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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清 -【他們都說我愛你(愛情呆頭鵝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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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17: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湛清 - 他們都說我愛你〈愛情呆頭鵝 2〉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生一對……這些詞就像緊箍咒,纏得他頭痛死了!
對他而言,隔壁的童年就像他的小妹一樣,不纏人時很可愛,黏過來時只想甩開。
每次出手幫她,是因為看不過去她的笨手笨腳,
與其看她耍笨,他乾脆先攬過來做了,省得氣死自己,還被大家嫌無情。
不要以為他看不出來,她的笨是裝出來的,目的只是想偷懶、想賴著他,真奸詐!
偏偏大家都信她那一套,還硬要將兩人湊成一對,嚴重誤會他早就愛上她!
終於他發飆了,把她趕跑。沒想到她這一走,他高興沒兩天,竟開始想她想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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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1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小學六年級的童年留著一頭又長又直的頭發。

  竹林小學雖然名字聽起來很鄉土,卻有變成明星學校的趨勢。校長努力地模倣起貴族學校來,包括學生的制服。

  白色的荷葉邊襯衫加上深綠色的背心,配上及膝的蘇格蘭裙,實在很符合童年的氣質。

  她跟妹妹童月一樣都是竹林國小的風雲人物,只是童年永遠像個公主,長發披肩,走路不慌不忙,笑起來永遠那麼溫柔、無辜而且可愛。即使她除了繪畫之外沒其他才能,成績不怎樣、運動更是不行,但還是很受同學及師長的疼愛。

  不過這些童年都不希罕,她希罕的疼愛只有來自一個人的。

  「霍哥哥不是該下課了嗎?」

  手裏握著剛出爐的國語考卷,童年站在高中校門口旁的榕樹下等待,拉長了脖子就等那個高瘦的身影進入眼簾。

  這所高中離她家不遠,搭一班公車就可以到了。不過離她學校就有點遠,需要搭兩班公車。可是她還是來了,來跟她的霍哥哥討賞。

  他說過她不可能考一百分的。

  他把她看得很扁,不過她不介意,這樣正好,拿著這張考卷,說不定她可以看到他一絲讚許的笑容。她想讓他知道,她也是有在努力的,不是只會偷懶。

  霍哥哥是她很喜歡的人,她想要他也喜歡她。

  鐘聲不斷的響,門口陸續有人出來,卻見不到霍何德的身影。不過像童年這樣一個小女孩站在高中校門口,難免會引來一番注視。她並不習慣這種注視,窘然地想低頭,偏又怕錯過他的身影。

  「怎麼還沒來?」小小的眉頭攏了起來,童年局促地站著。

  「妳為什麼會在這邊?」熟悉的聲音淩空而至,讓她猛地抬頭。

  轉頭一看,童年皺著的眉頭馬上松了開來。

  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底,那人有著一雙濃濃的眉,和她所見過最好看的一雙眼睛。高挺的鼻子讓他原本就僵硬的線條顯得更為冷硬,或許這正是他權威感的來源。就連她,大部分時候都不敢違逆他的意見。

  雖然只是個高中生,但是霍何德的穩健作風總是贏得周遭人的信任,這之中最大的信賴是來自於她。

  在她眼底的霍哥哥簡直好到不行,只要她有困難,找他就對了。這麼多年來,她不黏老爸、不黏老媽,就是愛賴在他身邊。

  不過此刻這個大男生可一點都不高興。

  霍何德一臉不悅地瞪著她,讓那雙濃眉看來有種威嚇的味道。「妳學校到這邊要搭兩班公車,別跟我說妳路過。」

  這個笨蛋跑來這邊要幹嘛?嫌他平常被煩得不夠是嗎?還有,這女生到底有沒有腦子啊?她很少自己出門的,萬一走丟了怎麼辦?到時候他還得到處去找人。

  「我有事情找你,所以就來啦!」童年拉住何德的手臂,卻馬上被甩開。她偷偷嘟起嘴抗議,但還是辯駁不過他那張酷臉。

  好吧,不牽就不牽。

  「什麼事情這麼偉大?妳家就在我家隔壁,妳沒有一天會放過我的,妳還殺到我學校來有什麼意義?」何德的口氣很難好得起來,每次看到她耍笨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罵人,偏偏她還老愛送上門給人罵。

  「可是我想要早點見到你,你下課了,我們一起搭公車回家。」童年開心地再次勾住他的手。

  「我還有事,妳自己先回去。」何德抽出手臂。「不準在外面逗留,馬上給我回家,聽到沒?」再度兇惡地看她一眼。

  童年失望地輕咬嘴唇,不敢反抗地點了點頭。

  「霍何德,你好了沒?」何德身後的幾個同學開始喊他。

  他回頭,幾個同學包圍住他,身邊甚至有兩、三個女同學,靠得他好近、好近。童年真想過去拉開她們,可是她不敢。

  嘟起嘴巴跺了跺腳,她目送何德遠去。

  「人家考一百分耶……」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考卷,黯然地說:「也好啦,不然要是被發現我書包裏還有一張不及格的數學,可能會被他罵死。唉,為什麼我不能快點長大,這樣就可以跟他們去了,就算只有討論功課也好……」

  就這樣,童年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搭上公車回家。搭車時還小心翼翼怕搭錯,到時候霍哥哥可能會說她是故意的,故意耍笨找他麻煩。

  公車開了二十幾分鐘,童年終於平安到家。

  「童年,回來啦?桌上有紅豆湯,等等下來吃。」童家媽媽蔡秀情招呼著。

  童年挺了挺肩膀,收起那沮喪的心情。「嗯,知道了。」

  看到女兒依然甜美的笑容,蔡秀情還是察覺到女兒有點不對勁。「怎麼了?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了?」

  女兒膽子不是很大,也不像小女兒童月那麼活潑,所以蔡秀情以為女兒是被欺負了。

  「沒有,媽媽。」童年搖了搖頭,把書包放下來,眼睛落到書包上,想到跟同學離開的何德,心裏還是一陣失望。

  不過蔡秀情卻把這失望錯解為女兒心情低落的關鍵。「書包我看看。」

  「媽……」童年回過神時,書包已經被拿過去打開了,而不巧的是,母親第一個摸到的就是那張不及格的數學考卷。

  「五十八分?」蔡秀情倒抽口氣看著考卷上的分數。「妳是不是因為考不好而難過?不要難過啊,我跟妳爸會想辦法的,妳先別難過……」

  「可是我國語考……」一百分。童年沒能把話說完,就被媽媽抱住了。

  「妳一定很難過對吧?沒關係,媽媽給妳找個家教好了……」

  「媽!」雖然是誤會一場,但童年覺得很幸福,她不是個優秀的孩子,但父母都對她很寬容。

  母女才要抱在一起流眼淚,感動一下,隔壁的霍媽媽就出現了。

  「秀情,我要跟妳借妳那件……」霍家媽媽連亞琳愣住了,看著母女倆抱在一起哭,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只是……」蔡秀情把事情給解釋了一下。

  聽完了事情來由,連亞琳馬上說:「童年,別灰心,我給妳介紹個好家教,就我家那個何德,我讓妳霍哥哥幫妳補習。」

  「霍哥哥?可是……」他不會高興的吧?童年想到何德那雙不悅的眉會怎樣皺起來,不禁猶豫了。

  「沒問題,妳現在就跟我回家,等何德回來我跟他說。」連亞琳握起童年的手就說。

  「媽,這樣不……」童年轉頭想跟母親求救,但是顯然蔡秀情也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那就麻煩何德了。」蔡秀情感激地說。

  「行了,這麼熟了還這樣客氣做什麼?」性格豪爽、不拘小節的連亞琳說著。「童年,走了。」

  於是童年被帶到了霍家。

  兩家家長都知道,童年根本不擅長念書。除了她之外,兩家的孩子成績都很優異,何德向來很優秀卓越,父母也不怎麼管,但他就是可以名列前茅。

  她的小兒子何能,雖然愛玩又頑皮,功課卻也向來不錯,運動更是很厲害,除了贏不過童月之外,倒還真的可以傲視群倫。

  童家的老二童月、老三童日升成績也是很好,只有童年,彷佛是這群孩子中的異數。

  「霍媽媽,我覺得這樣好象不大好……」坐在霍家客廳,童年還是有點不安。

  但是說話間,大門開了,霍何德回來了。

  「媽,門怎麼又沒關好?」霍何德皺起眉頭,受不了地問。他家有個不拘小節的老媽已經夠他受的,成天還要被隔壁的小鬼糾纏,真是勞心勞力。

  「何德,你回來得正好。」連亞琳才不管兒子的 嗦。「今天晚上開始,你就負責當童年的家教老師,務必讓她下次月考考八十分以上。」

  霍何德喝水的手僵了一下。「誰說要當這小鬼的家教?我不答應。」

  「你老媽我已經答應了,沒得商量。難道你真的要童年繼續考不及格?」連亞琳氣憤地拿出那張考卷。

  霍何德斜睨一眼老媽手裏的考卷,整個臉色都變了。「妳不是說這次會考好的嗎?妳是故意耍笨,還是真的很笨?」

  童年縮了一縮。她的國語是考得很好啊,一百分耶!可惜現在不是拿出來獻寶的好時機。

  「你那什麼表情?」連亞琳覺得這個兒子真是不會安慰人,成天板了張臉,不知道童年為何還愛把她這沒情趣的兒子當偉人一樣的崇拜。「早知道就生女兒比較貼心,你們兩個兄弟真是……」

  她還在碎碎念,何德已經背著書包走上樓了,完全不把母親的「傷春悲秋」當一回事。

  「霍媽媽,那怎麼辦?霍哥哥是不是生氣了?」童年苦著一張臉問。

  「沒問題的,晚上吃完飯就過來。」連亞琳對兒子的脾氣還有點瞭解,如果他沒有斬釘截鐵說不要,那就是可以。

  「謝謝霍媽媽。」童年心裏很復雜,一面開心可以跟他在一起,一面又擔心他生氣。

  「唉呀,有女孩子真好,還是女孩子甜蜜。」連亞琳開心地迎接童年的擁抱,恨不得幫她多做一點事情。

  就這樣,霍何德成了童年的家教,只是沒想到這一管不是只到她下一次月考,而是成了一個沒有終點的保母兼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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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月匆匆,何德這個家教兼保母一當當到了童年上大學,現在童年大學都畢業了,他也早就沒幫她輔導功課,但是只要她有事情,大家還是都找他。

  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改變這個狀況。

  天氣很冷,偏偏還不起了雨,溼溼答答的硬是多了幾分刺人的冷意。

  走出實驗室,霍何德高大的身子在門口頓了一頓,這才望瞭望天空那不小的雨勢。

  「何德,等我一下,我有傘。」謝姍娣急急忙忙地追出來,掏著包包裏面的傘。

  雖然已經跟霍何德交往一段時間,但他那淡漠的臉色教她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他很優秀,在這個實驗室裏面是個主持研究的人,就連教授都很放心地把所有事情丟給他負責。可是她謝姍娣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她同樣的成績卓越,第一順位被教授選擇拉進了這個研究室。

  可是每次跟他在一起,她還是覺得忐忑。或許是因為他太出色,太有女人緣,偏偏又太不鳥人了。

  「天氣不好還吃飯嗎?還是要回家了,我送妳?」何德任由她張開傘,將兩人攏納進一個世界。

  「說好了去吃火鍋的。」謝姍娣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霍何德明顯地僵了一下。

  這個動作是童年最常做的,每次走在他身邊總是自動的巴上來,無論他怎樣抽開手,下一秒她就馬上黏上來。

  只是再也不會了吧?只要她知道他交了女朋友,拉開彼此的距離,那麼她就會知難而退了吧?

  為了擺脫童年幾年來無所不在的糾纏,他氣憤地撂下狠話,說要交女朋友好擺脫她。記得當時她只是眨了眨眼,然後繼續巴上來。

  童年要是知道了會怎樣?該會死心了吧?

  哪有人從小就聲稱彼此是天生一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肉麻死了。

  童年都已經大學畢業了,他再不快點快刀斬亂麻,恐怕會被雙方家長逼著娶她也說不定。

  「何德,你怎麼了?還在想剛剛的實驗嗎?明天放假,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謝姍娣是真的很喜歡霍何德,否則憑她的條件一堆人追,怎還會這樣低聲細語。

  只是霍何德真的是夠酷了。自從她對他表白過,他也答應她交往之後,他從不曾主動邀約她。反正無妨,她總有一天會讓他愛她愛得不能沒有她。

  「明天我時間還不確定,明天再說吧!」不羈是他的性格之一。從小他就是家裏比較老成持重的那個,成熟、穩重是大家對他的評語,彷佛這樣的表現就被期待擔起一些責任。他已經厭倦被期待,更討厭大家把她當成是他的責任。

  正是這樣,他才無法接受童年吧?承受她的感情就像接受了大家的期待,像是孫悟空被套上金箍咒一樣,永遠不得自由。

  揮去心底浮現的影子,他主動攬過謝姍娣的肩膀,接過她手中的傘。絲毫不知道不遠處有雙眼睛直盯著他那雙手瞧,彷佛想把那只手燒出一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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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雨不停地下,她手裏的傘卻怎樣也張不開來。她是來給何德送傘的,早上出門明明沒下雨,現在卻不起了雨,橫豎她在家閒著沒事,就直接往他實驗室跑來了。

  童年看著何德跟那個女人走在一起,一把花傘遮住了兩個人,將兩個人圈在一起。

  她知道那種感覺,彷佛世界只剩下彼此。為了這種感覺,她迫不及待出門給他送傘,故意只帶了一把,沒想到他已是在兩人世界中了,只是那個「兩人」卻不包括她。

  這雨味道怎麼鹹鹹的?

  他說要去交女朋友,原來是真的。

  她以為這陣子他老是早出晚歸是因為實驗室忙,是因為他的論文即將告一段落,誰曉得他真的交了一個女朋友。

  看著那一對身影坐進他的車子中,她終於死心的轉身離開。

  雨還是拚命地下,她卻一直不把手裏的傘撐開。

  她一路哭著回家,回到家門口把傘一丟,人就要往樓上去。

  「童年,妳怎麼淋得全身溼答答?趕快上去洗個澡。」母親的聲音催促著,童年只應了一聲就往樓上跑。

  打開房門她撲倒在床上哭了起來。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交別的女朋友嗚嗚……霍哥哥,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嗎?」她痛苦地哭泣著,感覺整顆心都擰了起來。

  她特意挑了這房間,是因為跟他的房間面對面。中間只隔了一道防火墻,陽臺對著陽臺、窗戶對著窗戶,她喜歡每天一醒來,只要打開窗就可以看到他。

  這些年來,她分不清多少次了,總是穿著睡衣,拎著枕頭就跨到對面去。難道以後她再也不能這樣了?那個房間即將會有另外一個女人入侵,而她就只能坐在這端傷心?

  那她會哭到死吧?

  不顧著身上衣服溼著,她打開陽臺的落地窗,轉身關上落地窗,撈起溼答答的裙子三兩下就爬上墻,然後一個俐落的翻身,她翻進了對面陽臺。

  即使運動神經再差勁的人,經過了十幾年的練習,也能很帥氣地翻過墻。

  打開他依然沒鎖的落地窗,她拖著溼淋淋的身子赤著腳走進去,在他房間的地毯上拖出一條水痕。

  她不知道自己跑來他房間做什麼,只是心好慌好亂,只想找個熟悉的地方想清楚。

  縮起溼淋淋的身子,她蹲坐在床尾,看著這個她所熟悉的房間,她除了眼淚繼續不停的掉,腦子卻怎麼樣也沒辦法真正的想清楚。

  她哪有辦法呢?

  她不像身邊的人既優秀又聰明,也沒有傲人的口才,說話又慢,不像其他人總是能把自己表達得很好。但是她的霍哥哥會聽她說,會瞭解她的感受,就算一臉的不開心,也從來不會拋下她走開。

  可是他這次是真的打算拋開她了吧?想到他跟別的女人站在一起的模樣,她知道自己該成熟點,該放棄,可是為何眼淚還是不肯停一停呢?

  外面的雨持續下著,天暗了,不知道過了幾個鐘頭,童年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覺得愈來愈冷。

  「是不是感冒了?那樣不行,霍哥哥會說我不會照顧自己。以後我要自己照顧自己,因為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童年搖搖晃晃地起身,因為覺得太冷了,決定借用一下浴室,衝一下熱水,等不那麼冷再回家換衣服。只是她沒想到在衝澡的期間,何德就回來了。

  「哇,原來男人的房間長這樣呀!」謝姍娣好奇地打量著何德的房間。她可是拗了很久才得以登堂入室的。

  他們吃完了火鍋,原本何德是要送她回去的,但她堅持穿的衣服太少,又有點淋到雨,所以藉口要到他家吹吹頭發。心想兩個人獨處一室,他說不定就會吻她,然後她就回吻他,說不定就這樣那樣,他們就真的在一起了。

  何德答應得頗為勉強。

  「我幫妳拿幹凈毛巾跟吹風機。」何德說著就要往浴室去,沒想到浴室居然有人。「誰在裏面?」他拍著門問。

  衝水的聲音停了下來,童年的聲音傳出來。「你回來啦,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浴室。」

  「誰讓妳跑來這邊洗澡的」何德板起聲音問。

  童年匆匆忙忙又將溼衣服套回去,這才打開門。「對不起,因為我很冷,所以……」她的目光在接觸到他身後的謝姍娣時縮了一下。他把女朋友帶回來了

  這邊的謝姍娣可是早已經火氣直冒了。

  「她是誰?怎麼會在你房間?」謝姍娣直接轉身問何德。「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何德僵硬著身子,瞇起眼看著童年,眼底跳躍著的是沉靜的怒意。

  童年最怕他這種表情了,那表示他真的生氣了。

  「這是誤會,誤會,這位小姐……」完蛋了,該怎麼解釋呢?童年無措地將求救的眼神投向何德。

  何德僅是冷著一張臉,什麼話也不說。

  謝姍娣覺得面子掛不住,跺了跺腳說:「不用解釋了,我看也解釋不清吧?霍何德,我們到此為止。」說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憤恨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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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18: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

  童年全身依然溼透,甚至因為剛剛洗了澡來不及擦幹,整個人更溼了。她就這樣站在浴室門口,重心在左右腳間換來換去,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收拾殘局。

  她的頭好昏,身體好重喔。可是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她應該做點什麼來補救這個陰錯陽差的漏洞吧?

  「妳到底要在那邊站多久?」盯著她看了許久的霍何德終於忍不住了。剛開始他是覺得很生氣,因為事情超出了控制。

  可是演變到最後,他居然覺得好笑起來,畢竟這一幕也未免太戲劇性了。

  不過這也說明瞭他對謝姍娣的不夠在乎,她要離開他,他居然沒有什麼不舍的情緒。

  唉,或許他天生是個對愛情冷感的男人,不然怎會這樣?謝姍娣算是個條件不錯的女人呢!

  「對不起,我不知道……」童年囁嚅著說,整張小臉都縮成一團了。她想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不過事已至此,過多的解釋也於事無補,反而顯得多餘。「我可以去跟她解釋,我誠心誠意跟她說,她一定會諒解你的。」

  「不用了。」何德冷靜下來,覺得事情也沒那麼嚴重。「這事情我會處理,妳先把頭發擦幹。」他找了條幹毛巾丟給她,還是忍不住要去照顧她。

  雖然一直把她當作包袱,可是照顧她的習慣那麼的根深柢固,他沒辦法放著她不管。他沒辦法不去注意到她身子有多溼,頭發有多狼狽,更沒辦法不去看到她眼神有多苦惱。

  「你……很喜歡她嗎?」童年任毛巾披在她頭上,卻沒有動手去擦頭發。她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心還是無法控制地被刺了一下,「我今天看到你跟她在一起,你們撐一把傘,你……搭著她的肩……」

  她的神情是那樣的落寞,讓他都開始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

  可是不該如此的,他並無意跟她發展男女的感情,不是嗎?為什麼當她臉上的痛楚顯現時,他會去感受到那樣的痛楚?

  他想過去握住她的手,像以前她失意時那樣抱著她晃一晃,那麼她也會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沮喪的臉破涕為笑,黯淡的臉重新亮了起來。

  他非常喜歡那一刻的她,臉上的表情變化非常的單純,卻也非常的珍貴。

  或許正是這樣,這麼多年來他抗拒歸抗拒,生氣歸生氣,都沒辦法丟下她不管吧?

  只是他的性格實在偏愛自由,被一個女孩子綁著有違他原則。這兩種感覺在他心中拉扯,時常讓他痛苦,也讓他氣起自己的優柔寡斷。他在其他事情上面都可以很果決,偏偏遇到她的問題就破功。

  「笨蛋,叫妳擦頭發妳在幹麼?」他打斷她的話,怕心裏因她而起的酸楚也跟著蔓延。他下喜歡看她哭得這麼楚楚可憐,他的心會下舍,但他的理智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

  「我……」童年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沒錯,他都有女朋友了,以後地不能再對他任性,不能再對他撒嬌,總要學著自立吧?「我馬上就擦幹了。」

  她胡亂地擦著頭發,手因為顫抖而顯得有點狼狽。

  霍何德嘆了口氣,還是走過去接過她乎裏的毛巾,動手幫她擦頭發。

  童年知道自己該推開他的手,告訴他,她可以自己來,可是當他熟悉的大手落在她頭頂,她只能拚命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她的霍哥哥要變成別人的了……

  「妳的頭怎麼熱呼呼的?」何德馬上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原本擦拭著她頭發的手罩住她額頭,卻被那熱度嚇了一跳。

  「有嗎?」她傻傻地摸了摸。「難怪頭痛痛的,我回去吞顆退燒藥就好……」

  「妳別亂跑,現在進去把溼衣服換下來,我去幫妳拿衣服馬上回來。」他很果決地命令著,轉身就往外跑。

  「霍哥……」她舉起的手落了下來,看著他的身影俐落地消失在門外。

  就讓她再貪戀一下他的溫柔吧!

  如果他橫豎要變成別人的,那麼能多一刻的溫柔是一刻。或許到了那時候,她能夠變得堅強,能夠笑著祝他幸福,而不是像今天一樣沒用地哭泣著。

  只是心這麼痛,哪時候才能變堅強呢?世界上有沒有賣一種藥,一種讓人吃了會馬上變堅強的藥?有的話她一定要去弄一顆來。

  何德跑到童家把她的衣物拿來,順便告訴童家父母童年發燒了,要讓她在霍家住一晚。

  童家父母沒有反對,有何德照顧童年,他們很放心。

  只是霍何德卻不曾發現到,自己明明可以送童年回家的,他大可不必擔負責任去照顧她,但他的腦子卻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

  「妳怎麼還呆呆站著?妳是笨蛋哪!」去而復返,看到童年還一身溼衣服地站著,何德忍不住要跳腳。

  「我……」

  「該死的,妳這個白癡,發燒了也不知道!誰叫妳去淋雨的?!竟然那麼白癡跑去淋雨,也不知道要吹幹,還這樣耍笨?!妳是白癡加三級啊?」他邊罵邊將她拖回去床邊,然後把人按回床上去。

  童年被罵得昏頭,一堆的白癡罵得她搞不清楚到底自己有多慘。

  白癡跟白癡加三級有什麼不同?

  她很想問他,但是身子不從,直接軟綿綿的順勢倒向床鋪。

  她看著他氣唬唬的找出吹風機,然後氣急敗壞地走過來將插頭插好,隨即動手幫她吹起頭發。

  要不是吹風機的聲音太吵,恐怕他還想繼續罵下去。

  只是童年笑了,那笑容有點虛弱,淡淡地在唇邊泛開,有種蒼白的美感。雖然頭痛得要命,還被罵得很慘,但是她覺得很幸福。因為他在她身邊,關心著她,照顧著她。

  這麼多年來都是這樣的。呵,她的霍哥哥呀!

  要她放棄這段感情?她怎麼辦得到?!對這個嘴巴壞得不得了的男人,她早就沒有任何抵抗力了。這一刻她只好放任自己再享受一次他粗魯的溫柔,至於其他令人心痛的事情,等夢醒再來承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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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六點鐘,霍何德打開客房的門,伸了個懶腰走出來。

  「何德,你幹麼不睡自己房間?」恰巧也起床出了房門的霍家家長霍施憔,看到兒子就問。

  何德翻了翻白眼,一臉的無奈。

  「童年來了?」霍施樵很瞭解地笑了笑。「其實我跟你媽也沒那麼古板,你睡你自己房間就行了。」

  呵呵,最好還「順便」生一個小寶貝來玩玩,提早當爺爺他也不介意。

  何德抿起嘴來。「不好笑。」

  「呵呵,梳洗完下來吃早餐吧,童年醒來,吳嫂會做早餐給她吃的。」霍施樵對著兒子的背影說話。

  何德只是點了點頭,輕輕地打開自己房門,進去刷牙洗臉。

  沒幾分鐘,他已經換好衣服,正在梳頭發的時候,窩在棉被堆中的童年張開眼睛了。

  「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你昨天睡哪裏?」童年抱著棉被坐起來,困惑地問。

  何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梳好頭發直接走到床邊,伸手就往她額頭一探。

  嗯,還好退燒了。

  「頭還痛嗎?喉嚨痛嗎?」何德徑自問。

  童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這表示頭不痛了,但是喉嚨痛。

  別人常搞不清楚他們這種問話與答話的習慣,何德因為腦子總是轉得快,常常一口氣就丟出好幾個問題,久而久之,童年就養成了分批回答的習慣。反正他腦筋好,記憶力也強,還滿容易理解答案的。

  只是不知道的旁人看了,都說是一頭霧水。

  「你是不是要我回家?」看著他僵硬的臉色,想起他昨天生氣的模樣,童年小小聲地問。

  何德睨她一眼。

  「妳想要我被我媽罵死嗎?」兩家人都把這愛耍笨的小女子當寶貝,只有他總是在扮黑臉。「再睡一下,我請吳嫂熬粥,妳等一下要吃兩碗。」

  「排骨粥嗎?」童年興奮地坐了起來。

  從小她只要生病,他都會熬排骨粥給她吃。其實排骨粥又不難做,只是需要時間,偏偏她就特別愛吃他熬的排骨粥。平日她要是央著他做,他死也不肯。有一次她要了半天要不到,還嘟著嘴說是不是要生病才能吃,結果就被他揍了一頓。

  「對,妳心愛的排骨粥。」何德拿起桌上的表戴上,拿出公事包開始整理東西,順手把筆記型計算機也收好。

  「可是我不要吃吳嫂煮的,我要吃你煮的。」童年已經溜下床,一手扯住他後腰的襯衫。每當她有所求時都會去扯他衣服,不是衣襬就是袖子,配上軟軟呢語,總是讓他在咒罵聲中答應她的要求。

  她知道說不定過了這一次,她再也沒機會吃到他的愛心排骨粥了。她已經在心裏偷偷決定要獨立好放他自由,那麼今天就讓她再任性一次吧!

  「童年,我今天要去看實驗數據,會很忙,妳乖乖睡覺,吳嫂跟我媽會照顧妳。」他是有點猶豫,也想替她熬一鍋粥,但是熬粥沒有那麼快,而他又趕著去實驗室。

  最近他恐怕都會很忙,實驗已經接近尾聲,等所有數據都出來,連他的論文都要進入最後的階段,準備口試將會佔據他大量的時間。

  再說還有公司找他去上班,他正在考慮,另外他腦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計劃也在考慮。所有的事情都讓他沒有休息或是偷懶的時間,更別說去處理她昨天闖下的禍,想到謝姍娣憤怒的臉,他不禁無奈地嘆息。

  為什麼女人都這麼麻煩?

  「那我等你回來再熬。」就是要吃他煮的,不然要排骨粥還不簡單,她老媽也很願意幫她煮。

  何德重嘆了口氣,轉身將她拉回床上躺好,然後把棉被拉好。「別動。我等一下下去,樓下如果有材料我就先做,但是我沒時間等粥熬好,會請吳嫂幫忙。不管我有沒有熬,妳晚一點起床一定要去吃東西,這個沒得商量。」

  為什麼他還要拜託她吃飯哪?這是哪裏來的孽緣哪?

  「那我下午如果好了,可不可以去等你下班?我想看上次跟你說的電影……」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如果他肯跟她出去,她就算發燒燒壞了也要去。

  「免談。」他又給了她兇惡的一眼。「這兩個禮拜內我都不會有空,妳給我乖乖的,否則我看都不想看到妳。」

  「好啦,小氣鬼。」童年咬著嘴唇,不甘不願地說。「那你有沒有一點愛我了?」這種問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她問一次。

  一開始就是「你愛不愛我」,但是當他每次都斬釘截鐵地說「不愛」時,她也學乖了。

  她只要他有一點愛她,然後一點又一點的增加,總有一天也會很愛很愛吧?

  只是這奢望也常常破滅就是了。

  她很明白他會有什麼樣的答案,雖然已經下定決心放棄他,還是很忍不住要去討個讓自己難過的答案。

  「沒有。」奇跡當然沒有出現,他的回答還是一樣讓人泄氣。

  「喔。」她輕聲地應,唇畔的笑容透露出淡淡的憂愁。

  「又怎麼了?」何德轉頭前看到了那抹憂愁,低聲問。

  「沒事。」童年甩了甩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只是不能出門有點沮喪。」她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成了他的負擔。

  「又不是小孩子,忍忍吧!我走了。」他笑著敲了下她額頭。

  她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目光是那樣不舍地跟隨到最後一個不得不分離的剎那。

  不過他終究是走了。

  就像她跟他不可能不長大,她也不能在他身邊撒賴一輩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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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鐘,童年坐在自己書桌前,手裏拿著一本小說讀著。

  自從她上次感冒之後,已經過了三天。她的燒退了,只是咳嗽一直沒好,還會斷斷續續咳著。

  原本擺放在書頁上的目光,在發現對面房間的燈亮起來時,她馬上把手裏的書一扔,拉開半敞著的落地窗就往對面翻過去。

  腳才落地,她的臉就對上驀然拉開的落地窗--

  「啊--」她嚇了一大跳,差點栽進拉開的門中間,跌個狗吃屎。

  結果他及時伸出的手握住了她細巧的肩膀,不過她還是結結實實地跌進他懷中,差點把鼻頭撞出個凹洞。

  「妳就不能小心一點嗎?動不動就爬墻,下樓梯再過來很困難嗎?」霍何德又忍不住吼人了。什麼鬼氣質美女?她跟氣質一點關係都沒有。

  記得她念大學時還被票選為係上的氣質美女,她還笑得甜蜜蜜地跑來跟他要獎品,結果得到他翻上去的白眼一對。

  「我怕我不快點過來,你說不定又馬上消失了。」這幾天她根本見不到他的人影,起先還很擔心他還在生氣,畢竟她害他丟掉了一個女朋友。

  除了很晚回來之外,有時候他甚至回來洗個澡,人又跑掉了。她好幾次都撲了空,感覺很悶。

  「那也不表示妳可以這樣翻墻,雖然只有二樓,要是掉下去也是會受傷的。」何德皺起眉頭點起一根煙,就這樣站在陽臺上邊罵她邊抽煙。

  「好啦,我下次走樓梯就是了。」天氣冷,她只穿了一件長袖上衣跟薄長褲,馬上就覺得涼意襲人了。

  看到她縮著身子,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用力地撚熄手裏的煙,一把將她拖進房間裏面,然後把落地窗給關上。

  童年吐了吐舌頭,偷笑著。

  「你吃過飯了沒?」童年輕聲問,她知道何德一忙起來很難好好吃頓皈,以前她老想去找他吃飯,但好多次都被他趕走,之後她就不想去碰壁了。

  再說她已經決定要堅強起來,不再成為他的負擔了,怎還可以做那樣的事情?

  「吃過便當。」他打開計算機,準備晚一點還要工作。

  「霍哥哥,你上次答應過我要去畢業旅行的,不會忘了吧?等你忙完這陣子,我們是不是可以出發了?」童年坐在他床沿,晃蕩著兩只腳,外表看似輕松,心裏卻緊張得不得了。

  她想要擁有多一點回憶,如果能有兩人一起旅行的回憶,說不定能支撐她住後的日子,真正成為一個堅強的人。

  「畢業旅行?」何德哼笑。「妳都畢業了,還畢業旅行呢!」

  「哪有這樣的?!」童年原本閒適的身子繃緊,然後從床上跳起來。「你明明答應過的,你不讓我跟同學去環島,還答應我會陪我去旅行好補償我的,你都忘了嗎?」童年的眉毛整個都皺了起來。

  她耐心地等待他有空才提出來,難道連這個心願也無法達成了嗎?

  「有這回事?」何德的眉毛揚了起來,其實他已經記起來了,當初他為了不讓她跟那堆人出去旅行,在她討價還價半天之下,他確實答應過。

  約她一起去辦小團體畢業旅行的那群人中,以男生為絕大多數,而其中多得是覬覦她的男人,他怎麼可能答應她去?

  就算同行的人當中也有女孩,但少數幾個女人如何敵得過邪惡的男人?尤其男人要是欲望來了,搞不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會答應才有鬼!

  「有啊,是你說那些地方不好玩,說好了下次要陪我去慶祝我畢業的。」童年非常認真地提醒他。

  「慶祝畢業有用嗎?妳到現在連個工作都沒有,到底要做些什麼事情也沒在想,還好意思說!」他趕緊轉移話題。

  「那個……那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別隨便轉移話題。」說到工作她就有點心虛了,由於念的科係她自己都不是很感興趣,所以畢了業還真的不知道要幹麼!曾想過要開家藝品店,但是通通還沒有規劃。

  「我看等妳想到辦法,恐怕都年紀一大把了,到時候要上班也沒人要聘用。」何德不是不知道她念商念得多辛苦,更知道地要真的進公司行號去工作,恐怕常會捅樓子。

  「那你娶我,我可以專心當你的老婆。」童年開玩笑地說。

  「娶妳?」他瞪大眼睛,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又看。「臉皮還真厚,哪個女人會直接叫無辜的男人娶她?」

  雖然明知道說出來會被他毒嘴修理一番,但她還是被這答案給傷了心。

  「好了,妳要說的說完了吧?我等一下還要趕論文,不招待了。」他揮了揮手,徑自拉開椅子坐到書桌前。

  「我還沒說完耶!」童年氣唬唬地瞪著他的後腦勺。「總之我會先找資料,等你忙完這個實驗跟論文,我們就去。」

  雖然他對她總是不假辭色,但是答應過的事情還真的沒黃牛過。這次她才不想輕易放過,畢竟能跟他單獨去旅行,該是最後一個機會了吧。

  何德連回頭都懶,已經一頭栽進計算機的數據中了。

  何德沒有抬頭,但知道童年走了,僅是低頭抿嘴一笑。正要把心思拉回到工作上,房間的門被敲了兩下,他嘆了口氣去開門。

  「媽,妳怎麼還沒睡?」何德問。

  「才十點多,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沒那麼早睡。我可以進來嗎?」連亞琳站在兒子門口問。

  霍家的人彼此尊重隱私,尤其是面對這個從小就老成持重的大兒子,霍家夫婦很少擔心什麼,大多數事情也都是詢問兒子想法,然後任由他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

  反正霍何德說要的事情沒人能阻止,反之,他說不要的也沒人能勉強。他的意志力之強,正好襯托出他那種天生的威嚴感。

  只可惜這種威嚴感不是對每個人都有效,至少對童年就大打折扣。

  「當然可以。」何德將門整個打開,側身讓母親進來。

  連亞琳在兒子床尾的桌子前坐下,那邊有張圓桌跟兩張椅子,素日可以喝茶或是看雜志時使用。霍家的房間都不小,所以幾乎每個人房裏頭都擺一套桌椅,方便各種用途。

  只是小兒子何能的桌上永遠亂七八糟,而大兒子何德的桌上永遠幹幹凈凈,就算偶爾有什麼雜物,大多也是童年用的。

  「你最近很忙,論文快完成了吧?」連亞琳開口問。

  「論文其實已經弄完了,現在準備口試,等到口試結束就可以完成了。」何德很有把握地說,對於他的研究與工作,他向來都掌握得很好。

  「我知道你沒問題,工作也找好了嗎?」連亞琳知道兒子平日就有幫教授主持一些實驗,此外還幫外面的工作做些研究,所以平日才都那麼忙碌。

  「嗯,是有不錯的工作機會,但我還在考慮。」他心裏有個確切的想望,但是不確定自己真的能走得開。

  「那你慢慢考慮,沒關係。」連亞琳笑著說。「我來是為了跟你談一談童年。」

  童年?

  何德的眉頭習慣性的皺了起來。

  「妳想聊童年應該去找隔壁的童媽媽,我又不是她媽或她爸。」何德打馬虎眼,大致猜得到母親想聊什麼。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你看你今年都要正式上班了,而童年也畢業了,是不是該有什麼發展……」

  「媽,你們想得未免也太多了吧?」何德依然輕蹙著眉。「童年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對她沒有其他不該有的感情。」兩家人難道只有他反對他跟童年在一起嗎?唉,看來是如此。

  「什麼叫做不該有的感情?」連亞琳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兒子的想法真是奇怪。「你們又不是親兄妹,你到底忌諱什麼?」

  「媽,我們太熟了,比親兄妹還親。」正因為太熟了,大家的期望太多了,她的感情太緊追盯人了,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打算就擒。

  他不想負擔這樣的感情,太多外在的因素幹擾了。

  成功就罷,若是失敗了,兩家人見面都尷尬。再說,他被那丫頭纏了十幾年,未來可不想給她更正大光明的理由纏住他。

  「你對童年沒有男女之情?還是你有其他喜歡的女孩?」如果真是那樣,他們做父母的也沒辦法反對到底。只是兩家的父母交情太好了,總是希望可以結為親家。

  原本還希望兩兄弟可以娶隔壁的兩姊妹,童年從小就愛跟著何德,這個自然是一對,而何能跟童月也剛好可以變成一對。

  哪想到童月從小跟何能就像兄弟一樣,勾肩搭背都自然得很,一點也沒有火花。再說,何能那個花花公子的模樣,要真的跟童月交往,恐怕三天兩頭就會被童月扁,這一對顯然是強求不來的。

  可是何德跟童年可是他們都看好的一對啊!

  雖然何德老是不甘不願,可是從來童年就都屬於他的責任範圍。甚至童家父母都不大管童年,反而是何德管得才多。

  「媽,無論我有沒有其他喜歡的女孩子,我跟童年是不可能的。」何德斬釘截鐵的說,不管此時心裏冒出什麼不同的聲音,他一概不管。

  「可是我們都覺得你應該愛童年……」

  「怎麼可能?!」何德用一種「別開玩笑了」的表情看著母親。「大家?什麼大家?哪個大家?」到底有沒有眼睛啊,居然會這樣覺得?!

  「就大家啊,我們大家,你爸跟我,還有童家的人,就連日升跟何能都這樣覺得。」這還用懷疑嗎?有眼睛的人都會看啊!兒子雖然每次都會兇童年,但是童年出了狀況,哪次不是何德出面擺平的?

  不愛人家會這樣?

  不愛人家會阻止那些小男生靠近童年?

  童年或許不清楚,但她可知道兒子偷偷趕跑了不少追求者。

  「拜託,你們幻想力也太豐富了。」何德嗤笑,深深不以為然。

  「好吧。」既然當事者非要否認不可,她也沒必要硬要爭辯。「加果你對童年沒興趣,那就跟她說清楚,我想像童年這樣的女孩子應該很多男孩子喜歡,你可別等她被搶走了才來後悔喔!」

  對於這個兒子,連亞琳連施壓力的可能性都不考慮。她知道那根本不是在幫童年。童年的心意她很明白,她不希望兒子因為自尊跟固執,而失去了一個可能會非常美好的感情。

  不過局外人能幫的也有限。

  「我對童年只有兄妹的感情,還要我再說一次嗎?」何德極力否認,彷佛不說得堅定一點,那種積非成是的壓力就會造就事實。

  而真正的事實是他對童年沒興趣。

  是吧?怎麼可能,對吧?

  連亞琳只是淡淡的笑笑。

  「好,我知道了。你們的事情我不打算幹涉,這樣可以了吧?早點睡,我走了。」連亞琳起身準備離開。

  「媽--」何德的叫聲拉住了母親的腳步。

  「怎樣?」連亞琳握住門把的手停住了。

  「我想到英國去念博士,另外邀請我去上班的公司在那邊有實驗室,我可以邊工作邊研究。」何德的聲音很低沉,說出來的話卻很嚇人。

  「英國?!」連亞琳大驚失色。「那裏很遠耶,你幹麼非要跑那邊去?在臺灣不能念嗎?那童年怎麼辦?你真的丟得下她?!」

  何德覺得頭痛了起來。

  「這件事情我想很久了,那邊的研究環境很好,我想去試試。」無論他承不承認,他確實掛念著童年。不過他又不允許自己被綁住,這有違他想追求自由的原則。

  想起她會有的反應,他的心裏也一陣難受,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這件事情我跟你爸先研究研究,你先別下決定。」連亞琳被兒子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搞得大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比較好。

  何德沒說話。

  連亞琳打開門走了出去,慌亂間並沒有注意到閃過墻腳躲起來的身影。

  原本忘記帶走自己的外套而回頭的童年,從角落站了出來,她神情苦澀地盯著他已伏(關上的房門。

  終究她還是要失去他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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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9-13 00:18:56
第三章      

  霍何德果然很順利的通過口試,拿到他的碩士學位。

  不過自從那天跟母親談過後,他就更積極地避著童年。對於他跟童年,大家已經有了過多的期待,不該再給大家幻覺了。

  他大多數時間都躲在實驗室,絕少在家裏出現。就算人在家,厚重的窗簾一定拉起來,落地窗也緊緊鎖上,童年已經撲空好幾次了。

  這天霍家說要慶祝何德拿到學位,原本連亞琳想在家裏吃,然後邀隔壁的童家人也過來同歡,但是何德說了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大,所以就霍家一家子上餐館吃飯。

  何德甚至事先警告過母親不得私下邀請童年。

  連亞琳只好把這打算吞回去,這陣子童年的落落寡歡看在她眼中格外不忍,只是何德似乎鐵了心想撇清彼此關係,她這個做娘的就算想幫也幫不上。

  霍家四口上館子吃了個晚餐,最後搭上何德的車回到家,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何德將車子開進車庫,一家子魚貫走出車庫,看到站在霍家大門口的童年。

  「童年,怎麼等在這邊?進來吧!」霍施樵大方地招呼著。

  童年穿著一件白色的荷葉邊上衣,配上淺藍色的格子長裙,細瘦的身形站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點單薄。

  何德迎上她幽幽的目光,心頭一窒,但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波動。

  連亞琳同情地看了一眼童年,有點歉疚。

  霍何能倒是大剌剌地搭上童年的肩膀。「唉呀,忘記找妳去了,今天老哥請客耶,真可惜妳沒跟到。」

  童年並沒有掙脫開來,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何德。

  何德一點反應都沒有。

  平日要是何能隨便對她動手動腳,他不是皺眉警告,就是瞪得何能自動投降。可是今天何德一句話也沒說,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老哥,你吃錯藥啦?」霍何能怪叫道。

  童年低下了頭,眼底的落寞湧現。

  何德對於這樣的狀況視而不見,只是沉默地進了屋子,然後上樓去。

  「快點去啊,妳不是來找何德的?」連亞琳不忍心,推了童年一把。

  童年斂起眼底受傷的神色,笑了開來。那笑容還是很燦爛,很溫柔,讓霍家其他人終於松了口氣。

  她加快腳步跟上去,在何德進房間之後,她也跟了進去。

  「霍哥哥,你拿到學位了,是不是也要跟我吃頓飯?我可以請你,看你想吃什麼。」童年說話的聲音跟乍常一樣,彷佛這段時間來吃的閉門羹並不存在。

  何德脫下外套掛好,然後自己衝了杯茶後坐下。

  「不用了吧,妳都還沒開始賺錢,我哪好意思讓妳請。」幾句話就把她的邀約擋掉了。

  童年的笑容僵在嘴邊,隨即馬上恢復原來的表情。「我很快就有工作了,我打算跟朋友合開藝品店,一部分放我們的創作作品,一部分賣精品。你說我沒計劃,所以我這次連企劃案都寫好了,你看。」

  她開心的把手裏拿著的一份企劃案放到他面前,獻寶似的。畢竟她難得這麼勤勞,他應該會對她刮目相看了吧?

  可是結果跟童年預期的都不一樣,何德連翻都沒有翻,只是繼續喝他的茶。

  「還有,這個是我找的資料,你看,這幾家民宿不錯,你看看想去哪邊,這次我可以負責訂房間、安排行程喔!還有,你想開車還是坐火車?我覺得兩種都很好,開車可以比較自由,但是搭火車比較不累……」

  「我沒有時間去。」何德打斷她的美夢,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我知道我答應過妳,很抱歉,最近實在太忙了……」

  「你不是忙完了嗎?學位都拿到了,實驗室那邊也結束了,不是嗎?我等好久了,我知道你忙,所以這段時間都沒有再提旅行的事情,不是嗎?可是你答應過我的……」

  他從來不曾對她食言,這是她這幾天吃閉門羹時唯一的希望哪!

  難道他連這個慣例都要打破了?

  這次不一樣,他是真的鐵了心想拒絕她,是吧?還是他跟那個女朋友復合了呢?怎麼可能?她看得出來他並沒有愛上那個女人啊!

  她原本還存有一絲希望,難道這最後的希望也要破滅了?

  「童年。」何德終於正視她了,只是那眼神好冷淡,冷淡得讓她害怕。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好象我們很不熟,好象很無奈……」童年的聲音愈來愈小,甚至有點破碎。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亂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浮上。

  她甚至有種衝動想要拔腿就跑,彷佛這樣他就不能對她說出殘忍的話,她的心也可以不要落到破碎的地步。

  不過她答應過自己要獨立的,怎能逃?

  「童年,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霍何德嘆了口氣,覺得喉嚨幹澀得可以。

  「我一直都把妳當作妹妹,我對妳沒有男女的感情。」

  「我不是你妹妹!」童年站了起來,馬上反駁。「你知道我一直都愛你,我從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你了。知道我為什麼老愛問你愛不愛我嗎?你無法理解吧?」

  「童年……」他開口想打斷,但被她阻止了。

  「你總是討厭我一再問你愛不愛我,但等到有一天你想說愛,而我卻再也不想聽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一直問、一直問了。」她眼底含著失望的淚水,低聲地說,她沒有讓眼淚滾出來,也沒有大叫或大鬧,只是淒淒地凝視著他。

  霍何德的心裏一陣又一陣的煎熬。

  但他知道若想擺脫她多年的幻想,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心軟。

  「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他的喉嚨真的好幹好幹,每一句話都像被掐著說出來似的。「我永遠都是妳的霍哥哥,也永遠都會把妳當妹妹一樣的疼愛。」

  童年沒有說話,只是眼淚終於突破了堤防,一顆顆的滾了下來,墜入地毯中,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妳想去旅行是嗎?找童月或是朋友陪妳去吧。我答應過妳但又不能實現,就罰我出這趟旅費,妳想去哪裏都成,出國也可以,想好了之後再跟我說。」他說話的樣子難得的溫柔,真的像在跟一個妹妹說話。

  只是這樣的溫柔卻狠狠地掐痛了她。

  童年抿住嘴,控訴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失望地轉頭離去。

  何德僵在當場,無論如何都抹不去那雙眼睛。他覺得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低落的氣息當中,一點也提不起勁來。

  該高興的,不是嗎?雖然她看起來很難過,但總會慢慢接受這樣的結果的,他們還是可以做一對好兄妹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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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德一直以為等他擺脫童年的那一天,他會有很輕松的感覺。畢竟放下一個背了十多年的重擔,那感覺會是說不出的清爽吧?

  但是他沒有。

  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安,讓他在朋友起哄下邀約的慶祝宴上喝多了酒。結果就是帶著幾分的醉意回家,倒頭就睡得不省人事。

  由於喝到淩晨三點才回家,所以當早上七點他的房門被猛然拍打時,他差點醒不過來應門。

  「何德,霍何德,你快點起床!」門外是連亞琳的聲音,聽起來又大聲又急。

  「何德,不好意思,拜託你開一下門。」這個聲音居然是蔡秀情。

  何德終於昏昏然起身,還差點被自己絆倒,走去開門的空檔他看了下表。「才七點?」

  老媽從來不負責叫他起床,今天為什麼猛拍他房門?

  門打了開來,兩個女人衝進來。

  蔡秀情忙著房間四處找,兜轉了一圈,明顯沒找到目標。

  連亞琳忙著拉住還沒完全清醒的兒子。「童年有沒有在你這兒?你瞧見她沒有?」

  「媽,妳應該看得出來這裏除了我沒有別人。」何德原本還想伸個懶腰,卻忽然打住動作。「童年不見了?」

  他這個問題讓兩位母親垮下了肩膀。

  「她沒來找你嗎?我一直以為她在你家,所以也沒特別找人,誰想到今天去她房裏找,棉被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跡。」蔡秀情急得團團轉,眼底的慌亂增加了。「怎麼辦?要不要報警?」

  「妳先別急,我們先把情況搞清楚。」連亞琳畢竟還是比較冷靜的那個。「何德,你最後一次看到童年是什麼時候?」

  「就前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回來時,你們不也看到了嗎?」何德感覺到自己胸口裏有把火在煎熬著。他頭痛欲裂,宿醉讓他身體很不舒服,偏偏童年的失蹤教他心急如焚。

  她從來不曾這樣。

  從小就此較文靜而膽小的她最愛黏著他,連買個東西都要人陪,更別說一個人離家出走了。

  該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何德覺得自己的額頭都開始冒冷汗了。

  「那你們吵架了嗎?有沒有吵架?你是不是欺負童年?還是你跟她說那件事了?」連亞琳能想到的就是兒子告訴了童年要去英國的決定。

  天哪,童年肯定會哭死的。

  「我沒有。」何德根本還沒有勇氣去提這件事情,自從那天她拿旅遊資料來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等等,旅遊資料?

  「你在找什麼啊?何德,現在是找童年要緊,你翻房間幹什麼?」連亞琳看兒子在桌上四處翻找著,一把火忍不住冒上來。

  「別吵,或許就是這個。」他在一堆檔中找到那份精心整理好的資料,拿在手上翻找著。

  說不定她生氣他不守承諾,所以一個人跑去旅行了。

  「這什麼東西?」連亞琳湊過來看。

  「原本我答應童年要帶她去一趟旅行,當作她的畢業旅行的,但是我沒辦法陪她去,她可能生氣了。」霍何德開始過濾資料,希望從中找到她可能的去處。

  「天哪!所以你黃牛喔?」連亞琳驚呼出聲,斥責地瞪著自己的兒子。「我要是童年就扁你一頓比較實在,還一個人跑出去,唉呀,真是危險,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去旅行過,這可怎麼辦?」

  看到旁邊的蔡秀情已經緊張得臉色發白,何德不禁開口制止自己的母親。「妳可以別說了嗎?我會找到童年的,童媽媽,妳放心。」

  蔡秀情吞了口口水,有了何德的保證,她終於放心一點。

  此時手機聲音響起,三個人都有點緊張地四處找了找,最後發現是蔡秀情的手機響了,她趕緊接了電話。之前她發現童年不見時打過她手機,不過沒人接。說不定是童年回電了。

  果然,蔡秀情一接起來就聽到童年的聲音。

  「童年?妳在哪裏?怎麼不說一聲就跑掉,妳知道媽被妳嚇死了嗎?」打來的人正好是失蹤的童年。

  「媽,對不起,我有留一張紙條在我桌上啊,妳沒看到嗎?」電話裏的童年訝異地問。

  「紙條?」蔡秀情慌亂地回想了一下。「可能是我一時慌亂沒看到,妳在哪裏?妳趕快回來啊!」

  「嫣……我沒事,我跟朋友一起出來旅行,過兩天我就回去了。」童年的聲音有點悶,但是很快的就被較為興奮的語調取代。「媽,外面好多東西都很好玩,我回去再跟妳報告喔!」

  「妳這孩子……」蔡秀情還待說服她,手機就被何德拿過去了。

  「妳該死的跑去哪裏了?這樣很好玩嗎?」原本緊張得要命的何德一出口就沒好話。

  童年在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以飛快的速度說:「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我回去再跟大家道歉,那先這樣了,掰掰。」

  她根本不給他有再開口的機會,馬上就把電話掛掉了。

  何德不可置信地瞪著手裏已經斷線的手機,彷佛想吞了那支電話一樣。

  「可惡,什麼掰掰?!」就這樣掛了電話?這個是他認識的童年嗎?那個老是紅著臉跟在他身邊的跟屁蟲?

  「唉,我看她是真的不打算現在回家了。」蔡秀情擔心地說,雖然已經確定女兒安全無虞,但是她很少外出,難免會擔心她。

  「妳們放心吧,我會把她帶回來的。」何德握著一堆旅遊資料,咬牙切齒地說。

  兩位媽媽轉頭看他,不知道是否該為童年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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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手裏提著一包金魚,另外一手拿著棉花糖,還有幾樣玩具,艱辛地開了車門,在飯店門口下車。

  「謝謝你們讓我搭便車,真是太感謝了。」童年不斷彎腰點頭致謝。

  白天她從下榻的旅館跑出去,到處玩,起先還有車子可以到風景區,但是玩到晚上,最後一站去了個夜市,沒想到差點找不到車可以回來。

  她住在宜蘭著名風景區旁邊,但是離市區還有段距離,本以為可以搭出租車回來,沒想到這邊的交通便利性並沒有臺北那麼方便。

  幸好遇到好心人,也住在這附近,就成了她此生第一次的搭便車經驗。

  「別客氣,掰掰。」送她回來的一對夫婦人也很和善,熱情地揮了揮手才離去。

  童年的笑容斂起,才離開人群短短的時間,她的落寞就又湧了上來。

  「妳真是好膽,居然玩到現在才回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飽含諷刺意味的在她背後響起。

  童年詫異地轉頭,看到那個不可能出現在此的高大身影,此時正如一座山似地堵在飯店門口。

  「霍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童年非常訝異地看著雙手插在口袋的霍何德。

  他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亂的,可見得已經站在這邊有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不開手機?」他那雙濃眉差點沒豎起來。

  「手機?」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包包,這才傻笑起來。「我忘記帶充電座了,所以沒電了。」

  霍何德的臉色一點都沒有好轉,瞇著眼睛沉默地看了她好久,然後才一個箭步過去握住她的手,一路將她往飯店裏頭拖。

  「霍哥哥,你要去哪裏?」童年有點被他陰沉的臉嚇到了,剛見到他的驚喜這下都萎縮掉了。

  拖著童年來到電梯,他頭也沒轉地問:「幾樓?」

  「五……五零七。」唉呀,他只問幾樓,幹麼連房間號碼都說了?!她才說完就想咬掉自己舌頭。

  何德一聲都不吭,繼續用沉默淩遲她的神經,直到進了她房間,門關上,他才開口說話。

  「妳剛剛搭便車回來的?這麼晚了妳跑去哪裏?」他質問她,眼底的怒氣根本遮掩不住。

  童年縮了縮。

  「我……我去市區逛夜市啊,你看這個……就知道了。」她提高手裏的金魚跟棉花糖。

  何德又瞪她一眼,彷佛在考慮是要掐死她還是自殺比較快。

  「妳知不知道自己隨便跑出來,有多少人會替妳擔心?妳這麼笨,要是被拐了怎麼辦?還有,妳這個笨蛋居然還敢搭便車,如果人家把妳載到荒郊野外毀屍滅跡,妳會求救都無門。還敢說話?還有臉辯駁?!」

  何德知道自己氣極了,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今天他開車一路從臺北過來,一個景點一個景點找下去,好不容易在這家飯店找到她登記住宿的資料,沒想到在門一等了幾個小時才等到她出現。

  頓時那幾個小時的煎熬跟擔心通通化作怒火了。

  「我……我有留紙條……」她知道自己最好別說話,可又忍不住提醒他這點。她可不是離家出走,雖然因為他爽約而傷心難過,但她可不是為了賭氣才跑掉的。

  「重點不是紙條,重點是妳根本沒有能力自己單獨旅行。還騙妳媽說有朋友一起,妳倒是叫妳朋友出來我瞧瞧。」他早料到關於有朋友相陪的事情是假的,畢竟她的朋友本來就不多,臨時去旅行哪可能馬上找到伴。

  「我……我已經二十二歲了,為什麼沒有能力?」她努力地想為自己辯解,她辛苦地想要獨立,他們卻老是把她看扁了。

  「妳當然沒有。」何德還是很生氣。「如果妳有點常識就不會玩到這麼晚,還搭人家便車,妳也未免太好膽了。妳知道我站在那裏等妳時在想什麼嗎?想妳是不是被人拐去賣了,或是被人載到荒郊野外劫財劫色啦,我腦子裏面上演了上百種犯罪方式……」

  「霍哥哥--」她忽然打斷他,直直地衝過去抱住他。「對不起,你很擔心我對不對?你一定等很久了是吧?如果我知道你要來,我就會早點回來的,對不起、對不起啊……」她說著說著都哭了。

  直到剛剛那一剎那,當他氣憤地說著那段話時,她才發現他的擔心有多麼沉重,多麼令他慌亂。

  他一定一路勞苦奔波而來,整天都到處在找她吧?

  她忽然覺得好抱歉、好抱歉。

  看到懷裏那個抱著他哭著道歉的身子,他的怒氣與恐懼終於化作流水,一下子消失掉了大半。

  何德摟住她,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地笑著說:「妳是笨蛋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因為爽約的人是我。」

  「霍哥哥……」她沒有抬頭,但眼底的淚水因為他的軟言安慰整個都潰堤了。

  這是她的霍哥哥呀!

  每當她傷心難過都會陪著她,每當地害怕恐懼時都會保護她,她所熟悉的、所傾心相愛的那個男人哪!

  「傻子,又哭成這樣,還敢說自己已經二十二歲了,丟不丟人?」他擦著她的眼淚,心整個都軟了。

  這一刻他怎樣也無法做回那個狠心推開她的人,就算知道這樣可能會給她不必要的希望,但是這一刻他沒辦法教自己放開她。

  「還是你對我最好了,霍哥哥。」她抱著他的腰,將臉輕靠在他胸膛上,嘴裏一次又一次喚著霍哥哥,彷佛不多叫幾次就沒機會叫了。

  何德僅是拍拍她,任由她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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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家位於河邊的度假旅館很有地中海風情,整個建築都是使用藍色跟白色,線條也非常的柔和,房間一打開就可以看到緩緩流過的河水,還有河水兩岸的大片青草地都教人心曠神怡。

  不過現在可不是欣賞風景的時候。

  「你要不要先休息?開車一整天,很累吧?」童年輕攏著眉頭看著一臉疲憊的何德。

  何德坐在沙發上,旁邊的昏黃落地燈照出他臉上的線條,宛若經過刻畫的一般。

  童年站在這一端看著他,心情非常的復雜。

  他的臉龐、他的身影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樣,甚至閉著眼睛都可以臨摹得出他臉上的線條。

  可是他雖然才坐在離她五步距離的那頭,她卻覺得自己永遠也跨不過這短短幾呎。人家說的咫尺卻天涯,正是說這種感覺吧?

  「我是累了。」何德看到她眼裏的愧疚,笑了笑好舒緩她的情緒。「不過那是因為我昨天被拖去喝酒,喝到三點才回來。早上七點就被妳媽跟我媽給吵醒,兩家子人為了妳的失蹤雞飛狗跳。」

  然後他梳洗一下就拿著資料開車出來了,確實是累了一整天。

  童年咬了咬下唇,頭都快要垂到胸口了。「對不起,我不知道媽媽會沒看到字條,造成大家的困擾了。」

  她明明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好讓自己接受心愛的人不愛她的事實,怎麼會弄得更引人注意呢?

  「好了,妳沒事就好,等一下記得再撥通電話回家。」何德抹了抹臉說。「有些話我想跟妳談談,不過我先去訂另一間房洗個澡……」

  「這個房間給你用。」童年打斷他。她知道他不想跟她同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樣也好,她不希望自己再成為他的負擔了。「我去樓下打電話回家,順便跟他們再要一間房間,你就先梳洗吧!」

  「童年……」他正要反對,童年馬上又打斷他。

  「不要什麼事情都不讓我做,我不是一捏就碎的娃娃,放心好了。」她說著拿起桌上的鑰匙卡。「我先走了,你先休息吧,有事情明天再說。」

  童年幾乎是落荒而逃,她怕自己再多待一些時候,她就會哭著求他別離開。她多麼想一直跟他在一起,這些年來固執地要他明白他倆是天生的一對,應該在一起的,可是何德從來不這麼想,她一直都是他的包袱。

  以前她覺得他很固執,現在她發現固執的是自己。她以為他對她是有男女之情的,只是因為其他種種的心理負擔,讓他不願意冒險改變彼此的關係,所以這麼多年來她才會守著他,哪裏都不肯去。

  只是她的愛讓他不能呼吸了。

  不管她有多麼愛他,他並不覺得快樂,也不覺得幸福。

  從這個角度回頭去想彼此相處的這些日子,她不禁要罵自己自私了。那天聽到霍哥哥跟他母親的對話,她非常清楚的察覺到自己已經成為他的絆腳石了。

  她不能這樣傷害他。

  或許她繼續留他在身邊,自己會滿足、會快樂,就算他不真的愛她,至少她並沒有完全失去他。可是愛一個人不該是自私的,不是嗎?

  她都自私了這麼多年,怎麼還能不成全他?

  「童年,妳別哭了。是誰說過要獨立的,是誰說過要堅強的?!」她咬住下唇,硬是不讓眼底的淚水掉出來。

  幾個深呼吸的調整後,她到大廳去打了公共電話回家。家人一聽說何德找到她,就完完全全地放心了,還說要他倆多玩幾天,不必急著回家。

  童年對著話筒苦笑。

  可惜家人的好意跟她的愛一樣--都是一廂情願。

  掛了電話,她走到櫃臺去。「小姐,我是五零七的房客,我想多要一個房間,最好就在隔壁的。」

  「很抱歉,我們現在無法提供。」櫃臺人員還滿客氣地說。

  「那不用隔壁也成,幾人房都可以,我可以先把房錢付清……」童年趕緊掏出錢包來。

  「很抱歉,小姐,不是錢的問題。今天因為有團體入住,所以房間通通客滿了。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在妳原來的房間加床,只要加一點費用……」

  「加床?那不成呀!」童年整個臉都皺在一起了。怎麼就客滿了?就算加床也是同一間房,霍哥哥不想要這樣吧?

  「那很抱歉,我沒能幫上忙。」櫃臺人員忙著致歉。

  「那也沒辦法,我想想再說,謝謝妳。」童年只好先回房間去,看看何德怎麼說再來決定。

  這麼晚了,總不能再找家旅館吧?

  邊思索著怎麼處理這狀況,她走回原來的房間,先輕敲了下門,才用鑰匙卡開了門。

  「霍哥哥,怎麼辦?櫃臺說……」她的話在看到室內的情景時打住了。

  何德顯然已經洗過澡,因為發尾還溼溼的,穿著一件T恤跟寬松的長褲,就這樣和衣靠在床頭睡著了。

  她輕輕地走向他,低頭凝視著他沉睡的臉龐。

  他的臉上有疲憊的痕跡,但是這對濃眉,這挺直的鼻樑,還有他線條非常好看的唇,及至他下巴的線條,他初長出胡髭的模樣……

  她貪戀的眼神在這裏留連往返。

  這是她所愛的男人哪!

  就這樣躺在這邊,不再咆哮,不再生氣,不再溫柔,也不再笑,只是沉靜地睡著。光是這樣看著他,她眼底的水氣就熱騰騰地蒸了上來。

  將床尾的薄被拉來給他蓋著,她知道自己該去跟櫃臺要一床被子,去旁邊沙發窩上一晚,可是她捨不得讓自己的視線離開。

  過了這一晚,她甚至連這樣看著他的機會都沒有了,教她怎麼移得開眼睛?

  戀戀不舍地進浴室洗了個戰鬥澡,再出來時他依然姿勢不變地沉睡著。她走到另外一側,輕輕地躺上床,在他身邊躺了下來,然後側著身子看他的側臉,手輕輕的握住他的,臉偎在他肩膀旁邊,假裝自己正被他的愛包圍著。

  閉上了眼,他的氣息清晰可聞,她眼角的淚水無言地淌了下來,感覺到自己好幸幅、好幸福。

  「霍哥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賴著你了。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以後我會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你說你想要自由,你想要過自己的生活……我都懂,至少我現在終於懂了……」

  她側過臉去,輕輕地在他嘴角烙下一個吻,一對羽睫宛若拍著翅膀的蝴蝶,上面還盈滿了水珠。

  輕輕地嘆息一聲,她躺了回去。「我保證以後不任性了,以後會長大,會獨立。但是霍哥哥,你現在借我五分鐘好不好?只要五分鐘……」

  何德依然沒醒,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我就當你答應了。」

  她躺回去,輕輕地閉上了眼,享受她這五分鐘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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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何德醒來時是在一片溫暖的感覺中。

  張開眼就看到一張甜美的臉蛋。童年側躺著,枕在他身邊,身子蜷縮著。她的眼睫毛很長,像兩排扇子,每當她眨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他通常只有投降的分。

  她怎麼睡在這裏?他原本想搖醒她,告訴她這麼做有多麼不妥,可是看到她的睡容居然下不了「毒手」。

  那細致的臉蛋上有著淡淡的笑容,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擷取那抹笑靨。可是一伸手,碰到她光滑的肌膚,卻又忍不住流連忘返。

  正考慮要叫醒她,還是讓她繼續當懶豬,目光往下一掃,他馬上詛咒出聲。「該死的,童年,妳居然就這樣睡覺,躺在棉被上?妳想感冒不成?」

  難怪她要縮著身子,肯定是因為睡到半夜冷了。偏偏棉被被她自己壓著,所以肯定迷迷糊糊間撈半天撈不到。莫怪她要貼著他睡覺,這蠢蛋,真是教人不放心。

  「唔……打雷啦?」童年被耳邊忽然出現的噪音吵醒,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正好對上霍何德那雙帶著慍意的眼睛。「霍哥哥!」

  「妳這笨蛋!」他瞪著她,又吼了。

  這下她終於知道不是打雷,是她的霍哥哥在咆哮。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想說躺五分鐘就要起來,我要去睡沙發的,那……那個飯店客滿了沒房間,對不起嘛!」她連聲道歉,懊惱得快死掉。怎麼就睡著了呢?不是說躺一下就要起床的嗎?天哪!

  「那妳不會蓋被子啊?蠢豬嗎?感冒的話怎麼辦?一年到頭是要感冒幾次?我真想扁妳。」何德真的握住她肩膀?力地搖晃起來。

  童年被搖得暈頭轉向。

  他不生氣自己跟他睡一起嗎?

  童年悄悄地放下心了。

  「我跟妳說,妳快點換衣服,等我刷牙洗臉好之後就要走了,妳再拖拖拉拉,我就把妳扔在這兒。」何德說著就走進浴室去梳洗。

  童年還呆愣著,他就已經弄好又出來了。

  「怎麼還坐著?不想出去玩了?」何德忍不住又搖了搖她。「妳不會張著眼睛睡覺吧?」

  童年這才醒過來。「去玩?你要帶我去玩嗎?」

  「都來這一趟了,當然要玩一下,不然我是傻子啊!開車過來,又馬上開車回去?」何德沒好氣地問,他的宿醉總算完全醒了。

  「好,我馬上,馬上好。」她開心地拿出衣服衝進廁所,沒五分鐘就梳洗好,整裝完畢準備出發。

  兩個人到樓下餐廳吃了頓美式早餐,用餐的地方剛好靠近陽臺,可以看見旁邊的河水。

  河邊的步道上行人在騎腳踏車,草坪上行人在放風箏,而河裏也有人在泛舟。

  「妳想去哪裏玩?」何德一邊喝著咖啡,吃著半生不熟的蛋,悠閒地問。

  「去哪裏喔……」童年咬住叉子偏著頭想了想。「我想去……那裏。」

  何德順著她義子所指的地方看去,正是河邊。「去那裏?妳昨天就來了,連河邊也沒去?除了那邊呢?總不會整天都要在河邊發呆吧?」

  童年一笑。

  「我昨天忙著玩,都沒時間去騎腳踏車,我要騎,還有要放風箏。」她興致勃勃地計劃著。

  「像不像個孩子啊,居然要去跟小孩搶著玩?」他好笑地看著她因為興奮而燦亮的眼神,看得有點發呆了。

  她的笑容非常的美麗。

  以前他不是沒注意到,只是今天這樣跟她面對面坐著吃飯,他忽然發現他這個身邊的牛皮糖已經完全的長成了一個淑女。

  「你發什麼呆,快點吃,不然等一下腳踏車被騎光了。你看大家都吃飽了,快點快點。」她還真的卯起來吃,一下子就把盤子裏面的食物掃光光了。

  霍何德失笑,在她的催促下也快快解決了早餐,然後一路被拖著去騎腳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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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我不能騎?」童年不服氣地拍著何德的肩膀,她正坐在腳踏車後座,而何德正擔負騎腳踏車的重責大任。

  「為了這些小孩子的安全著想,我怎麼能讓妳騎?妳忘記妳以前說要學車的慘痛經驗?」何德提醒著。

  她國中時喊著要學騎腳踏車,硬是吵著買了一輛,結果一路從巷口跌到巷尾,惹得蔡秀情驚聲尖叫。最後還是何德去阻止她荼毒大家,不過也因此他好一陣子都成了她的司機,專用腳踏車載她出去玩。

  「拜託,那是以前太膽小了,我現在說不定就可以騎得很好了呀!」童年輕輕地摟著他的腰,不敢讓那得意出現在她聲音裏。

  能夠這樣摟著他的腰,任風一再吹拂著她的長發,讓他的氣息這樣肆無忌憚地彌漫在她身邊。這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哪!

  「我看妳的運動神經是很難長進的,別浪費精力了。」何德俐落地轉彎,在腳踏車道上如魚得水的穿來穿去。「啊,那邊有風箏,快點去買。」

  「是誰說放風箏太幼稚的?」童年好笑地看著他卯足勁往前騎去,沒多久真的就停在賣風箏的攤販前。

  兩個人買了一個造型簡單的風箏,是只老鷹。

  把腳踏車停在河堤旁邊,童年扶著風箏,何德負責拉線,兩個人跑了一陣,風箏就緩緩飛高了起來。

  「飛了、飛了,快!飛高一點,此別人的都高,霍哥哥加油!」童年在旁邊搖旗吶喊,何德負責跑,好讓風箏飛得更快。

  風箏終於完全的飛了上去,由於今天的風還算滿大的,所以很快的兩個人就得以坐在河堤旁邊的草地上,輕松地拉著線看風箏飛。

  「你不覺得放風箏的感覺很棒嗎?我喜歡看風箏飛,好象人也跟著要飛起來了。」童年拉著線,一邊凝視著遠方的老鷹風箏。

  「可是我不是很喜歡風箏。」何德說。

  「為什麼?」童年轉頭看他。

  「妳看,再怎麼樣它都是個風箏,就算長得像老鷹,它也不會是老鷹,永遠有一條線綁著它,不能自由的飛翔。」他往上指著風箏。

  童年愣愣地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發呆。

  不喜歡風箏?永遠有一條線綁著,所以不能自由飛翔嗎?

  「聽你說得風箏好象好可憐喔!」童年的唇邊泛起淡淡的哀愁,不過也很快地敘去。「那我們放它自由好不好?雖然它是可憐的風箏,但是遇到好心的主人也可以擁有自由的。」

  「妳在胡說什麼?」何德根本搞不懂她想幹麼,就見她把風箏線頭塞到他手中,然後看著她跑開。「妳要去哪裏啊,童年?」

  「等我,我馬上好。」她跑跑跑,跑到原先買風箏的攤販那邊,低身跟老闆說了幾句話,只見她手裏不曉得拿了什麼,回頭就又跑了起來。

  「妳跑去那邊做什麼?」何德還沒問完,就看到她笑瞇瞇地掏出手裏的東西,那是一把剪刀。

  「風箏啊風箏,去找你的自由吧!」她虔誠地對著天空說,然後伸出手一個喀嚓就把線剪斷了。

  「妳……妳瘋了?」何德驚訝地看著她。

  「霍哥哥,你說這樣風箏是不是就快樂了?它飛得好高、好遠哪!」童年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感情,笑起來的模樣非常的燦爛。

  他從沒見過她這種表情,一時間僅能沉默地望著她,任她那燦爛異常,卻又眼角含淚的笑容深深烙印進他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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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霍何德覺得童年變了。

  雖然改變不是很明顯,但他就覺得童年跟以前不大一樣。她眼底有時候會流露出一種很復雜的神態,彷佛很溫柔,卻又帶著點憂愁。

  幾次他問她,她都笑著說沒事,然後繼續拉著他說東說西。

  那天他原本打算整天都陪她在宜蘭玩,沒想到童年卻說要回臺北了,這一點都不像他所認識的她。以前要是讓她逮到這機會,恐怕會吵著多住兩天,甚至提議去環島一周。

  這讓他多準備的衣物根本用不上,當天下午兩人就開車回到臺北,各自回家吃晚餐去了。

  心底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他將其解釋為不習慣。

  接下來這段時間童年更像是從他生活中蒸發了,成天都往外跑。有時候他遇到童媽媽,她還會說童年明明畢了業,卻好象比念書時還忙。

  童年總愛黏著他,現在有機會黏著她卻不黏了,竟然搞得他心裏忐忑難安。他自我解釋為賤骨頭,沒敢深入去分析自己,怕出現的結論是他所無法承受的。

  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包括加入英國的實驗室,還有在英國修他的博士學位。而關於這點,介紹他去的教授已經要他快點做出決定。所以他今天才會約了父親一起談這件事。

  「爸,你可以支援我去做這件事吧?」何德覺得父親比較理智,應該較能溝通。「媽應該跟你提過我去英國的事情。」

  霍施樵沉吟片刻,他親愛的老婆是跟他說過,還大發了一頓牢騷。

  兒子要去英國,這一去至少一年半到兩年,她這個當媽的捨不得也是正常的。不過孩子有自己的計劃,他能阻止嗎?

  「這事情我曉得,我是沒什麼意見,但你要顧慮一下你媽的心情,她捨不得你去那麼遠的地方。」

  「媽的理由可多了,就連童年也是理由。」何德苦笑。「其實也不久,一眨眼我就回來了,我保證不會定居在英國,這樣可以吧?」

  「你對童年有什麼感覺我也不想勉強你,你媽的顧慮大多是感情層面的,我會好好跟她談的。」霍施樵即使知道這不是個容易的差事,還是一口允諾了兒子。

  「謝謝爸。」何德的心中終於放下一塊大石,雖然那深處的不安也隨之揚起,他卻置之不理。

  童年會哭得很慘吧?

  如果她知道他很快地就要去英國,這段時間恐怕早就黏住他,絲毫不肯放開了吧?想起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

  看著兒子出神的表情,霍施樵心底有幾分瞭解。

  「你剛剛在想什麼?」居然露出那樣帶著溫柔的笑容,莫非兒子有了意中人?

  「我在想童年要是知道我要走,恐怕會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何德苦笑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她。

  「是想到童年啊?」霍施樵若有所思地看著兒子,發現兒子心中在意童年的成分遠超過他自己的想像。他開始相信老婆的論調,就是兒子其實喜歡童年,只是不願意承認,或者自己沒有察覺到而已。

  不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既然兒子準備去英國,他總不能希望童年傻傻地等,萬一到時候兒子還是不開竅,不是白白耽誤了人家的青春嗎?

  這對父子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但這份難得的沉默被一路喊叫著跑進門的連亞琳給打破了。

  「啊,發生大事了,你們父子居然還在這邊閒聊。」連亞琳熱得抽了張面紙擦汗。

  「又有什麼事情啦,老婆?」霍施樵笑著問。

  「跟你們說,隔壁的童家已經沸騰起來了,童年居然說要出去念書,把她媽給嚇死了。」連亞琳報告著狀況。「這年頭是怎樣,當孩子的都這麼上進,書彷佛念不完似的,偏要飛離開父母身邊是不是?」她說著還瞪了何德一眼。

  何德沒心思理會,忙問:「童年想念碩士班嗎?研究所考試早就過了,要念也得等明年,等考上了再來決定,童媽媽幹麼緊張?」

  再說也不過就是念個研究所,童家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

  「誰跟你說國內研究所啊?」連亞琳用那種看笨蛋的眼神看了兒子一眼。「唉呀,我們一直以為童年不愛念書的,哪想到她幾時忽然開了這種竅,不僅託福考好了,連學校也申請好了,這……」

  「託福?」何德詫異地站了起來。她要出國念書?!

  為什麼她一個字也沒跟他提?這件事情進行多久了?申請學校手續繁復,她居然自己弄好了才提出來?這根本不是他所認識的童年。

  「是啊,童年別的科目不見得好,但英文程度不錯,聽說考試分數不錯,可以申請到很好的學校。好象要去紐約吧!」連亞琳繼續報告著,很得意地發現兒子也不是情緒不會波動的機器人,這不好歹有點反應了,而且反應還不小。瞧他那鎖得緊緊的眉頭,呵呵呵……

  最好呢,兒子把童年留下來,然後他也別去什麼英國了,小倆口趕緊結婚,給她生個小寶貝玩玩。

  「我去隔壁看看。」何德再也沉不住氣,直接往隔壁殺過去。

  才走進童家,就發現氣氛很詭異。

  蔡秀情拿著手帕在哭,童年坐在她旁邊拍著老媽的肩膀安慰她。童家家長一臉無奈地坐在沙發上,童日升則面無表情,童月皺著眉頭看著老媽。

  「拜託,媽,老姊是去美國,又不是去外層空間,有必要這麼誇張嗎?妳若想她就飛去陪她,愛去個三個月半年的,誰也不管妳。」童月翻翻白眼。

  「去那麼久,家裏剩下你們三個正好自由了,是不是啊?」蔡秀情豈會不知道童月的心思。

  「拜託,我們都長大了,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童月再次猛翻白眼。

  「那怎麼成?童年連自己一個人出門都沒辦法,更何況是去美國啊?她不會開車,也不會煮飯,什麼都不會,萬一餓著了、累著了,哭都沒人理。」蔡秀情繼續她恐怖的想像。

  童年嘆了口氣,一看到霍何德的出現彷佛看到救星。「霍哥哥,你來幫我勸勸我媽吧!」

  他總該讚同她去吧?

  她先走了,這樣任何人也沒理由為了她而綁住他,不讓他去英國。上次他跟霍媽媽在他房間說的話她都聽見了,也就是那時候她才清楚察覺到自己真的是他的累贅。正因為如此,她才開始考慮出國念書,如果她先出國了,兩家人就沒有理由不答應何德去英國。

  「妳跟我來。」何德一把抓起她的手,直接把她拖上樓,來到她房間。

  門才一關上,童年就甩開他的手。「你幹麼呀?我是讓你勸勸我媽的,你把我抓上來做什麼?」

  何德一臉不悅地瞪視著她,那模樣還真有幾分嚇人。

  「你做什麼這樣看我?我又不是幹了壞事,你幹麼像看賊一樣看我?」童年不服氣地抗議,不想繼續當小乖乖、小可憐。

  「妳都已經幾歲了,做事情為什麼這麼衝動?」連跟他商量都沒有,居然連學校都申請好了。

  只是何德完全沒想到,童年根本沒向他報告的義務。

  「衝動?」童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以為至少你會讚同我的,我真是錯看你了。」憑什麼說她衝動,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去做這件事情的。光是要把自己從他身邊抽離開,就要耗盡她所有力氣呀!

  獨立自主的困難度還不比這個高呢,只是她什麼也不能說出口,所有的苦都得吞了。如果說了,那麼這種戍全又算什麼?她不想要弄得他更難做人。

  「讚同?」何德生氣地瞪著她。「妳這樣冒冒失失的,我怎麼可能讚同?」

  「我哪裏冒冒失失了?我是大人了。再說我如果真如大家說的那麼無能,那根本就不可能申請到學校了,不是嗎?」平日溫文的童年終於也開始抗辯了。

  「喔,妳是大人了?」他沒好氣地看著她。「那為什麼不先跟大家商量,非要先斬後奏呢?」

  「你知道我媽一定會過度緊張的,我又不見得申請得到學校,所以我先做有什麼不對?」

  「妳不敢跟妳媽商量,那麼我呢?妳不是三天兩頭跑我那邊嗎?難道這種事情妳還會忘了?」他有種受傷的感覺。

  這麼多年來,童年總把他的意見擺在第一位,什麼事情都先問他,誰想到才一轉眼,他的重要性馬上就消失了。這就是她宣稱的愛情嗎?如此容易取代,如此容易拋諸腦後,那麼她嚷嚷了這麼多年到底有何意義?

  而他抗拒了這麼多年,是否更像個傻子?

  「你根本不喜歡我打擾你的,不是嗎?我都大學畢業了,既然你覺得困擾,我就不該常去找你。」童年悶著聲音說。

  「妳……」他手指著她,嘴巴張了又張,居然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他只覺得滿肚子的火氣跟挫折不知道該怎麼發,內心的那種恐慌跟焦躁更讓他難安。這一切都化作橫眉豎目的表情,狠狠丟下一句:「隨便妳!」

  他掉頭離去。

  童年望著他的背影,偷偷拭去眼角苦澀的淚水。

  不久後,童年在家人不舍的眼淚中飛走,開始了她異地求學的生活,甚至此何德更早離開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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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後--

  一大早,霍家跟童家就彌漫著一種莫名的興奮氣氛。這一切僅因為一件事--童年要回來了。

  何德一大早醒來,拉開落地窗,伸了個大懶腰,視線卻忍不住停在對面房間的窗簾上。

  童年離開已經快兩年了。

  她走的時候他因為賭氣,連去送機也沒有。過沒一個月,他也收拾行李飛到英國去了。

  不過,他賭氣不了太久,很快地還是因為掛心童年而投降。打了通電話回來套問童年的電話,他從倫敦打了電話去美國。不料童年過得真是好得不得了。害他覺得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氣她也氣自己。

  當然,這期間他也打過幾次電話給她,可是她卻連一次也沒打給他,這件事情他到現在還在記恨。

  幾個月前他先回來了,工作當然不成問題,延續他在英國生化科技公司的研究,回來臺灣剛好主持一個新成立的實驗室。

  俐落地翻過墻,他打開童年房間的落地窗,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他來過幾次,都是這幾個月莫名養成的壞習慣,一看到對面就想到她,然後忍不住跑過來東看西看。有時候他都懷疑隨意一個回頭,童年就會站在那邊笑臉吟吟地看著他。

  可是並沒有。

  烙印在他心裏最深的一幕,就是那次他跟童年去宜蘭時,童年剪斷風箏線的那張笑臉。那樣的燦爛、那樣的勇敢,眼底雖然有著淚光,卻還是笑得很溫柔。

  其實他猜想得到童年會決定去美國念書,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為了他。應該是他表現得太明顯,對於她的感情他總是冷漠以對,從沒好臉色。她當時應該是因為要放棄他,才選擇離開的吧?

  當初他極欲擺脫她這個牛皮糖,沒想到人去了英國,最思念的是她,最無法釋懷的也是她。

  「童年哪童年,妳說我到底該拿妳怎麼辦?」他坐在她習慣坐的椅子上,苦笑著。

  回頭將她門窗鎖好,他又翻回去自己房間的陽臺。沒想到童年這個翻墻、開鎖的絕技也被他用到了,現在換他來翻她的墻、開她的鎖了。

  回頭梳洗一翻之後,他拿著車鑰匙就下樓了。

  「何德,你下來得正好,你車子借媽開一下,媽的車送廠保養了。」連亞琳也起了個大早,已經梳整好準備出門。

  「妳要去哪裏?」何德問,還是不把鑰匙交出去。

  「去接童年啊,隔壁童爸爸臨時出差去了,童月也在上班,連日升都要上課,你童媽媽忙著上市場準備童年愛吃的菜呢!」連亞琳自然就自告奮勇要去機場接機啦!

  「媽,我怕妳這一去,恐怕童年會在入境大廳等很久都等不到人。」他老媽雖然會開車,但是實在太路癡了,大家寧願她少開車出門,以免造成更大災難。

  「你說那什麼話?就開上高速公路直直去就會到了,我有那麼不濟嗎?」臭兒子居然敢給她吐槽?!

  「媽,我看妳去隔壁陪童媽媽做菜,這種事情就交給我。」他說著甩了甩手上鑰匙,轉身就準備出門。

  「你願意去?去接童年耶?」連亞琳很訝異,他不是向來討厭人家把童年的事情塞到他懷裏的,今天怎麼轉性啦?「你今天不用去實驗室嗎?」

  何德僅是揮了揮手算是交代,人就開車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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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車前往機場的路上,何德都在想--不知童年變成什麼模樣了?

  她去的時候連車也不會開,飯也不會煮,到底是怎麼適應那邊生活的?當初他實在很懷疑,童年根本對念商的很沒轍,怎麼會去申請MBA呢?果不其然,沒多久他就聽說她轉領域了,改念藝術方面的課程。

  不過這丫頭頂厲害,真的讓她念完學位了。

  何德的心中有著諸多復雜的感覺。他很明白,出國前察覺到自己的感情時沒有處理,這一次怎樣也避不開了吧?

  如果他誠實一點,就必須承認這些年他想念死她了。而這種想念跟他之前欺騙自己的,所謂哥哥對妹妹的感情,根本沒有關係。

  思慮間,從紐約飛回來的班機已經抵達,不過他左等右等就是沒看到童年走出來。一個閃神,他居然看到一個身影很像童年,但應該不是童年的人往出口走去。

  他忍不住跟了過去。「童年?」

  之所以覺得應該不是,是因為她的感覺不一樣了。記憶中的童年幾乎都穿著長裙,而眼前的女孩子居然穿著緊身T恤跟緊身牛仔褲,完全將美好的身段展露出來。

  「何德?怎麼是你來接我?」童年戴著墨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有點慌了,原本愜意的模樣在看到她久違的霍哥哥,整個人忍不住要激動起來。

  她想跑過去抱住他,但是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將自己拉離開他,這兩年來練習又練習,以為自己已經很熟悉沒有他的日子了。畢竟她從天天哭進步到一周哭一次,練習了好久才能夠久久哭一次,這些並不容易呀!

  撐著點哪,童年。

  「怎麼?我不能來啊!」何德沒好氣地回答,真想把她抓起來搖一搖。

  這女人怎麼會這樣說?他想了她兩年,光回來臺灣這幾個月就爬墻幾次去她房間睹物思人,她居然見面第一句話就是質疑為何是他來接機,這也未免太……令人生氣了。

  「當然不是啊,那就麻煩你了。」童年看到他生氣的表情,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她的霍哥哥呀,原本只能在夢裏頭回憶的人,現在終於又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了。

  思念真的曾經停止過嗎?

  恐怕只是自我欺騙吧?這下可慘了,自我訓練了兩年,她是變獨立了,變能幹了,可是那顆總是為他而悸動的心還是那麼不爭氣呀!

  何德接過她手裏的推車,將一整車的行李推往停車場。

  「妳為什麼穿這樣?」他都差點認不出她了。

  童年唯一不變的就是那頭又黑又直的頭發,現在還是那樣溫柔地垂放在身後,哪怕天氣很熱,她還是沒有出一臉的汗,大墨鏡遮去她大半的臉,但是整個人看起來亮了許多,彷佛多了自信跟成熟的美感,讓她完完全全成了個小女人。

  想要不從男人的眼光去看她,很難。

  再說那衣服跟褲子也未免太緊了,她的身材是很好,可是想到其他男人也看得到,他不禁悶了。

  還有,她為什麼不叫他霍哥哥了?

  「穿怎樣?這樣很正常啊,我們在美國都穿這樣去上課啊,難道你在倫敦都穿西裝打領帶?」童年看著他將自己的行李放進休旅車中,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困惑地說。

  「誰跟妳說西裝!我是說妳以前不是很愛穿長裙或洋裝的?」至少那可以遮掩住她曼妙的身材。

  「喔,我剛去也那樣穿,結果發現自己是異類。」童年坐進何德打開的前座中。「美國學生根本只穿T恤和牛仔褲,沒有人會盛裝打扮去上課的,這樣會被笑。」

  何德哪會不知道,只是還是覺得她這樣穿讓他很不習慣。不過好在她沒完全變成一個辣妹,否則他可能會口吐白沫,然後在回家前就先把她抓去改造一番。

  「好在妳已經念完了,以後妳可以穿回妳的洋裝了。」何德說。

  童年發現自己剛剛的激動心緒已經平息許多,她現在可以站在同輩的地位上跟他聊天,擺脫了「霍哥哥」的稱呼,對她或許是件好事。

  「可是我愛上牛仔褲了,這很方便。」她不想再做回那個只是呆呆傻傻等著他回頭看她一眼的童年。

  何德身子一僵,沒有再針對這話題發表意見了。

  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經深刻的體會到,這個童年已經不是以前愛黏著他的那個鄰家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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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19: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晚上十一點鄉了,何德一點困意也沒有。

  自從他回臺灣工作,已經度過了剛開始那段忙碌的時期,所以他目前的生活都可以滿規律的,可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註定要失眠了。

  童年怎會變那麼多?

  她整個人變活潑了,不再像以前一樣那麼膽小文靜。今天晚上兩家人一起吃了飯,她開朗地談笑風生。整個晚上他說不到幾句話,但目光卻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這樣的童年彷佛整個人從裏到外都亮了起來,不是非常耀眼的亮,不是讓人無逼視的刺眼,而是那種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的吸引。

  他的心緩緩地淪陷了。

  整個心裏頭躁亂難安,他將煙盒拿出來,修長的指把玩著煙盒,正在掙紮要不要抽那很久沒抽的煙。

  正在思考間,眼角瞄到一個粉色的影子晃過去,霍何德馬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正好看到一隻野猴子翻過對面的陽臺,雙手攀在陽臺上蕩來蕩去,好似準備自殺似的往下跳。

  「童年!」何德馬上出聲阻止對方的蠢行。「妳這個笨蛋到底在搞啥鬼?」

  該死的,如果能順利把她拉上來,他一定先痛扁她一頓。

  「啊,何德,你還沒睡啊?」童年馬上攀著欄桿又爬回去,這才讓霍何德死去的細胞活過來一些。

  「妳這笨蛋到底在幹麼?想摔死自己嗎?」雖然這裏才二樓,但她的運動神經根本不行,這一跳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只是想試看看敢不敢跳而已,剛剛一看真的還是有點高。」童年邊說著邊爬過他那邊的墻。「你沒睡正好,借我下去。我就是怕我媽被我吵醒,才不敢從樓下出去的。」她說著穿過他房間,就打算往樓下走。

  何德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結果因為過於用力的關係,她甚至跌到他身上,撞了他一下。

  霎時間她身上那沐浴乳的香甜味道馬上竄進他鼻間,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聞到了一種屬於她的可愛味道。

  那一刻他有種衝動想要收攏雙臂抱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好確定自己那種倀然若失的感覺只是多餘,好證明她真的已經回到他身邊了。

  只是衝動過去,他沉穩的那一面佔了上風。

  「這麼晚了妳想跑去哪裏?」都快十二點了,她一個女孩子居然要單獨出門?要是他沒發現她,說不定現在人已經不知道晃到哪兒去了。

  「我有時差,根本睡不著。還有啊,我好想好想好想吃鹹酥雞喔!我在美國就很想吃了,剛剛忽然又覺得我今晚要是吃不到,根本無法入睡。偏偏我家裏人都睡了,我本來想跟童月借車都不行,只好先出去再想辦法攔車了。」

  童年露出垂涎的模樣,眼底的渴望讓他心軟了軟。

  「等我換件衣服。」他說著打開衣櫃找了一件襯衫跟牛仔褲,就走進浴室裏去。

  童年呆呆地站著。「為什麼他要換衣服?是我想吃鹹酥雞,跟他換衣服有什麼關係?」

  腦子還沒轉過來,何德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他拿起桌上鑰匙。「走吧!」

  「走去哪裏?」她皺起眉頭,隨即馬上開竅。「你要帶我去買嗎?喔耶,萬歲。」她開心得又叫又跳。

  「小聲一點,大家都睡了。」他沒轍地看著她興奮異常的臉蛋,覺得她那紅紅的臉看來真是漂亮,讓人想要咬一口。怪了,同樣是替她做事情,以前覺得不耐煩,現在為何就覺得很快樂?

  要討好這丫頭其實還真簡單,不過是開車載她去買鹹酥雞,她就開心成那樣。

  「好,我知道了,我們走吧!」童年難掩興奮之情,但還是將說話聲音放得很輕。

  兩個人就像做小偷一樣,偷偷摸摸地下樓,然後偷偷地將車子開出去。

  沒多久車子就開進市區,何德都還沒把車停妥,童年就急著下車了。

  「啊,我要吃這個,還要那個,烤雞翅也要一份。」童年興致勃勃地東看西看,什麼都想吃。

  何德趕緊跑過來,看著她一顆頭忙碌的轉個不停,不禁覺得好笑。「妳哪吃得下那許多東西?除非這兩年妳的食量有著突飛猛進的進步。」

  童年的胃口並不大,他相信這兩年也沒變,因為她並沒有長胖。

  「可是好多種我都想吃,我要一份鹹酥雞,還有那個花枝也要,還有青菜也要。何德,你幫我吃啦!這樣我就可以多買幾樣。」童年轉頭求救。

  「我已經刷過牙了。」何德看著她希望的眼神熄滅的模樣,終究是不忍。「好吧,但妳還是不要買太多,以免浪費。」

  「耶耶,好棒喔!那我要這個,老闆,那個也要一份,不要辣喔!」童年記得何德不吃辣,很自然的要老闆不要加辣。

  何德看在眼裏,有點感動。這丫頭好歹還記得他的喜好。

  「啊,吃這個一定要配冰涼的,你幫我等,我去便利商店買喝的。」童年將重責大任交給他。

  何德只能乖乖地在攤子前面等她回來。

  沒多久他們點的東西都弄好了,他提著一整包的食物打算往前去找童年時,她就提了一大袋飲料走出來了。

  「走吧,上車。」童年開心地朝他招了招手,然後往車子方向走去。

  何德只好拿出車鑰匙開車門。

  「要回家吃嗎?」童年偏著頭問,忙把車窗搖下來,享受這夜裏的涼風。

  「去找個地方吃吧,我看妳忍不住了。」滿車子都是鹹酥雞的味道,弄得兩個人都開始餓了起來。

  事實上童年已經偷吃一口了。

  「那我們去山上好不好?山上比較涼,我喜歡吹涼風。」童年愛死了這種兜風的感覺,今天晚上她覺得彷佛回到了過去,只不過她的霍哥哥不像以前那樣對她不耐煩。

  這樣的相處感覺滿好的,該說是出乎意料的好。

  早知道這樣,就該早點放開他才對。

  「好,反正我明天不用上班,今天就陪妳了。」何德將車頭一轉,馬上開往山上。「妳買了什麼飲料?」

  「嗯,我看看喔……」童年打開提袋低頭看了看。「啤酒、啤酒……還有……嗯,啤酒!」

  何德瞪大眼睛轉頭看她。「妳買了一袋啤酒?」

  她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

  「對啊!我想吃那個炸的應該配啤酒啊,你不想喝的話等一下去便利商店幫你買別的。」童年抱著那袋啤酒的模樣好象要自己解決。

  何德翻了翻白眼。「然後讓妳喝下那半打,最後醉死?」

  「啤酒哪會醉啊?這個酒精濃度很低耶!」童年看了他一眼,彷佛在看笨蛋一樣。

  「妳在美國常喝?」何德挑起一邊眉毛,好象她敢說是就要掐死她。

  唉,這個童年跟以前那個乖巧的童年完全不同。就算他要掐她,恐怕她也不會乖乖地給他掐。

  「沒有啊,啤酒很少喝。」她的否認才讓他放了下心,接著她又說:「大部分喝紅酒跟白酒啦!」

  天哪!

  何德決定還是不要開口,以免又說出不該說的。

  兩人打開窗戶吹涼風,沒多久說說笑笑也就到了山上,找了個不錯的地點停下來,開開心心的吃起宵夜來。

  「天哪,還是臺灣的東西好吃,簡直快把舌頭吞掉了。」她一邊咬著食物一邊呼著熱氣,小小的嘴努動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何德看著看著有點熱了起來,其實想吞掉她舌頭的是他。

  他真的沒救了,居然連她吃東西的模樣他都可以很有感覺。

  為了降下心中的躁動,他開了一瓶啤酒喝了起來。「妳去的時候連煮飯都不會,到底怎麼過日子?」

  「美國有很多半成品啊,用微波爐加熱就可以吃了。」想到微波食品的滋味,她真的是敬謝不敏。「後來實在吃怕了,只好央著我媽教我做菜,我媽剛開始還邊哭邊教,一直說我幹麼跑那麼大老遠去念書。」

  「妳當時去美國,童媽媽是真的很不放心。不過妳就靠著電話教學學會做菜嗎?」童年的膽識跟堅強實在超乎他的預估,他不得不佩服她,從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小姐,變成了獨立自主的女性,不是人人都有這種勇氣的。

  「跟你說,我媽還因此學會寫E-mail,就為了教我做菜,結果她現在自己也會上網找資料了,多酷。」童年又吃了口食物。「幫我開一罐啤酒,我的手油油的。」她指了指旁邊那一大袋啤酒。

  何德瞪了她一眼,大有責備的味道,不過還是動手幫她開了一罐。「妳只能喝一罐。」

  「為什麼?那這一大袋誰喝?你不會要我提回家吧?」童年難得想喝喝啤酒,沒想到何德還是很愛管她。

  「我喝。」何德又喝了一大口。他寧可把車丟在山上,也不能任由她喝這麼多酒。

  「哪有這樣的?那我要兩罐。」她又從提袋中搶下一罐。

  「小酒鬼。」何德無奈地看著她。

  童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童年……」他的目光落在遠方,仰頭喝了口啤酒,這才緩緩開口。「妳會決定去美國念書,是因為我嗎?」

  這個疑問存在他心中已經很久了。他不知道問了童年會不會老實說,以前的童年他有把握會,現在的童年他沒把握會不會對他隱藏心事。

  她沒有轉頭看他,目光也跟著落在遠遠的前方,那盞盞閃爍著的燈火。「我那天聽到了你跟你媽的談話,我外套忘在你房間,本來要回頭拿的。」

  「哪一天?」何德腦子裏不停回想。

  「就你跟你媽說想去英國念書那次,我聽到了,也聽到你媽不大讚同。」童年覺得現在把話說出來已經無所謂,畢竟何德已經去英國念書回來了。「其實在那之前我就察覺到我太自私了。」

  「自私?」何德不能理解他出國念書跟她的自私有什麼關係。

  「嗯。」她點了點頭。「我那時候非常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黏著,我還是覺得在你身邊很快樂,可是我慢慢發現你不太快樂。記得你說過風箏飛得再好再高,它都只能是風箏,而成不了老鷹,我覺得你就像那個被綁著的風箏,所以我……」

  「就拿了剪刀把線剪斷?」他想起了她剪掉風箏線時的表情。難怪她眼底的神色那樣的復雜,讓他這兩年來都忘不了那個眼神。「傻子,去美國念書是很辛苦的,就算妳不去美國,我也可以去英國啊!妳以為誰能阻擋我要做的事情呢,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跟我爸媽溝通罷了。」

  「我不光只是為了你才去美國的。」童年終於轉頭看他,眼神澄凈而坦白。「何德,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我覺得我已經到了該長大的時候了,不想再一輩子躲在父母的羽翼下過活,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我在美國很好,發覺了很多我以前沒發覺到的興趣。」

  「這倒是,妳整個人開朗了不少。」何德說不出心中的感覺,雖然隱約知道她去美國的原因可能跟他有關,但他從沒想到她是聽到了他跟母親的談話。

  現在他已經記不清當時說了什麼,不過他誠心希望不會是傷害人的話語。他無法想像她聽了那些話之後,獨自在異國的心情。

  光想他都覺得心痛了起來。

  「所以你別把這件事情往心裏擱了,我告訴你可不是讓你不舒服的。還有,也別跟其他人提這事,反正我一概否認。」童年笑了起來,彷佛剛剛彼此間流動的氣氛沒有帶點傷感。

  「童年。」他嘆了口氣,手撫了撫她又長又直的發,動作非常的溫柔憐惜。

  她轉頭凝視著他,眼底有著悠悠的情感流轉著。

  她的頭輕輕的順著他的手靠到他肩膀,閉上了眼享受著這難得的親昵。

  「妳這兩年辛苦了,童年。」他攏住她肩膀的手是那麼堅定,讓她被自己隱藏許久的脆弱整個湧了上來。

  她將臉埋進他胸膛,感覺到眼角的溼潤。

  他的氣息就這樣盈滿她,她感動得想哭。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真真實實地靠在他的懷中,不再只是夢,不用在醒來時痛徹心肺的哭泣。

  「如果妳想哭就哭吧,這兩年所受的委屈、所吃的苦,都把它流出來。」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說。

  童年的手環上他的腰,頭埋著搖了搖。「我不哭,我才不哭。我不當愛哭鬼很久了,你別惹我哭。」

  「真的不哭嗎?」他的手指勾起她細致的下巴,發現她眼底已經溼了。

  童年急著要遮,他握住她下巴的手卻是那麼的堅定,她只好伸手蒙住他眼睛。「不準看,我沒有哭,才沒有哭。」濃濃的鼻音根本泄了底。

  何德拉開她的手,眼睛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

  她不哭了,被他這個眼神給吸引住了。

  他從來下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彷佛她是個讓他心儀的女人,眼底的柔情滿滿的,看久了都要醉死在那眼底的潭水中。

  「你為什麼這樣看……」

  她的話語消失在他的唇齒間。

  那感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

  他吻了她?!

  她感覺到他的吻從溫柔到激烈,那唇與舌彼此吞噬著。她感覺喉嚨有點幹澀,才吞了口口水,就把他入侵的舌吮得更深、更親昵了。

  她的手抵著他胸口,他一隻手環住了她。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一個很大很大的漩渦中,沒有辦法控制那種暈眩的感覺,只能任那漩渦不斷拖著她繞啊繞的……

  「我……我們該回家了。」童年紅著臉看他,在他眼底看到了濃濃的欲望,臉上的薄暈更嚴重了。感覺到他對她已經不一樣了,但是她不敢開口問,就怕這難得的美好會破滅,彷佛這一問會提醒他。說不定他就回復清醒,再度變回那個不喜歡她的霍哥哥。

  「我喝了酒,好象不該開車。」他強迫自己將目光移開,以免他將她拉回懷中繼續下一個深吻。他根本不想放開她。

  「那我開好了,我只喝了一罐,酒測應該可以過。」她有點緊張,還故作鎮定。

  「這邊很多住的地方,我們找家旅館睡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好了。」何德也不放心她開車。

  「喔,好……好啊!」童年的臉更紅了。拜託,他說的睡一晚就真的只是睡覺,別想歪了!

  頓時氣氛有點詭異,兩個人都盡量裝作沒事,收了收東西上車。

  沒多久,兩個人真的找到一家幹凈的旅館,要了一個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

  其實何德很掙紮,他怕克制不了自己,可是又想要她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最後只好要了一個兩張單人床的房間。

  進了房間,兩個人有短暫的沉默。

  「我……去衝個澡,妳先睡吧!」何德覺得自己需要的是冷水澡,他也喝了幾瓶酒,現在酒氣上來,連著那體內滾動著的渴望,他怕自己根本克制不住。

  「喔。」童年乖乖地應了聲。

  何德快速地走進浴室衝澡,滿身的火讓他衝了整整二十幾分鐘的冷水,即使是夏天,這種刺激還是太過。他擦幹了身體,套上原來的衣物走了出來。

  童年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半躺著,長長的發如瀑布般垂了下來,兩排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片陰影。

  他緩緩地走近她,不敢驚醒她,只是看著她睡去的容顏,整個胸口漲滿了溫柔的感覺。

  怎能否認自己的心呢?

  他逃避了兩年,而現在童年就在這裏,他還逃得開嗎?

  心陷落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他可以不去想、不去處理,但他胸膛裏鼓動的怦然心跳不會稍止,他悸動的心也不會因此平靜。

  輕輕地將她臉頰邊的發撥開,他彎腰抱起了她,想將她送到床上睡。

  不過這個動作還是讓她醒了,她張開眼發現自己被他抱在懷裏,不禁對他綻開一個憨笑。

  那笑容緊緊地箝住了他的呼吸。

  他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了她,吻住她那朵可愛到不行的笑容。

  有點困意的地全身軟綿綿,覺得非常的放鬆跟舒服。當他低頭吻她,她也乖乖仰起頭接受那個吻。

  當他的吻毫無結束的傾向,她也溫馴地繼續回吻他。而當他那燒灼起來的熱情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她也不介意一起投身火爐中,共用那灼身般的熱情。

  感覺到身子被壓進棉被中,她也急切地回吻著他。他的吻既放肆又燙人,很快地在她身上烙滿了屬於他的印記。

  軟綿綿的身子被他堅硬的身軀覆蓋著,她緩緩蠕動,好讓自己更貼近他。

  他低吼一聲,將兩人僅餘的衣物剝除,手與唇同時膜拜著她細致白皙的身體。他急切的燃燒,卻又不肯放過任何一吋肌膚的美好,這樣的折騰很快的讓她輕呼求饒。

  「何德……」她輕喚,渾身都像被火點著了般的難受。

  她想要抓住什麼,卻又抓不到,僅能讓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在周身流竄著……

  「噓,再等一下。」他按住她的唇瓣。

  她忍不住輕啟朱唇含住他的指尖。

  她這無心的動作惹得他原本就高張的欲望完全失控了。「天哪!」

  他抬起她一條腿,手裏還來不及體會那肌膚的柔嫩光滑,蠢動的欲望已經一個刺身而入衝進了她體內。

  「啊!」她咬住他的肩膀,眼淚差點滾了出來。

  她感覺自己被撕開來了。

  「乖,等等就不疼了。」他低聲安慰,強迫自己停留著,腦子要自己拚命遺忘那圈住他火熱的美好感覺,以免他失去理智,不顧她痛楚地佔有她。

  「可是很痛……」她的聲音破碎,牙齒終於松開他的肩膀。

  何德感覺到自己額頭的汗水滴了下來。

  兩個人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直到童年輕輕地擦去他臉上的汗水,他才回以一個僵硬的笑容。

  她輕輕地動了動,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於是又動了更大一下,引來他的怒視。

  「不能動嗎?」她發現自己終於比較不痛了,忍不住還是動了一下。

  「該死的。」何德再也忍不住這種非人的忍耐,握住她細致的臀部開始激烈地抽撤起來。

  她只來得及低呼一聲,接著就又被卷進一個漩渦裏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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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2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沉靜的早晨,房間裏依然昏昏暗暗的,而溫度因為空調的關係,不冷也不熱。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側躺著,薄被單糾結在彼此之間,彷佛卷成了兩條人繭。

  忽然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狹窄單人床上的兩條人影動了動,還是沒有醒來。

  手機鈴聲停了,這次換成另外一個鈴聲。打電話的人顯然並不打算輕易放棄,鈴聲持續響著。

  「啊,電話。」童年撥開頭發爬起來,一個伸手想拿桌上的手機,不料卻失去平衡跌到床底下去。「喔,好痛。」

  她將整件被單也給卷下了床,七手八腳的掙紮出兩只手,按下手機的接聽鍵。

  「童年,妳一大早的又跑去哪裏了?我才要叫妳吃飯,發現妳根本不在房間裏。」蔡秀情的聲音喳呼著傳來,刺得她頭痛。

  「媽。」啊,對,她不在房裏。轉頭看了一看,只見何德裸著身子坐在床上,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她心裏一陣慌,趕緊說:「對,我時差的關係,所以很早就醒了。媽,我跟朋友逛逛街,中午吃完飯就回去,妳不用等我了。」

  心裏頭一亂,她索性扯謊。她不知道何德是怎麼想的,昨天的一切到底是兩情相悅還是酒後亂性,那得看他的想法。

  她不想給他任何壓力,所以決定先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好,那妳別玩太晚,童月說下班要找妳看電影,妳記得跟她聯絡。」蔡秀情不疑有他,畢竟童年很少對她撒謊。

  「喔好,媽再見。」童年掛掉電話轉頭看他,何德的臉色並不好看。「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他後悔了吧?

  「妳都跟妳嫣說好了,還問我怎麼辦?」何德冷著臉回答,氣自己居然還想抱住她吻她。

  她忙不迭地撇清與他的關係,還有膽子問他怎麼辦?

  難道他真那麼見不得人?

  雖然知道面對兩家家長會是不好搞的局面,但童年這樣馬上就決定裝作沒發生過的回避態度還是惹毛了他。

  該說是男人奇怪的心理,雖不想被綁住,但對方表現得太無所謂時又下高興,簡直像個孩子似的。

  其實他也察覺到自己矛盾的心態了,更加覺得戀愛會讓人變笨,這道理一點也沒錯。想到這個,他就更悶了。

  不過這臉色看在童年的眼裏,解讀就不同了。

  她看著他光裸著身子走過房間,一路撿拾衣物,然後進浴室梳洗,她整顆心都涼了。

  沒有變,他還是不想接受兩人的新關係吧?否則他的臉不會這麼僵硬,他剛剛連看她都不願意,心裏一定懊悔不已吧?

  吸了吸鼻子,她忍住那竄上來的酸意,忽視身子那動輒牽動肌肉的酸痛感覺,她一件件衣服撿了起來,一一穿戴好。然後掏出皮包裏面的小梳子,梳著亂亂的長發。

  嗚,他昨天手指穿過她的發絲時還說她的頭發很美,他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她,氣氛美好得像是美夢成真了。

  結果天一亮,他的溫柔消失了,她的夢也醒了。

  她的心情太差,所以跟著他開車下山的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回去。

  車子才開到市區,童年終於忍不住那種窒息的氣氛。「請靠邊停車,我在這邊下車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彷佛在克制著什麼。拜託,該生氣的人是她耶,他生什麼氣?

  雖然如此,何德還是把車靠邊停了下來。

  童年賭氣地下了車,將車門「砰」地一聲關上,結果何德馬上就把車給開走了。

  「臭霍何德,爛何德,你這……」童年想了半天想不到一個詞好罵,氣得直跺腳。「啊,氣死我了!」

  原本應該開啟新關係的兩個人,在這個早晨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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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馬路一直走,童年垮著肩膀,沮喪得很。

  不知道為什麼,當地才開始覺得兩個人有希望的時候,居然就出狀況。她難過,何德也生氣,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

  昨天他明明很溫柔的,為什麼早上臉色就那麼難看?

  去美國的時候她真的是覺得兩個人沒有希望了,她努力地自己過日子,也終於能夠獨立自主。回來的時候一見到何德,她雖然發現自己根本還是沒辦法停止愛他,但也不曾想過再去黏著他。

  可是他昨天居然會說要載她去買鹹酥雞,然後對她還挺溫柔的,尤其是他吻她的時候,她真的覺得他對她是有感情的。

  那個驚喜還來不及整理,一覺醒來居然就陷在混亂中,然後他生氣,她也不快活。

  誰來告訴她,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思索間,童年的手機再度響起,她接了起來。

  「童年,妳有沒有看到我老哥?」是霍何能打來的。

  「他回家了,應該快到了,不過你不要說是我跟你講的。」童年悶著聲音回答。

  何能馬上察覺到她的怪異。「妳一個人啊,妳在哪裏?」

  「我啊?」童年抬頭看了看四周。「在東區,幹麼,你要來啊?」

  「沒問題,我馬上到,我今天決定蹺班。告訴我妳的確切地點,我車子在忠孝東路上了。」何能邊說著邊開車。

  結果不到五分鐘,何能的騷包跑車就真的出現在童年身邊。

  「你 車啊?」童年打開車門坐進去,沒有發現不遠處去而復返的何德的休旅車。

  何能可沒有錯過,他從後視鏡看到了老哥的車子,抿嘴一笑後將車子開走。

  呵呵,真想看看老哥此刻的表情。

  「你真的要蹺班嗎?我還正在想說沒事幹,要去看場電影呢!」她都跟母親說了中午才要回去,總不能現在就回家吧?

  「那有什麼問題?我老爸要是扁我,妳可要幫我求情喔!」何能在老爸霍施樵的公司上班,雖然外表看來吊兒郎當,不過他的工作表現還算不錯。

  「那我可不管,我又不能幫霍爸爸工作補償他,求這情沒什麼建設性。」童年輕松地說。

  比起來,她跟何能相處才叫做兄妹之情。何能大地兩歲,對她很好,他的個性非常海派,跟誰都滿合的,不過這種男人想要對他有什麼幻想是比較困難的,當哥兒們還比較自然。

  「真無情哪!」何能看了她一眼。「虧我還把妳從我老哥的魔掌下救出來。」

  「哪有?何德早就走了,我一下車他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說到這個童年就哀怨,就算他有什麼不滿,有必要這樣急於擺脫她嗎?有必要一副很不爽的樣子嗎?

  有什麼不滿幹脆說出來,冷著一張臉她怎麼解讀?就算她愛了他那麼多年,也不是他肚子裏面的蛔蟲啊!她的心裏面亂糟糟的,他就不能跟她好好談談嗎?

  童年在心裏面想著,一時也忘記剛剛吵著要下車的人是她自己。

  「妳跟我老哥出去?」何能非常感興趣地看著她。

  童年忽然紅著臉轉過頭來。「我……呃,對啊,我們去買了一點東西。」

  她跟何德的事情都還沒有「橋」好,還是先不要讓兩家人知道的好,以免事情復雜化。

  「吵架啦?」何能又看了她一眼。

  「我……」童年張開嘴又合攏,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說。「唉呀,這很難啟齒啦!」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才回到何德身邊一天,她就完全走樣了,這兩年來培養出來的幹練與獨立通通付之一炬,這是不是太慘了點?

  「哈哈哈,妳還沒吃早餐吧?我們找家咖啡店喝飲料、吃早餐,然後再慢慢說。」何能拿出他泡馬子的體貼來,馬上找了家咖啡香到不行的店。

  童年的沮喪在喝下一杯香濃的咖啡,吃下一盤三明治之後,總算比較消減了。

  「你說我是不是笨蛋啊?我跟你明明就可以和平相處,可是我才回來一天,居然能跟你哥吵架,這真是見鬼了。」

  更令人生氣的是這個架說吵也沒真的吵起來,她連他腦袋裏在想些什麼部不知道。

  「妳也不用太沮喪啦,我老哥愛的是妳,這我知道。」何能安慰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怎麼就不知道?」童年可不這麼認為。

  「告訴妳一件事,剛剛我去接妳的時候看到我老哥了。」何能開心地說,難得能看老哥吃癟,這種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如果老哥需要刺激,何妨就給他多一點。畢竟童年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樣,幫幫她也是應該的。一個人要對另外一個人懷有這麼多年的感情實在不容易,這對他這個常被稱為花花公子的男人來說,完全屬於不能理解的高尚行為。

  「怎麼可能?他早在你打電話給我之前就走了。雖然是我說要下車,可是我一下了車他馬上就把車開走耶,一點都沒有留戀。」說到這個她就怨,難道他不會留她嗎?

  如果他真的願意接受她了,他大可以把她送回家,然後告訴她老媽說,她女兒現在是他女朋友了。可是他只是臭著一張臉走開,真是無情的家夥。

  「顯然他沒有那麼瀟灑。」何能笑著說。「妳上車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車停在後面一段距離的地方,他一定看到妳上我的車了。」

  「真的嗎?」他真的去而復返?

  何能肯定地點了點頭。「要說他不在意妳,那是不可能的。以前他雖然不喜歡妳黏他,但每次妳有事情都是誰出面解決的?更何況這兩年他變滿多的,他還會有意無意的打電話回來打聽妳的消息。」

  「真的嗎?你會不會根本就誤會了?」童年心裏冒出快樂的泡泡,但她不敢太樂觀,以免又變成是自己一廂情願。

  「拜託,我老哥那種人根本就是太要面子了。他明明想知道,也不明問,就會迂回地探聽,這種人談感情肯定很累。」

  「累的人是我好不好?什麼都悶著不說,我總不能一直追著他問愛不愛我吧?」童年抱怨著。

  「所以妳要給他一點苦頭吃,跟妳說,妳今天都眼我在一起好了,我負責載妳去玩樂,把我老哥給氣死。如果他還不肯表態,我就幫妳介紹男朋友。」

  「跟你一起玩可以,但介紹男朋友就不必了,我只喜歡他一個。」童年對自己倒是很坦率。

  何能敗給她了。「妳這麼愛我老哥,事事樣樣還替他設想,愛得這麼深、這麼義無反顧,說不定我老哥給妳的響應永遠是淡淡的,這樣妳滿意啊?」

  「其實我本來已經放棄了。」童年嘆了口氣。「我去美國念書的時候是真的打算放棄他了,回來臺灣前,我以為可以把他當作好朋友,不要愛他,也不要對他有任何期望。可是在機場一看到他,我就知道自己辦不到了。」

  何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不過顯然我老哥有一點點開竅了,不然你們剛剛怎麼會在一起?」

  兩個人還能吵架嘔氣,這些根本就是情侶才做的事情。

  「他對我的態度好象跟以前不大一樣了。」想到他昨天看她的眼神,童年的神情一柔,淡淡地笑了。「可是我們剛剛又弄得不大愉快。何能,我好怕,我怕因為找還是愛他,怕自己會忍不住靠近他,然後他就會變回去那個以前的霍哥哥。」

  或許正是這種渴望靠近、卻又害怕重蹈復覆轍的感覺讓她驚慌吧!

  就是這樣,當她接到母親的電話時才會想隱瞞她跟何德在一起的事實。她好怕歷史重演,她又變成那個黏著他的童年。如果四周的人都知道他們發生了關係,一定多少會給何德壓力的。

  她知道何德不會喜歡那種壓力。

  她更怕會因為這樣,再度把他推得遠遠的。

  天哪,真是煩死人了。為什麼她練習了兩年還是不能不愛他呢?

  「嗯,妳這種顧慮也是合理的,那妳就疏遠他一點啊!」何能開始當起狗頭軍師。

  「疏遠?」童年開始豎起耳朵聽了。何能交過那麼多女朋友,經驗應該很豐富,聽聽他有何妙計也是一個選擇。

  「對啊,我老哥如果不表態,妳就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不用避不見面,就像對一般朋友一樣。偶爾呢,就跟我出去,或者跟其他男同學、男性朋友出去。」何能開始獻計。

  「可是我沒有什麼男同學耶。」童年很認真的考慮這個建議。

  「沒有也沒關係,就讓他以為妳有。讓他以為妳開始會注意其他男人,讓他以為妳的目光不再只會單單的注視著他,追逐著他。妳就用平常心對待,如果他真的喜歡妳,對妳有感情,那麼他就該有所表示啊!」老哥,希望你知道我這樣出賣你時,別扒了我的皮啊!

  「嗯,你這個建議不錯。我心情好多了,何必期待太多呢?反正我就按照我原來的計劃,準備我的新工作,不要再去鑽那種牛角尖了。」那種苦苦戀著一個人的感覺太苦了,地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

  如果何德還是沒有表示,也無所謂了,就算她還是愛他,她也不會再去當主動的那個人了。戀愛是要兩個人一起談的,她唱太多獨角戲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麼我祝妳成功,希望妳早日成為我大嫂。為了巴結我未來的大嫂,我看我就請妳看電影好了。」何能拿起桌上的帳單去結帳。

  童年一笑,從皮包裏掏出錢來先把早餐錢付掉。「既然你要請看電影,這一攤就算我的。」

  何能笑著搖搖頭,沒轍地攤了攤手。

  這女人的意志力實在滿堅強的,跟她爭辯一點意義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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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何德很悶。

  悶到不行。

  連著幾天,童年都躲著他,讓他找也找不到人,數度撲空。

  她媽媽不是說她跟朋友出去,就是又跟何能出門了。而他老媽更是氣人,見他找不到人的僵硬臉孔,居然笑呵呵地說:「我說何能這兔崽子可真行,你老是擺那死人臉給童年看,我想說這不想要童年當我媳婦是絕望了,沒想到現在可好了。呵呵呵……」

  那笑聲是那樣得意,又那麼的意味深遠。何德悶不吭聲,但一嘴鋼牙都快要咬斷了。

  那天跟她去山上,讓他更確定了自己的感情。對於童年,他是再也回不去那種所謂兄妹的感情。但情人的關係對他太陌生,他還需要一點時問去適應。可瞧瞧那丫頭那忙著撇清的模樣,他滿肚子就是氣。

  當時他是還沒想過要怎麼處理兩人之間的感情,畢竟一公佈,兩家隨之而來的關愛眼神絕對是一種壓力。可是既然跟她在一起,他多少有這種體認了,早公佈晚公佈,不都是一樣嗎?

  結果他一肚子的悶沒處發,一回到市區童年又吵著要下車,他一火大就真的停車了。

  他繞了一圈又回去,想不到卻看到童年上了何能的車。

  何能是怎麼找到她的?

  沒想到這悶無法解決也就罷了,童年居然連著幾天都往外跑,讓他下了班都找不到人。

  今天也是,他老早下了班回家,對面的房間依然暗暗的,他不用過去也知道童年還沒回來。

  一直到吃過晚飯很久了,他計算機裏面的研究數據在程式中跑了無數遍,他所有該處理的公事都弄完了,依舊沒等到她。他氣結,終於投降似地拿出手機要打給她,沒想到電話就響了。

  「老哥,你救救我啊!」是何能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為難。

  「你又幹了什麼事?童年跟你在一起嗎?叫她聽電話。」打來得正好,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話說清楚。

  「她……喝掛了,恐怕沒辦法聽電話。」何能的聲音聽起來更為難了。

  「你讓她喝酒?!」何德拍桌而起,連電話那頭的何能都聽到了。

  「你先別忙著生氣,我晚上還有約,現在快來不及了,你能不能來接她?剛剛她還說要自己搭車回家,我覺得這樣不……」

  「你在哪裏?我馬上到。」何德咬牙切齒道。

  「在和平東路的K19。」何能硬著頭皮說,開始考慮是不是要落跑。

  「在我到之前你要是敢離開,信不信我剝了你的皮?」何德自然知道自己弟弟在打什麼主意。

  「好啦!」何能苦得很,想逃又不能。老哥生氣很恐怖的,說不定他會被揍一頓。唉,他們兩個吵架到底幹他屁事,為什麼他得當人家的垃圾桶兼出氣筒?

  何德一掛掉電話,立刻拿起車鑰匙下樓去。

  「何德,這麼晚了你還要出門啊?」連亞琳看到他出聲問道。

  「沒事,很快就回來,妳先睡。」何德鐵青著臉出門,將車子飛快地飆至位於和平東路的K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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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讓她喝了多少?」看著趴在桌上睡覺的童年,何德忍住怒氣問。

  「哪有多少啊?才兩杯調酒,我怎麼知道她酒量那麼差,可能是喝混酒的關係吧!」

  何能苦著臉看老哥扶起童年,盡管臉色很難看,他的動作還滿小心的。

  「這筆帳改天再跟你算,先走了。」何德將童年橫抱起來,直接帶出店門。

  沒幾分鐘,他就將童年安全送回家了。

  他背著昏昏然的童年,才從她皮包找到鑰匙打開大門,蔡秀情就下樓來了。

  「唉啊,這丫頭怎麼了?」蔡秀情擔心地看著何德背著童年進門。

  「沒事,只是喝多了。童媽媽,麻煩妳給童年泡杯濃茶,我帶她上去。」何德交代著。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茶我等等送上去。」蔡秀情搞不懂這兩個小孩到底在幹麼,幹脆都不要過問。

  何德將人送上樓,往床上一放,隨即轉身進浴室幫她擰了把熱毛巾。他用熱毛巾把她的臉擦了擦,童年這才悠悠轉醒。其實她也不是真的喝得很醉,主要是這兩天睡不好,加上剛剛又喝了一點酒。不過在車上睡了一下,現在感覺好多了。

  「你怎麼會在這邊?」童年一看到他就一陣委屈,差點眼眶紅著就要哭了。

  何德嘆了口氣。「妳為什麼又喝酒了?妳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萬一今天在妳身邊的不是何能或我,妳以為自己會很安全嗎?」

  「你幹麼又罵我?我是跟何能在一起,又不是別人。」童年被罵得有點心虛,卻又不甘心這樣乖乖被念。

  何德生氣的瞪她一眼。「只要不是我,其他的男人都叫做『別人 ,包括霍何能在內,這樣妳懂了嗎?」

  這女人忒地過分,這幾天都跟何能混在一起,他都還沒找她算帳,她居然還這樣理直氣壯的,氣死他了!

  童年被他這一吼反而安靜下來了。

  他說的是那個意思嗎?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別人。這是說他們兩個的關係非比尋常,只有他是自己人,其他人都是「別人」嘍?

  「你明明就後悔跟我在一起,還說這種話。霍何德,你要是不喜歡一個女人就不要說這種曖昧的話,會被誤會的。」她皺起眉頭罵他。

  何德的眼底都快噴火了。「什麼叫做後悔跟妳在一起?什麼誤會?是誰明明跟我在一起,還要騙家人說跟朋友出去?妳跟朋友出去都會上床做愛的嗎?妳說啊!」比大小聲誰不會,居然還那麼理直氣壯。

  「你沒有後悔的話,幹麼還擺一張臭臉給我看?」她心裏開始感到有點驚喜,難道他沒有後悔跟她發生關係嗎?

  「因為我不爽妳說得好象我見不得人似的。」何德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好笑,居然跟她坐在床邊討論這種後不後悔的問題。

  他們兩個吵了一個沒有交集的架。

  「我是怕你覺得有壓力啊,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如果公佈了我們在一起的消息,你難道真的不會感覺到壓力嗎?」她直盯著他的眼神,不讓他隱瞞這一點。

  何德嘆了口氣。「我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我們的新關係,雖然兩年前我就有感覺到自己對妳的感情已經變質,但我從沒計劃要在妳回國的第一天就……」

  唉,一切都怪那夜景太美麗,啤酒讓人放鬆心情,所以心底深處掩埋得很好的渴望就這樣竄了出來,想擋也擋不住。

  「那你……真的不後悔?」童年知道他需要一點時間適應,就連她也是,一切的轉變就像夢一樣,她不怪他坦言自己確實有一番忐忑。

  「妳是不是想要我再做一次好證明?」他低聲問,看著她的眼神開始火熱了起來。

  「啊,我哪有?」她的臉驀地紅了,想到他那天對她做的,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

  何德看著她可愛的模樣,真想好好的吻她。但是不行,他趕緊命令自己跳離開她的床。「妳媽正在幫妳泡茶,怎麼還沒拿來?」

  他的顧慮正是蔡秀情,總不能讓她端茶進來時看到他跟她女兒滾成一團,到時候恐怕童媽媽會驚聲尖叫。

  「我媽?」童年的臉蛋終於退了一點熱度。

  「我看一下。」何德開了門正要去樓下看看,卻發現門前放著一杯還在冒煙的熱茶,底下還有托盤跟解酒藥。

  他把東西拿進來。「看來妳媽已經上來過了。」

  她接過他手裏的熱茶喝了幾口,覺得酒醒了不少。

  「何德,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很想抱住他再多賴在他身上一下,但是不行,何能說要對他忽遠又忽近,保持一點距離。

  雖然他說過不後悔跟她發生關係,但也沒說他愛她。現在到這裏就好,她得提醒自己不要聯想過度。

  何德擰了擰她臉頰,笑著將她攬進懷中。這痛苦的冷戰終於結束了,如果再拖久一點,恐怕他也要發瘋了。

  低頭看著她溫柔的甜笑,忍不住還是屈服於那渴望,吻住了她。

  她順服地偎進他懷中,讓他的吻徹底深入,直到兩個人腦子再也無法清晰運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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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20: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如果霍何德以為昨天晚上的和好就代表前景一片美麗,那他真的是誤會了。

  如果他預期像以前一樣,童年天天來找他報到,好一解他那愈來愈多的思念,那麼他也錯了。

  連著三天,他成天見不到童年。

  今天他終於忍不住了,幹脆直接殺到童家去等。

  「何德?」蔡秀情看到他還是有點訝異。

  雖然那天看他送喝醉的童年回來,兩個之間好象有些什麼,可是她問了童年,童年又說是她想太多了。

  「童媽媽,不好意思,打擾了。童年還沒回來嗎?」她該不會又跟哪個人出去了吧?是男的還是女的呢?

  「還沒耶,不過可能快了吧!你坐一下。」蔡秀情很少有這種經驗,就是看見何德來等童年回家,通常是童年跑去霍家等何德回家比較多。

  「這裏年她這幾天好象挺忙的,她跟朋友出去了嗎?」他每次打電話給她,她的身邊好象都很吵雜,聲音中有男有女。

  雖然童年也是跟他有說有笑的,他光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就好想見她。可是他都還沒說過癮,她就會因別的事情打斷,然後匆匆交代兩聲就掛電話了。

  難道說她已經不再愛他了嗎?

  不可能吧?如果是這樣,她又何必跟他上床呢?

  會不會是她發現跟其他同年齡的男孩子在一起也很好,反正雙方家長又還不知道他倆發生過關係,幹脆就試試別的感情?

  不會的、不會的,他的童年才不會這樣。

  可是她去了美國兩年,說不定觀念改變了啊!

  這些起起伏伏、反反復覆的猜測,在他心中已經奔騰好幾天了。他想要見到童年,好好觀察觀察她再來想清楚,誰想到他根本連見到她都有困難。

  「我也不清楚,這丫頭的朋友好象變多了,想像不到她以前那麼膽小內向呢!」蔡秀情笑笑地說,搞不清楚這兩個年輕人到底在搞些什麼鬼。

  「內向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讓他找不到人。何德悶悶地說。

  蔡秀情只好幹笑兩聲,一時間搭不上話。

  奇怪,她總覺得何德好象話中有話。

  幸好此時大門被打開了,童年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童年說著轉身就看到何德。「何德,你來啦!」接著走進廚房倒了杯茶喝,好象何德出現在她家裏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何德微微地皺起眉頭。童年穿著貼身的上衣,將她姣好的身形給顯露出來,寬寬的蝴蝶袖看起來有種柔美的感覺,下半身雖然是裙子,卻不是長裙,那長度甚至還蓋不住膝蓋。

  不過顯然童年不覺得這是困擾,她看起來滿自在的。

  「何德來找妳,妳過來坐。」蔡秀情趕緊叫童年過來。

  「找我聊天嗎?」童年喝光自己杯子裏面的水。「晚一點好不好?我現在得去辦件事情,馬上就得出門。」

  「妳要去哪裏?我送妳。」何德如果會讓她這樣來沾一下就閃人,那他就該死了。他再也不想空等了。

  「這樣不會麻煩你嗎?我要去看個店面,在東區。」童年客氣地說。

  何德發現他非常討厭童年對他這麼生疏。「當然沒問題,我們走吧!」

  何德率先走出去,童年抓起皮包就跟了過去。

  兩個人才上車,何德就忍不住問了。「妳最近怎麼了?好象很忙的樣子。」

  「對啊,我準備開一家店,賣一些我自己設計的作品,當然還有進口一些精品啦。所以這些日子都在忙著找店面。」童年調整了一下坐姿,裙子滑動了一下。

  他盯著她的大腿,眉頭又擰了起來。

  「妳怎麼不找我幫忙?」她以前什麼事情都會找他商量的,現在就好象被她排拒在生命之外,感覺很差耶!「還有,妳穿這裙子會不會太短了點?妳以前不是有很多條好看的長裙嗎?」

  「嗯,我怕太麻煩你啊!還有現在是夏天,穿長裙很熱,所以這樣剛剛好。」她輕快地說,完全不把他難看的臉色看在眼裏。

  「我不覺得麻煩就好。以後妳想看店面或什麼的,我可以陪妳去。」還有,到底有什麼藉口可以讓她不要穿得這麼吸引人呢?

  他剛剛看她走進來的模樣,雖然額頭冒著汗水,她看起來都還是那樣漂亮且標致,他不相信外面那些男人眼睛會瞎掉而不知道要欣賞她。

  「嗯,那以後有需要就麻煩你了。」童年還是很客氣地說。「其實我有點還在考慮,是不是留在美國工作比較好呢?從事設計的工作,在紐約比較能接收到流行的資訊,這個好象滿值得列入考慮的。」她故意露出一種困擾的表情。

  何德聽了差點沒爆血管。

  她居然敢考慮去美國工作?難道她打算拋下他?

  誰會想到短短兩年的時間,他會從被崇拜、被愛著的對象,變成這種客氣生疏、無關痛癢的人呢?

  「妳是不是還在生氣?」這是唯一的可能吧?

  「生什麼氣?」童年疑惑地眨了眨眼。

  「就那天我們在飯店醒來的事情啊!對了,還有妳那天為什麼會跟何能在一起?」這件事情他到現在還很介意,那天居然忘記問她了。

  「我沒有生氣啊!我們不都說清楚了嗎,何能?喔,你說那個啊,就你才走,他就打電話給我,問我在哪邊,然後他就說他要過來。」

  「他常打電話給妳嗎?」何能這臭小子,如果敢對童年有非分之想,他一定摘了那小子的頭。

  「何能哥有時候會打給我,他人很好啊,還常請我吃飯看電影,可惜最近我比較忙,沒時間跟他出去。」童年惋惜地說。

  「妳有時問也該跟我出去吧?」說到這邊何德真的忍不住了。「我看我們有很多問題需要溝通。等一下妳看完店面,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童年無言地瞄了他一眼,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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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的看店面。

  她一直覺得何德的眼神宛若灼熱的燈照在她後腦勺,整個過程都覺得芒刺在背。

  最後,她只好匆匆地結束看店面的事,跟對方約好改天再繼續談。然後她就被他一路拖回家,直到進了他的房間。

  「何德,你剛剛拉著我上來,你媽媽看到了,這樣不好,她說不定會作奇怪的聯想。」童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發現他還真用力。

  何德瞪著她。「妳快把我氣死了!什麼奇怪的聯想?我們連床都上過了,她有什麼聯想都不奇怪。」

  「可是,我以為……」她被他難得失控的模樣給震住了。

  啊,成熟穩重的霍何德先生終於抓狂了。

  「妳以為什麼?居然還說不想麻煩我,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那天不就跟妳說得很清楚了,我一點都不後悔跟妳上床。」而且還很想多抱她幾次!何德用力的扒梳著自己的頭發,覺得自己快被這女人搞瘋了。

  她就不能單純一點,開開心心的投入他的懷抱,然後跟過去一樣的愛他嗎?

  「你是說不後悔,又不代表我們之間就怎麼樣。我不想要自己亂想,然後說不定你又會覺得我很黏人,我不想再做那種一廂情願的事情了。」童年說著鼻子又開始酸了。

  「妳這個傻瓜。」他將她摟了過來。「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如果我要那種短暫的肉體關係,需要找妳下手嗎?我當然是想要跟妳長遠在一起,這個還要我說嗎?」

  「我怎麼知道?!你又沒有說清楚,我連你到底愛不愛我都不知道。」她抱著他捶了他的胸膛一下。

  何德嘆了口氣。「愛,怎麼有辦法不愛呢?我成天就想著妳,結果妳那麼忙,我老是在撲空、撲空,等得心情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童年霍然抬起頭來看著他。「你剛剛說你愛我嗎?」

  她還真怕是自己聽錯呢!

  「愛,愛得不得了。第一次發現愛一個人可以這樣把整個人都弄得失魂落魄的,再不抱抱妳,再不好好見妳一面,我真的要發瘋了。」他說著猛然低頭吻住了她。

  童年悄悄地抿起唇,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他說他愛她,他說的,愛她、愛她、愛她……

  何德的手箝住她的腰,索性將她壓進身後的大床上。「還有,答應我,以後不要穿這麼短的裙子。」

  他說話間,手也沒浪費時間的撫上她細致的腿。

  「為什麼?這裙子哪裏不好?」她紅著臉笑著。

  「現在當然沒有什麼不好,但被其他男人看到就很不好。」他霸氣地吻住她,靈活的手已經探入裙子裏面,沿著她蕾絲內褲的邊緣遊走。

  童年覺得自己一陣又一陣的酥麻感又起,忍不住動了動身子。「何德……」

  「嗯,妳還痛嗎?」他的指溫柔地滑過她敏感的熱源,拇指甚至按壓住其中的一個點,或輕或重的給她身體點燃更多的火焰。

  「不行,那裏不行。」她夾起腿來,滿臉通紅的看著他。

  她眼底那種微醺的模樣勾動了他,讓他所有的血液都往腰際衝去。

  「為什麼不行?還痛是下是?我看一下。」他說著就要掀開裙子動手。

  「啊……」童年驚呼著要護住裙子,卻讓他一把攫住腿,然後細細柔柔的吻就沿著她腳踝、小腿、膝蓋,一路往上攀升。

  她覺得腿完全失去力氣了。好在人已經躺在床上,否則此刻恐怕也站不住吧!

  何德的吻與氣息不斷地勾引著她,讓她呼吸大亂,腦子裏面一片的混亂。

  他將她推上高峰,讓她只能無助地在欲望當中顫抖,在高潮中哭泣。然後,就在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辦法承受更多的時候,他直起身子退後一步,站到床邊緩慢地將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褪去。

  童年看著他精壯的胸膛、結實的小腹,還有小腹下那不可忽視的昂揚,才稍稍平息的呼吸又急促了起來。

  他深沉地凝視著她,然後覆蓋上她的身子,一個挺身再度佔有了她。

  她依然緊緊地包裹住他,引起他更激烈的反應。他一再地深入,一再地用熱情燃燒她,只為了讓她的眼中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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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終於真真正正的跟霍何德成了一對。

  兩個人的交往公開後,也沒有想像中的尷尬,雙方家人都樂觀其成,但也知道何德的性子,所以索性都不過問。

  兩個人的感情很快地甜甜蜜蜜起來。童年依然忙著籌備開店的事,倒是何德常陪著她,還給了她不少不錯的建議。

  去美國後不久她就轉念現代藝術,事實上她在那邊的表現滿不錯的,讓她大呼早該轉係。這次回來,她有了很多新的想法,希望能為自己開拓一片天地。

  何德這些日子陪著她籌備新店,發現她真的成長很多。加上她的作品有很多讓人驚傃之處,他詫異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她就能激發出這麼多創造力,讓他心下很佩服。

  這天她忍不住跑到何德的公司等他下班,當然是先跟他約好了,不過主要是有一件驚人的消息要告訴他。

  這個消息其實也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等很久了嗎?」何德走出大樓時間她。「為什麼不上來等?我們的實驗室雖然很亂,但也是有會客室的。」

  「我不想打擾你工作。」她現在成熟許多,不會再做冒失的動作了。想起以前跑去實驗室找他,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那種心碎的感覺,彷佛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

  「妳的表情有點詭異,在想什麼?」何德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

  「嗯,想到你以前那個女朋友,叫什麼來著,謝姍娣是吧?她後來怎麼樣了?」童年好奇地問。

  「幹麼問這個?」何德不願意多談,彷佛早忘了有這號人物。

  「嗯,只是想到我上次去實驗室等你一起回家,看到你跟別的女生撐一把傘的情景,隨口問問的。別這樣嘛,難道以前的女朋友不能提?」童年笑笑。

  「沒有不能提,只是我們從那之後就沒在一起了,之後我出國,一直到前陣子才遇到她。」

  「你遇到她了?」她只是隨便問問呀!居然給問出什麼了。

  何德瞪她一眼,將車子開往預定好的餐館。「只要是同領域的,很難不碰到面,妳別想太多。」

  他可不想再跟她吵架,他再也消受不起那種折騰了,現在的童年可不像以前那樣單純好說話,萬一惹毛了她,苦的還是他自己。

  「我哪有想太多。」童年笑了一笑。「只是覺得生命很奇特,轉眼也才兩年多,狀況卻完全不一樣了,當時我以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拜託妳別想太多,妳現在就快快樂樂過生活,然後準備做霍太太就是了。」他今天已經都安排好了,打算先帶她去吃頓飯,然後再去挑戒指。

  童年詫異地張大眼睛。「你……這算是求婚嗎?」

  在今天下午知道那消息之前,她還沒有想過結婚。畢竟她等了他這麼多年,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什麼時候結婚倒不是很重要。

  「嗯,既然妳都知道了,我們幹脆先去挑戒指吧!我本來打算吃完飯再去的。」他將車子轉向,開往珠寶店的方向去。

  「哪有這樣的?!你居然跳過求婚那個步驟,就想直接去挑戒指?你都沒說你為什麼要娶我,還有你……你那個……」雖然早就抱定非他不嫁,但他這樣也未免太簡單了吧?

  「為什麼要娶妳,我昨天說的還不夠嗎?如果這樣,晚上我會再去妳房間,慢慢地說服妳。」他笑得非常的曖昧,對著她猛眨眼。

  童年的臉倏地紅了。

  他們兩個不是這個翻墻就是那個跳窗,反正這些日子以來總要膩在一起。自然那親昵的時光就無法避免,有時候家長明明知道,也會睜只眼閉只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他昨天熱情地要了她許多回,害她今天還睡晚了,想到這個她怎能不臉紅呢?

  「你怎麼這樣?!」她瞪他。

  「拜託,我才不要求婚,以免讓妳有拒絕的機會。妳要知道,我這人不接受拒絕的。」他故作正經地說。

  她掩著臉偷笑起來。

  結果她還是開開心心地跟著他去買了一對漂亮的戒指,那戒指也就馬上被套進她手中。

  不過幸好何德還不是那麼的無可救藥,他在餐廳訂了個包廂,特別佈置過了,房間裏面擺滿了心形氣球,還有各種漂亮的花。

  兩個人在燭光中享用了定情以來的第一餐。

  「其實……我正好有件消息要跟你說。」童年吃完了牛排,用餐巾拭了拭嘴,這才開口說話。

  「什麼消息?是好消息還壞消息?」何德看她那麼慎重,也有點訝異。

  「嗯,這就要看你的定義了,我不知道這對你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耶!」她轉動著大眼睛神秘地說。

  何德挑了挑眉。「說來聽聽。」

  童年緊張地抿抿嘴。「你聽了就算不高興也不可以表現出來喔,我會傷心的。」先警告他比較好。

  這下何德更好奇了。「妳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

  童年嘟起了嘴。「我是做了壞事,不過是你跟一起做的……」

  她看著他的表情一愣,然後眼光一亮,跳起來說:「妳懷孕了?」

  他的表現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不會不高興吧?」她今天下午用驗孕棒驗孕時差點被嚇到腿軟,結果他居然這麼鎮定。

  「為什麼要不高興?」他訝異地握住她的手問。「說驚訝是有點,畢竟我們除了前兩次之外都有做保護措施。還有,妳怎會認為我會生氣?」他想到這個反而有點不高興了。

  童年傻笑起來。「我有點不安嘛,你今天說要跟我結婚,雖然你婚求得很爛,但我還是很高興。我是說,這麼美好,有點不像真的。」

  「妳這傻蛋,胡思亂想些什麼?」他罵她,但是看著她的眼神飽含著快樂與溫柔。「那我們要快點結婚才行,明天就告訴妳跟我的爸媽,趕快把日期定一定。」

  「也不用那麼急啦……」要讓大家知道她懷孕,這也有點尷尬呢!

  「妳不用不好意思,知道這消息,大家一定會很開心的。」何德握住她的手。

  她笑了笑,點了點頭。

  「那麼現在我可以吻我的新娘,還有我那個小小的貝比了嗎?」何德雙手包住她的,雙眼凝視著她。

  童年看著他眼裏的溫柔,覺得自己胸口的幸福滿得快溢出來了。

  她跟他同時往前傾,彼此吻住對方。

  這是一個溫柔的吻,一個承諾,就像蓋印章一樣,約定好要一起走往後的人生。那一刻,她與他的眼底都泛起了一層水霧。

  幸福得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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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20: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霍家跟童家兩家人正如他們所料,對於他們要結婚的事情抱持樂觀其成的態度。尤其當大家知道童年懷孕時,兩家人都覺得喜上加喜,高興極了。

  兩位大家長訂了婚期,也開始準備結婚的事情,無論是喜帖、婚宴,這兩對老人家可樂於承擔這個責任。

  反倒兩個新人最輕松,何德照樣上他的班,有空跟他未來的親愛老婆膩在一起,不然就一起出去玩,補足這兩年沒能相處的時光。

  童年已經答應何德先結婚待產,工作的事情等小孩生下來後,她想要開店的話他會給予支持。

  一切美好到讓人懷疑是假的。

  「童年,妳今天別聊沒兩句就要掛電話喔,重色輕友。」電話裏的蘇芃是童年在美國念書的室友,兩個人一起度過兩年快樂的研究所生活。

  蘇芃也是臺灣過去的,現在留在紐約繼續攻讀博上學位。童年剛去紐約的那段日子,要不是因為認識了蘇芄,恐怕半夜偷哭的日子要延長很久、很久。

  可是這陣子忙著跟何德相處,回來兩個多月了都沒有跟她好好通過一次電話,每次都說幾句話就有事情而提早掛電話。

  「好,今天何德應該會加班,我一定陪妳聊到高興。」童年躺在床上講電話,開心地吃著老媽切好的蘋果。

  「呵呵,妳這麼快樂真是過分。老朋友都不聯絡,大家都跑來問我妳的近況,結果我也說不大出個所以然。」蘇芃挖苦她。

  「呵呵,我很好呀!跟他們說想念我的話來臺灣找我玩啊,順便可以參加我的婚禮。」

  「妳這麼快要結婚啦?啊,那我看喬治可能要失望了,他本來還希望妳能考慮他們公司的邀請呢!」

  蘇芃提到的喬治是他們係上的客座講師,在一家仕女服飾公司上班。那家公司不僅生產女性服飾,對於女性的所有用品都佔有相當的市場,主要是以設計感強為其特色。

  喬治非常欣賞童年在設計方面的表現,所以他們公司也曾幾度以個案方式把東西外包給童年做。童年的設計讓他們很滿意,加上她當時快畢業了,公司就提出邀請想要她去那邊上班,後來童年因為急著回臺灣而婉拒了。

  「喬治後來又找過妳啊?」童年有點訝異,沒想到對方的公司這麼看重她。

  雖然她幾款設計都幫他們創造了不錯的銷量,不過非美國籍的人在美國工作,對公司其實滿麻煩的,除了公司得幫她申請工作簽證之外,還得當她的保人,保證她不會成為非法移民。所以很多公司在可以的狀況下,都盡量不用沒有綠卡的人。

  「對啊,我看他們真的滿欣賞妳的設計。可以的話,就算是外包Case的方貳,妳就幫他們接一些吧!」蘇芃知道她要結婚,自然不會奢望她又跑回美國工作。

  「好啊,那我會再跟喬治聯絡。蘇芃,妳要飛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喔!」童年一邊咬著蘋果一邊說。

  「很遠耶,小姐,我也是要上課的,誰叫妳急著結婚哪!」

  「別這樣嘛!妳就看在我寶寶的分上飛過來嘛,紅包可以省了。」她笑著說,想到自己肚子裏面的小家夥,雖然現在才兩個多月大,肚子都還沒隆起來,可是她想到就很開心。

  「天哪!妳懷孕了。」蘇芃在電話那頭驚叫連連。「妳該不會用這招才讓那只呆頭鵝跟妳求婚的吧?」她開玩笑地說。

  童年當然也知道蘇芃是在挖苦她。

  「是啦、是啦!妳都猜對了,根本沒有孩子,一切都是我編出來的,這樣何德才會早點跟我結婚,我都招了,請問這樣妳滿意了嗎?」童年也跟著開起玩笑來,語氣還特別誇張。

  「拜託,爛故事。」蘇芃還在電話那頭噓她。

  結果童年一個翻身,看到何德站在她床尾一臉陰沉的看著她,她嚇得差點被嘴裏的蘋果噎到。

  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對勁,童年低聲跟電話裏的蘇冗說:「蘇芃,我再打給妳好了。」

  電話那頭的蘇芃聽她語氣不大對,馬上應了聲就掛斷了。

  童年拉了拉身上的休閒服坐了起來。「你不是要加班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看來我回來得不是時候。」他冷冷地說。

  察覺他臉色不大對勁,童年拉了拉他袖子問:「怎麼了?你生氣了嗎?為什麼?」

  何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低頭認真地看著她。「妳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嗎?」問得沒頭沒尾的,她腦子根本轉不過來。

  「孩子的事情。」他硬聲提醒她。「妳並沒有懷孕,這是妳編出來的,這是真的嗎?」他的目光懷疑地看著她依然平坦的肚子。

  他淩厲的眼神刺傷了她。

  「你剛剛聽到我講電話?」還很明顯的只聽到後面幾句。可是這不是重點,這是一個輕易可以解釋清楚的誤會,可是他的眼神讓她太傷心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懷疑她?

  難道在他眼中她是那樣的人嗎?

  「我都聽到了,妳快點告訴我,是真的嗎?」他還是堅持要問出一個是非曲直。

  「那麼你覺得這是真的嗎?」她覺得自己的心開始涼了。

  果然,幸福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地降臨,忽而得來的幸福也是脆弱的,現在她幸福的世界不就開始分崩離析了嗎?童年恍恍惚惚地想著。

  「問題是我問的,妳不必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她這樣閃躲,是因為答案是她所無法承認的嗎?何德覺得自己彷佛被掐住了般難受。

  童年生氣地看了他一眼,雖然想賭氣地謊稱說沒有孩子,但想了想還是深呼吸了口氣,然後說:「不是啦,是我跟朋友開玩笑的,信不信由你!」

  真是過分,居然這樣逼問她。

  「妳的態度很不好,妳說的是真的嗎?為什麼我覺得我無法相信妳?」何德是非常嚴肅地在看待這件事情,不過她看他的眼神好象這不是一件值得他這樣大驚小怪的事。

  這是他認識的那個童年嗎?那個單純的、傻傻的童年嗎?

  他開始懷疑自己對她的瞭解真的不夠。

  「那你要怎樣?說了你也不相信,你只相信你想相信的,那好啊,就算是我騙你好了,我沒有懷孕好了。」童年再也忍不住地大聲說話,如果不這樣,她恐怕會嚎啕大哭起來。

  「妳把話說清楚,不要孩子氣了,我不希望妳用欺瞞的方式開始我們的婚姻!」他怎樣都不肯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童年的心整個沉了下去。

  我不希望妳用欺瞞的方式開始我們的婚姻!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後悔了嗎?他不想跟她結婚了嗎?

  她覺得她快要崩潰了。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往下跌,她及時偏過身子去,不想讓他看到她哭泣的模樣,不想他再說她孩子氣。努力學習獨立努力了這麼久,還落到一個孩子氣的評價,這也滿難堪的。

  「那麼好吧……」她緩緩地轉身。「我也不希望用這樣的方貳開始我們的婚姻,你想解除婚約就解除吧,我家人那邊我會跟他們說。」說完這些話彷佛耗盡了她的力氣。

  「妳這什麼意思?」何德咬牙,眼底壓抑的怒火狂燒著。「事情不說清楚就吵著要解除婚約。」她居然還好意思擺出一副失望的樣子。

  「對啦,我就是孩子氣,我就是長不大。我是愛說謊的小孩,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們為什麼要結婚?!」她將手裏的戒指拔下來塞進他手中。

  何德緊緊地握著那枚戒指,整個人繃得死緊。「我真是對妳太失望了。」

  做錯了事情不道歉,以為解除婚約就沒事了嗎?真是不負責任。

  「相信我,我比你更失望。」她輕輕地說,那聲音像是沒有重量的棉花,飄在空氣中久久沒有著力點。

  她躺到床上,側身面對墻壁不看他。

  何德生氣地對她的背影丟下一句:「隨便妳!」

  她聽到他甩門的聲音,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洩洪而出。

  她十幾年的愛情哪,都白費了,白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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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哭了一個晚上,整夜都沒有睡覺。

  天一亮,她起身梳洗,用冷水冰敷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後下樓去為大家做早餐。

  她把早餐弄好了,一桌子豐盛的擺放著,童家每個人起來都嚇了一大跳。

  「姊,妳發燒啦,居然煮早餐。」童日升劈口就這樣說。

  「啊,這個我愛吃。」童爸爸捏起一塊松餅,忍不住大快朵頤起來。

  童月剛好被派到芝加哥出差,所以人不在。

  而唯一察覺到不對勁的只有蔡秀情。「你們就光顧著吃,童年,妳發生什麼事情了?妳眼睛腫了,是不是哭了整夜?」

  童爸爸跟童日升這才停下掠食的動作,轉頭看她。

  童年只是很平靜的拉開椅子。「大家都坐。爸、媽,我有事情跟你們說。」

  「發生什麼事情了?是不是何德惹妳生氣了?妳別悶著頭哭,老爸去扁他。」童爸爸朗聲說。

  童年眼眸低垂下說話,僅是搖了搖頭。「爸、媽,這些年來讓你們為我操心,我先跟你們說抱歉。等一下我還要任性的請求你們答應我的要求。」

  「發生什麼事情了,妳幹麼說這些有的沒的?」蔡秀情擔憂地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

  「我已經跟何德說好了,婚禮取消。」她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宣佈。

  「什麼?!」童爸爸拍桌而起。「那臭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一下子要娶,一下不娶,是怎樣?我家女兒還怕沒人要嗎?」

  「爸,不是的,你不要生氣。」童年皺著眉頭,眼淚已經忍不住又掉了出來。她立刻擦掉眼淚,因為她已經想過要冷靜地面對這段感情的終點,可是看到父親那麼激動,還是忍不住那種心酸……

  「死老頭,你別那麼大聲。」蔡秀情馬上制止。

  童爸一看到女兒的眼淚就整個沒力了,他又坐了回去。

  「總之,拜託你們先去取消婚禮所有的事情,也不要責怪霍家的任何一個人。我現在沒有力氣解釋,我知道我很不孝,但是拜託你們先這樣做吧,我會跟你們解釋的……」童年哭得一張臉都是淚痕,那蒼白的臉色看來相當的可怕。

  「好好好,我們答應,就這麼做。妳別起來,吃點東西,妳快昏倒了。」蔡秀情趕緊用眼神暗示老伴別這時候談,一邊把牛奶跟蛋堆到童年面前。

  童年接過弟弟遞過來的面紙,努力的把自己弄幹凈,不想太狼狽讓大家擔心。「你們不要擔心我,我會度過去的。」

  她拿起叉子努力的吃了幾口蛋,又喝了牛奶,一切都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為了那個一出生就註定只有母愛的孩子。

  「對,多吃點。吃了之後去睡一下,其他事情有我跟妳爸處理,不要擔心。」蔡秀情包容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她知道童年會決定不結婚,一定是受了很大很大的傷害。她喜歡何德這麼多年了,若不是情況嚴重到要解除婚約,她是不可能隨便放棄這段感情的。

  更何況她都懷了孩子了。

  只是現在不是去質問她的時候,她肯定受不起的。

  憐惜的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蛋,紅腫的眼睛,還有那努力忍著淚水吃東西的模樣,她眼眶都紅了,心也擰了。

  童家的人都不再說什麼,只是不舍地看著她努力的吃著早餐。

  大家心下戚然,這個早晨彷佛陰著天,雲層厚得讓人覺得永遠沒有天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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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雖然還是繼續吃、繼續睡,也繼續過生活,可是看在父母眼中真的很憂心。她整個人沉靜了不少,平日實在難得說上一句話。才幾天,整個人的氣色都很難看。

  「童年,妳要多吃一點,都三個月了,一點也沒長肉,看起來比沒懷孕的人更瘦,這樣不行。」蔡秀情疼惜地看著女兒。

  童年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覺得自己實在很不孝。父母年紀這麼大了,還要掛心地,應該是她來照顧他們才對。

  雖然她很努力地想讓自己看起來好一點,可是還是沒有很好的效果。

  「我聽施樵和亞琳提到,何德跟他們說沒有孩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妳沒有懷孕嗎?我不相信妳會編造這種謊書。」蔡秀情有點激動。她認為唯一有可能的是她以為她懷孕了,其實並沒有……不過這些都得問童年才知道。

  童年一聽到母親這麼說,差點就崩潰了。

  他居然真的跟他的父母說她沒懷孕,他到現在都還這樣相信著!

  連她的母親都一口咬定地不會說這種謊,難道跟她談戀愛,這些日子以來朝夕常相倚偎的他就不能有信心一點嗎?

  想到這個,她的眼淚滾得急了,一口氣差點就換不上來。

  「好了、好了,我不問、我不問。妳別哭,別哭喔!」蔡秀情看女兒情緒過於激動,如果她有懷孕,這樣實在危險。萬一沒有懷孕,身體恐怕也吃不消。

  「媽,我受不了了,好難受喔!」童年抱著母親哭著,覺得心痛得難以忍受。「我想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那妳要去哪裏?妳可不要隨便跑到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蔡秀情一驚。

  「我……」童年想了想。「我去美國找童月,順便去紐約找找朋友。」

  「那邊很遠耶……」蔡秀情遲疑著,總覺得女兒一個人出國不大好,可是比起來讓她在這邊情緒激動,恐怕離開是個不錯的選擇。

  「媽……」童年真恨自己的脆弱,但是光在這邊鑽牛角尖,她也快要崩潰了。

  「好吧,妳去。」做母親的終於同意,她真怕再這樣下去,童年會先把自己搞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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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德跟童年取消了婚約,使得霍家跟童家都陷在一種陰鬱的氣氛中。何德成天冷著一張臉,見了誰都沒好臉色,霍施樵跟連亞琳連念他都不想念了。

  婚事破了局,霍家兩老都覺得不可思議。雖然何德有略微提到童年並沒有懷孕,但他們還是半信半疑。可是這狀況尷尬,也總不能跑到隔壁去質問人家女方到底是否懷孕。

  既然矛頭沒辦法指向外人,只好指向兒子。兒子沒把他們喜歡的媳婦娶進門,他們失望在所難免。不過兒子那種死硬派脾氣,又沒能奈他何,於是只能見到兒子時多給兩顆白眼,以抗議平白損失一個媳婦的怨懟。

  何德成天工作到很晚,見了誰都不理。

  今天照樣忙到十點多才進門,一進了門連燈也不點,站在窗前點了支煙,望著對面已經好幾天不曾亮起來的房間發呆。

  原本已經想好要戒煙了,畢竟孕婦不適合吸二手煙,可是哪來的孕婦哪?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

  距離兩個人吵架已經過了一個禮拜,童年真的把婚禮取消了,自此後也不再出現。或許她希望他先低頭,但他偏又覺得自己沒有錯,就算想念她,還是堅持她得要瞭解說謊是件不對的事情。

  他的原則跟思念形成兩股力量在心裏拉鋸著。

  他狠狠地吸了幾口煙,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瘋了。愛情果然是個碰不得的玩意兒,他以前的顧慮果真不無道理,兩人一旦感情發生問題,連兩家人相處都會有問題。

  按熄了手裏快燃盡的煙頭,他又拿出一根來點,此時房門被敲了敲。

  「沒人在,不要進來。」他氣憤地對著房門喊。

  擺明瞭他不想見人。

  不過來者顯然並不把這點考慮在內,還是將門打開。

  「不是叫你不要進來嗎?還想被揍嗎?」何德內心的暴力渴望可正高漲,何能那小子要是送上門來給他發泄,他可是會很歡迎的。

  「拜託,別這樣嘛!」何能無奈地笑笑。上次他只是陪童年去喝酒,事後就被老哥扁了一頓,讓他現在開始考慮到底該不該管這檔閒事。

  可是再不管,那個未來大嫂可能真的一去不回頭了,到時候他可能還是會變成大哥的出氣筒。

  「有什麼屁話說完快滾。」何德回過頭去對著外面繼續抽他的煙。

  何能嗆咳了幾下。「呃,老哥,你真的要跟童年斷得一乾二凈喔?」

  他的問題引來何德一個殺人似的眼神。「你怎不去問問童年她做了什麼?難道我不可以生氣嗎?說謊是對的嗎?」

  「因為童年懷孕的事情是騙人的,所以你就要跟她解除婚約?」何能本來還以為自己聽到的版本哪裏有疏漏,怎樣都想不到這兩個大人會把一件小事搞成大事,進而變成無法收拾。

  他還以為自己是兩兄弟中比較會闖禍的那個,顯然這個認知有待商榷。

  「解除婚約是她提的。再說她一點都不覺得說謊有什麼不對。」說到這個他也很悶。

  「那怎麼可能?!」何能哧笑。

  何能嘲笑的語氣激怒了他。

  「你那樣笑是什麼意思?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何德真想掄起拳頭打碎何能那張臉,順便打碎那個礙眼的笑容。

  「怎麼聽怎麼蠢。」何能還不怕死地說。「拜託,你第一天認識童年嗎?她有那種心思去設計你喔?再說難道你是因為她懷孕才娶她的?」

  「我不是因為她懷孕才娶她,我是因為愛她才跟她求婚。」想到自己對她的愛,現在都覺得生氣。

  「那請問你,她為什麼需要對你說謊?編造一個孩子來玩玩很有趣嗎?拜託,你也長點腦袋。」何能忍不住「虧」起他老哥。

  何德瞇起眼瞪他。

  不過等等,何能說的也有點道理。

  「那她幹麼承認?還說要解除婚約。」何德問。

  「你該不會一臉不相信她的模樣去質問她吧?」何能才問完,看到老哥臉色一變就知道答案了。「拜託,那樣誰也不會答應嫁給你的。女孩子的心靈是很脆弱的,你這樣搞,別說是解除婚約了,恐怕她的心都已經破碎了。」

  唉呀,媒人不好當哪!

  看到老哥臉色變得灰敗,他也很同情。可是不下猛藥是不行的,眼前這一個也算得上固執。

  「你們兩個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居然就這樣要放棄了。」何能深深的嘆了口氣,加強那感傷的味道。

  何德沉默著,但拳頭已經握緊又松,松了又緊,看起來心裏糾結得很厲害。

  「如果你分析得都沒錯,那麼我就重重的傷害了她。」何德啞著聲音說。

  她喜歡他十幾年了,而他對她的感情雖復雜,卻也可以推演出很長的歲月來。愛上她或許是這幾年的事情,但是她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一直都存在呀!

  繞了一圈,兩個人終於在一起了,那種契合跟快樂也讓他明白自己過去的抗拒有點可笑。

  既然如此,為何又這樣走到了終點?

  前不久他們還快快樂樂地去買戒指,就算他求婚求得很遜,童年還是答應嫁給他了。可是那天她卻拔下戒指還給他,說要解除婚約。

  他是不是真的嚴重地傷了她的心了?

  他總以為彼此間的牽連太深,不可能真的分開,雖然現在陷入僵局中,但只要他氣消了,童年撒個嬌,他馬上就會投降了,不是嗎?

  可是照何能這樣說,眼前的狀況跟他所以為的根本不同。

  她是真心想跟他分手?

  天哪!他開始冒冷汗了。

  想到這,何德再也坐不住,馬上起身要往隔壁跑。

  他要去跟她道歉!

  「大哥,你要去哪裏?」何能攔住他。

  「走開,你別擋路。」何德說著就要掊開他。

  「老哥,童年不在家,你去了也沒用。」何能怕被揍,趕緊把話說完。

  「不在家?我等她回來。」等久了總會等到的。

  「她是去美國耶!我聽說她在那邊好象有個工作機會,說不定不回來了。」何能直接把他探聽來的消息加油添醋。

  「那怎麼可以?!」何德吼了出來。

  何能聳了聳肩。「說不定她會在那邊幫小貝比找個老外爸爸。」

  「除非從我屍體踏過去,否則別想。」何德賭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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