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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風箏 -【換個身份進豪門(聖誕夜的交換人生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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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8: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換個身份進豪門(聖誕夜的交換人生之一)-綠風箏

世上還有什麼比得知父親的陰謀、面對丈夫公然背叛更悲哀的?
因此她決定“出賣”以前溫室小白花的人生,
用全新的身份重生回到嚴家進行報復計畫,只是……
為什麼還會遇到他這個冤家啦!雖說兩人是鄰居,
但她前生就莫名懼怕他,看到他總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如今縱使她已能抬頭挺胸面對他,卻常被他的毒舌氣到快往生,
不過為了拉攏他這枚商界菁英成為鬥垮自家集團的夥伴,
她只能“忍辱負重”百般接近,還不惜飛撲獻吻(?),
甚至在慈善拍賣會上高價搶標他要送給母親的鑽石項鍊當誘因,
本以為一切都能公事公辦,但他的態度卻變得不太一樣,
貼心的替她披外套、暖手,還會擔心她在報復過程中受到傷害,
更糟糕的是,當她意識到不對勁時,人已經被他拐上了床,
並被迫面對他那一大票家人的催婚和催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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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8:3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站在客廳入口的嚴姝妤腦袋一片空白,宛若一尊石雕像,動彈不得,而她的心,滾燙如火山岩漿,又似萬年寒冰。
    怎麼會這樣?客廳裡的那些人真的是她的至親家人嗎?
    砰!握在手中的行李愕然墜地發出巨響。
    嚴姝妤的丈夫蘇澤光猛然回頭。“姝妤?!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說、不是說班機延誤……怎麼又……我……我跟芷琪……我們……”他因為心虛而語無倫次。
    “蘇澤光,你像個男人好不好?看到就看到,有什麼好怕的?反正爸媽已經答應我們的事情了。”嚴姝妤同父異母的妹妹林芷琪趾高氣揚的摟緊蘇澤光,毫無愧色地瞪著嚴姝妤。
    果不其然,包括父親林彰宇與繼母方喻馨在內,無一人對此表達譴責,好像蘇澤光和林芷琪在一起是那麼理所當然,反觀在美國機場整整排了三天補位,只為了趕回臺灣陪家人共度聖誕夜的自己,好似才是多餘的人。
    父親與繼母的沉默與無視,讓嚴姝妤明白了什麼,瞬間覺悟,原來父親這些年的謙和有禮、忠心耿耿全是假的,原來徒有血緣的父女關係是不夠的,原來那些冠冕堂皇的婚姻誓言不過是個屁!
    心寒至極的她,連一秒鐘都無法忍耐,她想也不想,立刻轉身奪門而出。
    嚴姝妤根本不知道可以去哪裡,她只想要逃離那個噁心的地方,等她回過神來,人就已經坐在這裡了。
    想起母親辭世後的這些年,她為了顧全大局,一再包容、退讓,接納繼母、善待弟妹,就連丈夫跟妹妹出軌也都大度原諒,怎料竟換來如此不堪的背叛。
    嚴姝妤覺得心好痛好痛,就像被人拿著利刃,一刀一刀的劃著肌肉纖維組織,鮮血淋漓的痛著,痛得幾乎要喘不過氣……
    “你還好吧?”
    溫暖的詢問,讓嚴姝妤懸在眼眶的淚霎時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的直落,她馬上別開臉,倔強的抹去眼淚。
    她不要哭,這些人根本不值得她落淚!
    許久,她掩飾情緒,佯裝自若的回過頭來,眼角水光微閃,岔開話題啞聲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朱槿,是人生販賣店的店員。今天老闆不在家,我最大。”
    人生販賣店?
    嚴姝妤下意識的看了眼店裡陳設,架上一字排開的玻璃瓶,裡頭裝著各種顏色不同的煙霧,難道這些就是所謂的商品?
    朱槿將她的困惑不解全看在眼裡,不等她發問,逕自開口解釋,“沒錯,這些都是店裡販賣的商品,每一隻玻璃瓶裡的煙霧代表著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嚴姝妤愕然,這個叫朱槿的女子該不會是有讀心術吧,要不然怎麼知道她心裡的納悶?等等,她剛剛說什麼?每一隻玻璃瓶裡的煙霧代表著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嚴姝妤浸潤著水氣的雙眸微微瞠大,不可思議的看著朱槿。
    朱槿專注地望著她。“看著我的眼睛,試著問問自己,你確定老天爺賜給你的人生,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嗎?那些不合理的憤怒、委屈,註定就只能咬牙承受,默默吞下嗎?”
    嚴姝妤啞然無語。
    朱槿堅定且溫柔的搖搖頭。“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的人生沒道理不能自己作主選擇,這根本不公平!人生販賣店就是為了滿足這份需求而存在的,來到這裡的任何人,都可以挑選一段自己想要的人生。”她閃爍著異光的雙眸,直勾勾的望著嚴姝妤。
    選擇一段自己想要的人生……這個說法令嚴姝妤蠢蠢欲動,莫名有些激動,喉間像是有熱塊梗住。
    是呀,她的人生為什麼不能由她自己作主,憑什麼讓別人來替她安排?
    朱槿猛一拍頭。“天啊,瞧我糊塗的,光顧著跟你說話,都忘了找條乾淨的毛巾給你。”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杯子。“你等等,我這就去裡頭給你拿條毛巾。”
    朱槿才剛起身,還來不及轉身,就感覺到手腕被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扣住,她轉過頭,就見嚴姝妤正凝視著她。
    “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選擇一段自己想要的人生?我想要一個可以讓我復仇的人生!”嚴姝妤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抓住她這塊浮木,她的表情深沉如海,聲線因為激動而隱隱顫抖。
    朱槿渾然不在意手腕被抓痛,悠然挑眉。“你確定?這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
    “把你現在的人生賣給我。”
    徒有嚴氏集團大小姐虛名,實則過得一塌糊塗、黯淡無光,這樣的人生不過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倘若能夠向那些噁心的人復仇,賣掉這樣的人生有何不可?她決定豁出去了。
    盈滿恨意的眼眸望進朱槿閃爍著光彩的眼眸,嚴姝妤用無比堅定的口吻許諾,“好。”
    揚起詭異笑容的朱槿像極了引人墮落的惡魔,她纖手一揚,伴隨著紅色衣衫翩然飛舞,嚴姝妤只覺得暈眩來襲,下一秒,她已經躺在人生販賣店的密室裡,陷入昏迷。
    朱槿技法熟練的開始進行所謂的交換人生,從容不迫且淡定。
    待她搞定一切,抬起頭望向牆上的時鐘,時間正好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深夜十一點五十七分,距離二0一三年聖誕夜結束只剩三分鐘。
    人生販賣店又成功完成一筆交易,一筆關於復仇的交易。
    朱槿在新生的女人手心裡留下一張關於禁忌的紙條,下一秒,就像飛揚的塵埃,紅色身影當場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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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8:4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連續幾日的陰雨終於結束,陽光傭懶的從樹葉縫隙篩灑下來,遠遠看去,整條柏油路面像是灑滿碎金,華麗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接到電話的時候,戚凡淩正開著他的白色BMWZ4敞篷跑車,沿著這條無比絢爛的金色大道,朝回家的方向恣意飛速賓士。
    駕駛座上的他,俊容華美,神清氣爽,斜飛的濃眉英挺如劍,墨般的黑眸清亮深邃中透著果決的精明,儘管神情冷漠不好親近,卻十分吸引眾人目光。
    他流暢的操控著方向盤,打檔的手法俐落且明確,於風中急馳的車身,彷佛一隻飛縱跳躍捕捉日光的豹,充滿速度與美感。
    若不是沒看到任何攝影機、工作人員跟隨在旁,真會誤以為是某個大明星在拍攝汽車廣告。
    深信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事物上的戚凡淩,很偃意、很休聞,前提是,他沒有接起妹妹的來電——
    “大哥,你在哪,拜訪客戶嗎?”電話那端傳來戚凡琳神秘兮兮的嗓音。
    “正準備開車回家。”他如大提琴般好聽的低沉男嗓,自信響起。
    “你今天不用上班?”
    “已經下班了。”
    “居然現在就下班了?!”她錯愕低呼,“如果我沒記錯,臺灣時間現在是早上十點半。”
    戚凡淩不以為然地挑眉。“所以呢?!”
    戚凡琳不禁咋舌,大哥果然不只是大哥,更是達菲爾集團亞洲區的執行長,像他這種天生能力卓越、才華洋溢的菁英級人物,屁股黏在辦公室椅子上的時間越長,並不代表比較努力、比較成功,而是意味著個人智商能力之不足。
    一分鐘能解決的問題,哪怕只是遲了一秒,就是失敗,不懂知人善任,就是愚蠢。唯有管理好自己、管理好部屬,把生命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這才是大哥心目中理想的菁英級人生。
    等等,現在是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嗎?她特地打電話給大哥,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耶!
    她沒好氣的敲了敲自己有洞的腦袋,趕緊切入正題,“大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千萬要冷靜。”其實最不冷靜的是她自己。
    “什麼事?”
    “你千萬、千萬不要生氣喔……”
    “凡琳,講重點。”戚凡淩的口氣雖然平淡,卻透著威儀。
    電話那頭的戚凡琳抓了抓頭髮,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道:“是這樣的,我聽我媽說,大媽已經決定要開始安排你相親,一干佳媳人選都已備好,不日你就得奉命周遊在各個名媛的餐桌前,待價而沽。”
    對於母親,戚凡淩向來敬重又欣賞,也深深覺得女人就該像母親那樣幹練果決、手腕漂亮,才能贏得老公的尊重,掌控整個家的秩序,更能穩住自己的地位,否則光是以戚家一夫六妻的誇張陣仗,不鬧出社會案件就算萬幸了,哪裡還能有今日的安寧和平。
    可是這一刻,他一聽到相親兩個字,馬上緊緊皺起眉頭,心裡跟著湧上一股小小的反感,於是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絕,“我沒空。”
    “完了,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戚凡琳語氣裡有著淡淡的絕望。
    是說,一個早上十點半就下班的人到底有啥資格說沒空,如果他都沒空,其他人豈不就要過勞死了?
    當然,這些大不敬的話她只敢在心中想想,真要說出來,就算她有十條命都不夠大哥宰殺。
    天性敏銳的戚凡淩從妹妹古怪的反應裡,隱隱嗅到不尋常的味道。“有什麼不對嗎?”
    有,而且是大大的不對!“大哥,你是太久沒回美國,忘了大媽是什麼脾性嗎?大媽從來就不是個吃素的,聽我媽說,大媽已經跟爸爸達成共識,你要是敢違抗母命拒絕相親,達菲爾集團亞洲區執行長的位置馬上就會不保,爸會用十二道金牌把你調回美國總公司就近看管,此生別想再踏出美國本土一步,這道禁足令將會持續到你娶妻生子為止。”
    聞言,戚凡淩媲美千年寒冰層的俊容出現了裂縫。
    該死,這絕對是他本年度,不,是這輩子聽到最嚴重的壞消息,根本是世紀大噩耗。
    他當然知道母親不是個吃素的,從小他可沒少看她敲打老爸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只是,手腕使在自己身上跟使在別人身上,感受終究不一樣,更別說還是使在他目前最不感興趣的終身大事上。
    一直以來算是過得順風順水的戚凡淩,頭一次嘗到這種進退維谷的滋味,天生的傲氣激起了身體裡的怒氣,讓他臉部肌肉異常緊繃,久久不能平靜。
    不行,絕對不能讓老媽打亂他關於達菲爾集團在亞洲區的投資計畫,他可是佈局已久,是他對自己的挑戰,絕對不允許有人破壞,就算是老媽也不行。
    他定住心神,暗自思忖因應對策。
    老話都說禍不單行,一心二用的戚凡淩,剛左轉繞過一個大彎道,一抹陌生身影無預警的竄入視線範圍,在一陣慌亂撲騰後,失去重心,以非常戲劇性的手法,直直落向本該暢行無阻的車道。
    他心口一悚,連忙緊急煞車,輪胎摩擦地面,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響,因為慣性使然,駕駛座上的他整個人往前傾,胸口首當其衝被安全帶狠狠勒住,差點呼吸不過來,俊美的臉龐一陣青一陣白,眼中的怒意更是熾烈。
    他抬起頭,看見造成一切混亂的撲騰身影先整個趴在引擎蓋上,接著軟軟地往下滑。
    “shit!!”
    光是聽見那聲氣急敗壞的咒駡,戚凡琳就能想像他的下顎肌肉有多緊繃,她小心翼翼地探問:“大哥,你還好吧,發生什麼事了?”她好像聽見了煞車聲。
    戚凡淩陰沉著臉,俊容看似冷靜,實則暗暗咬牙,兩隻眼睛冒出火氣。
    “大哥?大哥?”戚凡琳又喚。
    他不悅地道:“我處理一下事情,先掛電話,晚點再打給你。”
    自行結束通話的戚凡淩關掉引擎,拉起手煞車,一把扯開勒得他胸口發疼的安全帶,打開車門,氣勢剽悍的下了車。
    嚴夏映滑下引擎蓋後,一屁股跌坐在柏油路上,雙手撐在身體兩側,雙眼死死的緊閉著,毫無血色的瓜子臉和那頭如瀑般的烏黑秀髮形成強烈對比。
    她怎麼也沒想到,回到嚴家的第|天,吃著加倍佳棒棒糖悠哉閒逛的她,不過是想把睽違許久的嚴家大豪宅看得更清楚些,卻疏忽了人行道與馬路的高度落差,一腳踩空失去重心跌了下去,連帶的也把自己送進虎口。
    嚴夏映嚇得渾身發抖冒冷汗,四肢癱軟。
    戚凡淩來到車子前方,看到的就是一個不住發抖的人形障礙物,他雙眸銳光盡釋,淩厲至極的射向對方,不斷升騰的怒火好似隨時都會把人燒成灰燼。
    他可以肯定自己沒撞到她,否則以他的車速,她就算沒有飛個百來尺遠,也不可能這麼剛好落在車輪前方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但她若是別有居心,自然另當別論。
    這團瑟瑟發抖、好不可憐的人形障礙物,穿著一襲深色的印花綁帶洋裝,及膝的裙擺因為跌坐的姿勢翻起,露出了……卡通圖案的內褲?!
    這算類似於買百送兩粒的另類招待嗎?哼。
    戚凡淩黑眸微眯,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說:“怕死就不要學人家當什麼助跑姐、撲車妹,戲演完了就下去領便當。”
    聽見如此輕蔑的話語,嚴夏映心中的恐懼瞬間冷卻,慍惱油然而生。
    現在是怎樣,怕死犯法嗎?她嚴夏映吃飽撐著才去當什麼助跑姐、撲車妹啦!火大的她倏地睜開緊閉的雙眸。“你說什……”
    眼前這張不可一世、拽到天堂去的俊容,讓嚴夏映的最後一個字隱沒在驚詫中,她瞠瞪雙眼,直直瞅著他。
    怎、怎麼會……是他?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她氣焰盡失,徹底虛軟,望著他的眼神又驚又怯,彷佛回到高中時期的她。
    他少說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很顯然的,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常常健身運動,瞧,他碩實的體格把身上的名牌襯衫繃得好緊,且一如記憶中天生友善缺乏的冷酷形象,他皺著眉,神情森凜,清冷目光十分威儀,散發著渾然天成的貴氣,他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看來漠然無情,下顎線條緊繃剛毅,此刻,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眸,正透著一股不言而喻的狠勁和超乎想像的怒意,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不安地吞了吞口水,恐懼讓身體的防衛機制自發性的啟動,她下意識的想像以前見到他時那樣,匆匆打個招呼塘塞,再迅速溜走。
    然而就在她張開口的瞬間,理智回神,她驀然愣住。
    不對!
    她將所有到了嘴邊的話語全都吞回肚子裡,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搞什麼,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事事委曲求全、只為顧全大局的嚴姝妤了。早在一年前那個令人痛徹心扉的聖誕夜,她就把屬於嚴姝妤的人生賣給了人生販賣店,由朱槿幫自己換了一個全新的人生,徹頭徹尾變成了另一個人。
    現在的她叫嚴夏映,是嚴姝妤的小阿姨。
    為了復仇,她接收了嚴夏映的人生,包括身份背景、外貌長相、人際關係、能力,她是一個內心黑暗邪惡的復仇者,那些屬於嚴姝妤的真誠反應,根本不應該在嚴夏映身上出現。
    她一邊在心裡嚴厲譴責自己的大意,一邊調整心緒並提醒自己,嚴夏映和戚凡淩並不認識,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她甩甩頭,甩掉過去,回到現在,回到眼前。
    定了定心神,她用陌生人的角度,看向半生不熟的舊人,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儘管從前的兩人並不熟稔,可是能再次相見,仍不免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在看什麼?好奇心的唆使下,嚴夏映追隨著他的視線緩緩向下,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她的卡通內褲?!她的小臉頓時紅如番茄。
    “大色狼,你在看什麼!”羞窘萬分的她連忙掙扎起身,雙手死死的攏緊裙擺,拒絕春光再次外泄。
    可惡的傢伙,虧他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這麼下流!
    戚凡淩將她的窘狀完全看在眼裡,他不但毫無愧色,甚至覺得她的反應太過可笑。
    “省省你的自我感覺良好,撇除戀童癖不說,正常男人是不會對卡通內褲產生任何遐想和興趣的,這種戲劇化的反應,在你心裡的小劇場上演就好,不要讓外人看笑話。”
    嚴夏映氣惱地將牙齒咬得喀喀作響,隨即反唇相稽,“是啊,嘴巴說沒興趣,眼睛倒是挺誠實的,能看一眼是一眼。”她在心裡狂罵他,恨不得把他罵進馬里亞納海溝,讓他徹底滅頂。
    “你確定以你那一目了然的幼稚品味值得我的眼睛紆尊降貴一看再看?要知道,可笑跟可愛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過分抬舉自己只會讓你顯得更愚蠢。”他輕蔑的冷哼。
    “你……”嚴夏映的雙頰更加緋紅,氣得全身微微顫抖。
    好你個毒舌壞嘴戚凡淩!
    戚凡淩悠悠然掏出黑色長夾,兩根長指從夾層裡抽出一張千元大鈔遞向她。
    “你幹麼給我錢?”她一臉莫名其妙。
    “你徘徊在豪宅社區,不惜冒著受傷甚至死亡的高風險撲向我的車,不就是想趁機敲詐,怎麼,嫌太少?”
    嚴夏映狠狠翻了一個大白眼,用他的話堵回去,“聽著,剛才只是一個意外,請停止你自以為是的小劇場。”
    看吧,無良的把戲被揭穿了,自然要惱羞成怒兼膨脹一下人格,不過她的出現已經浪費他太多美好的時光,更別說他現在的心情只有一個糟字可以形容,根本沒空聽她廢話。
    “趁我心情還沒變得更壞之前,你趕快拿著這一千塊有多遠閃多遠,最好以後看到我的車就繞道走,否則……”
    “否則怎樣?”她不遜的抬起精巧的下巴,挑釁的瞪著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現在的她是嚴夏映,但凡嚴姝妤不敢做的事情,她通通敢,包括反擊。
    戚凡淩微眯起黑眸,抹開溫文卻又帶著冷意的笑容。“採取法律途徑,告你毀損財物,尋求合理賠償。”
    “哈哈哈哈……”嚴夏映大笑幾聲後,倏地斂起笑意,冷冷的瞪著他。“請問戚先生,本小姐我究竟毀損了你的什麼財物?”
    他挑高濃眉,意味深遠的看著她。“你知道我姓戚?”
    聞言,她驀地一怔。該死,沒事喊他戚先生做啥,這不就在告訴他,她知道他是誰?她在心裡譴責自己無數次後,做了個深呼吸,佯裝自若的迎視他質疑打量的目光。
    “知道你姓什麼很難嗎?還是你的姓氏是國防機密?”她抬起纖手朝不遠處一指。
    “從前面那個路口左轉過來,這條路上就只有兩戶人家,這棟姓嚴,後面那棟姓戚,你不是跟我姓,自然只能姓戚,像這種腳毛都能想到的答案,也值得你大驚小怪嗎?!”
    戚凡淩不悅的皺起眉頭,嚴家人的氣質幾時崩壞至此了?
    “我沒看過你,嚴姝妤和你是什麼關係?”
    乍聽到以前的名字,嚴夏映的心沒來由的跳了好用力一下,除了心虛、緊張外,還有一股淡淡的哀愁籠罩心口。
    她甩甩頭,甩去那股無謂的情緒,吞了吞口水,盡可能平靜地道:“我是姝妤的小阿姨。”
    “你確定你沒說錯嗎?嚴姝妤明明就是朵嬌嫩怯懦的溫室小白花,怎麼你卻像……”他欲言又止。
    “我怎樣?”
    順著他下巴努動的方向看去,嚴夏映只看到一簇茂盛的咸豐草,再回頭看向他揶揄的笑容,當下了然。
    咸豐草,俗稱恰查某,他這是拿草比她。
    “看來戚先生對於植物的知識仍有不足,難道你不知道咸豐草也是會開白花的嗎?再說,人總不能一直當任人搓圓捏扁的小白花吧,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被評告毀損的,你說我能不謹慎點嗎?”話落,她不忘做出直打哆嗦的可憐狀,十足挑釁。
    戚凡淩挑眉,眸光深沉的緊瞅著她,先是彈指一響,接著長指勾了勾,示意她上前。
    “幹麼?”她微蹙著眉頭,一臉不解的上前,接著突然感覺到頸後被他帶著暖意的掌心扣住,體內一股酥麻不受控制的跟著竄起。
    然而她還來不及捕捉,這幾不可辨的悸動就好像輕羽點水,轉瞬間已然無痕。
    因為某人用不至於弄痛她的力道,強勢勾過她的腦袋,迫使她彎身側看引擎蓋,所有的粉紅泡泡瞬間灰飛煙滅。
    “我的車剛打完蠟不到一個小時就敗在你手裡,要求賠償很合理吧?你應該也不希望辛苦化好妝後,被人拿卸妝油往臉上潑吧?”
    嚴夏映很想裝死沒看見,偏偏蠟打得啵兒亮,她趴倒時留下的抹痕,清晰得只怕連指紋都驗得出來。
    頸後的大掌微微施力,轉而勾她起身看向柏油路面上兩道長長的煞車痕。
    “新換的原廠輪胎,不到一個小時就發生胎紋嚴重磨損,摸著你的良心想想,這是誣告嗎?還有,你害我突然緊急煞車,過度分泌的腎上腺素,驚嚇中死亡的細胞,為了急踩煞車意外拉傷的小腿肌……”
    “停!”嚴夏映緊急喊卡,偏過頭,不甘示弱的瞪視著他。
    “就你有損失嗎?我也有啊!”她將左手翻掌向上。“還我加倍佳棒棒糖。”
    見他一臉莫名,她索性善心大發的騰出右手手指,朝那根慘死車輪下的無辜棒棒糖比去。
    戚凡淩眼角抽了抽,揚起惡魔的笑。“很好,賠償金額追加一條洗車費,多謝你的提醒。”
    有沒有搞錯啊,這也能請求賠償?!
    照他這種邏輯,萬一輪胎壓過的是狗大便,難不成他還要申請國賠?呼,天啊,真是夠了,這是個什麼吃人的世界啊,她要崩潰了啦!
    “你、你、你……”
    她還沒你出一個結論,戚凡淩已經鬆手,邁開長腿瀟灑的回到駕驗座上,他降下車窗,睨著她道:“還沒請教小阿姨的大名?”
    “嚴夏映。”她一臉莫名的瞪著他。
    “我會請秘書儘快算好賠償金額,將帳單送到府上,屆時還請嚴夏映小姐務必笑納。”話落,他的大掌狠狠按住喇叭,發出長達數秒的噪音。
    飽受打擊的嚴夏映被嚇得往旁邊一跳。“是想嚇死誰啊!”
    “閃遠一點吧,人形障礙物。”說完,戚凡淩冷酷的臉龐揚起痞痞的笑容,得意驅車離去,留下氣急敗壞的嚴夏映在原地跳腳。
    這個殺千刀的戚凡淩,簡直可惡至極,難怪她以前看到他,不是嚇得頻頻發抖,就是有多遠閃多遠,沒想到才一年不見,這傢伙進化神速,不只非善類,而且還很混蛋,根本惡魔來著。
    瞪著遠去的車身,嚴夏映一口氣奉送了好多“問候”,這才悻悻然的扭頭走回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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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9:0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深呼吸,再深呼吸,跟那種無賴認真就輸了。
    沿著車道往嚴家大宅走的時候,嚴夏映腦中剛閃過這樣的字眼,眼前就來了無賴,呃,是蘇澤光和林芷琪這對璧人啦。
    瞧,這畫面多和諧,根本就是一對狗男女,糟糕,又造口業了,但是好爽、好痛快。
    嚴夏映收拾被戚凡淩惹得暴走的真實情緒,堆起一臉虛假笑意準備應戰。
    “小阿姨這麼早就起床,怎麼不多睡會?”蘇澤光體貼問候。
    不得不說,蘇澤光真是腰肢有夠軟,能巴結討好的,他絕不惡言相向,就算是淩空飛來的小阿姨,他也能喊得跟真的一樣,實在了不起,說真的,她的前一段人生在他身上栽跟頭一點也不冤,誰教她沒人家這份手腕,腦子還很笨,吃虧只是剛好而已。
    是說,都十點半了是在早什麼早啊?真是鬼話連篇。
    “可能是太久沒回家,心情很興奮,一大早就自然醒,所以想出來走走。你是要出門上班嗎?”耶誕節沒放假,快去工作吧你,不要當薪水小偷。
    “我今天請假,芷琪這幾天感冒,我正要陪她出去走走。”
    蛤,這算哪招,感冒就要老公請假作陪,果然是林芷琪的手筆。
    嚴夏映看著蘇澤光,又看著林芷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麼不對嗎?”蘇澤光不解的問。
    “沒什麼,就是……當初姝妤結婚時,寄了張喜帖到美國,我記得新郎的名字明明是……唉呀,還是不說好了。”
    “都是自家人,小阿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別客氣。”他沒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又道。
    喔,自家人是吧,那好,反正是你叫我問,就別怪我白目。
    賣力的演了一回躊躇,嚴夏映豁出去了。“你現在到底是姝妤的丈夫,還是芷琪的丈夫?唉唷,你可千萬別生氣,小阿姨沒有惡意,只是有點困惑。”
    她赤裸裸的問話讓蘇澤光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心裡暗罵自己幹麼多事問這麼多,無奈她都說了沒有惡意,而且還是個“長輩”,他也不好發作,只能拚命乾咳掩飾尷尬。
    林芷琪很不高興,立刻擋在老公身前宣示主權,“澤光早就跟姝妤離婚了,他現在是我的老公!況且他們雖然離婚了,但他有情有義,姝妤住療養院的費用都是他出的呢!”
    付了點錢,就叫有情有義,啊不就好棒棒?怎麼不想想他們又是怎麼糟蹋別人的人生?嚴夏映在心裡憤怒的大吼,不過她極力忍住怒氣,故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有情又有義啊,也難怪你怕肥水落了外人田,趕緊接手,瞭解瞭解。”
    “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一定要好好享受今天的陽光,別忘了早點回來喔。”嚴夏映親切叮嚀完,便越過兩人繼續往嚴家的方向前進。
    “哼,你還真當這裡是自己家了。”林芷琪鄙夷地道。
    聞言,蘇澤光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幹麼拉我,我有說錯嗎?”林芷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嚴夏映不惱也不慍,氣定神閑轉過身來,笑盈盈的望著林芷琪。
    “這當然是我家啊,不然你以為呢?別忘了,我姓嚴,至於你……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是姓林吧!”
    無視于林芷琪氣到扭曲的大花臉,嚴夏映踩著愜意的步伐,悠哉的走回嚴家大宅。
    耶思!原來當壞人的感覺這麼爽!
    嚴夏映離開後,林芷琪把所有怒氣都發洩在蘇澤光身上,一邊用力捶打著他的手臂,一邊破口大駡,“蘇澤光,你這個混蛋,你可不可以像個男人一點?!不要一看到新貨色就又想巴結,信不信我跟爸說?”
    林芷琪很清楚,她會跟他結婚,一半的原因是他自己巴上來的,另一半則一定她搶過來的,正因為如此,她沒安全感啊!
    “你誤會了,我只是把她當長輩看。”
    “誰的長輩?你的,我的,還是嚴姝妤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那套手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裡有好處哪裡就有你,你根本不是真心愛我的!”
    她的脾氣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是說烈女怕纏郎,蘇澤光一不做二不休,使出八爪章魚抱,親昵地哄道:“寶貝,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嗎?乖乖的,別氣了,我對她客氣是為了我們,她突然跑回嚴家,誰知道她有什麼企圖,我這是在旁敲側擊啊。好好好,如果你不喜歡,以後看到她,我有多遠閃多遠,可是你不能拋棄我喔,不然我會痛苦到死的。”
    經過他唱作俱佳的耐心安撫,林芷琪果然再度展露笑顏,嬌嗔道:“你喔,就是這麼會講話。”
    這一日的最後一抹日光,於一個小時前落入地平線,天色暗了下來。
    嚴夏映儀態解放的歪倒在客房的雙人大床上,頭上掛著一副白色耳罩式抗噪耳機,手裡拿著平板電腦,她時而踢踢腿,時而搖頭晃腦,時而哼唱幾句,看起來輕鬆又怡然自得,然而透過耳機傳來的,根本不是什麼美妙的旋律,而是樓下書房裡邪惡的秘密對話——
    “我已經忍了一天了,我們談談!我說你昨晚是怎麼搞的,提都不跟我提一聲,突然就把人帶回家。”方喻馨對於嚴夏映突然出現在家裡的事情,相當不悅的對著剛下班的丈夫林彰宏發難。
    “不然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原以為嚴華那個老頭子找我,只是例行性的問問集團的事情,我哪知道竟然平白冒出一個嚴家的女兒,嚴華還要我把她帶回家好好安置,在那種情況下,我能說不嗎?”林彰宏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看出老公是真的不高興,眼色極佳的她立刻放軟姿態。“我不是不知道你很為難,我只是不高興家裡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
    “我比你更不高興!好不容易把姓嚴的一個個出清,現在又冒出一個來!我實在搞不懂,嚴家什麼時候又蹦出這麼個女兒了?嚴夏映的年紀根本比我們女兒大不了幾歲,你說,會不會是嚴華那老頭胡謅的?”他滿臉懷疑的看向妻子。
    “我聽說過,嚴雪茹確實還有個妹妹,不過姐妹倆相差將近二十歲,而且這個妹妹從小就讓叔叔領養,被帶到美國去了,由於時間久了,雙方幾乎斷了聯絡,也就沒有人再提起,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她為什麼會突然回來,該不會是為了……”林彰宏倏地頓住。
    “你是說……遺產?!”
    “我希望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嚴華手上到底有多少財產,我們至今仍無法完全掌握,嚴夏映不吭一聲就跑回來,而且還是直接跟嚴華搭上線……”他思索了一下又道,“嚴華靜養的地方又不是什麼人盡皆知的療養院,我懷疑嚴華可能跟她一直有聯繫,而且還打算把財產留給她。”
    “你不是說老頭有老人癡呆?”
    “那只是輕微的,若他真要瞞著我們做什麼,我們也不會曉得。”
    “憑什麼那丫頭一回來就有遺產分,那我們怎麼辦?都忍耐這麼多年了,可不能功虧一簣啊!”一說到遺產,方喻馨的音調忍不住拔高了,平日的優雅不復在。
    “不如我們把她趕出去。”
    林彰宏拍拍妻子的手。“在還沒搞清楚情況之前,不必急著把人趕走,萬一遺產真的有她一份,就算現在趕走了,以後還是得糾纏,再說,老頭子千叮嚀萬交代,要我安排她到集團上班,我總不能裝作沒這回事。”
    “你想怎麼做,你不會真的要讓她去嚴氏集團吧?”
    “她沒什麼工作經驗,我會安排她到秘書室去當個打雜的助理,端端茶水送送文件,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得先保住遺產。你不用太過擔心,不過就是個丫頭,我就不信我對付不了她,況且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就近看管也好,省得她變出什麼花樣教我們措手不及,或許她還能幫忙我們早點取得遺產也說不定。”
    “既然你都有想法了,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我不會刁難她的,免得讓她生出事端來妨礙我們。”
    “我就知道你體貼。你放心,我這麼努力都是為了我們的兒子,他年紀還小,我這個做爸爸的自然要幫他打好江山。澤光是女婿,終歸是外人,他只要好好對待我們家芷琪就好,我不會虧待她,但是嚴氏集團,我只會留給我們的兒子。”
    “嗯,我明白你的苦心。先喝點參茶,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嚴夏映今天怎樣?”
    “沒有什麼古怪,她自己四處晃了晃,現在窩在房間裡。”
    “看來也是個沒什麼腦袋的女人。”林彰宏的語氣顯得自信滿滿。“走吧,去吃飯,我餓了。”
    耳機裡傳來開關門的聲音,嚴夏映又再等待了一會兒,確定兩人並未再折回房裡,她一把摘下耳機,嘴邊跟著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她慢條斯理的下床,踩著貓一般的輕盈步伐走向浴室,拿起梳子悠哉的梳理著一頭如瀑的黑髮,輕聲呢喃,“爸爸呀爸爸,有你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父親,我若是不狠心一點,怎麼對得起你遺傳給我的邪惡基因呢?”
    嚴夏映笑了,笑容裡揉著無比濃烈的恨意,驀然,笑容一斂,她收拾起那些只適合藏在黑暗裡的心緒,對著鏡子做出幾個傻氣、天真又無害的表情,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下樓吃晚餐。
    儘管她現在光是想像要面對這一家人,就覺得很噁心、很想吐,但她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出端倪。
    同一時間的戚家,戚凡淩在持續了兩個小時的輕艇訓練後,滿身大汗的他正邁著步伐,不疾不徐的往浴室移動。
    他脫掉身上的衣物,露出肌理精實的男性身軀,赤裸的站在花灑下,盡情享受水流刷洗身體的暢快感。
    可當他突然想起上午妹妹在電話裡說的話,心情瞬間像是坐到一台壞掉的雲霄飛車,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令人煩悶。
    隨著小媽們生的弟妹一個個成家有了孩子,母親有所期待在所難免,不過他對於母親用這種強硬的態度逼迫他實在很反感,更別說這樣還會打亂他的工作佈局。
    相親的人選肯定是母親精挑細選的大家閨秀,差不到哪裡去,可是所謂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媛,充其量就是些樣板女人,雖說挑不出缺點,但也沒啥吸引力。
    戚凡淩並不希罕名門出身的女孩,那些所謂的身價,他自己就能創造,犯不著他的妻子來幫襯,不管是怯怯懦懦的小白花,還是高貴端莊的牡丹,他都不喜歡,他想要的妻子人選,不外乎是簡單一點,沒有顯赫的家世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希望是個能夠連生氣都能坦誠相對的女人。
    畢竟,如果連生活都要作戲,那樣的人生未免太累。
    偏偏這樣的女人看似很多,可真要找個契合的,卻像是大海撈針,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連個可以當做範本的女人都想不出來。
    戚凡淩自我解嘲之際,驀然,一張氣呼呼的小臉莫名躍入腦海——
    人形障礙物……怎麼會是她?這難道是對於母親插手婚姻大事的一種思想叛逆?
    他皺了皺眉,嗤之以鼻。
    洗好澡後,他關掉花灑開關,抽來毛巾擦乾身體,披上浴袍,並在腰間打了個結。
    回到書房,他拿出鑰匙打開上鎖的抽屜,從裡頭抽出一落資料。
    德肯藥廠收購案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至於相親,除非母親親自打電話來,否則他會繼續裝傻裝死裝作沒這回事。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處理公事向來心無旁騖的他,竟然無法完全擺脫荒謬的思緒,不聽使喚的幾次短暫出神,被人形障礙物淩空騷擾,這讓他忍不住自我質疑,該不會是長期單身以至於腦子壞掉、審美觀瓦解吧?
    清晨五點,當所有嚴家人都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客房的陽臺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嚴夏映射只敏捷的貓,輕巧的拉開落地窗,半蹲著身軀出現在陽臺上,她小心翼翼的將手中一台高倍數望遠鏡俐落架起,無聲無息的瞄準戚家大門口。
    多虧了兩家之間的樹影扶疏,讓隱藏變得得心應手。
    嚴夏映耐著性子靜靜等候。
    不一會,畫面裡出現了動靜,戚凡淩穿著一身名牌運動服,一邊往大門移動,一邊擺轉著肢體關節暖身。
    “數十年如一日,真是好習慣,重點是很準時。”她笑咪咪的透過望遠鏡目送戚凡淩邁步奔跑,宛如一隻優雅的花豹。
    前些天的那場意外,她遇到了久違的戚凡淩,連帶的讓她的腦袋重新記起了這號人物。
    在她不堪回首的前一段人生,神秘如他曾經短暫出現,和她產生交集,但更多時候,他們就像是生活在一個平行空間裡的兩個陌生人。
    她花了點時間瞭解戚凡淩這個人,順道熟悉一下他所代表的達菲爾集團。
    因為這樣,她才發現,她根本從來沒有好好認識過戚凡淩這個人,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他出現的時候,她不過是個壓抑膽怯的女高中生。
    從不起眼的膠捲工廠,曾經盛極一時,又曾經蕭條沒落,最後搖身一變成為全球飯店業龍頭老大,達菲爾這一路走來絕對是有目共睹。
    身為第三代的戚凡淩能夠放下豪門貴公子的身段,獨自從美國隻身來到臺灣,帶領達菲爾在競爭的亞洲市場殺出一條血路,並且屢創佳績,以他傑出的經商天賦,絕對是達菲爾未來在商場上屹立不搖的有力支柱,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成為掌管亞洲事務的執行長。
    計畫復仇的時候,嚴夏映一直將這場戰役定位為獨立戰,從沒有想過尋求合作夥伴,可當她瞭解戚凡淩的能耐後,她忍不住暗罵自己怎麼這麼笨,身邊明明就有一個強而有力的能力者,她居然沒想到要拉攏利用?再說,她想要打敗的可不是什麼不起眼的小商人,而是嚴氏集團這樣的龐大組織,若能有一個更強大的夥伴,那絕對是事半功倍。
    雖然她很氣惱戚凡淩的毒舌和獅子大開口,可她不得不承認,若想早日實現她的復仇計畫,就該想盡辦法讓他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線。
    嚴夏映低頭檢視手中她親手繪製的路線圖,她花了幾天的時間觀察他跑步的路線,發現他有幾條固定的路線在做變換,只要知道他起跑的方向,她就可以立刻判讀出他要選擇哪一條路線。
    戚凡淩今天選擇的是A路線,跑完全程差不多需要一個小時,根據路線顯示,他最後會經過嚴家大門口,回到戚家。
    到時候她只要趁他經過嚴家大門時,一鼓作氣的沖出去,就能製造出完美的相遇機會,要是再順利一點,手上這枚微型竊聽器也能跟著他一起回家,接著她就可以掌握他的動向,投其所好,一步一步把他拉進自己的陣營……
    想到這裡,嚴夏映再也忍不住抹開一縷淺淺又得意的笑容。
    戚凡淩開跑後,她也開始做起了暖身運動,並且不忘注意著時間的分秒流逝。
    待時間差不多了,她挺起身湊往望遠鏡看了一眼,確認遠方的戚凡淩已經往終點方向回來,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望遠鏡,飛也似的急奔下樓,來到嚴家大宅通往外面馬路的樹籬笆小徑,全神貫注就定位。
    “五、四、三、二……”倒數結束,心中的起跑槍發出巨響,她立刻拚了命的往前沖,就在即將抵達致命的關鍵處時,突然腳一滑。
    “啊!”驚呼聲響起的同時,她的身體也跟著失去重心,最後她以一個極度滑稽卻相當華麗的姿勢摔倒在地,精巧的五官立刻皺成包子。
    “好痛……”
    很快的,嚴夏映便意識到,身體的疼痛真的不算什麼,自尊的受挫才真正讓人受傷,她看見面前出現一雙男用慢跑鞋,順著男人的長腿往上看去,目光最後停留在一抹令人深惡痛絕的欠扁笑容上。
    這一瞬間,她真的有種還不如死了算了的感覺。
    該死!她怎麼會讓他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她怎麼會發生這種天殺的錯誤?
    嚴夏映狠狠的搜尋罪魁禍首,驀然,她在距離案發現場不到五十公分的路面發現了肇事的香蒸皮。
    啃!到底是哪個沒有公德心的王八蛋,居然在豪宅林立的社區街道亂丟果皮,怎麼這麼沒教養啊!
    “怎麼你每次出場的方式這麼出其不意,還充滿了戲劇性?”戚凡淩嘲諷的笑道。下次她該不會華麗的直接從樓上跳下來,像個奧運體操選手翻轉幾圏後在他面前站定吧?
    哀莫大於心死,她死瞪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是有多喜歡我,居然不惜用這樣的方式博取我的關注?”
    “誰、誰、誰喜“灣”你了!”嚴夏映因為太激動,又太急著要反駿,舌頭一時打結,連話都說不清楚。
    “呵呵呵呵……”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羞窘的漲紅了臉,惡狠狠的斜睨著他。“笑夠了沒!你到底是不是紳士,看到我跌倒,你不同情、不幫忙扶我起來也就算了,居然還哈哈大笑?!”
    “你這麼努力取悅我,我不好好表達一下,怎麼對得起你的用心良苦?”
    “夠了,不要再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是沒有貼金的習慣啦,倒是你……”他欲言又止,饒富興味的瞅著她。
    “我、我怎樣?”
    戚凡淩指指她的額心。
    嚴夏映不解的伸手一摸,抓下,心頭倏地一驚,他X的咧,微型竊聽器!如果沒有可惡的香蕉皮搗蛋,這東西早就放到他身上了啦,不過幸好他沒有看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看在你這麼喜歡我的分上,要是再有第三次碰面的機會,我就答應跟你約會,省得你老是這樣搏命演出。”
    她受不了的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地回道:“抱歉,並不需要,我怕我會喔心得吐出來。”
    “不會吧,這麼快就孕吐了,我應該沒有這麼神吧,光是見面就能讓人懷孕。”戚凡淩非常不客氣的揶揄道。
    “滾——”嚴真映拉長音低吼,她沒辦法再跟下流的他多說一句話。
    看著她面頰、脖頸漲得通紅,一副隨時要爆血管的樣子,他覺得有趣極了,大清早就有這樣的笑料,真是辛苦她了。
    他又睨了她一眼,這才慢條斯理的繞過她,悠哉的往隔壁的自家大宅走回去,沿途朗笑不斷灑落。
    嚴夏映看著手裡的微型竊聽器,越想越不甘心,加上他的笑聲實在太羞辱人,她也不知哪裡生來的熊心豹子膽,她一鼓作氣的從地上爬起來,捏著微型竊聽器,朝他的背影飛奔而去。
    然而就在她近身的刹那,他突然轉過身來,清冷的目光直瞅著她,有種說不出來的貴氣和……殺氣?
    她心頭一凜,正猶豫著該伸手還是縮手之際,她的左腳絆到了右腳,一個跟搶,整個人直直的朝他撲去。“啊啊啊啊啊……唔?!”
    戚凡淩閃避不及,當場被撲倒。
    兩人四目交會之際,嚴夏映彷佛被雷劈中般,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她……他、他……他們……接吻了?!
    她羞得無地自容,掙扎著要爬起來。
    不同於她的心跳如擂鼓,羞赧至極,戚凡淩面容含怒,黑眸森森的看著輕薄他的邪惡女人,抹開邪佞的冷笑。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0K,我成全你。”
    嚴夏映還沒來得及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一隻大掌猛地扣住她的後腦杓,硬是把她的腦袋往下壓,她張開嘴正想抗議,熱呼呼的嘴唇已經嚴嚴實實的將她嘴巴堵住。
    她心內大驚,試圖掙扎,然而男人的力道天生就比女人大,她根本掙脫不“。
    他恣意的蹂躪著她的嘴唇,又吸又吮又咬,完全沒在客氣,可憐她一張軟嫩嫩、水潤潤的小嘴,都泛紅發腫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冬日的早晨,嚴夏映卻渾身發熱,好像泡在溫泉裡,直到這個吻結束,過了許久,她仍舊神情迷蒙回不了神。
    “滿意了?”
    聞聲,她終於回過神來,看到他挑釁的嘴臉,頓時一陣難堪湧上,她不客氣的掄起拳頭用力往他的胸膛一捶。
    “王八蛋!”接著氣呼呼的撐起身子快步離開。
    她真的走了?戚凡淩有些意外,他還以為依她嗆辣的個性,說不定還會再跟他鬥上個幾回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看到她眼角有淚光,他好像真的做得太超過了……可是她嘗起來的味道真好,柔軟又極有彈性的嘴唇,讓他很有感覺,情不自禁。
    他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臨走前忍不住朝她離去的方向多看了兩眼,確定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這才往自家走去。
    然而想到她眼角疑似淚光的晶瑩,深潭般的黑眸閃過一抹費解的情緒,他皺起眉,覺得胸口好像被塞了一團東西,心好似也被她方才的那一拳打出一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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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9:17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回到房間後,嚴夏映立刻沖到廁所的洗手台前,用力清洗嘴唇。
    老實說,方才她根本分不清楚自己是氣壞了還是嚇壞了,腦子像是當機似的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即便是現在,也還沒完全恢復功能。
    不知道消毒了多久,她茫茫然的回到房間,坐在地板上,恍惚的撫摸著微腫的嘴唇。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像是窒息,又像是……她甩甩頭,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樣的複雜情緒。
    冷靜冷靜冷靜!嚴夏映,你是回來復仇的,絕對不能被其他事情影響計畫,知道嗎?
    她剛對自己精神喊話完,便聽到敲門聲傳來,接著是嚴家下人的聲音——
    “夏映小姐,你起床了嗎?”
    “喔,已經起來了。”
    “老爺說,夏映小姐今天第一天上班,一會搭他的車一起出門。夏映小姐若準備好了,請先下樓用早餐。”
    嚴夏映輕拍了腦袋一下,差點忘了,她今天開始要到嚴氏集團上班。
    “我知道了,我馬上下去。”
    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胡思亂想,她立刻動作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打點好自己後,下樓吃早餐,順利搭上林彰宏的便車。
    要跟討厭的人分享同一個空間的氧氣,是種耐力的修行,嚴夏映,你一定要忍耐!
    林彰宏誤以為她的沉默是因為緊張,端著好好先生的形象,客氣的說道:“別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到了秘書室,你只要用心學習,很快就能上手的,將來說不定還可以幫我的忙,我們一起把岳父的事業永續經營下去。”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林彰宏怎麼可能讓她學到什麼,壯大她就是強化對他的威脅,等著看吧,不管是前生的嚴姝妤還是新人生的嚴夏映,他的手段都是一樣的。
    在心裡暗自冷笑之余,嚴夏映也不忘端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好好感謝林彰宏。
    車子行進的時候,林彰宏的手機響起,他透過藍芽耳機接起電話,“喂,有什麼事……德肯藥廠?”他多疑的透過後視鏡看了嚴夏映一眼,雖然發現她像個死觀光客般趴在窗邊看著外頭的街景,但慎重起見,他還是草草結束電話,“我馬上就到辦公室了,等一下再說。”
    嚴夏映佯裝無知,興高采烈的望著車窗外,心裡卻暗暗琢磨著四個字——德肯藥廠,她神秘的彎了彎唇。
    沒多久,在櫛比鱗次的建築叢裡,她看到立地而起的嚴氏集團總部大樓,仰望著它的擎天之姿,眼角不禁有些濕潤。
    我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進了總部大樓,林彰宏親自領著她到秘書室,還親切的交代眾人要多多照顧她之後才離開。
    一陣客套之後,秘書室總算平靜下來,嚴夏映趁眾人不注意時拿出手機發出一則訊息,裡頭就有德肯藥廠四個字。
    週五晚上,達菲爾集團位於信義區的五星級酒店,舉辦了一場慈善義賣晚會,現場貴客如雲,臺灣商界的重量級人物幾乎都到場了,現場維安堪比國家元首等級,可說是滴水不漏。
    身為達菲爾集團亞洲區執行長,戚凡淩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裡,不過他也很清楚,美其名是慈善晚會,其實這根本就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大會。
    主辦方力達建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侯智雅,是母親為他安排、第一首選的相親對象。
    根據戚凡琳的小道消息指出,事實上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乃至於第十位元相親物件,今晚也都會出席。
    看來母親這次是卯足全力想要在他三十歲這年,徹底終結他的單身生活,而且更奸詐的是,母親大人大概是怕他有所應對,故意搞砸相親,她一直拖到昨天晚上才打電話通知他——
    “兒子,最近好嗎?”
    “好極了,想到母親大人對於我的終身大事如此費心,兒子我感激涕零之餘,不免覺得芒背在刺、如坐針氈。”戚凡淩不冷不熱的揶揄道。
    “臭小子,跟你媽我賣弄什麼?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還得浪費口水。對方是力達建設董事長的寶貝女兒,明天的慈善晚會,你一定要給我好好去認識一下。侯夫人捐了一件珠寶義賣,就叫“真愛”,為了證明你沒唬弄我,你把那件珠寶標下來給娘親我當做生日禮物。”
    “媽,你一定要這樣嗎?”他極為無奈的垮下雙肩。
    戚母充耳不聞,興奮地道:“加油嘍,兒子,Fighting!”說完,便逕自結束了通話。
    如果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個偉大的女性,那麼,一個相親的男人背後,一定也有一個狡猾睿智又強悍的母親。
    以上就是為什麼戚凡淩願意忍耐惡劣的交通,犧牲美好夜晚,獨自開車前往慈善晚會現場的真正原因,他不得不啊!
    他也努力安慰自己,不過是相親看人嘛,就當做去洗眼睛,稍後的珠寶義賣才是今晚的重點。
    將愛車交給飯店門口的泊車人員後,戚凡淩氣宇軒昂的走進飯店的水晶大廳,筆直的朝會場移動。
    他前腳剛踩進一樓的豪華Ballroom,嚴夏映後腳就來了。
    年輕的生面孔出現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難免引起側目討論,嚴夏映捏了捏微濕的手心,像是要捏死不安與緊張,待她鎮定了心緒後,她揚起下顎,優雅高貴的昂首,迎向每一雙打量的眼睛和竊竊私語的嘴巴。
    先行入場的戚凡淩,所有心思都在巴望著荒謬的夜晚趕快結束,所以並未注意到周遭有什麼不尋常,他伸手招來場中離自己最近的男服務生,正要取過他手中託盤上的最後一杯香檳,忽地,一雙雪白幼細的小手搶先一步把酒杯撈走,讓他撲了個空。
    他感到莫名其妙,轉身搜尋如此失禮的罪魁禍首,就見有個女人正旁若無人的啜飲,不,這樣的說法太含蓄,她根本是牛飲,而且這杯喝完,又從另一個託盤拿起另一杯,同樣一飲而盡,彷佛專門來消滅這些華美液體的殺手。
    雖說香檳酒精含量不算高,但畢竟還是酒,喝多了依然會醉,就不知道她是貪甜還是真心想灌醉自己。
    不過,那都不關他的事。
    懶得為了一杯香檳浪費口舌,戚凡淩收回目光,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愣住,隨即忍不住又回頭看向搶了他香檳的女人,對於向來自詡眼力可比機場安檢門的他,這兩秒鐘著實是一大打擊,平常他可是連一秒鐘都不允許浪費的人,卻白花了兩秒鐘思考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終於,他得到了答案——
    “嚴夏映?”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他驚訝之餘,心裡竟有著連自己都無法分辨解釋的微微竊喜,且大腦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雙腿已經主動走向她了。
    化妝品跟華服真是女人最好的偽裝道具,打扮過的嚴夏映,不再是路邊的咸豐草,立刻升級成高檔蘭花,那襲挖背綠色緞面長禮服,完全展現出她的女人味,和那日穿著卡通內褲大曝光的人形障礙物,形象、氣韻截然不同。
    而且……是他的錯覺嗎,有一瞬間,他彷佛看見她眉間掠過一抹冷傲,不過轉瞬即逝,再定睛一看,她又恢復原本單純的模樣。
    “嗨,好久不見,又見面了。”她張開掌心,孩子氣的對他揮揮手。
    戚凡淩看著不甚優雅打了一個嗝的她,忍不住皺起濃眉,火速將她帶到角落。
    “幹麼拉我啦!”嚴夏映用力想要甩掉他的手。
    “在公開場合打嗝不是淑女會做的事。”
    “是是是,我不是淑女,那你幹麼過來跟不是淑女的我講話,不怕跟著丟臉嗎?”
    戚凡淩凝視著她,深深覺得她還在因為那天的事生他的氣,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順她的心,更不想輕易放她走,驀地,一個念頭竄入腦海,當場給了他不放人的最好理由。
    “我有話跟你說,而且我不認為你會希望被別人聽到。”
    嚴夏映狐疑的瞅著他。“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他從西裝內側口袋裡抽出一張折迭的紙,當著她的面抖開,亮出上頭密密麻麻的一堆數位。
    “不如我們趁現在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我也省得麻煩。”
    看他笑得一臉邪惡,再看看那張寫滿數字的紙,她立刻會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是在討債公司上班嗎?”
    “不,這純粹是個人的一點小樂趣罷了。”
    這幾天,戚凡淩只要一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那張險險被氣歪的小臉,他的工作效率總是特別好,心情更是格外愉悅,可是再想到第二次見面時,她眼角含著淚光氣惱離去的樣子,他的心就彷佛沉入不見天日的深海……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影響他的心情。
    “你也不用太得意,是能有多少?”嚴夏映不客氣地一把把紙抽來,聚精會神的細數著個、十、百、千、萬、十萬……她狠狠倒抽一口氣,偏頭斜睨著他。“你搶錢啊?不過就是一時不小心,你怎麼有臉敢提出這種天文數字的賠償?”
    實不相瞞,那其實是他另一輛超跑的維修費用,她如果稍稍注意,就會發現單據上的車子品牌並不一樣,不過顯然她並沒有發現,他索性繼續糊弄她,“怎麼,太少了嗎?如果太少,我可以在後面追加一個零。”他怡然回視著她,愉悅得活像個惡魔。
    只見她又是吸氣又是吐氣,又是擠眉又是弄眼,想罵人又不敢的模樣,徹底取悅了戚凡淩,一掃他連日來被逼著相親的陰霾,連嗓音都不自覺放柔,“你怎麼會來?”
    如此重量級的慈善晚會,雖說現場不乏年輕的富二代,但也都是跟著長輩來的,像她這種在商界沒有半點名氣地位,單槍匹馬赴宴的,儘管手上拿著邀請卡,不免令人側目。
    嚴夏映沒有回答,因為這張邀請卡,可是她設了點小陷阱,變相爭取來的——說來真是可笑極了,她昨晚不過是隨口問了大家一句“你們都多久去看一次姝妤”,居然就把餐桌前的每個人弄得表情僵硬,說不出話來。
    更好笑的是,方喻馨還當場戲癮大發的演起了苦旦,開始娓娓述說嚴姝妤倒楣且不幸的人生。
    哈,這些還需要方喻馨說嗎,她就是本人,可是親身經歷呢,若是問她的意見,她會說,嚴姝妤最倒楣、最不幸的事情,不是年紀輕輕就成為植物人,而是跟這些混蛋成為家人,還傻傻的以為只要真心付出就能得到回報!
    沒錯,當她選擇成為復仇的嚴夏映後,嚴姝妤就因為一場車禍成為植物人。令她覺得噁心的是,從來沒有給過半點父愛的林彰宏居然在這時候擺出痛不欲生的模樣,無比傷感地自責道:“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你姐姐的孩子。”嘖嘖嘖,這些人真是好樣的,好吧,既然要演,乾脆大家一起演!
    嚴夏映索性跟著擠出了淚花,陪著扮了回戲子,就在大家萬分投入,攜手演繹命運弄人、不勝欷籲的可笑戲碼時,她冷不防地道:“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姝妤,就明天吧!”
    “呃,這……我明天臨時得去上海一趟,恐怕過兩天才能回來。”林彰宏滿臉為難。
    “糟糕,那明天晚上力達建設舉辦的慈善義賣晚會怎麼辦?我還跟侯夫人說我們會去。”方喻馨順勢轉移話題。
    嚴夏映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這對夫妻有多想脫隊,她不過是故意說來喔心他們罷了,她才不希罕這些人會真心去探視嚴姝妤。
    不過既然方喻馨主動提起慈善晚會,她索性順勢接話道:“慈善義賣晚會?”她瞪大眼睛,一臉興味盎然。
    “該不會像電影裡那種有很多上流社會人士聚集,大家穿著禮服喝著香檳,美美的做公益的場合吧?”
    “你在美國應該也常常出席這樣的場合吧?”方喻馨堆起笑容問。
    嚴夏映歎了口氣,搖搖頭。“養父和養母都是低調的人,他們從來不出席那種場合,想來我都二十八歲了,居然連一次都沒參加過。”
    呵,從小住在美國又怎樣,原來也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林芷琪不著痕跡的斜睨了她一眼,打從心裡瞧不起她。
    “不如明天晚上就由你代表我們嚴氏集團去參加吧。”林彰宏冷不防說。
    “爸!”林芷琪不滿低呼,她這個親生女兒從來沒有被委以這樣的重任,憑什麼嚴夏映可以?
    林彰宏無視女兒的抗議,逕自說:“岳父要我好好照顧你,可我看你打從回嚴家之後,每天不是去公司就是窩在家裡,幾乎沒什麼社交活動,一點都不像年輕人,不如趁這個機會出去玩玩,多認識幾個朋友。如果有看到喜歡的義賣珠寶,就標下來,當做我這個姐夫送你的禮物。”
    嚴夏映受寵若驚的望著他。“可以嗎?我什麼都不懂,而且我也沒有那些參加晚會的行頭……”她像個小可憐似的局促不安,完全把探視嚴姝妤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這就是林彰宏和方喻馨想要看到的結果,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放心,我來幫你安排。”方喻馨拉過她的手,笑咪咪地說。
    聞言,嚴夏映也就不浪費唇舌跟她客氣,為了這場慈善晚會,她確實小小搶劫了她的荷包,不過,比起他們從嚴家掠奪的,這些根本遠遠不夠!
    嚴夏映不是笨蛋,林彰宏放行,並不表示他有多在乎她的想望,他只是想搭個順風車,好趁此逃避探望嚴姝妤的提議,再者,力達建設發給嚴氏集團的邀請卡上,寫的是嚴華的大名,這對亟欲取而代之的林彰宏來說,無疑是種低看,林彰宏讓她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頭代表出席,無非就是想以牙還牙,打痛力達建設的臉面罷了。
    她到底皺眉在想什麼?戚凡淩有些擔心的望著她。“怎麼不回答,是不是不舒服,想吐了?”
    “你才想吐啦!”她白了他一眼,隨即收拾心緒,正色回道:“我姐夫到上海出差,自然就由我這個閒人代表嚴氏集團出席晚會。”
    聽到她的回答,他才稍微放心,還好她不是身體不舒服,不過……代表嚴氏集團?就憑她?對於這一點,他保持強烈懷疑的態度。
    依他對林彰宏的側面瞭解,喜歡權力一把抓的林彰宏,不可能讓一個年輕女人來代表他出席這樣的社交場合,可她確實拿著邀請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林彰宏格外看重她?
    “我姐夫說了,為了歡迎我回到嚴家,今晚的慈善晚會我可以挑一件喜歡的珠寶標下,做為禮物,你眼睛這麼刁鑽,可有什麼好建議?!”
    他都沒說她活像籠子裡不安分的猴子,老是吱吱亂叫,她倒有臉說他?不過能這樣繼續跟她鬥嘴真好。
    戚凡淩將黑眸眯成一條危險的細線,似笑非笑地道:“我會把這句話當做你對我的恭維跟讚美,雖然你的說法不太正面。”
    “我不過是陳述事實。”嚴夏映小聲咕噥。
    連引擎蓋上的小小抹痕都耿耿於懷堅持索賠,如果這還不叫刁鑽,那什麼才是刁鑽?但凡有點判斷力的人都會認同她。
    “你真的想聽我的建議?”
    “說來聽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所以她是他打發無聊的工具?戚凡淩下顎抽緊,眼裡隱隱冒出火氣,他得用左手掐住右手,才能壓抑雙手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其實你根本無須煩惱,因為這裡的珠寶都不適合你。”
    嚴夏映挑眉斜睨向他,果然,要一個毒舌男口吐蓮花,果然比要酷斯拉學會握手還難,她一定是腦袋抽風了,才會在這裡跟他瞎哈啦。
    她恨恨的賞他一記白眼,扭頭走人。
    “小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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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9:3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多虧戚凡淩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嚴夏映,才沒讓她撞上去。
    發現自己差點撞到人,她覺得好糗,赧著小臉不住道歉。
    “沒關係,反正沒有真的撞到。”
    柔軟的嗓音好銷魂,更別說本人根本就是美翻了!嚴夏映毫不客氣的瞪大一雙眼睛,來來回回把對方看了個N回。
    “兩位好,我叫侯智雅,家父是力達建設的董事長,不知道兩位怎麼稱呼?”戚凡淩挑了下眉,瞟了她一眼,發現她眼底故作鎮定的不自在,不禁暗自泛起冷笑,明人不說暗話,都心知肚明彼此是誰了,還要這樣迂回假裝,不管是因為矜持還是其他原因,總之,他相當不欣賞這樣的作風。
    說真的,要耍笨就耍個徹底,要出糗就用力出糗,像某人那樣,把什麼窘態通通灘在他面前,他還比較喜歡。
    “我叫嚴夏映。他是戚凡淩。”
    “幸會了,侯小姐。”戚凡淩的態度不冷不熱,僅維持基本禮儀。
    “你好……”侯智雅的雙頰微微泛紅。
    嚴夏映狐疑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怪哉怪哉,現在是怎麼回事,明明她也在現場,可是侯智雅卻好似把她當成隱形人,眼中只看得見戚凡淩,而且她還發現,侯智雅的表情看似平靜,但望著他的目光卻飽含深意,嘖,難不成他們之間這樣的念頭才剛竄過,侯智雅又開口了——
    “兩位是男女朋友?”
    “當然不是!”嚴夏映一副踩到狗大便的表情,用最快的速度反駁。
    戚凡淩在一旁看了、聽了,感到非常不是滋味。是怎樣,當他女朋友跟他在一起是很丟臉的事嗎?他可是眾未婚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他本想反唇相稽,可就在話語即將脫口而出之際,他突地一頓,不對,認真就輸了,萬一被別人誤以為他是得不到正名的地下情人,未免太傷他的男性自尊了,像這種傷人一千、自傷八百的事情,抱歉,不幹,於是他選擇用沉默代替回答。
    聽到嚴夏映的回答,侯智雅稍微放心了,又道:“我剛回臺灣,認識的朋友不多,我能不能加入你們的談話?”說完,她的一雙美目再一次不著痕跡的偷偷睞向戚凡淩,接著飛快收回。
    “當然歡迎呀!”嚴夏映開心的笑道,不過她表面上忙著釋放善意,一雙大眼卻按捺不住好奇,不斷在侯智雅和戚凡淩之間看來看去。
    這傢伙真是好樣的,面對她的時候,活像是天生顏面神經有問題兼整容失敗,臉色從來沒好看過,不是冷冰冰的活像她欠了他幾百萬,就是陰沉著臉像是黑道圍事的弟兄,現在一看到美女在場,就變成了紳士,虛偽!
    想到他的差別待遇,嚴夏映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他們之間流竄的曖昧味道濃烈得令她很不舒服,再者,想到自己可能當了礙眼的電燈泡,她鬱悶的決定撤退。
    怎料她才剛轉過身,就覺得手被攫住,她不解的回過頭一看,拉著她的人是戚凡淩。
    “你要去哪裡?我們的話題還沒結束。”戚凡淩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不是不想讓她離開。
    “是什麼樣的話題?”侯智雅興致盎然的問。
    看著侯智雅亟欲加入話題的樣子,嚴夏映無奈輕歎,沒辦法,她最看不得美女尷尬了,萬一她扭頭走人,侯智雅一定很受傷,她只好道:“還不就是我對珠寶沒啥研究,就想說向戚先生請教一下今晚捐出義賣的珠寶中,有沒有哪些是他比較建議收藏的,交換一下不負責意見。我看侯小姐的首飾很別致,你的品味肯定不賴,不如也給我一點建議吧!”
    侯智雅立刻如數家珍般開始介紹起今晚要義賣的珠寶品項。
    “可是剛剛有人說我配不上這麼好的珠寶。”嚴夏映嘟著嘴道,還刻意瞟了戚凡淩一眼。
    他有些受不了的回望她一眼,這女人還真會亂說話。
    “珠寶本來就是用來搭配、襯托的,怎麼會有配不上的說法?”
    “就是就是,好歹我也是女孩子,我真受傷……”
    最好她會受傷啦,能夠這樣數落他,她明明就很開心,瞧,嘴角都在顫抖了。
    “你看,我現在身上配戴的這串項鍊,取名為“真愛”,是家母特地捐出來當做今晚義賣的珠寶之一,起標價格一百五十萬,不算太貴,如果嚴小姐喜歡,待會歡迎競標。”侯智雅又深深看了戚凡淩一眼。“戚先生也是。”
    瞧,同樣都是集團千金,怎麼一百五十萬從侯小姐嘴裡說出來就成了一百五十塊?嚴夏映不免欷籲,不過……“真愛這名字我喜歡。”
    瞧嚴夏映狼光大放,活像只饑餓的大野狼,戚凡淩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待侯智雅離開後,他立刻問:“你真的喜歡“真愛”?”
    “沒錯,就算你說我配不上,我還是喜歡。”嚴夏映故意挑釁道。
    “你真的很會顛倒黑白,我明明是說不適合,不是配不上。”
    “那你說嘛,我為什麼不適合?”
    “會捐出來義賣的珠寶飾品,大多是在展現主人的面子,也就是炫耀用的,昂貴有餘,實用不足,那種過度繁複華麗的設計,之於你的形象,只會讓你看起來老氣,而不是貴氣。”
    “原來在你眼中我還有形象?”她調侃道。
    不只有,還很鮮明,誰讓她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
    他的目光一次次流覽過她清秀的五官,又一次次徘徊在她細緻的鎖骨,合身V領禮服在她胸前形成美麗的陰影,令人不禁浮想聯翩。
    “你模樣清秀,鎖骨也漂亮,拉裡拉雜掛一大串寶石項鍊對你來說只是累贅,簡單小巧的單鑽式項鍊反而更好看。”戚凡淩甚至自動在腦中模擬她配戴著單鑽項鍊時的樣子,想像獨一無二的閃亮在鎖骨處發光,一定很搶眼。
    奇了,以為他又會酸她幾句,沒想到他居然說她樣子清秀,鎖骨漂亮,原來這傢伙也有說好話的時候,她忍不住偷偷竊喜。
    本想揶揄他幾句,抬頭,發現他正看著自己,意料之外的四目交會,讓嚴夏映竟一時無言,只能嬌憨的回望著他。
    被這一雙純淨得如同水晶般的眼眸注視著,戚凡淩的心好像被什麼扎實的撞擊了一下,周遭都靜了下來,只剩下回音在他胸口低蕩。
    她芙頰染紅,孩子氣的咬了咬下唇,無助的神情讓他很想做點別的事情,比如說抱抱她,或是像那天那樣親吻她,又或者……更多?
    他被這樣的念頭嚇到了,他在做什麼?雖說對她有好感,可也才見過幾次面,怎麼對她的欲望已經這麼多了?
    戚凡淩暗斥自己,定了定心神,幾聲掩飾性的清咳後,他的嗓音恢復一貫的清冷。
    “達菲爾酒店有許多名牌珠寶進駐,也有不少符合你需求的設計,你若有興趣,歡迎下樓選購,或者我找個時間把目錄送到嚴家也行。”他很樂意親自服務。
    他原是想為自己製造和她相處的機會,沒想到這話聽在她耳裡,卻明顯走鐘。切,這傢伙根本女性殺手來著!
    “是有沒有這麼拚命,隨時隨地都不忘幫自家酒店做業績。”
    “身為商人,但凡有利可圖,沒有放手的道理。”
    只是,他圖的利並不是嚴夏映以為的金錢之利,他想要的利,不過是跟她多點接觸的機會罷了。
    好好好,原來是奸商來著!
    照理嚴夏映應該要很怒很怒的,可他的說詞偏又讓她無比滿意,沖著那句有利可圖就不能放手,讓她更加堅信,他絕對會是她復仇的最好夥伴。
    至於那個不高興的小小自我……成為嚴夏映之後,真正的自我早就萎縮了,復仇的靈魂是沒有資格奢望什麼的,哪怕半點歡愉,想到這兒,她不禁自嘲的笑了。
    戚凡淩原以為她又會生氣的賞他白眼,怎知她卻是沖著他笑了,而且笑得極甜極美,令他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正想試著深究,她卻像只翩然的蝴蝶,又要飛走。
    “你又要去哪裡?”他馬上問道。
    嚴夏映嫣然回眸一笑。“喝香檳,難得來一次,總要喝個夠本。”
    剛想追上她,晚會司儀正好透過麥克風宣佈今晚的重頭戲即將開始,由於兩人被安排在不同的座位區,戚凡淩只能兀自在心裡覺得惋惜。
    來到座位,想起母親的叮嚀,他收拾好被某人攪亂的心情,嚴陣以待。
    他真心希望嚴夏映方才的狼光大放,只是一時頑皮,因為侯夫人捐出的“真愛”可不只是一件華而不實的珠寶而已,那可是他的救命靈丹,他一定要標到手,至於她,只要他能留在臺灣,虜獲她的心,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他將身子向後靠著椅背,偷偷用眼角餘光瞄她,卻渾然不知,他溫暖的神情全落在侯智雅眼中,讓她打翻了醋桶。
    戚凡淩臉色陰鬱,緊緊握著方向盤,力道之大,連指關節都泛白了。
    母親指定的生日禮物,現在就靜靜地躺在副駕駛座上,照理說他應該很開心才對,但是,人生就是有太多無法預測的變化。
    “真愛”是在他車上沒錯,卻是屬於嚴夏映所有。
    這個用香檳灌醉自己的女人,懷裡緊緊抱著她成功搶標得來的“真愛”,一臉滿足酣甜的歪倒在副駕駛座上,還興致大發的開起個人演唱會。
    她到底把他的耳朵當成什麼了,裝飾品嗎?
    呼!戚凡淩覺得他的世界正在毀滅,而他整個人也在粉碎。
    他真的是摸不透嚴夏映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是存心和他杠上了,還是酒喝太多神智不清,不過就是條一百五十萬的項鍊,她大小姐居然砸了兩千萬搶標,搞得現場一陣譁然不說,她本人還一副賺到的樣子,十足的敗家女嘴臉。
    這下好了,母親大人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他就等著把脖子洗乾淨,乖乖束手就擒吧。
    他不喜歡驚喜,偏偏嚴夏映硬是給他這樣一個大驚喜,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太陽穴隱隱泛疼。
    “不要唱了。”戚凡淩咬牙低聲警告。
    “你……你好凶,嗚嗚。”嚴夏映故作可憐的說完,隨即扯開笑容,照唱不誤。
    他感到頭痛欲裂,突然很後悔他幹麼多事要送她回家,現在想想,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有點瘋狂,才會給自己找麻煩。
    未免他悔恨交加,一時衝動拿麵條勒死自己,他只好在心裡默默宣示,他會這麼做,是因為他實在不放心讓喝醉的她帶著百萬珠寶亂逛,再加上他必須想辦法把母親大人的生日禮物弄到手。
    也許看在他好人做到底的分上,等她明天酒醒了,她會願意跟他談談,也許她會答應割愛,好讓他完美交差,順便讓他瞭解一下,她這顆小腦袋到底都在想什麼。
    就在戚凡淩騰出一隻手,揉著太陽穴時,嚴夏映突然正坐起身,異常認真的問道:“戚凡淩,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我不想跟酒鬼說話,睡覺。”誰知道明天醒來她還記得什麼。
    “我可以讓你賺更多更多的錢,你不是商人嗎?”
    “如果敗家女都能讓我賺大錢,我乾脆找小學生來當財務長算了。”這一次他直接用手把她壓躺回座椅上,直接打消她還想胡說八道的念頭,而她當真沒有反抗,順勢躺下去後便一秒入睡。
    見狀,他受不了的暗嘖了一聲,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他沒有她的聯絡方式,再者,有些檯面下的事情不好大剌剌的找上門去,於是趁著紅燈停車時,他側過身看著她,又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嚴夏映,起來!”
    “唔……”嚴夏映不悅的皴起細眉,低喃一聲。
    “快點起來。”
    她如夢初醒,連忙坐起身,驚問:“要下車了是不是?好,我下車……下車……”
    “坐好,還沒要下車!我問你,你的手機號碼幾號?”
    “一二三四五六七……”
    現在是要他自己排列組合嗎?戚凡淩無言歎氣。
    “手機給我。”
    好不容易半哄半騙,終於從她口中問出手機密碼,戚凡淩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自己,確定拿到電話號碼,才把手機還給她,剛好這時綠燈也亮了,他再次開著車往家的方向駛去。
    都說喝醉的人特別盧,到了嚴家大宅外的馬路上,她小姐果然發癲了,堅持要自己走進去,不由分說就打開車門下了車,沿著籬笆踉踉蹌臆的走。
    戚凡淩本想丟下她不管,但又覺得不放心,畢竟社會新聞常報導喝醉酒的人發生的意外,反正就只是一小段路,實在沒必要冒險,最後他只好跟著下車,一路尾隨在她身後,直到親眼看見她走進嚴家大宅。
    而他這雙媲美機場安檢門的鷹眼,還看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說來也巧了,那位據說去上海出差、不克出席慈善拍賣晚會的林彰宏,此時就站在二樓,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撩起紗簾一角,窺視著下方的一切。
    林彰宏真不愧是只老狐狸,不曉得他知道嚴夏今晚的壯舉後會有什麼反應,但願不會得內傷。
    回到房間後,嚴夏映立刻變了個人,她神思清明,渾然不見半點醉意。
    她連忙打開電腦檢查她私設的監視器畫面,仔細確認在她外出的這段時間裡,並沒有任何人進過她房間,所有擺設也都維持原樣,她這才真正放鬆,軟軟的往雙人大床撲倒。
    她揉著被高跟鞋折騰一整晚的可憐雙腳,半掩在被窩裡的臉龐勾動嘴角的肌肉,淺淺笑了起來。
    說真的,戚凡淩看似冷酷,嘴巴也特壞,但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不只親自送她這個麻煩的酒鬼回家,一路上還很紳士,沒有趁機占她便宜,也沒有亂碰“真愛”,儘管他真的很想要。
    老實說,原本她也沒那麼在意,不過是賣個面子給侯小姐,意思意思跟著喊喊價,可是看戚凡淩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當下她就想,若是她能拿到他想要的東西,就等於是增加自己談判的籌碼,再加上她也想要好好整一下林彰宏,義賣活動明擺著是個大好機會,她沒道理錯過,便一路追著戚凡淩瘋狂喊價,然後情況就開始失控,最後才會演變成這樣。
    嚴夏映實在想不通戚凡淩為什麼非要“真愛”不可,不過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也懶得去探究,且依照他那麼想要拿到手的態勢,她有預感,二十四小時內她就會接到他主動聯繫的電話。
    戚凡淩這邊算是搞定了。
    至於林彰宏,想來他也已經聽到消息了。
    嚴夏映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白天在辦公室時,林彰巨集給她一組電話,交代她得標後可以聯絡他的助理,由他去幫忙處理得標後的付款手續。
    她只怕這輩子都忘不了,助理接到電話,帶著鉅款匆匆趕到會場,得知她瘋狂的壯舉後,當場面色慘白,一副下巴都快要嚇掉的樣子,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她花了兩千萬買了價值才一百五十萬的珠寶,加上她又是代表嚴氏集團,林彰宏想賴也賴不掉,小氣如他,內傷之餘又不好直接對她發難,只怕要憋得肝氣鬱結,怒火難消。
    光是想像他臉孔嚴重扭曲的樣子,想像他像只困獸關在書房捶胸頓足,卻有氣不能發的模樣,嚴夏映就覺得身心舒暢。
    她霍然起身,赤腳下床,緩緩來到落地窗前,刷的一聲拉開曳地的紗簾,她仰望無垠天空,寧靜無波的眼眸,看似清澈,又似幽深。
    “爸,夜晚是那麼寧靜,月色如此美好,不知道你的心是否能如這暗夜般寧靜祥和?好好把握所剩無幾的美好吧,因為接下來,你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醜陋打擊,那樣殘酷的白日,會讓你只想永遠躲在黑暗裡,就像你當初對我做的那樣。”
    嚴夏映又望著夜空一會兒,這才放下紗簾,神情冷得彷佛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人事物能夠激起她的半點情緒,她轉過身,一邊脫衣,一邊走向浴室,摁下蓮蓬頭的開關,讓水流沖刷著她已然回不到過往的黑暗身軀。
    這個晚上,嚴夏映夢見許多年前,嚴姝妤第一次遇見戚凡淩那個下著大雨的冷冬。
    “出去出去出去——”
    放學回家的路上,司機載著兩姐妹正要返回嚴家大宅,沒想到林芷琪竟突然發起大小姐脾氣,不由分說就要把同車的姐姐趕下車。
    “芷琪,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跟你道歉。”
    事實上嚴姝妤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她了,但自己終究是姐姐,平日父親和喻馨阿姨也常叮嚀她要多照顧妹妹、多讓讓她,別讓大人為她們操心,所以她不知不覺就養成了凡事以和為貴,隱忍情緒、選擇包容的軟弱個性。
    她不是不覺得委屈,但這種時候她就會提醒自己,都是親姐妹,她這個姐姐不多疼妹妹一點,誰來疼她?以前母親在世的時候,跟喻馨阿姨也處得極好,她們還不是親姐妹呢!她深信,如果母親和喻馨阿姨可以做到相親相愛,只要她再努力一點,她和林芷琪一定也可以。
    “我不希罕你的道歉,你現在就給我下車,我不想跟你搭同一輛車!”
    “二小姐,現在在下雨,而且都快到家了。”司機李叔忍不住幫腔。
    “你敢再多說一句話,我就叫爸爸開除你!”
    被一個小丫頭惡狠狠的指著威脅,說不生氣是騙人的,可考慮一家生計,年紀一把的李叔也只能氣了閉嘴。
    “芷琪,不可以這樣跟李叔說話。”嚴姝妤輕斥。
    “要你管!你到底要不要下車,你不下車,那我下車!”不管車子還在行進,林芷琪伸手就要打開車門。
    “芷琪,不可以,危險——”嚴姝妤急喚。
    李叔見情況不對,連忙緊急煞車。
    實在沒轍,嚴姝妤只好認輸。“李叔,讓我在這裡下車吧。”
    李叔為難地道:“可是在下雨,而且車上也沒有雨傘……”
    嚴姝妤輕聲道:“雨不是很大,沒關係的,你先載芷琪回家,她趕著上鋼琴課,遲到就不好了。”
    “那……大小姐,你先找個地方躲著,我待會馬上回來接你。”李叔實在很不舍,偏偏他只是個司機,也幫不上什麼忙。
    “嗯。”嚴姝妤勾起一個要李叔放心的笑容後,便開門下了車。
    李叔馬上飛車載著林芷琪回家。
    嚴姝妤才走沒幾步,原本半大不小的雨勢,轉眼變成滂沱大雨,才幾分鐘時間,她已經變成冬日裡的一隻落湯雞,邊走邊瑟瑟發抖。
    這一帶的住戶本來就不多,沿途車輛稀少,忽地,她的眼角餘光瞄到一輛車如流星飛逝般從旁邊疾駛而過,下一秒,車子突然煞車,接著高速倒車來到她面前。嚴姝妤嚇得半死,很害怕遇上什麼不法之徒。
    車窗降下,露出了一張不怎麼友善的臉,冷得像今天的天氣。
    她知道他,他就住在嚴家隔壁,好像叫戚什麼淩的,她不是很清楚,但她聽父親和喻馨阿姨談論過這號人物,也曾遠遠看過他幾次。
    聽說他作風低調神秘、獨來獨往,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儘管對他百般好奇,卻也不敢堂而皇之打探,只敢私下議論。
    他年紀輕輕就住豪宅,卻從沒見過他出門工作,倒是時不時就看他開著名貴跑車四處兜風閒逛,豪門富家俬生子、走私營生的毒販、新一代黑道角頭、詐騙集團成員……等等可怕的傳言不脛而走。
    想她區區一個渺小高中生是絕不可能跟他有什麼交集的,所以發現停車的人是他,嚴姝妤第一個閃過的字眼是不安、害怕。
    “你家司機呢?”
    “我……”
    “上車。”
    “不、不用麻煩,如果方便的話,借我一把雨傘就好。”她覺得自己走路回去還比較安全。
    沒辦法,她太膽小了,個性又畏縮,可是外祖父說她小時候很活潑的,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
    “你覺得我車上會有雨傘嗎?找得到我免費送你。”
    嚴姝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是不可能讓你搭霸王車的,林彰宏是你父親吧?我這裡有份檔要給他,你待會順便拿回去交給他,省得我下雨天還得再跑一趟。”
    聞言,嚴姝妤馬上思索,他跟父親有生意上的往來,那就是父親的朋友,算是認識的人,所以千萬不能得罪他,免得影響父親的生意。
    見她一動也不動,戚凡淩沒好氣地喚著她制服上的名字,“嚴姝妤,我不喜歡同樣的話講第三次,上車。”
    “喔!”她像個呆子一樣驚慌的打開車門,乖乖坐上副駕駛座,他明明也沒有破口大駡,但她就是怕。“對不起,我把你的椅座弄濕了。”
    他沒理她,逕自開著車賓士在無人的大雨裡,許久,他才嘲弄地道:“今天是富貴大小姐想體驗平民生活,自我放逐淋雨?”
    “才不是,我是因為……”說也奇怪,她明明怕他,可當時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將方才車上發生的事情娓娓說給他聽。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對人訴說自己的感受了,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余佳佳,因為她不希望餘佳佳替她擔心。
    “活該!”
    “啥?”她愣住,傻傻的看著他。
    “我說你活該。”
    她有點受傷,有點委屈,還有點生氣,覺得坦白的自己很蠢,討不到安慰還被數落,遂閉著嘴不再跟他說話。
    戚凡淩也不管她,也沒有和她聊天的打算,兩人就這樣一路保持沉默,直到嚴家大宅外。
    “人可以不聰明,但不能逆來順受不掙扎,尤其是女人。溫室裡的小白花通常死得快。”
    下車前突如其來的忠告,讓嚴姝妤感到相當意外,她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怕又挨駡,只好簡單的道:“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直到下了車,才突然想到什麼,彎著身子對駕駛座上的他說:“等等,你忘了把檔給我了。”
    “從頭到尾就沒有檔。”說完,戚凡淩關起車窗,踩下油門揚長而去,留下仍一臉傻愣的她。
    所以他是故意騙她上車的?
    她一方面覺得好笑,另一方面又不免為自己捏把冷汗,但是她真的很謝謝他。
    不過她還是克制不了怕他,明知道他人不壞,只是個性冷漠了點,但每每看費他,她還是不敢多停留,匆匆拋下問候就一溜煙的跑了,連餘佳佳都笑她是老鼠遇到貓。
    他當時說的話沒錯,可惜她太晚醒悟,白白賠上一段人生。
    這場舊夢,讓嚴夏映睡得不怎麼安穩,開始是溫暖,後面卻很無奈。
    直到第二天醒來,她那雙微蹙的眉,都沒有真正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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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9:44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在達菲爾酒店大門口下了計程車,嚴夏映開始依照電話中的指令移動。“我到了……對,已經在大廳……向左直走呀,瞭解……有……”她左右張望一番後又道:“啊,我看到你了!”
    她在餐廳一隅看見玉樹臨風,但臉色有些冷,跟本日清晨低溫不相上下的戚凡淩,不過這也沒啥好意外的,他的面癱都快成他的招牌特色了。
    她朝他揮揮手,掛掉電話,宛若一隻翩然飛舞的羽蝶快步上前。
    嚴夏映沒發覺,當她看著戚凡淩的時候,嘴角是勾起的,也沒有意識到,她的心情是輕鬆而愉悅的,仍自以為是的認定,這樣的輕鬆感是因為事情正朝著她希望的方向走。
    雖然臉色菜菜的,戚凡淩還是起身幫她拉開椅子,展現紳士的一面。
    嚴夏映也沒拒絕,一邊張望四周環境,一邊接受他的服務。
    鬧中取靜的座位顯然是特別安排的,一入座,她先是打了個呵欠,雖說不雅,但也不至於粗魯,反倒表現出她不矯飾的真性情,接著,她亮出手腕上的手錶,似笑似嗔的邊敲打著表面邊對他發難,“喂,先生,你也好心點,今天是週六欸,早上六點打電話約吃早餐,會不會太不人道了?更別說你的物件還是一個可能宿醉的人。”
    瞧,即便是聞名遐邇、美味健康豐盛如達菲爾酒店的早餐吧,這種不人道的時間,人潮還是明顯少了幾成。
    “對了,還沒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沒把我往路邊一丟。”
    “別說是人,就算是果皮紙屑,我也不會隨手亂丟。”他冷冷地道。
    嚴夏映眼角肌肉一抽,沒好氣地道:“是,謝謝Again。”
    看她抬手揉了揉兩邊太陽穴,原本氣悶的他,心裡頓時萌生一股不舍,語氣轉為和緩,“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吃顆止痛藥?”
    “喲呵,怎麼這麼貼心,連止痛藥都幫我準備好了,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啦?”
    戚凡淩沒答腔,由著她揶揄。
    她心生古怪,抬陣看了他一眼,襯衫的鈕子一絲不苟的一路扣到喉結處,領帶緊得幾乎沒半點喘息空間,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八個字——西裝筆挺、氣宇軒昂。她不認為自己有重要到需要他這樣盛裝打扮。
    “為什麼穿得這麼正式?別跟我說你今天還要上班,還是說你今天跟什麼大人物有約?”
    事實上,他是整晚沒睡,腦海裡全是她的身影在搗蛋翻滾不說,一想到她搶走“真愛”,他就鬱悶到覺得前途“無亮”,浪費時間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既然睡不著,索性起床更衣,進辦公室工作。
    這可是他第一次被一個人、一件事情困擾了整個晚上,只能用工作打發時間,在辦公室裡窩了大半夜後,等不及天亮就打電話找她。
    “我今天只約了你見面。”
    “這麼說,我是大人物嘍!”他的這個說法讓嚴夏映不禁得意了起來,再仔細一看,她發現他眼下有著暗青,忍不住皺眉。“昨晚沒睡好?”
    戚凡淩當然不會老實告訴她都是被她所影響,於是轉鋒一轉,再次問道。?“要嗎,止痛藥?”
    她搖搖頭。“止痛藥就不用了,倒是醒神的黑咖啡可以先來一杯。這是你的吧?先借我喝一口。”不等他回應,她已經伸手勾過他面前的杯子,拿起來喝了一大口。
    “咦,是甜的?”
    不會吧,這個男人臉臭得跟黑道圍事分子不相上下,不加糖的黑咖啡才是他的style,沒想到原來是個嗜甜的,而且還很甜!她像是抓到他的小辮子,噙著非常愉悅的笑意。
    戚凡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清冷的面容出現幾道裂縫。“又沒人叫你喝,等一下,我讓人送杯剛泡好的過來。”
    見他伸手要拿回自己的杯子,嚴夏映可不依了,機靈閃過,笑道:“不用,我就愛甜的。”她一邊滿足的啜著甜甜的黑咖啡,一邊用掌心托腮,斜睨著他,揉著笑意的黑眸晶亮亮的。
    如果說昨晚盛裝的她充滿華麗感的女人味,現在的她顯露出的則是少女般的嬌甜。
    對戚凡淩來說,兩種都有某種程度的殺傷力,矛盾中各有千秋。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摸不透她,也越來越覺得自己太著迷於她身上散發的氣韻。不過,眼下不是沉迷的時候,至少得等他把正經事情談完才行。
    喝夠了黑咖啡,嚴夏映接著進攻他面前那一小籃烤得香酥的可頌麵包。
    戚凡淩也不催促,由著她一口一口吃掉屬於他的早餐。
    有些事情越是重要就越要沉著,躁進只會讓對手有機可乘,這是他這些年在商場上競爭的心得,再說,他也還沒想到該怎麼向她開口。
    這畢竟不像平常做事談生意,利益為上,要他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女人開口索求東西,而且還是珠寶,他也有點拉不下臉,需要點時間盤算盤算。
    這女人不好搞定,不過她吃東西的樣子還真有趣,像極了小花栗鼠,津津有味的鼓著腮幫子,很可愛……
    他忍不住抬起手,撥掉她嘴角殘留的麵包屑。
    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嚴夏映終於再也招架不住。“喂,再看我要收門票了喔!”他的眸光灼灼發亮,被他那樣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誤入蜘蛛網上的小昆蟲,逃不掉又掙不開,小臉不爭氣的發燙。
    “這點錢我應該還付得起。”戚凡淩忍不住調笑道,還敢跟他要門票?別忘了,她小姐欠他的賠償金還沒付呢!
    “你不想要“真愛”了?”她虛張聲勢的威脅。
    他倏地挑眉,語氣一冷,“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為了“真愛”?”
    這種被看穿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下一秒,他彷佛意識到了什麼,他迎上她的目光,直接挑明瞭問:“你昨晚一路追著我競標,是故意的?”
    她的不否認,證實了他的假設。
    該死!戚凡淩這才發覺他根本低估了她,她的城府之深,只怕不下於江湖老千,而他自詡聰明居然還是被耍了,他墨黑的眼眸隱隱閃爍怒意,淩厲的瞅著她。
    不讓他有對自己發難的機會,嚴夏映推開剩下的可頌,單刀直入地道:““真愛”可以給你。”
    他先是感到驚訝,伴隨而來的是極度的困惑與不解。
    根據他的瞭解,雖然這幾年嚴氏集團明顯大不如前,但早年打下的基礎,讓嚴氏集團仍是家底豐厚,兩千萬對他們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大數目,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便就把兩千萬送給不相干的外人的道理,其他的不說,小氣如林彰宏鐵定會第一個跳出來阻止。
    “你沒聽懂嗎?我說“真愛”給你。”嚴夏映望著他,神情認真的再次重複。戚凡淩沒答應也沒拒絕,而是反問道:“不用錢的最貴,說吧,你想從我這邊獲得什麼?”
    跌進他黑得發亮的眼眸,她莫名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反復做了幾次深呼吸,才能定住心神。
    “跟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痛快,省了我不少麻煩。”她說得好聽,可藏在桌面下的雙腳卻不自覺偷偷打顫。
    她故作鎮定的朝著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湊上前。
    戚凡淩儘管內心不悅,仍傾身靠了過去。他要聽聽看,她到底會說出什麼樣的答案來。
    “我想你跟我合作,聯手拿下嚴氏集團。”
    本因為她身上的淡雅馨香竄入鼻息而有些心猿意馬的他,在聽到她這麼說之後,黑眸猛地瞠大,錯愕的瞅著她。
    “不要懷疑,就是你聽到的那樣,說的也是你所知道的那個嚴氏集團。我不需要任何股份或職務,事成之後,你大可以把整個嚴氏集團納入達菲爾集團,由你全權作主,這算是後禮,至於“真愛”,就當做是前金吧。”
    戚凡淩飛快的在腦中將她的話重整,她想要把嚴氏集團弄到手,卻不要任何股份職務,還打算整個送給他,包括她昨晚花了兩千萬標下的“真愛”?她瘋了嗎?
    “我以為你姓嚴。”
    “我是姓嚴沒錯,但這並不衝突。”
    “沒有人會想弄垮自家的事業,這麼做對你並沒有好處。”
    嚴夏映側眸睞了他一眼,揚起一抹宛若黎明將起之際,薄薄霧色般悠忽的苦盈笑意。
    “就利益層面來說,確實如此,但如果我說我要的只是出一口氣呢?現在的嚴氏集團早已不是嚴家人在當家,弄垮嚴氏對我來說或許沒有好處,但也沒有壞處。”
    若不是她的眼神還是這麼澄澈無瑕且真誠,他真會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只是,那抹苦澀又是所為何來?他還來不及捉摸清楚,就又消失不見。
    “你這麼大費周章,卻不奢望得到任何好處,連股份都不希罕,甚至還想把集團拱手送給我這個外人,這實在不合常理。”戚凡淩是商人沒錯,但不是笨蛋。
    “原因很簡單,第一,我以前就沒有,以後沒有也是應該的。”
    事實上,她也不能擁有。
    朱槿在為她執行交換人生後留下了一張紙條在她手心,要她不能繼承嚴氏集團作為代價,請她務必遵守,否則將會受到懲罰,雖然朱槿沒有清楚說明所謂的懲罰是什麼,但她也沒想過要挑戰,因為能夠完成復仇已經是她最大的滿足,她別無所求。
    “第二個原因是什麼?”
    “以我的能耐,你覺得我能撐起整個嚴氏集團嗎?”她自嘲的笑了笑。“人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我可不能拿那麼多員工的生計冒險,這點良心我還是有的。”
    戚凡淩皺起眉頭,又問:“為什麼是我?”
    嚴夏映牽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水潤的雙眸閃閃發亮,就在他覺得自己有片刻失神之際,她柔細的嗓音輕揚,“你二十出頭就隻身來到臺灣,替達菲爾集團在競爭激烈的亞洲市場裡殺出血路,奠定地位,而且你善於投資,光是去年你讓一家岌岌可危、瀕臨倒閉的飲料工廠,搖身一變成為炙手可熱的美顏飲品生產大廠,就讓大家談論不完了,更別說你之前那些檯面上、檯面下琳琅滿目的投資項目,像你這樣一個媒體金童、商業奇才,我找不到第二個。”
    “原來你調查過我。”她今天一直在他面前摧毀自己,用一件又一件的新事件,重塑她在他眼前的形象。
    “是瞭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戚凡淩頓時有種被她玩弄於股掌間的厭惡感,偏偏始作俑者還面無愧色,真是氣死他了,隨即他像是想到什麼,咬著牙又問:“所以你差點被我的車子撞到,故意在我晨跑的時候出現,都是故意安排好的?”
    “你當我是李棠華特技團還是搞電影動作特效的?差點被你開車撞到真的是意外,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嚇壞了,想到我差點就要被你那原廠輪胎給輾了,最後落得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慘下場,我恨不得天天紮你小人。”
    不知怎地,看她說得這麼咬牙切齒,他竟有種想笑的衝動。
    “不過,在你晨跑的時候出現,是故意的……”
    聞言,戚凡淩原本稍稍消散的怒火再度飆升。“你這樣處心積慮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找不到機會認識你嘛!”
    “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走到我面前說你要認識我嗎?”
    “我沒痛痛快快走到你面前說要認識你都被你欺負得那麼慘了,我要是真的那麼做,你不把我吃幹抹淨才怪!”她邊說邊氣憤的伸手橫過桌面,用力戳著他的腦膛。
    他還有臉說,她可沒忘記他對她做過什麼失禮的舉動呢!她現在可是嚴夏映,未婚欸,他抓著她的後腦杓就亂吻一通,算什麼嘛!
    戚凡淩順勢握住她的手不放。
    她的手又細又軟,好似握住一團棉花,只是棉花沒有溫度,他掌心裡的小手,剛握著時稍嫌冰涼,握久了則是溫潤。
    “不會那麼快。”他低聲說。沒確定雙方感情之前,他不會貿然那樣做。
    嚴夏映一時反應不過來,傻氣地問:“什麼不會那麼快?”
    “你聽錯了吧,我是說你活該。”
    “什麼?”居然說她活該?!要不是眾目睽睽,他……他死定啦!
    他也沒說錯啊,誰教她懷著這麼多不良心思接近他,他不過是回以顏色罷了,況且比起她昨晚的行為,那個吻不過是蠅頭小利。
    “你真的天天在紮我的小人?”戚凡淩跳Tone的問。
    “還沒,要是把你給紮壞了,我去哪裡再找一個跟你一樣厲害的人合作?我不是捨不得,我要等到最後再一次下毒手。”
    “所以我該慶倖自己還有那麼一點用處?”他自我調侃道。
    還知道開自己玩笑,那就是不生氣嘍?嚴夏映松了一口氣,接著彎起嘴角,跟著他笑了笑。
    “現在就笑會不會太早?”
    她對他能力的肯定,確實讓稍早之前幾番受挫的大男人自尊心稍稍好過些,不過他可還沒答應要跟她合作,她現在就提前高興,不怕最後合作破局希望落空?
    “所以我得拿出點東西來證明我的誠意,看能不能早點說服你。”
    嚴夏映正想要動手,愕然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他親昵的緊緊握住,小臉更是不爭氣的紅了。
    “你、你放開我啦!”
    好不容易掙脫,她拚命的甩,想要甩掉他留在她手上的熾熱、力道,卻甩不掉他握住她時的觸感。
    反復深呼吸,她定定心神,接著低頭打開隨身包包,從夾層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輕巧的放到他面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笑納。對了,還要謝謝你的早餐,但是,敢亂握我的手,你給我記住!”
    “我很期待你的報復。”
    嚴夏映眯起雙眸,故作兇狠的伸手朝自己的脖子一抹,接著推開椅子站起身。
    “考慮好了就給我答覆,別讓我等太久。”說完,她不再看他,轉身優雅的離開,然而一遠離他的視線,她立刻變回俗辣,活像只夾著尾巴逃跑的狗。
    她那孩子氣的警告方式,讓戚凡淩不禁莞爾,可當他低頭看向她擺在桌面上的牛皮紙袋時,笑容隱斂,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一股難以形容的詭異在他心口徘徊,讓他很是猶豫。
    他足足看了半分鐘之久,可惡,這個女人又再一次挑戰他對時間的底線。
    最後戚凡淩選擇投降,伸手取來,打開牛皮紙袋抽出裡頭的文件,他不過看了一眼,原本沉穩的臉色立即出現裂縫,眼眸深處閃過一抹震驚,儘管他很快又恢復平靜,但留下的餘威像漣漪,在他心口不斷的震盪。
    她怎麼會有這個?她真實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一個看似養在深閨涉世未深的女人,到底是透過什麼管道取得這樣的機密檔?
    想到她可能用最笨的方式讓自己自曝險境,戚凡淩的心倏地一緊,他二話不說拿出手機聯繫助理,“Kris,立刻幫我調查嚴夏映這個人。”
    喜歡她是一回事,但該確認的還是得確認,比如嚴夏映這個身份的真假。
    就像她說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即便他答應跟她合作,也必須先搞清楚合作物件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搞清楚她的背景來歷,他會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理由。
    戚凡淩啜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淡漠地收妥檔,迅速起身去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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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嚴小姐,真巧。”
    離開達菲爾酒店大廳前,嚴夏映和侯智雅不期而遇。
    “嗨,早安,侯小姐。”
    “你怎麼會在這裡?”侯智雅揚著端莊淺笑問。
    糟糕,瞎子都知道侯智雅對戚凡淩有好感,要是聽到她是來找他的,她不敢想像這個漂亮的女人會有多難過,雖然他們談的不過是商場的爾虞我詐,全然無關情愛……嗯,小曖昧算嗎?
    嚴夏映甩甩頭,甩掉腦中令人心慌的字眼,左手更是下意識的想要抹去他留在她右手皮膚上的一切感知。
    “聽說達菲爾酒店的早餐很有名,我特地起了個大早來朝聖,你呢?”嚴夏映避重就輕的回道…
    “我目前在自家的基金會上班,雖然慈善晚會結束了,不過還有一些後續的事情尚未處理,想說趁今天有空,就趕緊過來一趟。昨天晚上真的很謝謝你,你的慷慨無私讓活動很圓滿的結束,我母親也很高興她捐出的珠寶能得到你的青睞,你真是上天派來的天使。”
    她的讚美恭維,聽得嚴夏映渾身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很不自在。“呃,侯小姐千萬別這麼說……”她很心虛,因為她那近似搶劫的行徑,根本就是惡魔,怎麼可能會是什麼天使。
    “叫我智雅就好。你是我回臺灣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中午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午餐,如何?”侯智雅盛情邀約。
    嚴夏映還來不及回答,手肘無預警地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扣住,她被迫轉過身,迎上戚凡淩陰沉的臉色,心頭不禁一凜。
    “真巧,戚先生居然也在,咦,夏映,你說你是來吃早餐的,難道你們……”侯智雅隱隱嗅到他們之間的不尋常,瞪大一雙眼睛,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
    該死,這算不算是莫非定律,越不希望發生的事,就越容易發生,這下好了,三個人又碰在一起了。
    “呵呵呵,戚先生也來了,看來我們三個還真有緣,早知道就約了一塊吃早餐。”嚴夏映對著戚凡淩傻笑道,卻用眼神堅定的警告他,方才密談的事情不許亂說。
    “不如我們三個一起吃午餐。”侯智雅興致勃勃地提議。
    不要這樣吧……嚴夏映在心中祈禱。
    “不過,在吃飯前,得先讓我搞定工作,我雖然已經上班一段時間了,但還是有很多事情不瞭解,尤其是昨晚慈善晚會的一些後續事宜,我聽說戚先生是達菲爾集團的執行長,不知道方不方便請你指點一下不聰明的我?”侯智雅放下矜持提出請求。
    “侯小姐客氣了,實不相瞞,對於酒店諸多業務細節我並不是特別瞭解,怕不能幫上你的忙,為了不浪費你的時間,我會請業務部立刻指派專員來協助。”他揚手招來最靠近的一名服務人員,低聲指示。
    服務人員恭敬的點頭輕應,接著向嚴夏映和侯智雅點頭示意後,快步離去。
    “那午餐……”侯智雅猶不死心的又問。
    “我中午還有其他事情,就不陪侯小姐用餐了。不介意的話,請侯小姐在這稍等,專員很快就到。抱歉,我還有些事情想私下請教嚴小姐,先走了。”
    無視于侯智雅眼裡滿滿的失望,戚凡淩拽住嚴夏映的胳膊,拉著她快步往地下停車場的方向移動。
    “欸欸欸,你幹麼啦,我還沒跟侯小姐說再見呢,快點放開我!”嚴夏映拚命拍打他的手,想要甩開他這類似于土匪的非法鉗制。
    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掙扎,仍大步前行。
    嚴夏映實在沒辦法,只好回過頭對著孤單站在原地的侯智雅內疚地喊道:“智雅,我們改天再約,到時我再請你吃飯……”
    侯智雅看著一路拉扯離去的兩人,表面上看似平靜,心中卻已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燒。
    她和戚凡淩的相親雖說是檯面下的,可也是雙方父母認可的,而且她都已經主動靠近了,他無視於她的存在也就罷了,居然還跟另外一個女人拉拉扯扯,究竟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緊緊握著拳頭,指尖幾乎陷進掌心裡,陣陣刺痛傳來,卻仍化解不了她心中翻騰的怒意。
    走著瞧吧,一定會有人為她今天所受到的恥辱付出代價的!
    嚴夏映不確定侯智雅是否有聽到她方才說的話,因為她很快就被戚凡淩拽到地下停車場,接著被塞進他白色BMW的副駕駛座上。
    她沒好氣地道:“你瘋了嗎?這是公然綁架。”
    “為什麼給我那些資料?”
    她先是愣了一下,待會意過來他的意思,態度馬上轉為冷靜。“我不是說了嗎,那是一點小小心意,用來證明我找你合作的誠意。達菲爾和嚴氏集團都在爭取收購德肯藥廠,我給你的那些東西,不過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德肯藥廠即將被收購的事情尚未公開,達菲爾和嚴氏雙方的角逐都還處於檯面下,你是怎麼知道的?更別說你拿到的那些資料根本是機密檔。”
    “戚凡淩,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我怎麼知道的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一定要贏。你以為嚴氏集團好端端的法買什麼藥廠?那是因為嚴氏集團已經搶先知道德肯藥廠研發的伊波拉疫苗極有可能要大量生產,一旦新藥上了生產線,那絕對是一筆可觀的獲利,而嚴氏集團居然串通銀行對德肯抽銀根,動搖德肯的財務狀況,就是想把德肯藥廠逼到絕境,再一口吃掉,如此卑鄙的手段,是人都應該要跳出來阻止。”
    “這確實很符合林彰宏的行事作風,可是你盜取商業機密,這是間諜行為,被抓到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更別說林彰宏本就是個無良的人,為了達到目的,這些年檯面下的醜事他沒少幹過。
    他知道他對她的擔心表現太過,已經超出尋常,可他就是克制不住,一想到為了取得那些機密檔,她極有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他就無法冷靜下來,胸口也劇烈起伏著。
    看著這樣的他,嚴夏映強烈感受到一股被人呵護、被人在意的溫暖。
    這好像是在她徹底絕望之後,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軟弱湧上,逼得她鼻頭發酸,差點就要落淚。
    她別過頭,咬牙忍住情緒,再次回頭時,她又恢復了嚴夏映該有的樣子。
    她嘻皮笑臉,滿不在乎的對他說:“那也要抓得到才行。”
    “你……”戚凡淩有那麼一瞬間真的很想掐死她,順便剖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頭都裝了些什麼。
    “欸,先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我問你,你對侯小姐有什麼感覺?”她抑住心裡古怪的情緒,佯裝自若地問。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管別人,而且還是這種一點都不重要、無聊到極致的事,他口氣非常不好的回道:“沒感覺。”
    這是實話,雖說侯智雅是母親為他安排的相親物件,各方面條件肯定不差,但對他來說,僅止於此,他對她沒有任何感覺,且若真要認真說,他甚至不太喜歡她的做作。
    嚴夏映歪著頭,斜睨著他。“你是神經傳導有問題嗎,要不然怎麼會沒有感覺?”
    戚凡淩臭臉反問:“我應該要有什麼感覺?”
    “我、我哪知道。”她當場語塞。
    說來可恥,聽到他這麼回答,她竟有一絲竊喜,心中的大石好似終於可以放下了,有種徹底松了口氣的舒暢,想到這兒,她心中的警鈴頓時大響,這是怎麼搞的,她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她拚命甩頭,想要甩掉這可怕的發現,心慌意亂的瞎嚷著,“唉呀,我困死了啦,一大早就被某人從被窩挖起來,真可憐,現在事情談完了,可以放我回家睡覺了吧?”
    他馬上阻止她想要打開車門的手:“我送你。”
    嚴夏映想了想,故意酸道:“隨便,不搭白不搭。先說喔,我是不會付你車資的,我現在還因為某人而負債累累呢!”
    他沒說話,輕輕勾了勾嘴角,便發動引擎,打開車燈,流暢地將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往戚、嚴兩家比鄰而居的豪宅社區賓士歸去。
    她莫名覺得車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曖昧,索性鴕鳥的背對駕駛座,把自己蜷縮在副駕駛座上,一路裝睡,免得讓戚凡淩看出她的不自在。
    然而戚凡淩向來果決的目光,難得流露出迷惘,他對侯智雅沒有絲毫感覺,可是在面對嚴夏映的時候,各式各樣的情緒總是蜂擁而至,搞得素來理智的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身上彷佛有一股強大的魔力,而他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招架抵擋。
    車子行進中,他瞥過視線看她一眼,然後他做了一件截至目前為止,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在下一個紅燈路口,他解開安全帶,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輕輕蓋在看似睡著了的她身上。
    原本只是裝睡逃避的嚴夏映,拜那件給人溫暖又給人安全感的外套所賜,她還真的睡著了,甚至睡得不省人事。
    隨著離家越來越近,戚凡淩看了她一眼,心想,不管是連車帶人開回戚家(他怕自己會變成禽獸);還是大剌剌的停在嚴家大宅外的馬路上,等她睡醒(豪宅社區裡,隨便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都會引來警衛關切),顯然都不是太好的選擇。
    他大可以叫醒她,可看了眼副駕駛座上那像只小貓咪的女人,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這樣做。
    腦中突然想起,沿著這條路再往山上走,有一處觀景平臺,風景不錯,她小姐即便要睡到地老天荒,他也還有美景可賞,不至於太乏味,這樣的想法一確定,他沒有絲毫猶豫,選擇經過家門而不入。
    短暫的車程後,戚凡淩將車停在觀景平臺附近的空地停好,他不忘為熟睡中的嚴夏映重新蓋好略微下滑的外套後,這才下車看風景。
    這時,放在儀錶板旁,被設定為震動模式的手機發出來嗡嗡的機械聲響,驚擾了嚴夏映,她迷迷糊糊的醒來,見戚凡淩不知所蹤,她當下沒想太多,出於本能的,邊揉著迷蒙睡眼邊接起電話,“喂,請問哪裡找?”
    聽到這剛剛睡醒的嬌啞傭懶嗓音,電話那端的戚母登時一愣,假日的早上,兒子身旁有個疑似剛睡醒的女人幫忙接電話,難道說……驚訝過後,伴隨而來的是無限歡喜。
    “我是凡淩的媽媽,找凡淩有點事情,方便的話請他接一下電話。”怕嚇到接電話的女人,戚母盡可能把嗓音放柔。
    嚴夏映身上的瞌睡蟲當場被嚇跑。“伯母,你請稍等,我、我這就去找人。”她緊張得舌頭幾乎要打結了,可是下一秒她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她又沒有怎樣,是在心虛什麼?
    她從副駕駛座上直起脖子,朝四周張望搜尋,最後總算在前方的觀景臺上找到戚凡淩的身影,不敢有絲毫延誤,她把身上的西裝外套拿起來放在座椅上,打開車門,捧著熱騰騰的手機火速奔向他。
    她知道有些人非常注重個人隱私,哪怕只是順手幫忙接個電話,都有可能踩到對方的地雷區,不知道戚凡淩是不是也是這樣。
    “對不起,我剛剛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小心幫你接了電話。”她偷偷覷著他,說得小心翼翼。
    他表情平靜,不見絲毫隱私被侵犯的不悅,掀動薄唇淡淡地問:“誰打來的?”
    你媽。她用唇語無聲回答。
    拿過手機後,戚凡淩並不急著接聽電話,反而是先叮嚀她,“這裡風大,去把外套穿上。”
    “喔。”嚴夏映傻氣的點點頭。
    見她乖乖往車子的方向走,他這才接起電話,“媽,找我有事?”
    “真不愧是我兒子,效率比媽想像的還高!”
    戚凡淩知道母親一定是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不是侯智雅。”
    “那她是誰?”
    他向來善於隱藏自己的情感,可是這一次,他並不想這麼做。
    “我喜歡的女人,我想跟她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戚凡淩發現,話說出來後,濃烈的情感就像瓦斯爐上的熱水,不斷的從身體裡滾湧上來。
    相較于戚凡淩心裡的平靜踏實,戚母則是被狠狠嚇了一跳,之前十年八年都沒聽說過兒子有喜歡的人,她都忍不住要懷疑兒子的性向了,現在不過是要他相親結婚,就突然冒出一個想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物件,這個不孝子,當他老母是今天才出來江湖走跳的嗎?
    “兒子呀,你該不會以為這樣說,媽就會傻傻相信吧?”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
    “口說無憑眼見為真,如果真有這號人物,媽生日的時候,你就把人給我帶回來,讓媽好好看看。否則……我就當你在糊弄我,屆時,後果自負!”
    話落,戚母完全不給兒子拒絕的時間跟機會,強勢的結束通話。
    面對母親的剽悍通牒,戚凡淩一點都不意外,搖頭苦笑。
    抬眸朝嚴夏映看去,她披著他的西裝外套,保持著安全距離,默默等在一旁,不知他和母親一個不受打擾的談話空間,還是想置身事外,這激發了他想要把她打包帶回家的念頭。
    驀然,思緒像陀螺般轉動,一個計畫悄悄成形,他朝她勾勾手,示意她上前。
    “講完了?”
    “嗯,我媽問我你是誰。”戚凡淩幽深的黑眸凝視著她。
    “你、你怎麼說?”嚴夏映逼自己忽略心裡的那股在意,佯裝只是隨口問起,殊不知她拙劣的掩飾,早被她交握糾結的手指給洩漏了。
    “我說,你是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准未婚妻。”
    “什麼?!”她活像是被雷劈中,腦門發僵,杏眼圓瞪。
    戚凡淩忍俊不禁。“沒辦法,誰教你搶了“真愛”,又擅自接我的私人電話。我沒跟你說過嗎?“真愛”是我原本要送給我母親的生日禮物,現在東西在你手上,我索性隨便編了個理由,說我們是為了搶那件珠寶,陰錯陽差地喜歡上彼此,也許我媽會看在我找到好物件的分上,不要那麼生我的氣。”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嚴夏映委屈咕噥,不管是搶了他的“真愛”,呃,好啦,搶“真愛”是有那麼點私心考慮,可誤接私人電話,絕對只是順手幫忙。“而且我也說過“真愛”要讓給你啦,只要你願意跟我合……”
    不等她把話說完,他立即反問:“你給我,我就要收嗎?”
    她的喉間一堵,這個臭男人,是有沒有這麼難討好啊?
    “我可以答應跟你合作,聯手扳倒嚴氏,只要你願意假扮我的未婚妻,陪我回美國一趟。”
    戚凡淩表面上平靜無波,黑眸裡卻透著狡猾,看似把決定權交到她手裡,實則暗藏威脅——你點頭,我就點頭,否則自己看著辦。
    嚴夏映無言,只能鼓脹著臉頰,氣呼呼的瞪著他,過了許久,她沒好氣地道:“不過是陪你演演戲,誰怕誰!”
    聞言,他冷酷的臉龐綻放出溫潤和煦的笑意。
    “那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他朝她伸出手,不等她自己握上,他直接一把抓來她的小手,緊緊握住。
    等著吧,美國是戚家大本營,但凡被戚家男人帶回家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不變成戚家一分子的。
    直到飛機降落在美國紐約甘迺迪國際機場的跑道上,嚴夏映還是覺得不敢相信,她怎麼會答應戚凡淩的荒謬提議,假扮他的准未婚妻,還跟著他一起回美國參加他母親的生日派對。
    是說,她有說不的權利嗎?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咬了咬牙,臉部肌肉瞬間繃緊,比抹了十層肌膚緊致復活霜還要好用,唯一的缺點就是心情黑嘛嘛。
    戚凡淩朝面色不豫的她睞去一眼。“緊張?”
    聞聲,嚴夏映偏頭看向他,沒好氣地說:“我才沒有。”
    “希望是真的,否則光憑你那拙劣的演技,若是再加上緊張搗蛋,我真怕我們兩個前腳一進門,立刻被我母親的火眼金睛揭穿。”
    “你都習慣從門縫裡看人嗎?”
    “為什麼這麼說?”他莞爾笑問。
    “誰讓你老是把人瞧得這麼扁。”她不服氣的偏頭斜睨著他。
    “有空質疑我,還不如多花點心思在那、件、事、情、上!”她又忍不住邊說話邊戳他胸膛了,沒辦法,她實在太在意那件事情了。
    原本一直處於檯面下角逐的德肯藥廠收購案,突然被人無預警的端上了檯面,不過幾日的角力,轉眼就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雖說一開始林彰宏也是措手不及,但他畢竟是商場打滾多年的老狐狸,很快就穩住情勢。
    其實對林彰宏來說,競爭提早端上檯面也未必不是好事,是人都想儘早落袋為安,尤其還是德肯藥廠這棵搖錢樹。
    林彰宏的心情有多好,嚴夏映從他那天准假的速度就可以看得出來。
    “是不是想美國的家了?”聽見她要請假回美國,辦公桌後方的林彰宏抬起頭,端出一副長輩樣,溫情綿綿的親切問。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紅木辦公桌,嚴夏映的視線一度穿透眼前的林彰宏,看見外祖父抱著年幼的她,坐在這裡細語逗弄的舊日情景,不,不是她,外祖父抱的是嚴姝妤,是他寄予厚望的外孫女……
    她斂住情緒回答,“養父養母的祭日快到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們。”
    他點點頭,口是心非地說:“這麼重要的日子,你確實是該回去一趟。”
    “他們臨走前一直擔心我孤孤單單的沒人照顧,趁這次回去,我想把美國那邊的房子處理一下,也順便親口告他們,姐夫和喻馨姐都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在臺灣的生活,想要搬回臺灣定居,請他們別為我擔心。”
    “你能這樣決定真是太好了,一家人本來就應該住在一起,岳父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林彰宏濟出虛偽的笑容。
    “可是姐夫,我才剛來上班,現在又突然要請長假,我怕……”嚴夏映故作內疚的望著他。
    “這個你別擔心,只要我准假,沒人敢說什麼。”
    這點保證倒是不假,打從她進了秘書室,捅出的樓子雖然不大,但也多如牛毛,不是送錯檔,就是Key錯資料,昨天還不小心把一份合約直接送進碎紙機裡,搞得人仰馬翻。
    林彰宏礙於謀產私心,還不好跟她撕破臉,只好沖著秘書室的頭頭髮了一頓雷霆之怒,大家看到他的差別待遇,皆是敢怒不敢言,誰讓犯錯的嚴夏映是他的小姨子。
    其實,這也是林彰巨集想要製造的效果,他一直把嚴夏映當作潛在的繼承競爭對手,集團上下越是討厭她,就會越拉抬他林彰宏的聲望,即便他不姓嚴,由他坐擁整個嚴氏集團不過是眾望所歸。
    “謝謝姐夫,那,我先下去做事了。”
    她轉身正要離開,林彰宏又突然開口,“等一下,你說你這次回去想要把美國那邊的房子處理一下?”
    嚴夏映不疑有他,乖順的點點頭。“怎麼了嗎,姐夫?”
    “也沒什麼,只是聽到你提起,我想到自從岳父到南部靜養後,我接手了不少集團事務,撐起整個嚴家,但因為岳父留下的資產,很多細目都不清楚,就算我有心想要好好管理,總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都說父女連心,你回來的時候,岳父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什麼?”
    “什麼?”她歪著腦袋有些呆傻的望著他。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地,林彰宏怕惹得她起疑,趕緊又補充道:“你別誤會,畢竟嚴氏集團是岳父打拚一輩子的心血,我怕沒有管理好嚴家的資產,對岳父不好交代,所以這才想問問,岳父有沒有說過有哪些土地或者有多少股票是要留給你的?”
    嚴夏映冷眼看著他小心翼翼又掩不住貪婪的嘴臉,只覺得無比噁心,說什麼都不想錯過可以捉弄他的機會,於是她假裝想了一下,猛地互擊掌心,發出一記清脆。
    “姐夫沒提我倒是忘了,我好像很久以前有聽我養父養母說起一些事情……”
    “說什麼?”林彰宏瞪大眼睛問。
    她想了又想,歪著腦袋,絞盡腦汁嘔心瀝血,一副快要想破頭的樣子,最後像個傻瓜兩手一灘。
    “我忘了。”
    “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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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0:05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她的一句我忘了,差點把林彰宏氣得吐出一口血來,發現自己似乎反應過大,他連忙收斂情緒,緩了緩口吻,“夏映,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你再努力想想看。”
    “姐夫,你也知道我實在不大聰明,老是忘東忘西的,突然要我去想以前的事情,我一時還真的想不起來,不過……”嚴夏映再度扔出空餌,去吊他的胃口。
    “不過什麼?”他果然又上鉤了。
    “趁著我回美國處理房子時,把養父的日記找出來翻一翻,即便我想不起來,也許裡頭會有紀錄也說不定。”
    兩簇貪婪的火苗在林彰宏眼眸裡興奮閃爍。“你養父的日記?”
    他的模樣,讓嚴夏映想起《小紅帽》故事裡那只貪婪的大野狼,不過可惜,她是一個壞心的小紅帽,才不會傻傻的任人拆吃入腹。
    “嗯,養父每天晚上最喜歡坐在書房裡寫寫東西,我有預感,日記裡頭一定有記錄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姐夫,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那就辛苦你了。我看你下午就先回去整理行李,美國天冷,別忘了多帶點保暖的衣物。等你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後,早點回臺灣。”
    “我會的。姐夫,說真的,我真的已經愛上臺灣的生活了!”她像個小女孩似的,說得真誠又嬌憨,“姐夫對我這麼好,我一定會記得買禮物回來給你。姐夫,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先出去嘍。”她揮揮小手,愉悅地翩然離去。
    辦公室的門一關,林彰宏的表情馬上變得陰沉,果然不出他所料,嚴華還是留了好東西給這個小女兒,就不知道他到底留給她多少,無論如何,他絕對要通通拿到手!別說是一塊錢,哪怕只是一毛,他也不想便宜了她這個笨丫頭。
    林彰宏迅速拿起手機,撥下一組號碼,待對方一接通,他馬上吩咐道:“是我,嚴夏映這幾天要回美國一趟,給我找人盯著她。還有,那丫頭的養父有寫日記的習慣,想辦法務必把日記給我弄到手。”
    兩天后,映出發前往機場時,林彰宏紆尊降貴的立在門口親送,他那一臉擋都擋不住的期待和得意,看得她的心情就像喝了一桶肥皂水那樣噁心至極,讓她更想藉由德肯藥廠的收購案,狠狠打他的臉。
    偏偏她的戰友根本是蚌殼精投胎,不管她如何追問收購案的進展、達菲爾集團究竟有幾成把握等相關問題,戚凡淩不說就是不說,逼得束手無策的她最後只好撂下狠話——
    “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你搞砸了德肯的案子,我、我……”
    “你怎樣?”戚凡淩好笑的瞅著她,不知道有沒有人跟她說過,她撂狠話的樣子其實很孩子氣。
    “我會把你的腦袋剁下來當球踢,不然我就是豬!”
    “好啊,若是失敗了,我的頭就給你當球踢。但若是我贏了呢?”他神情玩味地反問她。
    “你想怎樣?”
    “等一下,我們先把細節討論清楚,免得事後因為雙方認知不同,引發紛爭。你這樣問話,我是否可以解讀為,我想怎樣都行?”
    “沒錯,只要能讓林彰宏吃敗仗,你想怎樣都行。”嚴夏映說得相當豪氣。
    她都可以不把嚴氏集團龐大資產放在眼裡,還有什麼割捨不了的呢?只要戚凡淩敢要,她沒有什麼不能給的,別忘了,什麼都不要的人,最大。
    “好,一言為定至於我想怎樣或者想要什麼,等我想到再說。”戚凡淩抹開別有意味的笑,眸底盡是狡猾。
    達成協議後,她緊接著又想到一個不放心的問題,壓低嗓音問道:“你確定我們可以甩開林彰宏的人?!”
    因為擔心她和戚凡淩同行赴美的消息傳到林彰巨集的耳裡,會對之後的反擊產生打草驚蛇的不良效果,所以她把那日她和林彰宏在辦公室的談話告訴了戚凡淩,包括她有預感林彰宏會趁她返美這段時間有所動作,讓戚凡淩早做提防。
    他的俊眸懶懶一睞。“早就已經甩開了,要不然你以為我幹麼突然換班機時間,還安排轉機?”
    “那就好……”她大大松了一口氣。
    她這副模樣,對身為大男人的戚凡淩來說,卻是尊嚴與能力的雙重打擊,他不以為然的立刻皺起兩道好看的黑眉,抗議道:“我發現不是只有我會從門縫裡看人,你也不遑多讓。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做出這種表情,你需要好好學習如何信任夥伴。”這種不被信任、依賴的感覺,真差。
    “抱歉,本人生性純良,造假我不會,掩飾我不行。”
    “這麼說,我們只能來真的了。”
    嚴夏映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一隻有力的臂膀緊緊摟住,即便隔著厚外套,她仍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陽剛力量和溫暖體溫,心臟不受控制的跳了好用力一下,小臉也不爭氣的紅了,她心慌地急道:“喂,你幹麼摟摟抱抱的,快放開我!”
    戚凡淩這傢伙也不知道是吃錯什麼藥了,膽子越來越肥,動不動就對她動手動腳,每次都害她的心跳急得活像隨時都要從嘴巴裡跳出來。
    “不是你說造假不行的嗎,我只好勉為其難的配合你了。”
    “你——”
    她不是沒想過掙扎,偏偏他的手臂就像是螃蟹的大螯,堅固異常,她根本無法動彈。
    就在嚴夏映第N次嘗試抵抗時,他突然湊到她耳邊低語,“別亂動,乖乖的,接我們的人到了。”
    以為他是眶她的,嚴夏映一別過頭,果然看見面前站著兩名衣黑衣亞裔男子,對著戚凡淩齊齊鞠躬,並且恭敬地喊,“大少爺。”
    戚凡淩輕輕點頭,清冷的目光威儀貴氣,十足大財閥家的少爺樣,他完全不用多說一句話,接機的人立刻一前一後地上前接手所有的行李。
    “大少爺,請往這邊走。”
    一行人剛走出機場大廳,迎面而來的冷意讓嚴夏映不禁打了個哆嗦,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記秀氣又可愛的噴嚏聲,她有些吃不消的揉揉鼻子。
    “你不是打小在美國紐約長大,怎麼這麼不禁冷?”戚凡淩說話的同時,“大螯”不忘又將她摟得更緊些,一副恨不得把她揉進他身體裡去似的。
    嗯哼,看來他找人調查她喔,還知道他打小在美國生活長大。
    “你不知道嗎,喜歡吃肥肉的未必是胖子。”同理可證,紐約住久了也未必不怕大風雪。
    不過,說真的,幸好有他摟著她,有了優勢的身材保護,又有他火爐般的體溫阻隔低溫的侵襲,她總算勉強能從這逼死人的寒冷裡苟延殘喘直到上車。
    隨著車子平穩離開機場,車上暖氣發揮了效用,嚴夏映總算覺得好多了,忽地,她眉一皺。
    見狀,戚凡淩好笑的問:“問題兒童又有什麼問題了?”
    怕秘密被偷聽,她仰著臉龐,朝他耳邊挨過去,小聲地問:“你還沒跟我說,你們家裡都有哪些人,不讓我及早做準備,是想看我穿幫嗎?!”
    滿腦子只在乎自己要問的問題,嚴夏映渾然不知道,她這樣的動作看在外人眼裡有多撒嬌,偏偏戚凡淩就喜歡她的不知道。
    扳了扳手指,他學她咬耳朵,低聲說:“不多,除了我爸媽和我,還有五個小媽,十二個弟弟和妹妹。”
    “什麼?!”嚴夏映根本無暇顧及形象,目瞪口呆,當下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她可以主動要求原班機遣返嗎?她原以為要面對的人只有他的父母,沒想到人數居然暴增數倍之多,媽呀,是想逼死誰啊,饒是她有三頭六臂,也沒把握自己可以一口氣同時搞定這麼多人,萬一穿幫了怎麼辦呀?
    “不錯,這表情很好,總算有醜媳婦見公婆的緊張感了。”
    她正要發難,戚凡淩突然湊上前,親昵的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
    她愕然閉嘴,用沉默掩飾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他是怎麼了,怎麼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她試著解釋他的行為,猜想他也許是想要扮演好他們是交往中的戀人,完美取信他的家人,可是她卻無法解釋自己開始偏離軌道、越來越慌亂的心緒,無法解釋那股沒來由的渴望與悸動是所為何來。
    為什麼每每他靠近的時候,她也想靠近?
    倘若超越了合作的夥伴關係,他們又會是什麼?
    抵達戚家位於美國的大豪宅,時間已是深夜,嚴重的時差作祟,讓嚴夏映該睡的時候睡不著,不該睡的時候腦袋發昏,在數了將近一整晚的羊之後,黑暗將盡的黎明時刻,姍姍來遲的洶湧睡意宛若大軍壓境。
    這一睡,嚴夏映就睡到了……0K,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窗外的孩童笑聲喚醒的。
    她起身下床,循著聲音,推開一扇典雅的落地窗,冷風頓時迎面而來,凍得她完全清醒,還打了個噴嚏,接著她低頭一看,就見一個孩子站在樓梯上,仰著童稚的小臉蛋,神情認真的問:“你就是跟大舅舅一起從臺灣回來的大舅媽,對吧?”
    “呃……”她一陣尷尬,不知該怎麼回答,說是就是騙小孩,說不是又會穿幫,什麼都不能說的下場,她只能抓頭髮傻笑。
    “不對啦,我媽媽說她是大伯母,她是要跟大伯父結婚的人。”
    “可是她明明就是……”
    另一個年齡略大的孩子出面仲裁,“好了,都別吵,都一樣啦,你的大舅媽就是她的大伯母啦,通通都是同一個人,不用吵。”
    原本正在爭執的兩個孩子瞬間安靜下來,似乎是在思考“你的大舅媽就是她的大伯母”這個深奧的問題。
    大孩子朝嚴夏映招招手。“你要不要下來一起玩丟雪球?很好玩喔!”
    其他孩子聽到大哥哥在邀人,也都挨了過來——
    “來呀來呀,我們一起玩。”
    “對啊,一起玩嘛。”
    “人多更刺激喔!”
    童音軟嗓聽在嚴夏映的耳朵裡,根本就是一種令人難以招架的可怕誘惑。說真的,她這輩子還沒玩過丟雪球呢!面對如此盛情邀約,她自然不能拒絕。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去。”
    聽到她應允加入,孩子們立刻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
    關上落地窗,嚴夏映奔向浴室簡單梳洗,七手八腳的脫掉睡衣,換上溫暖的毛衣、長褲和鞋子,像個童心未泯的大女孩,蹦跳著下樓。
    戚家的房子太大了,比臺灣的嚴家大宅還大上許多,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一路走來,嚴夏映根本沒看到半個大人,她完全是憑直覺找到這群孩子的。
    沒想到她前腳才剛踩到雪地裡,一顆孩子手掌般大的小雪球,就率先朝她身上攻擊來,毫無防備的她當場被擊中,頑皮的孩子們都笑成了一團。
    “咄,你們完蛋了……看我怎麼反擊!”嚴夏映說完,馬上蹲下身要去堆雪球。孩子們見狀,立刻尖叫四散。
    指尖剛摸到雪的瞬間,覺得好冷,可是捏了幾顆雪球後,嚴夏映已經可以適應這樣的溫度,跟孩子們玩成一團。
    這時候的嚴夏映好開心、好放鬆,心中沒有復仇的黑暗,也沒有算計的邪惡,有的只有這宛若白雪般單純的喜悅。
    “欸欸欸,你們不能全部都攻擊我啊!”嚴夏映不依的抗議。
    “我跟大舅媽一組,貝貝來保護你。”小女孩離開了哥哥姐姐們的隊伍,自告奮勇的投靠了勢單力薄的嚴夏映。
    “小可愛,我真是太愛你了。”嚴夏映抱了抱小人,親昵的蹭蹭她的鼻頭,下一秒,攻擊再起,她趕緊喊,“快,貝貝,快閃開!躲到大舅媽背後。”
    “救命呀!救命呀……”
    貝貝時而堅毅時而慌張的真實表情,不只逗笑了嚴夏映,也把一眾哥哥姐姐都給取悅了,現場笑聲不斷。
    戚凡淩遠遠的就看到一群小淘氣鬼裡突兀的身影,瞧她玩得比孩子還瘋的樣子,他搖搖頭,很自然的露出寵溺的微笑。
    基於安全,他讓司機把車子停在離豪宅尚有一小段距離的回轉車道上,打算自己走過去,孰料,他關上車門,才跨了幾步,一顆扎實的雪球旋即迎面砸了過來——
    砰!雪花四散。
    嬉鬧聲驟然歇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落的小小抽氣聲。
    完了完了,那一球到底是哪個白目鬼打的?居然打中大舅舅或大伯父的臉,小孩們面面相覷,心驚膽顫,明明就是大冷天,背脊卻都忍不住冒出小瀑布。
    戚凡淩皺眉,抬起手,撥去頭髮上的殘雪,銳利的黑眸沒好氣的朝前方射去,直取罪魁禍首——
    “嘿嘿……那個……我、我不故意的啦……就一時丟得太大力,失了准心,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的……”嚴夏映拚命傻笑,希望某人可以息怒。
    可任她說幹了嘴,那雙黑眸依然隱隱含著殺氣,實在教人膽寒,她真恨不得可以學鴕鳥,把頭埋進地洞裡,好躲過這次的危機。
    “過來。”他朝她勾勾手,冷聲命令道。
    睥睨的神情,因為雪球攻擊而散落額前的不羈黑髮,讓戚凡淩有種壞壞的帥氣,嚴夏映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腳微微發軟,正躊躇著是不是該伺機來個腳底抹油逃跑去,孰料,洞燭機先的戚凡淩已經率先採取行動。
    嚴夏映才剛轉過身,下一秒,身子突然淩空而起,伴隨著孩子的驚呼聲,她已經像袋沙包一般被戚凡淩扛上了肩頭。
    “戚凡淩,放我下來,你在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絲毫不理會她的掙扎,戚凡淩隨手將公事包丟給為首的大孩子,下達指令,“達達,把弟弟妹妹都帶進來。”
    “知道了。”抱著公事包,小名叫達達的男孩趕緊指揮弟妹迅速回屋。
    望著孩子們同情的眼光,嚴夏映覺得自己的臉都快丟光了!嗚嗚。
    “怎麼回事?”
    戚凡琳滿臉驚詫的看著大哥扛著一隻人形沙包從屋外走來,後頭還跟著一列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小鬼。
    戚凡淩沒有停留的打算,步伐穩健的就要往二樓走去。
    聽見不同於孩童的說話聲,原本已經放棄掙扎的嚴夏映,本能的抬起頭,望著第一次見面的戚凡琳,滿臉困窘的她很是猶豫該不該自我介紹。
    是說,這麼尷尬的情況下,打招呼也很怪吧?
    “凡琳,幫我準備一杯熱飲送到客房來,也幫達達他們都弄一杯。”拋下這句話後,高大的身影和人形沙包旋即消失在通往二樓的樓梯轉角。
    戚凡琳只能轉而問孩子,“達達,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幾個不是在故事屋看故事書嗎,怎麼會跟著大舅舅從外面進來?”
    為首的達達代表弟弟妹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回,包括嚴夏映失手用雪球打中戚凡淩的腦袋。
    聽完達達的敘述,戚凡琳別過頭,雙肩顫抖,努力忍住笑意。
    “小阿姨,大舅舅會打舅媽的屁股嗎?”貝貝問。
    “貝貝怎麼會這樣問?”
    “因為大舅舅生氣了啊,我爸比生氣的時候就會這樣對我媽咪,爸比還說,那是要給我生小妹妹。”
    貝貝的童言童語讓戚凡琳差點跌倒,忍不住在心裡暗罵姐夫實在太亂來,簡直是在污染孩子純潔的心靈嘛!
    “好了好了,都跟我過來,我去給你們弄熱的喝,暖暖身子。”
    領著孩子來到距離廚房不遠處的交誼廳,讓他們各自去找各自的媽咪後,戚凡琳繼續往廚房方向移動,吩咐廚娘用最快的速度弄出幾杯熱飲來,一杯送二樓,剩下的送交誼廳。
    離開廚房回交誼廳的路上,戚凡琳回想了一下方才的畫面,再也忍不住笑開了,大哥向來威儀、貴氣,這麼霸道的把女人往肩上扛,還是第一次看到哩!
    可惜大媽跟其他幾位媽媽們去沙龍美容,錯過了這歷史性的一刻,回頭她一定要告訴她們。
    推開交誼廳的門,戚凡琳發現裡頭早已笑成一團——
    “凡琳,是真的嗎?大哥真的把女朋友扛上樓啊?”
    “哇嗚,看不出來大哥原來是走這路線的……”
    “我看很快大媽就要升格當奶奶嘍。”
    小孩的傳播是很可怕的,一個個撲向了母親後,立刻嘰嘰喳喳的說起了方才的事情,轉眼,嚴夏映被杠上樓的事蹟已經無縫接軌,傳遍屋裡的每張耳朵,惹來大家又羡慕又曖昧的笑意。
    “啊,我忘了把大舅舅的公事包拿上樓了。”達達跳下椅子,作勢就要往外沖。
    “達達,現在先不許去。”達達的母親喊住他。
    “為什麼?”
    “唉,小孩不懂啦,總之,現在不可以上樓吵大舅舅。”
    達達的母親說完話,交誼廳裡的一干女人又都笑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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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0:1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戚凡淩扛著嚴夏映來到二樓客房,帥氣的用右腳一帶,將房門掩上,幾個箭步來到雙人大床,鬆手將人拋下。
    嚴夏映被顛得頭昏眼花,不悅地道:“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幹麼這樣,壞人!”
    他抬手曲指作勢就要往她額頭一敲,她本能的縮起脖子、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發現預期的疼痛並未來襲,她納悶張眼抬頭,俏鼻卻冷不防地狠狠被捏了一把。
    “一整天沒看到我,想不想我?”他揚著淺笑問。
    她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掉了。這、這人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你出去了?去哪?”
    戚凡淩皺起眉頭。“你完全沒發現我不在家?”
    “時差調不過來,我睡到剛剛才醒來……”嚴夏映回得心虛。
    他無言了。他原以為她人生地不熟,突然面對一大家子的陌生人,沒有他的陪伴,她肯定會很不安、很想念他,沒想到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她根本不在乎他在不在家,她跟周公還有一票小屁孩處得可好了。
    她有些怯懦地問:“怎麼了,幹麼突然不說話?”
    “沒事。”他在生氣,生自己的氣,因為他發現他讓自己像個傻瓜。
    沒事才怪,明明臉色就很難看。“不會是生病了吧?”她舉起手,往他額頭一探。
    媲美極地冰柱的凜冽寒意襲上額前,戚凡淩反射性的一把抓下她的手,皺眉斜睨著她。
    “手怎麼冰成這樣?”
    “玩丟雪球哪有手不冰的。”嚴夏映開心得像萬聖節收到糖果的小孩。
    可他的臉色卻灰敗得像剛從火山泥潭裡爬出來,咬牙低喝,“怕冷的人還穿這麼單薄去跟小孩玩丟雪球,嚴夏映,你是笨蛋嗎?你就不怕會重感冒!”說完,他拽過她的另一隻手,用大掌拚命搓揉,恨不得能在一秒之內把這雙冰棒似的小手焐得像小火爐般又暖又燙。
    她望著臉色陰沉的他,實在想不透,他是在生氣嗎?可是為什麼?她也不明白,她明明就挨駡了,但她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憤怒難受,反而覺得被人在乎,胸口暖呼呼又喜孜孜。
    難道她有被虐傾向?這麼說好像也不對,他對她的行為哪裡算得上是施虐呢,要她說,這根本是呵寵,一種溫柔又耐心的呵寵……
    回顧過往的記憶,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會因為她手冷而著急,更別說像他這樣幾乎是拚了命的想辦法要焐熱她的手,即便是疼寵她的外祖父也不曾如此。
    只有戚凡淩,只有他……
    他曾經說過,他是個但凡有利可圖就不輕易放過的商人,可嚴夏映不懂,這麼一個講究利益的人,應該很聰明才對啊,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不符合經濟效益的舉動?要說傻,他比她更傻!
    但又因為這份偏執的傻,讓傷痕累累、對人性感到失望的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窩心。
    她眼睛眨了不眨地凝視著他,本以為已經被仇恨占滿的心,因為他而暖燙起來,眼眶更是熱得厲害。
    嚴夏映還來不及意識到什麼,滾燙的淚液已然奪眶而出,筆直地墜落在他的手背上。
    戚凡淩愕然抬頭,看見淚眼婆娑的她,心口倏地揪緊。
    已經很久不哭的她,沒料到自己會這樣失態,急著抽手抹淚消滅證據,他卻霸道的不放。
    “為什麼哭?”他肯定自己沒握痛她。
    “沒有……”她否認,偏偏哭意像拍打岸邊的海浪,一波一波湧上,眼淚越掉越凶,連帶的讓她的否認變得很薄弱,模樣看起來好可憐。
    “說。”
    “沒有就是沒……唔?!”
    不想再聽到她逃避的話語。只好以吻封緘。
    傷心,他可以想辦法取悅她;痛苦,他可以想辦法讓她忘卻,只要她能說出個原因,他都能夠努力想辦法替她解決,身為男人,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種一句不吭的眼淚,那會讓他很煩躁,覺得自己很沒用。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嚴夏映驚得瞪大眼睛,睫毛微顫。
    她心亂如麻,捏著拳頭捶打他,想要抵抗,然而他的吻,狷狂得就像一列卡車,兇狠衝撞過她所有的理智和掙扎。
    粉拳漸漸鬆開,初始還頑固的抵著他的胸膛,沒多久卻轉為緊緊揪著他的襯衫,分不清楚是想推開他,還是想把他拽得更近。
    他的氣味,透過唇舌的糾纏,霸佔她整個口腔。
    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被吻……不,即便還是是嚴姝妤的時候,她也沒有感受過這樣霸道、佔有的吻。
    當她化作他懷裡的一團棉花,軟得再沒有力量可以抵抗他,他終於放過她的唇,好讓她的肺葉可以重新充滿氧氣。
    他們四目交會,一時無語,寧靜且壓抑,像是在醞釀著下一波的風暴。
    說真的,她其實也不知道經歷過熱烈擁吻的男女都應該說些什麼來填補這樣的時間空白,就在她還在絞盡腦汁思索之際,戚凡淩率先開口了——
    “為了保障我的權利,我要求調整雙方合作層級及合作時效。”
    嚴夏映猛地抬頭,怔怔的望著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話鋒一轉,“不能只有我的心被你拽來拽去,你也應該交出你的心才對。”
    她頓時啞然,心情像是坐了一回雲霄飛車,俯衝之後又突然拉高,導致渾身血液像瘋了似的亂竄,她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充滿了喜悅。
    看她傻乎乎的瞪著美眸,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好可愛。
    “至於時效……”戚凡淩沉吟須臾,才又道:“直到我的吻再也無法讓你產生任何悸動的那一天為止吧!我知道那一天到來的可能勢必很渺茫,你就耐心點吧。”
    他的表情乍看像是在開玩笑,可是燦亮的眸光又透著一股自信熱度,使她渾身不受控制的發燙。
    不想看他太過得意,嚴夏映好氣又好笑的斥駡,“自大狂!”
    戚凡淩無所謂的聳聳肩。“喔,或許吧。”
    “欸,是不是只要我冷了,你就會像今天這樣焐熱我?”她微帶鼻音的低問。“只要你不怕被我燙傷。”
    她不知道這個承諾可以維持多久,但她想再相信一次。就如他所說的,直到她對他的吻再也無法產生任何悸動為止吧!
    “我有點冷……”這些年她的心一直找不到歸屬,尤其是過去這一年,她的心更是經歷前所未有的寒冷。
    戚凡淩二話不說,張開雙臂,將她完全納入懷中,用體溫溫暖她。
    虛掩的門外,戚凡琳收回敲門的手,原想把熱飲留在門口,想了想,還是端下樓好了,離去前,她不忘用不驚擾兩人、極輕微的力道,幫忙把門關好。
    屋裡的暖氣一直在對抗著這場打從深夜就開始飄落的鵝毛大雪。
    夜,很深很深……盡頭是將起的黎明。
    嚴夏映剛結束和餘佳佳的越洋電話。
    打從她還是嚴姝妤的時候,餘佳佳就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即便之後成為嚴夏映,餘佳佳仍一如既往的給她溫暖,支持她的一切決定。
    這次來美國,餘佳佳相當不放心,她怕林彰宏為了搶奪日記會不擇手段。
    嚴夏映其實也是,但捨不得羊便套不著狼,唯有讓林彰宏覺得勝券在握,失敗的滋味才會讓他更難以忍受,就像德肯藥廠收購案。
    昨晚她已經透過網路即時新聞得知消息,嚴氏集團敗陣,林彰宏一臉鐵青還要強顏歡笑的模樣,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好笑,也最荒謬的表情。
    德肯藥廠只是個前哨戰,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反擊。
    她正低頭檢視隨身物品,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俊挺的身影邁開步伐,平緩走來,昂藏帥氣,就是面容太過嚴肅,不知情的還以為他踩到狗大便。
    “我都準備好了。”嚴夏映率先開口。
    “你真的堅持要這麼做?”
    想誘林彰宏上鉤,多得是辦法,人若貪婪,處處都是誘因,實在不需要她以身犯險。
    “我要是再不露臉,讓林彰宏的人馬有機會秀秀身手,那才是真的有問題,況且你不是已經替我做了最好的安排嗎?”她望著他,安心的笑道。
    她的信任,對戚凡淩來說是一劑效力最強的強心針,他點點頭,朝她伸出手。
    “走吧,我們得在晚上的生日派對開始前趕回來,亞力他們會全程跟著你,完成之後就回來,等我這邊的好消息。”
    德肓藥廠雖然讓嚴氏集團跌了個跤,但距離扳倒它,還有一大段距離。
    既然要想打擊敵人,就要用最痛的方法,一次搞定,絕不能讓敵人有反敗為勝的機會,所以,戚凡淩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林彰宏喜歡給人設陷阱,這次就輪到嚴夏映一邊給林彰宏甜頭嘗,另一邊則由他來給林彰宏設陷阱。
    戚凡淩透過友人的幫忙,把嚴夏映弄進了市區的皇家酒店,製造她這幾天下榻於此的假像。
    上午,從皇家酒店出來後,嚴夏映就被跟蹤了。
    她佯裝無知,舉止悠閒,伸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後,不緊不慢的按照她打電話回嚴家報平安時不經意透露的計畫內容,前往嚴夏映養父位於紐約市郊的房子。
    本該覺得陌生的一切,卻因為有了嚴夏映的記憶,讓她無法只是純粹的當個旁觀者。
    若說,嚴姝妤的孤單是來自於遭到背叛,那麼天生藝術家性格的嚴夏映的孤單則是不被理解。
    因為,沒有人……
    她想,這或許也就是為何真正的嚴夏映會在養父母接連辭世後,整個人生大脫軌,最終選擇了死亡的原因。
    她在屋裡邊走邊看,順便等待該來的人。
    片刻,嚴夏映聽到屋外的汽車聲,她透過窗戶往外看,安東尼帶著買家到了。她暫時中止了她對嚴夏映短暫人生已不可追的憐憫,收拾心情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挑戰。
    安東尼是戚凡淩安排的房屋仲介,負責協助二十八歲、卻仍活在象牙塔里不解世事的嚴夏映,妥善處理養父母留下的房產。
    林彰宏應該也很關心這房子的產權,所以,該有的過場通通不能少,以免引起老狐狸的懷疑。
    他們心照不宣的將該走的過場全都走了一遍。
    “太棒了,這完全是我夢想中的家!”買家夫妻開心的抱成一團。
    “我很高興你們會喜歡這裡,房子裡的東西,我這兩天會找人整理收拾,以後這裡就屬於你們和你們的孩子了。”
    買賣雙方友好的寒暄幾句,安東尼也不忘提醒一些手續事宜,待把人送走之後,嚴夏映一個人走回屋裡,循著記憶找到幾本日記。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拎著一隻袋子步出房子,她眷戀的仰望這棟充滿記憶的房子。
    不知道是覺得太沉重,還是因為東西太過重要,她想了想,決定把提袋裡的日記本極為慎重的收進隨身的包包裡。
    望著鼓脹的包包,她滿意的拍了兩下,才再次重新搭上計程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墓園。
    冬天遲遲不肯走,春天暫時來不了,嚴夏映一個人走在寂靜的墓圔裡,孤單的身影透著一股寥落蕭索。
    明明是第一次來,不知是記憶使然,還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牽引,她很快就找到了嚴偉夫婦的長眠處。
    她獻上手中的花束,如同每一位掃墓者那般蹲下身,用指尖撫摸冰涼的墓碑,心中五味雜陳。
    既是養父母,也是她的叔公、嬸婆,但總是嚴家人。
    她代替真正的嚴夏映虔誠致意後,也不忘用嚴姝妤的身份暗自祈求——
    請保佑我可以守護外祖父,並且完成這一次的復仇計畫。
    又不舍的撫摸一次冰涼的墓碑,嚴夏映這才起身依著來時路往回走。
    走沒幾步,她就見前方迎面走來一個男人,戴著帽子,帽沿壓得低低的,她敏銳的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她力持冷靜,不動聲色,錯身之際,男人果真突然伸手搶奪她的包包。
    “啊!我的包包!”嚴夏映嚇了一跳,驚慌大叫,死死拽著背帶不放,儘管力量微小,也不肯輕易便宜了搶匪。
    “放手!否則有你好看。”男子說的是一口標準的中文。
    “裡面根本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如果你要錢,我給你就是了,但是裡頭的日記本你不可以帶走,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紀念品!”
    確定包包裡的確有日記本,男子惡向膽邊生,甚至出手推她,偏偏她還是頑固的不肯鬆手。
    怕時間拖久了會引來注意,男子一不做二不休,掏出利刃,朝嚴夏映揮了一刀不夠,還抬腳將她踹倒在地,在目擊者的驚呼聲中,男子擺脫糾纏,抓著包包急忙逃離現場,轉眼消失無蹤。
    偽裝成普通市民的亞力沖上前來。“嚴小姐,你怎麼樣?”
    “沒、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
    她是沒事,但亞力知道自己完蛋了,她眼中的一點皮肉傷,只怕會是他家大少爺從貴公子魔化的導火線。
    嚴夏映在偽市民亞力的協助下被送往醫院救治。
    她看了傷口一眼,暗忖,戚凡淩要是知道她把自己搞得見血了,肯定會宰了擅作主張加碼演出的她,唉,不知道裝傻這招有沒有用……
    事實上,嚴夏映覺得自己根本無須住院,傷口上藥、包紮好就可以走人了,但是負責保護她的亞力不敢大意,堅持一切等大少爺來了之後再做決斷,她只好被迫浪費一下醫療資源。
    當戚凡淩雷霆萬鈞的出現時,嚴夏映彷佛看到世界末日的到來。
    他恚怒的黑眸吃人似的瞪著病床上的她,下顎關節被咬得喀喀作響,嘴巴死死抿成一條直線,遲遲不說話,氣氛沉悶得令人窒息。
    比起這樣一句不吭,嚴夏映還比較希望他狠狠的直指她的鼻子破口大駡,最好罵哭她,這樣的他太令人畏懼了,寒意都從腳底板竄入四肢百骸,讓她忍不住微微發抖,她深深覺得,要是再不做點什麼,她遲早會被這男人凍死在這裡。
    於是她賣乖討好的扯扯他的衣袖,無奈他仍不為所動,沒辦法,看來她只能放大絕了——
    “我覺得好冷……真的好冷……你看,我的腳趾頭都發紫了。”嚴夏映指著白嫩的腳丫,像只愛嬌的貓,可憐兮兮的往他懷裡鑽,蹭著被怒火霸佔的胸口。
    戚凡淩沒轍的只能猛歎氣,一臉無奈的低頭望她。
    見他軟化了,她索性仰起小臉,噘著小嘴,大膽索吻。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所以不要?”她把嘴巴嘟得更高了。
    “壞丫頭!”輕斥一聲,他低頭銜住她誘人的小嘴,熱烈的與她的唇舌糾纏,像是要把人吞吃了似的,渾然忘我。
    許久,戚凡淩率先恢復理智,停止這個吻,要是再繼續面對她眼神迷蒙、嘴唇異常紅潤、淺促喘息的嬌媚神態,他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超出預期的舉動。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剩下的帳回家再算。”
    “等一下,還不能走。”
    “你又想做什麼?”
    “我還沒打電話向林彰宏哭訴呢!”
    示意戚凡淩稍候片刻,她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給遠在臺灣的林彰宏,她敢說,林彰宏要是聽到她被搶的“好消息”,肯定笑到嘴角咧到天涯海角去。
    “姐夫……嗚嗚……”電話一接通,嚴夏映立刻唱作俱佳的演起了歷劫歸來、驚魂未定的小白花。“姐夫,怎麼辦?日記本……養父留下來的日記本被搶了……”
    她傷心欲絕、心驚膽顫的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看得戚凡淩瞠目結舌,直到她結束通話,他還不能從這樣的震驚裡回過神來。
    “幹麼這樣看我?”
    “提醒我,這輩子絕對不要惹你生氣。”否則怎麼被算計的都不知道,女人這種生物,絕對不能小看。
    慎重起見,戚凡淩領著她從醫院的VIP通道上車,當她看到候在車旁的亞力嘴唇紅腫,嘴角隱隱帶有血絲,她一把拉住亞力,急問:“怎麼受傷的?”
    亞力回避她的關心,恭敬的請她快上車。
    直覺的看了眼面若寒霜的戚凡淩,她恍然大悟。“亞力,對不起。”她內疚的說完話,沒勇氣再多看亞力一眼,匆匆上車。
    路上,她忍不住對戚凡淩抗議,“是我要他們配合我的,這不是他們的錯。”
    “亞力不是第一天在戚家工作,他不該觸犯我的底線。計畫就是計畫,由不得任何人隨意更改,以身犯險,要是每個人都像你今天這樣,我遲早得轉行當送行者,真當每天都有這麼多的好運源源不絕的降臨嗎?”
    今天不是因為嚴夏映受傷他才發怒,若換作其他人,他一樣會如此。
    “我以後不敢了……”嚴夏映真心懺悔,抬起頭凝望著他。“這次是我不對,隨便你怎麼罰我,我都願意接受。”
    “不要隨便對男人亂開這種隨便你怎樣的支票,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對你怎樣嗎?”戚凡淩望著她,深沉的眼眸閃爍著帶著欲望的火光。
    嚴夏映心慌意亂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看向車窗外,假裝沒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然而她可以掩飾心情,卻無法控制小臉和耳根因為害羞而變得紅燙。
    “不問問我今天事情辦得如何嗎?”他故意輕彈了下她紅通通的小耳朵。她不依,賞他一記白眼。
    小女孩般賭氣的模樣,可愛極了。
    “有空鬧我怎麼不快說?”
    “還不錯,人,現在應該已經在前往臺灣的班機上了,我想這個難得的投資機會,一定會讓林彰巨集晚上睡覺都會笑醒。”
    “將更往世界級富豪的地位邁進的感覺如何?以後我流落街頭,別忘了賞我一口飯吃喔!”她頑皮的揶揄道。
    “可以,不過,你得先給我一點獎勵才行。”
    嚴夏映還沒意會過來,戚凡淩已經偏首靠近,既霸道又溫柔的吻住她。
    她立時天旋地轉雙腳發軟。
    這男人是想逼死誰?幸好是在車上,否則這雙腿軟得像煮熟的麵條,根本支撐不了渾身無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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