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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段小樓】鑽石女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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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1: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有道是最毒婦人心
怎麼也看不出她是殺死男友的元兇
而他卻倒了八輩子楣聽信損友的介紹
住進兩年前的命案現場——她家
為了獲得一方天地寫小說
他不得不答應當她「臨時男友」的要求
而且說演就演,在「天體營」的海灘上
他和她「幾乎」袒裎相見,親密擁抱
一切和真的一樣,令他陶醉
但才一轉眼的工夫她就不見了
等他費煞苦心找到她時
她竟和另一個男人裸著身子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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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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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就這裡嘍!」

    隋以恭在伯爵冷嶙的帶領下,走進已有近兩年沒人住的豪宅中。

    年輕的小伙子背起一袋帆布袋,外加膝蓋破洞,褲腳扯出流蘇的破牛仔褲,讓人一眼就能將他和放浪不羈的旅行家聯想在一塊。

    他那雙半筒馬靴鞋跟磨到僅剩一層薄紙狀,以至於踩在滿是塵垢的紅檜木板上,並沒讓它發出清脆的腳步聲,他嫌惡地伸出手指沿著沙發椅背滑上一筆直線,滿滿的一堆積壓,讓他忍不住回頭送給冷嶙一張烤壞的蛋糕臉。

    「這就是你所說的花園樣房?喂!兄弟,我是希望你幫我找間視野遼闊、空氣清新、采光良好的房子,這樣才能激發我的靈感,寫出曠世不朽的偉大愛情小說啊!」以恭埋怨道,他真想喊一聲媽呀,這裡看起來就像個中世紀的古堡,說是給吸血鬼住的還差不多。

    冷嶙停下腳步,兩眼像是要找出對方眼屎般地循序靠近,「先生,這裡是邁阿密,是佛羅里達州最高級的地段,我是看在你跟我同念過一間大學的份上,才把我家尊座的那把鑰匙誠懇地偷借出來,一個月只收你一百美金的租金,你還嫌東嫌西,拜託,你打聽完行情再來抱怨行不行?」

    他能說什麼呢?人家冷嶙可是銜著金湯匙出生,食的是皇家的俸祿,就算成天遊山玩水,賞花溜鳥,也一樣可以豐衣足食,哪像他,寫了三四年的小說,好不容易打出點知名度,卻瞎了狗眼去交往一位拜金女郎,將他幾年來的積蓄全都花得連個零錢也不留,去他媽的。一想到那個胸大又比他聰明的女人,不禁讓以恭恨死那個發明「胸大無腦」這屁話的傢伙。

    「照這麼說,我更不能平衡了,既然是你家太座大人的,她怎可能就讓這房子在這邊養蚊子住蟑螂,任由它在這裡荒廢?」依照他們寫作人的思考邏輯,這點他是站得住腳的。

    「我幾時告訴你是我家萊娣的,她是幫她朋友管的,說也奇怪,我問她是誰的,她老是吞吞吐吐,還要我不要多嘴,你說邪不邪門?這房子就我側面打聽,好像是一年多前曾在此發生過一起命案,後來那兇手是抓到了,但美國法律就是這麼耐人尋味,往往一件訴訟案是該判有罪的,卻讓對方無罪開釋,據說那死者是人人公認的紈褲子弟,所以,大家就認為這是件死不足惜的案件。」

    以恭聽得繪聲繪影,雞皮疙瘩都鑽出來了,看著窗子的上軸處已銹斷,微風一吹,窗板就被吹得咯咯作聲,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來此寫希區考克的「驚魂記。」

    「同窗的,你……你該不是隱瞞我什麼吧?」他跟冷嶙是幾十年的老交情,還會不曉得冷嶙這傢伙全身有幾條神經會作怪?

    「有……有嗎?」冷嶙拿煙的手也抖了。

    「有。」以恭的話斬釘截鐵,「我就覺得有鬼,你會那麼好心弄這麼大的地方給我住,別忘了以前你在學校就老是想辦法整我,還記得大三那年的萬聖節……」他賊瞇瞇地朝冷嶙靠近,他左額靠髮根處有塊傷疤,就是當年被冷嶙給惡作劇弄傷的,還害他縫了十幾針。

    「兄弟,別再提舊帳來椎我的良心了,那時候是大伙瞎起哄,誰教你那時候老是不上道,大家聚在一起哈啦女人,你就是一副不屑的樣子。」冷嶙看他臉已垮成鴿毛色,忙點頭替他解答迷津。

    「我不像你們老飢不擇食,隨波逐流抱著『人人都有,我也要隨便把一個』的念頭,我遵循的是品味至上,「風騷另論主義者。」以恭頭頭是道地說,他挑女孩子可挑得凶了,不但頭皮外的東西要有,頭皮內的寶庫也是不能少。

    「結果呢?還不是栽在一個吸金機的手中。」冷嶙的嘴不但連女人受不了,就連男人聽了也想將它一撕為二。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就是一失足才會成千古恨,要不然我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開疆闢地是為何?」以恭老是氣冷嶙用這一千零一件大事來消遣他。

    「所以我才找到一個這麼適合你的地方好方便你寫作,說真格的,這地方對你來說可真是地靈人傑,是你尋找靈感的最佳龍穴。」冷嶙開始跟風水師一樣,對這屋裡屋外的格局仔細介紹一番。

    「怎麼說,」以恭隨著他的影子跟前跟後。

    「你不是被一個拜金女給騙光私產嗎?」冷嶙見他臉色已變猙獰,忙將此話題的前提略過,「我聽我家太座提過,這屋子曾住過一個女人,也就是我老婆的一個朋友,她啊!不提也罷,跟你之前把的馬子是一樣的,聽說嗜鑽成性……」

    「什麼叫嗜鑽成性?」以恭拉長耳朵打岔。

    「你別打岔嘛!就是愛鑽石愛到成癡成迷的地步,也就是這樣,她的同居男友才會覺得失望而跑去外面打野食,結果呢?這小子傻不隆咚的,還大刺刺地將金絲貓往家裡帶,最後當然是……」他將手掌放平往頸子上一抹,「嗝屁了。」

    「那這屋子不就成了凶……凶宅?」以恭暗忖,這死冷嶙,難怪會那麼假好心,才算他一百美全,原來是借花獻佛,拿人家發生過命案的房子給他住。

    「呸呸呸!什麼凶不凶宅。」他拉起以恭的手來到窗外,「這裡依山傍水,白天醒來是鳥語花香,外頭四季長夏,多得是比基尼女郎在沙灘上曬木瓜。那你再往後頭瞧瞧,私人專屬遊戲池,還有那些柳籐編製的鞦韆,以及兩間蒸氣三溫暖。只要你好好整理個兩天,包你成為這一帶風頭最佳的東方帥哥,要不是我死會無望,你這小子跪著磕破頭我也不會把這天堂讓給你。」

    冷嶙這張嘴說出來的話是信三成、疑七成。雖說現在是剛過黃昏時刻,但推開窗戶一瞧,陣陣如詩般的海濤聲不絕於耳,星辰懸空的景致也讓人不飲自醉,整個屋內陳設也頗有上流社會的氣派,真是難以相信之前住在這屋裡的女主人是兇手,對於這樣謎般的屋子,和那位神秘的女主人,似恭漸漸感到趣意盎然。

    「幸好死的是男人,要不然我可受不了被女鬼夜夜寵召的恩澤。」以恭對於這屋子的來龍去脈大致上有了認知,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穩,夜半敲門他也不會那麼心驚了。

    「這地方不錯了啦!挑三揀四也找不到這麼有格調的環境,今晚你就先將就睡在沙發上,明天我找我家那幾個菲傭來幫你整理整理。」冷嶙和萊娣的度假別墅就在離這二十分鐘車程的「夏都別館」,那是英國皇室成員才夠符合資格居住的,就地利之便,才讓他推薦這屋子給同窗好友。

    「那這屋子是你老婆的朋友的,你這樣擅作主張……」他將那串門鑰匙拎在冷嶙眼前,似乎不怎麼有福消受這華宅。

    「管他的,是她大還是我大,我是男人,她本來就該聽我的,要是囉哩巴唆,我就拿一紙休書休了她。」有了一個胖娃兒的冷嶙,還是不改婚前愛膨風的個性。

    怕是怕到時候被休的人是你喔!以恭在心裡默念著,他們這小倆口的婚姻經,他又不是不曉得。

    以恭放下肩上的家當,隨手將客廳先清出塊乾淨的空地,好作為今晚休息養神的空間,他隻身來到客廳外的花園小徑,紛雜的亂草叢生,像是荒廢已久的古墓。讓人有種心底生毛的陰森感,看來,這幾天可要好好挽起衣袖,為自己將來暫時的棲身之所大掃除一番了。

    這回的重新出發,也是沉寂了一年多才振作起來,他寫了幾年的言情小說,還參不透愛情的禪機,愈是在故事中勸世警惕的金科玉律,他是一樣也沒履行,生平第一回愛上的女人,竟是挖光他幾年來心血的撈女,不但讓他不敢面對家人,連自己也消沉好一陣子。就像這屋子一樣,到處是蛛網塵封,死氣沉沉。

    他走進浴室,歐洲古宮廷時的浴缸還沒什麼損壞,連天鵝嘴的鍍金水龍頭在抹布的輕拭下,又恢復往昔生機。他替自己燒滾了一缸水,試著讓自己享受享受那種泡在幾十萬美金浴缸內的奢侈福氣,氤氳的蒸氣沖退了他幾天下來的舟車勞頓,直將他腦中的雜垢,一併掃除在無涯海角之外。

    他將手提電腦架在一塊橫陳於浴缸兩側的平板上,這種寫作方式還是他頭一回嘗試的,阿基米德不也是在泡澡時才領悟出高深的浮力原理,相信他的智慧,絕不會讓那位古物理學家專美於前。

    「意亂金迷」,這是他為這本新的小說取的標題,這樣的聳動醒目字句一方面有警世作用,另一方面也有一點點的賭氣意味,他要讓全天下的人,不論男女,都要明白一件事,愛情不是用來秤斤論兩的,要是凡事皆把物質因素放置於精神層面之前,所有的憎愛悲歡全是狗屁不通,他相信他會以自身的經歷,當作活生生的教材給世人為借鏡之用。

    以恭寫起那令她不堪回首的女人時,簡直是筆隨意走,流暢極了,敲打鍵盤的咯咯聲劃破浴室的寧靜,但幾分鐘後,他的手指卻停了下來。

    若是跟這屋裡的女人比起來呢?他很想知道,除了他之外,那個不幸慘死的衰男是怎麼養那拜金的女人,而那女人愛鑽石的程度又是到了一個怎樣變態的地步?說不定比他之前的那個吸金女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思及此,他便覺得有必要留些章回來好好闡揚另一位拜金女,以告慰那個與他同病相憐的倒霉男人。

    這樣需要再另辟一條副線,以恭泡在浴缸內不住沉思,實在想像不到那個女人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若不是親身經歷,他實在很難憑空杜撰。

    靈感一乾涸就千萬別再猛搾,這是做這行最忌諱的一點,以恭拉了條浴巾圍住下半身,雖然他曉得此行是多此一舉,但不可否認的,這是個不錯的習慣。

    以恭全身的毛囊是發達到媲美那些鑲著藍眼珠的金髮老外。兩條腿長著密密麻麻的腿毛,讓洗澡水想順著他修長的腿型滑到地板都需要經過九彎十八拐,至於上半身更是雄偉,性感得讓人很難將他與東方國度的臉孔相提並論。

    頂著漉漉的長髮,以恭抱著吃飯的傢伙走回客廳,還好,地板他剛剛已擦拭過,所以赤著腳丫子並不會讓他腳底板又蒙上塵垢,可是就在他漫不經心地往客廳走去,眼看就快要接近沙發旁的古董立鍾前時,卻哇嗚地大叫一聲,並且反射性地兩手將左腳掌抱起,疼得他直哭爹喊娘。

    「GOddamm!」他痛得發出一句髒話以洩其憤。

    踉蹌的他一路用右腳跳跌沙發內,等到那巨大的疼痛感漸散,他才重新將目光往腳板子看去,天啊!他那只性感多毛的左腳竟然流血了。

    以恭忍著痛彎腰看去,並且將刺進他的腳掌內的罪魁禍首給揪出來,他仔細拿出一看,竟然是閃著璀璨晶亮光芒的一顆鑽石。

    「是……是鑽石?」以恭剎那間忘記什麼叫做疼痛,望著幽靜悶寂的大屋子,他彷彿聽見了那位前任女屋主的呢吶聲,想必這顆鑽石,就是她用來警告他擅闖私宅的提示吧!

    一顆鑽石、一樁懸案、一名撲朔迷離的女屋主,還有一位身臨其境的倒霉作家,想來,夠他編織一長串的精采故事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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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2: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是夜,在夏都別墅裡——

    「跪好,背打直!」伯爵夫人石萊娣拿著棒球棍敲著頂金魚缸的冷磷,惱羞成怒地不停在臥房裡繞回。」

    「萊娣,算了啦!你這樣會吁嚇到囝囝的。」珍珠抱著胖小子囝囝,很為難地求情不是,不求情也不是。

    「算了?這種事我會跟他隨便就算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偷拿我的東西,我看他很久沒被我電了。」萊娣是為了冷嶙偷走寶嘉交給她托付的鑰匙而氣急敗壞。

    「老婆大人,你那地方也很久沒人住了,我不過是給以恭做個順水人情,人家是作家,總不能失了咱們皇家的顏面,隨便給他找間破公寓吧!」冷嶙兩腿都快跪麻了,頭上的魚兒還不知死活的悠哉游哉地游著。

    「你挺會拿我的人情去做面子的,我們只是盡個托管的義務,不是拿人家的房屋來打腫臉充胖子的。」萊娣氣呼呼地說,她做事一向有原則,由於在所有妯娌姊妹中,也只有她和寶嘉有點私交,連寶嘉的妹妹貝嘉,寶嘉都沒有去找過,如今被這腦袋捆漿糊的冷嶙一破壞,看她拿什麼臉跟寶嘉交代?

    「可是……可是就只借人家住一下下,又不是永遠要霸著不走。」冷嶙說得理直氣壯,那間屋子要是寶嘉願意回去,早就回去住了,哪還能讓那些蚊子、老鼠在那傳宗接代。

    「你這豬腦袋,人家寶嘉有跟你說過她不回去住嗎?你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擅自將房子借給以恭住,萬一寶嘉突然跑回來跟我要房子,你再生一棟還她。」愈想愈氣,萊娣伸出一陽指,猛朝冷嶙太陽穴戳去。

    「我們又不是沒錢買……唉……疼啊!」冷嶙的耳朵被萊娣用指甲夾住扭轉,疼得他直叫。

    一旁的囝囝嚇得把臉朝珍珠的懷裡躲去。

    「萊娣,聽珍珠奶奶的話,事情既然發生就算了。反正寶嘉又還沒說要回來住,等她回來,說不定那個什麼恭的就搬走了。」珍珠跟著伯爵一家來邁阿密度假,沒想到竟會碰到這種麻煩事。

    「奶奶……」萊娣一臉焦躁不安,她來到珍珠面前,「寶嘉在被法院判決無罪後,就告訴我說,要我替她管這房子大概兩年的時間,她想用兩年的時間在外頭好好沉靜一下,最後還是會回來住的,畢竟,當初湯尚南將這屋子的所有權寫為她的名字,她怎麼有可能不回來。」要不是被冷嶙這王八蛋捅出大樓子,她也不用這麼詳實地跟奶奶報告。

    「那她也沒說此刻就要回來。」後頭傳來一陣委屈的小男人聲音。

    「她沒說要回來就能亂使用人家的東西嗎?你腿在幹什麼?跪直!」萊娣是出了名的馴夫鐵娘子,她不會讓冷嶙背著她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那……那我現在去叫以恭搬走不就結了。」冷嶙兩腿快抽筋了,這石萊娣,還有沒有良心啊,他是她的枕頭人耶!

    「你現在要他搬走不就變成我在做壞人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石萊娣是多麼尖酸刻簿,你喔!老是要我扮黑臉得罪人。」她氣呼呼地一屁股往床緣一坐,兩眼怒目相向著跟只喪家犬般的蠢老公。

    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冷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善後了,他惟有將乞求的眼神望向珍珠,希望她就是救他脫離苦海的活菩薩。

    「我說萊娣啊!你就給奶奶我一個面子,夫妻之間還是得以和為貴,給小孩子看到會有壞印象的。」珍珠勸道,身為當人家奶奶的,自然是不願懷中的小曾孫看到夫妻失和的場面。

    「以為和貴、以和為貴……」冷嶙笑出一口燦爛的白牙。

    「貴?你給我跪好才是真的。」萊娣語重心長地對著珍珠道:「奶奶,你不懂,他也老大不小了,還貴為英國皇室的一份子,你看他做事的態度老膽前不顧後。教我怎麼原諒他?」她死都不肯妥協,寶嘉視她為親姊妹一樣信任,可她被自己的老公出賣,怎會不氣。

    「那你的意思是不肯賣我這張老臉嘍?」珍珠覺得自己的時代已過,不禁歎了口氣,幾度哽咽起來。

    「祖奶奶,不哭不哭。」囝囝拿出小手帕替珍珠拭淚。

    珍珠想著其他的幾個姊妹,不禁更是悲從中來,「你瑪瑙奶奶人在椰果島忙著她的飯店,有貝嘉夫妻倆會孝順,翡翠奶奶則嫁給你像爺爺,現在人在瑞士好命了,三不五時嵐兒和駱蘋也會去探望他們,至於你琥珀奶奶雖然回到安徽合肥去,但巖兒與晶晶常常帶她去遊山玩水,就剩我這糟老太婆,巴黏著你們惹人厭,我看我還是走好了,免得死了還得拖累你們……」

    這些話說得比四月的梅子還酸,聽在萊娣的耳裡宛如千條蟲在她身上四處亂竄,爬得她渾身跟長了痱子一樣難受。

    「親愛的老婆大人,平常我沒功勞也有苦勞,你就放過我這一回吧!」冷嶙也打鐵趁熱,懇求太座發發菩提心。

    「你有什麼苦勞,少在那邊亂邀功。」萊娣兩眼凝視他,心已逐漸動搖。

    「我沒苦勞,至少我很勤勞,從今以後,囝囝的奶我來喂,囝囝的尿布我來洗,這總行了吧?」冷嶙就跟周幽王一樣,只求褒姒能夠賞賜一笑。

    看在珍珠的份上,萊娣也不好再堅持下去,她丟了一記白眼給冷嶙道:「起來啦!下次再這樣,我讓你嘗嘗失去老婆、兒子的下場。」她舉起棒球棒,要他當成銘磐謹記在心。

    萊娣訓完冷嶙後,回首望著心情跌落谷底的珍珠,因一時的惱火,連帶地遷怒到不相干的老長輩身上,她也頗為良心不安。

    「奶奶,剛剛是我太暴躁,你就別氣了,只是你也知道寶嘉對男人已經死心,要是讓她一回去看見以恭,恐怕她會怪罪於我怎麼藏個野男人在她家裡頭。再說。剛剛你也聽到冷嶙說的,以恭他也是被女人騙得奇慘無比才會遠走他鄉來此東山再起,我只擔心他們倆要是撞在一塊,搞不好話一不投機,會鬧出人命也很難說。」

    「你想得多,考慮周到是理所當然,可是嶙兒也是一番好意,對朋友重情義,有感情嘛!你們倆結婚這麼多年,他不也乖乖守在你和囝囝身邊,把你們照顧得無微不至,有時男人在外頭就愛吹吹牛皮,這也無傷大雅,就做個面子給他,畢竟是自己選的丈夫,給他難堪你也佔不了多少便宜去。」珍珠將囝囝放在地上,撐挺微駝的背脊,人老嘛!連起個身都還得找東西扶著。

    冷嶙一見忙上前去攙著。

    就懂得找靠山!萊娣斜睨他一詞白眼,並攙扶住珍珠的另一邊臂膀,「那現在該怎麼辦?我總不能攆以恭走人,他們那些拿筆的特別會胡思亂想,我要瞎編個故事馬上就露馬腳了。」

    「說得也是,嶙兒,你說呢?」珍珠聽了點點頭覺得言之有理。

    只見他撇頭逗弄著囝囝,直到菜娣打了他一下後頭,才恍過神來,「說……說什麼?」

    「說要怎麼讓以恭離開寶嘉的房子,並且讓咱們有個漂亮的台階下,豬玀!」

    「這樣啊……」他看了囝囝一眼,突然像中了六合綵頭獎號碼般地跳起來,「叫他來教囝囝寫字,這樣暫時就能讓他離開寶嘉的房子,咱們還可以省了家庭教師這筆開銷。」

    「教囝囝寫字?」一老一少兩女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並將頭直俯瞰囝囝而去。

    這也未嘗不是個好法子,以恭的文字洗煉夠,國學底子的常識也豐富,就像小時候的皇帝不也有啟蒙國師從小授課,將來才會有治國安邦的才幹,況且若是用這名義把他騙到這夏教的一另所別館,不也能順利給寶嘉好交差,又不得罪他了嗎,還能讓囝囝受教,這可真是一舉三得。

    「想不到你這頭草包也會想出這種高超的鬼點子。」萊娣刮目相看起冷嶙,她這老公基本上不是那種宰相的腦袋,但當個出餿主意的軍師還算是綽綽有餘,這個辦法,她覺得有可行性。

    「我就說咱們家嶙兒還是很厲害的。」連珍珠垂吊吊的皺皮也笑漾開了。

    「那還用說,皇家血統的,這麼優良的品種要去哪裡找喔!」冷嶙得意洋洋地說,他傷疤結痂就忘了痛,早忘了剛剛是怎麼被老婆修理過來的。

    「你今天是想上床睡還是繼續陪著金魚缸睡?」萊娣適時潑他一桶冷水。

    「我?當然是陪親愛的老婆大人睡了。」冷嶙兩眼溫柔得跟膝上貓一樣乖,模樣乖得比牧場上的乳牛還溫馴。

    「呵呵呵……」一旁的囝囝笑得闔不攏嘴。

    「兔崽子,去你媽的!」冷嶙竟將火氣發在兒子身上。

    「我是他媽,你要我去哪?」萊娣將囝囝抱起,跟這種還長不大的老爸在一塊,別想有出息。

    「當然是我去幫你放洗澡水,替你捏捏腿、捶捶背嘍!」碰到菜娣,冷嶙只有乖乖當奴才的份。

    「那還不快去!」對付這種老公,萊娣自是有她的法寶。

    「喔……」冷嶙看著吐舌頭兼朝他扮鬼臉的兒子,真想抓起來修理一頓,無奈萊娣護在手上,他也只有自認倒霉,唉!身為堂堂一位伯爵,竟然是一家之麼。不過看到床頭櫃上一家和樂的出遊照片,他也就寬慰許多,仔細想想,他覺得自己還比以恭幸福多呢!

    睽違舊居兩年的寶嘉,帶著滄桑風霜的心回來了。

    兩年前,她和湯尚南的那段恩恩怨怨,在他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也終告落幕,這出鬧劇搞得滿城風雨,不但讓湯家的聲譽受損,更成為上流社會人士茶餘飯後消遣的話題,在那段官司訴訟期間,她嘗到人世間冷暖自知的現實體驗,除了好友萊娣會私底下慰問幾句外,其他的人避之惟恐不及。

    因此,官司雖還她一個公道,但傷害已成醜陋的烙印追隨她一輩子,她不敢回椰果島的家,甚至於連妹妹貝嘉的婚禮也不敢回去參加,只怕她的出現會成為賽家的老鼠屎,這點,她有自知之明。

    消失的兩年,她獨自住在波蘭西南方的一處小鄉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在那裡,不比大城市巴黎、倫敦,容易遇到熟人,更不會有神通廣大的記者會來到那偏僻的窮鄉僻壤找她,那是她療傷之所,也是她洗盡鉛華的停靠站。

    兩年的時光,她以賣掉手邊的鑽石維生,雖然這閃亮的小玩意害她成為千夫所指的拜金女,但不可否認的,卻是讓她能衣食無虞過兩年恬靜時光的好幫手。有時她面對一輪橘艷的夕陽,還會吶吶地對著鑽石說道:「還好你不會背叛我。」

    經過兩年時光的潛心養息,她是該回到現實生活中了,一方面是對萊娣的一個交代,另一方面,她告訴自己,在什麼地方跌倒,就要在什麼地方站起來。

    如今,她回到曾經讓她流光三天三夜眼淚的地方,佇立在那座花園洋房面前,她思忖良多,不管怎樣,她告訴自己,籠罩的陰霾終將離她而去。

    喀嗦一聲,金屬門也太好開啟了吧!隨之而來的軸板聲如千年古棺掀開的那一剎那,發出嘎吱的刺耳聲,那扇厚重的門推開後,她只覺心臟跳得加速了。

    客廳的空氣中,隱約傳來消毒水混合洗潔劑的味道,嗅覺告訴她是個粗心大意的人所為,因為清潔的功夫不夠徹底,才會殘存這麼多化學的藥劑氣味。

    接著沙發也不對勁了,傾斜的單人沙發外彎了四十五度,顯然是有人挪屁股後又忘了將沙發歸回原位,連地上都可以隱約看出有未干的濕腳印,那種寬長的腳漬絕非是一般女性所有,因此,她可以斷定,要是有人在這屋內,十之八九準是個男人。

    憑著她曾參加女子防身術的訓練,這點警覺心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她看到餐桌邊還放著一台開啟中的手提電腦時,她發誓,這屋裡絕對還有其他的人。

    寶嘉腳步放慢下來,一雙烏溜大眼呈廣角鏡不住掃瞄著左右可能竄出的動態物體,她深信萊娣不會私自將這屋子借用給別人住,她懂得萊娣的脾氣,這點,也是她放心將屋子交給萊娣兩年暫管的原因。

    電腦螢幕離她愈來愈近,她明白偷看人家電腦上的資料就如同偷翻他人的日記一樣,是不道德的,但好奇心戰勝道德心,至少若被當場逮到,她還能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她賽寶嘉的地盤。

    意亂金迷……

    放大二十級大的字體,讓寶嘉一眼就將主旨看透得一目瞭然,接下來的文字讓她看了後,益發覺得在字裡行間,明顯地就是在詆毀女性的嚴重措詞,更讓她眼睛一亮的,竟是以下短短的幾行文字——

    那些看到鑽石就微笑的女人,其實是最虛偽矯作的,她們的感動只在短短戴上鑽戒的幾秒內,所有的擁抱和親熱,只是為了換取以後更多克拉的到來,愚癡的男人啊!請停止這些昂貴的浪漫,女人需要鑽石的程度,就像是衣櫃內的衣服,永遠都會覺得少那重要的一件……

    看到這,寶嘉就覺得體內的地震儀開始晃動不休,這是什麼牛鬼蛇神的言論,將女人的價值觀和道德操守貶得一文不值,她篤定,而且是堅決地,打出此種妖言惑眾文章的,鐵定是沙文主義的變態男子。

    「啪」的一聲,電腦蓋被重重一壓,寶嘉一掌深深按著那台幫兇機器,很想將它往牆上一擲,乾脆給它來個壽終正寢。

    只是這個念頭,在發出巨大的響聲後,從她臥房內走出一名跛腳的男人後,行動才暫時戛然停歇。

    「你是誰?」才剛把傷口處理好的以恭,聽到外頭傳來乒乓雜響聲後,拐著步踱到房外來。

    他覺得眼前這女人詭異極了,一頭跟埃及女王似的齊眉長髮,遠看就像是戴了頂拖把在頭上,臉蛋小得跟巴掌大,卻精緻得像是工筆畫一筆一筆描出來似的,一雙眼閃著仲夏湖藍的水色,鼻翼雖小,卻也挺有形有色。

    「電腦上的文字是你寫的?」寶嘉連他是什麼阿狗阿貓都不問,先來個興師問罪。

    這女人從土裡鑽出來的嗎?沒頭沒腦就跑來質問他的作品,他憑什麼回答她?也沒那義務來就她的問話進行答辯。

    「小姐,我有三個理由可以不回答你,第一氣你擅闖民宅,擾人清寧;第二。你偷看私人物品,侵犯隱私;第三、你發出響聲,害我受驚。光這三點就可以讓我到警局去告到你有坐不完的牢。」以恭邊走過來邊繫上皮帶,踮高的左腳讓他不得不用單腳跳躍而來。

    當以恭的剪影逐漸化為清晰的真實感時,寶嘉發覺他那張俊秀得無瑕無疵,修剪齊妥的鬢角讓他在稚氣中呈現一般陽剛之美,或許是如碳筆塗在下巴的微細胡碴未清,才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個一兩歲。

    他身上的襯衫似乎是沒設計鈕扣般,讓他中間刷出一條肉色的胸脯,皺巴巴的襯衫要貼不貼地在他精實的肌理上,平坦的腹部微微隆起六塊平整的壘包,往上延伸,則是秀色可餐的下胸肌線。

    他的眼彷彿是有著催眠師的魔咒,讓寶嘉一注視上他就跟棵樹般被定住了,不聽話的黑髮呈芒草般地亂翹亂散,黑黑泡泡的兩色眼袋,反而成為唯一在他身上勉強稱得上的缺點。

    「喂!靈魂出竅了,說話呀!」以恭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啊晃,掌紋快要碰到她的鼻尖了。

    以恭的出聲讓寶嘉瞬間召回游離遠出的靈魂,她是發什麼花癡,還是太久沒碰男人了,才會出現這樣魂不守舍的糗狀?

    或許吧!在波蘭那種鳥不拉屎的鄉間,會出現這樣不修邊幅,卻又邋遢得吸引人的男人,可說是絕跡了。

    「誰准你進來我家的?」回復理性後,寶嘉調整自己的EQ,把自己捍衛得跟難以親近的女律師一樣。

    「你家?」以恭冷哼一聲,隨即自顧自地環視屋內一周,並掌心朝上,「拿證明來啊!」

    「我回來我自己的家還需要提出什麼證明?笑話!」寶嘉對於這位鳩佔鵲巢的陌生人,愈來愈不給予好臉色。

    「你說什麼?我沒有聽見,你說這是你的家?」以恭從頭到腳給她打量一下,發覺這女人裹著黑色束裝,全身包得跟蠶蛹一般,他以作家特有的觀察力,繞到她背後瞧個詳實。

    「誰允許你這麼看我的,佔了人家的房子還這麼輕浮?」寶嘉被他瞧得渾身像被撕開般地難受,她拿了把椅子當楚河漢界,硬是將兩人隔出個安全空間。

    以恭的頭從她的腹腰處慢慢升到她臉龐,那雙眼狹長有神韻,可又沒丹鳳眼那麼拖曳出一條鳶尾般的線條,倒是那刷得亮黑的睫毛,可媲美初生出的小鴕鳥般,彎翹且齊。

    「你看來還真是有點像有錢人家的小姐,不過,我可是有人證的,這房子是我用每個月一百美金的代價跟我朋友承租的,那你呢?你的人證在哪?至少要有個地契吧?」凡事要求理字,他絕對不會無理取鬧。

    地契、人證,全都在萊娣那,除非她能馬上找到萊娣,否則眼前這傢伙是賴在此賴定了。

    「好,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她眼下四處找電話,不停在屋內尋尋覓覓,翻箱倒筐的,頓時房內似是剛受颱風肆虐一般。

    「你在找什麼?」他忍不住問道。

    「你不裝電話的?我當然是要打電話找人幫我送地契來。」寶嘉翻了個白眼,白癡,這麼簡單的邏輯也不懂。

    「你以為我能在二十四小時內就把電話給裝好嗎?」以恭受不了地想,也沒看到這屋子一團亂,像是住很久的樣子嗎?

    看他回答得乾淨利落,可信度是不容置疑,在這幽靜的邁阿密海邊,除了風聲和海濤聲外,她多麼希望也能聽到接線生的聲音。

    「拿個手機來借打一下吧!」寶嘉居住在窮鄉僻壤慣了,這種跨世紀的文明產物還一時忘了添購。

    以恭掏了掏耳朵,彷彿像是聽到始前人類講話般讓他困惑不已,堂堂一棟花園洋房的女主人,竟會連這種平民化的東西也沒有。

    「小姐,你穿得這麼時髦,連支手機都沒有,實在讓我很難相信你的真正身份。」他兩手插在胸前,像挑選櫥窗女郎般地打量她。

    「誰規定有錢人就非要有手機,你到底借不借?」寶嘉思量關,若是聯絡到菜娣,自己非要好好罵她一頓不可。

    「借,當然借,你可不可擠個笑臉啊?誰是誰非都還沒有個結果,別老擺著晚娘臉,這樣很難跟你溝通。」以恭暗忖,他先是傷了腳,後又碰到這莫名其妙的女人,看來他去年的壞運似乎還一直延續到今年來。

    「我就是喜歡擺晚臉、你要不爽看沒人逼你。」她從以恭手中接過手機,對於男人她早就一視同仁,管他是天皇老子。

    他是招誰惹誰,平白無故弄得一刻也不安寧,看來今晚的稿子又沒個著落了,以恭沮喪地想。

    寶嘉開了手機後,腦袋卻一片空白,慘了,忘記菜娣的私人手機號碼,該死,原本以為她記就忘了抄在記事本上,現在突然間要從遙遠的天邊將號碼拼湊成組。可真是一場密碼大作戰。

    「喂!我手機有那麼漂亮嗎?看到出神了。」以恭向來是急驚風,看到她這慢郎中不免張口催了兩聲。

    「你能不能閉上你那張討人厭的嘴,吵死人了。」她罵道,就已經想不起電話號碼了,還在那邊吵。

    「怎麼,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那位證人的電話突然想不起來了,沒關係,我早料到你會演了這樣的戲碼,你只要乖乖地跟我到警察局,我會在警方面前替你說好話的,就像是……你喝醉跑錯到我家了。」他對於美國人那套出神入化的騙術,早就司空見慣。

    「我沒騙你,我是真的忘記了。」寶嘉緊緊握著手機,她今天是中了什麼邪,竟連萊娣的電話都給忘了。

    「賓果,我還真的猜對了。」

    以恭竟用一種嘻皮笑臉的小丑表情回應她,氣得寶嘉原本不甚愉悅的臉更青綠了。

    「你那什麼口氣,我是說真的,要不然,你也提出證明說這屋子是你租來的,如果提不出,就少在那邊耀武揚威。」寶嘉也提出駁斥,看他能如何給她心服口服的答案。

    「我?這有什麼問題。」以恭拿回他的手機,也想撥個電話約冷嶙,可是手機一到手中,食指卻在按鍵上停住,整個人跟具蠟像一樣不動了。

    「怎麼,你該不會也告訴我說,你也忘了電話號碼吧?」寶嘉總算吐了一口怨氣,看他皺起眉峰停格不動,不免在心裡暗笑兩聲。

    以恭用一種前所未有的頹喪感關掉手機,是的,他是該被眼前這咬著手指失節,斜眼睨視他的女人看笑話,跟冷嶙光顧聊些不著邊際的屁話,一時之間也忘了把相互聯絡的方式交代清楚。

    「咱們可真是天生一對,我剛好也忘了我朋友的電話,不如這樣吧!我看天色也晚了,我就留你住一宿,不跟你收錢,」以恭大而化之地笑開了,他輕拖著腳步,聳肩盯視著寶嘉。

    「笑話,這是我的家,我要住多久還要靠你施捨?還有,我要告訴你,我跟你天生就不是一對,少在那邊亂攀搭關係。」今晚有些困頓,她不想再與他聊些瞎扯談的對白。

    他真是踢到鐵板,想尋求個妥協也被排拒到千里遠,看來,這女人上輩子穩是黑寡婦投的胎,見到公的就一口想吃掉。

    話不投機半句多,面對這全身長滿尖刺的女人,以恭也不想再跟多說些什麼,既然自己也一時片刻找不到冷嶙,只有寄望朋友冷嶙能與他自動感應,前來替他公佈真相。

    「那你自便,我去睡了。」他抱起他的手提電腦。這是他吃飯的傢伙,可不希望被那女人當成報復的工具。

    當以恭正要往房間內走去時,寶嘉搶先一步擋在門外,一手還橫放在整個門面上,臉色緊繃地說道:「我要睡這間。」

    「你睡這間?有沒有搞錯啊,沒聽到先來後到這句話嗎?外頭客廳我還擺著一條毯子,不信我帶你去看。就在這裡還有一塊座墊可以當枕頭……」他邊說邊往客廳走去,卻不見寶嘉跟隨在後,「咦?人呢?」

    當他覺得苗頭不對時,後頭傳來一記「砰」的關門聲,只見那道修長的黑色身影快速地閃進房間內,快到讓他只感覺到一股涼鳳,一個回頭,門板如排山倒海般地朝他鼻頭賜予熱情一吻。

    「我的媽呀!鼻骨穩斷了……」以恭兩手成擤鼻狀護住鼻頭,那道猛烈的撞擊力拍得他眼冒金星,疼得他蹲在地上喊爹叫娘。

    白天腳被刺傷,晚上鼻子又被撞傷,看來冷嶙介紹的這棟屋子,八成是跟他犯沖的鬼屋。

    他站起身來準備要敲門求出個公道時,手卻在門板上停下來,算了,一介女流之不足他跟個潑婦罵街一樣氣壞元神,以恭抱起他的家當,不情不顧地窩進沙發裡、瞪著天花板直發呆。

    明天,明天他怎樣也要衝到冷嶙家,非要叫冷嶙把那女人趕出去,而且是馬上!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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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媽呀!腰快要斷了。以恭被一道媲美煉鋼廠裡的熱焰給熱醒,那火辣辣的陽光毫不客氣地把他當秋刀魚似地兩邊剪烤,使得他翻來覆去的夜晚也沒因白天的到來而暫緩,反而是更累了,那兩泡指望他消腫的眼袋,如今更是像長針眼似地讓他睜得更艱辛,撐開眼皮比教他去死還要痛苦。

    背上的龍骨在他起身時還發出咯咯乍響,以恭真想打些神經毒劑在自己的體內,讓自己快點暴斃身亡還來得快活些。

    他在沙發上轉頭扭頸兼聳肩,覺得骨頭又重新組合一遍後,才得以起身走動,他終於覺得,能夠走路是件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他繞到昨晚舌戰的戰場,不經意瞥見那扇兩人爭奪的門如今已微微開啟,門板還因為風的吹動而咿咿呀呀地叫著,以恭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跟個偷窺狂似地朝裡頭望上一眼。

    咦?裡頭沒人!平整的被子上並沒有隆起的人形,小浴室裡也沒燈亮著,他環視整個房間一圈,甚至於還走進裡頭瀏覽一番,果真是靜得像千年酒窖一樣。

    哼,果然是個女騙子,恐怕是怕我會揪她到警察局才會乘機溜走,算她有自知之明,也好,這樣晚上就不用再睡那要人命的鬼沙發了。他在心裡自言自語,覺得昨晚那場夢靨能結束,此事也算是圓滿落幕。

    他隨意盥洗了一下,看著外頭艷陽高照,遠方的海灘上還有幾位穿著比基尼的曼妙女子在打沙灘排球,那樣養眼的畫面,或許是老天在彌補他昨晚受苦受難的回饋與代價吧!

    他穿起一雙海灘鞋,套上一件印有兩條海豚的花格子T恤,太陽眼鏡用花繩系在脖子上,頭上一頂洋基隊的棒球帽,這下,讓他看起來頗有青春朝氣,這下,配上他這傲人的身材和俊美的臉蛋,迷死一卡車的洋妞看來是唾手可得之事。

    以恭拿起照相機徑自往海灘走去。這邁阿密可真是男人的天堂,到處是乳波蕩漾的女人,有些女人還真如冷嶙那家伙說的,躺成一排曬木瓜,乖乖,這明擺著就是要讓男人犯罪的嘛!要是能在此長住下來,或許他會考慮當救生員,而非苦哈哈的窮作家。

    他拿著單眼相機在四周梭巡,說是要拍些山光水色,不如說是掩耳盜鈴,拿著相機偷瞄一些火辣的噴血女子才是真的,當他將眼睛停在一位淺棕色發的洋妞身上時,卻發現一團烏漆抹黑的影子擋著他的鏡頭,整整三十秒的時間過了,也不見那影子離開。

    “媽的,那個缺德鬼擋著人家拍照了。”以恭拿下照相機,對著鏡頭前的那團黑影破口大罵。

    黑色的背影轉了過來,那人不是男人,正是寶嘉。

    “怎麼又是你,你還沒走啊?”以恭覺得她有病,這海灘上最多也只有人披條浴巾在身上,這已經是最奇異的了,哪像她,密密麻麻裹得跟壽司卷一樣,只有露出頸子上的那段肉色肌膚。

    “這句話是我要問你的吧?”寶嘉朝他走來,再就他站的位置放眼看去,馬上便啐他一句,“下流!”

    這兩個字就像兩片鑼鐃在他耳邊用力一拍,震得他腦血逆流,他是怎麼惹她不悅了,老想找他的麻煩。

    “我哪裡下流?哪個女人在指控我非禮了?”她若拿得出證據。他就心服口服。

    “思想下流。”寶嘉一想起湯尚南也是對洋妞情有所鍾,使將一般怒火往以恭身上燒去。

    她的話對於任何有修養的男人來說都有如芒刺在背,骨鯁在喉,從昨晚到現在,他已經很吞忍這個惡女了,他都沒怪她昨晚讓他睡得快硬得變僵屍,一大早還要被她當成管訓中的犯人般羞辱。

    “女人。我警告你,你別以為我脾氣好你就可以想怎麼罵就怎麼罵,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以恭也是在感情的這條路上摔得極重,他發誓不再對女人輕聲細語。

    “男人,我叫賽寶嘉,請你說話嗓門喊小點,很容易讓人家看出你沒修養的樣子。”寶嘉說這話時,一群老外男男女女剛好從兩人側邊而過,自是將焦點聚集在張牙舞爪的以恭身上。

    他收斂起誇張的肢體語言,心平靜氣、心平靜氣,絕對不能被激到,他永遠相信心急吃不了熱稀飯的道理。

    “賽小姐,我叫隋以恭,那也請你好言好語用個適當的稱謂來稱呼我,既然你非要住在那間房子,而我也是絕不可能搬出去,所以最好是和平相處,要不然勢必有一方會先精神崩潰。”以恭拿出懦家的修為,這女人的親和力是零分,所以他要拿出兩百分的熱情來中和一下。

    “希望你這態度不是裝出來的,”寶嘉看他還有張謙沖自牧的臉,多少也信了他七成的話,她走到他面前問道:“你曉得夏都別館怎麼走嗎?”她要趕緊找萊娣,否則她天天會有被不同的新鮮事給煩死。

    “你也曉得夏都別館很出名啊?”以恭興奮地想。重點,兩人找到重點,這下好辦事了。

    “我只問你知不知道,你不用問那麼多廢話。”她照樣給他一種距離感。

    以恭覺得這賽寶嘉比冰塊還冰,至少冰塊會有溶化的時候,可是這女人像是跟男人結了八百年的深仇大恨,老是對他沒啥好臉色。

    “我至少可以知道你找夏都別館做什麼吧?那地方可不是像你這樣平民百姓能去的。”連他要去都沒辦法去了,何況是這名不見經傳的怪女子。

    她要是再擺著高姿態,隋以恭會懶得理她,這樣要跟萊娣聯絡,或許還要兜一大圈子,為了早點解決住所問題,她選擇妥協。

    “那就是我所說的朋友,她會替我證明這房子的所有權是我的。”寶嘉簡明扼要地解釋,但講得甚是不情願。

    “朋友?”他繞了她身子一圈打探她,氣質是夠啦!不過,這一身素樸的全黑束裝,就像是參加葬禮的窮親戚,讓他很難將她跟上流社會聯想一塊,“你有什麼朋友在那裡?”會不會是打雜的?他猜想。

    “住在裡頭的女主人就是我的朋友。”寶嘉自豪他說,心想,跟他說了他也不一定聽得懂,光看他全身的衣服加起來不到十塊美金,就曉得他跟伯爵一家扯不上什麼邊邊。

    “你是說……伯爵夫人石萊娣?”以恭懷疑地問。這不是冷嶙他老婆嗎?

    “想不到你還閱厲豐富。”這是她對他的第一句贊美。

    “那冷嶙你認識嗎?”他也回她一個顯赫的人名。

    “不就是那五爵爺中最怕老婆的伯爵嗎?”她不但認識,還了解甚徹。

    兩人對視幾秒,內心都在打著算盤,原來一個認識伯爵,一個認識伯爵夫人,難怪彼此之間會沒有交集。

    但在寶嘉的心中就有點不懂了,既然她把鑰匙交給了萊娣,冷嶙又怎會有辦法給這隋以恭鑰匙?這裡頭一定有著重重打不開的羅生門。

    相反的,以恭在揭開一層層面紗後,再想起冷嶙曾跟他說過的那些話,這一個串聯銜接……難不成她就是那個殺男友的女凶手?

    “喔!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那位愛鑽成癡的拜金女賽寶嘉,曾經在美國法律界喧騰一時過,聽說還被判無罪開釋,真是天理何在。”以恭整個思緒豁然通達,想不到站在他面前,昨晚還讓她睡在舒服床上的女人,就是他深惡痛絕的拜金女郎。

    本來他前面說的那些長篇大論她全都當狗吠,但聽到“天理何在”四個字時,寶嘉就認為他沒那資格這樣主觀地責斥。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坐上電椅死很不公平嘍?”她陰冷冷地凝著他看。

    “這是當然的了,像你這樣把物質看得比情感還重的女人,在以前的社會,是會被帶到街上讓街坊鄰居丟石頭扔雜蛋的,我真是不明白現今的法律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還能讓你無罪開脫。”以恭毫不留情地批判,他內心一座正義的天平,正用道德的議事捶來細訴寶嘉的罪狀。

    他是她見過對她最凌厲羞辱的人了,縱使是湯尚南的父母親,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塊多壞的胚子,對她誤殺他們兒子的事也只是低調處理,更是沒有苛責過她只字片語,無奈眼前這……這算是什麼來頭的低等生物,拿著道德的尺規在裝腔作勢,就算她該下地獄。上刀山,也用不著他來對這般不實的指控。

    “你憑什麼說得這麼武斷,事情的內幕你抽絲剝繭查過了嗎?還是主審法官是你的好友,他通盤將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全告訴你了?”寶嘉兩年前的舊傷疤,在即將痊愈之時,又被他痛剮一刀。

    以恭知道有關她的事,也是從風言風語中節略精要出來,不過在他的心靈深處,不也是烙下一抹丑陋的舊疤?他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樣的下場,諸如她這樣的女人自是容易成為他發洩的出氣筒。

    “你們女人不也常說:天下烏鴉一般黑,所以我認為愛慕虛榮的女人基本上是沒兩樣的。”他仿佛見到前女友的影子,受了那麼久的窩囊氣,如今總算是能找個人來開開刀,平衡肚裡的那股怨氣。

    “隋以恭,我受夠你的侮辱了,我要你馬上跟我說道歉!”寶嘉火冒三丈地吼,她怎麼都碰到這種無恥的下三濫,一個湯尚南還不夠折磨她嗎?

    “說道歉?你認為你值得我這麼做嗎?”以恭對她不用再多客氣,他現在全身上下的細胞有恨之入骨的因子,賽寶嘉。原來她也是那種見錢眼開的撈女。

    “過分!”寶嘉氣得大吼,她為什麼要受這種無賴的氣,還繼續當良家婦女讓他蹂躪,那才是笨女人。

    一個巴掌震得以恭頭頂閃著滿天星斗,這帖藥還下的真猛,出於一點也不留情分,是說中她的痛處還是挖到她的痛腳?他心想,反正不管如何,他的話確實有激怒她的功效,她的冷靜全塞進冰箱凍起來了。

    “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以恭甩了甩頭,將所有的腦漿再歸回原來的崗位,他眼珠子對准中央點後,朝著四處一看,這惡婆娘竟然不見了,做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還容不得別人說她,世間難得潑辣婦,他會跟她沒完沒了,而且不會以德報怨的。

    好好的一個艷陽天,無端被搞得像是西北雨。

    “不會吧?車子發不動了!”萊娣一早醒來,准備與冷嶙一同到寶嘉的住所去請出那尊窮困菩薩,豈知車鑰匙連轉了兒圈,那台中看不中用的跑車卻跟中風的老頭似的,一動也不動。

    “這我怎麼知道,它不動又不是我要它不動的。”冷嶙下了車,還踢了車門兩腳。

    “你拿它出氣做什麼?這可是全新的跑車,怎麼你那天去以恭那回來就不跑了呢?”萊娣也摸索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當然可以不懂這玩意,女人一向對機械是沒什麼概念的。

    “你問我我問誰啊?你急我比你更急。”冷嶙沒好氣地說,他可不想今晚再跪算盤了。

    “什麼事啊?”珍珠牽著囝囝朝兩人走來,“不是說好要到海邊的那棟別墅去的嗎?”

    “能去早去了,還在這繞圈圈跟他嘔氣做什麼?”萊姊一身高貴的伯爵夫人裝扮,要是叫她穿這樣去攔計程車,像話嗎?

    “我說親愛的老婆夫人,這回可不是我的問題,你要怪就怪這台車不上道,明明我就……”

    “這沒油了嘛!”珍珠將老花眼鏡貼在儀表板上,那油量表的指針都指到E了,當然發不動。

    “什麼?沒油?”還在為自己理直氣壯辯護的冷嶙,一下子口氣像洩了氣的皮球,軟綿綿地癱在座椅上瞪著儀表板發呆,“這……這太玄了吧!”

    “玄,玄你個鬼!你那天晚上回程時怎麼不順便去加個油呢?”萊娣頭上大禮帽的裝飾花,抖得連花瓣都掉了下來。

    “我還以為油很多。”他沮喪地想,看來今晚算盤又跪定了。

    “好了,那我們現在怎麼去?”她懶得罵他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認栽了。

    “隔壁有個送羊奶的小伙子,我們可以借他的摩托車來用一下。”冷嶙兩手摩掌,笑得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

    “你要我穿這麼名牌的衣服坐摩托車,我隨便一條絲巾都比他的車貴了,臭冷嶙,你別忘了我們的身份,傳出去會被人家笑死。”他不要臉,她石萊娣的臉可丟不起。

    “不然呢,萬一賽寶嘉突然跑回來了,你可別說我都沒想法子,是你自己配合度不高的。”冷嶙皮皮的。光顧著跟囝囝扮鬼臉玩樂。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寶嘉就在這節骨眼給她跑回來,她可不知拿什麼臉去跟人家交代,不行,非要想辦法找到隋以恭,騙他來夏都別館才行。

    “這附近都沒其他交通工具了嗎?”萊娣不死心地問道。

    “我是還可以借到滑板和溜冰鞋……”冷嶙還很仔細地想了一遍。

    “臭冷嶙、你就想要我給你踢到海裡喂鯊魚是不是?”萊娣翻了個白眼,怎麼結完婚他還是那死樣子?

    “人生何必把每樣事都看得那麼認真?”冷嶙仍笑笑地說,不過是幽她一默就翻臉了。

    “嶙兒,別鬧了,你要今晚再被罰跪算盤,奶奶我就不替你說情了,當人家爸爸的,行為舉止要端莊一點,不怕囝囝有樣學樣嗎?”在珍珠眼裡,五爵爺中,冷嶙永遠像是沒剪完臍帶的小娃兒。

    “囝囝,說,學老子這樣有什麼不好,天天開開心心的,走,我們去隔壁找叔叔來修車,記得我上次教你的,要是對方不答應我們的話要怎麼辦?”冷嶙抱著囝囝,掐了掐他兩坨蘋果色的臉頰。

    “就說我們很可憐,媽咪要生小弟弟,得馬上送醫院。”囝囝邊說還邊替自己鼓起掌來。

    “對了,這樣就對了,不愧是我冷嶙的寶貝兒子。”冷嶙香他一下,見萊娣兩眼冒火,忙腳底抹油,抱起囝囝閃到屋外。

    “沒一刻正經的,我真怕囝囝被他這長不大的老爸帶壞。”萊娣按了按太陽穴,養子不教父之過,真怕將來囝囝會被他老爸寵壞。

    “嶙兒會有分寸的,還有,你的囝囝也不笨的。”珍珠皺巴巴的手印在萊娣掌心裡,認為她實在不用大驚小怪,她這個老公已改很多了。

    兩人走回屋內,在萊娣的心中,默默地祈禱寶嘉千萬不要這時候回來,真的,千萬不要。

    一天就這樣耗過了,冷嶙也沒找到人來幫忙,主要是父子倆看到一群人在放風箏,便正事不管跑去跟別人在天空交戰起來,樂得囝囝笑不攏嘴,急得萊娣在家如坐針氈。

    相對的,在另一邊的寶嘉被以恭羞辱得體無完膚後,心情糟到谷底,她窩進房間內一待就是一下午,午餐,晚餐全都省略不吃了。

    以恭坐在餐桌前,就著兩管白熾熾的日光燈打電腦,他的視線左前方就是寶嘉的房間,這女人也真會拗,關在房裡都快六個小時了,還不出來,不怕悶死嗎?

    今天被賞了一巴掌後,臉皮上還是熱呼呼的,一整天下來那塊紅腮都退不掉,他不會去可憐那個女人的,就讓她餓死在裡頭,也好騰出房間讓他睡。

    被她這樣一搞,他寫起書來更有靈感,他可以把所有惡毒的形容詞全用在這種拜金女郎的身上,是的,他為了讀者以身試法,成了活生生血淋淋的教材。

    愛慕虛榮的女人就跟鑽石一樣,外表閃亮動人,可是內心卻是又硬又冰,她們是不會滴下鱷魚淚的……

    他鍵人的手打得正起勁時,從房間內卻傳出絲絲如蚊蚋般的抽泣聲,那幽邈的聲音好像從一處荒涼已久的深谷中傳來,仿佛是吹著送別的蕭聲,讓人聽了心底也跟著低沉起來。

    她在哭了!拜金女郎也會哭?就他的印象中研判,拜金女郎的哭聲都是哇哇喊個兩聲,充其且不過是想要揩點油,多要些鑽石珠寶之類的。

    可是她現在哭個什麼勁啊,他又不能生出鑽石給她止哭。還哭,聽得他的心就跟棉花糖一樣軟了。

    看看電腦螢幕上的那些形容詞,又硬又冰……可這女人哭得如此肝腸寸斷,一點也不硬,更不冷,他這樣寫是不是有在欺騙讀者的嫌疑?改吧改吧!

    雖然有時這種紙醉金迷的女子會哭,哭得當然不會好聽,哭得讓人會煩心,哭得有點楚楚可憐,好想把她抱在懷裡安慰……

    什麼跟什麼嘛!他怎會寫出這麼可笑的字句,他想把她抱在懷裡安慰,不可能的,他就算是吃了迷幻藥,也不會傻到那種程度,去安慰那嗜錢如命的女人。

    他刪掉最後的幾行句子,整個人癱在椅背上,他是渾沌不清了嗎?竟然打出這種可笑的句子,以恭打了打自己的臉,查查自己是不是清楚了些。

    振奮起精神後,他又將手列在鍵盤上,萬籟俱寂中,還間接傳來寶嘉在房裡啜泣的聲音,他的心被搞得像是萬蚊鑽心般難受,怎麼回事?他會被她的哭聲搞得心酸自責!

    大概是在哭天吧!一定是餓了,這女人從早到晚都沒吃東西,才會餓到難受哭出來。他看著准備當宵夜吃的潛水艇漢堡,這是他剛從海邊的快餐車上買回來的,上頭的熱狗還淋著油膩膩的芥末醬,兩邊的酸黃瓜和番茄切片都是他最心愛的可口食物,特別是裡頭還塗了層烤芋泥,教他如何割捨得下呢?算了,減肥好了,就讓那女人去肥死算了。

    “喂!別哭了,外頭有吃的你出來吃吧!”他敲了兩聲,算是仁至義盡。

    看著門板依然文風不動,他想,或許這就叫做閉門羹吧!

    “喂!姓賽的,你的個性怎麼跟你的人一樣賽啊?”他藉若諧音罵她。

    門板還是沒有開啟,第二碗閉門羹又迎了上來,以恭搔搔後腦勺,有沒有搞錯啊?今天被挨耳光的是他,還要讓他來當個小太監服侍她,天理昭彰,說出個道理來吧!

    “好,你不吃是不是?那我不客氣了,這也是要錢買的耶!”以恭心想。不吃拉倒,他現在是兩袖清風,能吃這種食物算是天賜鴻福了。

    他正要張嘴咬下時,門板突然跟他唱起反調來,咿呀一聲,淚人兒故作堅強地站在他面前,還擺出一副不食嗟來食的傲骨。

    “我哭關你什麼事?你是白天被打不夠,晚上還要繼續嗎?”她的眼睛泡泡的,連亮麗的眼也暈上了紅絲。

    “哇咧……”好心被雷劈,他好像瞬間被貓咬走了舌頭,說不出話來。

    “你別得意,到時候我找到萊娣時,你就等著被我轟出去吧!”寶嘉聲音有著哽咽,但她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弱不禁風樣的樣子。

    看她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像是鐵打的身子骨,然而,這些強悍的行為表現不到一分鍾,便見她腳步開始虛軟,跟著搖搖欲墜地往下倒。

    “小心!”他見苗頭不對,沖上前去扶住往後仰跌的寶嘉,將她的身子整個拖入懷中,還應驗了他剛剛稿子內不經意流瀉出的字句,真的將她攬入懷中,她的身子好輕,輕得就像是風中的綿絮,讓他的心整個抽涼起來。

    “說你餓壞了你還不信。”他心想,鐵齒,放不下身段無疑是慢性自殺。

    “我不用你的假好心,把我放開,”她一整天米粒未食,滴水未沾,怎樣也掙不開他的禁錮。

    “兩只手都軟成這樣了,不吃點東西怎麼行,我警告你,不准死在我的房裡,我不會為你去坐牢的。”以恭霸氣地將她抱到餐室。

    “這是我的房,不是你的房。”

    “好好,你的房就你的房,為了保有這棟房,你就吃點東西吧!別再那麼逞強好勝了。”都已是風中殘燭了,還在爭那一口氣,他敗給她了,這些動作他是壓根不會想做,可是,就看不得她咬著牙撐得難受的樣子。

    以恭將心愛的潛水艇漢堡推到她面前,還為她倒了一杯牛奶,“快吃吧!生命是很可貴的,不為自己想,也替你家人想想。”他一手托起腮幫子,用下巴在跟她回應。

    他的好心讓寶嘉內心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惶恐,她早上才賞他一耳光,不把她拖到浴室吃水就夠我佛慈悲了,還拿食物給她吃,裡頭會不會放老鼠藥啊?她望著垂涎欲滴的漢堡,遲遲不敢下嘴咬上一口。

    “怕有毒啊?那我吃給你看。”

    就在以恭准備搶過來之際,寶嘉卻快他一步地咬了一口。

    她一連咬了滿滿的三大口,跟衣索匹亞難民一樣狼吞虎咽地吃起來,芥末醬已擠到漢堡外,將她的嘴染了黃黃的一圈,兩側腮幫子鼓得漲漲。

    以恭見狀,忙替遞上牛奶,“拜托,吃慢點。”他喂她一口後,見寶嘉一時喝得太過猛烈。竟嗆了一記,急得他忙替她拍胸順氣。

    他的手觸及到女人上半身的私密之點,一時竟忘了松手。那種接觸的感覺讓他的手掌倍感幸福,仿佛可聽見體內所有的器官都在向他抗議,為何只讓右手吃香喝辣,飄飄欲仙。

    暖暖的手停在寶嘉圓挺的酥胸前,只感到那短促的呼吸讓以恭的手忽上忽下,就像是沖浪選手,悠游徜佯在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狂濤之中。

    寶嘉仰高眸子凝望他,只見以恭的呼吸更是急劇,有著欲罷不能的欲波蕩漾。

    他感覺自己的手停在她的乳峰上整整有一世紀之久。

    寶嘉咬了一半的漢堡停在嘴邊,她有點不懂這男人是臉皮厚到什麼程度,竟然整個掌心貼在她的胸前而臉不臊不紅。

    “你想要我把你的手剁下來嗎?”寶嘉出聲了,兩團擁簇的火炬似乎要把他的手燒成骨灰。

    他一個震驚,忙忙將手抽回來,“我……我是看你嗆到才替你順順胸的,別把我想得那麼下流。”以恭拉回理智。暫時將欲望的大門閉鎖。

    寶嘉將剩余的漢堡往桌上一扔,拉整胸前被摸皺的衣領,“少在那邊替自己找台階下,男人有幾根作壞的神經,我都摸得一清二楚。”

    “有幾根?”他想聽聽她能發表些什麼長篇大論。

    “你少在那邊跟我耍嘴皮子,不過就是吃你一點面包、喝你一點牛奶,別以為你發發這種微不足道的小慈悲,就能在我身上吃香喝辣。”寶嘉希望他算盤別打得太如意,事情並非他一相情願能怎樣就怎樣的。

    他的好心全成了驢肝肺,什麼跟什麼嘛,養老鼠咬布袋,看她可憐才把自己的宵夜貢獻出來,這小妮子懶得說聲謝字也就算了,還把他想得這麼低俗不堪。

    “你講話別那麼尖酸刻薄,我也是個正人君子,要我真的想對你怎樣的話,你就算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以恭拉遠與她的距離,反而用一種“你也不過爾爾”的眼光脫著她哼氣。

    “諒你也沒那膽子!”

    寶嘉吃完漢堡,准備進房休息時,這會,以恭學聰明了,連忙跑進房裡去,一屁股地坐在床上。

    “我睡一晚的沙發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睡床上。”他整個龍骨都快僵掉了,要再讓他睡沙發,隔天他鐵定全身要綁復建鐵架。

    “這裡本來就是我的床,有沙發給你睡你應該偷笑了,別那麼不知好歹。”寶嘉伸出手拉他,豈料他整個人就像山一樣固定著,怎麼挪也挪不開,“你這人到底想怎樣?”她回來干什麼,活受這種罪孽。

    “我不想怎樣,我只想要在這舒服的天鵝絨床上好好作上我的無限春夢。”他整個人呈大字狀躺在床上,連個可容寶嘉窩一塊的小空地也沒有。

    “夢你的大頭鬼,你給我到外頭睡,後頭還有一間客房,你去睡那邊。”寶嘉想不到才了一點東西,就要搞得神經衰弱。

    “拜托,你有點良心行不行?這間房間是我整理干淨的,況且那間客房鋪的是榻榻米,睡起來哪有這張床舒適,你吃了我的宵夜,就要用這張床來回饋我。”他死都不肯棄床投降。

    她不屑地道:“你以為我稀罕吃你的東西啊?”是招誰惹誰,一回來就血壓頻頻升高。

    “那你吃了沒?”以恭躺在床上,掀半邊眼瞅著她。

    寶嘉一時嘴裡像是塞了兩顆橄欖,吞吞吐吐地說道:“吃……吃了吃了,但……但是難吃死了。”她此刻真想到廁所去將東西催吐出來。

    “難吃也都吃光了,不然這樣好了,也別說我這個當男人的小心眼不大方,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讓一邊給你睡,反正這雙人床本來就是給兩個人睡的。”以恭側到一邊,拍拍另一邊的枕頭說:“來啊!這應該夠你睡的了。”

    什麼?要她跟一個從早到晚羞辱她的人睡在一起,他以為他是誰啊?古代的皇帝老子,想哪個女人陪寢就陪寢,他也未免太過精明了吧!

    “別說得那麼光明正大,誰知道你半夜會干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們這種男人是社會的毒瘤、民族的敗類。”寶嘉絕對不會跟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好心要分床給你你不睡,那我沒辦法了,不過,我也必須要跟你強調一點,瘤呢?也有分良性的瘤和惡性的瘤,我不是那種饑不擇食的人,更不是那種精蟲旺盛的小伙子,你要是相信我的人格?就上來睡,不然就拉倒,我是不會逼你非要不可的。”頭一偏,以恭便以手當枕,舒服地與夜同眠。

    他怎能說得出那種心口不一的話,剛剛他將手觸摸在她的胸脯時,還一時忘魂地動在上頭不放,這種人的話能聽嗎?對於男人說的話,基本上,她只當成是和“放屁”兩字畫上等號,自是不會采信他的說詞。

    沒多久,以恭打呼的鼾聲便傳進寶嘉的耳朵裡,他是真的睡死了,是床好睡還是昨晚他真的沒睡好,這點她就不研究了,接下來最重要的事便是今晚她該怎麼睡呢?睡沙發,她沒那麼笨,睡客房?那麼髒,她恐怕也沒什麼睡意,整個屋子再怎麼看,也只剩下這間房間能住人,只是,在床上的另一邊空床,她真的能躺在上頭睡嗎?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剛才要是自己能多忍著點,現在也不會有床歸不得,還得掙扎著是不是該與陌生人共眠。

    睡吧!不睡白不睡,看他睡得那麼沉,晚上應該不會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吧!不管了,她真的是好累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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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3: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經過一天一夜的請人載汽袖來支援,冷嶙那台拉風的車才恢復虎虎生風的氣勢,夫妻倆折騰了數十個小時,現在終於搞定好一切,準備出發。

    「囝囝,好好跟著祖奶奶在家,老爸很快就回來陪你,乖喔!」冷嶙將鼻尖湊到囝囝的額上,哈得他咯咯發癢。

    「還玩,都浪費一整天的時間了,你還有心情在那邊嘻嘻哈哈。」萊娣責備道,她老是擔憂著寶嘉會不會臨時跑回來,反觀冷嶙,一副出外野餐的樣子,還有空跟小孩子耍寶玩樂。

    「現在緊張也沒有用了,反正不是說好一到那,要是寶嘉還沒回來,就當天把以恭來這當囝囝的家庭教師,要是寶嘉回來,大不了就讓我來扮黑臉賠不是,老婆大人,我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屈的。」冷嶙對於萊娣死要面子的心態,掌握得恰如其分。

    「最好這樣,別老要我幫你收爛攤子。」她斜眨冷嶙一眼,並將車窗搖下,對著外頭的一老一少說:「奶奶,囝囝就麻煩你照顧一下,幾點鐘要吃一次維他命和鈣片,我都交代菲傭了,記得泡奶的溫度不能太高,要先用手指測一下水溫。」萊娣凶歸凶,對囝囝的那份慈母心,跟天底下的媽媽們都一樣。

    「你放心好了,小時候冷嶙他們幾個兄弟不都是我把屎把尿帶大的,這點你就別煩惱了。」天下父母也珍珠明白萊娣放心不下兒子的心情。

    一切交代完畢,冷嶙的手煞車也準備放下時,囝囝肥嫩嫩的小手指著遠方叫道:「噗噗車!」

    原本要放下手煞車離去的冷嶙,又緩緩地將手煞車拉起來,這台黑色的高級房車看來十分陌生,不像是他曾碰過的舊識或親友所有。

    「冷嶙,是勞斯萊斯的。」萊娣眼力好,一眼便見到車頭前那閃閃發亮的女神標誌。

    「還鑲鑽的。」冷嶙眼力更好,還能分辨是足足有二十克拉以上。

    兩人為這罕見的億萬房車而手腳不自覺地主動走出車外,光看這房車的派頭,便不難想出他的財富絕對不會輸給他們這些皇親國威。

    車子在夏都別館前二十公尺處停下來,待塵埃落定後,司機首先走出車外,並繞到右後方開門,這時,從車內緩步而下的卻是一位年近三十,但保養得如二十幾歲小伙子的男子,手上牽著一位五六歲大的女娃兒,小妹妹的手中還拿著一隻泰迪熊布娃娃,就連那布娃娃的價值,眼尖的萊娣一看便知道,那也是屬於古董級的頂級玩具。

    「少爺,這就是伯爵先生的宅邸。」司機兼管家的趙謙,一頭灰白的地中海禿髮,穿著筆挺的黑色獵裝,恭敬請示車外的一對父女。

    「到了嗎」沈馭軍一頭整齊有致的旁分西裝頭,修剪有型的樣式看不到一根亂翹的髮根,他看起來略黑高瘦,眼神藏著冰藍色的憂鬱。

    「爸爸,我們找到漂亮的鑽石姨姨了嗎」沈詠詠一邊抓著垂吊吊的小熊,一邊仰高頭看著從沒笑容的父親。

    「還沒有,不過詠詠放心,爸爸會找到她的。」沈馭軍牽起詠詠,慢慢朝著冷家一家人走過去。

    「請問你找誰?」冷嶙全家沒半個認識他們這一家子的。

    「對不起,請問這裡是英國伯爵,冷先生的宅邸嗎」沈馭軍說話聲音粗粗的,喉嚨像是堆滿沙子似的。

    「沒錯,我就是,但是,我可是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冷嶙上下打量起對方,能開得起這麼好房車的人,他怎麼會沒印象呢?

    「你就是冷嶙先生?」沈馭軍如枯木逢春,唇線開始微微上抿,平淡的臉部線條也出現微細的笑絲。

    「我就是,你是?」怪哉,無事不登三寶殿,冷嶙站在妻兒的面前,以防萬一。

    「要是我沒冒犯的話,隔壁這位就是嫂夫人吧?」沈馭軍湖藍色的眼珠子忙移到風情萬種的萊娣身上。

    萊姊覺得自己好像被聚光燈給整個罩住成為焦點,他怎麼用那麼曖昧的笑容對著她,這會不會是什麼陰謀?還帶個小孩子,莫非這人是她無意間得罪的,現在找上門來要她家庭破裂?

    「你……你是水啊……偶又不潤識你。」萊娣一緊張便大舌頭起來,他會不會是誰派來扯她後腿的?

    「你就是伯爵夫人?」沈馭軍很禮貌地伸出手,但被冷嶙給硬生生將手推開。

    「你什麼東西啊!找我老婆有什麼事嗎?」空氣中瀰漫著冷嶙濃濃的醋酌味。

    「嶙兒,別那麼沒禮貌,你身為爵爺,凡事要斯文些。」珍珠牽著囝囝,適時出聲降低火藥味。

    沈馭軍一古腦將全心放在萊娣身上,竟忘了將自己的來意表達詳盡,「不好意思,我想你們誤會了,我來找伯爵夫人的用意是要向她打聽一個人。」

    「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什麼時候勾搭上這麼一位英俊瀟灑的帥哥。」萊娣整顆心又回復正常的心跳頻率,當她拍拍胸口看著冷嶙時,發現他一臉跟鍾馗沒兩樣,「不是啦!我是說我根本就不可能去認識誰的,有誰會比我家的老公優秀。」

    「知道就好。」冷嶙臉上的線條又趨於和緩。

    「是這樣的,我是想跟伯爵夫人打聽一位名叫賽寶嘉的小姐,聽說她最後離開這裡時,是跟你聯繫的。」沈馭軍省略繁文縟節,馬上將重點切入主題。

    「你……你是誰啊?找她做什麼?」萊娣納悶地想,看他牽著個小孩,帶著個管家,難不成是來替孩子找娘替管家找女主人?

    「我叫沈馭軍,這位是我的小孩,她叫沈詠詠,來,詠詠,叫人。」他將女娃抱在手中,她圓潤潤的小臉蛋配上棗紅色的小辮子,比櫥窗內的洋娃娃還要可愛。

    「老奶奶好,漂亮阿姨好,帥帥叔叔好,可愛弟弟好。」詠詠一個個用點兵點將的方式問候過去,看來是個乖巧的小女孩。

    「真乖……」珍珠喊在口裡,但心裡卻對於沈馭軍這個名字,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印象。「喔!對了,你就是那個鑽石大王沈長彬的兒子沈馭軍嘛!」

    「鑽石大王?」伯爵兩夫婦耳朵像是聽到空襲警報,全豎高起來。

    「這位老奶奶認識家父?」沈馭軍不疾不徐,只微微地輕抿一笑回應。

    「我常常和你們瑪瑙奶奶去他們店裡買鑽石,怎會不認識,當時瑪瑙看沈長彬很有錢,死纏爛打就是要黏者對方,你們也不是不曉得你們那瑪瑙奶奶的個性,只要有錢,叫她吞劍跳火圈她都願意。」珍珠說出和沈家有著幾面之緣的交情。

    「那跟寶嘉有什麼關係?」萊娣怎樣也想不通他和寶嘉會有啥鬼交情。

    「有。」沈馭軍斬釘截鐵地說,「她以前的男友是我店裡的熟客。」

    「原來寶嘉的鑽石都是你們公司的啊?」萊娣想通了,開鑽石公司的,難怪錢多多。

    「湯先生是我們最大的客戶,不過,他的鑽石並不是買來只送給賽小姐的。」說這句話時,可聽出沈馭軍對寶嘉的遭遇有些同情。

    「想也知道,那種敗家子哪會那麼安分守己。」珍珠皺了皺鼻頭,對這種人嗤之以鼻。

    「可是現在湯尚南都死了,你還來找寶嘉做什麼?是不是他開了很多芭樂票讓你兌不了現?不過我告訴你,你這筆錢可不能找寶嘉算喔!」萊娣跟寶嘉情比姊妹深,她不會讓寶嘉背這種冤枉債的。

    「我不是要來跟她討錢的,我是……」當沈馭軍發現三對耳朵豎得高高的,語氣立刻急轉直下,「請恕我難以奉告,不過我可以跟各位擔保,絕對不會要來傷害她的。」

    「人心叵測,這很難講喔!」萊娣不可能隨便將好友出賣的。

    「你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出來,我帶著一位小孩,又帶了隨從管家,身邊沒有任何看起來危險的人物,這是很善意的拜訪,絕非你們想的那樣,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沈馭軍話還沒說完,便被萊娣給一口否決掉。

    「恕我難以奉告,在你動機尚未明朗化之前,我是不可能對你透露任何有關寶嘉消息的。」萊娣嘴巴緊得跟死蚌殼一樣,她也是受高等教育的人,怎麼可能三言兩語就被他把話給套出來?

    「伯爵夫人,你那什麼口氣,我家少爺是這種人嗎?」趙謙發出陰沉的聲音,從字字鏗鏘語帶玄機的聲詞研判,似有警示意味。

    「你這狗奴才,憑你什麼身份,竟這樣對伯爵夫人說話。」顯少發大脾氣的珍珠,此時也大發雷霆,皺干的臉皮上可見橫生的怒紋。

    「趙謙,太沒禮貌了,快跟伯爵夫人賠罪」沈馭軍眼珠子一斜,對著身後的趙謙訓斥著。

    場面有些詭異,趙謙並沒有反駁沈馭軍半句,連一絲絲的怒氣也沒,他依然慢條斯理地走到萊娣身邊,「伯爵夫人,有言語得罪的地方,還望你們這些貴族們多多包涵。」

    「人難免會有些情緒化的反應,我不會介意的,不過基於保護寶嘉的立場,我還是不便限你們說出她的行蹤,這一切還希望你們能體諒。」萊娣還是那句老話,既然對方都不願說出來意,她自然也不用多做配合。

    「沒關係,那我就不便多打擾了。」沈馭軍微微地一鞠躬,便抱起詠詠走進車內。

    當黑色豪華房車消失在地平線上時,三人才頓時鬆了口氣。

    「怪怪,這傢伙陰陽怪氣的,連他身旁那奴才也是那種調調,我看只有那個叫詠詠的小鬼還正常些。」冷嶙一手磨著下巴,一邊陷入沉恩。

    「我看是他們兩個在演雙簧,早套好招式了。」萊娣多少也看出端倪,還好她口風緊,要不然這下豈不害死寶嘉。

    「反正不管了,我們先到寶嘉她家去再說吧!」冷嶙決定道,事不宜遲,早點跟寶嘉說,也好讓她早點能做好心理準備。

    這下,兩人真的可以開車上路了,本來就已經是急如星火的事,又碰上這莫名其妙的沈馭軍,看來,他不把油門踩到底是不行的了。

    只是冷嶙的車開不到一公里外,另一台黑色的大車便緊迫盯人地尾隨其後,車上坐的正是剛剛才離開的沈馭軍,和帶著奸笑的管家趙謙……

    昨晚就像是寶嘉的守歲夜,讓她一個晚上輾轉難眠,只因她對男人的保證和信用感蕩到谷底,不過在接近黎明時分時,夜神卻一口把她的精力給吞噬了。

    她沉甸甸地睡了近一個小時,當她因碰觸到以恭的身軀而震了一下時,才又將夜神驅走,她的頭疼得跟被許多小石頭砸到,老是覺得裡頭乒乒乓乓響個不停,她起了身,拿出一顆阿斯匹靈和水吞下。

    她看著床上的以恭,那張安詳恬靜的睡相,她怎會把他和那種變態的老色狼聯想在一塊呢?她又檢查一下他穿的拖鞋,跟之前上床時擺設的位置不同,表示他應該有下床上個廁所或是喝水吧!要是他真想對她怎樣的話,事情早就發生了,她也不會完好如初地站在這跟白癡一樣地杞人憂天。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是自己想太多了,她給自己下了一個結論,隨後便從行李內拿出一套運動服,每天早上的晨跑是必備的功課,就算是現在精神不濟。她還是不會忘記她持之以恆的養生保健之道。

    當她從廁所盥洗完拉開門時,卻發現一張頭髮亂翹、睡眼惺忪的臉。

    以恭見到她後,半掀著眼對她笑了笑:「早啊,昨晚睡得可好?」

    「你睡得非常好,我知道的。」寶嘉跟他探身而過,開始套上運動鞋。

    「我當然睡得好了,當我碰到那種軟綿綿的……」

    「軟綿綿的什麼?」寶嘉像是被挖到痛腳,反應快得嚇人。

    「枕頭啊、床啊!我只要碰到軟的東西都會很好睡的,你反應怎麼這麼大?」他對她超乎一般正常人的敏感度,總會忍不住想笑出聲。

    「言詞輕薄,虧你還是個拿筆的。」寶嘉將鞋帶綁好,不想再與這種無賴多談一語。

    以恭橫手擋在門上,他揚起嚴肅的眼神盯著她看。「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得自己多清高似的,自然點不是很好嗎?你以前有多少的豐功偉業我都不管,但至少現在,你犯不著將我當成出氣筒這樣對待。」

    「這就是我本來的個性,接不接受隨你便,反正這兩年媒體已經把我這個人寫爛了,我何必委曲求全還要一個個跟人解釋自己的清白。」這個紅塵世界本來就是充斥著虛偽與欺騙,她再也不過那種戴著面具過日子的生活了,寶嘉感慨地想。

    「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虛榮心作祟,才導致你的感情生活觸礁翻覆?」他從沒看過嘴巴硬成這樣的女人。

    她大力搖著頭,「我沒有、我沒有,隋以恭,你要閃多遠就閃多遠、我不想要好好的一個早晨就毀在你的手中。」見鬼了,下午非得要找個時間去萊娣那一趟,早點趕這瘟神出去。

    「你做了錯事還要嘴硬,真是無可救藥了。」以恭對於寶嘉是無情的撻伐,他不曉得這女人何時才能知錯能改,而不再執迷不悟?

    「我沒做錯,就算有錯也不用你來對我大呼小叫。我就是這樣的個性,你要看不慣就滾出去,別在這邊跟隻狗一樣亂吼亂叫的。」

    見她氣咻咻地欲走出門,以恭一個手掌將她抓了回來,她太過囂張了,囂張得會讓他的修養全埋葬在地底下去。

    「我就是很討厭你們這樣愛慕虛榮又不知悔改的女人,我對你好不是沒有一個限度的,你不要太過分。」他把她拉近自己眼前,夠了,從認識她到現在就事事依她,還對她呵護備至,想想,這些對她而言,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誰逼你對我好了,少在那邊略施點小恩,就大言不慚地討人情。」寶嘉不理他,甩開他的手直往大門走去,就在開門的那一剎那間,見到兩個活寶的夫婦氣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

    「寶嘉!你真的回來了,怎麼要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以為你一去就不曉得回來找我了。」萊娣見到昔日舊友,立即上前給個熱情擁抱,

    本來是要下午去找萊娣的,這下可好,自己先找上門來,也省得她親自登門去興師問罪,寶嘉的臉比臭豆腐還臭。

    萊娣抱著抱著,感覺自己好像抱到一塊大冰塊,尷尬地將兩隻手臂從寶嘉身上抽離,「人……人不舒服啊?」

    「看到你就不舒服。」寶嘉剛剛的火氣餘燼未滅。隱約還能看得出她青筋暴跳的神經。

    「是啊!你這賣友求榮的傢伙,我看到你也是一肚子不舒服。」以恭也跳出來說話,他是怎麼當好哥兒們的,讓自己過這兩天生不如死的生活。

    「以恭,有什麼話好說話嘛!人家寶嘉可是有雙學位、開雙B、講雙語,用雙頻手機……」冷嶙呼隆隆地就亂講一通,還把廣告詞全搬出來救命。

    「那她是不是還跑到塔塔加上去看流星,莫名其妙啊你,我快要被你給害死了。」以恭把冷嶙給拉到一邊,壓低嗓音說:「這女人怎會突然在這裡出現,你把我和一個愛慕虛榮、裝模作樣的女人湊在一起,你好夠兄弟啊!」

    「別這樣說得那麼武斷,人家又沒拿你的錢買名牌衣服,也沒要討你歡欣,難不成……你們這兩天的晚上已經……行過敦倫之禮?」冷嶙挑高眉曖昧地問,這樣的用詞聽來比較易於啟齒。

    「我還倫敦哩!我不管,今天我非要你給我一個交代,不過前提是,我是不可能會搬出去的,絕不!」以恭不得不把醜話說在前頭,憑冷嶙那種怕老婆的軟腳蝦個性,不給他施點壓力。他就不懂得什麼叫做男人的氣魄。

    「我看非搬出去的人是你吧!」寶嘉這會有了人證物證,件件鐵證如山。

    「以恭,這一切都是冷嶙的疏忽,這房子真的是室嘉的,你瞧,我連地契都幫她帶來了。」萊娣也湊上前來組成四人小姐,就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個個面色凝重,面面相覷,她將地契遞到以恭面前。

    他眨也不眨一眼,便將地契往地上一丟,還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得到某人的允許才住進來的,既然此事是事後才發生的,關於事前的種種責任歸屬問題,一概與我無關。」

    「那你的意思是賴著不走嘍?」寶嘉心想,這是她最後落腳之所,不能讓他剝奪她最後僅有的一件資產。

    「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該負完全責任的人應該不是我。」以恭不願獨自承攬這所有的擔子,況且,他覺得這屋子住起來挺舒服的,再說這一切都是冷嶙引起的,他怎會讓人牽著鼻子走,說到哪就到哪?

    「都是你,你看你這下要怎麼辦?」萊娣氣瘋了,要是這事就這樣一拍兩散,那她和寶嘉之間的友誼便要從此譜下休止符。

    「以恭,那……那你願不願意到夏都去住呢?我那有很多高級套房,比這好多了,而且視野又是一極棒。依山傍水、鳥語花……」冷嶙用盡最後一招,只差沒抱著以恭大腿哭爹喊娘。

    「少來了,你是要我去你那教你那寶貝兒子唸書,我想,你最後的用意就是這個吧!」以恭見他動動嘴皮,就知道他要吐出什麼籽,之前他曾求過自己一次,自己只說考慮,這會,自己早預料他會故技重施。

    「你太神了吧!那這樣好了,我每天帶個美女給你,只要你說出要哪個國家的,我負責幫你找到。」冷嶙手足無措,堂堂一個伯爵竟陷入孤立無援之境。

    「冷嶙,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萊娣怒瞪著冷嶙,要不是看在外人的份上,她早給他一記過肩摔了。

    「沒……沒什麼,老天爺啊!你要我死也別用這種方式折磨我呀!」冷嶙斜靠在大理石柱邊,隨時有一頭撞死的念頭。

    就在四人杵著不動的當兒,冷嶙突然想起一件事,也許說出這件事後,寶嘉會願意妥協也說不定。

    「對了,寶嘉,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在我們準備來此的途中,有位姓沈的男人說要找你,看起來挺神秘的,你認識這個人嗎?」他心想,要是這人不是寶嘉想見的,或許她會考慮再次遠行。

    「她姓沈?」寶嘉看了看萊娣。

    對喔!沒有冷嶙這一提醒,她倒是忘了這件事,萊娣忙解釋道:「冷嶙說得沒錯,那個人我記得叫沈馭軍,還有一個女兒叫沈詠詠。

    沈馭軍、沈詠詠?這兩個人不就是……

    「那他們倆現在哪裡?」寶嘉整個人像是打了興奮劑似的,猛抓著萊娣的肩膀猛搖晃。

    「你認識啊?」萊娣感覺自己的肩快要被撕開了。

    「認識,而且還永生難忘。」寶嘉跟失了魂似地扶著小玄關屏風,當她整個腦海裡充斥著沈馭軍這男人時,以恭的事就不那麼重要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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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4: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沈馭軍其實就是導致她和湯尚南感情觸礁的導火線,當時,寶嘉的鑽戒都是湯尚南帶她到沈馭軍位於紐約曼哈頓的高級珠寶店裡去挑選的,日子一久,他也多少知道湯尚南與她之間的關係,那時,他並不敢明目張膽地將心中對她的愛慕說出口,但一些過於曖昧親密的舉動,也讓向來小鼻子小眼睛的湯尚南發覺,近而對她採取嚴密的看管,並且毅然決然地斷絕和他的任何接觸。

    然而,對於寶嘉這樣讓人心神蕩漾的女人,沈馭軍怎可能就此作罷,他的心對她的思念日益擴增,直到耐心與自制力都衝破極限,這才不顧一切後果,來到她當時與湯尚南的住所,趁著湯尚南在外花天酒地時,偷偷在小花園內慰聊相思之苦,排解心中思慕之憂。

    那時,他的妻子已過世一年,留下詠詠一人陪伴,有時,他也會算出湯尚南到歐洲打野炮的時間,買通湯尚南的管家,帶著詠詠就堂而皇之地來到這座豪宅與她會面。

    只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於他,始終是禮貌性地再三回絕,她只有忍痛地說:她這一生跟定湯尚南,再好再壞都是自己的命,她不會容許自己成為一個背叛情人的惡女人。

    儘管他的鑽石大把大把地送,堅貞的她從來沒有一刻動心過,她還將對方送的鑽石保留住,期待有天對方死心時可以全數退還。

    而今,事情過了兩年後,在沈馭軍鍥而不捨地找尋下,得知寶嘉有位閨中密友石萊娣已經來到她以前的故居附近,等她回來,他才不惜千里迢迢地從紐約趕過來,為的就是要奪得她這位鑽石佳人的芳心。

    「喂!寶嘉,你沒事吧?」萊娣見寶嘉跟個標本似地動也不動,伸出手臂對她推了推。

    「喔,我沒事。」她將遊走的魂魄給抓了回來。

    「那個姓沈的是什麼來頭,讓你聽到名字就跟被鬼嚇到似的,怎麼?你不想見他?」萊娣繼續追根究底地問。

    她是不怎麼想見他,當初就是因為他死纏爛打,才會搞得她終日心神不寧,要是現在沈馭軍又對她緊迫盯人不放,只怕那些小道的狗仔媒體又會捕風捉影地寫些八卦,那她將來還有什麼顏面回椰果島去見賽家全部的人?

    「萊娣,你跟我到房裡來,我有話跟你說。」在大庭廣眾下,寶嘉不知要怎麼開這個口。

    兩個女人神秘兮兮地走進房間。空蕩蕩的客廳只剩以恭與冷嶙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突然之間變得這麼詭異,那姓沈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以恭從寶嘉緊皺的眉心看來,彷彿這男的是塊甩不掉的麥牙糖。

    「又關心起她來了,我就說嘛!寶嘉這女人你怎麼可能狠得下心跟他攤牌翻臉。」冷嶙露出一張詭魅的笑臉。

    以恭丟了一記衛生眼給冷嶙,「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只是認為她怎麼能跟男人這樣玩搞三捻四的遊戲,女人愛錢是天性我不否認,但是太過利慾薰心,那就太令人不齒了。」他不堪苟同冷嶙的說法。

    難得正經八百的冷嶙。這會也義憤填膺起來,他從以恭的側面位子轉到正面,發出不平之鳴,「你老兄怎能這樣說話,我不是因為寶嘉和萊娣是好友就替她說話,你也知道萊娣的個性,她這種書香世家出來的高知識分子,怎可能跟喜歡和男人胡亂來的女人為友,她能這麼重視寶嘉,表示這女人確實有可取之處,你老是這樣主觀地亂下斷語,我很不欣賞喔!」

    「你什麼時候變成大學教授了,說起話來有條有理的?」以恭直想大叫「安可」,這小子正經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

    「我在跟你說真的,你啊!只要對她客氣點,也省得共處一個屋簷下還得每天大眼瞪小眼,她能不馬上趕你走,表示她對你的感覺還不錯,你就別對她成見這麼深,說不定,兩人可以冤家變親家,共組一個家。」冷嶙要替以恭洗洗腦,免得他把以前女友給他的恨轉嫁到寶嘉身上。

    「要是她真如你說的,我當然會跟她把關係改善,你不曉得,這樣我也很難過啊!」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用不著迴避什麼,以恭將頭往後一躺,想想這兩天和寶嘉相處的過程,自己也是心有慼慼焉,人家的背景身世都還不瞭解,光憑報紙媒體的渲染就推論出結論,實在是欠缺周詳。

    兩人繼續對談了十分鐘,這時,萊娣和寶嘉才從房裡出來,結束了一小段的Women'stalk時間。

    「親愛的老婆,你們出來了,談些什麼呢?」冷嶙希望能聽到正面的好消息。

    萊娣臉上表情跟交通號志一樣死死的,她只將問題藉由眼神傳給寶嘉,有事就由她來宣佈吧!

    寶嘉走到以恭身邊,揚起輕鬆的神態告訴他,「你當真不想離開這間房子?」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走就是不走。」以恭是個原則主義者,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要離去的念頭。

    「好,你若不走,就留下來吧?」寶嘉的回應出乎意料地爽快。

    「留下來,真的?」以恭臉上線條抽動,很想笑出聲來,但他希望這一切都是那樣真實又實在。

    「還問,人家寶嘉這麼寬大為懷、憂心憂民,你還問這種廢話,你是死人啊!不會趕緊點頭說謝謝。」冷嶙覺得這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忙壓著以恭的頭猛點。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寶嘉馬上將但書說出來。

    以恭並沒有樂到雲端上去,他早就算準天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我就知道,不知你想要我當菲傭還是外勞?」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你當我的臨時男朋友。」寶嘉又再次發出驚人之語。

    「男朋友?」以恭這下實在是想大笑出聲,「你前後態度差這麼多,傻瓜才會答應。」

    「你別聽錯了,是『臨時』男朋友,我只是想要讓那姓沈的男人對我死了這條心,等到他一離開,我們之間就恢復陌生的狀況,到時,我也會感念在你幫我這個忙的份上,將上面的閣樓送你住。」寶嘉大方地說,她做人一向慷慨,簡單地幫個忙就送間閣樓給人。

    上頭的那處小閣樓看起來還滿寬敞的,要是幫一個忙就能兔費拿到一個閣樓,這也算是額外的一個外快,至少以後兩人再有什麼爭執,他也不愁沒地方去窩著。

    「好,一言為定,不過我先說好,依我目前兩袖清風的行情,買顆玻璃彈珠我還買得起,至於鑽石那玩意,我可沒辦法提供給你。」以恭怕她卯起來就要珠寶鑽戒。

    「隋以恭,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從你身上挖出一毛錢的。」寶嘉忿忿他說道,看到以恭這樣糗她,她真後悔自己採納萊娣的意見。

    因為沈馭軍的介入,使得這樣的結果呈現一個大逆轉,寶嘉始料未及的是,她好像和以恭這條孽緣線,是怎麼剪也剪不斷了。

    冷嶙在臨走之前,問了萊娣到底和寶嘉說了些什麼,只見她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了句,希望他去跟以恭講要好好看管寶嘉,別讓寶嘉有獨處的時候,這話中的玄機他猜不透,天生又是個二愣子,他怎麼推敲也想不出來,只有老老實實地跟以恭交代一聲。至於要不要幫忙,他可也沒那本事控制以恭的大腦,不過或許那個姓沈的真的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之類的人物。

    兩人的車影遠離後,寶嘉也照原定的計劃跑步去,她也不問以恭的意見,自顧自地便朝著熙熙攘攘的海灘大道跑去,只是在跑不到一公里時,身邊突然多出個黃面孔的人。

    「你跟著我幹麼?」寶嘉邊調整自己的呼吸,邊冷冷地對他說迫。

    「我當你男朋友,當然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你。」以恭之所以隨後跟出,也是思忖過冷嶙的一番話後才決定的。

    「等那姓沈的出現你再那麼賣力就夠了,現在用不著跟前跟後,我跑步一向不喜歡有人跟在旁邊。」寶嘉學過女子防身術,體力不輸給一般男子。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是我不把你看牢些,那個姓沈的來糾纏你,那我免費的閣樓找誰要去?」以恭發覺她愈跑愈快,不自覺地也跟了上去?」

    「你自己還不是唯利是圖,有好處才會這麼獻慇勤。」寶嘉拉大腳步,她就不信這白面書生,成天打電腦的體能會好到哪去。

    「那都得感謝你賜給我房子住嘍!」以恭手長腳長,在她身邊始終保持一個跨步的距離。

    兩人在乾淨又種滿棕櫚樹的慢跑專用道上前一後地跑著,以恭側臉看著她,發覺她的臉上並不是因為喘氣的關係而臉色蒼白,而是一種擔憂的戚容,她皺著眉。兩手臂不停地擺弄著,似是要甩掉心頭那道籠罩著她的那個靨影,他看在心裡,縱使過去對她有再大的成見,也應該想想冷嶙跟他說的那些話……

    萊娣怎麼會跟喜歡和男人胡搞的女人為友呢?想來,他會不會是錯怪她了?

    在彎過一處下坡的柏油路時,寶嘉突然發現到一台黑色的車子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跟在兩人後面,她眼角不時地瞟向後頭,隱約的黑色車窗玻璃下,似乎隱藏著一對閃爍如星的銳利眸光。

    「喂!我到海邊游泳,你去不去?」她放慢腳步,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哈哈!我就知道你跑不贏我,你要認輸我就跟你去。」以恭也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幸好她說了句讓他下台階的話。

    「廢話一大堆,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事。」寶嘉努一努嘴,並將跟神朝左後方瞄去,但願這粗線條的知道她在暗示什麼。

    以恭不明就裡,到底她擠眉弄眼在搞什麼名堂呢?他偷偷順著寶嘉所發出的電波引導下,也往自己的左肩斜瞄過去,嗯,好像真的有人在跟蹤他們。

    「你以前干間諜的,不然怎會有人跟蹤你?」兩人放緩腳步,以恭挪近她耳後細嚼耳語。

    「你別問那麼多了,快,摟緊我的腰。」寶嘉見黑車子已有停下來的跡象,連忙喚著他開始粉墨登場。

    「是那個姓沈的嗎?」以恭也覺得事有蹊蹺。

    「叫你摟你就摟,怎麼男人也有這麼長舌的?」寶嘉已沒啥耐心,索性將他的手抓來按在自己的腰際,「我告訴你,你自己要有分寸點。」

    「你放心,我會演得我們像是蜜月的情侶。」以恭火熱的掌心貼在她的腰間,果真是水蛇腰,還弧得有曲有線。

    兩人隨即拐進一處海灘,原以為可以擺脫沈馭軍的眼線範圍,沒想到當兩人踏進此處海灘時,卻發現有人出來阻止兩人的進入,並指著告示牌要他們看過後再踏進來。

    「等等,這……這是天體營耶!」以恭吞了口口水,什麼海灘不好去,跑到天體營海灘上來。

    她不在乎地說:「天體營又怎麼樣,我在歐洲看都看多了,現在我哪管那麼多,反正我們也沒後路可退。」前有天體,後有猛虎,廢話,當然是往天體營前去。

    「你……你沒搞錯啊!天體營是……是要脫光光的。」看似人生經驗豐富的以恭,突然間面對這麼新鮮大膽的創舉,頭縮得跟只烏龜一樣。

    「脫光光就脫光光,不然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可想嗎?」寶嘉只怕兩人一走出去,車裡頭不知坐了些什麼拿刀拿槍的,那豈不是更慘。

    「我……」

    「怎麼?你的寶貝見不得人,還是……還是怕會跟吸水的海綿一樣膨脹起來?」寶嘉終於逮到機會將他一軍。

    「我不是那種好色之徒,況且……我對我自己有自信得很。」他心想,有什麼事比在女人面前炫耀胯下之物來得意氣風發?

    「有自信那就走啊!還杵在這做什麼?你答應過冷嶙他們,我隨時有困難你都要幫我的。」此時的寶嘉為了擺脫沈馭軍,只好求助於以恭。

    「我是會幫你,只是……」他看了整個海灘一回,「只是裡面男人太多了。」

    「你還說你有自信,怕被比下去嗎?」她拿他兩句話出來比對,矛盾嘛!

    「我說過我不怕那些老外的,我是說……要是他們也看你,那該怎麼辦?」以恭這句話是活生生被逼供出來的,他不希望有人看她的裸體。

    寶嘉差點中暑兼吐沫,他在擔心她被別人吃冰淇淋?她實在想多看看他那張羞紅半邊面的臉,可是黑車子裡頭好像有人走出來,她實在要先閃人再說。

    「放心好了,這裡金髮洋妞那麼多,要是你夠細心的話,就幫我擋住春光啊!」她不由他再多思索,一手便先拉起他的手,往更衣室裡衝過去。

    以恭哀歎地想,可憐的他,想來一身白皙的膚色將要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了。

    站在天體營大門口處的,正是沈馭軍和趙謙,兩人並排站在天體營的外頭,看著寶嘉拉著一個男人跑進更衣室,這讓沈馭軍夾在手中的雪茄顫抖不已,他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力道之猛連雪茄裡的煙草也全爆出來。

    「主子息怒,他們應該只是還在交往階段,所以我們還有得是機會。」

    趙謙內斂的安慰語氣,讓沈馭軍那張陰沉的臉才有一絲血色。

    「我前前後後在她身上下了快三年的工夫,要是還拿不到那顆『豹芒之光』,那我的心血不全白費了。」沈馭軍長吁短歎,對於遲遲得不到寶嘉的青睞,連帶的,連一顆十分想要得到手的稀世珍寶也遙遙無期,心裡便躁慮起來。

    他追寶嘉還是有著另一個目的,他喜愛她的原因,構築在另一顆難得的鑽石上頭。

    雖說當年湯尚南都是到自己店裡買鑽石,但有一顆相當罕見的「豹芒之光」,竟然最後被他運用特殊管道給購買到手,或許是他要報復自己與寶嘉之間的苟且行為,才會出此下策,為的就是要給自己一點警訊,讓自己知道他已經明瞭兩人的事,凡事最好有個節制,別再讓他聽到什麼讓他戴綠帽子的消息。

    之後,湯尚南被寶嘉意外殺死這顆鑽石也不知去向,但可以確定的是,有九成的可能還在她身上,為了要人財兩得,他不得不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於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當工具,為的就是要靠女兒的純真,軟化她的心。

    「這回湯尚南那臭小子一死,我就不信她還有什麼理由來拒絕我,我能給她一切的榮華富貴,她難道一點都不心動嗎?」沈馭軍遙望著海邊的人群,早已沒有那份赤子般的稚氣與熱情。

    「會的,這回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她點頭答應,別忘了,她很喜歡詠詠的。」趙謙的樣子卑鄙極了,將腦筋動到小孩子身上。

    「是啊!要是連詠詠都沒辦法讓她點頭答應的話,就別怪我賜她喝罰酒了。」在他沈馭軍的字典裡,沒有「要不到』』這三個字。

    「是啊!她也真的太不識相了。」趙謙總是這樣應和著他的主子,短小的身材應驗了「矮子矮,一肚子拐」的至理名言。

    「只是……旁邊那男的要怎麼處理呢?」沈馭軍不得不把以恭也放進考慮範圍內。

    「他怎會是主子你的對手?主子只要大把大把的錢砸下去,他也只有乖乖閃人的分,主子,這點你不用擔心,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趙謙搓著手,呵呵地陰笑著。

    「你的這點伎倆,我還真是對你沒得挑剔。」沈馭軍誇讚道,要不是有這得力助手,他也不會那麼快就繼承父親沈長彬的龐大珠寶市場。

    「謝謝主子的讚美,我想,你先回飯店陪詠詠小姐好了,他們兩個就由我來顧,隨時有消息我會通知主子的。」為了更像只哈巴狗,趙謙愈來愈有狗樣,差點把臉往沈馭軍的褲腳磨蹭去。

    「該怎麼做應該不用我教你了吧!事成之後就快點回來向我報備。」

    趙謙將沈馭軍送上車後,自己則猥猥瑣瑣地躲在一處堆滿垃圾的大垃圾桶邊抽煙,他那口堆滿黑渣的煙垢,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為邪惡。為了主子,為了以後的榮華富貴,他會讓寶嘉乖乖地投向主子的懷抱,至於她身邊那個男的,他會讓對方嚇得屁滾尿流,知難而遲的。

    他拿起手機,聯絡當地的地痞頭子,他就不信有錢不能使鬼推磨。

    十分鐘後,在外頭披條浴巾的寶嘉忍不住敲了敲男更衣室的門,這男人脫個衣服怎麼也這樣拖拖拉拉,到現在還不出來,不會是怕本身條件不如人,而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吧?

    「你在這幹什麼,我們可以出去了。」冷不防地,後頭有人搭了下她的肩膀。

    寶嘉一轉過頭,順勢往以恭的身上打量去,她本是不該這麼盯著一個光裸的男人看的,但她實在很想笑出來,而且是已經笑出來了。

    「你到哪去弄這身滑稽的打扮,學原始人嗎?」她見到他的肚臍下方貼了張桑葉,不大不小,剛好將他重要部位給蓋起來。

    「我不管啦!反正我就是沒辦法突破那層心理障礙,你也一樣,給我將重要部位貼起來。」他遞給她三張桑葉,不用他說,她應該知道要貼在哪裡的。

    「拜託,這裡是西方,你這樣出去會被人家笑的。」她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怪怪,他到哪去找來這種三葉葡萄乾標誌的桑葉?

    「我管他西方、東方,我們是堂堂正正的漢唐民族,起碼的莊嚴要有,誰規定一定要入境隨俗,我們這麼做已經很全力配合了。」以恭擋在男更衣室外,她要不貼就耗在這等沈馭軍他們走好了。

    「隋以恭,虧你還是個寫言情小說的。」她敗給他了,懷疑他是不是在道德重整委員會上班的。

    拗不過他的要求,寶嘉只好再回到更衣室內,當她把桑葉貼在重點部位出來後,以恭才噓了口大氣,如虹般的笑容才流洩出來。

    「對嘛!這還比較像話。」他解除禁令,才讓她得以站在陽光底下與眾人擁抱陽光。

    兩人的打扮頗像玫瑰花車上的卡通人物,特別是這樣貼了醒目的標箋後,反倒惹來更多人的側目。

    寶嘉看見以恭對著打量她的老外,一一回瞪回去。還有事沒事地將身子擋在她胸前,絕不讓一些過於性奔放的老外頻頻在她身上品頭論足。

    「你能不能正常點?我快要受不了你了。」她覺得他像個看守所的所長一樣,把她看得跟頭號死刑犯沒兩樣。

    「邁阿密是個犯罪天堂,你這樣就像將大把大把鈔票亮出來,請人來搶你是一樣的,人還是別那麼招搖比較好。」他當場就給她上了堂性侵犯防治課程。

    「你那麼在乎我給人家看啊?別人也是脫光光給你看,你盡情享受這份免費的春宮圖片,我不怪你?」寶嘉用以退為進的方式,看看他那麼拚死拚活顧她顧那麼緊是為何。

    「我不會去看別的女人的,你現在就給我閉嘴,別忘了從此刻起我就是你的臨時男友,我有權利不讓你給別人看。」

    寶嘉被他過分的認真表情給愣了愣,他演得也太精湛了,要是沒有三兩下的演戲細胞,是不可能說得跟愛吃醋的老公一樣,事事都要省得正著。

    「不讓人看就不讓人看,不過我先說好,它要是自己飛掉,可別怪我喔!」

    就在這時,一陣強勁的海風吹拂過,硬是將寶嘉胸前的兩點春光給掀簾見底。

    「快用手遮起來!」以恭邊喊之餘,整個人也撲身貼向她胸前。

    兩具光溜溜的軀體如跳黏巴達地面對面接觸,敏感的器官相碰擊,頓時讓兩人的體溫,整整上升有五度左右。

    這時,海灘上的人對這對行為舉止怪異的東方情侶感到嘖嘖稱奇,有些衛道人士學豎著拇指讚揚以恭對女友保護得這樣周詳,在場的人不會懷疑兩人的身份,除了當他們是恩愛的小情侶外?不做其他的過多思考。

    「桑葉掉在地上了耶,要不要我去把它撿起來?」聽著他濃重的呼吸聲,寶嘉只能將臉貼在他的胸前,一根一根數著他的毛細孔。」

    「你別動,一動就讓人家看光光了。」他命令道,心想,怎麼撿,一彎下去不就便宜那些金毛的傢伙了?

    「那……那你把我的胸壓得這麼緊,我們總不能這樣一直抱著吧?」寶嘉胸前那飽滿尖挺的乳房,就深深地卡在他寬坦的胸肌上,宛若插頭插在插座上,電流通得火花劈咱乍響。

    「你……你別動,我抱你到那邊的椰子樹上。」以恭兩手朝者她的後臂骨一抱,整個身軀就被他挪到胸前,為了怕些許春光外洩,他還耳提面命地提醒她說:「勾著我的脖子,別左顧右盼。」

    看著他緊張成那樣,寶嘉漸漸地對於他看待感情的執著有了初步體認,他對愛情的自私與過分佔有,讓人有種幸福的感覺,她就要男人這樣,也許這不是最好,但在她現在此刻的心靈裡,卻覺得用心來呵護她的人,才是值得考慮的。

    起碼她認為,在生理和心理的滿足感上,他不會讓她的肚子餓著,當然也不會讓她的精神食糧鬧荒受饑。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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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以恭將寶嘉抱到一處蔭涼的椰樹下方,這兒沒有人潮,更沒一些偷窺的眼神,有的只是和徐微風,椰影婆娑。

    「你還是把衣服穿起來吧!我寧可出去替你趕走那些討厭鬼,也不希望看著你在這被人指指點點。」以恭將衣服丟給她,自己也將長褲給套上。

    「怎麼?你的反應也未免太大了吧!」寶嘉穿上緊身背心,胸前的壯觀還是一覽無遺。

    「這是我自己的因素,你不用管,我警告你,今後我不准你再那麼開放,Never!」他像個軍隊裡的剽悍將軍,下達重要指令。

    「你寧可出去冒著跟沈馭軍起衝突的危險,也不願讓我在這裡給人盯著看,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室嘉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難看出男人的反常現象。

    「我才不會去笨到愛一個麻煩纏身的女人,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管得了你那麼多,聽好,我只是不想養了那些老外的眼,你不用替我設想太多假設立場。」

    真的是這樣嗎?寶嘉對這話產生極大的質疑。

    「可是你別忘了你曾經把手貼在我胸前,要不是我喊了你一聲,你的手恐怕酸到麻痛也不會放呢!」她肯定自己的假設,以恭若是對她無動於衷,也不會爽快地答應要當這危險的臨時男友。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女人向來是中規中矩,不會隨意輕薄戲謔的。」

    寶嘉直覺不對勁,男人哪個不探囊取蜜,哪個不在花叢間留香,他會懼怕女人懼怕成這樣子,看來一定另有隱情。

    「你也被女人拋棄過?」她相信一定的,像他這樣思想還封閉在民國初年的老學究,會有幾個女人能忍受他這樣的個性?

    「別說得那麼難聽,是個性不合。」他悶悶地道。他哪能在她面前跟她說人財兩失,這不被她笑死才怪。

    「她是哪點惹到你了,我看你脾氣修養應該滿好的,你該不會跟我說是你在外頭踏另一條船吧?」寶嘉試著激出他潛藏在心裡的那座秘密花園。

    「不可能,我對感情一向是始終如一,我永遠相信曠世不朽的感情只能一男一女搭配,多頭馬車最後只會讓自己被五馬分屍,死狀淒慘。」他又犯了職業病,把小說裡的那種蕩氣迴腸給搬到現實生活。

    寶嘉感到他的愛情觀好像還停留在十八歲的青黃階段,要不然,怎能營造出那麼多浪漫浮華的愛情故事?「還是……她跟我一樣是搶錢一族?」

    這句話正中以恭下懷,當她血淋淋地揭開他的舊疤時,他卻像被公開羞辱,內心的不悅如定時炸彈,轟地一聲響徹雲霄。

    「你以為騙光男人的錢很光榮嗎?你要的是腰纏萬貫的子弟,他們這些敗家子拿祖先的財產當然不吭不哼的,而我,卻是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血汗錢,你說這種女人還值得人去愛嗎?」他惡狠狠地看著寶嘉,她拿他當比喻,那他就拿她來開刀。

    她的話彷彿說得太過越線,沒錯,同樣是花錢,可是有些人的錢探囊取物,可是像他這樣勤勞寫作換來的微酬,卻被任意浪費揮霍,那種心情,她雖是體會不出,但她卻能感覺得到。

    「喂!你生氣了?」圓圓的眼珠子懷著歉意地看過去,讓對方的臉一下全轉成灰色,寶嘉覺得罪惡滿盈,不知要怎麼來跟他說道歉。

    她環顧四周,在不遠處看見有個象牙白色的海螺,她走向前去將它拿了過來,拍拍身上的沙泥,恭恭敬敬地雙手捧在以恭面前,「這個海螺算是我向你道歉用的,你就別生氣了,你聽了之後可以增加你的靈感,說不定稿子可以寫得更好、更順。」

    「聽海螺聲就能讓稿子寫好?你要安慰人也不是用這種方式,要是真有那麼神的話,大家都捧個海螺來寫作,其他的活都不用於了。」嘴巴雖是念,但還是欣然將海螺接下來,寶嘉的這番好意,他沒理由去拒絕她。

    以恭拾螺就耳,慢慢將眼睛閉上,呼呼的風嘯聲在迂迴曲折的海螺殼裡穿梭著,好像來到一處天然的人間仙境,只有藍天,只有碧海,他和寶嘉兩人劃艘小船在海中央,看著自己寫的羅曼史小說,偷得午後浮生半日閒的時光,那種感覺輕飄飄的,好舒服喔……

    「心情有沒有好多了?」寶嘉綻著嫣紅的笑容,問兀自陶醉在自我天地的以恭。

    他睜開眼,發現寶嘉張著大眼看他,—時之間渾然忘我,便情不自禁地將唇撲貼上去,速度之快,讓她一點反射閃避的能力都沒有。

    她感受到以恭那種力道,是征服性的,不讓對方有一絲迴避的空間,他箍緊她的腰肢,將海螺連手反縛在她身後。讓她的身不自覺地朝前傾貼,就像剛剛一般:那樣親密的肉體接觸。

    隔著薄薄的一層短衫,寶嘉能感應到他強而有力的呼吸聲,如幫浦般地壓縮擠弄,撞擊出雄性悸動的心跳天籟。

    寶嘉的唇如一條自在的魚,悠遊在以恭嫩滑的水族箱內,他的唇如嬰兒般濕溜溜的,並沒有成熟男人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怪味道,當他整個封住她的所有腔道時,她只感覺到一點點的薄荷香,不知為何,她就愛死那種味道,沒有一點點不願,更不會排斥或感到嫌惡。

    兩個人繼續交相纏綿著,直到手中的海螺不自覺地掉在身後,以恭才恍然大悟地驚醒過來,他實在不甚情願與那嬌微的嘴道別,可他應該適可而止,不該逾矩活像個餓死鬼、無賴漢。

    「你……你也知道……男人就是會有那麼一點衝動。」以恭此刻尷尬極了,他是失了什麼心魂,讓自己冠上個豬八戒的惡名?

    「原來就是你自己的因素,還怪罪到別人身上,我不怪你,但是你除了要保護我之外,還要替我打掃家裡的環境,你肯嗎?」

    「我還要幫你打掃家裡啊?」以恭不明白她話裡含義,抗議道,不過就親那麼一下,就得付出當菲傭的代價。

    「好哇!那以後你就別親我、別抱我,也別管我到天體營要給誰看,這些都不關你的事。」她樂得輕鬆,只怕以恭這倔脾氣沒那麼容易就舉白旗屈服。

    「給你佔點便宜你就賣起乖來,好哇!那我就把你給脫光光,帶到大馬路上供行人觀賞。」以恭朝著寶嘉追去,他深深地覺得她其實是個滿天真的純情小女孩,是湯尚南把她給害得封閉起自己的心靈。

    寶嘉拿起之前給以恭的海螺,邊笑邊跑進更衣室,並且在更衣室外還探出一顆頭說:「這裡是男人禁地,你可別亂跑進來,你只要願意當我的臨時男友兼菲傭,我再把這還給你。」

    「哪有送人的東西還拿回去的道理?」在女更衣室外頭。以恭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你有本事就進來拿嘍!」寶嘉將頭伸了進去,諒他那個抱著道德經的正派人士,怎樣也不敢踏迸女人禁區一步。

    「好吧!我真拿你沒轍,你快點換吧!無色不早了。我先去外頭看看那姓沈的走了沒,待會再過來接你。」

    寶嘉隱藏在心靈幽井的那層網紗一揭,感覺她也不是那麼難以相處的人,他想起她狼吞虎嚥吃著漢堡的情形,早該猜出她的本性應該和她外表看來,少了十歲左右的年齡。

    以恭邊想邊走到大門處,很仔細地四處瀏覽梭巡,只見稀稀落落從海邊玩盡過後的人群,並不見那台黑色的轎車,也沒有一些可疑的人士徘徊,想來,他們應該早就摸摸鼻子滾回去了吧?

    過了二十分鐘後,以恭又來到女更衣室門口,然而,卻沒有發現寶嘉的蹤影,不會吧!淋個浴,穿個衣服前後也用不著十分鐘,可現在二十分鐘都過去了,卻不見她的任何身影。

    「對不起,你有沒有看見一位頭髮長長、黑黑的東方女孩在裡面?」他拉住了一位換好衣服的外國妞詢問。

    「先生,裡面已經沒人了,我想你朋友應該先走了。」她是女更衣室裡最後一位洗的女孩。

    「不可能,我叫她在這邊等我的,她不可能說都不說就自己跑掉。」以恭不等對方回話,一個跨步朝更衣室跑去,他推開每扇門,掀開每張簾子,就是不見寶嘉的影子,他慌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萬念俱灰時,卻見旁邊的置物架上放著一個海螺,這……這不是她搶來送他的那一個嗎?

    他拿起海螺,繞到女更衣室的另一邊,發現原來在與女廁相鄰的一間旁,還有一道出口,想必,寶嘉就是被人從那擄走吧!

    他想也不想,循著最有可能失去寶嘉的路線找去,遠方夕陽餘暉染紅海平面,浪潮也退去白天的壯麗,在這人煙漸稀的遼闊道路上,以恭不知要如何找起,他手裡握著海螺,恨自己為什麼不等她換好衣服再一起走。這下,在這遼闊的美國版圖上,他該要怎麼尋找她?對他而言,只能用萬無頭緒來回答自己,千金難買早知道,這下,可棘手了!

    夜,吞噬白天的燦爛,徒留惆悵在人間。

    邁阿密棕櫚海灘飯店

    在趙謙的精密設計下,寶嘉被兩名孔武有力的女藍波從女更衣室中架出,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況下,立即被押上一台吉普車,終點站則來到邁阿密最頂級的度假飯店,並馬上被帶往頂樓的總統套房。

    「詠詠,看看誰來了。」

    門一打開,寶嘉便見沈馭軍拍著詠詠的肩,希望她能給她最愛的鑽石姨姨一個愛的擁抱。

    兩名虎背熊腰的女籃波在趙謙的眼神指示下,放開對寶嘉的禁錮。

    寶嘉瞟了她們一眼,這兩個男人婆,竟然趁她在套背心的一瞬間替她蓋上布袋,讓她連個掙扎的餘地都沒有,想不到沈馭軍對她竟是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擄走她。

    「鑽石姨姨,詠詠好想你喔!」詠詠淚眼婆娑,兩顆黑溜溜的眼珠立刻湧出兩汪淚水。

    「姨……姨姨也很想……詠詠。」寶嘉甩甩手,才能暫時放鬆被壓迫已久的肩上神經,她雖是對詠詠笑臉以待,不過在詠詠不注意的時候,卻是用一種含恨的眼光瞪向沈馭軍。

    「誰叫你們去這樣請人的,我不是說過要恭恭敬敬地把賽小姐請回來嗎?你們這些狗奴才,我說的話都當成放屁了!」沈馭軍當著寶嘉和詠詠的面訓誡趙謙及兩名壯碩的女打手,讓人看不出他是裝出來的。

    「少爺,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我不過想開個小玩笑,給賽小姐一個驚喜。」趙謙鞠躬哈腰,過度謙卑倒是讓人看出他頗富心機的城府。

    「少來了,你那套嘴臉我看多了,用不著在我面前那麼會演戲。」寶嘉駁斥道,她對趙謙瞭如指掌,還會不懂他這髒葫蘆賣些什麼臭藥。

    「你們還不快下去!」達到目的,沈馭軍自是將這班嘍囉早早遣離現場。

    「主子,那我們先出去了。」趙謙以嘴示意,將兩名男人婆驅離現場。

    空氣中少了三個人呼吸,顯得更是愈加冷清詭迷,寶嘉牽著詠詠的手,將她帶到房間,「詠詠乖,你先待在這,等會姨姨再來陪你。」

    「不要,姨姨會不見,爸爸說要詠詠一直跟著姨姨,這樣姨姨就不會離開詠詠了。」她將寶嘉的手拉得更緊,生怕一個不小心鬆手,美麗的鑽石姨姨又會不見很久很久。

    「馭軍,你實在不該拿詠詠的純真來椎我的良心,小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該介入大人的感情世界。」寶嘉心想,也好,既然他給詠詠洗了腦,也就直截了當地當面把話說清楚。」

    「寶嘉,你也知道我是愛你的,我早看出你和湯尚南之間不會有好結果,你知道嗎?當我在報紙上看到你殺湯尚南的消息後,我有多震驚與擔憂,可是你曉得那時候我要是站出來說話,我們就會被冠上姦夫淫婦的罪嫌,當時我……」

    沈馭軍又要為自己辯駁時,寶嘉根本就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喜歡你。沒錯,你的確帶給我很多浪漫與喜悅,但我也跟你說了不下數百遍,就算湯尚南再怎麼不好,畢竟是我賽寶嘉自己挑的,我不會怨天尤人,今天會搞到這個局面,都是在湯尚南知道你偷偷跑來看我,又送我東西的緣故之後,事後想想,我真不該給你那麼多的方便。」

    寶嘉在這潛藏的兩年間也想了很多,湯尚南之所以會變本加厲,大概是他發現她與沈馭軍之間的曖昧行為吧!

    「寶嘉,可是我對你是死心塌地的喜歡啊!自從湯尚南第一次帶你來店裡買鑽石時,我就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你說,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不成氣候的敗家子?至少在你失蹤的兩年間,我還是安分守己地陪著詠詠,我心裡永遠還是只想著、愛著你一個人啊!」沈馭軍的口氣變得浮躁起來。

    詠詠摟著寶嘉,嚇得整個下嘴唇都噘到上唇來了。

    「你小聲點行不行?這樣會嚇到孩子的。」寶嘉蹲下來抱著詠詠,她要不是心疼這小娃兒,早就屁股拍拍,躲得沈馭軍遠遠去了。

    「詠詠來,你說,你想不想鑽石姨姨當你的媽咪?」沈馭軍將詠詠扯過來,過猛的力差點讓她不小心摔跤。

    寶嘉心疼地道:「你別那麼用力行不行?她還是小孩子耶!」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人家父親的,詠詠跟著他怎會有幸福可言。

    「我……嗚鳴嗚……我不知道。」詠詠被沈馭軍給嚇哭了,她第一次見到爸爸說話這麼大聲,還一起對鑽石姨姨大吼小叫。

    「你一定要說,你不是一直很希望鑽石姨姨陪你的嗎?你親口跟她說啊!說你要她留下來,快去啊……」沈馭軍完全聽不進女兒的哭聲,這小丫頭究竟是怎麼回事?平時教她的全忘光了。

    「沈馭軍,你嚇壞她了。」寶嘉又把詠詠拉回來,並且緊緊摟在懷中,她心疼地看著詠詠哭糊的臉,眼睛還因為不停地揉弄而變得跟小白兔一樣紅咚咚。

    他的急躁不是沒有原因的,那顆他朝思暮想的鑽石是主因,渴望寶嘉的情愛是副因,整整兩年,他為這件事已沉寂了兩年,如今又見她,他當然是想一蹴可幾。

    「對不起,我失態了。」沈馭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並到冰櫃裡倒了兩杯威士忌,還拿一盤冰淇淋給詠詠,「詠詠來,爸爸跟你道歉。這盒冰淇淋給你吃。」

    詠詠只是搖頭,馬上將臉埋進寶嘉的懷中。

    「馭軍,你真的把她給嚇壞了。」寶嘉用著母親慈愛的手撫順詠詠直髮,可憐的詠詠,沒個媽來照顧,過的是怎樣擔心受怕的日子。

    「這杯酒是我敬你的,算是給你的賠罪。」他先乾為敬,並遞上另一杯給寶嘉。

    「我不需要你賠罪,只要你答應我以後好好照顧詠詠,別發起脾氣來就對她大呼小叫,她是你親生女兒。不是你雇來發洩用的。」寶嘉暗忖,她該對這種枉顧天倫的父親,好好上他一課。

    「我一個人照顧不來,她需要一個母親。」這是沈馭軍最能分裂寶嘉神經,震碎她心志的理由。

    「別再用這種話來堵我,要是你真的對我很在乎,也很在乎詠詠的話,當我發生事情的時候,你就不會帶著詠詠遠走西班牙,棄我一人而不顧。」寶嘉說出自己的看法,心想他沒事的時候就來擾亂她的生活,一旦她需要他的庇護,他卻溜得比誰都快。

    「我能不走嗎?若是那些小道媒體找上我,對詠詠是多大的一種打擊,你不能不站在詠詠的立場著想,我是她父親,我不能讓她受傷害的。」沈馭軍字字是道,句句是理,把自己說得如高尚的耶穌,責任更是推卸得一乾二淨。

    好個巧言令色的傢伙,這麼會天花亂墜的人,她早該一棒將他打落太平洋,怎麼還讓他跟她拉拉扯扯有過那段荒唐的歲月,她要是非給自己處理感情的成績打分數,恐怕讓沈馭軍有機可趁的那段時日,只有大鴨蛋一顆。

    「那你現在就不怕那些小道媒體,也不怕這樣做會不會傷到詠詠??她反問他,最好他能再辯得字字精彩。

    「兩年了,至少時間會讓人淡忘一切,而我們在一起比較能名正言順,感情是需要醞釀期的,不是嗎?」他執起寶嘉的手,並在手背上蓋了一記訂情的唇印。

    她能這樣就接受他的愛嗎?不行,憑她女人天生的第六感,沈馭軍的愛有著強大的征服欲,對她只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壓力,她從他簇著綠火般的眼神中探出,他內心還有另一種目的,而她篤信,那個目的不是跟對她的愛有關。

    「鑽石姨姨,你留下陪爸爸好不好?詠詠替爸爸求你了……」連詠詠也成了馭軍的工具,不停扯著寶嘉的褲縫。

    「寶嘉,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成為詠詠的媽咪,我們三個人生活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沈馭軍的哀兵政策,只差臨門一腳。

    這對父女雙管齊下,又是淙淙眼淚又是深深悔意,弄得寶嘉心都揪成一團,她似乎沒有說不的權利,唯有點頭答應才能有皆大歡喜的結局。

    她的心就在逐漸被蝕化的當兒,突然間一個人影閃過她腦海,是以恭!她彷彿對著他的溫存多寄有一些幸福的悸動,兩人在椰影夕照下的那記深情甜吻,最最教她永難忘懷,她非要趕緊從這團泥濘中跳脫出來,絕不能因為詠詠童顏赤情而感情用事。

    「馭軍,對不起,我對你沒有感情,更是不會接受你安排的一切。」她斷然拒絕,一舉粉碎沈馭軍的春秋大夢。

    「難道你就不能看在詠詠的份上……」

    「別再拿詠詠出來當藉口,要我當你的妻子和當她的母親,這是兩碼子事,你最好別混為一談。」她最不齒他堂堂一個男人,老是拿小孩子來當靠山。

    「鑽石姨姨,你別生氣,爸爸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你別跟爸爸吵架好不好?」

    詠詠超乎本身年齡般的成熟,讓寶嘉聽了又心疼又不捨。

    「詠詠,姨姨不會跟爸爸吵架,乖,你能先進房間去?姨姨保證過兩天一定還會再來找你。」寶嘉跟詠詠勾勾手又蓋章,這才讓她依依不捨地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寶嘉拉上詠詠的房門,一回頭,便見沈馭軍一張懺悔的臉,他想上前尋求諒解,可她並沒給他這個機會。

    「馭軍,你不覺得利用詠詠博取我的同情心,是很卑鄙的行為嗎?」她兩手環胸,將視線埋向深褐色的窗簾布內。

    「寶嘉,你怎能說這種話呢?詠詠喜歡你是小孩子發自內心的一種純真行為,這種事像是我逼她做的嗎?」沈馭軍說得頭頭是道,他兩手一攤,彷彿是她隨便亂誣他一條罪名似的。

    「是不是這樣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就覺得你是這個樣子,你的愛充滿企圖,我不能成為你棋盤上隨心所欲的一顆棋子。」她說的話再明白不過了。

    「我不希望你私自亂下妄語。」沈馭軍再也不想成為一位溫柔漢,他將她身子轉了過來,「一個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沒叫你非要忍耐不可。」她寧願他賞她一個耳光,讓她痛快地走出這扇大門。

    「那你認為我對你有什麼企圖呢?」沈馭軍額上冒著汗,莫非她會猜出他是為了湯尚南送她的那只鑽戒而來。

    「你不過是希望……我當詠詠的媽,你找的是個母親,而不是個妻子。」

    沈馭軍鬆了一口氣,實在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看樣子,寶嘉還不知道湯尚南送她的所有戒指之中,有一枚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寶嘉,你錯了,我要你當我的妻子勝過於當詠詠的母親,我可以對天發誓,甚至於要我將所有的財產過到你名下我都願意,我只希望你別把我想得這麼邪惡、卑劣,我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緊緊朝她一摟,渴望藉由這樣的熱情來融化她所有的疑惑。

    「你真的是這麼想嗎?」寶嘉靜靜聽著他的告白。

    「我當然是這樣想的,要不然,我何苦等你兩年,這兩年的人生際遇會有多少變化,而我對你還是一貫的始終如一,我懦弱、我沒用,我拿詠詠來當擋箭牌,那是因為我怕你會不諒解我當時棄你而去,這些都是不得己的啊!」碩大的身子如暖爐似地烘著她的背。沈馭軍曾當過憲兵的體魄,自是擁得寶嘉神飛四竄。

    「這一切都為時已晚,我現在已經有不錯的男朋友,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寶嘉冷冷地推開他,這件事要當機立斷,免得夜長夢多。

    寶嘉正準備打開門離去時,沈馭軍也馬上跟在後頭跑了上來,將她的手一扳,眼睛瞪得如牛鈴般大,「賽寶嘉,你真是個徹底冷血的女人。」

    「是你自己太過一相情願,早在湯尚南懷疑我們之前我就把話說得夠清楚,是你自己還在那邊不解風情,此事怪不了我。」她扯著被他緊箍的手,可是對方握力實在太大,讓她怎麼掙也掙不開。

    「我把話都說得這麼低聲下氣了,你為什麼就不能接受我?我比不上跟你在沙灘上閒晃的那個窮小子嗎?」他惱了,徹頭徹尾地惱火了。

    「我喜歡跟誰就跟誰,就算他一毛錢都沒有,我還是甘之如飴,別把我想得那麼市儈,我不會貪圖你沈家的任何一張鈔票、一枚銅板的。」她更是大聲聲明,想要用錢來拴住她,就跟湯尚南將她當成畫眉鳥關起來欣賞般,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你不喜歡錢那是騙人的,誰不知道你賽寶嘉有個鑽石女郎的外號,你要不愛錢,全世界就沒有愛錢的女人了。」他明白她身邊有一顆價值不菲的鑽石,他就不信她會取感情而棄麵包。

    「昔日的鑽石女郎賽寶嘉已經死了,徹徹底底地死了。」這是寶嘉在臨去前送給沈馭軍的最後一句箴言。

    她轉頭,毫不遲疑地朝大門走去,可是卻在打開門的一剎那,看到一張她最不想看的臉。

    「賽小姐,請問你要到哪裡去啊?」趙謙還是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我去哪用不著你管。」

    寶嘉繞過他的身子準備離去時,先前那兩個女藍博又跟個隱形鬼似地跑出來。

    「只怕你要去哪,由不得你自己決定了。」趙謙跟座山一樣擋著寶嘉,她這回是插翅也難飛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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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5: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邁阿密的海灘怎麼比長城還要長啊?以恭沿著市區道路跑去,一直跑了三公里還不見任何較熱鬧的街道,看到華燈初上,要是再沒寶嘉的線索,他不就要以保護不周為由,一腳被踢出去吃自己嗎?

    不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要趕緊找到寶嘉,管他能不能再住進她的房子裡,要是救不出她,他一腳踏進大西洋喂鯊魚也死不足惜。

    好不容易來到邁阿密市區,這時所有酒家和舞會的霓虹燈全亮起,整個街道兩旁全是露天啤酒棚,載歌載舞的人潮充斥整個大街,由於邁阿密最接近中美洲文化,因此,到處都飄逸著拉丁美洲的熱情與活力。

    「我的媽啊,人比媽蟻還多,這要怎麼找呢?」以恭看著潮來潮往的人群,不免有大海撈針的失落感。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卻在一家A一GO一GO酒吧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是全邁阿密最豪華的上空女子酒吧,能見到這個人對他來說根本就不足為奇。

    冷嶙?這臭小子怎會出現在這,他不是跟萊娣一起回夏都別館了嗎,為什麼又會在這到處都是露著大咪咪的洋妞脂粉堆中出現?好哇!該不會是偷偷出來打野食吧?

    「我?我像是結婚的樣子嗎?我天生瀟灑多金,又是有名的電影公司老闆,你們要是好好招待我,也許我可以推薦你們到好萊塢去當明墾,你們不信啊!什麼莎朗史東、妮可基曼、蜜雪兒菲佛,還有奧黛莉赫本,都是我介紹去的。」冷嶙一手勾著黑髮混血兒,一手接著紅髮模特兒,還不忘左右各香一下。

    「你少蓋了,奧黛莉赫本都可以當你祖母了,你還能推薦人家去當明星啊?真是吹牛不打草稿。」黑髮混血兒伸出彎月般的手指甲,嬌嗲地往冷嶙頭上戳了過去。

    「我怎麼會騙你呢?你們看,我還跟黛安娜王妃是親戚,這是我們的合照呢!」冷嶙拿出皮夾裡一張皇室成員的合照,這是冷家不可外傳的照片,他一時被這兩個大奶妹沖昏頭,竟將皇室成員公諸於世。

    「這站你旁邊的是誰啊?跟你好親密耶。」紅髮模特兒指著萊娣的臉蛋問道。

    「她啊?她是我家請的菲傭,真是煩啊,怎麼趕都趕不走。」

    「是啊?要是這話傳進你老婆的耳朵裡呢?」一句粗嗄的聲音從三人耳後傳過來。

    「怎麼會,我早就跟她說我是出來陪我朋友隋以恭……」咦,不對勁,女人的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低沉?冷嶙一個回頭,發現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就卡在他和洋妞中間,「以恭,怎麼會是你?」

    「你好大的膽子,敢背著萊娣在這邊泡馬子。」以恭斥責道,這回人贓俱獲,就算是好朋友,他也要大義滅親。

    「以……以恭,你……你不是跟寶嘉在一起嗎?怎麼會突然在……在這出現呢?要不要去喝啤酒,今天喝多少都算在我頭上。」冷嶙一個轉身,連忙棄妞從友,將以恭給勾到路燈下去示好陪笑。

    「喝什麼喝,寶嘉都被擄走了,你真是跟天借膽,背著萊娣在外頭偷吃。」以恭整個人都虛癱了,要是他還有一絲體力,會先送冷嶙兩記拳頭嘗嘗。

    「別這樣,我也是擔心你和寶嘉之間的進展,才跟萊娣說要回頭來看看你們的,誰曉得到寶嘉她家門口,就被兩個洋妞給騙了,你也知道我沒什麼心機的,她們說什麼我就是什麼了,我拜託你,這件事千萬別讓我家那醋桶知道。」冷嶙沒聽見以恭所說的重點。

    「你愛怎麼爛那是你的事,我想說的是,寶嘉被那姓沈的帶走了,現在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將她給找回來?我很怕他會對寶嘉不利。」對以恭而言,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比找回寶嘉更為重要的事了。

    冷嶙不可思議地說:「你是說……寶嘉被那姓沈的帶走了?你這保鏢是怎麼當的?好好的一個人交給你,你還把人給看丟,這事要是被萊娣知道,你就準備被她的口水給淹死吧!」這事終究也會波及到他,要是萊娣追根究底起來,他要怎麼交代這中間的過程?

    「現在說這些屁話有什麼用,我想,他應該是很有錢的樣子,這裡最豪華,最昂貴的飯店是哪一家?」他懶得再跟冷嶙咬文嚼字,遲一秒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冷嶙將手放在下巴想了想,才記起他口袋裡有一張洋妞遞給他的名片,「對了,我這裡有一張名片,聽說有錢人要到邁阿密來打炮,都會選這一家飯店,隱密性高,又不會怕有風聲走漏,還有警衛看守,最重要的是買十次送一次,還可以累積紅利。」

    「你怎會知道那麼多?」以恭搶過名片一看,棕櫚海灘飯店,「你實在是無可救藥,我非要跟萊娣說不可。」

    「別這樣,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有色無膽,這張名片也是拿來看看,我哪敢做出違背萊娣的事。」天生做不了虧心事的冷嶙,早就看破一切,他頂多是望梅止渴罷了!

    「我先跟你記下這一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寶嘉,若是你這張名片真能替我找到寶嘉,我就算是還你人情,要不然,我一狀就告到萊娣面前。」現在分秒必爭,以恭暫時不計較冷嶙的風流債。

    兩人循著地址來到這家氣勢磅礡的飯店,裡頭挑高三樓,中央還有一盞琉璃水晶璇梯,外加周圍高級海洋壁畫,令整個飯店的氣派整個顯現出來。

    以恭一馬當先,衝至櫃檯便問:「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姓沈的客人登記住房?」

    「先生,我們櫃檯不方便對外公開旅客的名單。」穿著整齊制服的櫃檯服務人員對他做了個搖頭動作。

    「小姐,請問這樣方不方便公開呢?」冷嶙拿出一張證件,嚇得櫃檯人員像是看見耶穌顯靈似地大叫起來。

    「經……經理,你來一下。」她面色青灰,看著冷嶙還邊打冷顫。

    之後,經理看了冷嶙出示的證件後,連忙將他們請到貴賓房中,並且恭敬地為他們倒茶點煙。

    「請問伯爵閣下,有什麼事需要飯店幫忙的嗎?」經理的腰始終是放在九十度的位置,這位外來嬌客,他們可是惹不起的。

    「你們總統套房的名單拿一份來給我看。」仗著皇室成員,冷嶙如入無人境地,要什麼有什麼。

    「沒問題,請伯爵閣下稍等一會兒。」經理連個不字都不敢哼出來,馬上去取名單。

    過幾分鐘後,見經理拿出一份名單,以恭搶先一步細閱,果不其然,姓沈的傢伙果然是住在這。

    「沒錯,寶嘉應該也是在這,我先上去找她。」以恭腳比經理的手還快,當對方要攔阻時,他已經一溜煙地跑開。

    「沒關係,有事我負責,出了事都推到我身上,大不了我把這家飯店買下來讓你當老闆。」冷嶙喝阻了經理,在外頭少了萊娣,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隨後他帶了飯店兩名安全人員一同尾隨他上樓,只希望寶嘉真能平安無事,這樣一來,他也才能全身而遏,留條狗命好回去跟萊娣交差。

    二十五樓的總統套房,分隔成東西兩個區域,以恭隨著電梯冉冉上升,他的心如懸著一根鐘擺,左右晃蕩搖擺不定,最好這姓沈的狗雜碎還有點人性,別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才好。

    電梯門一開,一切靜得如偏僻的山區,讓人不禁覺得異常奇怪,他照著經理給的房號找去,並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太玄了,連個交談的聲音也沒;會不會是……他不再多做臆測,往那扁平的門鈴上按下去。

    「找哪位?」

    以恭見門縫內出現一名女人拴著扣鏈應話,從身形推斷,該是個大塊頭的女人。

    「請問……是不是有沈先生住這?」他暗忖,不對勁,明明經理給的名單就是這一間,怎會跑出一個根本沒印象的女巨人?

    「你找錯了。」女巨人正想關上門時,卻傳來一記花瓶摔在地上的聲音。

    「裡面是不是還有人?我能進去看一下嗎?」他的第六感告訴他,門後或許有另一番天地。

    「跟你說沒人就沒人,你要再不走,我找警衛來趕人了。」她擺出一張母夜叉的臉譜,準備將門狼狠一甩。

    以恭在此時將腳往門板內一擋,這下,可是屋漏漏逢連夜雨,上回踩到鑽石的腳傷都還沒好,這會又來一記夾夾樂。

    「腳……痛啊!」他賴在門邊不走,要是對方不開門,就把他的腳給夾斷好了。

    女巨人似乎得到後方的指示,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門打開,而這也一定是在他們將現場處理好之後才放他進來,讓他挑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我的腳完蛋了啦!這下一定走不動,我不管,你要陪我醫藥費,還要請醫生來替我治療。」以恭耍賴地往沙發上一躺,索性厚起臉皮,用怪手來抹攆都攆不走了。

    「是你自己要把腳放在門上,我憑什麼要替你找醫生?你別在這邊鬼叫鬼叫,信不信我叫警衛來趕你走?」女巨人拿起電話就要撥號叫人,卻發現後頭還有幾個彪形大漢走進來。

    「不用叫了,我把人都替你請來了,你說要把誰趕走呢?」冷嶙看到眼前這像鐘樓怪人的女人,對女人的味道倒盡一大半。

    「就是躺在沙發上的那個無賴。」女巨人朝以恭一指,並吆喝冷嶙後頭的保全人員將他給拖出去。

    「我看是要把你趕走才對吧!母恐龍。」冷嶙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除了萊娣之外,根本不知怕字要怎麼寫。

    「你說什麼?你有膽再說一遍。」她吼出聲,如火山隆隆欲發。

    其實沈馭軍他們早就做好準備,當經理去拿旅客名單時,是更快一步地通知他們,畢竟鈔票比權威來得更迷人。

    「如果你能證明你姓沈,我馬上走人。」以恭忍著腳痛,要是對方不交出寶嘉,他就跟生了樹根一樣,定在這裡不走了。

    女巨人無法提出什麼證明,她看到情況不妙,便想用蠻力來制伏對方,然而一個女人家就算有猛虎的力量,也難敵四個如猴群的男人一同撲上來,不一會,就被保全人員用擒拿術制伏了。

    「說,那沈馭軍人在哪裡?」以恭拉著女巨人的領口,心浮氣躁地追問著。

    女巨人連個牙都懶得露出來,甭提到開口說話了。

    「好,你不說是不是?沒關係,我找十個日本相撲選手來強暴你,壓得你吱吱叫。」冷嶙對女巨人強聲恫嚇。

    她鋼鐵般的意志比日本武士還堅定,就算冷嶙怎麼威脅恐嚇,她還是嘴緊得跟死蚌一樣,開都不開一下。

    「冷嶙,算了,她們這種人連心都被收買了,你再怎麼逼她都不會說的,我看,我自己去找好了。」以恭發現在套房的主臥室旁有一扇小門,門裡似乎另有乾坤,他乾脆自己上前搜查,省得浪費唇舌。

    見他漸漸走上前去,就在要開啟小門的那一剎那,女巨人大聲喊了句:「No!」

    「還No,我看是Yes吧!」冷嶙敲了下女巨人的頭,還裝,看她緊張的表情,就猜得出那裡頭鐵定大有文章。他賜給以恭一個OK的手勢,表示也贊同以恭所梭巡的方向。

    以恭顫抖的手慢慢地拉啟門把,只見裡面還有另外一個隱藏式的天地,空間與陳設的格局不輸給外頭的這間房間。

    慢慢的,映入他眼廉的是個復古式的銅床,四邊的床角還豎著高高的銅柱,一大片白紗般的蚊帳如馬戲團的布蓬一樣罩住整個床面,他依稀可見,上頭正有一對裸著上半身的男女,斜躺在白鵝絨的枕頭上,也與他來個四目相對。

    「寶……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以恭看得下巴差點脫臼,怵目驚心的畫面竟然是以恭和沈馭軍雙雙裸躺在一張大床上,這……這實在是空前的一場震撼。

    「難道你不知道進人家的門前要先敲一下嗎?」沈馭軍手摟著寶嘉,而懷中的可人兒竟一臉無奈,頭低低地不發一語。

    「寶嘉,你說話啊你!」以恭大步朝前走去,卻被另外了位女金剛給擋了住。

    寶嘉顯然是有著滿腹的甘水與心酸,她拉著被單的一角噙著淚,哀戚地說道:「這是我個人的事,不用你管,以後那棟屋子就都給你住好了。」

    以恭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說哪國的渾話,態度怎麼說變就變?」太離譜了,離譜到他一時之間全亂了方寸。

    「沒聽過友人是甚變的嗎?小子,要當某個人的情敵前,你得要先衡量看看你自己有沒有那些籌碼,無底下有哪個女人不愛錢,你以為跟你到海邊散散步、吹吹海風,看夕陽就很美嗎?別傻了,錢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東西,如果一個人有錢,又能很愛對方的話,你想,要女人做出瞬間的轉變,那根本是易如反掌的事。?」

    沈馭軍套上長褲,露出上半身毛茸茸的體魄,他是個完美到無瑕疵的男人,隨便一個聰明的女人,都會毫不考慮就對他投懷送抱。

    「寶嘉,你不是告訴過我……」以恭忿忿地暗忖,他還真相信她返璞歸真了。

    「都已經過去了,我認為麵包還是……比愛情來得重要。」寶嘉雙手俺面,懊悔得想把自己的喉管抓破,就算自己成了啞巴,也不希望自己再說出那樣傷以恭的話。

    「寶嘉,你讓這位貴賓瞧瞧,我送你什麼訂情之物?」沈馭軍將寶嘉摟在身邊,紮起的髮髻讓她看起來更加有女人的韻味。

    她不停用眼神朝衣櫃裡看去,這只蠢豬,莫非他看不出她在頻頻對他做暗示,希望他會發現什麼不對勁之處嗎?虧他還是個搖筆桿寫作的,這麼一丁點的觀察力都沒有。

    「快呀!快告訴這位情敵先生,要有什麼本身才能讓你對他死心塌地地愛,無怨無悔地愛。」沈馭軍故意將話說得陰陽頓挫,擺明了就是在對她半恐嚇半脅迫。

    寶嘉明白這個人已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為了將她得到手,早把君子的面具拆掉,這樣的野心,她怎敢輕舉妄動。

    她舉起手指上一顆閃閃發亮的鑽戒道:「我就是喜歡鑽石,我克制不了愛鑽石的慾望,我只要看到鑽石,整個意志力就會全瓦解,誰教我天生就是愛慕虛榮,喜歡攀富搭貴……」說到最後這幾個字時,寶嘉幾乎是扯著心肺在說的。

    「窮小子,聽見了沒,你要是有辦法賺到像我送給寶嘉這麼大的一顆鑽戒,我就從你胯下當狗鑽過去。」沈馭軍有認定他沒那種本領,輕蔑之光層層籠著以恭。

    「寶嘉,他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嗎?」以恭蓄勢待發的拳頭握著死緊,頗有上前將沈馭軍當成沙包扁捶的衝動。

    「到這節骨眼了,有必要再騙你嗎?」

    「沈馭軍,你別太過分了?」寶嘉忍不住叫了出聲,他簡直要把她推向地獄的深谷。

    沈馭軍不疾不徐地往她耳邊靠去,「別忘了詠詠。」

    聽到這句如雷貫耳般的警語,寶嘉整個心都軟了,「以恭,你回去吧!再也不要來找我,順便跟萊娣說一聲,叫她幫我傳個話到椰果島上去,要他們忘了賽家的第三個女兒。」已穿好衣服的賽寶嘉說完,便一個箭步跑到小陽台上,她握著絲絹,不停地捶著乳白色的護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會在一瞬間變得這麼快。這是你送我的海螺,你記得嗎?」以恭從斜背的肩袋裡拿出象牙白的海螺,朝著白紗窗外的纖長人影咆哮著。

    「小伙子,你以為你還在演羅密歐與茱麗葉啊?快拿你的破海螺滾吧!要不然,我可是有權控告你擅闖私人禁地。」沈馭軍點燃起一根雪茄,裊裊濃煙中藏著一對陰沉的狼眸。

    「我不管,除非她告訴我這個蝦螺跟破銅爛鐵一樣不值錢,那我就會心甘情願地踏出這個地方。」

    在他又要往前走時,後頭的女金剛拿出一把手槍,對著以恭的後頸部抵著。

    「我警告過你少在我這撒野,我一向不給人再多一次機會的。」沈馭軍拍拍他的臉,臉上閃過一抹納粹狂人的血腥眼神。

    「以恭,你走吧!我要的生活是你供應不起的,別再這樣了,他真的會開槍殺你的。」寶嘉彷彿拿著鐮刀一刀刀剮著以恭的肉,她只希望她和他的感情能就此打住,要恨就讓他恨吧!

    真傻,以恭覺得自己像個馬戲團裡滾皮球的海狗,在這些人面前滑稽透了,他怎會那麼相們自己的直覺,認為寶嘉的確會改頭換面,變成一個平凡又深具感性的女子,將來可以與他共譜充實的每一頁,這都是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的想法,愚蠢,愚蠢極了。

    「我真笨,同樣的坑洞我竟然連跌兩次,賽寶嘉,我感謝你替我上了這重要的一課,這個花俏又可笑的破海螺你拿回去,我不稀罕。」說完,率性的個性讓他不知什麼叫做回頭,推開大門直往另一邊的大廳,憤恨地走了出去。

    「沈馭軍,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寶嘉伸出手正準備賞沈馭軍一記耳光,卻被他一個快手搶下。

    「賽寶嘉,要是早知邀你吃硬不吃軟,我就用不著浪費兩年的時間跟你在那邊瞎耗了。」他將她的身子呈打陀螺狀甩到床上,還喚了那位女金剛緊緊看管住她。

    這時,衣櫃的門慢慢開啟,走出來的正是趙謙,手中還抱著昏迷不醒的詠詠。

    「沈馭軍,你不是人,竟然敢對你自己的女兒下毒手。」

    迫使寶嘉不得不就範的重要因素,全都是沈馭軍拿他自己的女兒當作脅逼的工具,他將詠詠用迷藥迷昏,再讓趙謙抱著藏在衣櫃,萬一她膽敢不聽他的安排,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讓趙謙將詠詠勒斃,好讓她自責一輩子。

    「打從認識你的那一天起,詠詠就是我接近你的工具,我永遠相信小孩子的純真會感動天底下的所有人。儘管是心如冰箱的你,也一樣會被小孩子的熱情與活力融化的。」

    「我真替詠詠感到悲哀,她竟有個禽獸般的父親。」寶嘉心寒地直搖頭,太可怕了,想來虎毒不食子這句話,到了現在這一世紀,勢必要被徹底推翻。

    「我不在乎,因為會有個仁慈的母親來愛她的。」這話的意思,不用他多作解釋,相信寶嘉也早已心裡有數。

    沈馭軍隨後派了女金剛看管住寶嘉,自己則和趙謙及詠詠走出這間密室,他們會繼續執著下一個目標前進,非要逼迫她乖乖地將那顆「豹芒之光」交出,之後但願她夠聰明,否則他會不計代價,犧牲詠詠以換那顆稀世珍寶。

    冷嶙見以恭出來,忙上前詢問,「以恭、以恭,你怎麼了,寶嘉到底有沒有在裡面啊?」

    這個以恭也真是個怪人,人從那間小密室出來後,就跟風一樣飛出這間總統套房,整個人像西班牙發狂的鬥牛一樣,想攔都攔不住。

    以恭快速的步伐突然一停格,回頭便是劈頭對冷嶙開罵,差點讓欲探究竟的冷嶙跟他來個鼻對鼻相撲大會。

    「都是你,介紹什麼爛房子給我,害我去認識到這個爛女人,我要是一輩子患了恐女症,第一個就找你理論。」以恭停在電梯口,情緒一直穩定不下來。

    「你在裡頭是被下了迷藥還是降頭?出來就沒來由得往我頭上倒垃圾,我問你,寶嘉到底有沒有在裡面?」冷嶙撇嘴暗忖,他話說得沒頭沒尾,鬼才聽得懂。

    「有,那個賤女人正跟人家爽得很,我看你和萊娣的眼睛都要再到眼科醫生那邊洗一洗,看看是不是出了問題,這種女人你們還把她當成是國寶一樣看待。」以恭人在氣頭上,自是沒什麼好聽的話。

    聽了以恭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冷嶙真想把他從頂樓給推下去,認識他到現在,從沒看過他這麼會損一個女人的,況且,這女的還是前幾個小時被他當成維納斯呵護的。

    「你說這些什麼鬼……喂!我也要下去,你今天一定要跟我把話說清楚。」冷嶙扳住電梯門,免得被殺千刀的以恭用電梯門來謀殺他。

    只見電梯內充滿著一個男人的牢騷聲,還帶誇張的動作,不禁令冷嶙臉上不停抽筋,彷彿聽到外星人攻打地球的消息。

    「什麼!?寶嘉會做出這種事!」電梯門一開,冷嶙的臉從剛剛的一元捶捶,變成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才知道,早跟你們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們就不信,看,靈驗了吧!」以恭邊走邊往大門噴水池走去,他不再當愛情的傻子,他現在只想回去好好洗個澡,舒服地睡在床上,什麼也不想。

    冷嶙快以恭兩步追上來,橫身就是一擋,他搖搖頭,死都不肯相信,「我不相信,這事不可能發生在寶嘉身上,我用人頭保證。」

    「冷先生,你的頭不值錢的。」以恭實在不想將氣發在冷嶙身上,微微將他身子一撥,跑到街上攔起計程車來了。

    「隋以恭,你這王八蛋,這樣對待你老同學!」

    不管冷嶙在後頭怎麼咒罵,以恭根本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用力地拉上車門,朝著寶嘉的房子而去,他不會在那住太久的,買到機票他就走,而且是連夜就走。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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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5: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詠詠,詠詠,你醒了!」寶嘉滿心愉悅地看著床上那張睡眼朦朧的臉,還好,阿摩尼亞的藥效不是很強,讓她在兩小時後微微甦醒。

    「鑽石姨姨……好臭喔!咳咳咳……」

    醒來後的詠詠不是嚎哭就是猛咳,聽在寶嘉的心裡,胃都糾成一團了。

    「詠詠乖,趕快把這杯牛奶喝下去,待會姨姨帶你到街上玩。」她替詠詠泡杯牛奶,以降低她體內的毒素。

    這趙嫌還真不是人,對個小孩子竟然用那麼強的濃度,連大象都有可能被他熏暈了,真不明白沈馭軍怎能讓個狗奴才這樣對自己的小孩。

    詠詠慢慢地將牛奶喝掉,她抹抹嘴道:「爸爸呢?我要找爸爸。」

    「你爸爸他……」寶嘉不知道怎麼將這樣殘酷的事實告訴她,縱使解釋半天,她也不見得聽得懂,若她真能理解,對她何嘗不是更深一層的傷害。「他有點事,等會就回來。」

    「鑽石姨姨,你不會走了,對不對?」詠詠兩管鼻水還是間接性地從鼻腔內流出,紅通通的鼻頭大概是被藥水給嗆壞了。

    「姨姨我……」她是很想走,可是又怕她這一步,沈馭軍那禽獸又拿詠詠來威脅她,「不說這個了,姨姨問你,你還會不會不舒服?」

    「鼻子痛痛。」她的鼻子顯然是被過濃的藥水給刺激,連帶地影響到自主神經,讓詠詠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一點生氣也沒。

    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實在不曉得後續會有什麼嚴重的併發症,她身繫著小孩的安危,就算這屋子是銅牆鐵壁,她也要盡她為人長者的一份心力。

    「走,姨姨帶你去看醫生。」寶嘉抱起詠詠,扭開密室門把,臾見門一開啟,黑壓壓的碩大身影便整個將兩人籠罩住。

    「爸爸!」詠詠躺在寶嘉懷中,虛弱地響著沈馭軍。

    「你們要去哪裡?」沈馭軍的聲音如冰鑽般刺耳,像是從沼澤地吟發而出。

    「我們要去哪裡?你沒看到詠詠被你們折騰得這副模樣,我當然是要帶她去看醫生了。」寶嘉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樣的父親,連女兒的生死都不管了。

    寶嘉才走出一步,沈馭軍便擋住兩人的去路,「我自會叫趙謙帶她去看,你乖乖回到房間裡去。」

    「我為什麼要乖乖回到房間裡去,你自己沒長眼睛看看嗎?詠詠已經很不舒服了,你還讓趙謙那個不可靠的傢伙帶詠詠去醫院,你存心想害死你親生女兒嗎?」寶嘉忿忿地說,她今天說什麼也不可能讓任何人碰到詠詠。

    「我怎麼可能害自己的女兒呢?」沈馭軍撫撫詠詠的頭問道:「詠詠,爸爸和趙叔叔陪你和姨姨一起去好不好?」

    「好……」詠詠永遠相信自己親愛的爸爸。

    「寶嘉,你看到了,詠詠自己也說好,這可不是我逼她的。你要知道,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你,我不希望那個窮小子還繼續來騷擾你。」沈馭軍更進一步說道:「過幾天我就回紐約,到時我希望你能跟我共同組織一個家庭,只有你、我,還有詠詠。」

    「別再拿詠詠當作護身符,她不會希望我是因為被強迫才嫁給你的,要是將來她知道你的手段這麼惡劣,不怕她會恨你一輩子嗎?」

    「就怕我不娶你,她才會恨我一輩子。」他轉身拿起電話命令道:「叫趙謙備車,送賽小姐和詠詠到醫院去。」

    一點反駁餘地也不留給她,沈馭軍獨裁般決定了寶嘉的命運,他相信只要消磨她的鬥志,摧毀她的意志力,就能進而讓她消極地的看待人生,這樣,要讓她吐出那顆鑽石,無疑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

    他目送著寶嘉氣急敗壞地尾隨趙謙而去,所有計劃都在他掌控下,他相信憑他的能耐,來個人財兼得,可說是如吹灰之力,何難之有?

    不能太相信女人,是他警惕自己的金玉良言,可是他總是得過且過,等到發現不對勁時,卻已經是傷痕纍纍,這回,他竟又再一次讓自己陷於寶嘉的精妙算計中,還真相信女人有不被金銀珠寶所迷惑,別傻了,隋以恭,你的白癡夢也該醒醒,世上是不會有這種女人的,別再自己騙自己了。

    躺在瓷白色的復古浴缸中,以恭愈想愈氣,他兩手攤開在浴缸兩側,頭上則用熱毛巾罩臉,希望蒸氣能帶走他所有的痛處,全身上下的痛都能一併消除。

    他雙腳往缸內一浸,或許是洗澡水太燙,以至於前些時候被鑽石割傷的舊痕又開始痛起來,原本以為傷口已然痊癒,怎知,這種傷口是不能碰水的,他將醫生的叮嚀,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看到傷口就想到那顆該死的鑽石,想到那顆鑽石就想到那個鑽石的主人賽寶嘉,一個是傷了他的腳,一個是傷了他的心,反正什麼人玩什麼鳥,有這種手也難怪會有這種害人不淺的東西。

    以恭圍條浴巾,蹣跚地走到房間,並從枕頭底下拿出那顆亮閃閃的鑽戒,前此日子本來是要交還給寶嘉的,誰知被那張甜死人不償命的臉蛋,和願意共效于飛的態度打動了,一時忘了這回事,幸好在一切都回歸起點時,趕緊把這迷惑人心的萬惡之物交還給她,免得到時被這拜金女回頭來扯爛帳。

    沒錯,就這樣決定,分手的男女都是要把對方的東西物歸原主,他要分也要分得有骨氣些,別讓人說他隋以恭是個利慾薰心的貪心鬼。

    「嘩……」

    聽到刺耳的電鈴聲響起,以恭猜測大概是賽寶嘉那個女人跟他撕破臉後要回來趕他走,這樣也好,免得他跑一趟去,跟她那個姘夫大眼瞪小眼,像鬥雞一樣非分出個你死我活不可。

    「你來得正好,這東西我正準備還給你。」以恭將們一開,手臂一伸,便將鑽戒給遞了出去。

    「你有病啊!男人跟男人求什麼婚,你該不會跟女人吹了就性取向也變了吧?」冷嶙閃到一旁,看著以恭圍條浴巾,手中又拿鑽戒給他,內心不免毛了起來。

    以恭抬起頭來,看了冷嶙之後,眼皮一垂,死氣沉沉地說道:「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那拜金女。」

    「你真夠朋友,一個人把我丟在那邊,我現在不跑來看這怎麼行,我拿幾條命回去交差。」他一屁股坐熱後,便從以恭手中隨手取來那枚鑽戒瞧瞧看。

    冷嶙將那枚鑽戒拿在手中端詳,不免發出嘖嘖稱奇之聲,以他這種上流社會的身份,這種東西自然是略知一二,也是小有研究。

    「小子,你哪來這個東西,光是這一顆,你寫十萬本小說也賺不到這麼多錢。」他彷彿是挖到帝王古跡般地驚訝不已。

    「你別看我剛被羞辱回來就想辦法來安慰我,我心領了,你要是沒事,幫我將這枚鑽戒拿給那拜金女,說是我拾金不昧,叫她不用付我酬金了。」以恭暗忖,早早跟她畫清界線也好轉移陣地,另起爐灶。

    「不,這顆不是普通的鑽戒,這是有名的『豹芒之光』,要是真要叫價的話,五千萬美金也是有那可能性的。」冷氏一家族全是研究珠寶的高手,在瑪瑙的薰陶下,冷嶙敢誇下海口,證實無誤。

    「五千萬美金?」以恭差點被口水噎死。「你是說……折合台幣……」天啊!這跟天文數字一樣,他都不會算了。

    「台幣約十五億左右……」還好,跟他冷嶙的總財產差一些。

    「拜託,你再看清楚一點,這顆黑不拉幾的破玻璃值那麼多錢,你……你要開玩笑也不是選在這時機啊!」以恭不可思議地結巴起來,他快休克,他快休克了。

    「還說別人,你自己還不是見錢眼開,也好,這顆鑽戒你就自己收起來,算是寶嘉給你的精神補嘗,這事你不說我也不說,也只怪寶嘉太勢力眼,怪不得別人。」冷嶙將以恭掌心攤開,將鑽戒塞進他手裡,並替他將手掌閻起來。

    十五億台幣……是啊!光是躺著吃就夠他吃十輩子了。以恭隱約覺得掌心在出汗、發油,將十五億的錢捏在手心裡,諒是誰也會抖手抖腳,全身不自在。

    「不行,這不是我的錢,我不能拿,你還是要拿回去還給那拜金女,這種髒鑽戒,就算能買十幾架太空梭我也不會要的。」他一時良心發現,又將鑽戒交給冷嶙。

    「我還是一直不相信寶嘉會變成這樣,你怎麼都不想想是那沈馭軍在搞的鬼呢?那傢伙我怎麼看就怎麼邪門,說不定……說不定這其中另有隱情。」冷嶙在靜下心來想想後,基於勸合不勸離的立場,他建議以恭能再抽絲剝繭,查個水落石出。

    「兩個人都赤裸裸地躺在床上了,你叫我還要再查什麼,是要她再親口多羞辱我幾句才行嗎?」對以恭而言,冷嶙的話向來只能參考,僅限於參考而已。

    「不會吧!這年頭男男女脫光光在床上蓋棉被純聊天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你別太過於大驚小怪。」冷嶙知道這不會是寶嘉的作風,別說是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就算是跟一個愛死的男人,她也會有所節制。

    以恭倔強地說:「你別再替她說話,我這個人天生保守,我是個老頑固,忍受不了有人玩弄我的感情,OK!」他是收了寶嘉多少錢,要讓他這樣苦口婆心來當說客?

    「不是我在說,這事情讓萊娣知道,她也不會看你就這樣隨便放棄,不然這樣好了,我先帶你到醫院敷藥,你也順便將鑽戒帶著,一切都在你心情和身體狀況盡完善的情形下,我們再登門去查個詳實,這次我會親自替你作證,看看寶嘉是不是真的這麼無情無義。」活到這一把年紀,冷嶙覺得今天過得最有意義,好比耶穌在救世。

    「不要,我發誓再也不跟那女人見面了。」以恭堅定地說,要是他再跟賽寶嘉見面,他就改姓龜,名兒子。

    「真的不要?要是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你將會失去你生命中一個讓你人生再次璀璨的女人。」冷嶙不放棄地再勸道,向他就不信郎心如鐵這句話放在以恭身上管用。

    「不……不要!」以恭撇過頭,這算什麼嘛!再去讓她羞辱?

    冷嶙斜脫以恭一眼,「真的不要?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就跟萊娣回英國,這裡的爛攤子你就自己解決,我可沒那閒工夫替你料理善後。」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這種爛差事,他還是早閃人早快活。

    見他轉動門把,大腳準備踏出鞋墊,以恭從後頭大聲喊著,「你朋友就這樣當的,說走就走啊!」

    「不然你要我怎麼樣呢?你對寶嘉已恨之入骨,要不然你還要我將她帶到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請你收留嗎?我可沒那種演技天分。」冷嶙決定不再管這種難斷的家務事。

    「至少……至少你要帶我去多罵她兩句才夠爽啊!」一轉眼間,他已經緊緊握住冷嶙的手。

    這種男人,雷聲大、雨點小,就是這種軟柿子的個性,才會容易被女人吃死,不過他對寶嘉也抱持著很大的信心,要不然何苦雞婆管起這小倆口的糾紛。

    「是你『求』我帶你去的,我可沒勉強你。」冷嶙故意加重語氣,男人嘛!不就是那張嘴硬而已。

    「你看著好了,我會在你面前好好把她給臭罵回來,以發洩我心頭那口吞嚥不下的悶氣。」以恭三兩下便穿戴好服裝,今晚要是不問出個所以然,他會望著天花板到天亮。

    「紙老虎。」冷嶙啐了一聲,以恭的個性不就是跟他是同個工廠生產出來的嗎?刀子嘴、豆腐心。

    以恭率先走出門,打算再去找寶嘉問個明白,他盤算著,在去之前,他得要先好好到醫院寶貝完他的腳,要不然,恐怕要爬著去見她了。

    過了凌晨,天色漸漸露出曙光,寶嘉將熟睡的詠詠抱在懷中,前頭正是那賊頭賊腦的趙謙開著車,她得隨時提高警覺,免得這心狠手辣的傢伙,又想出些什麼名堂來對付她。

    貼貼詠詠的額際,好像有些發高燒,深鎖的眉頭緊皺成一團,像個死結般附在詠詠的紅潤小臉上,這沈馭軍也夠狠的,用這種犧牲女兒的方式來留住她,算是卑鄙到了極點。

    車子一駛進醫院,空蕩的大廳不見幾個人,只有值班的醫護人員慢條斯理地走著,跟白天的暄囂成了強烈對比。

    「賽小姐,詠詠由我來抱吧!」車一停妥,趙謙便伸手要從寶嘉手中接過詠詠。

    「不用,你在車上慢慢等就好了。」她懶得跟他多費唇舌,反正他和沈馭軍是一丘之貉,同夥的。

    寶嘉將詠詠抱到急診室,由醫護人員為詠詠做完整的全身檢查,而她則是一人到大廳上,為詠詠填資料。

    「賽小姐……」從寶嘉耳後,傳來一記淫猥的聲音。

    「你想幹麼?離我遠點。」寶嘉盡量跑到值班台旁,免得這蟑頭鼠目的狗奴才對她做出狎弄的動作。

    「別緊張嘛!我還能做什麼,我只是想恭喜容小姐,即將成為沈夫人了。」趙謙的笑讓眼睛瞇成一條線,搓手縮骨,活似個龜公。

    「今天馭軍會變成這麼漏滅人性,我看都是你在一旁慫恿出來的。」就她所知的沈馭軍,就算壞,也沒壞到這種讓人咬牙切齒的地步。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我可是主子的得力助手,今天會這樣對詠詠,也是你逼我們這樣做的,要是你凡事乖乖聽我們的,按部就班的來,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他振振有詞,把所有責任全推給寶嘉承擔。

    「我看你將來下地獄,恐怕那張嘴會先被剪掉。」寶嘉心想,跟這種人說話,無疑是自取其辱。

    趙謙冷哼兩聲,心裡正在撥捻著算盤,他繞到寶嘉面前說:「別這樣說我嘛!我也是會做善事的,」

    「你會做善事?這世界就沒乞丐了。」

    「不信?那你信不信我會放你走?」趙謙氣定神閒地說道,他就不信她聽他這樣一講,耳朵不豎高才怪。

    寶嘉握筆的手突然停下來,抱著狐疑的態度看著他,「你會那麼好心放我走,我不相信。」

    「你當然不相信,因為這是有條件交換的。」趙謙毫不知羞地講了出來。

    寶嘉聽出他話中之音,他要條件交換?或許這也是一線生機,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試他一試。

    「好吧!你說吧,怎樣才能放我離開。」她姑且聽聽看。

    「聽說你有一枚鑽戒,價值不菲,你要是能將那枚鑽戒給我,我馬上二話不說就讓你走,而且保證會讓少爺永遠不再去煩你。」趙謙打的如意算盤,正是要獨吞那枚巨額的鑽戒。

    寶嘉將沈馭軍送她的鑽戒拔下來,「這一個少說也有好幾十萬,你要就拿去吧!」

    趙謙搖搖頭,根本正眼也不瞧那枚端不上檯面的破戒指一眼,「我要的是那顆『豹芒之光』,是湯尚南生前買的最昂貴一顆鑽石,當時報紙也曾刊載過,你可別告訴我沒這一回事。」他不是笨蛋,要就要挑上等貨色。

    好個趙謙,果然是內行人,她一邊替自己慶幸,原來他不是那麼效忠沈馭軍的,可是又一方面替沈馭軍感到悲哀,被黑吃黑也不曉得。

    「那枚鑽戒早就弄丟了,我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你的希望是泡湯了。」她有一棒打死他的念頭。

    「賽小姐,明人不說暗話,要是這枚鑽戒輾轉流通出去,市面上一定會有消息,可是兩年過去了,根本聽不到這枚鑽戒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所說的話嗎?」他如豆般的眼珠,銳利地鎖住她的心魂。

    「跟你說沒有就是沒有,當時我跟湯尚南正吵得凶,我哪會知道那枚鑽戒跑去哪,那時候我的生活是一團糟,管它會放在什麼地方去了。」寶嘉不說謊地說出真話,這是事實,當一個女人在感情的道路上跌得鼻青臉腫,誰還管什麼鑽戒不鑽戒的。

    「賽小姐,你別想騙我,如果……你堅持不肯將這枚鑽戒交給我的話,你看看我會怎樣對主子說,而詠詠她……恐怕還要更多災多難,你忍心看她萬一哪天不小心從樓梯跌下來,或者是被熱開水燙到嗎?」趙謙的話向來說到做到,他一旦敢說,手段就不會仁慈。

    「你簡直不是人!」

    寶嘉氣不過,一舉手便要賞給趙謙一個大鍋貼,誰曉得他反手將她一個擒拿,把她手腕整個扭緊,讓她動彈不得。

    這時,剛好有兩個人也走進醫院,寶嘉正想大聲求救之時,卻意外地發現,那是她最企盼的一張臉孔。

    「以恭……」她忍痛喊出聲。

    剛踏進大廳的兩人,隨著聲源循去,不敢置信世上的事會巧到比連續劇還誇張,竟然碰到了寶嘉。

    「你在做什麼?快把她的手給放開。」基於男人的本能,以恭對這種欺善陵弱的人尤其看不過去。

    「隋先生,你已經被人三振出局了,還那麼充英雄做什麼,沒人會為你喝彩歡呼的。」趙謙一點一滴削弱他的鬥志。

    「我被人三振?那我也讓你投個四壞球保送我一局吧!」以恭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上前搶人。

    赴嫌見狀,也明白憑自己這種矮不隆咚的身材,要對付一個手長腳長的傢伙並不容易,相當識時務地把寶嘉給放開,自動地拉出一個距離。

    「你沒事吧?」被推進懷中的寶嘉,受到以恭柔情似水般的呵護。

    「我沒事,以恭……你要聽我解釋,我並沒有和沈馭軍亂搞男女關係,事情是……」寶嘉正想解釋時,卻聽見冷嶙大叫。

    「這傢伙跑到急診室去了!」

    詠詠?詠詠還在急診室……

    「我們快過去,詠詠在急診室接受治療,趙謙那大壞蛋會害死詠詠的。」寶嘉也不管手上的扭傷多嚴重,拉著以恭便往急診室跑去。

    兩個大男人雖是不明就裡,但從寶嘉的眼神中可以得知,事態應該是相當嚴重了。

    三人火速衝進急診室中,所有的醫護人員彷彿剛從一場驚魂記中回過神來,在那張本來躺著詠詠的病床上,現在竟然是空的。

    「我帶來的那位小女孩呢?」寶嘉拉著其中一位護士問道。

    「一個男的突然衝進來,什麼話也不說就把她給抱走,我們都還一頭霧水……」

    所有醫護人員僅僅是一頭霧水,但在寶嘉的心中,內心如狂風暴雨般向她襲來,要是詠詠有個三長兩短,她會自責一輩子的。

    就在她要衝出醫院找詠詠的瞬間,頭上一團烏雲罩頂,所有的人好似都圍著圓圈看她,特別是以恭,還大聲喚著她的名字……

    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寶嘉便已不省人事了。

    同樣的醫院,卻是兩樣不同的情境,寶嘉躺在素白的病床上,緩緩睜開眼,只不過窗外的繁星,已經成為灼熱的旭日。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以恭噓了一口氣,一夜無眠的他,聽來聲音有些嘶啞。

    「詠詠呢?你有沒有看到詠詠?」宛如是自己親生女兒似的,寶嘉一醒來便抓著以恭窮追猛問。

    「那是姓沈的女兒,你何必替她去操這個心?要管咆是姓沈的那傢伙管,你到底跟沈馭軍是做假戲,還是認真在跟他來往,我希望馬上能聽到你給我一個答案。」他守了她一個晚上,為的就是要聽她親口對他說。

    「你明明知道我是在跟他做假戲,這需要你用這種不信任的口氣問我嗎?」寶嘉不客氣地回道,還虧他是個文人墨客,又能聰明到哪去,遇到感情上的問題,依舊是迷糊到教人血壓節節上升。

    「那你又何必替他做假戲?為的就是要氣我?」詠詠的事暫且擱一旁,他要先理清這層撲朔迷離的關係。

    「那是因為……」寶嘉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該怎麼跟他說,她和詠詠之間的那份純真情感,是如同血濃於水的母女關係,她心疼詠詠是人之常情,「因為沈馭軍老是拿她女兒來威脅我。」

    天底下的理由真是千奇百怪,荒謬到這種離譜地步的話她也說得出來,沈馭軍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兒了,她替人家窮緊張豈不笑掉人家大牙。

    「賽寶嘉,我原本以為在你醒來後可以聽到一些比較符合常理的解釋,想不到換來的竟是另一次更荒唐的羞辱,你要不是愛上那姓沈的,為什麼對他女兒的關心程度比我這個愛你的人來得大?」以恭打算趁自己還沒發瘋之前,非歸要好好地讓這女人看清楚,在發瘋的這個過程,他是如何被她逼成的。

    「以恭……」寶嘉為難地想。這真是說來話長,誰教詠詠是那麼貼心,又善解人意的乖小孩?在沈馭軍對她開始萌生愛苗,以及湯尚南對她冷嘲熱諷的那段時間,要不是詠詠總是采采小花,做做卡片鼓勵她,她今天早就崩潰自殺了。

    「詠詠是個好女孩,她是被她父親當成利用的工具,我是不忍心看她當成犧牲品才會事事屈就沈馭軍,昨晚你也看見了,詠詠都送進急診室去,這事我還能騙你嗎?」

    看見寶嘉聲淚俱下,以恭心想,要不是有那份真實的體會,絕不可能有此失魂落魄的表現。

    她應該用不著到這節骨眼上還騙他吧!漸漸地,他的冷靜將他的理性給抓了回來。

    以恭執起寶嘉的手,不再浮著半點疑惑,聽她這樣一說,他只會更加覺得沈馭軍是個冷酷殘暴的無情動物,不再否定她的隻字片語。

    「這世界真是太可怕了,沈馭軍大概猜不到有人會相信你的說詞,才敢這樣膽大妄為,照你這樣說,那詠詠她……」他倒是跟寶嘉有著同樣的心境,對詠詠產生一股擔憂之情。

    「她被趙謙這一帶走,只有回她父親身邊一途,我看……我有必要再去找沈馭軍,替他將趙嫌的陰謀掀開,讓他們先去狗咬狗,再來煩惱詠詠的事。」寶嘉心繫詠詠,她至少要做到讓法律來保障詠詠的生命及身心上的健全。

    「我完全贊成你的作法,我也會全力以赴配合你的,你這份情操,反倒讓我覺得自己胸襟有多麼狹窄了。」以恭在短短的一夜之間,像是被上了一堂課,他深切地體會到,兩人在一起非要有種外人達不到的默契,不能妄下斷語,所謂的「心心相印」,大概就是這種程度,他慢慢能體會出,寶嘉對詠詠的那份愛,就像他母親愛他般,有著山高水深的壯瀾。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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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11:46: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要那麼早去嗎?」以恭問著枕邊的寶嘉,她長髮如水草般散在枕套上,猶如沉睡中的美人魚,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怎會對她產生如此大的誤解,讓她身心皆受到強大的打擊,要不是冷嶙規勸得宜,說不定他早已遠走他鄉,錯失生命中的一段良緣。

    「你不用擔心我,這事早晚要解決的,只是……我怕沈馭軍一口咬定他想要的東西還在我這邊。」她遲遲不敢貿然行動,也是因為她早就把那枚趙謙口中所說的鑽戒弄丟,要是沒那樣東西,沈馭軍還是會再拿詠詠對付她。

    「他到底要從你身上挖到什麼寶不可?」

    「先前湯尚南送我一枚鑽戒,那時他拿給我的時候也沒特別強調那是個多麼價值連城的寶貝,我看它又沒什麼特別,所以就隨手一放,誰曉得昨晚趙謙說出後,才曉得那是個天價的珍寶。」寶嘉坐起來,身子挪向以恭,躺在他大腿上沉思著。

    說起戒指,他才想起昨晚去醫院的另一件事,就是要還她一枚鑽戒,不知是不是他撿到的這一枚?

    「你等等,我有一枚撿到的鑽戒,冷嶙還說它市價大約五千萬美金,你看是不是他們要的那一顆。」以恭從床上站起,伸進手仔褲口袋內,拿出一顆亮晃晃的小玩意。

    那種震撼只差沒從床上摔下來,寶嘉拿起那枚戒指,看著它依舊完好如初,仔細再一看,是這枚遺失的鑽戒沒錯,這會她用心瞧上老半天,總算看出此鑽石身價不凡,不管在色澤和切割度上,都是上上之選的珍品。

    「以恭,他要的就是這枚鑽戒,還好被你找到,我想詠詠的苦難總算要結束了。」她心滿意足地看著那枚鑽戒,不過在心態上早已褪去過往那層浮華的虛衣。

    「寶嘉,我很高興你會有這種想法,從你眼中,我發現到你對一個小女孩的關愛勝過這顆華麗的鑽戒,不過,我只怕沈馭軍不會只想要財,我擔心的是他還會連你也要強搶到手。」以恭倒不心疼這顆鑽戒白白讓沈馭車佔了便宜,而是怕沈馭軍不會善罷甘休,搶走了寶嘉才是他椎心刺骨的痛楚。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如果能用這顆鑽戒換得與你長長久久的感情,你願意嗎?」寶嘉抱著他,兩手交叉環上他頸後,給她這位擔心的愛人一劑強心之吻。

    「我不會讓你這輩子跟鑽戒絕緣的,不過,我會用我自己的能力為你買一顆,用我的雙手和大腦為你打造這顆永恆的鑽戒,你可願意?」以恭順著她勻細的腰部雙手環摟,回敬她加倍的永恆之吻。

    握在寶嘉手中的無價之寶漸漸從她手中脫落,喀啦一聲掉在光滑的地板上,在他們眼中,那不過是繁華中的微弱點綴,真正的情愫在他們心中,只要真情永存,生命將是比鑽石更加璀璨的。

    「沒用的狗奴才!」沈馭軍一個耳光子賞向趙謙,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主子……這不能怪我啊!誰曉得那姓隋的和那伯爵會突然間跑出來,我要不是眼明手快趕緊將小姐抱走,我們就沒辦法控制賽寶嘉,更別想要得到那顆鑽石,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主子你啊!」趙謙不斷為自己辯駁,火燙燙的一記耳光似乎沒有讓他更為清醒。

    「那你的意思是說再把詠詠整一遍再說嘍?再怎麼說她都是我女兒,上回把她弄得險些送了小命,你現在還要我再拿詠詠做餌?是要灌她老鼠藥還是慢慢一刀刀凌遲她?我不再允許你這麼做,這樓子是你自己捅的。你就自己想辦法給我將賽寶嘉帶回來。」沈馭軍不再聽信趙謙任何讒言,一次就夠自己嚇的了,豈能讓他再接再厲。

    「主子,上回我承認是藥效用得強了點,但這回……」趙謙還是執迷不悟,要不再靠詠詠,他還有啥鬼法子好讓賽寶嘉就範?

    「這回怎樣?現在詠詠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你還能打她什麼主意?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你不能再碰詠詠,我不會允許的。」沈馭軍來到詠詠的床前,回頭瞄了趙謙一眼,「還不快去請醫生回來,還有,今晚我就要見到賽寶嘉,晚了你就拿你的狗頭來見我。」

    「這……這……」趙謙為難起來,憑他這種五短身材,要強搶是不可能的,若是找人來幫他,對方大概也早有防備,這下偷雞不著蝕把米,他一顆心卜卜蹦跳。這下是聞太師走到絕峰嶺,死路一條了。

    他垂頭喪氣地步進客廳,正準備點上一根煙想辦法時,書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舉起話筒一聽,是大廳櫃檯打上來的。

    「有位隋先生和賽小姐要找沈先生,請問要讓他們上去嗎?」櫃檯人員一五一十地將話傳達到趙謙耳裡。

    是他們?該死,動作竟然這麼快,他才屁股還沒坐熱,腦子也還沒開始運轉,這兩個存心要他死的就這麼同氣連枝地趕來拆他台,幸好,這電話是他接到,他非要好好想個權宜之計不可。

    「叫他們先在大廳咖啡廳等一下,說沈先生不在,我會下去跟他們碰面。」他不會讓這兩個「報馬仔」到沈馭軍面前揭他瘡疤的。」

    趙謙拴下電話,狐狸般的鬼靈精腦袋就這麼繞一圈,已經想好對策,他自信奕奕,面帶恭敬地回到房間,微笑對著沈馭軍請示道:「主子,剛剛我打電話到櫃檯請他們幫忙找一位醫生,結果剛好有位醫生在樓下義診,他們說我可以將小姐抱下去給他們看看。」

    「為什麼不請他上來,沒看到詠詠氣色這麼差,能這樣動來動去嗎?」沈馭軍看到詠詠已昏迷了一天一夜,罪惡感愈積愈多。早知道就別聽趙嫌用那什麼爛辦法。

    「主子,萬一把那位醫生請上來,只怕其他看診的病人怨聲載道,要是這些人一追究起來,對主子的聲譽是有影響的。」趙謙早想好應對的措詞。

    「不然我跟你下去好了,我覺得詠詠的頭愈來愈燙,呼吸也愈來愈弱。」他多少也不放心讓趙謙一個人抱下去。

    「對了,主子,我忘了跟你說,前不久紐約總公司打電話來說,待會會傳真一份最近添購的兩百顆南非天然鑽石,關於那份估價單和所有的目錄,要請你過目篩選,我是怕萬一這兩百顆鑽石一旦沒及早作決定,如果被其他的公司買走,我們可就損失慘重了,所以還是希望主子你在房間稍等一會,小姐就由我抱下去,大概半小時就把她帶上來了。」機警靈活的趙謙,編起故事來比唱歌還要自然。

    而一心掛念在那筆龐大金額生意上的沈馭軍,也沒去考慮太多,當場答應他的安排,「也好,這會你可要小心一點,要出了什麼差錯,就拿你的命來賠詠詠。」

    沈馭軍一雙精如曹操的眼,讓趙謙戰戰兢兢,強迫自己別發抖才能順利將詠詠抱在懷中。

    他飛快地將詠詠抱下大廳,心想,就等賽寶嘉和隋以恭點頭,只要他們將鑽石交到他手裡,他非要讓沈馭軍知道,這幾年他的忍氣吞聲,是要他用龐大的代價來還,只要鑽石得手……嘿嘿嘿!他會讓沈馭軍明白被人當成狗的滋味,會是多麼自卑與低賤。

    「沉穩點,別緊張,有我在旁邊你不用害怕。」坐在咖啡廳一隅,兩人並排而坐,以恭緊緊抓著寶嘉抽動的手,希望能輸進多一些沉穩與勇氣給她。

    「我不是怕趙謙會對我怎樣,我只是怕他會不會傷害詠詠,她父親又視錢如命,根本就不懂得照顧她,你……」

    「別老是擔心別人,看你這樣,你就不怕我擔心著急嗎?」

    從沈馭軍攪亂兩人生活以來,寶嘉一直沒有顧慮到以恭的想法,她對此深感歉意,「我給你增加這麼多麻煩,從頭到尾你只有煩惱和不安,又害你寫作的進度延緩,你卻一點都沒怪我……」

    「只要不是帶我到名牌專櫃去當凱子刷爆信用卡,什麼事我都會盡心盡力,無怨無悔為你做的。」這話已將以恭的心意昭然若揭,他是要陪她一起吃苦,一起成長。

    「我也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住破公寓,三餐吃稀飯泡麵我都願意,而且三年內不買新衣服。」這是她的愛情宣言,能看破一切紅塵俗事,沒有負擔的生活,才能真正海闊天空。

    「我沒那麼沒出息讓你過得這麼慘吧!至少一個月殺一隻雞,配幾條吳郭魚,周休二日時還能帶你去逛逛夜市,買幾件地攤貨,所以不會讓你地跟三級貧戶一樣的日子。最重要的是,我會一直陪著你,這隻手,我會一直牽你到老的。」以恭包著她的手,給她女人最需要的安全感。

    「紙醉金迷的生活對我已沒有吸引力,我到現在才懂,能真實地被一個男人緊緊握在手上,那才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會這樣想就好了,等會要是沈馭軍下來,頂多把這鑽戒給他,我想……憑他的個性,鑽石在他眼中比你重要得多,要是他兩樣都要,我會跟他拚命的。」以恭握緊了她的手,就怕沈馭軍這王八羔子耍詐。

    「拚命要鑽石嗎?」她想聽他再一句確切肯定的保證。

    「要你這顆無價之寶啊!」他忍不住捏她鼻頭,真想這事快快結束,他好帶著寶嘉永遠離開這是非之地。

    說說笑笑之間讓寶嘉心情頓時輕鬆不少,她是該為她和以恭之間好好設想一番了,只待心中最掛念的詠詠能早點受到妥善的照料,她會找時間與他回椰果島,安分守己地幫貝嘉管好家中的旅館事業的。

    以恭這時朝腕上表一看,「怎麼這麼慢,該不會又在耍什麼花樣了吧?」他站起來,回頭想再找櫃檯催促一下沈馭軍時,剛好撞見趙謙正抱著靠在他肩膀熟睡的詠詠出電娣門。

    「怎麼會是他?」以恭拍拍寶嘉的肩,直覺此事有蹊蹺。

    趙謙抱著詠詠鬼鬼祟祟地走過來,他壓低聲音,湊進他們耳邊道:「這裡人多,到外面去講吧!」

    「怎麼會是你,沈馭軍他人呢?」以恭要是不問出個詳細,絕對不會配合趙謙的任何行動。

    「我主子人不舒服,要我帶詠詠下來,你們放心好了,我只是傳達我家主子的意思,沒那閒工夫跟你們鬧心機。」趙謙扯了個謊,心想夜長夢多,得將他們先騙出這飯店再說,要是沈馭軍一見苗頭不對,衝下樓來找詠詠,那他不就前功盡棄,落得被五馬分屍的下場。

    「那你還抱詠詠下來幹麼?她人有沒有好一點,你們找醫生來看她了沒有?」寶嘉關心的,還是那個令人憐愛的可人兒。

    「先到外頭再說。」他不想再繼續滯留於此,先行將詠詠帶出飯店。

    兩人見狀也沒其他的選擇,只好尾隨而上。

    趙謙引兩人到一處露天的咖啡棚,離飯店也有一段距離,至少若真發生什麼事,大庭廣眾下,沈馭軍也不敢對他輕舉妄動。

    「說吧!你到底替沈馭軍傳什麼話,我可不想跟你窮蘑菇下去。」坐定下來,椅子還沒拉正,以恭便先將話題拉開。

    「緊張什麼,喝杯咖啡緩緩情緒,你們也知道我家主子對賽小姐是一往情深,若是能夠跟我家主子……」

    「你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我要你說出重點?」以恭拍了桌面一下,立即引來週遭遊客的目光。

    「我知道沈馭軍要的只是那顆鑽石,你告訴他,只要他能替詠詠成立一個教育基金會,並且另派一位監護人和保姆照料她的生活,而且,從此不再干擾我的生活,我就將這顆鑽石無條件給他。」寶嘉將重點說出,並不拖泥帶水。

    「當然當然,我家主子也是這麼認為,那……那顆鑽石呢?你現在有帶在身邊嗎?你把它先交給我,我好趕緊帶詠詠到醫院去。」趙謙急得想將鑽石拿到手,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你想獨吞它我怎會不知,若是沈馭軍要的話,我想親手交給他。」以恭不同意地道,他哪能讓趙謙三言兩語就唬住。

    「我怎麼敢獨吞呢?要是我家主子不信任我的話,還敢將詠詠交給我嗎?這回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我家主子有二心。」他的誠懇和耐心便是要取得兩人信賴的利器,只消兩人被他耍到手,他天高皇帝遠,還用得著怕誰嗎?

    「好,既然這樣,那我先帶詠詠到醫院,這顆鑽石,你就拿回去交給沈馭軍吧!」寶嘉心繫詠詠,因此並不考慮到這是否為一場騙局。

    就在鑽石要交到趙謙手中時,以恭在半空中將這枚鑽石攔下來,並搶到自己手中。

    「你急什麼,至少我們也要看到沈馭軍給我們一張保證書吧!這樣空口無憑,誰知道下回我還有沒有機會能見到你啊?」以恭這回比寶嘉機靈多了,價值上億的鑽戒,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要保證書?真的跟沈雙軍要保證書的話,不如先給他一張死亡證明書。

    「要什麼保證書,既然我家主子授權要我來談妥這件事,我就會全權地負責到底,你這樣做不是故意在找我的難堪嗎?」趙謙在言語之中,已漸汽車嗅出火藥味。

    「不行,我從你說話速度開始放快,聲調開始煩躁就能猜出一二,其實沈馭軍並不知道我們來找他吧?」以恭已看出趙謙的破綻,好在他以前推理小說看很多,這樣的神情和態度,擺明就是為了說謊兩字。

    「姓隋的,我客氣跟你談事情,你少在那邊隨便胡亂栽髒。」出了這程咬金,不禁讓趙謙體內的火氣滾滾沸騰。

    「這種價值連城的東西,就算沈馭軍缺條腿,還是病得快死,他也會迫不及待地爬下來看,怎可能授權給你?再說,你昨晚不也自曝自己也在覬覦這顆鑽石,要是我真交給了你,你監守自盜,那我去哪再生一顆給沈馭軍呢?」以恭將鑽石緊緊握在手中。

    趙謙看得心癢癢,可是又莫可奈何。對了,手邊的詠詠就是最好的交換工具,他現在對付不了隋以恭,那就找賽寶嘉下手。

    「去你媽的,囉哩巴唆一大堆,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趙謙沒耐性了,拿出預藏好的小刀就往詠詠喉嚨上抵。

    寶嘉在一旁看得是擔戰心驚,整個腎上腺素都激增下來。「給……我給,以恭,你把鑽石給他吧!詠詠要緊啊!」她拉扯著以恭的袖子,女人的心一向比男人軟,這招對付她向來是無往不利。

    「不行,他到時拿了鑽石,連詠詠也不會放過,最後他還會跟沈馭軍再敲詐一筆,這種人心比墨水還黑,千萬別被他給騙了。」以恭不斷阻慌亂失措的寶嘉,他就怕這鑽石真給了他,沈馭軍最後會把帳算到他們頭上,到時,兩人生活還不是要這樣永無止境地受到騷擾與迫害?

    「可是你現在不給他,他會殺了詠詠的。」寶嘉慌了,那把刀子是不長眼的要真把趙謙激怒?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寶嘉,你冷靜點,沒拿到鑽石前,他不敢對詠詠輕舉妥動的。」以恭一手抱著寶嘉,一邊試著安撫趙謙,他當然不想寶嘉受到傷害,自然對詠詠也不能掉以輕心。

    「怎樣?要不要把鑽石交出來,我再給你們十秒的時間,要是再這樣不幹不脆,看我會不會真的把刀子給刺進去。」

    四周的遊客紛紛往外散去,將三人的對峙場面形成一塊空地,但始終沒人敢上前見義勇為。

    十秒鐘?以恭額上的汗水涔涔滴落,如果趙謙真發起瘋來對詠詠下毒手,寶嘉不就恨死他了。

    「好,咱們一手交東西,一手交人,你把詠詠抱過米,我就把鑽石給你。」以恭算計了一下利害關係,還是決定先救下詠詠再說。

    「你別耍什麼花樣,要不然,我真的會把這小東西給毀掉。」趙謙一手抱著詠詠,一手握緊白晃晃的刀柄,眼看幾十億的鈔票就要入袋。

    以恭顫巍巍地握著鑽石,慢慢朝趙謙走去,「把詠詠抱來給我。」

    「不行,你先將鑽石給我。」趙謙不信他會那麼爽快豪邁。

    「趙謙,詠詠已經昏迷不醒了,你就別再浪費時間了。」連寶嘉也看得雙手合十,不斷祈求上蒼能夠顯個靈,別讓悲劇發生。

    「可以啊!把鑽石丟過來,你們要是信我的話,就照我的話做,否則……拖下去對大家都沒什麼好處。」最後的一道通碟,趙謙說話到此,不再多廢一滴口水。

    事到如今,也只有姑且將他的話當聖旨聽了,以恭心想。

    「好,我把鑽石丟過去,你接好了。」這是下下之策,現在以恭就指望趙謙能臨時良心發現,說到做到。

    閃亮亮的鑽石呈現拋物線朝著趙謙丟去,這時,從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個快速的人影,從方向上的判斷,應該也是為了搶這顆鑽石而來。

    「沈馭軍!」他的出現,讓寶嘉不免大叫出聲。

    趁著趙謙雙手接捧鑽石的空檔,以恭趕忙將詠詠給抱住,他雙手朝地下僕去,免得可憐的詠詠到如今還要被摔得鼻青臉腫。

    「你這狗奴才,原來你也想獨吞這顆鑽石。」沈馭軍等太久,覺得一切都不對勁,連忙下樓找人,才曉得被趙謙給騙了。

    「我在你身邊服侍這些年,你什麼時候給我吃香喝辣過了,你太有錢了,我拿你一顆鑽石夠仁至義盡。」趙謙將鑽石緊緊包在掌心,死都不肯鬆手讓沈馭軍奪走。

    「還好我來得正是時候,否則就要被你給擺上一道,你這吃裡扒外的狗東西,你已經被解雇了,你馬上給我滾!」

    「誰叫誰滾還不知道呢!有了這顆鑽石,我會想辦法收購你所有的珠寶公司,讓你也嘗嘗求人的滋味。」

    「憑你這份能耐,只怕你沒這本事。」

    「有沒有本事以後會知道的。」

    兩人在街上拉拉扯扯,這幕情景讓寶嘉看得簡直對人性的醜陋心寒到了極點,她看著懷中的詠詠,實在為詠詠感到傷心,要是詠詠現在看到自己的父親這種樣子,內心不知會是怎樣的滋味?

    兩人的搶奪已到不分軒輊,突然間,一個過度推擠,讓這顆鑽石從趙謙的指縫中滾滑出去,經由手臂的甩弄,鑽石遠遠地被拋到大馬路上。

    腿短的趙謙自然不是人高馬大的沈馭軍對手,沈馭軍一個縱躍便撲向鑽石。此時,一輛疾駛的法利跑車呼嘯自後方的馬路直線加速衝來,讓眼中只有鑽石的他,半點也不曉得死神已微笑在跟他召喚。

    「小心!」以恭首先聽見車子的隆隆引擎聲,連忙到馬路中央,將著沈馭軍的身體用力推向路邊。

    然而,那輛如子彈般快速的車子,卻一點也沒踩煞車的痕跡,直朝兩人如猛虎似地撲奔而來。

    「以恭!」

    只聽見乒乓的一個撞擊,車子打滑滾向路旁的俱樂部,地上頓時拖曳出一條長長如溪渠般的血痕。

    寶嘉將詠詠放在靠椅上,立刻上前擁住以恭,「以恭,怎麼會這樣,你千萬不能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那我要怎麼辦?」

    寶嘉傻了眼,見兩個人疊成一堆,血濺得兩人全身上下都是,斜臥在以恭腿邊的沈馭軍,還間接性地猛吐鮮血。

    趙謙一看機不可失,想利用大家亂成一團時偷雞摸狗地將鑽石摸走,可惜他這種卑劣行為被一些美國大兵看見,反被拳打腳踢狠K一頓。

    「快叫救護車啊!你們還在看什麼,求你們過來幫幫忙啊……」寶嘉嚎啕向著冷漠的群眾發出救援。

    也許是那份真情感動人心,才開始有人捲起衣袖,自動加入救援的行列。隨著救護車前來,連同詠詠一起共三人,全被帶往醫院。

    這一場爭執下來,寶嘉似乎經歷一場生離死別的浩劫,她嚇愣住了,也首次感到沒有以恭在身旁的那種無力感,她不能沒有他,那是她吶喊在心中的一句癡癡的告白。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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