吟,但強烈的自尊不允許他為了一個愛錢的女人回頭去找爺爺,那會連他都看不起自己。

於是他放開了手,想將一切隨風而逝,但心卻執拗的烙下她的身影,反覆的在夢中提醒他曾經付出的真心。

他嘲諷自己的執迷不悟,於是在父母的安排下,與父母好友的女兒廖逸珊訂婚。

兩人之間談不上愛,卻再一次讓他體認到女人的忠誠度在遇到金錢後便化為零。

卜雋皓心不在焉的完成一天工作後,夜幕也降臨了。

家住附近的一些員工下班回家,住宿的員工則前往餐廳用餐。

思緒滿滿的他回到小木屋,由餐廳人員送到二樓主臥房的餐點也已經擺放在臨窗的木桌上。

這是他的習慣,也是沉澱思緒的時間,他看著夜幕低垂的牧場,優閒的吃著晚餐,想著經營方針……

夜風拂來,樓下也響起了鈴鈴的聲音,卜雋皓蹙眉看著一桌豐盛的晚餐,再想到這幾天遠遠的看到她從餐廳裡拿了麵包跟牛奶就離開的畫面……

他站起身走到樓梯口往下探頭,剛好看到連香吟將手跟腳的銅鈴解開,再從靠牆的小皮箱裡拿出一套換洗衣物走進一樓浴室,而桌上放著的仍是兩塊麵包跟一瓶牛奶。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餐廳裡有肉、有菜、有飯,她卻硬要扮個小可憐。

他不悅的回到桌前坐下,卻發現自己突然胃口全無。

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兩人已有默契,他進屋上樓用餐後,她才會回到小木屋,樓上、樓下在此時會劃分成兩區,樓上屬他、樓下歸她,兩層樓各有衛浴設備,但樓上有床,樓下卻只有沙發。

至於那只皮箱,因為第一晚被鎖在車子後車箱,所以她沒有衣服可換,才會拿他的衣服換上,不過第三天,她已經清洗乾淨、折疊好,連同皮帶整齊的放在他的床上。

但那件襯衫,他不曾再穿過。一想到它曾包裹住她婀娜多姿的身軀,他就生氣——他氣自己那因此被點燃的沸騰慾火。

那是不對的,這五年來他的女人何其多,他不該像個禁慾多年的毛頭小於。

樓下又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的腳不聽使喚的走到樓梯口往下探望。

連香吟聞聲困惑抬頭,四道眸光剎那間交錯,一股異樣的氣息飄蕩在空氣中,兩顆心同時一揪。

受不了這樣的凝盼,她率先別開臉,晚餐也沒了胃口,乾脆在沙發上躺平,拉起當成被子的薄外套,閉眼假寐。

一天裡,最讓她精神緊繃的時刻就是這段時間,慶幸的是他從沒下樓來,兩人倒是避開了不少尷尬。

但才這麼想,拾階而下的腳步聲陡起,而且一步一步離她愈來愈近,她緊繃著身子,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怕他?

不,她不是怕他,而是擔心自己,她若不小心洩漏出深埋在心裡的深情,那將會有一大堆數都不數不清的麻煩,因此,在拿到護照前,她還是盡可能的當個隱形人吧!

腳步聲忽地停止了,連香吟的呼吸莫名急促起來。

慘了!要是被他看見她一直捨不得丟棄的女戒,不就表明了她這麼多年來對他仍念念不忘。

卜雋皓站在沙發旁看著渾身僵硬的她,她擔心他會對她怎麼樣嗎?

天知道,他是想碰她,也想在佔有她後扔出錢羞辱她,但他卻什麼都沒做,就怕自己要她要上了癮。

他有錢,很多很多的錢,但他沒有更多的感情可以讓她揮霍,他也不允許自己再次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抿緊了薄唇,他轉身又上了樓。

感覺到身旁無形的壓力遠離,腳步聲也往樓上去,她大大的鬆了口氣。

今晚應該可以安然度過了。

★  ★  ★

台北陽明山的一處豪宅內,兩鬢斑白的卜東欽坐在搖椅上,凝睇著山下一片萬家燈火的漂亮夜景,他吸口煙再輕輕吐霧,嚴謹的臉上有著一抹難得的輕鬆。

已經兩個星期了,那個龜毛的孫子居然連點抱怨都沒有,可見這一回他是押對寶了!

既然押對寶,他就不能讓那個孫子過得太安逸。

對,打鐵要趁熱。他眸中閃過一道狡猾的笑意,他從搖椅上起身,走到書桌旁將煙放在煙灰缸後,拿起話筒打給他的得力特助,「奕凡。」

「老太爺。」電話另一端傳來沈奕凡平穩的嗓音。

「明天你不必上班了,到青綠牧場把那個越南新娘帶上來給我看看,我有事要問她……」他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就讓她上來住幾天,我要觀察觀察她。」

嚴謹的聲音依舊,但一雙老眼中有沈奕凡絕對想不到的愉悅笑意。

「那需不需要找個……」

「還有,約雋皓那幾個友人到我這兒,我也想讓他們見見他的新娘於,讓他們知道他有家室了。日後北上時,別動不動就帶他去花天酒地、飆車玩命。」

「呃,可這一點,雋皓……」

「就這樣了。」

「喀」的一聲,沈奕凡只聽到嘟嘟嘟的聲音。

歹命的他現在還在公司加班呢!他將話筒放回去,本來還想問老太爺需不需要找個越南翻譯,但看來是不必了。

他從大學一畢業就在老太爺身邊做事,所以他對老太爺也有一定的瞭解,想來那個越南新娘並沒有讓卜雋皓退貨,所以老太爺對抱曾孫一事更為樂觀,才會想看看那個越南新娘。

反正他原本就打算這個禮拜到青綠農場一趟,看看雋皓那裡怎麼會那麼安靜,正好,他可以提前去探探那對新婚夫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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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翌日,清晨四、五點沈奕凡就開車前往台東,約莫九點抵達青綠牧場。

牧場內,一大群人都在幹活了,但另有一群人擠在一個牛棚旁,個個神情緊張。

他好奇的往前走,一百八十九公分的身高讓他沒啥困難就瞭解眾人為何一臉緊張。

一名清麗脫俗,看來像學生的年輕女孩正跪坐在專供母牛生產的軟泥地上,邊安撫母牛邊幫忙難產的母牛接生……

擠在同事中看她神奇安撫了鼓噪不安母牛的許來春,眼角餘光瞄到了他的身影,笑瞇瞇的退到後面看著他,「沈先生,你來找老闆啊!」

沈奕凡點了一下頭,看了那個漂亮的女孩一眼,「新獸醫?」

「她是你帶來的越南新娘!獸醫剛好昨天請假到高雄去,偏偏今天天剛泛魚肚白,母牛就不舒服了。但時間太早,許多獸醫院都還沒開,老闆一、兩個鐘頭前才急著開車到市區找人呢!母牛哀號聲不斷,所以阿滿就來幫忙,看來還挺上手的……」

許來春嘰嘰喳喳的說著,但沈奕凡只聽到她第一句話就震懾住,後面說什麼他根本沒聽進去。

這個安撫母牛的溫柔女孩長相甜美清麗,膚若凝脂,柔美唇瓣上淺淺的笑意與彎弧都極為吸引人,她會是那天塗了厚厚一層粉的越南新娘?!

「生出來了、小牛出來了!」

眾人的歡呼聲陡起,沈奕凡這才從沉思中驚醒,訝異的看著她前面那只搖晃著站起身的小牛。

她臉上的驕傲與俏皮混合出一股絕妙的親和力,讓他看癡了。

他打了三十五年的光棍,還不曾為哪個女人心動過,不過,朋友妻、不可戲,他最好別亂想。

整理好混淆的思緒,沈奕凡看著工人接手後續的工作,她則被眾人簇擁著,笑意燦爛。

同時間,他的手機響起,一接聽,就聽到老太爺嚴謹的聲音,「你在哪裡?」

「我已經在青綠牧場,新娘也在這兒,但沒看到雋皓……」

「那不必理他了,將她帶來台北。」

「呃……」

一如以往,他話還沒說完,老太爺已掛斷電話。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走到她面前。

看到他,連吟香顯得有些訝異。

「我帶你到台北去,雋皓的爺爺要見你,你可能要在台北住上幾天。」

雋皓的爺爺要見她!他想做什麼?連香吟一臉困惑。

她的表情看在他眼裡以為她聽不懂,正頭疼要如何讓她明白,許來春跟幾個女員工已經幫他比手劃腳起來。

費了一番功夫後,她似乎明白了,朝他點點頭。但令他不解的是,她的眸中竟然有著滿滿的笑意。

連香吟當然開心,覺得自己走好運。她跟縵軒就約在台北,要是能在雋皓爺爺那裡住到兩人會面的那一天,那是最好不過了。

約莫半個鐘頭後,連香吟整理好一些換洗衣服走到沈奕凡的車旁,而他在交代許來春一些話後,便開車北上。

幾分鐘後,卜雋皓回來了。

「你說奕凡帶連……阿滿去見我爺爺!」

他的臉上充滿震愕與困惑。他帶了一名獸醫回來,沒想到母牛已平安生產,而功臣還是被帶走的連香吟。

「是啊,老闆娘看來還挺開心……」

「老闆娘?!」他皺眉看著笑咪咪的許來春。

她一愣,「不對嗎?你是老闆,她當然是老闆娘了。不是我愛說,老闆,她雖然是個越南婆子,但長得美、個性又好,這種女孩在台灣都不見得好找呢!」

「我知道了。」卜雋皓瞥她一眼,隨即轉身走回自己辦公室,打了沈奕凡的手機,接通後劈頭就問:「怎麼回事?」

「老太爺命令我去帶人,我就去帶了。」沈奕凡也頗多無奈。

「那好,帶上去就不用再帶下來了。」

「這話留給你自己去跟老太爺說吧!我昨晚已經聯絡你的那群狐群狗黨,晚上,他們就要在老太爺的別墅裡等你補請婚宴……」

「你在開玩笑?!」卜雋皓的口氣緊繃。

「我沒有,你上來就知道。」

沈奕凡結束通話就將手機關機,避免了被奪命連環叩的命運。

卜雋皓瞪著被掛上的電話,氣得火冒三丈。好大的膽子,看來他跟爺爺在一起久了,也學到爺爺的壞習慣。

當然,他可以選擇不上台北,但那群瘋狂玩樂的朋友極可能帶著連香吟到牧場來大玩大鬧三天三夜,屆時又是午奔人逃。

可惡!老頭子果然陰險。

卜雋皓抿緊了唇,回到小木屋拿了車鑰匙開車北上。

★  ★  ★

台北的夏天比連香吟記憶中還要來得炎熱。

她跟爸、媽及姐姐是在她國中畢業時,因為越南的人工便宜才舉家移民到胡志明市,爸、媽在那裡設置了橡膠加工廠,也因而認識了當地的富商汪威迪……

由於那段往事實在太不愉快了,想到這兒她打住思緒,看著陽明山沿途婆娑的樹影在陽光照射下燦亮動人。

半個鐘頭後,車子來到一棟頗具現代感的歐風別墅前,大門開啟,沈奕凡將車子開進去,她忍不住按下電動車窗鈕,探出頭看這棟美麗的住宅。

另一邊的露天泳池波光粼粼,噴泉雕像花園襯著一片綠意,樹上鳥聲啊啾、微風徐徐,感覺真不錯。

沈奕凡一下車她即跟著下車,一名女傭迎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對兩人行了九十度的禮。

「老太爺在書房等你們。」

沈奕凡帶著她進入美輪美奐的屋內,雖然亦步亦趨的跟著,但她骨碌碌的黑白明眸不停的在舉目所見都是價值不菲的家飾間轉啊轉。

看來卜家真的有座金山銀礦,難怪卜雋皓對她的出現充滿質疑。

沈奕凡帶她來到書房門前,舉手敲門。

「進來。」裡面傳出一個低沉,一聽就不怎麼好相處的嚴肅嗓音。

沈奕凡開門進去,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越南新娘,她看來膽子還不小,臉上不見怯懦,有著盈盈的笑意。

果然是個嚴肅的老頭子!連香吟一看到坐在紅木書桌後方,臉上刻劃了一條條細紋的老先生,在心中嘀咕了一聲,她學剛剛那名女傭,恭恭敬敬的對他做了一個九十度的禮。

不過,她藏在眉宇間的頑皮笑意,卜東欽可是捕捉到了。

不錯!是個靈活、有膽識的娃兒。

「他們上床了嗎?」卜東欽看著長相標緻的女娃,但問題卻是對著沈奕凡問。

沈奕凡怔了怔,很是尷尬。「老太爺,這事兒你該問她,而不是我吧?」

「她不是不懂中文?」

「嗯,要比手劃腳。」

「那你比給她看。」

沈奕凡愕然!這……那種事怎麼比?「老太爺,別盡出難題給我,我快招架不住了。」他忍不住告饒。

卜東欽擰緊了唇,看著眼中閃爍著饒富興味的女娃,他的眼睛快速的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笑意,再問沈奕凡,「雋皓呢?」

「應該上來台北了。」

「那你帶她四處走走,等雋皓來時我再當面一起問他們。」語畢,他轉身背對著兩人。

沈奕凡雖一頭霧水,但他向來不能多問,只得帶著微笑的越南新娘下樓,聽從指示帶她參觀。

兩人來到一個開放空間的小型閱覽室,書架上擺放了好幾本八卦雜誌,其中幾本還是上回卜雋皓曾經拿給連香吟看過的,但有一本……

她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抽出其中一本雜誌,封面上的卜雋皓看來更年輕,眼神也不似今日冷酷,但最讓她驚愕的是他手上那只熟悉的戒指。

她看了右上角的出刊日期,當時他們已分開三年多了,那只羅密歐戒竟然還在他的手上!

「這一、兩年雋皓可是媒體雜誌的大紅人,有他的新聞就大賣,不過,他也因此被激怒,找了律師告那幾家雜誌,不准他們再拿他的話題大作文章,最近那些雜誌才收斂了些。不過這些雜誌雖然都過期了,但老太爺當寶,捨不得丟。」

說完了這些話,沈奕凡才突地想起她根本不懂中文,蹙了下眉,自嘲一笑繼續往前走。

但她實在很想看看裡面的內容,瞭解卜雋皓這幾年曾發生過的事,她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遂拿著雜誌在椅子上坐下來。

沈奕凡見她沒跟上,回頭一看,搖搖頭笑了出來,「你看不懂。」

她指了指封面,還有裡面的圖片。

「你想看照片?好吧!」

他聳肩走出閱覽室。

連香吟翻看雜誌內文,沒想到這本舊雜誌裡踢爆了不少內幕,看完後,她吁了一口氣,再看著卜雋皓的封面照,終究還是忍不住將它撕下,整齊的摺起後,放進自己口袋。

★  ★  ★

一個多小時後,卜雋皓抵達陽明山的別墅,令他訝異的是,別墅裡靜悄悄的。

坐在客廳裡,一邊以筆記型電腦搭配手機辦公的沈奕凡一見到他出現,大大的鬆了口氣,掛斷手機後起身,「公司裡幾個高級幹部對東北角那塊地的觀光開發案有些問題,老太爺說他目前是半退休狀態,你要有良心就跟我回去處理……

「公司的事不必跟我說。」他對家族企業始終沒興趣。

不意外的答案,但……

「這是卜家的事業。」沈奕凡覺得快被他們爺孫倆給搞垮了。不過,他還是看開點自己去處理。「你老婆在閱覽室,老太爺在書房,我晚上再過來參加你們的喜宴。」說完,他很快的離開了。

卜雋皓頓了一會兒,轉身往閱覽室去。

連香吟聽到腳步聲,忙將手中的雜誌放回書架,站起身回頭,沒想到來人竟然是卜雋皓,他俊雅的五官上有她熟悉的不悅與嘲諷。

「你跟我爺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她蹙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們想耍我要到什麼時候?」

她擰眉看著全身緊繃的他,再想到剛剛的雜誌內容,「我知道你對女人的信心薄弱,但我真的沒騙你,我會來台灣純屬意外。」

「是嗎?」

他突地一把揪住她的手,粗魯的拖著她就往二樓去。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她努力掙扎,但還是掙脫不了他鐵一般的箝制,一直被他拖進了書房,他才用力的甩開她。她抿緊了唇,毫不客氣的賞給陰陽怪氣的他一記白眼,一手則揉著紅腫發疼的手腕。

卜雋皓沒理她,而是冷然的看著爺爺,「說吧!你們兩人在合演什麼戲?我沒有興趣看。」

卜東欽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卜雋皓咬咬牙,指著連香吟,「她是誰我比誰都清楚,何必要她扮什麼越南新娘?另外,你又何必找那群人來這兒,你分明很討厭我那幾個朋友,說他們都是米蟲、不學無術,是只會玩樂的公於哥兒,你邀他們來,目的就只為了逼我北上?」

卜東欽往後靠著椅背,「好吧!對第二點呢,我承認我是用了點小心機,因為你我都清楚,那群米蟲知道你冒出一個越南新娘,他們可不管你那個牧場是個禁區,一樣殺過去胡鬧。不過這第一點……」他老臉上可有著疑惑,「她不是段氏阿滿嗎?又什麼叫扮越南新娘?」

「這……」卜雋皓一愣,看著站在一旁一臉無辜,彷彿不知道她就是他們討論對象的連香吟。

見孫子沒回答,卜東欽再問:「難道她不是越南新娘?」

卜雋皓被弄糊塗了,難道是他多心,這一切只是單純的巧合。

卜東欽看看兩人,目光再回到一臉疑惑的孫子身上,「你不答就算了,我在乎的是你們兩人上床了沒?她的肚子裡有沒有可能已經有我的曾孫了?」

「我還沒有飢渴到任何女人都上的地步。」

「她不是任何女人,她是你的妻子。」

「那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又如何?還有你……」卜東欽突地將目光移到看來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孩身上。

「呃……」連香吟沒想到老太爺會突然將目光放回她身上,連忙裝出一臉無辜。

「跟我接頭的中介業說貨不滿意是可以退的,我再給你一些時間,你要是吸引不了我的孫子,我就將你退貨。」卜東爺指指她又指指孫子,也比手劃腳起來。

連香吟聞言一愣。退回胡志明市?那怎麼成!

看她多少明白了,卜東欽轉向孫子,「我也要提醒你,中介業說他們挑給你的第一個人選是最好的,若退貨,下一個新娘的姿色只會更差,然後愈來愈差,你自己看著辦。」

卜雋皓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黑眸變得深邃,「你就是不放棄?」

「給我一個曾孫我就放棄。」

「你……」

「到時候我會只顧我的寶貝曾孫,沒有時間精力去管你有沒有上女人、願不願意接掌皇家?總之,你早點順從,我們也可以少些惡險相向。」

卜雋皓揚緊了唇,恨恨的瞪了爺爺一眼,猝然轉身往外走去。

連香吟看了眼神冷峻的老爺爺一眼,點了一下頭也轉身走出去。

只是,這個身子骨硬朗、脾氣看來也很硬的老爺爺也太差勁了吧!居然要將她退貨。

兩人都退出書房後,卜東欽打電話給沈奕凡,「將宴會延至明晚。」

「老太爺,不要吧!」沈奕凡幾乎逸出一聲呻吟。

「我知道你在開會,但公司增加盈收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這兒的遊戲正精彩,別毀了我的興致。」

掛斷了電話,卜東欽露出愉快的笑容。

魚兒上鉤了,他絕對要讓這把養牛看得比接手他白手起家的皇家集團還要重要、回去測驗什麼鬼牛奶純度比陪伴他這個老阿公還要重要的孫子明白,什麼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一回,他可是找到讓孫子乖乖聽話的寶貝了,他怎麼可以讓他太好過。

★  ★  ★

是夜,已至用餐時間,那群總是騎著重型機車或開跑車的朋友們一個都沒出現,卜雋皓知道他上當了!

「我要回台東。」他立即從椅子上起身。

「可以,我等會兒就打電話給婚姻中介所,說我要辦理退貨。」

長長的餐桌上,爺孫倆遙遙相望,兩人大眼瞪小眼。

坐在另一旁的連香吟卻不客氣的吃著牛排大餐,這一天下來,他們兩人毫無意義的對話已經重複好多遍了。

說毫無意義是因為他們的爭執都是為了同一件事,一個是給我曾孫,其餘免談;另一個是我就是不願意生,你要怎樣?

老天爺,她從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如此幼稚,難怪沈奕凡的表情老像個苦情男,像這會兒,他臉上也是同樣的苦旦表情。

兩男人對峙一會兒後,卜雋皓開口,「退就退。」

「好!」卜東欽突地將目光射向低頭就食的沈奕凡,「他不要,就給你,今晚你們兩個就在二樓洞房。」

「啥?!咳咳咳。」這一驚嚇,沈奕中被口中的食物噎到,猛力咳才咳出。

而連香吟雖然想裝傻當個不懂中文的外籍新娘,但一聽老爺爺這麼說,可裝不下去,一臉驚愕。

但卜東欽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仍專注的看著下巴差點掉下來的沈奕凡,「你爸媽早逝,十年來你也幫了我不少忙,都三十五歲了還是王老五,乾脆也別浪費,你們就湊成堆。」

「老太爺……」沈奕凡傻眼。他知道他一向霸道、率性,但這也太離譜了!

「你要不喜歡,那就叫開發部的郭經理,頂上無毛的他都四十了,也沒老婆……」

這老頭是瘋了,還是腦袋秀逗了?居然將她當成贈品四處送人。連香吟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卜雋皓也聽不下去了,「爺爺,夠了!」

「那你想要她了?很好,帶她上樓,今晚就在一起。你要是不要,那就奕凡帶她上去,反正他就像我另一個孫子,你不給我曾孫抱,我先抱他的也行。」卜東欽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這老頭子一定是想抱曾孫想瘋,連香吟覺得他的頭殼壞去了!

分明是逼他就範。卜雋皓黑眸竄出兩簇怒焰死瞪著吹鬍子瞪眼的爺爺。

他憤然起身,一把抓住連香吟的手臂就往二樓去。

當聽到樓上響起「砰」的一聲開門聲,卜東欽的老臉忍不住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

沈奕凡眉頭一擰,困惑的抬頭看著二樓, 卜雋皓居然屈服了!

還有,……他看著眼前笑得跟隻老狐狸沒兩樣的老太爺,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他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

「哦,對了,雋皓那群朋友你怎麼說?」卜東欽馬上恢復成嚴謹神色。

「呃,照老太爺說的延到明晚。」

「再延幾天。」

「什麼?!」

「照我說的去做。」

「是!」沈奕凡苦著一張臉道。

他是應該要認真考慮考慮是不是該換工作了。

雖然在工作上稱職如意,但一遇到卜家的私事就太累人了。

尤其卜雋皓那群友人,他們都是少東級的富家少爺,吃喝嫖賭樣樣來,盡情的享樂成了他們唯一的工作。

卜雋皓跟他們不常聚會,但心情沉悶時就會跟他們一起瘋,彷彿那樣就可以擺脫一些不開心的事。

而今晚能延期還是因為他包下了一家PUB補償他們,若再延個幾天,他不破產才怪!

「需要報公帳的地方就報吧!」卜東欽的聲音陡起。

這個特助的頭腦一向不懂得變通,隨便想也猜得到他是如何擺平那群享樂主義們。

他抬頭看了二樓一眼,再低頭,眸中帶笑的切了塊牛排放入口中咀嚼,這塊牛排真是他這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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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房間裡好安靜,靜得彷彿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

卜雋皓倚靠在陽台的落地窗沉思,連香吟則坐在柔軟的床鋪上沉思。

半晌,連香吟開口了,「我們假裝上床了,行嗎?」

他眉頭一皺,回頭看著她,「你在胡說什麼?」

「我不能被退貨,我也不想變成商品被轉來轉去,至少我們是熟識的,必要時,你還可以幫我。」

「幫你什麼?」

她吐了口長氣,「故事很長,我不認為你有耐心聽我說完,而且我們的交集不會太久,你就再忍耐半個月,我一定會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不會再打擾你的。」

上雋皓冷嗤一聲,「這是老頭子教你的欲擒故縱術?」

連香吟仰頭翻了翻白眼,「又來了,我根本不認識他。」他怎麼老是聽不懂,又不是姓「魯」!

他的黑眸閃過一道不以為然,「你以為我剛剛在想什麼?我爺爺若不確定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他剛剛就不會用那種方法逼我。」

「意思是他知道你在乎我,不可能讓我成為沈奕凡或別人的妻子?」她慢吞吞的說著,腦子也慢慢的消化這項訊息,眼神更是慢慢的亮了起來。

他還在乎她!

看見她過於燦亮的黑眸,他眸光一冷,「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們的事早就成為往事,不過……」他眉頭一皺,「我從不知道你還會幫牛接生。」

「我有一個大學朋友家裡也是開牧場的,我看過她父親幫乳牛接生。」她聳聳肩,「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呢!」

他們當年在一起的時間只有一個半月,不談彼此,只將所有的時間拿來相愛,說他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為過。

「我也許不知道你的許多事,但我知道你是因為錢才再次出現。」

「你若一定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連香吟懶得跟他辯。

只是再來要怎麼辦?她真的需要他跟自己同盟,骨氣就先扔到一邊去吧!

「卜雋皓,呃……我們重新再來好不好?就是繼續剛剛的話題,假裝我們已發生性關係,你落個清閒,我也能留下來,這不是很好嗎?」

她的音調一下子降八度,還裝出一臉溫柔。

卜雋皓看著她。爺爺若知道她肚子裡可能有小娃兒了,應該不會再煩他沒錯,但就怕她跟爺爺串通演起雙面人,將他一步一步的誘往兩人設下的陷阱。

屆時,爺爺有曾孫抱,她也順理成章的成了卜家少奶奶,而他得到什麼?

激情的歡愉!這一點,對像不必是她,他在別的女人身上就可得到,而性愛合一的激情,他早巳視為糞土!

就算跟她做愛,這種加了金錢在裡面的肌膚之親,也不真實了!

連香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看得出來他又不高興了。「卜雋皓……」

「我睡床上,你睡沙發。」扔下這句話,他轉身走到衣櫥前,一打開門,眸中立即竄出怒火,火冒三丈的拿了件換洗衣褲,回頭看她,「你說你跟我爺爺沒串通,那這些衣服是為誰準備的?」

她眨眨眼,看著他氣沖沖的走進浴室,一會兒就聽到水聲。

她起身走到那嵌進牆壁的大衣櫥前,驚愕的看著裡面有一半的空間居然擺了幾套性感絲質睡衣及十多套名牌衣服,而下面的抽屜裡,胸罩、小褲褲更是整齊排放。

看來老太爺早就找人買好這些東西了,也早就料到他們會共處一室,但最怪的是……

她拿起一件連標籤都未拆的胸罩,胸圍及CUP跟她的一樣,她再拿一套衣服比試,長度剛好,看裡面的標籤,尺寸也跟她平常穿的吻合。

她杏眼圓睜,真是活見鬼了!

她是臨時跟段氏阿滿偷天換日的,雖然兩人未曾謀面,但可能嗎?兩人的身高、體型完全一樣。

「喀」一聲,浴室門開了,卜雋皓僅著一件條紋睡褲走了出來,俊俏非凡的他頭髮微濕,古銅色的胸肌沾滿水珠,一手以著毛巾擦拭頭髮,看來男人味十足。

連香吟覺得喉嚨有些乾澀,身體更是莫名其妙的發熱,在他臭著一張俊臉瞟向她時,她沒來由的臉紅心跳,胡亂的拿了換洗衣服逃進浴室,這才看到裡面有一個好大的按摩浴缸。

但她現在可沒有心情泡湯,更不能放輕鬆。

「洗了澡、洗了頭,她窩在浴室裡吹乾頭髮,遲遲沒有出去。

老爺爺的安排讓他對她充滿敵意跟誤解,這該怎麼辦?

兩人條件又沒談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挺危險的。

時間滴滴答答的經過,一個在浴室裡想事情,一個已在床上躺下來,闔上眼睛睡覺。

但思緒複雜,要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時間都還沒超過八點。

卜雋皓睜開眼睛瞥向浴室,對她還有感覺是他最大的敗筆。

今天這一戰,他輸了,爺爺贏了,可以預見的是爺爺一定會利用這一點將他吃得死死的,他要反擊恐怕不易。

問題是,他該拿那個女人如何?

「喀」一聲,浴室門終於開了,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假寐。

睡了「!那倒是解決了一個問題。連香吟大大的鬆了口氣。

她走到沙發上躺下,拿了個抱枕抱在懷中,不知道是用腦太多還是真的累了,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她很快的就夢周公去。

夢裡,時間倒退五年,她跟卜雋皓在埃及法老王下深情擁吻,她笑得好甜……

而真實世界裡,一雙遲遲無法入睡的黑眸正凝睇著她嘴角微揚的睡顏,終於抵抗不了心中的渴望,他走到她身邊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沒想到她突地貼近他的手,他如遭電擊般立刻縮回手,抿緊了唇轉身回到床上,凝睇著她,直至天泛魚肚白才沉沉睡去。

★  ★  ★

越南胡志明市的市區裡,一家出產橡膠零件的工廠內一片狼藉,一些生產器具、半成品,甚至要出貨的完成品,全被潑灑油漆,東西倒了一地,液體原料也流了一地,氣味四溢,原有的一、二十名工人也全跑了。

「還是晚來了一步!」

開車前來的謝縵軒一見工廠已被毀了大半,下車間鄰居,得知香吟的父母已被帶走了,眸中露出一抹複雜的眸光。

當初走那一步棋似乎走錯了,事情非但沒有解決,反而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汪威迪那個喪心病狂的傢伙要是沒有找到香吟,肯定不願善了。

她長歎一聲,開車前往汪威迪的住處。

約莫半個小時,市郊一處佔地近三百坪的豪華住宅映人眼簾,汪威迪顯然也猜到她會來,所以警衛一看到她便替她開了大門,一下車,也有人引導她到汪威迪的禪室。

一走進充滿日式風格的榻榻米禪房,她就看到連香吟的父母臉色發白的坐在一臉陰沉的汪威迪面前。

夫婦倆看著女兒的好朋友,欲言又止。

她跟兩人點點頭,才看向汪威迪道:「你想怎麼樣?」

他冷笑,「你膽子倒不小,真的來了。上次的事還是沒讓你學乖?」

錯!她學乖了,他那次的羞辱讓她知道她有多麼愚蠢,竟然將自己的心給了一個冷血的男人。

她直視著他,神情淡漠,「這不是膽子大小的問題,當一個女人的身心都被嚴重羞辱後,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損失的了。」

他冷冷的盯著她,「我沒興趣聽你耍嘴皮,但我要你跟香吟傳個話,她再不出現,我就將她父母關在我這裡,哪兒也不許去。」

他會這麼說,實在是因為幾乎將越南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遍了,仍找不到達香吟,他甚至透過關係查了出境紀錄,但沒有資料,所以她應該還躲在越南的某個角落。

謝縵軒冷笑一聲,「何必自欺欺人?自香吟不見後,你派人監控伯父、伯母還有我,我們的電話,甚至家裡都被裝了針孔、竊聽器,她有沒有跟我聯絡,我有沒有辦法跟她傳話,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是。」

「你……」汪威迪語塞,因為她說的是真話。

「你關著伯父、伯母也沒有用,他們向來都沒有膽子反抗你,更不可能慫恿香吟離開你,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他看來是小看她了,她似乎將自己看得很透徹。

他抿了下唇,「我想怎麼做是我的事,香吟沒回到我身邊的一日,我就會想盡任何方法逼她現身。」

「我知道,因為在這裡沒人敢違抗你,就連越南政府你也不放在眼裡。」因為有錢有勢,他在哪裡都吃得開,更是政要官員巴結的對象,也因此,霸道冷酷的他愈來愈無法五天。

「謝縵軒,你一向是個聰明人,也知道我的耐性有多少,別逼我用更殘暴的方式來逼你說出香吟的下落。」他犀利的眸光射向她。

「最殘暴的方法你已經用在我身上了,其他的嚴刑逼供最多只能傷身,但傷不了心。」她聲音幽幽的,含著一絲控訴。

汪威迪知道她愛他,但他的心裡只容得下一個女人。

他的目光移向站在門回的下屬,「將他們三個都帶到二樓後面的房間。」

「是!」

看著三人被帶出去的身影,他黑眸竄出兩簇怒火,連香吟最在乎的三個人全被他留在這兒,他就不信她不乖乖現身。

★  ★  ★

不知越南已風起雲湧,台灣的連香吟已經在為她的自由倒數計時。

再過十天,她就可以跟鏝軒見面了,但這幾天日子肯定難熬!

她跟卜雋皓依然維持著在台東時的相處模式,每天晚上她睡沙發,他睡床,表面看來相安無事,但就她而言,一晚可比一晚都還要來得煎熬難過,空氣中像是有一股接近臨界點的緊繃氣息飄浮著,而且是愈夜愈緊繃……

他從沒有掩飾被逼著留在這兒的不悅,他的情緒緊繃,一天對她也說不上兩句話,倒是老爺爺老雖老,肺活量可不小,一天開炮好幾回。

但今天,卜雋皓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一大群看來吊兒郎當,開著名貴跑車的有錢少爺湧進別墅,眾人對他嬉笑怒罵、槌肩調侃,他居然都沒生氣。

老爺爺的消息則很靈通,在這群將音響開得震天價響的年輕人到來前一分鐘就到公司去了,而可憐的沈奕凡則被留下來跟那些人同歡。

看得出來他們都是舊識了,一會兒打打鬧鬧,一會兒話題繞著她打轉,眼神也在她身上轉,搞得她渾身不自在,只好先溜到屋外透透氣……

但卜雋皓這一群友人都是為了她而來,怎麼可能放過她。

他們坐在二樓客廳裡,透過玻璃帷幕,看著在屋外靜靜賞花的美人。

陽光照在她臉上,將美若天仙的小臉襯托得更為明亮動人,鵝黃色洋裝完全掩飾不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看來實在不家越南婆子。」

「我也這麼覺得,她嘗起來味道一定很不錯……」

說話的何方跟莊世凱長相都不錯,女人更不少,但從沒碰過這麼美麗的越南女人,兩人對她的「性」致都頗高。

楊敬江也聽出來了,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建議,「咱們來玩個遊戲,先做簽,抽中的人就去親她,然後大家賭賭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下注嗎?」何方興致勃勃的拿出皮夾。

但有人立即跟他使眼色,要他看看一直面無表情的卜雋皓,大伙臉上興奮的表情一下子消失,氣氛也有些尷尬。

他們常常這樣玩的,他們中間有人有老婆,所以也玩了一陣子的換妻俱樂部,甚至來個女友大風吹。

卜雋皓雖然是裡面比較公上的,不跟他們玩這種遊戲,但也從沒阻止過,再說了,這個越南婆於是他那個強勢的爺爺買給他的,他應該更不會介意才是。

就在氣氛僵持間,卜雋皓突然開口了,「這個遊戲原本就是咱們的樂子之一,有什麼關係。做簽吧,抽中的人下樓去親她。」

坐在一旁監視怕他們Hish過頭,連搖頭丸那種助興東西都出籠的沈奕凡一聽,眉頭立即一皺,「雋皓,這不好……」

「只是一個吻而已,再說,她只是被買來懷我種的女人,沒有嬌貴到連碰都不能碰。」

「你……」

卜雋皓冷冷的瞟他一眼,示意他閉嘴。但其實只有他心裡最清楚,他有多麼厭惡這一切。

他厭倦了兩人共處一室,厭惡自己愈來愈想佔有她、愈來愈不能忽視她,他更厭煩她白天離自己遠遠的,晚上早早就寢,作夢時還喃喃數著再過幾天,她就可以離開他……

他曾以為她是假作夢,目的只是要勾引他,因為她的肚子關係著她在乎的錢,但平穩的呼吸聲又告訴他,他是錯的1

那她到底想做什麼?

他倦了、累了,或許讓他的朋友引出她的假清高、引出她的惺惺作態,他就可以將她驅出他的心坎。

沈奕凡對好友那記冷眼很不以為然,但能怎麼樣?

卜雋皓看著興致勃勃的好友們,「我做莊家,我們就設定她有三種反應,一個是裝模作樣,欲拒還迎,一個是賞一記耳光,最後一個是欲罷不能,餓虎撲羊。」

「一定要這樣玩嗎?」沈奕凡真的看不過去,又開口。

「你不願意可以退出抽籤行列。」其他人可是躍躍欲試。

沈奕凡當然也看出來了,只得點頭,「那好吧!我來做簽,抽中的人贏得一親芳澤的機會。」

反正是他要將自己的老婆當獎品,他何必替他捨不得。

他走到另一旁拿了張紙分成幾等分,想了想還是做了手腳,再將每一張都寫著「中」的紙摺起來,回過身將紙簽放到一個杯子裡;看著卜雋皓道:「由你先抽,若抽中了,其他人就不必抽了。」

卜雋皓蹙眉,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簽是你做的,你第一個,我第二個。」

「遊戲是我起的頭,由我先才對。」楊敬江想跳上第一線。

「她是他的老婆,當然由他先。」沈奕凡瞟了好友一眼。

「不,就由奕凡先抽,我堅持。」卜雋皓眼神一沉,瞥了桌上的杯子一眼,知道他做了手腳。

沈奕凡瞪著他,火大了。好!他抽,他將杯子搖晃幾下,抽起其中一張簽,展開。

「中了!」其他人發出懊惱聲。

沈奕凡看了面無表情的卜雋皓一眼,三步並作兩步的下樓。

一肚子火的他來到越南婆子的身邊,卻頭疼了。怎麼親?總不能來真的!

借位!

沒說半句話,他硬著頭皮俯身靠近她。

連香吟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傾身靠近她?但在他愈來愈接近她的唇時,她回過神來嚇了一跳,踉踉蹌蹌的倒退好幾步。「你幹什麼?沈奕凡,你別亂來!」他不該是個色狼啊!

「你會說中文?」沈奕文瞠目結舌,驚訝她居然說了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

下一秒,在看到她踉蹌倒退時,繫在紅線上充當墜子的古老戒指從上衣領口輕晃出時,他更加錯愕。

老天爺!他認得那只戒指。

戒指的色澤,還有刻劃在戒面連續的R蜃J圖案,都跟雋皓曾戴在手上的戒指同個模樣。

當時他就很好奇,一個不喜歡飾品的男人居然戴了一個褪色、像路邊攤賣的戒指,更讓人跌破眼鏡的是,他一戴便是三年,直到跟廖逸珊訂婚前一個禮拜,兩人到埃及旅遊,那個戒指才從他的手上消失。

記得,他還曾詢問他,「戒指呢?」

「對戒只剩一隻太孤單了,我乾脆讓它回到原來的地方。」

當初卜雋皓的回答還讓他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現在…

原來,對戒中的女戒在她身上!

太過於興奮了,沈奕凡居然忘情的伸手想去拿那只戒指……

「啪」一聲,「色狼!」

一記火辣辣的耳光摑上他的臉,還加上一聲氣憤的嬌斥。

沈奕凡看著怒不可遏的她將那只戒指又塞回衣服內,雖然尷尬,但他也有一絲興奮,老太爺肯定隱瞞了一些事。

難怪!在她卸下那濃得好像會裂開的厚厚粉底與彩妝後,清麗脫俗的臉蛋怎麼看都不像越南女子。

他撫著發疼的臉頰道:「雋皓也有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戒指。」

連香吟原本還怒氣沖沖的,一聽,馬上一愣,「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曾經看過。」賓果!她果真是雋皓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知道你聽得懂中文,那就簡單了,上面——不,別往上看,雋皓設了一個賭局,要我們……」他將事情大略跟她提了下,「我不小心抽中了,為了男人的面子,就勉強跟我配合,借個位,我不會碰到你的。」

「連香吟真的沒想到卜雋皓會變得這麼惡劣,她略微低頭,偷偷的以眼角餘光往上瞄,果真看到窗前聚集了幾個興致勃勃等著看好戲的男人,而卜雋皓,眸中似乎還有著一抹狂傲的嘲諷。

好!想看好戲。

帶點賭氣,她主動的伸手勾住沈奕凡的脖子,踮起腳尖,唇與他的相距只有咫尺。見他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以狡黠的眼眸示意,何妨共演一出讓某人期待的好戲?

沈奕凡莞爾一笑,看來雋皓心中的女人果然不是庸脂俗粉,不但外貌佳,腦袋也一流。

「哇塞,真的吻上了!」

「不過她也很絕,三種反應全有,這場賭注不全輸了,而且還成了莊家通殺。」

「就是啊!雋皓,你們上過幾次了?這麼瞭解那個越南婆子的反應。」

二樓客廳,大家瞠大了眼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這會兒吃不到美味又瘦了口袋,口氣多少都有點兒酸。

卜雋皓卻沒有反應,但一雙黑眸變得深邃、犀利,甚至暗潮洶湧。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線,突然大步的轉身往樓下去。

幾個人好奇的湊到窗口,看到卜雋皓到了外面,一走近看來吻得難分難捨的兩人身邊後,用力的推開沈奕凡,一手攬住越南婆子的小蠻腰後,粗暴的將她帶到自己懷中,俯身捕捉她的唇。

卜雋皓強硬的吸吮她的櫻唇,沸騰的怒火讓這個吻不見一絲溫柔。

連香吟用力的搖頭想掙開他的唇,但這個舉動顯然更激怒了他,他的身體將她往前推,迫得她不得不後退,一直到後背抵到一株樹幹再也動彈不得。

但明知她進退不得,他卻還將挺拔的身體強壓向她,而這期間,他盛氣凌人的唇都不曾離開過她。

她喘息吁吁,柔軟的胸脯上下劇烈起伏,這柔軟的接觸像火燒般撩撥起他全身沉寂多時的慾火,他想要她,強烈的想佔有她

「唔嗯……放、放開我!」她使盡吃奶力氣終於推開他,一手捂著被他吻腫發疼的唇,氣憤難捺的瞪著他。

「不准你吻別的男人,你是我的!」見她跟奕凡親熱,卜雋皓感覺五臟六腑翻騰,妒火攻心。

「是嗎?我以為是你准許這場鬧劇的進行,而為了不讓我的丈夫失望,我當然得……」

「別激怒我,連香吟。」

「那就別找人來糟蹋我,卜雋皓,我並不欠你。」

她在雜誌上看過他的未婚妻被他捉姦在床,兩人因而解除婚約一事,而報導也說,其實他的風流史從未間斷,若以一個局外人來看,他根本沒有生氣的權利。

他冷驚的眸光瞪著她,她不欠他?不,曾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中,她欠他最多因為他只對她一人付出真感情,其他的女人,只跟他的身體有交集,她們有珠寶拿、有錢拿,他則得到身體的滿足,雙方互取其利。

只有她擁有他的心,她怎麼還?她永遠也還不起。

「不准再跟別的男人接吻,必要時,我不介意讓你成為禁留,哪裡都去不了!」

見他撂下話轉身就走,連香吟火冒三丈。

從何時開始,女人成為男人的附庸了?汪威迪如此,卜雋皓亦如此!

一想到這兒,她就像洩了氣的汽球軟軟的癱坐地上。

老天爺!我是哪裡得罪了你?

她在越南時就當過無數次的禁濟,也曾嘗試過上百種脫逃方法,而今好不容易逃出汪威迪的勢力範圍,沒想到一樣也要當禁臠。

早知如此,她何必那麼辛苦的從監牢逃到另—個牢籠。

這一天的鬧劇在男主角卜雋皓自己開車外出,久久沒有回來的情況下劃下句點,無聊的友人們只得跟嫂子遭別,另找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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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雋皓回到青綠牧場了。」

皇家建設集團辦公大樓十五樓總裁辦公室裡,沈奕凡向低頭看文件的老太爺報告兩天前不告而別的卜雋皓去處。

「嗯。」卜東欽只是應了一聲。

看來已在他的預料中了。但沈奕凡滿腦子還有好多的疑問,尤其那個買來的女孩——連香吟!

這兩天他問她跟卜雋皓的事,但她顯然不想提,還說她覺得事有蹊蹺,但因為還弄不明白,所以也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

她還請求他幫她保守她跟雋皓是舊識的秘密,雖然他答應了,但仍想知道答案。

「老太爺,有個問題已經困擾我兩天了,但我一直理不出個頭緒來。」

卜東欽抬頭看他,「說吧!」

「連香吟不是真的越南新娘,而是你特別找人安排到台灣的,是不?你知道她跟雋皓的關係,但若真是如此,為何又不明說?」

他蹙眉,頗為驚愕的看著沈奕凡,「你怎麼知道?」

果然!「我跟連香吟談過了。最重要的是我在她身上看到跟雋皓之前戴的戒指一樣的另一個對戒。」

「難怪了!」他笑了起來,換他一臉錯愕。

「老太爺。」

「連香吟的確是我費盡心思安排回來的。讓她以越南新娘的方式來台是因為那是她唯一可以離開越南的方法,不過跟我接頭的人不是她,所以她也是屬於狀況外的人。」

「她不知道你知道她的身份?」

卜東欽點點頭。「她是為了逃開另一個有勢力的男人才來台灣的,但如果讓她知道有另一個人安排她到這兒會舊情人,也許一到機場地就跑掉,那我的損失就太大了。」再說,他知道孫子仍然將她放在心上。

「可是她是持段氏阿滿的護照回台,在台灣的停留時間有限,屆時逾期居留將會被遣送出境,到時,老太爺再讓她申請來台?還有,她身份證的取得……」

「她本身就是拿中華民國身份證的台灣人,那些問題都不存在。」卜東欽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已經拆開的信封,拿出連香吟的身份證及護照交給他。

沈奕凡接過手,好奇的翻開護照,詭異的是內真居然還蓋有她的入境日期。

「高科技時代,電腦裡的紀錄是很容易被竄改的,而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收買人心就更簡單了。總而言之,她就是一個越南新娘,」卜東欽看著自己的得力助手,「就我安排她來這兒的事,你一個字兒都不能向她或雋皓透露,明白嗎?」

他會明白才怪,老太爺為何搞神秘?

其實卜東欽是放長線釣大魚,聰明的賭徒更不會一開始就將所有的底牌掀開。

他要利用連香吟把那個不務正業的孫子引回皇家建設,好好的學當總裁大人,這是他的終極目標他不急,但短期目標,就是他的曾孫了!

「你去幫連香吟找個中文家教,總得讓她在外人面前,也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沈奕凡點頭,真的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雋皓那邊?」

「放心,過幾天他就會主動北上。」

見老狐狸眸光乍現,沈奕凡突然覺得卜雋皓已是老太爺的囊中物,逃不了了!

★  ★  ★

一個星期了!

青綠牧場景觀依舊、空氣依舊清新,遠山綠意環繞,但不知道是否少了「鈴鈴」的聲音,還是怎麼的,卜雋皓總覺得什麼都不對勁,就連時間也慢得令人快要抓狂。

他知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那是癡戀情侶才會有的感覺,他不應該也有度日如年的感受才是。但這股因寂寞伴隨而來的空虛,他曾在五年前備受它的糾纏,而今,這感覺又回來了。

當時一個人時,他總是失神、忘情的想著她,然後,再以手中那只戒指來提醒自己她有多麼不值得他的情牽意掛,可是,一顆執拗的心聽不進理智說的話……

所以,時空的距離非但沒有讓他對她的感情消逝,反被讓相思給催化得更深更濃了……

看著藍藍的天,他管不住自己的思緒,猜想著她現在在爺爺那裡做什麼,還是已經離開了?

昨天沈奕凡匆匆來去,他幾次想問,但話未開口就又吞回肚去。

沈奕凡明明看得出來他想問什麼,卻裝傻的說了些天氣很好,公司還很忙,他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他,接著要到南部出差等話後就走了。

不准再眾別的男人接吻,必要時,我不介意讓你成為禁臠,哪裡都去不了!

他的腦海裡突然竄出自己曾經撂下的狠話,歎了一聲,他的心更沉重。

他對她的佔有慾如此之重,但卻沒有訴諸行動,反而窩囊的回到台東,看看能不能圖個不看就不想,不想就能遺忘,但看來,反成反效果。

「呃……那個老闆,我們有件事想問你。」

許來春看到卜雋皓抿著唇,一臉凝重的看著天空,本想晚些時候再問,但大夥一直推她出來,她也只好硬著頭皮問了。

卜雋皓看看她,再看看站在她後面那一群員工,那些人一看到他看向他們,個個馬上低頭工作。

他的視線回到許來春身上,「什麼事?」

「老闆娘還留在老太爺那兒呀?怎麼不接她回來?」

真的是吃飽撐著管太多!他抿緊了唇,表情不悅。

但問都問了,許來春就繼續說了,「這兒的鮮奶多,空氣又新鮮,對孕婦是最好的了,再說,我們這兒有這麼多婆婆媽媽,阿滿在這兒又沒娘家,我們可以多幫幫她。」

卜雋皓蹙眉,「她懷孕了?」

許來春一愣,「咦?老闆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阿滿有喜了,我們凡人想了想,那一定是入門喜啦!」她笑得好開心。

他臉色一沉,「誰說她有喜的?」誰散發謠言,他一定直接將他炒魷魚。

她的笑容一僵,吶吶的道:「不就是沈先生嗎?他昨天來找老闆不就是說這件事的?他臨走時,我們在大門口遇見了,這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他聽了臉色一沉。沈奕凡!

卜雋皓氣沖沖的回到辦公室,立即撥了好友的手機,電話一通,他失去自製的吼聲就劈了出來,「沈奕凡,你到底在胡……」

「雋皓。」

他一怔。接電話的居然是他爺爺!

原來……他懂了。「爺爺,是你叫奕凡特地下來跟許來春那個廣播電台散發謠言的,是不是?」

「什麼謠言?」卜東欽裝起糊塗,但隱約已露出笑意。

「該死的,她有了!」卜雋皓咬牙切齒。

「她?喔,你說我的孫媳婦,對啊!」笑意愈來愈明顯了。

卜雋皓的火氣也愈來愈沸騰,「胡說八道!她怎麼可能會有。」

「這要問你啊,怎麼問起我了?跟她上床的人是你。」

「你……」他咬咬牙,「爺爺,好,我懂你的意思了,但就算一個禮拜前我跟她上了床,怎麼可能……」

「現代醫藥發達,七天就能驗出有沒有中獎了,你要不信,可以打電話給榮總婦產科的古醫生,不然就上來親自問問你的妻子,她很聰明,才上沒多久的中文,已經學會簡單的對話了。」

語畢,卜東欽就將電話給切斷了。

聽到嘟嘟嘟的聲音,卜雋皓怒不可遏的瞪著話筒,氣得不知該說什麼。

她有了,怎麼可能?

還是早在她飛來台灣之前,跟別的男人有的?

若真如此,那她就是將別人的種栽到他身上,那更不能原諒。

但若是爺爺的激將法……

他無法抑制的開始亂想,而為了理清愈來愈亂的思緒、止住愈來愈壓不下的沸騰怒火,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他還是開車北上了。

★  ★  ★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的大門前,妖繞美艷的廖逸珊跟著卜慶新、王琪夫婦坐進一輛計程車內。

看著窗外迅速掠過的景象,再看了看微笑看著她的卜家夫婦,廖逸珊也回以一個溫柔的笑。

她回來了!而上一回離開,是因為卜雋皓跟她解除婚約,這一次……

她看著卜慶新夫妻道:「卜爺爺已經幫雋皓買了一個越南新娘,我這時候回來還有機會嗎?」

兩人互看一眼,雍容華貴的王琪拍拍她的手道:「你當然有機會,一個越南婆子怎麼比得上你?何況,雋皓的事業在青綠牧場,皇家集團的未來就要靠你這才貌雙全的女主人來打點了,我公公一定也會認同的。」

但卜慶新並沒有妻子那麼樂觀,不過,這件事他是一定要插手管。

「我父親那個人冥頑不靈、率性而為,這次幫雋皓買個外籍新娘更是過分,他要曾孫,你很願意幫他生,我就不信他分辨不出哪種血統比較適合卜家。」

卜家第二代的卜慶新承襲了卜家男人的俊俏外貌,但抗壓性卻不足,所以他跟父親要了一筆資金,留下兒子跟父親做伴後,偕同妻子飄洋過海到美國開加油站,日子倒是過得快活。

由於兒子生性獨立,所以這些年來親子關係淡了些,但這回父親為雋皓買了外籍新娘的事傳到美國僑界,許多友人都替兒子感到不值,並說他們不要廖逸珊這種兒媳婦是他們的損失。

夫妻倆想想也對。廖逸珊在華爾街年紀輕輕就升任公司主管,何況當年她跟兒子解除婚姻,實在是因為兒子不收心,白天忙牧場的事,晚上忙著跟女人上床,她是氣不過,打著要玩大家一起玩的心態,沒想到第一次出軌就被兒子撞見,兩人的婚姻也就因此解除。

最近,皇家集團准繼任總裁買了個外籍新娘的事在華僑圈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夫妻倆也很難堪,於是,找了一天與廖逸珊吃飯,詢問她有沒有意願跟兒子重新開始,沒想到她坦言她還愛著兒子。

「卜爺爺就算答應讓我取代那個越南新娘,但雋皓願意嗎?」廖逸珊雖然姿色上等,但遇上俊魅迷人的卜雋皓,自信心就減了大半。

「沒問題的,雋皓對他爺爺的安排不可能滿意的。再說,和一個不會說中文的越南婆子怎麼溝通?你就別想太多了。」王琪好言的安撫她。

「是啊!逸珊,我們就是為你了跟雋皓的婚事專程回台灣的,我們三個人再加上雋皓,一定可以勸退我父親結束這出鬧劇,讓你們兩人好好的辦場婚禮。『」

卜慶新拍著胸脯打包票,但廖逸珊對他卻是一點信心也沒有。卜爺爺難搞,卜雋皓對她劈腿一事耿耿於懷,要復合難嘍!

不管,既然回來了,她當然不能打敗戰回去,卜雋皓的心,她要定了。

★  ★  ★

陽明山的卜家豪宅裡。

「這是青菜、蘿蔔、菠菜……」四眼田雞的中文老師坐在書桌旁,教著哈欠連連的連香吟。

看著老師出示那一張張圖片,連香吟直想喊救命,只能在心裡不斷自己,再熬個三天她就出頭天了!

誰叫她拜託沈奕凡不可以說出她會說中文的秘密,而且還是老太爺的安排,她哪逃得掉?

「你沒興趣?阿滿小姐,那你試著表達看你想先學什麼?」

看她連打幾個哈欠,老師也只好換個方法,讓她從被動變主動。

她的話很少,也很少以母語回答她,不過,她的語言學習能力很強,看過的中文字可說是過目不忘。

學什麼?連香吟只想叫她走開。但被單獨留在大屋子裡跟女老師、女傭在一起,她真的只能安慰自己,快了,她快跟縵軒見面了。

屋外突地傳來一陣引擎聲,她探頭一看,一見那熟悉的轎車,再看到下車的偉岸身影,她愣了愣。

怎麼卜雋皓又上來台北了?

怔神間,帶著怒火的身影已經上樓來了。

卜雋皓旋風似的來到她身邊,一張俊臉鐵青、眼內冒火,渾身夾帶著嚇人的強勢怒焰。

眼見情形不妙,連香吟先溜到老師身後,尋求庇護。

卜雋皓想吼人,但見還有他人在場,先壓下怒意問:「你是?」

女老師見他雖長得帥,卻一臉凶狠,忍不住吞嚥了口口水,「我是老太爺請來的中文家教。」

「那不必,你可以走了。」

「呃……」

「走!」

女老師看看火冒三丈的他,再回頭看看自己的學生,見她跟自己點點頭,她捧忙收拾書本、教材等東西先行離開。

「好了,這兒只剩我們兩人,你的哪條神經……呃,不是,你哪裡不對勁了,請說吧!」

不想讓這三天再起風波或被帶到某個地方去,連香吟神情溫柔、語調也溫柔。

雖然她實在不明白,女人因為有好朋友每個月報到,所以情緒偶爾會失控,而他這回為什麼莫名其妙發脾氣?

卜雋皓黑眸半瞇,直接瞪著她的肚子,「你有了。」

「我有了?!」連香吟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眉頭一皺,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怎麼可能會有。」

「爺爺叫沈奕凡傳的話。」

「那他肯定是騙你。」那老爺爺怎麼也發瘋了?

「是嗎?不是你們聯手騙我上來?還是你的肚子裡真的有了,只是想栽贓給我?」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卜雋皓,你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嗎?」

「再被你們搞下去,機會頗大。」他冷眼看她。

冷靜,冷靜!

她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再看著他道:「我知道有些事真的有點不對勁,但就這一點,我百分之三百的確定,我沒有baby,至於老太爺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我更不清楚。」

看她的樣子不像在撒謊,那爺爺心中的如意算盤又是什麼?

「卜雋皓,再過三天,如果順利的話我會離開台灣,我們這幾天可不可以好好的相處?」

卜雋皓蹙眉,「你要離開台灣?」

「嗯,我們曾經有過很美好的相遇……」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甚至相愛,就算分手了,應該還是朋友吧!是不是?」她還是忍不住的想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

一離開台灣後,她就得找個地方安頓,然後還得想辦法讓爸、媽也離開越南,脫離汪威迪的惡勢力,而這肯定是最大的挑戰,可以預見的,那將會是一段很艱苦的歲月。

還是朋友?他凝睇著美麗的容顏。

這幾年來,他心中的她從來不只是朋友,而是一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

兩人四目相交但卻是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驀地,樓下的電鈴響起,兩人同時將目光移到窗外。

卜雋皓一見到一年多沒見的父母及廖逸珊站在門外,眸中閃過一道驚訝,下意識的將目光移回連香吟身上。

不管他們三人此時現身的理由是什麼,可以預見的是,這一盤由爺爺主導的棋肯定要愈走愈亂了。

五分鐘後,。連香吟發現自己成了動物園裡的猴子,而將她當成越南新娘的卜雋皓父母及雋皓口中喊著逸珊的女人,三雙眼睛將她從上而下,來來回回的打量過好幾回,眸中都有一抹難以置信的眸光,還帶了點不屑,好像她應該長得像醜八怪才符合他們的預期。

「漂亮是漂亮,但文化差異及血統,總是不適合。」

「就是,爸真胡來。」

夫婦倆當著三個晚輩面前嘰嘰喳喳的數落起父親,說他年紀大了,腦子不靈光,批評完他,又讚美起廖逸珊這兩年在華爾街的發展,說過去的誤會就該隨風而去,兩人應該破鏡重圓等等……

連香吟這才聽懂,搞了半天,原來他們帶這露了一大半酥胸的美艷女子回來搶佔卜少奶奶的位置!

連香吟挑眉瞥了面無表情的卜雋皓一眼,卻見他也冷冷的將目光掃回自己身上。

算了,不干她的事,還是閃遠一點,免得被掃到颱風尾。

她從沙發上起身就要走,但卜雋皓手更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坐下。」

她皺眉朝他眨眨眼,以眼神傳達她留下來做啥?

我說走才能走。他也以眼神回了過去。

好吧!他的眼神太冷了,她也只能順從的坐下。

卜雋皓的目光回到父母身上,「爸、媽,不管誰當我的妻子我都沒意見,只要爺爺那裡你們能搞定,要我娶逸珊也OK.」

「真的?!」夫妻倆眼睛一亮。

但廖逸珊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注意到卜雋皓跟越南新娘間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兩人似乎以眼神在對話。

連香吟不客氣的又送給卜雋皓一記大白眼,他留她下來就是要她聽這句話?任何人都可以取代她,要她別再耍花樣。

但是……一想到他什麼女人都好,一股酸意陡地湧上喉間,連香吟眉頭一皺,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自己,她這一輩子光要逃開汪威迪就夠累了,最好還是別再自找麻煩。

在她思緒百轉間,興高采烈的王琪已經打電話給卜東欽,「爸,我們從美國回來了,現在就在家裡,有事想跟你談,看……呃,你問雋皓在不在這裡?他在啊,你要回來。好、好的,再見。」

在等待父親回家的時間裡, 卜慶新夫婦想跟兒子閒話家常,也希望他帶廖逸珊到花園走走,但見他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又那個越南婆子要離開,他也不准,五個人只好僵坐在客廳等卜東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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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6: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女傭端上來的咖啡眾人也喝到見底,這會兒才聽到門口傳來車子的引擎聲。

眾人立即走到門口,看到卜東欽跟沈奕凡同時下車。

嚴肅的卜東欽見到許久不見的兒子、媳婦,表情沒啥波動,冷漠的道:「我孫媳婦已經有喜了,你們心裡想的那件事需不需要再談,應該就很清楚了。」

廖逸珊驚愕的目光飛快掃向越南婆子的肚子,再抬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卜雋皓,接著羞憤的轉身跑出去。卜慶新夫婦也是一愣,呆呆的看著她的肚子,然後回過神來,兩人連忙追出去。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這次上來,就要知道結局。」卜雋皓壓抑著一肚子怒火,怒視著輕鬆在沙發上坐下的爺爺。

「我沒有玩遊戲,我的目標一直很清楚,我要曾孫。」卜東欽口氣平穩。

「但她明明沒懷孕,你為什麼騙我?」卜雋皓咬牙怒吼。

「她沒有?」卜東欽裝傻,不解的看著連香吟。

她連忙搖頭,「我真的沒有。」

「怎麼會?你們不是上床了,還是你的身體有問題?」卜東欽一臉困惑。

這算哪門子的問題?上床就一定有?何況他們又沒有。

她看向卜雋皓,要他自己去回答。

但在卜雋皓看來,兩人根本是在合演雙簧,「你們把我當傻瓜耍?尤其是你,爺爺,你不是跟我說什麼現代醫學發達,要我可以去問古大夫。」

「我不這麼說,你會上來嗎?而且,你們上床了,她有了也是合理的推測啊!」卜東欽承認,而且還承認得理直氣壯。

卜雋皓氣得語塞,只能以怒火澎湃的黑眸怒視著爺爺。

「好,我知道你不高興,反正我對你們有沒有上床也有質疑,所以……」卜東欽打算扔下第二顆催化彈,「回來這兒之前,我已經請一位婦產科女醫生來家裡,她會幫我檢查你老婆是不是還是處子之身,如果是,我對她就另有安排。」說完,他的目光掃到沈奕凡身上。

被那犀利的眼神一掃,沈奕凡知道自己又要倒大楣了!

「老太爺,拜託,別再將事情牽扯到我身上,我真的快不行了!」他苦著一張臉請求。這個屋子裡除了他以外,其他三人都在搞神秘,而他卻是知道每個人秘密的人,他已經快受不了了。

卜東欽瞪他一眼,「你怎麼能不行,她若還是完璧之身,那你就幸福了,我會作主讓你們兩人結婚,反正買來的結婚證書要換個新郎的名字有什麼困難。」

「老太爺,不行的……」

「哪裡不行?不然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娃這麼早就守活寡,太對不起她了。」

「爺爺!」卜雋皓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你不是小孩……」

「你也不是小孩,而且你早該生個曾孫給我了!你以為我還能活個幾年?如果你那方面真不行,那就別佔著茅坑不拉屎,換奕凡上。」

這老頭!連香吟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也真的聽不下去了。「卜爺爺,你把我比喻成那個很過分耶!而且主小孩也要有感情啊。」

卜東欽故作不經意的瞟她一眼,「你中文學得這麼溜了。」

「呃……我。」她當場被問倒。

「總之,你們三個人都在這兒,女娃兒也聽懂了,我只想知道誰要跟她生小孩。」

人說人老了會返老還童,變得幼稚,原來是如此,對他的「魯」,連香吟真的是大開眼界。

卜雋皓跟沈奕凡也是氣得悶不吭聲,這又不是上菜市場買菜。

但卜東欽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孫子表態,「好,你們兩人都不說話,那由我作主。奕凡,你明天就去準備結婚事宜。」

「我?」沈奕凡呆若木雞。

「女娃兒長得不錯,但從雋皓那張臭臉,我大概猜得出來他對買來的新娘一點胃口都沒有,我看也不用等女醫來再決定,就這麼說定了。」

「老太爺……」沈奕凡可急了。

「我說就這麼決定了!」

見他態度堅硬,沈奕凡只得趕緊轉向卜雋皓,「你快說句話啊1」連香吟是他的情人不是?

「爺爺這麼說就這麼決定吧!」卜雋皓說得毫不在乎。

口是心非!沈奕凡胸口那一團怒火被點燃了,尤其這陣子他被這對爺孫倆搞得精神耗弱,工作繁忙外,還得忙卜家傳宗接代的事,現在更莫名其妙的要跟連香吟送成堆。

他火了,火大了!氣呼呼的看看老太爺,再看看卜雋皓,兩人的臉色都是比臭的,他再看看鼓起腮幫子,一樣氣呼呼的連香吟,「好,你又怎麼說?」

「好啊!反正新郎是誰我都OK.」她刻意學卜雋皓的語氣,擺明了她也不很高興。

這一群人……沈奕凡來來回回的看著三個讓人氣炸心肺的成年人,他不玩了!

「我、受、夠你們三個人了。」他一字一字的從齒縫間進出話來,眼內冒火的看著卜雋皓道:「你明明在乎連香吟,但故意漠視、故意不在乎,而你,」他又瞪向連香吟,「你明明還戴著那只對戒,代表你也在乎雋皓,還有你,老太爺……」

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他這回連老太爺都吼了,「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搞得這麼累?老太爺明明就是安排連香吟來台灣的人,更知道她是雋皓心裡的那個人……」

「奕凡!」卜東欽想要阻止,但他已連珠炮的說了出來!

卜雋皓跟連香吟驚愕的看向他。

沈奕凡話還沒說完,他今天是豁出去了,「對,是老太爺安排的,但卻搞得神秘兮兮的,不讓雋皓知道,也不讓香吟知道,然後,又要香吟假裝是個越南新娘。」沈奕凡繃著張臉看著一臉怒火的老太爺,「請原諒我將什麼都說出來,但人相處貴在坦誠,而我的感覺就是你們三人難道不能坦誠點嗎?」

吐完了這些日子累積的壓抑怒火,沈奕凡整個人變輕鬆了,他跟他們點點頭就走,因為他這一爆料,他們有得談了。

客廳裡,氣氛凝結,三人眼神來回交流,卜雋皓有怒火,但也有尷尬,連香吟則有不解,老太爺的老臉上除了火氣,還是火氣。

「爺爺。」卜雋皓抿了抿唇。

「我很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談。」『卜東欽立即從沙發上起身。

卜雋皓也站起身,「爺爺,別當縮頭烏龜,我今晚就要知道一切。」

「卜爺爺,我也是。我來這兒怎麼會是你安排的?應該是我的好朋友謝縵軒,不是?」連香吟也站起身。

沈奕凡那個臭小子,居然留了個爛攤子給他收拾!卜東欽一肚子火,但看到孫子跟連香吟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情,也不得不說了。

他坐了下來,看著兩人也跟著坐下後,開口道:「是謝縵軒透過雜誌的編緝跟我接頭的……」

他娓娓道出謝縵軒在電話中告訴他,她到香港出差時,看到以卜雋皓為封面的雜誌,也聽來自台灣的廠商談了些卜雋皓的事,所以她相信她的一名友人就是他孫子的心上人。

他要求證據,於是謝縵軒伊媚兒一張連香吟的獨照給他,照片中的她手指上有一隻跟雋皓的封面照款示相同的戒指,她還告訴他,那是連香吟五年前到埃及開羅自由行時買回來的,他可以查看那段時間裡,卜雋皓是不是也在埃及。

由於雋皓喜歡旅行,一年遊走多國,也有收藏護照的習慣,所以他趁他不注意時找出他的舊護照,也查到他在埃及的出入境紀錄日期,果然發現兩人在埃及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重疊的。

但人是確定了,可沒想到要將她弄出越南卻是困難重重,還好,有錢好辦事,他還是將她給弄出來了。光看她在青綠牧場能待上兩個星期沒讓孫子轟出來,他就知道他找對人了!

「那為什麼不說破一切?」卜雋皓跟連香吟問題相同。

「那有什麼好玩的?」卜東欽回答得很直接。

這句話可讓兩個年輕人氣得都想罵髒話。

但其實卜東欽的用意哪那麼膚淺?兩人分開五年,說在一起就能在一起了?

尤其自己的孫子他最清楚,深愛一個女人卻不去爭取,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問題,不將兩人湊在一起打點迷糊戰,如何將氣氛炒熱?

卜東欽抿了下唇,看著兩人,「這會兒既然說開了,那我就說得再白點,你們已經是夫妻了,那就大方點,生個寶寶給我含貽弄孫,大家就可以放輕鬆了。」語畢,他起身往二樓去。

廳裡卜雋皓跟連香吟四道眸光交錯,四週一下子變得好安靜。

原來一切都是誤會,她並非是發現他有錢才重回他身邊。卜雋皓做了個深呼吸,聲音沙啞開口,「那只戒指你還戴在身上?」

她點點頭,從脖子上拉出以紅線繫著的戒指,放在手上,「你的也在嗎?

他搖搖頭,「我將它送人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歸還了!

送人?那這只對戒不就成單戒了!

一股濃濃的落寞湧上心頭,沒想到故事最後羅密歐跟茱麗葉分開了,以他們命名的對戒也有了同樣的命運,而他們似乎也注定要各分東西。

卜雋皓知道她仍留著它,心裡真的好震撼、好感動。「這一次,你會為了我永遠留下來吧!」他記得她曾說過要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連香吟原想點頭,但一想到父母、縵軒,她還是搖頭了,「對不起,我們就當三天的朋友,好不好?」她不想連累他,汪威迪是個瘋子,這一輩子,她不知道得跟他周旋多久,把他扯進來,只會給他帶來麻煩而已。

見狀,他的心再一次受到傷害,「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留著那只戒指?」

「我、我有我的難處。」

「難道我不能解決?還是你以為我沒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幫你解決問題?」

又來了!他一定要扯上錢嗎?「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麼膚淺?」

「不然呢?連香吟,你的愛情跟友情都可以設定有效日期,但我不行。」

「我……」

「剛剛說的那些話,算我卜雋皓當了第二次的傻瓜,但事不過三,絕沒有下一次了!」他稜角分明的唇線揚起一抹冷笑,「撇開金錢,要幫我生孩子的女人一大串,至於你那賞味期限的友情,請留著獨享!」

俊凜的臉孔上,黑眸犀冷得似乎要將過往情懷全冰凍成霜,再也波動不了。

這一次,兩人是真的要劃下句點了!

不意外的,卜雋皓駕車離開了,連香吟獨自留在廳內,臉頰上流著兩行無聲的清淚。

這樣也好,不是嗎?他們本來就不該再有交集的!

卜雋皓走了,她本以為卜爺爺會對她說什麼或請她離開的話,但出乎意外的,他什麼也沒說,讓她可以繼續住下。

三天後,她前往君悅飯店卻遲遲不見謝縵軒,一直到午夜,她才失望而返。因為她知道汪威迪肯定會監聽所有的電話,所以不敢冒險打電話給好友。

看來只好等到隔天才能問問老爺爺,看縵軒是不是有請他轉達什麼話。

★  ★  ★

翌日一大早用餐時,連香吟就將問題提起,卜東欽也沒隱瞞,「你的護照跟身份證都在我這裡,所以謝小姐當然沒必要為了這兩樣東西飛來台灣。」

「在、在你那裡?」她一臉錯愕。「為何不給我?」

「你又沒跟我要。」其實他扣著她的護照是別有用心。

這老爺子簡直是以捉弄人為樂嘛!他以為她是為什麼會死皮賴臉的待這裡白吃白喝?

「請還給我。」

他搖搖頭,看著她久久,突然長歎一聲,「我對你實在挺失望的,女娃兒。」

什麼?!他竟然以一種她好差勁、好笨抽的眼神看著她。

「我以為雋皓會因為你而留在台北,看來我高估你對他的影響力了。」

才不是呢!是她又一次的拒絕了他,他才生氣的回台東去。

卜東欽一手摸著下顎,若有所思的凝望著她,「有耕耘才有收穫吧!你要拿回身份證跟護照,當然也是一樣。」

連香吟明白他的意思,「老爺爺想要我做什麼?」只要不是生孫子都成。

「老實說,我對你本來有兩種期待的,但現在只能有一種,你跟雋皓生個孩子,我就把護照、身份證給你。」

孩子換護照?這太扯了吧!這老爺爺還真會打如意算盤,若她真的幫雋皓生個孩子,她哪捨得走?

只是護照會被他藏在哪裡?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這個屋子轉了一圈。

「那些東西我不會擺在家裡的,而且……」他往後靠坐在餐桌椅背上,「讓我給你多一點動力好了。」

「動力?」

「嗯,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心願,再想法子說服雋皓在管理牧場之餘,也能分點心力在皇家集團上,我就願意花錢找人將你父母神不知鬼不覺的也帶來台灣,讓汪威迪永遠也找不到他們。」

連香吟一愣,「你怎麼會……對了,是縵軒跟你說的。」

「嗯,她說你不能以真正的身份搭機,原因也做了個概述,所以我知道你要先逃開,而第二步就是你的父母了,但那也是最困難的一環,不是?」

她用力的點點頭,「卜爺爺是說真的?你真的能將他們帶出來?」

卜東欽一笑,「那個地方有錢就能打通關,剛好我什麼不多,就是錢多。」

好狂傲!但她也知道他並沒有吹牛。

但他真的很可惡,這種話也不早點說,三天前,她若答應雋皓留下來,那要生個娃兒有什麼難的。

他對她仍有感情,她對他也有揮不去的愛,但現在是一拍兩散了,要補救,不知道要吃上幾次的閉門羹及白眼伺候?

「雋皓現在在青綠牧場,你若決定了我就叫奕凡載你下去找他,若你放棄,那就原諒我這個老頭子什麼都不管了,當然,也因為你跟我沒關係,這兒也不能讓你再白吃白住下去了。」

他擺明了她若不想露宿街頭,只有去台東。奸詐的老頭子!

連香吟點點頭,「好,請讓我試試看。」

「很好。」

卜東欽立刻撥了電話給沈奕凡。雖然他口頭辭職了,他可沒準,何況公司的業務他已打算一半由他接掌,另一半就看雋皓的良心了。真的不來管,他也只能由他去,但前提是,給一個孫子作補償。

幾分鐘後,連香吟就在一臉莫可奈何的沈奕凡接送下,前往台東。

而兩人剛離開不久,廖逸珊就在卜慶新、王琪夫婦的陪伴下,又來到卜家別墅。

「爸,逸珊是真的愛雋皓,一個越南婆子就算有孕了又如何?頂多孩子生下來給她一筆錢嘛……」王琪還沒說完,卜東欽已舉手示意她住口。

他將目光移到聰穎的廖逸珊身上,並不打算澄清連香吟的身份跟孕事,「關鍵不在我,而在雋皓,你該去找他才是。」

「爸,你以為這三天我們去了哪裡?我們就是去青綠牧場,但雋皓說,他的婚事是你作主的。」卜慶新帶了點火氣道。他們兩人將問題丟來丟去,累死人了。

「是啊!我們分析了一堆給他聽,他還是說有問題找你。」王琪說完夫婦倆交換無奈目光。

雋皓這個孩子從小就不定性,跟他們也不夠親密,但這一回他若真的跟個中文不通的越南婆子在牧場共度一生,他們在美國僑界不成了笑話一樁?

反觀廖逸珊,她是企管、財政雙碩士,精通中、日、英、法、德五國語言,才貌雙全,她若跟雋皓結婚,他們也臉上有光啊!

「找我是可以,但剛剛我那個外籍孫媳婦才由奕凡送到牧場去了,這要我如何處理?」卜東欽將問題又扔還給他們。

廖逸珊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這次回來,一開始的挫折實在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更沒想到那麼高傲的男人居然會跟買來的新娘發生關係。

她看著卜東欽道:「爺爺,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越南婆子一起伺候雋皓?也許兩相比較下,他較能看得出來誰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還是忍不住想一較高下了! 卜東欽在心中笑道。

「雋皓說一切都由我作主?」

「是的,爺爺。」

卜東欽想了想,打算讓孫子更忙碌些。「那好,你就去吧!」

「謝謝爺爺。」

卜慶新夫婦也想再跟去幫她一把,但廖逸珊拒絕了。

「請讓我自己去。」他們兩老這幾天處處跟著她,反而讓她綁手綁腳的,無法好好的卜雋皓相處。

「也對,就讓他們三個年輕人自己去處理吧!」多了一個攪局的,孫子應該會更快承認他對連香吟的愛吧!不然兩女一男,也挺難搞的。

父親都這麼說了,卜慶新夫婦也只好點頭。

★  ★  ★

今夜,越南胡志明市的天空很美麗,月色如橋、星光璀璨,但被困在汪威迪豪宅內的謝縵軒、連舜丞、李詩華三人,仍然只能透過窗戶看夜空。

「不知道香吟現在怎麼樣了?」李詩華說著就想哭了。

「別這樣。」連舜丞拍拍妻子的肩膀。遇到汪威迪,只能說是他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什麼叫別這樣?我受夠了,我們還欠汪威迪嗎?就算他借我們一大筆資金周轉,讓我們度過工廠倒閉的危機,但我們也賠上了一個女兒。現在,最後一個也被他逼得失蹤,我們又被關在這裡,這算什麼、算什麼?嗚嗚嗚……」被困居在這兒,李詩華老了許多,精神狀態也不佳,淚如雨下的她氣憤的怒吼。

謝縵軒連忙走近她,環住她的肩膀安撫,「伯母,你別這樣。」

「我氣啊!縵軒,我們還連累了你。」

「沒關係的,汪威迪終會發現關著我們根本無濟於事,因為我們也不知道香吟去了哪裡。」

她太瞭解汪威迪了,這個房間裡一定裝設了針孔攝影機,好監視他們的一言一行。

「喀」一聲,門突地被打開了,門口站著的就是一身筆挺西裝的汪威迪,他的身後還站了六名下屬。

李詩華一看到他,突然瘋了似的吼了出來,「放我們走,汪威迪,我們不欠你啊,我的香荷因你而香消玉損,你憑什麼這樣對我們?」

怒氣攻心的她壓根忘了,汪威迪曾經警告他們不准在他的面前提起香荷這個名字。

汪威迪的臉色倏地一變,眸光化為陰冷。

連舜丞直覺的將歇斯底里、仍然狂叫的妻子抱在懷中,驚慌的道:

「她不是故意的。」

謝縵軒一見伯母踩到這瘋子的痛處,怕他會對瀕臨崩潰的伯母施暴,急忙的又道:

「你有病,汪威迪,而且病得很重。」

他犀利的黑眸立即射向她,「你想死嗎?謝縵軒。」

「香吟不是香荷,就算她們姐妹倆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但她們終究是不同的人,你想從香吟身上要回對香荷的愛,那就是一種病。」

「啪」一聲,這一記耳光打得結實,謝縵軒的半張臉全腫了起來。

但她沒有退縮,只是以冷冷的眼神瞪著他。

「你這記耳光實在是多挨的,謝縵軒。」汪威迪冷笑,「你們可以出去了,只是,你們出不了國,在還沒將香吟從台灣帶回來以前,仍有人會監視著你們。」

謝縵軒猛地倒抽了口涼氣,「你怎麼會知道……」

「她在台灣?」他勾起嘴角一笑,但那抹笑意並沒有抵達他的眼裡,「在你們被關在這個房間的同時;我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鈔票找她的下落,於是有一名海關人員終於敵不過錢的誘惑,出賣了另一個幫忙將段氏阿滿送出境的同事……」

她臉色刷地一白。

「你很厲害,我沒想到你會來招偷天換日,這一點我是小看了你,但沒關係,等我從沈奕凡那兒要回我的老婆時,我還是會邀你當香吟的伴娘。」

說完這句話,他跟手下們點點頭,三人立即拉著他們出去,將他們帶離這個困居了近兩個月的地方。

連香吟的行蹤已經曝光,所以謝縵軒一回到家,就想跟好友通風報信,但她打給卜東欽、雜誌編輯,甚至其他的台灣友人,電話就被莫名其妙的切斷,最後甚至無法打了。

一定是汪威迪,他有一定的把握才會放他們出來的,現在要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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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連香吟、廖逸珊一前一後抵達牧場後,卜雋皓的生活被迫變得很熱鬧。

一個想跟他盡釋前嫌,一個更想跟他再續前緣。

但他無心也沒興趣,只專心的照顧那些乳牛,反而將兩個絕色美女晾在一邊。

雖然沒有下逐客令,但他對她們不理不睬好幾天,聰明的她們就該知道主人並不歡迎她們,但兩人的臉皮都厚,不僅沒離開,還像女主人般的幫忙做起牧場裡的事。

連香吟有許來春等媽媽級人物擁護,又有假孕事撐腰,大家對她好得不得了,相反的,曾經劈腿的廖逸珊就比較顧人怨。

不過,由於伶牙俐齒,加上大小姐的氣勢十足,眾人可不敢當面說她什麼,只敢背後批評,而在老闆面前,只要兩個爭寵的女人不在,許來春等人更是拼了命的幫連香吟說好話,好為她加分。

但對卜雋皓而言,一個清新的牧場被搞得烏煙瘴氣,天天耳語不斷,煩都煩死人了!

何況,他知道連香吟一定是有求而來,不然,她不會自討沒趣的再來找他,至於廖逸珊,他對她原本就沒興趣,解除婚姻時,他也將他的心態跟她說明了,但這一次,她似乎是抱著誓在必得的決心來贏回他。

可只要兩人不走,他日子就難過。

「要解決女人的事,就得找女人來解決,而最簡單、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讓杵著不走的女人難看。」這是他那群天天忙著尋找填補心靈空虛遊戲的友人們,常常掛在嘴上的至理名言,對他們而言,最大的麻煩通常都是女人造成的。

所以一連幾天,白天忙完工作,晚上他便開車到台東市區帶回一名女人,再擁著她經過一樓分佔兩個長沙發當床的廖逸珊跟連香吟,上二樓去翻雲覆雨。

「嗯唔……哦……哦……」

此時,樓上女人的呻吟聲不斷,而樓下兩個女人一個拿起耳機塞住耳朵,一個卻是選擇走出小木屋。

她對卜雋皓還能有所期待嗎?坐在小木屋的階梯上,連香吟仰頭看著滿天星斗,眉宇間已有倦意了。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死皮賴臉的人,但最近她發現自己離那種人不遠了!

尤其卜雋皓一連找了好幾個女人回來,但卻不碰她跟廖逸珊,這意思已經夠明顯了,她還要讓他繼續糟蹋下去?

可是她還沒將她的事跟他解釋清楚啊……

但他願意聽嗎?她的心裡冒出另一個聲音。

她長歎一聲。也是,只要一靠近他,他立即走人,她從來沒能完整的說完一句話。

還是另謀他法吧!想一個可以將父母帶離汪威迪勢力範圍的方法,既然錢很重要,那不如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當他的情婦。

這好像是最快的方法,不然,她離開越南已經近三個月了,汪威迪一定像瘋子似的搜尋她,甚至逼問父母、縵軒。

愈想真的愈不放心,雖然縵軒說她有方法跟汪威迪周旋,但時間拖這麼久,她哪應付得了?

還是考慮屈服了!繞了這麼一大圈,她什麼也改變不了。

連香吟眼神一黯,低頭將戒指從襯衫裡掏出來,凝盼著它久久、久久……

★  ★  ★

一大清早天剛泛魚肚白,卜雋皓就聽到樓下的開門聲,他看了眼躺在身旁的陌生女人,隨即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沒想到竟看到連香吟拿著一隻皮箱往牧場大門方向走去。

她要走了?!

他眉頭一蹙,知道若聰明就不必阻止她,但他的腳卻彷彿有自己的意識般,在套上一件長褲後快步下樓,看到廖逸珊也已起床,不滿的黑眸直視著他,但他僅是越過她,快步的跑出去。

輸了!廖逸珊的眼中有著更深的不滿。他故意找女人來激怒她們,逼她們離開,卻在她要離開時,追了出去。

不過,連香吟根本就不期望卜雋皓會來追自己,因此,一看到他赤裸著上半身,在一片飄浮動人的晨霧中來到自己面前時,反而一怔。

「你去哪裡?」他緊繃著俊臉問。

很奇怪,她要走,他反而想問,可是她已經不想說了。

「為什麼不說話?」他的口氣更不滿了。

又為什麼現在才要問?在她倦了、累了的時候。

「這不是你希望的?你何必扔下床上的女人來追我?」她反問他。

他語塞,雖然他的心裡有一個很清楚的答案浮現。他是捨不得她走,但他不願意承認!

「我想我們真的沒緣分。」淒涼的笑掛在她小臉上,他這時才發現她臉上有著他從不曾注意到的濃濃疲累。

「香吟……」

連香吟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擠出一絲笑容,「祝福你,再見!」

「你……」

她越過他身邊,拖著行李繼續往大門去。

總是如此!她在他的生命裡出現又離開,總是讓他看著她的背影,這太不公平了!

他突地衝向前將她猛地帶進自己懷中。

她嚇了一跳隨即奮力的推他,「走開!」他不是不理她,不願意碰她嗎?「你這算什麼?」她的眼眶紅了,是氣也是怨吧!

「那你又算什麼?你愛來就來,要走就走。」

「卜雋皓,你不公平,不理我的人是你。」

「不公平的人是你,你總是故意來招惹我,然後又走人。」

「我招惹你?」連香吟為之氣結,「好、好,算我招惹你,現在我認錯了,我可以走了嗎?卜大少爺!」

「不准!」他火冒三丈。

「不准?!卜大少爺,我受夠你的陰陽怪氣了,也許我曾辜負過你,但那並不代表我得夜夜聽著你跟另一個女人纏綿的聲音,請你饒了我!」

聽出她語氣帶著一絲妒意,沒來由的,他發現自己的壞心情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籠罩心頭的烏雲在瞬間散去。

「那些女人都是主動投懷送抱,而遇到投懷送抱的女人,男人都不該拒絕,這是身為一個男人該有的禮儀。」

「那是只有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才會有的禮儀!」她嗤之以鼻。

他凝睇著她,發現她眸中閃爍著難掩的妒火,原來除了金錢外,她對他也不是那麼的無動於衷。

卜雋皓想到可以讓她補償他這幾年來感情煎熬的好方法。他勾起嘴角一笑,但笑意中帶著點邪魅。

連香吟不理會他拉起皮箱,再次往牧場大門走去,這一次,他沒有阻止。

搭上了一輛便車,她便不由自主的回頭看,看著漸行漸遠的青綠牧場,這一次離開,他們再見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了……由於連香吟搭上的便車是要前往知本溫泉的遊客,因此,沒有目的地的她也跟著他們在飯店林立的龍泉路下車。

昨夜幾乎一夜無眠,她想找個飯店休息,卻發現這裡的住宿都不便宜。

雖然她來台灣的這段日子都沒花什麼錢,所以她藏在行李箱裡的五萬元台幣一個子兒也沒少,但還不確定會在這兒熬多久?又若是回越南也得花上一筆機票錢,所以,錢還是得省著點花。

她在街上的一家咖啡屋坐下,思索著未來,坐煩了再到街上漫無目的的晃著,一直到了晚上,她選了一家平價旅館要住宿,這才驚覺自己可能得流浪街頭。

「身、身份證?」

「嗯,不然,其他證件也行。」

旅社的櫃檯小姐笑容可掬的跟她要證件做登記,但她哪有?

「呃,那我晚點兒再來。」

回到街上,龍泉路上的攤販猶如夜市般擁擠,炫亮的燈光在她的眼前晃動著。

萬一她真的露宿街頭、萬一被警察盤查,她又拿不出身份證明來,還有萬一要是查不到她的入境資料,她豈不成了偷渡客?

沉重的思緒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她邊走邊想,沒注意到有兩名陌生的高大男子,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邊並行。

「小姐,一個人啊?這一個人出來玩多沒意思,我們陪你。」

她定眼一看,這才發現兩人根本不懷好意,雖是搭訕,但一人的一手已經摟住她的腰,其中一人更是主動的握住她拖著行李的手。

「走開!」連香吟冷冷的看著兩人。

「夜深了,這麼漂亮的女孩一人獨行太危險,來,哥哥保護你。」

「走開!」她氣呼呼的瞪著兩人,「我要喊人了!」

「你喊9日,大家看我們這麼親密的走在一起,只會以為我們在打情罵俏,何況,也沒有人有空注意我們。」

聞言,她看向一旁忙著做生意的攤販,還有一群群嬉笑怒罵鬧的遊客們,的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既然如此……

她突地用力的扯掉摟在她腰間的手,快步的拉著行李往前衝,兩名男子也跟著一追了上來。

她死命的跑跑跑,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在她身旁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卜雋皓走下車子,冷眼看了兩個尾隨她的男人一眼,再接過她手中的行李放到後車箱後,走到駕駛座坐下,看著仍怔愕瞪著他的連香吟,「還不上車?」

兩名搭訕男子看著俊俏的男人,再看看遲疑了一下就立即坐進車內的美人,聳聳肩後轉身離去。

「謝謝你。」驚魂未定的連香吟艱澀的看著卜雋皓致謝。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以為要等到某年某月某一天才會再見面的人,居然在分手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再見面了,而且還是在這麼驚險的情況下見面。

「你打算去哪裡?」他踩下油門上路。

「我、我想找地方住宿。你怎麼會來這兒?」

他瞥了她一眼,「周休二日,總得找個地方輕鬆一下。」

其實他是特地為她而來,在她搭上便車前,他就派了一名員工開車盯著她,那名員工跟了她一天,報告了她的一舉一動,他則在牧場交代完一些事情後,已空出五天的假期。

連香吟看著他,尷尬的目光又回到前方。

卜雋皓將車開到知本老爺大酒店,下了車,她不得不跟在他身後。見他挑眉看她,她只能在心中暗歎,時勢使然,她只能巴著他。

「呃,不介意的話,讓我再借一下你房間的沙發行嗎?」

「可我今晚有女伴。」

她臉色丕變,但還是得說:「沒關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雖然今天她才氣憤的說了她不想再聽那些靡靡之音。

卜雋皓早巳訂房,向櫃檯拿了鑰匙進了客房後,兩人各據一角,誰都沒有說話。

約莫幾分鐘後,卜雋皓往房門走,「我出去接朋友。」

她點點頭,「嗯。」

他這一出去,她緊繃的心弦才舒緩下來,環視房間一圈,一見浴室裡的浴槽很大,她眼睛都亮了,在外面晃了一整天,她想泡個澡,輕鬆一下。

沒多久,她已經沉浸在舒服的浴池裡!

她閉上眼睛,氤氳的水霧瀰漫,她感覺到額頭、臉頰微微冒汗,但好舒服,讓人幾乎想睡了。

突地「喀啦」一聲,一陣冷空氣吹了進來。

她睜開眼睛往外一看,這才發現卜雋皓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下意識的,她直接將身子埋進水裡,只讓一顆小頭露在水面上。

該死的,她剛剛只想著要泡澡舒服一下,居然忘了鎖門!

「我還在洗澡,你想幹什麼?」連香吟語氣艱澀的問。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啥也沒說。

朦朧水霧中,卜雋皓凝睇著她,有一肚子的話卻一句都吐不出來。

說他今晚有女伴雖是誆她的,但他的確打算找個女人回來氣她,至少激起她的醋意,但在外面繞了幾田,也有不少女人投懷送抱,他卻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段日子,他委屈自己去滿足別的女人,讓心刻意呈現空白,但今晚身體似乎不願再聽命於他,拒絕任何女人的接近,除了她!

「我……你要用浴室請先出去,我馬上就好。」她吞吞吐吐的又道,一顆心卜通狂跳。

浴室氣裡的霧氣太濃,連香吟幾乎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下一秒,他突然闊步往她走過來,她嚇了一跳呆了幾秒,待回過神時他已在眼前了。

一見他黑眸中的沸騰慾火,想也沒想的,她一手遮掩前胸,另一手高舉,略微起身拉到架子上的大浴巾後,急急忙忙的用大毛巾包裹住自己,越過浴缸就想從他身邊逃開,但才跑兩步,就被他一把扯了回去,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

她急吸一口氣,抬頭瞪著與自己小臉相距只有咫尺的英俊臉孔,嚥了口口水道:「你、你想幹什麼?你不是有女伴嗎?」

「既然有現成的在房間裡了,何必捨近求遠?」

「別亂來。」

他的回答是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往外走,她掙扎的想擺脫他,但談何容易?

卜雋皓將她抱到床上放下後,她翻身想逃,他立刻以身子壓在她身上,一手扣住她推擠的雙手往上舉,讓她動彈不得。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麗顏,雖然他對慾望屈服了,但絕不會承認對她的感情。

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都將只是慾火的宜洩。

他鎖住她略顯無措的黑眸,俯身輕輕吻上她的唇,一手溜進她浴巾內罩住她的渾圓。

連香吟該掙扎的,但卻渾身發軟,在他的唇、手愛撫引誘下,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喚醒。

卜雋皓一一褪去兩人身上的障礙物,兩具赤裸的身體激烈交纏,一個主動,一個是青澀的被動。

他太想佔有她了,無視她的無措,慾火沸騰的他用力進入了她,但她仍是處子之身震撼了他,他的動作轉為溫柔,節奏也放慢,唇與手撫過她婀娜多姿的胴體,讓溫柔又狂野的激情繼續燃燒。

激情過後,兩人四目凝睇,一股熟稔的情淒在兩顆心之間流竄,但這樣的凝睇只維持一分鐘……

他移開目光,將那股情懷扔諸腦後,卻無法克制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她激情過後的粉嫩胴體,她的肌膚上有一層薄薄的汗水,在燈光下晶瑩剔透,美得令人屏息。

在感情上,他必須克制,但身體的需求上就不必了。

旖旎春光再現,連香吟嬌喘連連,無法抗拒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需求,一整個晚上,他灼熱的唇與無所不在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游移,一次又一次的佔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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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羞啊!

日上三竿,連香吟睜開眼睛面對的就是一雙熾烈的黑眸,他的臉上有著溫柔的笑意,她立刻面紅耳赤的躲進被窩裡,但下一秒,她連人帶被的讓他給抱了起來,兩人進了浴室,在她羞著粉臉的情況下,兩人洗了鴛鴦浴。

「這兩天,我們四處走走玩玩。」

他抱她走出浴室,還親密的幫她穿上衣服。

「呃——這個,我想先說些事給你聽好嗎?」

兩人都發生親密關係了,他應該也有耐心聽她說說這段日子她想要說給他聽的話吧!

「我不想讓過去的事影響我們現在的感覺,活在當下,不是?」

卜雋皓不想瞭解、不想聽,因為他心知肚明這次的雙人行是不會維持太久的!

連香吟點點頭,兩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就先別破壞氣氛,等過個幾天,她再跟他說自己的難處吧!

用完早餐後,卜雋皓帶著她到太麻裡去看金針花,滿山遍野、連綿至天際的金黃色花朵叫人驚艷。第二站,他帶她到由離島地形跟珊瑚礁海岸形成的三仙台,兩人走過八拱跨海步橋,欣賞令人歎為觀止的海蝕地形。

他們的步調是悠閒的,像一對熱戀的情侶,卜雋皓不時的擁著她,也有幾次拉著她到較隱密的角落,給她一個熱吻。

他們又到海岸線的行動咖啡館喝咖啡,在經過的景點上自在悠遊,他們沒有設定路線、沒有方向,只是憑著感覺四處玩。

夜晚,他們則找飯店住宿,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你不回牧場行嗎?」連香吟曾好奇的問。

「我已經打電話回去交代了,不用擔心。」

卜雋皓似乎不想談太多,他以火熱的激情佔有了她,她仍然沒有機會跟他提汪威迪的事。

又過了兩天,連香吟終於察覺他是故意不讓她談的。

但她不說,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事又怎能冰釋?

今晚,他們在一家「聯城飯店」住宿,激情過後,連香吟決定要跟他談一談,「雋皓,我們談談好嗎?」

「過去的都已經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我想要你,其他的,就不用再談了。」他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他想要她?她漂亮的眉宇一擰,「你對我的感覺就只有上床這件事?」

「不然你還期望有什麼?」

她一怔,突然覺得他的眼神很冷酷,「我、我以為我們相愛。」

他冷笑,「早在五年前我就說過了,我的愛情完全結束了,你怎麼還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

連香吟驚愕的看著他,對兩人此時的袒裎相對,突然覺得很不對,她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她立即轉身下床,一一將衣服穿上。

「怎麼了?」

「怎麼了?!」她火冒三丈的回頭看著躺在床上的他,「你在報復嗎?還是把我當成了伴遊小姐?陪你遊山玩水,還陪你上床!」

「我的確是把你當成伴遊小姐,你到現在才察覺嗎?」

她倒抽了口涼氣,瞪著他嚴峻的表情,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又變得慵懶。

「不過,也因為這幾天你的服務太好了,所以我會給你一筆絕對高於行情的伴遊費。」

太傷人了!「你夠了!」

「不,不夠,我認為我們可再上床三天,然後再說拜拜。」

「你……」她氣得語塞。

「這不是你的習慣或規矩?什麼事都要有個期限。」

她眨眨眼,突然間懂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你是故意玩弄我的!」

「玩弄兩字說對了,因為在過去,我也曾有被你玩弄的感覺。」卜雋皓漆黑的眸中有著冷峻的火焰。

連香吟苦笑,「所以這是報復。」

「不,我不會這麼形容,我會說是補償。你給我的愛情跟友情都有賞味期限,所以我只是回報給你一個激情的限期賞味,味道:應該不錯才是。」

定視著他那俊美動人的臉孔,她才明白一份沒有信任的愛,即便是將自己的身心全都給了他,也仍然要不回。

她淒涼一笑,「你什麼都不知道,卜雋皓,雖然我幾次的想將問題告訴你,但如今看來,你真的很可惡,你知道嗎?你以為我願意離開你嗎?而我原以為我可以依靠你、可以好好愛你、可以……」她眼眶一紅,「我討厭你,真的……好討厭你!」她難過的奪門而出。

靠在門板上哭泣的她,突地瞄到一個熟悉的臉孔從外面的長廊走來,她臉色一白,急忙開門又進房間,再將門給鎖上。

卜雋皓的心情原本跟著一沉,但看到她又回來後,忍不住又開口嘲諷,「這麼快就想念我了?不是討厭我?」

「快穿上衣服,快走!」連香吟將丟在沙發上的衣服全扔給他。

「你在幹什麼?」

「快點!沒有時間了;」她邊說邊拿起床巾開始打結,所有的窗簾也全部被她拿來編成布條。

卜雋皓不解的套上衣服,看她熟稔的走到窗戶邊將長長的布條放下,再四處張望,像在搜尋逃跑路線。

「你在幹什麼?這是五樓……」

「我先走了,你要跟著下來啊!」

她手腳俐落的抓著布條往下去,他一愣,隨即跳下床衝到窗戶邊,看到她先是用力的左右甩動布條後,突然腳一踢,整個人摔落在四樓的平台上後,再指指他。

「快下來。」

他傻眼,她簡直在表演特技!「你到底在搞什麼?」

突然間,房門砰砰作響,他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她將門上的橫栓拴上,門打不開。

「別、別去啊!」一見他探頭而出的身子居然縮進房內,連香吟急死了,但又不敢大聲喊叫。

卜雋皓邊走向門邊問:「誰?」

「房務部送宵夜來。」

「我沒有叫宵夜。」

話語未歇,門又被用力的踹,而且踹得整個門板砰砰作響,卜雋皓這才發覺事情不對勁。

他立刻轉身往窗口的方向跑,但房門已經被硬生生的踹開了,「不要動!」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

他直覺的轉身,竟看到一名邪魅英俊的男人拿著一把黑槍指著他,身後還跟著兩名手下,「你……」

「她人呢?」

「她……」

「別跟我裝蒜,連香吟呢?」

「你找她想做什麼?」卜雋皓冷冷的瞪著他。

「我叫汪威迪,連香吟是我的未婚妻,你說我找她想做什麼?」

卜雋皓一臉震愣,但還不及說什麼,汪威迪突地拿著槍枝直接朝他的下顎送上一拳,力道之猛,讓他站不住的跌坐地上,嘴角嘗到血腥。

汪威迪越過他走到窗台,看著空無一物的飯店中庭及那垂掛在下方熟悉的打結床巾,氣得咬牙切齒,「又讓她逃了!」

他鐵青著一張臉回過頭,看著站起身的卜雋皓,「有筆帳我們一定得算一算。」他將目光移到他身後的兩名手下,兩人明白的點點頭,其中一名將門關上,另一人扯下電話線後將他拖到椅子上,兩人合力將他綁在椅子上,然後退到他身後。

「你上了我老婆,這筆帳要怎麼算?」

一臉陰狠的汪威迪坐在卜雋皓的正前方,雙手環胸睨視著他。

卜雋皓嘲諷一笑,「笑話,她是我的妻子,我上她天經地義。」

「還耍嘴皮?」他眸光一冷,腳用力一踹,卜雋皓連人帶椅的被踢倒在牆角,痛得眉頭深鎖,但他吭都沒吭一聲。

汪威迪眸中的怒焰更盛了,「我曾經對天起誓,哪個男人敢動我老婆,我一定讓他成為太監。」

卜雋皓聞言臉色刷地一白。

「不過,我給你一次機會,說出香吟的去處我就饒了你。」

「我怎麼會知道她去哪裡?」

汪威迪起身走到他面前,一腳踩在他的腿上,卜雋皓咬緊了牙,冷冷的瞪著他。

汪威迪冷笑蹲下身來,「你愛她?」

卜雋皓抿唇不語。

「那可不行,除了我之外我不准任何男人愛她。」汪威迪神情陰冷的掐住他的脖子,「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這一次從越南飛來台灣,先是遇上那個白目的沈奕凡,害我在他身上浪費了好多時間,他也是一字不吭,一直到我派人問鄰居後,才知道帶走香吟的他根本沒討老婆,又花了幾天才知道他是幫他老闆的孫子帶一個越南新娘來台。」他咬咬牙,「最後,我又到你經營的牧場,你知道那裡有個叫廖逸珊的女人還在癡癡的等你?」他嗤笑一聲,「不過,她的味道也不錯。」

卜雋皓臉色一變,「你對她……」

「那種女人一開始總是會掙扎,但到後來可是愛得很,而且,若不是她幫忙從你的副廠長口中套出你的去處,我怎麼會知道你跟我老婆去度假?而地點就在台東。」

廖逸珊!卜雋皓眸光一冷。

「看來你們也玩得很愉快,一個地方接著一個地方玩,但我們追得可累了,唯一的收穫就是找到一個可以好好折磨你到死的好地方。」

汪威迪跟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名先開門出去,另一名則拿了布條塞住卜雋皓的嘴。

一會兒,手下去而復返,手中多了一個麻布袋,兩人將不斷掙扎的他打昏後,裝入布袋內。

「別玩死他,至少在他吐露連香吟的消息前。」汪威迪叮嚀手下。

「是!」

兩人帶著卜雋皓到地下停車場,將他扔到後車箱後,開車離去。

汪威迪則留下,看見擺放在牆邊的那只女用皮箱,將它打開,把裡面的東西全倒出來,在皮箱的夾層裡發現她一向戴在手上的戒指跟幾萬元,另外還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紙。

一張紙值得這麼藏?

他好奇的展開,發現居然是一張以卜焦皓為封面的雜誌封面,他長得的確俊美非凡,但令他看了刺眼的卻是他手上的戒指。

他黑眸逐漸變得深邃黝黯,難怪!這幾年來不管他送她什麼名貴戒指,她仍然堅持戴著那只寒酸的女戒。

「我就是愛它,任何戒指都無法取代它!」他記得連香吟曾這麼說過。

「砰」的一聲,怒不可遏的他用力槌了牆面一記。

她就是愛它?不,她就是愛他。那個他是卜雋皓,任何男人都無法取代他。

該死的!他氣憤的握緊手中女戒。

汪威迪知道連香吟有多麼在乎這只戒指,他就在這兒等她,他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不管是為了戒指,還是卜雋皓。

事實上,在他怒不可遏握著戒指時,一雙明亮但充滿憂心的秋瞳就從窗戶側邊盯著他。

連香吟根本沒有離開,她放心不下卜雋皓又爬了上來,所以這會兒貼著牆面站在五樓平台。

問題是卜雋皓被裝入麻布袋帶走了,而汪威迪也發現她的秘密,她該怎麼辦?

★  ★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寧靜的午後,位於忠孝東路一棟大樓內,十二樓走廊傳出不耐煩的按門鈴聲。

「你這臭小子,一個禮拜都沒到公司,我打電話、手機你都不接,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你以為你辭職了,就可以不甩我的電話?叮咚!叮咚!」

卜東欽吹鬍子瞪眼的站在沈奕凡家門外,邊罵邊按門鈴,眼看門鈴就要壽終正寢了,隔壁的鄰居終於有人開門出來。

「呃,這位老先生,我們已經有好幾天沒看到沈先生了,他可能出國了吧!」

「好幾天沒看到他?難不成到青綠牧場去了。」

他邊念邊拿起手機撥到台東,但接電話的廠長說沒看到沈奕凡,倒是他的孫子跟老婆去台東度假,只留下廖逸珊在牧場。

看來進展得還不錯,那女娃兒還算爭氣。

他結束通話正要離開,門後突地傳來一陣像是鬼魅的聲音,「救……命……」

他眨眨眼,轉向那名尚未關門的鄰居,見他好像也聽到了。

「救、救……命……」遊魂似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他確定裡面有人在求救,連忙拍門,「奕凡?是奕凡嗎?」

「老……太……爺……」

「奕凡!怎麼回事?你快開門。」見情形不對,卜東欽連忙喊那名鄰居,「他聽起來好像快沒氣了,快!快幫忙叫救護車,我去找鎖匠來。」

「一樓就有一家鑰匙店。」鄰居邊說邊回屋子打電話。

他急忙搭電梯下樓,一會兒後拖著樓下的鎖匠上樓,鎖匠一開門,進到屋內的卜東欽跟好奇的鄰居可全看傻眼了。

裡面簡直像打過仗,桌椅、櫃子無一完整,而沈奕凡氣若游絲的被綁在椅子上,整張臉鼻青臉腫,若非身上那套熟悉的條紋西裝,卜東欽還認不出他是誰。

看到老太爺,撐了好幾天的沈奕凡再也撐不下去,昏厥過去,而救護車也在此時趕到,緊急的將他送醫治療。

★  ★  ★

「到底是怎麼回事?」

醫院裡,昏睡了幾個鐘頭的沈奕凡一甦醒就面對卜東欽的關切,儘管幾夫未進食,身子虛弱,他仍將莫名其妙出現在他住家的凶神惡煞——汪威迪,要他將連香吟交出來的事一一道出。

「我跟他說我不是她的丈夫,他又逼問我她在哪裡,看他一臉陰狠,我不肯吐露半個字,結果那個瘋子就一天照三餐外帶宵夜的凌虐我。」

汪威迪追來了! 卜東欽好不震驚。

怎麼可能?他的計劃那麼完美,他怎麼會查出連香吟來到台灣?

「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

卜東欽沒空跟他解釋,先叮嚀護士好好照顧他,就匆忙回家找出謝縵軒的電話,但她的電話一打通就被切斷,真是見鬼了!

他不得不放棄,改打到青綠牧場,沒想到接電話的廖逸珊居然哭哭啼啼的要他作主,說一個瘋子為了逼問雋皓的下落,她不從,那人便強暴了她!

難怪!謝縵軒在跟他接頭時,就說汪威迪是個魔鬼。

「好,你先別哭,我馬上趕下去,見面再說。」

卜東欽一掛斷電話立刻打孫子的手機,但電話不通,他再繼續打,雖然通了,可響了許久也沒人接聽,最後就轉進語音信箱。

真是急死人,不會出事了?想到這,卜東欽馬上搭機前往台東。

★  ★  ★

夜色如墨。

聯城飯店走廊上,一名男服務生推著推車來到512號房,舉手敲門,「宵夜服務。」

汪威迪前來開門,服務生推車進入,將東西擺放到餐桌上的同時,推車下方一個蜷縮的嬌小身影輕輕的拉起桌布,再無聲無息的鑽出推車躲到床底下。過程中她將呼吸聲放緩,就怕微微的喘息聲暴露了她的所在。

服務生出去了,她接著看到一雙穿著皮鞋的腳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然後椅子移動了一下,汪威迪坐下身用餐。

連香吟的心卜通卜通狂跳,她在附近監看他三天,但一直沒有看到他外出,也沒有看到他的手下將卜雋皓帶回來。

連香吟知道他在等她自投羅網,她若聰明就不該來,但她也知道她再不出現,卜雋皓恐怕會被他的手下整得不成人形。

汪威迪一定以為她會投降,但他錯了,她跟懦弱的姐姐一直是不同的。

趴伏在床底下一、兩個鐘頭後,直到房間燈一一熄滅只剩床頭櫃的一盞小燈,她仍然趴在床下。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一直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後,她才慢慢的鑽出床底下。

時間寶貴,她得找到他的槍!

她該謝謝汪威迪以前的訓練,所以這會兒她赤腳走在地板上,有如古代練過輕功的人般,連點聲響都沒有。

她開關櫃子、抽屜一樣都是靜悄悄的,幸運的還找到了被他放在抽屜內的戒指及那張她收藏的雜誌封面。

她寶貝的將東西放進褲袋裡,四處找不到最重要的槍,她功夫了得,還是沒用。

翻遍了每個地方,連香吟最後輕輕走到他身邊,專注的眼眸在他健壯的身上來回梭巡,見到他左側腰間有一處鼓起,她嚥了一口口水,伸手輕輕的探入被子裡,一雙眼定在他的臉上,就怕他突然甦醒。

在她握住槍把的剎那,看到他的眼睛倏地一睜,她立即抽出手槍退後三步,在他迅速起身向前要搶回槍時,急忙將槍指著他,「別動,我會扣扳機的。」

汪威迪冷冷的凝視著她,突地笑了一聲,「如果我是你,我會聰明的將槍放到地上,乖乖的走過來。」

「為什麼?」

「因為你愛的男人在我手上,如果我的手下知道我出了狀況,他們也會讓他去見閻王。」

「是嗎?但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汪威迪,我就算將槍還給你,你也會殺了卜雋皓!」她眸中一道冷光突地一閃而過。

汪威迪也察覺到不對,「你想做什麼?」

沒有預警的,她突然朝他的手臂射了一槍。她原以為這一槍會發出很大的槍響,沒想到這是一把裝有滅音器的手槍。

「該死的,你以為你在於什麼?」他粗聲低啐,看著血流如注的右手臂,憤怒的瞪著她。

她嬌顏一凜,冷冷的道:「你還有一隻手可以打電話給你的手下,將人放出來,不然,再下來就是你的腿。」

他臉色倏地一變,「你不是認真的。」

她沒說話,只是朝他的右腳又射了一槍。

她太瞭解這個陰狠的男人,對他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俊臉慘白,眼神陰沉的怒視著她,「你不該這麼做,香荷不會這樣對我的,她不會。」

「沒錯,姐姐不會,但我不是姐姐,你把我錯當成她,一直想擁有我。我不斷告訴你你錯了,但你不肯接受事實,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你錯得有多離譜?」

「住口!」汪威迪面色猙獰,不想聽。她就是香荷,他知道,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快叫救護車,不然我流血過多而亡,你也見不到卜雋皓。」

「那你就應該打電話叫你的手下將他帶來這裡。你救了他,才有機會救你自己。」

「你……」

怒不可遏的他瞪著她雙眸中閃爍的冷靜與堅定,發現自己真的小看了她,且她跟溫柔可人的連香荷又有多大的不同。

香荷像只溫馴纖弱的小白兔,而香吟雖然有一張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但兩人完全不同——香荷不會背叛他,不會愛上別的男人,更不會讓別的男人佔有她的身體。

他錯了!錯得好離譜。

她根本不是香荷,而且,她沒有資格當香荷的替身,更不值得接收他對香荷的愛。

連香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看她的神情由冷峻慢慢的轉為鄙夷、不屑。

汪威迪以沒有受傷的手打電話給兩名手下,「馬上將卜雋皓載回飯店,將他留在車裡就行,連香吟會接他離開……對,不用為難她。」

連香吟點點頭,看著他將電話掛斷後道:「謝謝你。」

他嘲諷一笑,但神情卻帶著一抹難言的淒涼。流血過多,他開始呈現半昏迷狀態,嚇得她趕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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