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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淩宓 -【撞個腦袋嫁醫生(聖誕夜的交換人生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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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7: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撞個腦袋嫁醫生(聖誕夜的交換人生之三)作者:淩宓

為報復害死她的丈夫和小三,她衝動交換了人生成為院長千金,
但……為什麼交換條件竟是──耍手段讓天才醫師淩然娶她?!;
嗚嗚,雖說她重生為蛇蠍女,可骨子裡還是不折不扣的小綿羊一隻,
耍心機、玩手段什麼的,媽媽沒生、學校沒教她不會啊~~(抱頭);
唉,不過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著頭皮死纏爛打的猛刷存在感,
不知是天公疼憨人還是他就吃楚楚可憐這一套,對她日漸好轉,
忙得不可開交的他,每天抽出一小時來陪她、照顧她,
事情順利得很,讓她也不自覺放開心,自在與他相處培養感情,
沒想到這一放連馬腳也放出來了,他竟看出端倪發現她並非本尊
這下可糟了,她都還沒完成報仇大業,就要斷送在這裡了嗎?
幸好,他非但沒找道士來收妖(?),反而願成為她的後盾討公道,
老天,她真是腦袋撞到,當初才會屈就花心老公而沒愛上這好男人!
原以為有了他的愛和幫助,她只要「蹺腳髯嘴須」坐享其成就好,
豈料,他一出手,反而讓兩人都身陷在危機當中……-
 
人生販賣店員工朱槿:真正的聰明不是用盡心機對男人好
而是忠於自己,讓男人用盡心思對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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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8:17 |只看該作者
    序言

    我要的幸福,在不遠處 跳跳虎小編

    “沒那麼簡單,就能去愛,別的全不看。變得實際,也許好也許壞各一半。不愛孤單,一久也習慣,不用擔心誰,也不用被誰管。感覺快樂就忙東忙西,感覺累了就放空自己。別人說的話,隨便聽一聽,自己作決定……”

    可能是冬天,或許是年紀,最近你是不是對生活多了些感慨?一路走來,我們都曾經錯過了些事,也曾被誰傷過或對不起過誰,那些過去建構了現在的自己,可能有點世故冷漠,但每到夜深人靜時,我們都知道當初的自己仍然存活在體內,仍舊渴望為了什麼而狂熱,只是隨著成長不小心忘了或怕了狂熱的方法。

   即使也喜歡淬煉後的自己,但在如今的感情或者人生裡,你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想過要重來?坦白說,我有。在現實人生中,我們不是那麼輕易就能Restart,好在我們還有作夢的能力與幸運,可以徜徉在書本的世界裡想像感受那些美好——

    好比在2014年末,為我們帶來聖誕夜的交換人生的三位老師,淺草茉莉《手持鍋鏟嫁龍門》、淩宓《撞個腦袋嫁醫生》、綠風箏《換個身分進豪門》中都有個勇於“重新開始”的女主角,儘管在愛情裡受委屈、人生路上受挫,但她們都在關鍵時刻時奮力一搏的抓緊機會,毅然而然決定換掉自己的人生──對此,我會說是“選擇”了自己要的人生。

    在《手持鍋鏟嫁龍門》裡,有個為了實踐夢想而果斷邁向新人生,甚至走上穿越之路的塗白陽,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新時代女性,懂得把精力放在經營自己上頭,與其花時間去嚮往,不如花時間在實踐夢想,可惜卻因為一場意外而手傷,無法再往總鋪師之路前進。

    事情的轉機也在這裡,有時換個角度想,考驗這檔事也是種禮物,能教人更加認識自己的決心,更加堅定該走的旅途,甚至多了點停下腳步的時間,才能看見這趟追夢旅程的美麗,例如塗白陽就摘下了一朵名為愛情的花。

    至於《撞個腦袋嫁醫生》及《換個身分進豪門》中,我會說這裡有的是性格更接近你我的女主角,她們平凡卻溫暖,看似善於包容別人卻有自己的小堅持,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去踐踏任何人,唯有真正品性高潔的人才能看見她們的美好。

    因此,因為善良而曾被人欺負的她們,在這個聖誕夜的交換人生也“贏”來了新的人生。並非新的人生就一定完美,而是在新人生裡會有個懂她、知她、疼她、憐她的人,這樣,誰還能說她們不是贏了呢?

    無論你選擇了轟轟烈烈抑或是平平淡淡,只要那是你要的,又有人與你奉陪到底,知道嗎,那就是最美的禮物。

    我們也許沒辦法遇到這樣奇幻的際遇,但祝福每個看過這套聖誕夜的交換人生的朋友們都能像這些女主角們一樣,雖然人生沒那麼簡單,還是能在自己選擇的路上找到一個人成為你的力量,而在他心裡,是你最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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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8:3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勉強撐著眼皮,她那沒有半點光采的眼瞳裡倒映著丈夫陶志緯冷漠的面容。
    他懷裡摟著一個女人,那女人靠在他的胸口低頭啜泣,眼角懸著假惺惺的淚,在陶志緯看不見的角度,紅唇勾著一抹得逞的笑。
    多諷刺的畫面!丈夫和小三恩愛相擁,一起送她這正妻最後一程。
    她的大好人生怎麼可以這樣就斷送,她好不甘心!
    只因為愛錯了人,嫁不對人!
    她好傻,真的好傻!
    這兩年來的婚姻有如活在地獄中,面對惡公婆,她求助丈夫永遠都只有一個忍字,丈夫不曾試著安慰體諒她有多難為,不曾設身處地為她想想,但因為愛著丈夫,所以她忍。
    婆婆對她平凡的身世不滿意,她忍;婆婆百般刁難,她忍,以為總有一天婆婆會接受她,看見她的好……
    然而兩年的逆來順受,她還沒等到婆婆的認同,卻先得到了丈夫的背叛。
    花了兩年的時間,她才恍然驚覺丈夫並不愛她,當初不顧公婆反對跟她結婚只是要一個乖巧且沒有聲音的妻子,一來替他自己在院長和董事會面前製造婚姻幸福的假像以博得認同,二來則是利用她轉移公婆的注意力。
    她只是個一顆棋子,被徹底利用殆盡、毫無用處之後便被棄如敝屣。
    她忍不下這口氣,絕對不可能成全這對姦夫淫婦,她原本打定主意不簽字離婚,她要霸佔著陶志緯妻子的位置,讓吳沛馨永遠當個人人唾棄的小三。
    可讓她崩潰的是,婆婆竟然安排吳沛馨住進陶家,在這個家裡她反而變成了不受歡迎的外人。
    丈夫的離棄,婆婆的刁難,小三的狠毒手段——這段日子以來吳沛馨表面上刻意討好,卻在背地裡對她下藥,讓她精神狀況越來越差,體力越來越虛弱,直到她意識到吳沛馨的可怕心機,早已經來不及。
    她的身體裡已累積了足以致命的毒素,向丈夫求救卻被認為是想破壞這個家的和諧,被婆婆笑她精神有毛病,要她乾脆早死早超生,別留在陶家礙眼。
    究竟還能有多慘,她這荒謬的人生……
    死了一了百了?
    如果可以重生,她不會讓自己變得這樣淒慘,她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陶志緯,沒有被這個男人騙了感情和青春。
    在丈夫和小三的訕笑眼神中,江圓圓感覺最後一滴生命力從身體流逝,她心有不甘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瞬間,她感覺所有的痛苦慢慢抽離,整個身體從沉重變得輕飄飄,她的魂魄緩緩離開了被折磨得消瘦不堪的身體,化作一縷輕煙飄上半空中。
    她的魂魄在陶家大宅裡繞著不肯走,她要親眼目睹陶家人和吳沛馨得到報應,但突然間一道莫名的力量將她的魂魄拉走。
    那力量太過強大,瞬間引領她來到另一個空間——
    江圓圓神情茫然,佇立在飄著茫茫白雪,一望無際的山坡上。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上長及腳踝的白衫,抬頭望去,從天際盡頭不斷落下的雪花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讓她憂鬱的神情出現一絲鬆動,嘴角微微彎起幾不可見的淡淡笑痕。
    這裡是天堂嗎?
    天堂也過耶誕節?
    這一片片精緻的雪花好美,晶璧剔透,比人間的白雪更勝百倍。
    驀地,一陣冷意讓穿著單薄的她打了個哆嗦。
    江圓圓用雙手抱緊自己,正打算找個避寒之所,眼前就突然出現一間房子,房子裡透著溫暖的光暈,從玻璃門看進去可以看見壁爐裡的木柴正在燃燒著,供給溫暖的熱能。
    她深受吸引,雙腿自有意識的推開玻璃門走進屋內。
    “你好,歡迎光臨人生販賣店,我是朱槿。”店員朱槿一看有顧客上門,立即熱情的走過來打招呼。
    人生販賣店?好奇怪的店鋪喔。
    江圓圓困惑的張著大眼睛杵在門口躊躇不前,不知該不該踏進裡頭。
    “這是一間可以讓有緣人交換人生的店鋪,只有有緣人才看得見這間店喔,快進來吧。”朱槿牽起她冰冷的手將她拉進店裡,關上門將冰冷的寒意關在門外。
    “我才剛開店呢,沒想到這麼快有客人來,真是歡迎之至。”
    “有緣人?我嗎?我已經是死人了啊。”
    江圓圓不勝唏噱的歎一口氣。
    如果能在生前遇上這奇妙際遇她或許會開心點,但她已經是死人了,對眼前這奇怪的一切事物完全提不起好奇心。
    她只是進屋裡來避寒的,外頭天寒地凍,更顯得屋內好溫暖。
    “你雖然死了,還是可以跟一個不想活的人交換人生呀,我這裡可以隨君挑選交換另一個人生。”
    “死了還可以交換?”心緒恍惚的江圓圓震驚的瞪著朱槿,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朱槿擁有東方人的外貌,以及一雙深色的漂亮眼睛。
    “這裡是人生販賣店,只在十二月二十四號聖誕夜結束前的一個小時開店,並在十二月二十五日耶誕節前關店。顧名思義,所諝的交換人生,包含那人的外貌長相、身分背景、親朋好友等等全部都會變成你的。你放心,你只負責挑選,不需要擔憂不適應的問題,等你選定後,幫你灌入新人生的過往記憶等等事項,全都包含在售後服務中。”朱槿耐心解釋著。
    “在這裡上架的都是被主人拋棄的人生,有些是客人拿來換的,也有些是主人不想活下去,老闆去收購來的。總之,應有盡有,任君選擇。”
    親切服務客人,認真講解是朱槿的服務特色,她一手輕輕撥著黑色長直發,身上的紅衣令人驚難卻不搶眼,她深邃的眼睛和笑容,給人一種舒服的信任感。
    江圓圓雙手揪著白衫裙擺,一臉不敢置信。
    “喔,我忘了介紹本店最重要的靈魂人物,就是人生販賣店的老闆小路。小路他是個俊美的男人,給人神秘、狡猾、邪氣的感覺,不但如此還交遊廣闊、黑白通吃,財產富可敵國。喔,對了,除了這家人生販賣店之外,他還開了一家惡魔婚友社,不過江小姐既然來到了人生販賣店就是本店的顧客,應該不會有機會到惡魔婚友社去湊熱鬧。”
    朱槿盡責的連老闆履歷都介紹得很完整。
    江圓圓神奇的看著朱槿竟能一口氣說出一長串的話,不由得笑了開來。“看來,這是一間很獨特的店,你有個很獨特的老闆。”
    朱槿聳肩擺手。“是呀,老闆唯一缺點就是小氣了點,我已經好幾年沒加薪了……呃,這是題外話。江圓圓,你有幸來到人生販賣店,代表你的人生將有一次重新啟動的機會,你打算放棄嗎?”
    “我的人生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如果人生都可以交換,那地府不就全亂了?”
    “呵,這問題讓老闆煩惱就好,不關我們的事。”朱槿雙手又是一攤,朝她俏皮眨眨眼。
    看著朱槿那雙獨特又漂亮的眼睛,江圓圓莫名就被她說服了。“不,我不打算放棄。”
    “真是聰明的女孩!”
    說著,朱槿領著江圓圓來到一排整齊擺放著玻璃瓶的櫃子前,每個玻璃瓶都裝有不同顏色的煙霧。
    江圓圓一臉新奇的看著這一整排的玻璃瓶。
    朱槿再度開口,“來吧,你選一個瓶子。喔,對了,在選擇前有個遊戲規則得跟你提醒一下,按照販賣規定呢,你重生後不能更改原主的人生重大抉擇,否則會有懲罰,你同意嗎?”
    江圓圓點頭,她同意遊戲規則。
    她往前站一步,抬頭看著那排裝有五顏六色煙霧的瓶子,隨手比了一個。
    “就這個吧!”她指著裝有金色煙霧的瓶子。
    過去她的人生灰暗,若有機會重新來過,她想要一個明亮耀眼的人生。
    “這個金色瓶子的原主啊,人生最重大的選擇就是為了得到心愛的男人,不擇手段的設計男人娶她。”朱槿把原主的人生重大選擇告訴江圓圓。
    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她可以接受。
    “好,我知道了。”江圓圓答應聲一落的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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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8:5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聖誕夜——
    熱鬧繽紛的夜晚。
    紐約正下著白色的雪,巴黎街頭人們穿上剪裁時尚的大衣聚集在巴黎鐵塔前,興高采烈地欣賞著聖誕燈光表演,東京迪士尼樂園到處充滿著濃濃聖誕氛圍——整座臺北城也充滿歡樂氣氛,一改以往夜晚的寂靜,城市陷入前所未有的歡樂喧騰中,街頭上男男女女出雙入對,在這屬於家庭和情人們的日子,全球各地的人臉上都堆滿了開心幸福,甜蜜洋溢的笑容。
    然而,這溫馨歡樂的氣氛卻在“傳仁醫院”的腦科手術室外止步。
    幾個小時前,傳仁醫院院長千金蔣宜樺發生嚴重車禍,她宛如破娃娃一般的被緊急送入腦科手術室裡,生命垂危。
    隨後,國內腦科權威,也是傳仁醫院首席醫師的淩然也神情肅穆的踏入手術室內。
    今天這場刀由他主刀,因為放眼全臺灣也只有他能夠救回蔣宜樺。
    不管過去他對這目中無人,心機深沉的千金大小姐有多厭惡,醫師以救人為本,他都必須全力以赴,更何況蔣宜樺車禍重傷是為了救他,於情於理他都要救她的性命,要不然他這輩子內心都會飽受譴責。
    準備完畢,淩然穿著手術服站在手術臺邊下達命令。
    “麻醉開始。”
    手術開始進行,這次手術團隊從麻醉師到護理師全是精英,可見這場刀有多重要,絕對不容許出現一絲失誤。
    院長室內,院長蔣毅和夫人心急如焚的盯著轉播手術過程的螢幕,幾個收到消息的醫院理事也紛紛來到,給予安慰和打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時間從一個小時到兩個小時再到第三個小時,時間繼續運轉著,直到即將跨越午夜前的十分鐘,歷經六個小時的腦科手術終於結束。
    淩然脫下口罩,踏出手術室,蔣毅和夫人已經等候在手術室外頭。
    “淩然,手術……”蔣毅擁著焦心哭泣的妻子,聲音顫抖的上前詢問他最器重最大力提拔的淩然。
    他女兒的命,全交給淩然了。
    如果連醫術超群的天才腦科醫師淩然都救不了女兒,那女兒年輕的生命註定要香消玉殯。
    淩然神情肅穆的站在對他的事業助益良多的恩人蔣毅面前,緊抿的薄唇微微掀動。
    “院長,手術很成功,令千金救回來了,接下來四十八小時是關鍵期,這段時間我會隨時待命緊密注意,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差池發生。”
    “真是太好了!”
    人救回來了!蔣夫人拿著手帕拭淚。
    蔣毅走上前感激的拍拍淩然。“淩然啊,多虧了你,如果沒有你,樺兒恐怕性命不保。以後,樺兒就交給你了。”
    淩然眼神複雜的閃了閃,再度開口。“院長,請放心吧,蔣小姐捨身救了我一命,我唯一能回報的就是還她一條命。”
    “淩然,你一直都知道,樺兒她……”
    蔣毅還想說下去,淩然開口截斷。
    “院長,我不能離開太久,我必須隨時注意蔣小姐的狀況。”說完,淩然轉身就走,朝加護病房方向大步走去。
    剛結束手術的蔣宜樺已經被推往加護病房,幾個參與手術的醫師繼續留守,沒人敢離開半步,即便手術成功,即便大家百分之八百篤定蔣宜樺這條命絕對是救回來了。
    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倘若有任何差錯出現,身為手術團隊一員,沒人能躲得了院長的譴責和懲罰,一旦憾事發生,所有人都可能被踢出這間全臺灣最富名望的醫院,而且在蔣毅的幹預下,他們也許無法再在醫界立足。
    “淩然,樺兒是為了救你才犧牲自己,你可別負了樺兒的心意。”
    蔣毅的提醒從淩然背後傳至。
    他離去的腳步驀地頓住,高大的身軀僵了一瞬,宛如一尊石像佇立在寂靜的走廊,他屏住氣息,糾結的眉宇間凝結著一抹化不開的鬱色。
    走廊上,沉默蔓延,氣氛詭譎。
    不知過了多久,淩然僵硬的身軀終於動了動。“我知道,蔣小姐救了我一命,我會對蔣小姐負起所有責任。”
    淩然以視死如歸的決心給了蔣毅一個讓他絕對滿意的回覆。
    蔣毅和妻子寬慰的相視而笑。
    淩然頭也不回,一臉肅殺的邁開大步,高大身軀消失在盡頭。
    鐘響十二聲,聖誕來臨——
    紐約的雪越來越大,大地覆蓋一層銀白色澤,巴黎鐵塔的燈光活動正如火如荼的展開,時尚男女在廣場上相擁跳舞,東京迪士尼樂園整夜聖誕燈光秀不滅,臺北街頭迎接佳節的歡樂氣氛更盛,然而這些快樂幸福的氣息卻離淩然好遠。
    淩然佇立在病床前,其他醫師暫時回到各自的辦公室稍作休息,好養足精神準備接下來的輪班照護工作。
    淩然淡淡掃了蔣宜樺病容一眼後便別開視線。
    他看著窗外,心裡想著卻是另一個嬌小平凡,永遠將委屈藏在心裡,永遠給身邊朋友陽光般笑容的女人——江圓圓。
    他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聽說因為婚姻出現變數讓她打擊甚大,抑鬱寡歡生了重病,已經臥床一段時間,甚至失去求生意志,日子所剩不多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親手所救的人是臉上總洋溢著暖暖笑容、心地善良的江圓圓,而不是跋扈無禮、心機深沉的院長千金蔣宜樺。
    但命運之神完全不肯眷顧他和江圓圓,在這屬於情人的幸福日子裡,江圓圓蒙主恩召,二十四歲的年輕生命就此結束。
    至於他的命運則被硬生生推給救命恩人蔣宜樺,只因她及時出手相救,在瘋狂馳騁的車子撞上來的前一秒將他推開,讓他毫髮無傷的躲過一劫。
    蔣宜樺戲劇化的以犧牲自己來換取他的愧疚,蔣毅逼他負起那該死的責任,這種鳥事竟然諷刺的發生在他身上。
    淩然的目光從窗外調回,再次低頭看著病床上那頭部纏著紗布,臉上帶著呼吸維持器,面容如雪的蔣宜樺。
    看著這個女人,他嘴角勾起自嘲的冷笑,眼神是風雨欲來的陰鬱。
    如果可以,他寧可自己死掉,根本不需要蔣宜樺多此一舉犧牲自己來換取他的感情。
    即便為了報恩扛起照顧她的責任,他這輩子也絕對不可能愛上這個女人!
    傳仁醫院為國內數一數二的教學醫院,隸屬最大的傳產集團“傳仁集團”旗下。
    傳仁集團由商業奇才蔣傳仁所創立,蔣傳仁二十歲白手起家,在短短十年內締造商業傳奇,成立了“傳仁企業”不久後又發展成集團。
    蔣傳仁向來為善不落人後,為了造福國內病患成立了傳仁醫院,歷經三十年風雨,傳仁集團在時代的變遷下,雖因市場被瓜分已不復當年名望,但在業界仍舊屹立不搖,可見實力強大。
    近年來,傳仁集團旗下的傳仁醫院更是在如雨後春筍冒出來的醫院搶食中,走出一片天。
    帶領傳仁醫院的第二代繼承人蔣毅自然功不可沒,但真正立下汗馬功勞的非腦科權威淩然醫師,以及外科醫師陶志緯莫屬。
    淩然和陶志緯分別為腦科和外科的大神級名醫,在醫院各有擁護者,至於愛慕者嘛,雖說淩然醫師目前是單身,但他卻不如已婚的陶志緯搶手。
    陶志緯長得溫文儒雅,俊雅的臉上永遠掛著和煦溫暖的笑,加上待人和善親切,頗懂得經營人際關係,醫院上下沒人不喜歡他,即便陶志緯老早結束單身身分,但還是有不少俏護理師和病患勇於示愛,甚至表示只是一夜情或短暫關係也無所謂,這個時代大家思想觀念都很開放,只要不染上奇奇怪怪的病,不倫關係不要被揭露,沒有負擔的及時行樂有何不可。
    反觀身為國內腦科權威、年僅三十二歲便享譽國際的天才醫師淩然,不論醫術名望都遠遠超越陶志緯,照理說絕對會深受擁戴,但他卻時常獨來獨往,身邊鮮少有閒雜人等接近,人緣真的不大好,這可能得歸咎於他的長相和個性。
    淩然長相並不差,絕對可以稱上英俊,五官深邃如刀鑿般立體,可那雙眼眸太過銳利,太過挺直的鼻樑給人嚴酷不屈的感覺,太過薄削的薄唇看起來很無情,更何況他又老愛擺著肅穆的表情,似能穿透人心的眼神無時無刻都顯得淩厲,讓想親近他的人無一不卻步,被他冷眼一掃,立即從頭皮發麻到腳底。
    再者,有傳言說淩然個性古怪脾氣暴躁,是從小受過虐待以致人格缺陷,對人不信任……也令人卻步。
    當然這類流言蜚語大多數的人是半信半疑,不管真假就當八卦聽聽,當作乏味緊繃工作的調味劑,但淩然脾氣不好的確是事實,醫院裡的人都早已習慣他獨來獨往的風格。
    現在,淩然身上的八卦又多了一則——院長千金蔣宜樺為了救他,不惜以肉身擋車,據說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蔣宜樺當場被狠狠撞飛,以拋物線飛出去倒地,傷及腦部一度命危。
    幸好,蔣宜樺的小命在淩然的神手下及時開刀搶救回來了,但聽說小命只救回半條,不知是半身不遂還是成了植物人。
    這段時間說法眾說紛耘,再度在傳仁醫院裡掀起話題。
    直到眾人終於看見從鬼門關前回來的蔣宜樺現身,霎時明白半條命的意思了——原來一個好端端的千金小姐,變成傻子了。
    說她傻其實也不儘然,在測試下,蔣宜樺該認識的該知道的都沒忘記,對自己的身分,從小到大讀的學校都記得,曾在法國留學一段時間的她,對交過的朋友以及擔任的醫護工作都有問必答,身為護理師的專業知識也沒遺忘,法文也說得相當流利,帶著好聽的腔調。
    總之,該懂的都懂,唯一問題是她不理人,就連以前密切往來的千金幫成員前來探病,她也當空氣般漠視,愛理不理的。只要有人試圖靠近她便露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驚懼表情。
    有人質疑是淩然故意不把蔣宜樺腦子醫好,原因當然是他對心機女蔣宜樺相當反感,對其成見之深人盡皆知,乾脆動手腳讓她變惑兒,以後才不會糾纏不休。
    話說回來,不只淩然對蔣宜樺有意見,醫院裡很多人都很討厭這位院長千金,偏偏她又是醫院裡的護理師,常仗著自己的身分欺負同事,做事懶散不負責任,對病患一點耐心都沒有,對醫師更是頤指氣使,橫行霸道也就算了,更和醫院的理事千金們組小團體,只要看人不順眼就明目張膽的對付那個倒楣鬼。
    蔣宜樺就像醫院裡的伊波拉世紀病毒,大家見了她都能閃則閃。
    而唯一閃不過的就是被蔣宜樺深深愛慕的淩然,為了能獲得淩然的青睞,這兩年來蔣宜樺使手段、耍心機,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連命都差點賠上。
    但,淩然仍舊無動於衷。
    如果蔣宜樺能恢復過來,明白淩然是個多冷酷的人,完全對她的犧牲不屑一顧,定會捶胸頓足加上詛咒,詛咒淩然不得好死。
    只要她能夠恢復過來。
    體型高大魁梧充滿存在感的淩然,身穿白袍、面罩寒霜正大步步出電梯,前往位於頂樓右邊走廊底部的VIP病房。
    他所經之處,眾人紛紛退避三舍。
    因為淩然醫師今天臉色很難看——儘管過去也沒什麼好臉色過——總之,淩然今天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很明顯地,他正處於盛怒中!
    閃的閃,逃的逃,大家都夾著尾巴逃遠一點,免得掃到颱風尾。
    指節分明的男性大手用力推開VIP病房房門,連敲門都省略,淩然氣勢淩人的踏進這空間寬敞、環境清幽,彷佛五星級飯店的病房,黑眸看向窗前貴妃椅上的小小單薄身影。
    冬日暖陽從玻璃窗灑進室內,灑落在窗邊,那女人頭戴著黑色毛帽,把醜醜的光頭和頭上傷口遮起來,病服外披著一件B牌米色格紋圍巾,一雙腳在椅子下晃啊晃的。
    淩然眼神一凜,雙手盤胸,兇神惡煞的盯著那窮極無聊到無所事事的女人,開了口,“我不是你的私人保姆,無法隨傳隨到!”
    這是第幾次了,每次只因她要見人或是她找院長訴苦,溺愛女兒的院長就會立即打電話,無論如何他都得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飛奔來VIP房報到。
    乾脆以後他別開門診,別進手術房了,就專門伺候她大小姐一個人就好了。shit!那乾脆殺了他!
    小小頭顱垂得低低的蔣宜樺,緩緩抬起頭來。
    她巴掌大的小臉透著一抹蒼白,鑲嵌在小臉上的大眼眸澄澈得宛如太陽般耀眼,這樣柔弱純真的小女生,半點看不出是愛耍手段的心機女,更不像是驕縱的大小姐。
    瞧著她抿著嘴,忍著不掉眼淚,要哭不哭的像無助又無辜的小白兔,這表情狠狠地讓淩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本已到舌尖的嘲諷硬是吞了回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聽院長的話來見你。以後,除非你有緊急狀況,否則我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撂下話,淩然轉身就要走。
    “你等等……淩醫師,你不能丟下我不管,我、我只有你,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他才踏出一步,身後立刻傳來虛弱的哀求聲。
    濃眉一攢,他殺氣騰騰的回頭。“我跟你不熟。”
    過去,蔣宜樺老是找各種機會接近他,連他住的地方也不放過,竟然在他住處對面買下一戶當起鄰居只為了跟他近水樓臺,纏人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些還無所謂,反正眼不見為淨的功夫他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把她的熱絡當空氣很簡單,可這女人卻一點也不懂得死心兩個字怎麼寫,竟然和理事千金,也就是陶志緯的小三吳沛馨搞起假車禍,想演出戲讓他心生內疚進而接受她。
    想起那天的突發狀況,淩然不屑地撇撇嘴——蔣宜樺異想天開找人在他家門口埋伏,打算上演美女救英雄的戲碼,結果負責開車撞人的男子不知是沒經驗還是臨場反應太差,看見蔣宜樺沖出來竟然錯把油門當煞車踩,蔣宜樺當場被撞飛。
    當時不知情的他的確對捨命救人的蔣宜樺大大改觀,甚至考慮過若她有個不測,他會負責她的下半生。
    孰料經過員警調查,原來一切都是一場戲,花錢買通車手的正是蔣宜樺本人,她是這場假車禍的原凶,只是最後自食惡果。
    這件事被生怕醜聞影響家族名譽的蔣毅利用關係壓下來了,車手負起應有的法律刑責,蔣宜樺則躺進醫院裡了,而他也不必為她感到憐憫,甚至因為得知真相,對她更加厭惡。
    完成了腦部手術,確認蔣宜樺狀況完全OK之後,他以為就此功成身退,不必再跟她有糾葛,誰知她清醒後卻要求院長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留在她身邊,理由是,她需要他!
    過去種種他已不計較,反正她已經得到報應變成這樣了,但要他之後再任由她擺佈,他無法接受,要不是看在恩師蔣毅的面子上,他何需隱忍這女人繼續興風作浪。
    “我、我知道我們不熟,但、但是我真得很需要你,你在我身邊我才有安、安全感。”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可見她有多怕他。
    明明怕著,為何又執意要見他?
    “我對跟你在一起感到極為反感。”淩然完全不修飾自己對她的感覺。“你已經痊癒,不管腦部、身體和精神方面都一樣。你是一個正常人,別再裝病騙院長耍著我們玩,院長肯聽你扯謊,我可沒空奉陪。”
    他的無情,他的狠戾,嚇壞了蔣宜樺。
    眼淚一顆顆從她圓圓的大眼中無聲墜落,眼神充滿控訴,那眼神和表情無預警的烙進淩然眼底,讓他感覺心臟像被狠狠揍了一拳般,疼痛難當。
    該死的!事情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明明他面對的是個蛇蠍心機女,為何每次一看到她淚眼婆娑的樣子,胸口就劃過一陣心疼?
    為她心疼?發神經了他!
    淩然別開臉,目光從她楚楚可憐的臉蛋上移開,他讓自己狠下心來,千萬別心軟。
    抽抽噎噎的哭聲在VIP房裡響起,蔣宜樺哭成了淚人兒,還哭到打嗝。
    “你究竟想怎樣?”他受夠了,氣得咬牙低啦。
    他扭頭,殺人般的目光對上她的淚眼,瞬間震驚的定住,再吐不出半個字。蔣宜樺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和眼神……竟十分神似因憂鬱症纏身,抑鬱而終的江圓圓!
    淩然和江圓圓一年前認識,江圓圓因為朋友塗白洋車禍受傷,需住院長期複健而自願到醫院擔任義工。她擔任義工的期間,他們曾有多次接觸,出身平凡人家,學歷不高,個性怯懦害羞的江圓圓是個善良的女人,她盡心盡力照顧塗白洋,到兒童醫院照顧病童也不嫌苦,有時候還會跟著他的醫療團隊上山義診,她吃苦耐勞又為大家著想,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在那段時間裡,他對江圓圓產生了異樣情愫,可是這分情意只能深藏在心底,因為她已為人妻,丈夫還是他醫院同事陶志緯。
    因為漸漸熟了、因為把江圓圓放進心裡,他開始注意起一切有關江圓圓的事,也聽了不少傳言。
    聽說她在婚姻裡受了苦,他卻不曾聽她說過半句陶家人的壞話。聽說江家父母對江圓圓高攀陶家一事時時刻刻耳提面命,要她不管遇上多大的苦都得忍住,豪門媳婦本來就不好當,只要熬過去就能出頭天,對於父母的冷漠她也咬牙承受,沒有半句怨言。
    但真是如此嗎?熬過去就能出頭天?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有一回,他經過花園前往復健科,卻再度在花園角落發現獨自哭泣的她,當時他管不住雙腳,過去彆扭的安慰她,衝動的問她是不是在婚姻裡受了苦,畢竟除了高層,全醫院都知道吳沛馨跟陶志緯有一腿,是不是丈夫的毫不關心和小三的興風作浪讓她受盡委屈,而她沉默不語,只是哭泣什麼都不說。
    他當時曾經衝動的要她乾脆離婚算了,他願意當她的天。
    她認為他只是基於一時同情才會說出那樣的話,自然不願意接受他的建議,她仍舊相信陶志緯終有一天會回心轉意。
    如果陶志緯肯回頭,天才會下紅雨吧,那傻女人用真心真情吞下委屈苦楚,結果只等到一條年輕生命香消玉殯……
    不知為什麼,看著蔣宜樺,淩然莫名想起了江圓圓。因為他太過思念她了嗎?“淩醫師,我要求不多,我只希望你每天能挪一點時間陪在我身邊,我真的只有你了。”蔣宜樺怯生生看著淩然的鐵青俊臉,鼓起勇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我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蔣宜樺,我會改變自己。真的,淩醫師,我沒騙你,我會改過自新。”
    好一個改過自新!
    淩然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笑意。
    他應該轉身就走,但腦子下達的命令卻控制不了他的雙腿,甚至也控制不了他的嘴巴。
    “明天開始我會每天挪出一小時過來陪你,但時間不一定,由我自行決定,你不能再透過院長對我提出無理要求。”
    他開了口,天殺的答應了她的請求。
    當他開口時,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蔣宜樺破涕為笑,笑容靦腆又可愛,那雙澄澈杏眸閃閃發亮。“謝謝淩醫師,你真是大好人!”
    瞪著她可愛純真的笑靨,那與江圓圓神似的眼神,他的心跳瞬間加快。
    他是不是該去心臟科找魏醫師檢查看看,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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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9:06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真是荒謬又神奇!
    原來她踏進人生販賣店所經歷的一切全都是真實經歷,不是死後的一場夢。
    一個月前,當她恢復意識醒過來時,她已經離開人生販賣店,離開那片一望無際白雪綿延的冰冷山坡,改而住在醫院VIP單人房裡,受著貴族般的禮遇。
    那時望著鏡中的自己,她才發現自己的靈魂進入了另一個女人的軀殼裡,這個女人叫蔣宜樺,她父親是博仁醫院的院長兼理事長。
    雖然朱槿的解說讓她對重生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時,她還是慌了。尤其當她發現自己附身的物件是蔣宜樺時,心裡更是震撼。
    蔣宜樺是吳沛馨的好友,更是醫院理事千金團的頭兒,常常一塊興風作浪。
    她曾在醫院擔任義工將近一年半,有關蔣宜樺和吳沛馨的作風也時有耳聞。
    她打從心底討厭蔣宜樺和吳沛馨那些千金小姐的作風,如今她從江圓圓成了“蔣宜樺”,那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好好活下去。
    結束回想,蔣宜樺推開門拖著步子走出盥洗間,無視沙發上那幾個渾身上下名牌加身,把探病當成出席宴會,名牌新款洋裝搭上三寸高跟鞋,發妝完美得無懈可擊,身上不知噴了多少香水的嬌滴滴千金名媛們,她面無表情的越過病床來到落地窗旁的貴妃椅,抓著抱枕盤腿坐在椅子上,彷佛老僧入定般望著天空,一動也不動。
    原本正在討論吳沛馨的限量名牌包的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vip病房內陷入一片詭譎的氛圍中。
    吳沛馨接收到千金幫成員投來的眼神,她撇撇嘴,隱藏起眼中的不耐煩,濃妝豔抹的臉蛋堆起假惺惺的笑意。
    “宜樺,你今天有更好點了嗎?”
    沒應答。
    蔣宜樺文風不動盤腿坐著望著窗外。“宜樺,你的頭還痛嗎?”
    她還是不理人。
    饒是努力拿出耐性來的吳沛馨也火了起來,臉上的假笑面具逐漸崩裂。
    她閉上嘴,腰一扭直接回到沙發區。
    病房裡人多,空氣有點悶,蔣宜樺把遮醜的毛帽拿下來,用一顆大光頭背對相約來探病的眾姝,擺明沒將她們放在眼裡。
    吳沛馨跟其他姐妹淘交換眼神,自討沒趣的撇撇嘴。
    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吳沛馨和千金幫成員們都不屑做。“看來你心情不太好,既然你沒空理我們,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哼,很了不起嗎,做了蠢事還拿喬,真是笑死人了!
    吳沛馨吆喝千金幫過來探病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人家看,要不是看在蔣宜樺是院長千金的分上,以後還有要她幫忙的地方,她們老早把蔣宜樺一腳踢出千金幫了。這陣子她們幾個姐妹受了蔣宜樺的冷眼對待,早已經憋了一肚子鳥氣。
    眾姝又假意慰問關心了幾句,一做完表面功夫,馬上帶著訕笑離開。
    當病房終於恢復一片寂靜,僵直坐在窗前的身影終於動了,慢條斯理的從口袋掏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面寫著——原主蔣宜樺的人生重大選擇,是不擇手段設計淩然娶她!這紙條在她醒來時已莫名握在手裡,提醒獲得重生機會的她不能違背交換人生的條件。
    不擇手段設計淩然娶她?
    這任務簡直比登天還難,她該怎麼辦才好?!
    她不可能也不懂得如何設計淩然,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該怎麼做,她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將紙條折好收進口袋裡,蔣宜樺低低歎了一口氣。
    寂寥地抬頭望著窗外的風景,冬天的冷風刮在玻璃窗上,感覺好冷,雖然病房內有舒適的空調,冷意傳達不到,可她還是覺得冷,想起負心漢陶志緯和剛剛才離開的小三吳沛馨,一股寒意便從腳底蔓延開來,直達她冰冷的心和指尖。
    一走出VIP病房,千金幫你一言我一語的批評起蔣宜樺。
    淩然從轉角現身,高大魁梧的身軀擋住千金幫的去路。
    大家被這突然冒出來的黑影嚇了一跳,無不面面相覷。
    淩然文風不動,臉色陰沉,厲眼掃過眼前這群長舌婦。
    千金幫平時在醫院裡走路有風、氣焰高張,可遇上淩然都變成縮頭烏龜,敢怒不敢言。
    淩然可是醫院的大紅人,比起吳沛馨的姘頭……咳,男朋友陶志緯還要紅,加上又救回蔣宜樺,他在醫院內簡直被當神一樣的供著,就連院長蔣毅都得讓他三分。
    獨來獨往的淩然人際關係不好又怎樣,人家醫術了得,醫院不能沒有淩然,加上又是蔣宜樺拚死拚活想得到的男人,只要淩然願意,別說蔣毅原本就屬意拔擢他當副院長,疼愛女兒的蔣毅很可能會將院長的位置交由淩然接班。
    不過淩然太不識抬舉,任憑蔣宜樺窮追不捨,連命都差點賠上還是死硬不動心,堪稱是神人級的鐵石心腸。
    真不知他是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太高估蔣毅對他的厚愛程度,他堅持不娶蔣宜樺等於直接打蔣毅的臉,要是再繼續囂張下去,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如願坐上副院長的位置。
    淩然一旦落馬,陶志緯便是最有機會上位的人選。
    吳沛馨迎上淩然銳利的目光。
    她撇撇嘴,心忖這陣子她恐怕得積極點,讓爸爸多跟院長交際交際,順便替陶志緯說說好話。
    說不定院長會看在她那身為醫院理事父親的面子上,願意把副院長的位置交給陶志緯。
    說起來,淩然老是這種死樣子也是件好事啊。
    “走了,還杵在這兒幹麼。”心裡打著主意的吳沛馨推了身邊的某位千金一把,擺明把她推出去送死——出去開路。
    被推出去的千金不小心撞上淩然的手臂,立刻“唉呀”一聲像碰到細菌一樣嫌惡的跑掉,其他人訕笑著,也依序阽著牆走掉,從長廊左側的電梯離開。
    淩然在心裡冷冷一哼,懶得跟這些蠢女人一般見識。
    她們剛剛說了什麼他沒注意也不在乎,唯一影響他心情的是吳沛馨,她等於是間接害死江圓圓的兇手,陶志緯則是頭號幫兇。
    他這輩子唯一動過心的女人在聖誕夜已經離開人世,那夜,他正在手術房裡搶救蔣宜樺。
    事過境遷,江圓圓離開人世已一個多月,他的心情還是不能平復。
    或許是這陣子工作太累,加上還得看顧蔣宜樺的病情,讓他整個心情頗為低落,疲憊感逐漸加重。
    他心忖等蔣宜樺出院,他擺脫這個燙手山芋後,或許他該計畫找個時間去度假。
    心中打定主意,淩然舉步往前,他現在恰巧有空檔,正打算去VIP病房探望蔣宜樺。
    他答應過蔣宜樺,每天挪一點時間過來陪伴她,幫她培養安全感。
    至今他還是想不透,他當初是腦筋打結還是腦袋進水才會答應她這個蠢提議,為了她,他還得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小時與她在這裡瞎耗。
    淩然看著盡頭那扇緊閉的病房門扉,腳步驀地一頓。
    他想逃開,逃離蔣宜樺的身邊。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發覺自己對蔣宜樺逐漸在改觀中,心中厭惡感不再,反而對她產生了憐憫之情。
    可他懷疑,蔣宜樺根本是故意裝可憐裝無助欺騙他,她心機有多重,全醫院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在淩然遲疑之際,VIP病房前方的專屬電梯打開了,蔣毅和他法國籍妻子克麗斯汀。密特朗走出來,直接走往VIP病房。
    蔣毅和克麗斯汀。密特朗沒看見後方不遠處的淩然,倒是淩然先反應過來,閃身躲入轉角避開了。
    院長來得正好,他們夫妻倆應該不會太快離開,那麼他今天大可不必再跟蔣宜樺瞎耗時間。
    淩然轉身離開,腳步毫不遲疑,但心頭卻怪異的浮上一抹悵然。
    年近六十五的蔣毅,跟第一任妻子並沒有生下子嗣,那場商業婚姻最終以離婚收場。
    到了四十歲,蔣毅才再婚娶了小他十五歲的克麗斯汀。密特朗。
    蔣毅頭髮禿成地中海,身高一百七十,體重破百,肥肥矮矮的有一圈油肚,看上去有點慘不忍睹。
    但克麗斯汀、密特朗卻是個令人驚為天人的美女,個頭嬌小的她有一頭漂亮的金髮,皮膚白皙身材纖細,年約五十仍舊保養得宜,堪稱是美魔女代言人。
    克麗斯汀、密特朗會點頭嫁給蔣毅,是為了替經營酒莊的父親還債,她透過父親的臺灣友人介紹認識了失婚的蔣毅,兩人只見兩次面便決定踏入禮堂。
    密特朗家族的酒莊所欠下的龐大債務在兩人結婚後全由蔣毅幫忙出面解決,另外蔣毅還用個人名義投資了酒莊,並找了臺灣行銷團隊代為做全球經銷,現在酒莊生意興隆。
    克麗斯汀。密特朗心裡自是感激蔣毅的,這個婚姻雖非她所願,但她嫁給蔣毅後全心全意扮演起蔣家女主人的角色,更替蔣毅生了個漂亮的女兒,除了發色和眼睛的顏色承襲自蔣毅外,蔣宜樺不論身材長相都遺傳自克麗斯汀、密特朗,簡直就是東方版的法國娃娃。
    兩人本來還想再添個兒子,因此夫妻倆積極的做了數次人工受孕,只是全都失敗了,失敗原因出在蔣毅本身精蟲品質出了問題,蔣毅不得不放棄,畢竟這事怪不了妻子。
    蔣毅只有蔣宜樺這個女兒,又是老來得子,自是對蔣宜樺特別溺愛。
    然而溺愛的結果就是寵出了個無法無天的嬌嬌女。關於這點克麗斯汀。密特朗頗有微詞,也時常跟丈夫溝通,但長年下來都沒有達成共識,眼見女兒個性作風越來越誇張,最後克麗斯汀。密特朗只好使出絕招,瞞著丈夫把女兒送往法國讀護理師專門學校,法國那邊有家人看著,她很放心。
    沒想到蔣宜樺到了法國更加變本加厲,在學校組小圈圈,憑藉家裡有錢有勢到處仗勢欺人,後來鬧事得罪了法國某議員的女兒險些被送入牢中。眼看法國再也待不下去了,蔣毅才去法國替女兒收拾善後,將女兒帶回臺灣來。
    經過這一回,蔣毅怕自己再溺愛下去會毀了心愛的女兒,實在沒轍了,他只得將女兒全權交給妻子管教。
    受了教訓的蔣宜樺顯然不知道什麼叫學乖點,被克麗斯汀、密特朗要求進入自家醫院擔任護理師磨練卻依舊不改性子,跟一堆理事千金們搞起小團體,工作不好好做,時不時遲到早退、臨時請假,常被同事抱怨不說,還被不少病患投訴。
    克麗斯汀、密特朗對女兒已經不再抱有任何期待,早放牛吃草隨便她去,母女倆關係這幾年陷入僵局,很久沒說過一句話,在家碰面也當彼此是空氣。
    但畢竟血濃於水,克麗斯汀。密特朗就算對女兒徹頭徹尾感到失望,但看見女兒身受重傷與死神拔河時,還是難過的痛哭一場,生怕失去唯一的寶貝女兒。之後女兒成功救回一命後,她也主動盡釋前嫌,關心起女兒來。
    “樺兒,你好點了嗎?媽帶了你愛吃的馬卡龍來,這可是媽特別拜託馥華大飯店的甜點主廚親自幫你做的,你快嘗嘗看。”
    “好。”很簡短扼要的回應,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蔣宜樺的反應讓期待女兒能多說幾句的克麗斯汀。密特朗頗為失望。
    抱著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像個孩子窩在窗邊貴妃椅上的蔣宜樺,一雙圓圓的陣子透露著一抹驚喜和不敢苟同。
    出自國內最知名飯店主廚之手,這盒馬卡龍絕對所費不貲。
    不苟同是另一回事,東西都買了不吃可惜。
    她拿起精緻的盒子,把馬卡龍一個個送進嘴裡,因為滋味太美妙,她眼睛不由閃閃發亮。
    這段時間以來,蔣毅與克麗斯汀。密特朗對她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在吃食方面請了知名營養師調配,每餐變換菜色,從中式粥品到煲湯,日本料理和精緻的法國菜,每一樣食材一個比一個珍貴,甜點更是千變萬化,讓前世出身平凡,在陶家又沒有受到好對待的她大開了眼界。
    她向來不浪費食物,勤儉持家是她的優點。
    每天送進病房來的五星級餐點她一定吃得精光,每一道菜都好吃到她差點想把舌頭吞下去,好吃好睡大概就是她能夠這麼快恢復元氣的主要原因之一。
    蔣毅與克麗斯汀、密特朗送來的心意她很賞臉,但她仍不怎麼開口跟兩老說話,除非必要才會應上一句。
    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但生性單純的她畢竟不是個好演員,她稟持著少說少錯的想法與蔣毅夫妻互動,至於面對千金幫,她更是把嘴巴閉得跟蚌殼一樣緊,尤其面對吳沛馨時,她既恐懼又憤怒,可以說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忍著不撲上前咬死那女人。
    前世,她太懦弱太相信人,結果落得被害死的下場,現在有機會重生,她自然要想辦法改掉過去的缺點,但這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改變的,她需要時間和空間,最需要的是有勇氣和自信。
    面對陌生的雙親和討人厭的千金幫讓她倍感壓力,不知該如何應付,生怕露出破綻,唯一能讓她信任的人只有淩然。
    前世她跟淩然有許多交集,她看過給人霸氣冷漠感覺的淩私底下是如何激勵病患,面對小小年紀就得了腦瘤,壽命只剩三個月的兒童病患,他更是盡心盡力的陪著小鬥士走完最後一程。
    淩然的好,淩然的溫柔,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展現,他只有在私底下才會表現出藏在冷漠表情下的親和力,而很湊巧的她就看過好幾次,也見過淩然難得的笑容。
    其實,他是個很適合大笑的男人,笑容爽朗耀眼又奪目。
    頭一回看見他的笑容,委實讓她訝異不已,那個渾身上下充滿著冷漠氣息、散發生人勿近訊息的獨行俠淩然……原來也可以這麼陽光。
    她曾偷偷愛慕過淩然,陶志緯的虛偽及失敗的婚姻帶給她很大的打擊,那段期間她沒人能訴苦,唯一的朋友塗白洋因車禍需要長期複健,她不想再增加好友的壓力,所以一直隱忍著沒說。
    而那時因緣際會,她與淩然的關係因到山上做義診有了進展,在山上時為安置病童小麥而起爭執,他從冷漠拒絕到心軟答應,這就說明他不是個無情的人。後來偶然幾次被淩然撞見她獨自委屈哭泣的模樣,淩然的安慰也讓她心情好過了些,從那時候開始,她便悄悄對淩然產生異樣情愫。
    但她已嫁為人妻,加上個性嚴謹膽小,精神出軌這種事她絕對不允許,因此這分情愫她始終小心翼翼隱藏著,生怕被發現。
    “樺兒,你在想什麼?跟媽談談好不好?”克麗斯汀。密特朗看著女兒,內心千頭萬緒,按捺不住開了口。
    一個多月前女兒陷於生死交關,她才赫然想通,再怎麼壞都是自己的女兒,縱使不受教常常惹禍,這次闖這麼大的禍更是差點害死自己,但如果自己有好好盯著女兒,這種憾事興許就不會發生。在她看來,女兒會出事,她這個母親長期以來的漠視絕對是最大的主因。
    蔣宜樺抬頭淡淡掃了母親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有什麼事就跟媽說,別悶著,媽只有你這個寶貝啊,你悶壞了叫媽怎麼辦啊。”
    “女兒啊,你這樣子爸媽很擔心,你就說說話吧。”蔣毅憂心忡忡,這一個多月來他感覺自己好像老了十歲,頭頂原就稀疏的毛髮好像更少了。
    “我……”她歪著頭,一臉苦惱。
    面對陌生的父母,她真不知自己能說什麼。
    “跟媽談談淩然好不好,我聽護理長說,這幾天淩然每天都會抽空過來陪你?”
    談淩然啊!依蔣宜樺想,他這個當事人一定不願被別人在背後談論,但這話題對她而言的確安全多了。
    吞下最後一顆馬卡龍,她看著四隻眼睛睜大看著她的雙親,緊張的摩挲手,粉唇終於吐出聲音。
    “淩醫師會帶著工作來病房消磨時間,雖然不太跟我講話,但他每天都會待上一小時。”這是她清醒以來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之前不是“嗯”、“是”、“好”這些不成句的單音,就是保持沉默。
    克麗斯汀。密特朗掏出手帕,擦著奪眶而出的熱淚。
    蔣毅更誇張,蹲下來激動的抱住女兒。
    這、這是演哪出?有需要這麼感動涕零嗎?
    看著眼前的父母,蔣宜樺不由想起自己身為江圓圓時的雙親,他們向來漠視她這個平凡無奇的女兒,她在家中沒地位又得不到雙親的愛,唯一對她的希望就是她早日找個人嫁了。
    她才上大四,雙親便不斷安排她相親,他們眼中只有豐厚的聘金,為了把她推銷出去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直到她遇上了學長陶志緯,才終止了一連串荒謬的相親。
    她深受陶志緯的斯文溫柔吸引,據陶志緯所說,他愛她的單純無爭。
    交往一年,結婚兩年,他們的愛情如願修成正果。
    原以為從此她可以擺脫冷漠又愛慕虛榮的原生家庭找到自己的幸福,卻在婚後才真正看清陶志緯的真面目。
    陶志緯的斯文溫和只是騙人的表像,他從來不是個體貼的丈夫,他們婚後生活根本與幸福畫不上等號,她只是從一個冷漠的家庭踏入另一個更冷漠的世界。
    陶志緯看上她並排除萬難娶她,是考量到醫師事業。
    由於她溫順聽話、怯懦又逆來順受的性子,婚後不管他在外頭做了什麼,她絕對可以當個沒聲音的女人,不會把事情鬧大,更不會影響到他的名譽,因此與其娶個有主見的女性,選擇她對他而言才是最方便的做法。
    陶志緯自私的把難纏的父母交給她獨自應付,婚後家裡的一切他皆不聞不問,公婆對她的刁難他看在眼底,但總是淡淡的丟一句要她自己忍著點,不曾站在她這個妻子的立場替她想想。
    除此之外,更讓她心痛的是陶志緯會習慣性外遇,每次婚外情緋聞傳進她耳裡時,他總能找理由為自己脫身,而她總是蒙蔽雙眼選擇相信。
    無論如何,婚都結了。
    她對婚姻有著從一而終的觀念,不論這段婚姻有多難走,她都會不斷安慰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定要堅持走下去,她深信總有一天公婆會接納她,丈夫會願意回到這個家,陪在她身邊給她她想要的幸福。
    結果,她等到的卻是陶志緯和吳沛馨外遇的事實。
    陶志緯趁她在醫院當義工時,背著她把吳沛馨帶回家,若不是她臨時提早返家,親眼目睹他們的姦情,還不知道會被蒙在鼓裡多久。
    丈夫外遇,她徹底心死,那時她傷心的躲起來獨自哭泣又再度被淩然撞見,淩然生氣的要她馬上離婚,說她丈夫不要她,他要,他要成為她的天。
    那一刻她才赫然驚覺,原來淩然心裡也有她,只可惜命運作弄人,讓他們相遇太娩,這份感情只能繼續藏在心裡,因此她故意裝傻,扭曲了淩然的意思,當作他只是同情她。
    原本她打算儘快結束婚姻離開那個充滿謊言的家,但看著丈夫對她沒有一句道歉還公然讓吳沛馨住進家裡,吳沛馨甚至鳩占鵲巢的把她趕出主臥室,當下她心有不甘,不知哪來的倔氣,決定霸佔正妻的位置到底!
    然而她的反擊卻引來公婆的冷嘲熱諷,丈夫對她更加冷漠,跋扈的小三吳沛馨三番兩次找她談判,所有人炮口一致對準她,團結起來逼她簽字離婚。
    當了近二十五年逆來順受的乖乖女,她在那一刻性格大翻轉,堅決拒絕離婚到底。
    她可以接受吳沛馨住進陶家,但吳沛馨永遠都別想成為陶家的少夫人,永遠只能當被人指指點點的小三。
    沒想到她的硬氣給自己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麻煩,心狠手辣的吳沛馨開始在她的食物裡動手腳,讓她怪病纏身。當她纏綿病榻時,他們對外宣稱她得了憂鬱症,吳沛馨看准了她無力反擊,每天在她的點滴裡注射不明毒物,累積在體內的毒素一天一天扼殺掉她的生命,直到她生命終了都沒人對她伸出援手,讓她含恨而終。
    “樺兒,淩然還是一樣老是凶你嗎?”
    蔣毅的關懷詢問鑽進蔣宜樺的耳裡,將陷入前世可怕回憶的她拉回來,掙脫了過往的魔障。
    她眨了眨眼睛,抓回飄遠的思緒。“什麼?”
    “我說,淩然還是一樣常常凶你嗎?”
    蔣毅身為院長,身邊自然有眼線幫忙盯著。
    每一次他以上司身分打電話要求淩然過來看蔣宜樺,淩然無法拒絕,總是繃著臉來陰著臉離開,從來不給蔣宜樺好臉色瞧。
    這些蔣毅通通都知道,但女兒就只要他,就算屢次被凶也要見他,蔣毅只好一再勉強淩然。
    “他沒凶我,只是不太跟我說話,來這裡總是做自己的事。”眼看蔣毅又想開口說什麼,她趕緊替淩然說話。
    “這樣很好,我不奢求淩醫師對我態度改變多少,我只是想要他陪而已,這樣就足夠了。”
    淩然陪在她身邊那短短的一小時,是她一天中最安心的一段時間。
    她很珍惜,即便他連一句話都懶得說,連瞧她一眼都不願意,但她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是啊,凡事慢慢來,淩醫師肯陪樺兒已經是奇跡了。老公,你可別找淩醫師麻煩。”
    “我知道,我不會管。”蔣毅答應妻子。“樺兒,別光談淩然。你身體呢,好多了嗎?我看過病歷,各項檢查都很正常,腦部受創的地方也恢復良好,應該可以出院回家了吧。”
    回家?!蔣宜樺的頭搖得跟博浪鼓一樣。
    在醫院每隔兩天跟他們兩老短暫相處她都不知該如何應付了,回家天天對望那多糟糕。
    在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前,她還是避著點好。“不要啊,那你是想在市區的公寓住嗎?”
    她答案還是一樣,搖頭。
    “難不成你要一直住在醫院裡?”蔣毅跟妻子交換了個為難的眼神,然後勸道:“樺兒,你沒忘記你跟淩然是對門鄰居吧,如果你怕出院後見不到淩然,我可以去跟淩然交代一聲,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會多關照你的,出了院你一樣能每天跟淩然見面啊。”
    “我不出院跟淩醫師沒有關係。”
    “那是為了什麼?”
    “因、因為……我老是感覺很累,頭有時候還會痛,我、我怕出院後在家會出狀況……總之,我想再留在醫院一段時間,可以嗎?”她不善說謊,眼神閃爍。
    “當然可以,醫院是爸開的,VIP病房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吧。”蔣毅向來無法拒絕女兒,以前溺愛成性,現在看女兒這狀況,他更加狠不下心。
    女兒以前那張狂的嬌氣不復見,那雙總是閃著算計的眼睛變得澄澈,看人時總是帶著一絲懼怕和無助,就像只擔驚受怕的小兔子,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疼女兒入骨的蔣毅如今對她更是連重話都捨不得說一句。
    “可醫院總不能留太久,樺兒,媽下星期來接你出院好不好?”克麗斯汀、密特朗比較理智,溫柔的定出一個期限。“這幾天再讓淩醫師跟其他科醫師做會診,替你再做一次全身性的精密檢查,如果沒問題就別待在醫院裡了。”
    “這……好吧。”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了,蔣宜樺看著母親,扁扁小嘴,不甘不願的點頭。“可是我有一個請求,可以嗎?”
    “就算一百個請求爸都會答應你,儘管說。”不理會妻子的冷眼瞪視,蔣毅父愛氾濫。
    沒辦法,女兒那雙小鹿班比的眼神那麼楚楚可憐,把他都給融化了。
    “我可不可以到處走走,一直待在病房裡我都快發黴長菇了。”這段時間被限制行動,她真的快悶壞了。“你們放心,我會很低調,不會再找人麻煩,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重新做人,絕對不再惹事了。”
    過去的蔣宜樺已經死去,現在開始她要代替蔣宜樺展開新的人生,當然不會重蹈她的覆轍,盡做些不討喜的事。
    蔣毅和克麗斯汀、密特朗聞言又要噴淚了。
    看來發生這場車禍也不儘然全是壞事,至少女兒經過這一劫後脫胎換骨,變得懂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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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9:36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獲准踏出病房溜達的蔣宜樺,在隔日拿到母親請管家送來的衣物之後,她立即換掉病服穿上洋裝。
    這件洋裝不論質料剪裁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布料柔軟,走動時裙擺輕柔飄逸,穿起來舒服又貴氣,但她不喜歡,因為設計稍嫌華麗了些。
    可原主蔣宜樺喜歡的風格就是如此,母親派人幫她送來的衣服裡就屬這件最低調了。
    離開VIP病房前,她在鏡子前又審視自己一遍,暴露在空氣中的光裸手臂讓她很困擾,領口的設計也太過暴露,她回頭又找了找,幸運的找到一件領口鑲著小珍珠的白色毛呢短版外套。
    穿上外套把自己包緊緊後,蔣宜樺刻意戴上口罩,用柔軟漂亮的絲巾代替毛帽將光頭隱藏住,捨棄華麗的高跟鞋,套上很不搭嘎的拖鞋走出病房。
    她低調的在醫院裡走著,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前進,打算到藍棟複健科病房見塗白洋。
    說來吊詭,聖誕夜時,塗白洋因為不明原因昏倒在路邊,醒來後整個人變得憨傻,經過一連串檢查都查不出原因,且因為她的手傷仍需要做複健,因此現在都待在複健科病房。
    前往藍棟必須經過醫院一樓大廳,她加快腳步穿梭在吵雜的人群中,這時間正值中午,早上門診剛結束,大廳的收費處和領藥口擠滿了人,好不容易結束上半天工作的醫護人員也在大廳中穿梭,三三兩兩結伴到餐廳用餐。
    大廳裡人來人往,嬌小的蔣宜樺被撞了一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所幸迎面而來的男人出手相救,對方伸出手臂及時勾住她的腰肢,解救她免於跌個狗吃屎的窘境。
    她半旋身,被迫跌入一堵寬闊的胸膛中,當下窘得忙不迭的退開。
    “謝謝。”
    她有禮貌的向對方九十度鞠躬道謝,正要抬頭看對方之際,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不客氣,只是舉手之勞。”
    她倏地一僵,一股冷意從腳底流竄至四肢百骸。
    陶志緯!這聲音的主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撞痛了?”見她低頭不語,嬌小的身子在顫抖著,陶志緯關心的聲音更加溫柔。
    “冷嗎?我的外套借你穿吧,我是外科的醫師,你下次有經過外科再還給我。”陶志緯說著便脫下外套。
    “我不冷。”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遇上陶志緯,她頓時慌了,恐懼瞬間湧上來。
    她低頭快速離開,感覺自己緊張不安到額頭和手心都在冒冷汗。
    看著蔣宜樺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陶志緯拿著外套的手停在半空中,對這沒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開了眼界。
    向來只要他出手,沒有女人不對他癡迷,他對自己的魅力充滿自信,這還是頭一次遇上沒把他當回事的女人。
    不過話說回來,那女人怎麼有點眼熟?是曾經跟他有一腿的女病患,還是曾跟他有過一夜情的俏護理師?
    噙著一抹放肆的笑意,他只花半分鐘便放棄搜尋過去那些風花雪月的記憶。
    要女人還不簡單,只要他溫柔一笑再朝對方勾勾手,馬上有一堆女人想爬上他的床。
    今天吳沛馨跟姐妹淘搭機到香港血拚,正是他外出狩獵的好時機。
    他邊朝外科方向走去,心裡邊盤算著今天工作結束後到夜店去,喝酒放鬆之餘順便找個辣妹開房間泡上一整夜。
    蔣宜樺直到遠遠離開醫院大廳,進入藍棟大樓才敢停下腳步。
    隱身在轉角,她雙手揪著裙擺,小臉佈滿驚懼之色。
    那個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如今在她眼中是個魔鬼,她不敢跟他太過接近,在想到對付他的辦法之前,她都必須離他遠遠的。
    花了好些時間,蔣宜樺才從驚懼中恢復過來。
    她快速前往復健科,一路上不斷給自己打氣凝聚勇氣,她不會永遠這麼怯懦無助,總有一天她會找到機會給陶志緯和吳沛馨致命的一擊。
    來到複健科A1203號病房,蔣宜樺終於見到了好友塗白洋。
    她難掩激動的走上前看著坐在窗邊發呆的塗白洋,緩緩在她面前蹲下,發顫的小手抓著好友的手。
    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好友了。
    前世臨終前,她最掛心的就是好友,生怕她會因失去依靠沒人照顧,看來她多慮了。
    好友看起來很好,即使在聖誕夜出了那種不知名的意外,失去自理能力,她依舊被照顧得很妥善,臉上還掛著孩子般傻傻的笑意。
    她離開後,是誰費心照顧白洋的?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淩然了。
    似乎是應驗她心裡的揣測似的,身穿白袍的淩然適巧拿著病歷表進來巡房。
    “白洋,今天又對天空發呆了,你每天看天空看不膩嗎?!”
    渾厚低沉的聲音在病房內響起,淩然沒發現蹲在塗白洋面前的蔣宜樺,他低頭翻閱病歷,在上頭振筆疾書。
    闔上病歷,他昂首闊步走到窗戶邊,這才發現有個系著漂亮頭巾,穿著跟拖鞋一點都不配的洋裝,從口罩上方露出一雙圓滾滾大眼睛的女人蹲在地上。
    腳步驀地頓住,他眯眼看著那雙似曾相識的圓亮杏陣。
    “你——”有一瞬間的錯覺,他差點把江圓圓的名字叫出口。
    將滾到舌尖的聲音硬是收回去,他上下掃了對方一眼,這才認出這女人的身分。
    “你來這裡做什麼?!”
    被他一吼,蔣宜樺嚇得縮了縮肩,低垂著小臉慌慌張張的站起來。
    “對不起,我、我是經過我爸允許才踏出病房的,我、我擔心白洋才會來看看她的狀況……”她驀地打住,不敢再說下去。
    對上淩然困惑又質疑的眼神,蔣宜樺心喊:糟糕!
    “你認識白洋?什麼時候認識的?怎樣的狀況下認識?”一個箭步殺過去,淩然眼神淩厲的盯著蔣宜樺。
    擔心?!虧她能假惺惺的說出這種鬼話。
    蔣宜樺和塗白洋明明八竿子打不著關係……難道是吳沛馨指使,害死了江圓圓還不甘休,就連江圓圓的好友塗白洋都不肯放過?!
    淩然知道自己這樣的猜測很牽強,但這是他唯一能聯想的可能,要不他實在想不透為何蔣宜樺會突然出現在塗白洋的病房裡。
    “呃,我、我——”蔣宜樺支支吾吾,擠不出正當理由來。
    他俊容一凜,眯起眼,眼神迸射出危險光芒再度逼近,蔣宜樺被步步逼到窗前,背部抵著窗臺,不知如何應付咄咄逼人的淩然。
    她雙手緊緊扭著,身子瑟瑟顫抖。
    淩然目光落在她交纏的小手,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滑過心頭——江圓圓每次緊張不安時也會做出這個動作,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接著她會習慣性的用手揪著裙擺。
    果不其然,蔣宜樺下一個動作就是揪住兩邊裙擺,頭垂得很低很低,像個做錯事被發現的小孩。
    淩然略微抬眸,視線從她的手移向她驚怕的小臉上,可她頭垂得極低,從這角度他只能看見她雪白的頸子。
    那美好性感的弧度,雪嫩的肌膚,以及絲巾下那對瑩白玉潤的耳垂可口又可愛,讓他一瞬間移不開目光。
    “對、對不起,我對白洋真的沒有任何不良居心。”他一定是誤會她存心來找塗白洋麻煩了,她趕緊解釋。“淩醫師,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她太過貿然行動,現在她身分不一樣了,探視塗白洋之舉難免引人疑竇。
    淩然盯著處於不安狀態的蔣宜樺,抿著薄唇不發一語。
    自從蔣宜樺手術醒來之後,他在她身上看見太多奇怪的地方,令他三番兩次產生錯覺將她和江圓圓聯想在一起。
    究竟是哪個地方出了差錯,是他這陣子太過勞累,精神不佳產生幻想,抑或是蔣宜樺身上真有古怪?
    淩然還想不出答案來,放在醫師袍口袋裡的手機便驟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接聽。“我是淩然。”
    “淩醫師,急診進來一個腦部受創的病患,需要淩醫師緊急支援。”是急診室打來的緊急求援電話。
    “我馬上過去。”回答簡短,他馬上收線,高大的身軀立即步出病房。
    走到門口時,他腳步頓了下。“塗白洋是我的朋友,你敢對她動歪腦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淩然厲聲提出警告。
    面對他的嚴正警告,蔣宜樺非但不生氣,還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那雙靈動水眸閃燦著感激的淚光。
    淩然見狀,濃眉不禁攢起,她強忍眼淚的樣子竟然讓他胸口又起了莫名的躁動。
    這究竟是什麼鬼狀態?
    他大步跨出病房,把這團混亂強勢丟開,他不想也不願浪費時間細想個中原由,那一點意義都沒有。
    看來,他真的有必要好好去檢查一下自己的心臟!
    少了淩然的淩厲的審視目光和咄咄逼人,蔣宜樺整個人放鬆不少。
    她陪著塗白洋到複健室進行複健,複健結束後,又推著輪椅帶塗白洋到醫院附近散步。這段熟悉的路線,她陪伴好友走過數十遍。
    她習慣在一片小山坡地停下腳步,讓好友坐在大樹下休息。到了定點,蔣宜樺拿下口罩站在塗白洋面前,彎著腰輕聲細語的跟好友說話。
    塗白洋是她唯一能吐露心事的好朋友,雖然現在的塗白洋無法為她做什麼,也安慰不了她,但有個朋友可以傾聽她的委屈,讓她心情好多了。
    “白洋,我是圓圓,我獲得了重生,這是個秘密,只有你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保密到底喔。”
    憋了一個多月的秘密終於說出來了,她都快憋壞了。
    “白洋,我感覺得出來淩醫師對你很好,很照顧你,事實上你看起來比以前還好,我真的很開心也放心不少……白洋,淩醫師是我們的好朋友,他是個大好人,我實在沒辦法對他使手段逼他娶我,我該怎麼辦才好,如果不照著約定我將會受到懲罰……”話說一半,她驟然停住。
    其實轉念一想,她受懲罰總比逼淩然娶不愛的女人來得好。兩相權衡下,她心頭驀地一片雪亮,瞬間明白自己應該如何選擇。
    “白洋,反正我這條命是幸運撈回來的,就算再度失去也無所謂,上天給我機會,我要好好把握,我做不了害人的事,但我要親眼看著陶志緯和吳沛馨的得到報應,他們不配擁有幸福的人生。”
    似是回應她般,一陣風忽然吹過來,原本蓋在塗白洋腿上的薄毯驀地滑落。
    她彎腰拾起後再把薄毯蓋回塗白洋腿上,無意間碰到好友的手。“哎呀,溫度好像越來越低了,看你的手都快凍僵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推著輪椅從山坡走下來,風吹起蔣宜樺的裙擺,輕拂過她嫩白的臉龐,她微微輕揚起唇角,這副安適溫柔的模樣全落入不遠處的某人眼中。
    淩然站在急診室樓上的陽臺,幽黑深沉的眸子緊緊盯著蔣宜樺的一舉一動。
    她和塗白洋所走的路線,她對待塗白洋的方式簡直就是江圓圓的翻版,一抹困惑從心底劃過,他繼續盯著她那自然不造作的一顰一笑,情難自已的被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所吸引,覺得此刻的她迷人又耀眼。
    她的身影清晰烙進他眼底及胸口,這回他卻不想把那惱人的身影甩掉,一種古怪的想法在他心裡成形,讓他對蔣宜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他看看表,又在陽臺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他下樓到急診室看看方才那位病患的狀況,經過他的仔細檢查評估,那位頭部受到撞擊的病患並無大礙,可能是因為擊中的力道過大造成一時昏迷,現在病患已經清醒過來,說話表達能力也沒問題,身體四肢無礙,可以配合進行各項檢查。
    不過腦傷畢竟複雜,現在狀況良好不代表不會有後遺症,因此他吩咐下去,等檢查結果出爐就立即通知他,所有檢查結果他都要親眼過目。
    離開急診室,他憑著敏銳的直覺來到複健科病房外等待,並將高大的身軀隱身在轉角處。
    等了幾分鐘,看見蔣宜樺從病房走出來,他旋即跟上,一路上皆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不出所料,離開複健科後蔣宜樺果然沒有立即返回VIP病房,她在大樓裡穿梭,最後來到黃棟兒童醫療大樓位於八樓的兒童病房區,熟門熟路的找到兒童遊戲室。
    淩然站在外頭,看著蔣宜樺在裡頭找到了一個原住民小男孩,那男孩叫小麥,是癌症病童。
    小麥是他去年帶著義診團到偏遠山區看診時遇到的小病患,當時江圓圓也同行,她知道罹患癌症的他沒錢就醫,於是鼓起勇氣在義診結束後找上他,拜託他利用關係讓小麥進入傳仁醫院的兒童癌症醫療小組接受醫治。
    身為醫師,他當然也希望讓所有病患接受完善治療獲得健康,但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願,江圓圓的要求被他斷然拒絕,因為像小麥這種可憐病童臺灣每個角落都有,他不是慈善家,傳仁醫院更不是慈善機構,到處收這些付不出醫療費用的病童,醫院遲早倒閉。
    江圓圓聽不進他的拒絕,執意為小麥爭取,那是他頭一次看見總是陽光粲笑的她紅著眼眶跟他據理力爭,求情、說服都用上了,只差沒跪下來磕頭求他成全。
    收回思緒,淩然目光定定的緊鎖在蔣宜樺和小麥身上。
    遊戲室裡的一大一小,互動從一開始的生硬變得熱絡。他看著她蹲下來用江圓圓慣有的方式撫摸著小麥的光頭,還拿下自己的絲巾給小麥摸摸她才剛冒出一些短毛,看上去很滑稽的頭顱。
    小男孩咯咯笑開,她也跟著笑了,那笑容很陽光很真誠,沒有一絲虛偽。
    現在的蔣宜樺親切又可人,昔日千金大小姐的高張氣焰早已不復見,在她身上看不見一絲昔曰的嬌氣跋扈,只有善良可人的一面。
    心底的困惑更深了,淩然不自覺垂眸深思。
    若這是蔣宜樺為了博得他好感演出來的戲碼,那麼她刻意找出這些跟江圓圓有關的人並親近對方也不奇怪。醫院裡病患資料完整,即便個人資料嚴密控管不能外泄,但她想要透過管道得到資訊並不難——問題是,蔣宜樺沒理由這麼做。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他對江圓圓有好感,他不曾對任何人透露過他心裡有某個位置為江圓圓保留著,戀上人妻這種驚世駭俗的事連他母親都不知情。
    然而排除這個可能性後,淩然的腦袋再聰明絕頂也苦思不出另一個答案。
    眼前他唯一能想到就是,江圓圓的靈魂附身在蔣宜樺身上。
    身為醫師最講求科學和資料,對靈魂穿越附身這種無稽之談自然是不可能相信,但他卻不得不懷疑這個可能性。
    在國外行醫時他就曾遇過這樣詭異的經驗,原本已經被醫師宣佈腦死的病患突然活過來,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說著不同的語言,生活方式及行為也完全不同,根據當事人陳述,他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人。
    因為親身經歷過,讓他對蔣宜樺的改變產生合理質疑。
    身為蔣宜樺腦部手術的主刀醫師,他很清楚在手術過程中蔣宜樺曾一度失去生命跡象,時間長達十分鐘。
    一個人心臟停止跳動並陷入腦死狀態六分鐘之後,存活機率已然相當低,何況整整拖了十分鐘。
    當時他一度以為救不回蔣宜樺,就在一切急救無果,他正打算停止搶救放棄之際,蔣宜樺忽然又恢復心跳,腦部奇跡似的並未因為缺氧而造成血液無法輸送的狀態,更甚者未曾受損,一切正常。
    她突然恢復心跳之後,求生意志力十分強烈,以致後來的手術相當成功。在那十分鐘裡,是否有奇跡發生?
    在聖誕夜過世的江圓圓是否于那段時間跟蔣宜樺對調了,她的靈魂是否進入了失去生命跡象的蔣宜樺身體裡,進而代替蔣宜樺活下去?
    這件事非同小可,必須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淩然掏出手機撥打國際電話,聯絡上了醫術精湛的腦科醫師好友布萊德•霍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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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19:4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早上下了一場雨,大雨來得急去得也快…
    雨後放晴,天空出現漂亮的彩虹,只剩玻璃窗上還留有雨痕,外頭的氣溫再度往下掉,只剩十一度。
    對習慣溫暖天氣的臺灣人來說,這溫度簡直快讓人凍僵了。
    醫院裡維持均溫二十度,擁有獨立空調的VIP病房溫度則更暖更舒適一些。窗戶前方的貴妃椅是蔣宜樺的專屬座位,她習慣坐在那裡發呆、沉思,偶爾看看書打發時間。
    蔣宜樺以為淩然會對她貿然跑去找塗白洋一事追根究柢,但他並沒有。
    接下來幾天,他依舊會在中午休息時間來VIP病房陪她,這段時間他依然話不多,多半坐在沙發上研究病歷或是翻閱醫學書籍,偶爾會專注的用著筆電。
    他沒再追問,一切如常,她在心裡暗自松了一口氣。
    “有個由我轉介進醫院的小病患快要生日了,是個小男孩,我打算買個蛋糕幫他慶祝,你能否建議我該選什麼口味的蛋糕?!”
    淩然關掉筆電收拾桌面資料,離開病房前突然拋出一個問題。
    蔣宜樺從書籍中抬頭,不疑有他,第一時間直覺反應道:“小天使屋的草莓蛋糕保證好吃。”
    “嗯。”他對她給予的建議沒有表達好或不好。
    淩然開門走出VIP病房,拿著筆電並未立即返回辦公室,而是疾步前往兒童醫療大樓,很快的便在兒童遊戲室找到小麥。
    他高大的身軀閒適的倚靠在門口,嚴肅的臉龐上難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小麥看見他,開心的跑到門口。
    “淩醫師好。”小麥是個很有禮貌的小男孩。
    “小麥,今天有乖乖聽護理師阿姨的話嗎?”他蹲下來摸摸小麥的頭。
    “報告淩醫師,我很乖很聽話,今天沒有欺負其他小朋友。”
    “只有今天沒欺負?”
    小麥尷尬的笑笑。
    淩然也跟著笑開。“小麥後天過生日,淩醫師買個蛋糕幫小麥慶生,小麥喜歡吃那種口味的蛋糕?”
    聽到有蛋糕吃,小麥可樂了。
    “草莓蛋糕,我最愛吃草莓蛋糕,去年圓圓阿姨就是買草莓蛋糕給我吃,好好吃喔……”小麥開心的聲音突然停頓。
    “怎麼了?”剛剛還開開心心的,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一臉哭喪。
    “小麥……想阿姨,圓圓阿姨好久沒來看小麥了。淩醫師,是不是小麥不乖,圓圓阿姨不肯來看我陪我玩了?”
    淩然眼神瞬間黯下。“圓圓阿姨很忙,沒空過來。”
    “那什麼時候圓圓阿姨才能忙完?”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不過小麥就算沒有圓圓阿姨陪著關心著也要乖乖聽話知道嗎?只要小麥乖乖,以後小麥生日,淩醫師每年都買小天使屋的草莓蛋糕給小麥吃。”
    “好!小天使屋的蛋糕最好吃了,是圓圓阿姨的最愛也是小麥的最愛。”
    小麥重拾開心笑靨,那笑容再度感染淩然。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淩醫師買草莓蛋糕幫小麥慶生。”
    “淩醫師,那我可以邀請其他小朋友一起吃蛋糕嗎?還有還有,我要邀請一個新朋友,可以嗎?”
    “當然可以,小麥的新朋友是——”
    “是宜樺阿姨,阿姨說以後她要代替圓圓阿姨來陪我玩。啊,宜樺阿姨說這是秘密不能告訴別人。淩醫師,你會替我保密嗎?”
    淩然眼神閃了閃,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痕。“好,我替小麥保密,絕對不會說出去。”
    “那我們勾勾手。”
    淩然沒有拒絕,和小麥勾手指頭蓋印章做保證。
    “我記得小麥今天下午要做化療,小麥不可以吵護理師阿姨,要乖乖做治療知道嗎?”
    “好。”
    小麥答應下來,一想到過幾天就有蛋糕吃他可開心了,回頭又跟同伴跑進球池裡玩得不亦樂乎,到處炫耀自己生日即將收到一個大蛋糕。
    淩然站起來,倚在門口看著充滿活力的小麥,小麥的話提高了江圓圓跟蔣宜樺交換靈魂重生的可能性。
    日前,他跟同樣身為腦科醫師的外國友人布萊德。霍普討論有關病患被判定腦死後再度復活,個性和行為舉止大為轉變的特殊病歷。
    布萊德。霍普對這類案例相當感興趣,把過去一些相關案例的資料寄給他,跟他做了一番深入探討。
    經過討論,他們縱使對靈魂附身的鬼怪之說抱持著是無稽之談的想法,但不得不承認這些怪異現象在醫學上得不到應證,答案本身有任何可能。
    簡單說來,布萊德。霍普和他都不否認世界上的確有靈魂存在,靈魂附身亦可能發生。
    眼前,他只需要更進一步求證便可確認江圓圓是否跟蔣宜樺交換了靈魂。就他暗中觀察,蔣宜樺對塗白洋的關心,以及跟小麥的互動完全就是江圓圓過去所做的事情,那麼,接下來就等她自己親口承認了。
    這件事不急,必須循序漸進,他必須先取得她的信任。
    淩然一離開VIP病房之後,蔣宜樺立即前往復健科陪塗白洋進行一小時的複健,接著轉到兒童醫療大樓跟小麥玩。
    但今天小麥不在病房也不在遊戲室,她去護理站問,得知小麥去做例行性的療程了。
    她不想回病房去,便一個人在醫院裡四處走走。
    隻身來到地下一樓的商店街,她發現商店街新開了一間服飾店。
    她走進去看了看,發現店內的衣服都是實穿、質感又不錯的平價衣物,也賣幾款舒適的氣墊鞋,她只考慮半分鐘便決定購買。
    她挑選了一件米色毛衣和蘋果綠針織衫,另外買了一條七分單寧褲及一雙好穿的女款氣墊鞋。
    她在服飾店更衣室換掉了身上的香奈兒黑色連身洋裝和華麗高跟鞋,換上新買的米色毛衣及合身牛仔褲,瞬間年輕了好幾歲,看上去像個大學生,散發著青春俏麗的學生氣息。
    付了錢,她拎著裝有香奈兒洋裝和高跟鞋的紙袋走出服飾店,才剛踏出店門口,馬上遇到最不想見的兩個人——陶志緯和吳沛馨。
    他們站在一起像朋友一樣有說有笑,沒有刻意展現親昵,似乎是為了避免別人說閒話。
    畢竟江圓圓才剛過世一個多月,屍骨未寒,陶志緯若在這時候和吳沛馨光明正大曬恩愛,絕對會被流言批判到體無完膚,以陶志緯的野心,他還想往上爬,形象相當重要,假面具絕不能被戳破。
    蔣宜樺不想看到他們,直覺就要低頭避開,她心忖自己戴著口罩,他們兩人就算看見她,應該一時間也認不出來才對。
    “宜樺,你怎麼穿成這樣?”
    事與願違,被當場認出,蔣宜樺僵了一瞬,打從心底開始發慌。
    她想當作沒聽見吳沛馨的叫聲,低頭就要繼續往前走,可吳沛馨卻走過來擋住她的去路。
    “宜樺,你如果缺衣服跟我說一聲,我馬上讓人送最新的目錄給你挑選,你怎麼跑來這裡買,這麼寒酸的打扮你怎麼敢穿出來?”
    蔣宜樺充耳不聞,面對吳沛馨和一旁用訝異目光盯著她看的陶志緯,她渾身發冷,不由得恐慌起來。
    對這兩人的恐懼感一天無法消除,她一天無法展開報復。
    她真沒用,明明都已經換了另一個人生,有足夠的條件對姦夫淫婦予以反擊,可她原本怯懦的個性依舊存在,讓她裹足不前。
    “你是蔣小姐?”陶志緯不無訝異,看著眼前戴著口罩的女人。
    原來那日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是因為她是院長千金蔣宜樺。“真是抱歉,那天我沒認出來,真是失禮。”
    “你們碰過面,什麼時候?!”得不到蔣宜樺回應的吳沛馨,轉而跟陶志緯講話。反正蔣宜樺自從腦部開過刀之後就怪怪的,吳沛馨早已習慣。
    “前幾天在大廳曾經碰上。”陶志緯看著蔣宜樺回話。
    他眼神幾不可察的閃了一下,脫去華麗洋裝換上平價舒適的打扮,他從蔣宜樺身上看見屬於江圓圓的平凡嫻雅的氣質,他悚然一驚,忙不迭地甩開那詭異的錯覺。
    “蔣小姐那天為何看見我就驚嚇的跑掉,是我冒昧了嗎?”院長千金啊,得罪不得!
    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全醫院上上下下有誰不知蔣宜樺有多跋扈不講理,簡直就是地下院長,老愛興風作浪。
    蔣宜樺僵硬的站著,嘴巴閉得跟蚌殼一樣緊,不予回應。
    “快走吧你,她不會理你的,跟她耗下去只是自討沒趣。”吳沛馨一邊拉著陶志緯,一邊跟他咬耳朵。
    “為什麼?是腦傷後遺症?”陶志緯心裡湧上一絲古怪,也不想多跟蔣宜樺相處,立即和吳沛馨閃人。
    “我聽說手術很成功,那場手術讓淩醫師的名氣更加扶搖直上,醫界簡直把淩醫師當神了,下屆的副院長肯定就是他。”他語氣裡難掩嫉妒。
    吳沛馨撇撇嘴,一臉不以為然。
    “那又怎樣?反正淩然擺明不跟蔣宜樺有瓜葛,聽說對蔣宜樺可凶的咧,所以這個副院長的位置不見得非他莫屬,”
    陶志緯同意吳沛馨的說法。“所以說……”機會可能落到他身上來?
    吳沛馨眼神閃了閃。“你放心,我爸已經答應當說客,他會努力在院長面前提拔你。”
    見周圍沒人,蔣宜樺也不理會他們,他親昵的捏了捏吳沛馨鼻子。“看來我得好好謝謝你嘍。”
    “那是當然,怎麼謝法?”
    “下午我所有的時間都是你的,隨你差遣。”
    “那回我的住處去。”
    “走吧,我等不及了。”
    該是低調的兩個人,卻在公開場合調情。
    背對著他們兩人的蔣宜樺臉色發白,她雙手搗著耳朵,神情驚慌的往前橫衝直撞,面對害死她的殺人兇手,她止不了內心強大的恐懼感。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沒有循來時的方向離開,到處胡亂竄。
    她闖進員工才能進入的辦公室區域,在無人的長廊上奔跑,安靜的長廊傳來回音,她被自己的腳步還有跟在後頭的腳步聲嚇著,以為陶志緯和吳沛馨追上來,一路心驚膽跳的往前跑。
    直到某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渾身不停顫抖的她帶往懷裡。
    她驚叫一聲。“不、不要!”
    “是我。”淩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是我,淩然,別怕!”
    她倏地抬頭,佈滿驚慌的眼眸對上他的黑瞳。
    望著她慌亂無措的表情,那張蒼白無血色的驚慌小臉,因害怕而微微顫抖的唇瓣,淩然的心臟狠狠的揪緊。
    “是你……”他那雙黑色眸子或許給人一種深沉陰鬱的感覺,但對她而言卻是安心的力量。“淩然,幸好是你。”
    猶如溺水者遇到救命浮木般,她緊緊攀住他不放。
    她還太脆弱,沒有足夠的勇氣和信心能獨自面對那兩個人,她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臂彎,而淩然就是她的依靠。
    她毅然投入他寬闊的懷抱。
    淩然抱著她,輕輕拍著她仍舊顫抖不停的背。“沒事了,有我在。”
    是啊,沒事了。她早已逃離陶志緯和吳沛馨遠遠的,她該離開這個懷抱,以免讓淩然起疑。
    但她卻無法放開,如果可以,她渴望能永遠佔有這個溫暖的胸膛,擁有淩然的愛。
    愛?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她愛上淩然了?!
    她沒資格愛他,淩然有多討厭蔣宜樺,她再清楚不過了。這段時間她在醫院裡聽到很多八卦傳言,知道淩然對蔣宜樺簡直厭惡到了極點。
    悚然一驚,她急忙想退出他的懷抱,淩然的手臂卻緊緊圈住她,不讓她退開。
    “跟我走。”一種沒來由的渴望讓他不想放開脆弱的她。
    “去、去哪?”
    淩然沒說話,摟著她推開一旁的門進入擺放廢棄待處理資料的資料室。
    他反手關上門,在黑暗中將她壓在牆上,循著心中的渴望低頭尋找她不斷顫抖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強勢的吻上那兩片柔軟。
    瞬間,她腦袋空空,手裡裝著洋裝和高跟鞋的紙袋咚的一聲掉落,整個人石化。
    淩然的反應更奇特,在控制不住理智親了她之後,他竟然後悔到想撞牆。
    他心一驚,硬生生退開,肩頭撞上後方的鐵櫃,對於方才四片唇瓣短暫相接的意外,他比她更震驚。
    就在兩人各存心思驚愕對峙的當頭,鐵櫃上一捆捆綁好的資料紙張因為撞擊竟然啦拉的掉落,直接朝淩然身上砸。
    “小心!”她不假思索的撲過去,想用單薄的肉身替淩然擋禍。
    淩然反應比她更快一步。
    他一個旋身把她護在身下,高大的身體覆在她身體上方保護著她,感覺厚重的紙卷不斷朝他後腦和背部狠狠砸下,砸得他頭暈目眩。
    下一秒,他竟然昏厥過去。
    頓時,周圍陷入一片詭譎的寂靜。
    “淩醫師,你有沒有受傷?淩然,你說話啊——”被護在他身下的蔣宜樺,看著趴在自己身旁一動也不動的淩然,怎麼推都沒反應,她急出了淚花。
    “淩然,你撐著點,千萬要撐住,我馬上叫人來幫忙。淩然,你不能丟下我孤軍奮戰,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報復陶志緯和吳沛馨,我不敢央求你出手幫忙,但你是唯一能我安定給我勇氣力量的人,你不能出任何差錯,我只有你了……”
    蔣宜樺的聲音驀地消失無蹤,因為她推著淩然肩頭的手忽然被他用力捉住。她擔心的眼淚、她錯愕的神情全落入他的眼底。
    她倒抽一口涼氣,腦袋一瞬間空白。他的審視目光太過深沉,讓她不安到手心都冒出冷汗。
    “淩醫師,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半晌後,她呐呐的擠出聲音。
    剛剛她情急之下胡亂說溜了嘴,他全聽見了嗎?
    應該沒聽見吧,他剛剛明明昏死過去了。
    “你到底是誰?”
    他懷疑的質問聲,讓蔣宜樺懊悔到想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可以坦白嗎?
    淩然會不會把她當成瘋子?“你到底是誰?如果你信任我,你應該對我坦白。”
    他說的沒錯,蔣宜樺做了幾次深呼吸,“我、我是江——”
    “你們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就在蔣宜樺豁出去打算坦白之際,外頭有人聽見資料室傳來聲響,走進來查看。
    昏暗的室內瞬間大亮,蔣宜樺到嘴邊的話瞬間打住,她眯起眼,有些難以適應乍然出現的光線,淩然則一臉深沉肅穆,兀自陷入了深思。
    翌日。
    今天是院長千金出院的日子,蔣家傭人來VIP病房收拾小姐的私人物品。
    一早從八點開始,各科醫師、主任紛紛來到VIP病房當面向蔣毅夫婦和院長千金表達祝賀,十點過後更誇張,來自與傳仁集團交好的各大集團企業主和政治人物的漂亮花束和昂貴水果籃更是堆滿病房,連地板也快被陸續送來的精品禮物擠得水泄不通。
    蔣宜樺不知如何應付這種場合,索性躲到窗戶邊呆呆望著外頭,尤其當陶志緯和吳沛馨相偕來訪時,她更是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
    蔣毅和妻子克麗斯汀、密特朗也不難為她,由他們夫妻應付訪客,謝絕任何人打擾女兒的清靜。
    好不容易病房內安靜下來,蔣宜樺這才慢條斯理離開窗邊來到父母身旁。
    “淩醫師呢?他不來嗎?”
    她要出院了,淩然卻沒來打招呼。
    其實他沒出現也好,經歷昨天在資料室的事之後,他對她心生懷疑,而她怕被當瘋子,只能一直躲避著。
    原本那時憑著一股衝動,她就要坦白身分了,但被人打斷後,那股勇氣又瞬間消失不見,現在要她坦承她也說不出口了。
    他生氣了嗎?
    她出院也是他親手批准的,明知道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他卻不肯過來。
    父母堅持出院後要回蔣家大宅修養一段時日才肯讓她搬回公寓獨居,之後有一段時日不能見到他了啊。
    “淩然早上臨時接到一床刀,是某立委夫人的腦部手術,手術還在進行當中。”蔣毅看著女兒難掩失望的表情,輕聲安慰道:“對了,淩然答應我,他會抽空到家裡看看你的狀況,畢竟是腦部受傷,還是要小心為上。”
    “好,我知道了。”
    蔣宜樺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縱使怕他會追根究柢,但她還是希望能見他一面。
    在管家和傭人的簇擁下,蔣宜樺搭上昂貴的賓利房車跟著母親離開醫院。
    位於四樓的辦公室,在半小時前已經結束手術的淩然,脫下手術服換上輕便裝束,他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醫院大門口。
    回轉道上不乏醫院的名醫排排站,就連陶志緯都列席歡送院長千金蔣宜樺出院。
    這陣仗大得可笑。
    她應該很手足無措吧?
    她會感到害怕嗎?陶志緯在場,而他缺席無法給她安定的力量,她應該嚇得正悄悄發抖著吧。
    江圓圓,該是你學習面對的時候了。
    淩然百分之百可以確定,蔣宜樺就是江圓圓,昨天在資料室裡,他清楚聽見她開口吐出了一個“江”字。
    他已經確認江圓圓的靈魂千真萬確的附身在蔣宜樺身上,而靈魂交換的時機點顯然就如同他所揣測的,是在蔣宜樺躺在手術臺上失去心跳、腦死缺氧的那十分鐘內。
    昨天下午在資料室她所說的話,他全都一字不漏聽得清楚,當時雖然頭暈目眩,但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或漏掉任何一句。
    在種種懷疑得到證實後,他卻選擇退開,退離她的身邊——
    江圓圓,從現在起,你踏出的每一步都必須要充滿自信,這樣才能為新人生開啟新的一頁,過去所受的不平和欺負,你要親手自己討回來。
    看著房車從醫院門口的回轉道離開,消失在盡頭,淩然才收回目光。
    “江圓圓,歡迎回來。”他灣唇露出一笑。
    從現在起,他決定不再隱藏自己對她的感情,沒了婚姻的牽絆,他要她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她的離開絕對不是終點,而是兩人再會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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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20:0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在蔣家,蔣宜樺從不適應到熟悉,終於找到跟母親相處的方式。
    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和觀察,她發覺克麗斯汀。密特朗是個個性溫婉但態度堅定的女性,對管家傭人雖規定嚴格卻賞罰分明,對她這個女兒縱使寵愛也依然有原則。
    蔣宜樺很愛這樣明理的母親,而她聽話乖順的性情也讓克麗斯汀。密特朗很欣慰,母女倆感情突飛猛進,關係從生疏變得親密。
    另一方面,蔣宜樺和父親蔣毅關係也改變不少,她主動提出進醫院擔任行政工作的要求,打算好好跟著父親學習,將來做好接班的準備。
    蔣毅簡直感動到痛哭流涕!
    他沒有兒子只有這個獨生女,將來傳仁醫院還有誰能接班?非她莫屬啊!
    蔣毅終於盼到女兒改頭換面的這一天,一聽到女兒的要求,二話不說立即吩咐特助把自己所持有的醫院三分之一的股份過到女兒名下,並立即找來名師訓練女兒。
    在蔣家住了整整五個月,這段期間淩然只在她出院兩周後到過蔣家大宅一次,兩人私下相處十分鐘,淩然什麼都沒說,只是用莫測高深的眼神盯著她看。
    臨走前他告訴她,將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找他,不用客氣。
    她猜,淩然或許已經看出些許端倪,心裡有質疑但無法確定,只要她不承認,這件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
    不過話說回來,她若需要淩然協助就必須坦承她是江圓圓的事實——淩然已經說明他的態度,就等她回應。
    為了能早日進入醫院上班,她重拾課本,又請了會計名師來教導。
    前世她就讀經濟系,雖然成績平平,畢業後嫁給陶志緯不曾外出工作過,但她向來好知好學,也稟持著認真的態度,努力重新複習經濟學及會計學相關課程,醫院管理方面的事則請教父親。
    在父親有意的栽培下,她各方面的能力皆突飛猛進。社交禮儀方面則由母親克麗斯汀、密特朗親自教導,母親一開始帶著她參加一些姐妹淘的小聚會,之後她也時不時跟母親出席一些慈善晚宴,學習應對進退的禮儀。
    蔣宜樺知性、有禮貌的形象逐漸在社交圈傳開來,她的改變大受長輩讚賞,一掃過去跋扈傲慢的負面評價,成為少數富二代清流代表人選之一。
    今晚,蔣宜樺再次隨著母親一同參加社交晚宴。
    這場晚宴以慈善為名,地點選在陽明山上某座私人度假莊園,主要是籌募偏遠地區的醫療基金。
    身為基金會董事之一的克麗斯汀、密特朗是主要籌辦人,今晚自是忙得不可開交。
    宴會一開始,蔣宜樺跟著克麗斯汀、密特朗在宴會廳裡繞了一圈,跟母親熟識的朋友一一打過招呼。
    之後,克麗斯汀。密特朗跟其他幾位籌辦人一起到貴賓室和幾位捐獻钜款的政商大老及夫人進行小茶會,克麗斯汀、密特朗體諒蔣宜樺無法適應這種拘謹沉悶的聚會,遂沒要求她隨行。
    母親的體諒讓蔣宜樺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一個人走出宴會廳,來到外頭的歐式花園透透氣。
    今晚,她以一襲剪裁合身、斜肩設計的粉膚色禮服襯托出婀娜身段,映得皮膚更加白皙剔透。
    她來到歐式噴水池畔旁,站在月光下望著天空的星子,這半年來留至及肩的秀髮披瀉在肩上,身上鍍了層薄金光芒,宛若美麗仙子,炫目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親愛的,好久不見!”
    “太合汽車集團”二世祖羅世剛暗自跟隨蔣宜樺來到露天空中花園,見此時只有她一人,機不可失,一伸手便將她擁入懷中強行要吻她。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狀況,蔣宜樺花容失色,在羅世剛嘴巴就要黏上她的嘴唇之際,她驚慌的別開臉,用力推開他並逃離他的懷抱。
    “羅先生,請自重!”怎麼又遇上他了?!
    蔣宜樺防備的瞪著一臉放肆笑意的羅世剛,感覺頭隱隱痛了起來。
    這段時間跟著母親出席宴會,她時常遇見這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羅世剛在社交界聲名狼藉,跟很多社交名媛和小模搞在一起,名聲臭得很。
    羅世剛會纏上她,是因為原主蔣宜樺跟羅世剛曾有過一段情,不過這段情早在幾年前就告吹,這幾年來羅世剛不知又換了幾任女友,兩人應當沒有任何交集才是。
    蔣宜樺實在想不透,為何羅世剛又纏上她?
    前幾次在公眾場合碰面時,羅世剛的目光完全不掩飾對她的心思,讓她感覺不太舒服,總是能避則避。
    幸好他忌憚她身邊有克麗斯汀。密特朗陪著,自是不敢有所動作,總是來打過招呼後又潛回女人堆裡享樂。
    沒想到今晚他竟然大著膽子纏上她,還對她動手動腳,這讓蔣宜樺心裡陡然升起一抹強烈恐懼。
    她看四下無人,急著離開噴水池畔打算返回宴會廳內,遠離這個明顯心懷不軌的男人。
    但好不容易才逮到她落單機會的羅世剛豈肯放人,一個箭步上前捉住她的細白皓腕,仗著男人力氣大的天生優勢硬把她扯回來。
    嘖,這女人改變真大,脫胎換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擺脫了嬌氣,打扮和舉手投足間都出落得優雅迷人且更有氣質,讓他大為驚豔。
    說什麼他都要重新追回她!
    今晚,正是一個好機會!
    蔣宜樺跌入羅世剛的懷裡,被他死死摟抱著,她又氣又慌。
    “你這是做什麼?請你放手!”
    “親愛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前你對我可熱情得很,每次見到我都是又摟又抱的……啊,我聽說你車禍傷到頭部,該不會是失去記憶了吧?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喚醒過去的記憶。”
    他將她困在水池旁的羅馬柱上,身子壓著她,低頭在她耳邊調笑,邊說邊單甲撥開她柔軟的秀髮,那令人厭惡的嘴巴黏上她雪白的頸子。
    “救——”她臉色慘白,想喊救命,嘴巴卻被他的大手搗著。
    這男人真是色膽包天,竟然敢在這種場合做這種事?!
    蔣宜樺極力想掙脫未果,眼看他的手竟然朝她胸部摸過來,更令人做嘔的是他竟然伸出舌頭舔她的耳朵,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當場驚懼的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不要!她嚇得渾身不斷顫抖。
    突然間,壓在身上的體重不見了,摸在她胸部上的手和黏在她頸子的噁心感覺也消失無蹤。
    她慘白著臉張開佈滿驚恐的雙眸,瞪著被某個高大男人壓制在地上的羅世剛。
    “淩、淩然?”是她眼花了嗎,怎麼會在這兒看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淩然一身黑色西裝,半蹲在地上,一臉肅殺。
    他抬頭掃了她一眼後,目光重新落在羅世剛身上。
    羅世剛氣得拍地大叫。“你給我放手,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竟然敢——”
    淩然無視羅世剛的叫囂,直接掏出手機打給莊園的維安人員。“你做什麼”
    打完電話,淩然根本不屑跟羅世剛對話,緊抿著唇不發一語,不到一分鐘,兩名維安人員急忙跑過來。
    淩然把羅世剛交給維安人員,並吩咐道:“這個人非禮蔣小姐,蔣小姐會保留法律追訴權,我想架設在上頭的攝影機應該有拍下過程,倘若這位先生不肯道歉的話,那麼就法庭上見,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維安人員認出蔣宜樺是蔣家千金,更是莊園主人好朋友的女兒,自是不敢怠慢。
    至於那位聲名狼藉時常鬧事的二世祖,他們等這機會等很久了,定會抓住機會好好處理,日後那二世祖若還想踏進社交場合,最好從今天開始改過向善。
    很快地,羅世剛被帶走,眼前的混亂平息。
    淩然走到蔣宜樺面前站定。
    她眼角凝著驚懼的淚光,她對淩然及時出手相救自是感激不盡,但她尚未從驚慌中掙脫,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道謝的話梗在喉間。
    “沒事了。”淩然伸出手將她輕輕擁入懷裡。“乖,別怕,有我在。”
    他的手輕輕拍著她仍止不住顫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柔聲安撫她,跟方才那一臉肅殺,跟維安人員沉聲交代事情的嚴酷男人判若兩人。
    “謝、謝謝。”卡在喉嚨裡的聲音終於滾出舌尖,她一雙小手揪著他的西裝襟口,頭靠在他的胸口。
    她輕輕抽氣,聲音哽咽。
    他歎一口氣。“你這樣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這段日子以來他逼自己默默等候,等她能夠獨立自主獨當一面,他要等待她變得堅強那一天,他才能放下心中強烈的渴望的和思念走到她身邊。
    今晚,他原本早打定主意不出席,即便幾個大學醫學院的同學聯手邀請,要他務必出席跟老同學碰碰面,他依舊不為所動,原本打算在醫院辦公室研究一份臨床病歷。
    但她的身影嚴重幹擾他,最後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換上西裝踏入這他向來敬而遠之的場合,只為了來看她。
    原本打算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遠遠看著她就好,卻意外看見她被登徒子欺負。
    他自責自己來得太慢,讓她飽受驚嚇。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默默關注我。”她破涕為笑,用力眨回眼淚,她抬頭對他露出一抹美麗笑容。
    看她還能擠出笑容,看來驚嚇指數已經降低。
    “我關注讓你這麼開心?所以說,你心裡一直期待我的關注?”他挑挑眉,生平頭一回用調情的語氣挑逗一個女人。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代表你心裡有我。”
    “我……”她無法否認心裡早被他占滿。“淩然,你想要蔣宜樺的關注嗎?”
    他聽得出話中有話。“我——”
    “淩然!”
    從背後傳來一聲殺千刀的喚聲,打斷了淩然。
    淩然撇撇嘴,打定主意不想理會。
    蔣宜樺尷尬的看看他,探頭望著後面。
    一個跟淩然年紀相仿的男人大步走過來,那人執意纏上淩然,壓根沒將蔣宜樺放在眼底裡,把她忽視得很徹底。
    “淩然,我找你好久,快來吧,我們幾個同學討論得正熱絡呢,我們打算辦場別開生面的同學會,你快來,可別想半途落跑,這次同學會說什麼你都要參加啊。”
    那人很聒噪,說個不停。
    淩然吞下一口歎息,朝同學比了一個閉嘴的動作。“張生凱同學,給我五分鐘,我待會兒就過去。”
    “好,就五分鐘,不准落跑喔,等一下裡頭見。”聒噪的男人掉頭就走,來去匆匆。
    四周又恢復寧靜。
    蔣宜樺心情平靜不少,蒼白的臉蛋恢復一些粉潤氣色。“你去忙吧。”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他的關心和他眼中流露的柔情讓她笑顏逐開,所有恐懼一掃而空。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她綁在身邊,日日夜夜。
    這麼大膽露骨的言詞他並沒有說出口,怕把她嚇跑。
    得慢慢來才行,他必須一步步讓她敞開心胸,讓她對自己吐實,讓她明白自己站在她的身邊,可以保護她支援她。
    “我叫車送你回家休息,蔣夫人那邊我會同她說一聲。”避免羅世剛可能再度藉機纏上她,還是先送她離開為妙。
    她點頭,從善如流接受他的安排。
    淩然讓宴會招待幫忙安排一輛車,送她到門口,紳士的替她開車門,親自送蔣宜樺上車。
    “晚安。”他站在車門旁輕聲說道。“晚安。”她說道,其實心裡捨不得離開,想留在他身邊。
    兩人目光糾纏許久,許多情緒流轉。
    他歎口氣,關上車門前,再度開口。“我會等你!你別讓我等太久。”
    “好。”不知為何,她似乎聽懂了他話裡的含意,點頭答應下來,她會努力讓自己變得獨立又厲害,她要重新站起來面對嶄新的人生。
    時序轉換,蔣宜樺又在蔣家住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可以搬回自己位於市區的住處了。
    “謝謝張伯,接下來我自己整理就好。張伯,拜託您停手,您就回去了吧,您老人家再這樣忙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早,司機載著她和管家回到她位於市區的公寓。
    搬家公司半小時前已經將她的三箱衣物和兩箱私人用品送過來,在她的指揮下,搬家工人將幾個她用不到的昂貴傢俱和華麗擺飾撤走。
    公寓稍微清理之後感覺好多了,住起來比較自在。
    在出車禍之前,原主蔣宜樺就獨居在這裡,和淩然比鄰而居。
    以前,淩然對蔣宜樺完全不理不睞,簡直把她當成蒼蠅般嫌惡,避之唯恐不及。偶爾倒楣被蔣宜樺堵到,他端張冷臉是家常便飯,冷嘲熱諷是基本配備,一點都不肯給蔣宜樺好臉色瞧。
    物換星移,如今他心裡既然已對自己的身分有了底,知道自己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是另一個女人,不知道他看見她這個新鄰居之後,態度會不會有所轉變?
    他還記得她嗎?他說會等她,他還記得曾經給她的允諾嗎?
    想到即將和淩然見面,蔣宜樺就好緊張,一整個不安極了。
    好不容易把老管家打發掉之後,她怕自己胡思亂想,失去自信之下又跑回蔣家大宅去,只好藉由忙碌來打發時間。
    這幾個月來,這間屋子一直有派專人來打掃,房子維持得相當整齊乾淨,她只要把紙箱裡的私人物品一一擺回原位即可。
    但她為了打發時間,不讓自己腦袋想東想西,她跑去擦窗戶、拖地板,蔚房也清潔得閃閃發亮,整個上午忙得團團轉。
    下午又特別跑了一趟超市,採買一袋蔬果,把蔚房裡那個漂亮昂貴的進口紅色冰箱塞滿滿,對廚藝很有自信的她,在久違了幾個月之後大顯身手,鹵了一小鍋香噴噴的豬腳。
    晚餐,她下了一碗麻油麵線配上鹵得軟嫩油亮的豬腳,吃得心滿意足。
    一整天的勞累令她體力透支,加上吃飽喝足,不到六點鐘,她已經累到睜不開眼睛,一個人佔據著客廳舒適柔軟的長沙發,蜷成一團睡著了。
    窗外,秋天時節,天際那片被渲染成浪漫橙紅的美麗天空慢慢被黑夜籠罩。夜幕逐漸低垂,整座城市從車水馬龍的喧囂逐漸回歸靜謐。
    弦月高掛漆黑天空,無垠天際星子稀疏閃爍著。
    指針從六點走到八點半,蔣宜樺依舊沉沉睡著,像貓咪一樣打著呼嚕,似乎打算睡到天荒地老了。
    牆上的時針來到八點四十分。
    淩然今天難得提早下班回來。
    淩然和母親同住,公寓上下層打通,母親住樓上,他住樓下,母子倆雖然同住一起但各有各的私人空間。
    單身的淩然生活很簡單,除了醫院工作之外,在家的時間大都是看書或是聽音樂度過,偶爾心血來潮彈彈鋼琴,久久一次騰空跟大學同學外出小酌舒緩工作壓力,假日則會到書店看書消磨時間。
    總體而言,他的生活沒什麼驚喜和精彩度可言,平淡而樸實。
    洗過澡換上舒適的黑色棉質運動服,淩然愜意的躺在落地窗前的黑色躺椅上,點亮立燈,打開音響,輕柔的鋼琴演奏流泄於屋內,他低頭專注閱讀著最新一期的醫學雜誌。
    玄關這時傳來聲響,淩母走入屋內。
    “媽,今天怎麼這麼早下班?”放下醫學書籍,淩然從躺椅上起身。
    淩然的母親鄒美惠已經年近六十,但身材皮膚依舊保養得宜,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年輕好幾歲。
    鄒美惠在東區經營頂級SPA芳療館,鎖定上流貴婦客群,開業十年來生意一直很不錯,不過最近鄒美惠開始考慮退休,店裡的生意已慢慢轉手給她的朋友。
    “年紀大了,體力不好,以後得慢慢縮減工作時間才行。”拎著皮包和一個漂亮紙盒跟幾封信,鄒美惠脫下高跟鞋關上門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
    “媽,你不是一直想去加拿大跟阿姨住,我來幫媽安排好嗎?”淩然邊說邊走進廚房,替兩人泡一壺茶。
    他和母親雖然同住,但因為工作關係很少碰得上面,像今天這樣兩人都提早下班,實屬難得。
    “怎麼,嫌媽煩,想趕媽走?”彎身按揉著發酸的小腿的動作驀地一停,鄒美惠回頭看著兒子挺拔的身影,眼裡有驕傲卻有更多的感慨。
    她跟兒子雖然擁有羨煞人的財富地位,但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低調度日。
    說起淩然的父親,也就是她的丈夫,可是國內首富“淩氏集團”的總裁淩雲。
    在淩雲尚未發跡還是一介窮苦小夥子時,她就看中他吃苦耐勞又孝順,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決嫁給淩雲。
    婚後,她把帶來的嫁妝全部變賣投資淩雲的事業,剛開始創業的幾年生活很艱辛,但她不曾喊過一聲苦,默默支持著淩雲,就連懷孕也沒有休息過,孩子出生後她一手攬下照顧孩子的責任,在淩雲背後當個賢慧、沒有聲音的女人,直到淩雲的事業終於熬出頭,兒子也已經十八歲了。
    她以為從此有好日子過、可以享福了,誰知淩雲的秘書王萍竟找上門來跟她攤牌。她才知道原來丈夫早在十二年前就背叛她和兒子,偷偷跟王萍搞外遇,兩人還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
    由於淩雲的公司更名為“淩氏集團”股票上市,淩雲的身價暴漲,擁有的財富權勢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也難怪王萍會找上門跟她攤牌,要她讓出淩雲妻子的位置,王萍野心勃勃,想獨享淩雲和淩氏集團的一切。
    她沒給王萍答覆,她雖然溫順但不代表她好欺負。
    之後她直接找上淩雲灘牌,要離婚可以,她和兒子淩然要淩氏集團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否則一切免談。她雖然沒錢,但頗有家底的娘家一定會幫她到底,要打離婚官司她絕對占上風,而且她還要讓偷人老公的王萍瞧瞧,是當小三的手段厲害還是她這個正妻比較悍。
    重情重義的淩雲不知道王萍竟然偷偷找上妻子談判,氣得差點中風,直嚷著不可能離婚。
    後來,淩雲把淩氏集團一半的股權過戶給她和淩然,另外給了王萍和兩個兒子共百分之十五的股權。
    王萍對這不公平的分配相當有意見,但礙於淩雲的脾氣也只能接受。
    王萍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這是淩雲最大的讓步,如果再繼續吵下去只會被淩雲轟出去,所以她直到今天還留在淩雲身邊,兩個私生子也進入集團擔任高層主管。
    說起來,鄒美惠明明可以從王萍身邊挽回淩雲,但她對淩雲的出軌相當生氣,她無法原諒丈夫,在順利分得股權之後便帶著兒子離家出走,過起自己的日子。
    淩雲知道她心裡生氣,對她和兒子也充滿愧疚,至於這份愧疚有多深,從每個月匯進戶頭裡的百萬生活費就可以得知。
    十四年了,她已經離開丈夫身邊十四年。
    外傳淩雲的夫人因體弱多病移居加拿大養病,兒子也跟著在加拿大長住,對臺灣這邊向來不聞不問,對接班也完全不感興趣,其實這些傳聞都是王萍放出去的風聲,因為他們母子對淩雲的冷淡疏離,讓王萍可以比較不受輿論批判,光明正大留在淩雲身邊,就連兩個兒子也在一些恰當的時機相繼浮上檯面。
    十四年的時間,淩然已從十八歲的大男孩成為成熟且獨當一面的男人。
    淩然鮮少提起父親,不曾想過利用父親當踏板成就自己,對王萍和兩個弟弟也不曾多問一句或表達欣羡或嫉妒之意,他完全靠自己在醫學界闖出一片天。
    鄒美惠為兒子的優秀與出類拔萃感到好驕傲。
    至於感慨呢,當然是他的終身大事,兒子遲遲不交女友、不婚的態度,讓她這個抱孫心切的老媽等到快沒耐性了。
    “媽。”淩然腳步驀地頓下,轉身丟給母親無奈的一瞥。
    “好、好,我知道你是出自一片孝心,可是你也知道你媽閑不下來,到加拿大住的事再說吧,我經營了十年的店也不是說收就收,總得慢慢來。”
    這些通通都是藉口,鄒美惠是放不下兒子。
    兒子都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身邊依然沒個女友照顧生活起居,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讓鄒美惠都不得不懷疑起兒子的性向。
    淩然端著兩杯茶走過來,在母親對面坐下。
    “小天使屋?媽也愛吃這家的蛋糕?”他看見擱在茶几上的漂亮紙盒,感覺有點熟悉,這才注意到上頭印著小天使屋的字樣。
    “這是客戶送的,聽說這家草莓蛋糕很有名。你想吃就吃吧,我不吃宵夜的。”她怕胖。
    “我不吃甜食。”草莓蛋糕讓他想起蔣宜樺,他不知道她究竟要花多久時間才會回到醫院來,他的耐心已經快告罄了。
    “醫院有個小病患很喜歡草莓蛋糕,我明天把蛋糕帶去醫院可以嗎?”
    “隨便你,只要別浪費就好。”鄒美惠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似乎想到什麼,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我剛到大廳收信,警衛跟我說對門的蔣小姐今天早上搬回來了。真是糟糕,她不會又一天到晚來糾纏你吧?上次製造假車禍差點丟了命還學不了乖嗎,怎麼還有臉搬回來?”
    淩然一聽,黑瞳登時一亮。“她搬回來了?”
    終於讓他盼到了!現在開始,他決定立即展開行動!
    “怎麼,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她有沒有看錯?鄒美惠懷疑自己的老花是不是更嚴重了,要不,兒子怎會因為蔣宜樺出現而開心呢?
    “媽,我看你真是累壞了,還是快上樓休息吧。”
    “說的也是。”她累到老眼都昏花了。
    鄒美惠起身上樓,打算泡個助眠的薰衣草精油澡。
    鄒美惠上樓後,淩然刻不容緩的挎著草莓蛋糕直接出門。
    哼哼,他要去拜訪一下鄰居,現在時間才九點五分,應該不算太晚吧!
    睡得迷迷糊糊間,蜷縮在沙發上的蔣宜樺好像聽見了門鈴聲。
    粉唇吐出一聲咕噥換了個姿勢,一雙美腿夾著抱枕繼續沉睡。
    叮咚叮咚——
    門鈴聲斷斷續續響著,實在擾人安眠。
    一點都不想離開沙發的蔣宜樺,終究是被這個很有耐心的訪客給吵醒了。
    她睜開迷蒙的眼眸,腦袋還沒全然清醒過來。
    門鈴聲繼續在屋內回蕩著,吵得她的頭隱隱作痛,為了讓這惱人的聲音停住,她只好起身踩著虛浮的腳步前去開門。
    門打開,她奉送一個呵欠,眼眸還半眯著。“哪位?”
    門外的高大男人一雙精爍的黑瞳落在她嬌小可人的身子上,目光很快上下掃過。
    她換了新髮型,頂著一頭蓬鬆自然卷,像極了棉花糖的及耳短髮,穿著白色細肩帶上衣以及勉強遮住臀部的棉質短褲,上衣底下一絲不掛,兩朵紅莓在透膚的衣料後誘人犯罪的挺立著,短褲下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相當引人遐思……
    瞬間,一股熱流朝他身體某處彙聚,形成堅硬的炙熱,他深呼吸壓抑內心的狂潮,一對濃眉挑了挑,清了清喉嚨。“咳,你穿這樣就來開門,是想讓我直接把你撲倒嗎?”
    嘖,這要是傳出去,他的名聲恐怕不保。
    向來不苟言笑,個性冷漠嚴肅的他竟然開口調戲鄰居了,都是這小女人讓他等太久的錯。
    什、什麼撲倒?
    迷蒙的美目往上一睞,越過那道寬厚平坦的胸膛落在那張熟悉的俊臉上,蔣宜樺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淩醫師?好久不見!”
    她一點都不懂得隱藏內心的情緒,一看見他,一雙杏眸都亮了起來。
    那雙眼兒彎彎,粉唇也彎著誘人的笑弧,整張粉嫩嫩、脂粉未施的巴掌大小臉上掛著迷人笑靨,顧盼之間有著小女人風情,純真又傻氣,頗有幾分江圓圓的神韻。
    看著宛如脫胎換骨的小女人,淩然感覺有枝愛神的箭射中他心窩。“好久不見,我特地帶了草莓蛋糕來拜訪鄰居,歡迎嗎?”
    壓抑下內心的騷動,他揚了揚手裡的蛋糕,貪婪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感覺她外泄的春光直向他招手,他實在忍得很痛苦。
    看來,這女人壓根沒聽清楚他剛剛的警告。
    唉,這是存心要考驗他的意志力嗎?
    他自認是個自製力強的男人,對投懷送抱的女人絕對可以坐懷不亂,但面對自己心儀又思念得好苦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保持正人君子的風範。
    “歡迎,淩醫師快請進。”
    她將門打開退後一步,腦袋已經玩全清醒,並趁他不注意的空檔低頭審視自己的服裝儀容。
    驀地,一聲小小的抽氣聲傳至淩然的耳裡。
    他低頭一瞥,站在門邊的嬌小女人小臉倏地齦紅,粉肩縮著,突然抬起雙手抱住自己,意圖遮住外泄的春光。
    他撇撇嘴,忍住笑。“冷嗎?要不要去套件衣服?”
    “有、有點冷,我去去就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拔足狂奔,一鼓作氣從寬敞的客廳沖進房裡。
    “這麼有活力,看來已經恢復得很好。”
    直到那尷尬到似乎想挖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的嬌小人兒消失在房門後,淩然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
    將蛋糕擱在造型繁複的歐式古典圓桌上,在等待主人換衣服的空檔,他雙手插在長褲口袋,愜意地在屋內參觀起來。
    這間屋子的裝潢擺飾昂貴又華麗,但實在沒什麼品味可言。
    不過,仔細一瞧,內部一些擺設好像被撤走了,有些地方空蕩蕩的,看來她似乎也不太怎麼喜歡原屋主的品味。
    這時,後頭傳來輕巧的開門聲。
    淩然轉身一看,蔣宜樺已經換上一件米色軟料薄衫和牛仔褲,相當的合身,將她纖細的身材展現無疑。
    那頭淩亂的短髮梳直順了,不過還是擺脫不了棉花糖似的蓬鬆感,亂翹的瀏海用一支水鑽髮夾夾著,露出白皙的額頭,粉唇有層薄亮水光,看來是擦了唇蜜。她現在看起來俏皮中又帶點誘人的小性感,簡直就是男人的天菜。
    真是糟糕,光是這樣看著他的心跳就逐漸加快,身體某個地方又熱硬起來。身體裡那潛藏的獸性整個被撩撥起來,讓他衝動的想將她抓進懷裡肆意品嘗她那張粉嫩小嘴兒,想要撲倒她、熱情的擁抱她。
    為了掩飾自己腦海裡過多有顏色的幻想以及掩飾身體的變化,更是為了她的人身安全,他走回沙發,不等主人招呼便率性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臉蛋染上薄暈,她彆扭的不敢靠近他。“你要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
    “好,那我去煮咖……呃,我想起來了,我剛搬回來,還沒有空去買咖啡豆。”她好冏。
    他很想笑,但極力憋住。“那喝茶吧,沒關係。”
    “好,我去泡……”話說一半,她搔搔頭。“沒空買茶葉?”
    她點點頭,表情既尷尬又無辜。
    “我、我不知道這麼快有訪客上門。”她的理由很充分,意思是指他這訪客造訪得太過唐突。
    “看來,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我還是回去好了。”他歎口氣,從沙發起身作勢就要走。
    “不,不!你留下來沒關係。”原本站在房門邊的蔣宜樺急急忙忙跑過來拉住他的手臂。
    “要不我馬上去便利商店買茶包,你可以等一下嗎?”
    他搖頭拒絕。
    微微一怔,她像個無助的小女孩般失望的垂下手臂,小臉上懸著一抹落寞,卷卷的髮絲垂落在粉頰畔。
    他忍不住手癢,將那綹頑皮的髮絲勾到她耳後。“茶包泡出來的茶,盈味太重不好入喉。”
    她失望的神情更加明顯,一臉深受打擊,好像快要被擊倒的樣子。
    她越是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越是掩不住內心愉悅,唇角不斷的上揚。“我看這樣吧,我回家泡壺茶來,我們一起喝茶配蛋糕。”
    蔣宜樺黯然的眸子登時亮了起來,重新燃起希望。
    因為他願意留下來,她心情大好。
    瞧那誘人的小嘴兒彎成一道甜美的笑弧,險險害淩然理智再度失守,想把她捉過來好好品嘗一番。
    “謝謝你,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帶蛋糕來又要自備茶水,我實在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她萬分感激。
    她臉上的快樂笑容源自於他願意留下,那麼的明顯。
    他怎捨得走開呢?
    他連離開她半秒都不願意。
    淩然悄然往前一步。“沒關係,你可以用別的方式來補償我。”
    “咦?”
    他又往前一步,但笑不語。
    閃爍著笑意的黑瞳直勾勾望著她,倏地,他捧起她尖美的下巴,低頭將自己的唇緩緩貼近她。
    她睜大眼睛,感覺被他的氣息圍繞,腦袋一片空白。
    當她終於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補償的瞬間,他再度沙啞的開口——
    “天曉得,我從剛剛就想嘗一嘗你這張性感小嘴兒的滋味,我能忍上好幾個月不找你,忍上這十分鐘不碰你還真是奇跡……”
    語畢,他再也無法等待,霸道的將她拉進懷裡。
    俊顏俯下,密實的將她因驚愕而微啟的小嘴吻住,與她吮吻糾纏。
    他的吻一點也不溫柔,狂妄又霸氣,一如他給人強勢的感覺。
    他太渴望她,分開這段時間,他幾乎要讓思念的浪潮給淹沒。
    終於,吻她抱她不再只是夢裡的幻想,她真真實實的在他懷中,因為他的吻而喘息,纖細的身子因為他的愛撫而顫抖著。
    “想我嗎?”他好心的離開她的唇半秒,還給她呼吸的能力。
    “江圓圓,分開這段時間,你有想我嗎?”他在她頸邊低喃。
    “你、你說什麼?”他的魅力太強大,他的吻太炙人,讓她的腦袋一整個暈暈沉沉的,壓根沒聽清楚他叫了她什麼。
    “我說,我好像愛上你了。”
    聽他坦言說愛,蔣宜樺的臉蛋染上一層薄暈。
    她一時心情複雜又激動的說不上話,凝睇著他的眼眸兒璀璨如寶石,閃閃發亮,流露著羞怯和濃濃情意。
    一切盡在不言中。
    見狀,淩然知道她對自己也有著濃濃化不開的情意。
    上一回和江圓圓無法圓滿的感情,這一次他將不會再隱藏,這次他要定她了,誰也無法從他身邊將她搶走!
    他低頭再度尋找那張令人渴望的唇,再一次與她緊緊糾纏。
    一聲輕細的嬌吟從紅唇中吐出。
    他更大膽的加深了這個吻,她感覺自己快要融化在他的熱度裡,腰肢一陣發軟,雙腿瑟瑟顫抖起來,徹底癱軟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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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20:3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夜幕低垂,淩然低頭凝視著懷中嬌軟無力的可人兒,那雙迷蒙的水眸,那酡紅的小臉在在挑戰著他的理智。
    她是如此誘人,幾乎讓他失控,險些讓他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線斷裂。
    他吞下一口歎息,逼自己離開她柔軟的唇。
    但才放開的瞬間,他立即後悔。
    他將她緊緊鎖在懷中,俊臉湊近她,英挺的鼻尖親昵的在她頸畔蹭了蹭,純男性的氣息將她團團包圍住。
    “你讓我等這麼久,等得這麼苦,你這女人真是夠狠的!”嘴裡吐著抱怨,可語氣卻是摻了蜜的溫柔。
    蔣宜樺被吻得暈茫茫無法思考的腦袋立即恢復運作,方才兩人熱吻的記憶迅速回籠,她尷尬的退出他的懷抱。
    “我、我們不該這樣……”她試圖恢復冷靜。
    聞言,高大身軀驀地一僵,溫柔的眼神轉為淩厲。“不該哪樣?我不懂。”
    她刻意避開他審視的黑瞳,低垂著臉,待冷靜下來之後才鼓起勇氣把心裡的話說出口,“淩醫師,剛剛那個吻不代表什麼,不過只是一時的失控,你別放在心上。”
    “你後悔了?”他嘴角方才彎起的笑容驀地斂去,俊容變黑。
    她懊悔的語氣惹惱了他。
    他一手掐住她的下顎,將她的臉抬起來。“你接受了我的吻,回應得那麼熱切,卻在結束之後極力撇清關係,告訴我這不代表什麼,你是要我別癡心妄想的想接近你?”
    面對他的怒氣,她心慌的不知該如何回應。
    問她後悔嗎?
    不,她一點也不後悔!
    其實這個問題應該換她問他才對。“你、你後悔吻了我嗎?”
    他回答得完全不假思索。“我從不會做讓自己後悔莫及的蠢事。”
    “可是,你不是一向很討厭跋扈驕縱又蠻不講理的女人?!”
    “以前我是極度厭惡蔣宜樺那個傲慢的女人沒錯,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你是江圓圓,我愛的女人住在這具身體裡,所以我並不後悔吻了你。”他決定切入正題儘快解決兩人之間的猜疑和雞同鴨講。
    “你聽好,我願意協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聯手痛快反擊陶志緯和吳沛馨,但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蔣宜樺眼神震驚的閃了閃。
    他果然知道了!
    其實她心裡早就不只一次想過,聰明的淩然對她的真實身分恐怕早就有底了。但她未曾證實過,面對他時,心裡終究還是會惶惶不安,怕自己先坦白了會被他當成瘋子。
    淩然將她複雜的表情盡收眼底。“我再確定不過,我抱的女人是江圓圓。”上天安排她重生,讓這段遺憾的感情有了美好的可能,一切是那麼的彌足珍貴。
    “原來你早知道了,害我還白白擔心……”
    “我剛剛叫的是你的名字,是你剛剛自己分心沒聽清楚,不過我可以原諒你,我知道,你當時正被我迷得暈頭轉向。”
    她一陣困窘,但也無法反駁。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的確被這男人的強大魅力迷得暈頭轉向,竟錯過了他吐露的關鍵字。
    “圓圓,我愛你,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愛上了,當時礙於你的身分,我無法對你坦白我對你的戀慕,但從現在開始,我會真真切切的讓你明白,我把你放在心裡,我愛你!”他捧住她染著薄暈的小臉,深情告白。
    “淩然……”她也好想把愛說出口,可終究還是猶豫了。
    他不逼她,但卻不能不把他的立場說清楚。“關於交換條件,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我提出條件不是刻意為難你,是為了讓我們在公開場合能更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杜絕讓人起疑的可能,畢竟陶志緯和吳沛馨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狡猾又不好對付,我不放心讓你單獨行動。既然我們必須站在同一陣線,就得有個光明正大的關係。”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算蔣宜樺貴為院長千金,一旦進入醫院絕對可以獲得很多資源幫她對付陶志緯和吳沛馨。
    可即便處於優勢,單靠她自己一個人要反擊狡猾的陶志緯和吳沛馨,簡直比登天還難。
    淩然絕對是她最佳幫手,何況有了他的協助,她將有更多的勇氣和自信面對未來可能遇上的艱困阻礙。
    “你一直都知道,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那兩個條件是什麼?”
    “好,第一個條件很簡單,我要你告訴我你是如何獲得重生的機會。至於第二個條件就是將來我們在醫院裡勢必要常常在公開場合及私下做接觸,為了避開流言,我希望我們能儘快訂婚,以未婚夫妻的身分一起工作。”
    第一個條件純粹是他對她重生的過程充滿好奇,至於第二個條件則是私心想擁有她。
    “我在聖誕夜病死在陶家,之後魂魄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帶走,到了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進入一間人生販賣店,我遇到一個奇怪的女孩叫朱槿,她推銷我重新選擇新的人生,給我重生的機會。”
    第一個條件不難,既然他都已經知道她真實身分,蔣宜樺也就毫無壓力的坦白自己離奇的重生過程。
    她把自己死後詭異又神秘的際遇娓娓道來,但對朱槿所提出的交換條件她卻選擇隱瞞。
    聽完她的話,即便篤信科學證據的淩然也不得不訝然,這世界果真有另一個神秘世界存在。
    “這一切好像一場夢。”她真怕有一天這場夢會突然結束。
    “不是夢。”他靠過去,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貪戀著他的體溫,這麼做才能讓她真實感覺他是真的如此貼近自己。
    她靠在他的胸膛,吐出一聲無奈輕歎。“淩然,我不怕流言纏身,說我對你糾纏不休也無所謂,訂婚實在沒必要,你不用替我擔心太多。”
    她知道他是為她著想,畢竟女人家名譽很重要,如果一天到晚被指指點點說她對淩然死纏爛打,實在難聽。
    “你不怕流言纏身,我可不想被當成八卦主角。未來我們在醫院勢必會密切碰面來往,我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名義接近你,可不想被說成是玩弄院長千金的混蛋。”
    “你是正人君子,你不可能玩弄女人,我相信你。”
    “我剛剛就差點誘拐你上床了,還當我是正人君子?”
    她一時語塞。
    “那、那是因為我其實也很想要你,我也想被勾引……”她好不容易才擠出反駁的話,但說出來好像哪裡怪怪的。
    “你也想要我,想勾引我。”他替她把話說完,黑陣含笑。
    “既然我們對彼此都有心,為什麼不肯答應跟我訂婚?你不喜歡我,不愛我?”
    “我、我是怕你到時候後悔。”
    她無法否認她早已經愛上淩然了。
    因為愛他,她更不可能照著約定用手段逼淩然娶蔣宜樺。
    未來誰都無法預測,她能重生但也可能隨時離開,從他眼前徹底消失。
    她能住在蔣宜樺的身體裡多久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萬一有一天她的魂魄離開了蔣宜樺的身體,蔣宜樺重新活過來的話……她不忍看著他被逼著跟不愛的女人一起生活,深陷在不幸福的婚姻中痛苦一輩子。
    “淩然,給我時間考慮好嗎?”
    淩然很清楚,這女人看起來好說話卻有點小固執。
    他不急,他有很長的時間說服她。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有自信,她終究會點頭的。
    從深夜走到淩晨,城市從一片深黑轉為迷離的深藍,整個世界變得靜謐安詳。這一晚,淩然在她房裡留宿。
    他抱著深愛的女人,克制著將她占為己有的衝動。
    這個相擁的夜裡,他們開誠佈公談了很多,關於過去種種。
    淩然將一直隱藏在心底那份對江圓圓的愛慕之情娓娓道來,他曾替她擔心卻沒有立場進一步關心她幫助她,只能束手無策的把那份擔心和思慕擺在心底深處,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裡獨自啃蝕著寂寞想念她。
    那段日子是他這輩子最受折磨的時刻,因此,他更加珍惜眼前這個交心的美好時刻。
    蔣宜樺動容的給他一個大大擁抱,將自己上輩子不敢對淩然說出口的愛慕坦誠的說出來,把自己死前的遭遇跟淩然吐實。
    淩然心疼她的遭遇,聽著聽著竟紅了眼眶。
    她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告訴他一切都過去了。
    他們相擁,他睡得極沉,手臂成了蔣宜樺的枕頭,他的胸瞠成為她最舒服最安心的依靠,而她的存在讓他寂寞的心得到了歸屬。
    時序入冬,寒流來襲,氣溫溜滑梯似的下降,天氣簡直快要凍死人。
    上午十點,座落於信義區的馥華大飯店正舉辦一場“兒童腦部手術臨床病例國際研討會”。
    飯店裡,空調適溫相當舒適宜人,第三國際會議室裡坐無虛席。
    與會人士是來自美國、法國、日本、新加坡和香港等地的腦科權威,這些醫師都是醫界中的翹楚,這次百忙中抽空飛來臺灣參加研討會,全都是看在淩然的面子上。
    這次學術交流研討會共進行四天三夜,研討會舉辦兩場,其中一天則安排這幾位名醫參觀傳仁醫院,跟其他腦科醫師進行醫術交流。
    臺上,七位名醫排排坐,一場研討會九十分鐘下來,他們按照順序各持著麥克風發表意見。
    受邀參加的醫界人士和贊助商及相關學者擠滿台下座位,另外也有從國外慕名而來的醫師特地來到臺灣,說什麼也要共襄盛舉參與這場難得一見的盛會。
    會議進行到最後,經過一番熱烈的討論後,由淩然做最後的結尾。
    之後,由會議主持人蔣宜樺接手控制全場,給現場提出發問的機會。
    蔣宜樺約兩個月前回到傳仁醫院上班,她離開內科護理站進入院長室擔任蔣毅的機要秘書。
    從護理師轉戰行政工作,一進入行政體系就能進入院長室擔任要職,這簡直是升官八級跳,十分叫人眼紅,醫院內自然是一片輿論撻伐聲。
    雖然醫院的同仁表面上沒有說什麼,背地裡卻傳得很難聽,醫院裡除了蔣毅和淩然外,所有人上下一心,都等著看蔣宜樺的笑話。
    說什麼蔣宜樺選了好人家投胎,家世背景硬是高人一等,今天就算她馬上接任傳仁醫院的院長大位也沒人敢跳出來抗議吧。
    蔣宜樺當然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她淪為笑柄,儘管淩然要她平常心看待,但她給自己壓力還是相當的大。
    她勇往直前努力求表現,秘書的工作最主要就是協助蔣毅管理醫院,她便往每個部門跑,態度謙虛的跟所有科的主管相關人員搏感情,跟每個部門開會,對於各部門提出的建議都相當重視,積極參與醫院舉辦的活動為自己建立人脈網路。
    尤其是慈善方面的活動,她絕對是義不容辭,常常率先捐出善款或二手包和衣物拋磚引玉,盡心盡力籌備偏鄉醫療基金。另外,她對醫院的公關工作也一手攬下,自願站到台前擔任發言人,面對媒體訪問時口條清晰反應冷靜迅速,替傳仁醫院營造出好形象。
    蔣宜樺的銳變令人驚豔。
    那些等著看她出糗出包的人通通沒得逞,他們看見的是一個美麗大方得體又聰明的院長秘書,她儼然成了傳仁醫院的最佳公關。
    不知何時開始,醫院裡刮起蔣宜樺旋風,她所到之處都讓人風靡。
    據說連向來對蔣宜樺不屑一顧的腦科權威醫師淩然也深受其知性形象吸引,淩然主動追求蔣宜樺的傳言甚囂塵上,在醫院裡時常看見兩人出雙入對的身影。
    然後,就在大家還在熱絡討論這對璧人剛萌芽的戀情之際,接著又傳出兩人訂婚的消息。
    淩然和院長千金戀情即將修成正果,那麼副院長一職絕對非淩然莫屬,其他人通通沒機會了。
    為了能順利成為副院長——這正是淩然說服蔣宜樺接受訂婚的說詞。
    他有意無意透露,在他人生規畫裡,當上副院長是重要的一環。
    當然,他自信滿滿。
    以他的條件壓根不必靠裙帶關係,但問題出在蔣宜樺的父親,也就是院長蔣毅身上。
    蔣毅視他為唯一女婿人選,私心遲遲不肯拔擢他成為副院長,就是等他點頭同意這樁婚事。
    倘若因為蔣毅的堅持,淩然無緣當上副院長,他倒也看得開,反正就是專心待在腦科做臨床及學術研究。問題是,因為蔣毅的私心極可能讓某個有心人趁虛而入,趁機籠絡醫院理事們,一旦有理事提議采投票制選出副院長,屆時有吳沛馨父女幫襯的陶志緯很有可能會翻盤上位。
    淩然的話點醒了蔣宜樺,為避免有心人操作,原本遲遲不肯點頭,固執的只肯跟他當情人的蔣宜樺終於點了頭,但她僅僅答應先訂婚。
    她的想法是訂婚不代表一定會踏入婚姻,她只要不點頭嫁人,淩然隨時都有機會恢復自由之身,將來她的魂魄若離開了蔣宜樺的身體,他可以隨時取消婚約。
    可她不知道的是,淩然對她志在必得。
    訂婚只是權宜之計,他要將她納入羽翼下周全保護著,他要她完完全全屬於他,別人休想覬覦。
    臺上,蔣宜樺穿著一套奶油色荷葉邊襯衫搭上黑色窄裙套裝,合身的剪裁將她曼妙的身段展露無疑,但最吸引人的,是她舉手投足間的自信神采。
    坐在後方的淩然,目光流連在她那被窄裙包裹的腰身和性感臀部,腦海幻想著她一雙美腿勾在自己腰間,一對雪乳隨著他的掠奪而晃動,她因情欲而染上薄暈的小臉,那雙迷蒙嬌媚如絲的眼眸……
    腦海中勾勒出的幻想畫面,竟然令他身體某部位瞬間熱硬了起來,他不自在的改變坐姿,隱藏身體因她而起的變化。
    噢,真是忍太久了!
    這女人性感得要命,每次跟她約會,她的美麗性感總讓他幾欲瘋狂,若不是怕進展太快嚇跑她,他早就將她就地正法。
    就在淩然腦袋裝滿異色思想之際,台下提問時間結束,蔣宜樺做了漂亮的結尾,學術研討會議也跟著結束。
    臺上幾位資深腦科名醫起身,走過去跟淩然談話。
    另外分別來自新加坡的駱醫師及香港的劉醫師,一前一後快步跟上即將走下臺的蔣宜樺身邊,一搭一唱的對美女提出晚餐邀約。
    身為醫院公關,又是這次學術研討會籌辦人之一,蔣宜樺不好意思拒絕他們的盛情邀請。
    當蔣宜樺正思索著該如何應對時,淩然大步殺過來——
    “兩位,晚餐由我招待吧,我的助手已經安排了餐廳,包准讓兩位品嘗到道地的中式料理,保證讓你們滿意。”他淡淡掃了兩個醫師一眼,臉上掛著客氣的笑,但那抹笑未達眼底,反而給人一種陰森感。
    駱醫師和劉醫師面面相覷,心頭才正納悶著,就見淩然公然的親密摟住蔣宜樺的腰,將她往懷裡帶。
    他用著不大不小,恰恰能讓兩位元醫師聽見的音量說道:“親愛的,晚上我訂了溫泉套房,今晚上山住一晚泡溫泉好好放鬆一下如何?”
    她細細抽氣,美目微微一瞠。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公開場合曬恩愛,藉此昭告兩人關係。
    蔣宜樺尷尬的不敢看駱醫師和劉醫師的表情。她又氣又窘,暗中灣時朝淩然的腰頂了一下。
    “你想謀殺親夫啊。”
    被攻擊還這麼樂,他鐵定是被虐狂。
    “我晚上沒空。”她掙脫他,逕自踩著高跟鞋叩叩叩的走掉,腳步之快好似後頭有鬼在追。
    淩然腿長,邁開大步很快跟上。“我晚上閑得很,你打算丟下我獨守空閨?”他口氣充滿哀怨。
    “你一向獨來獨往,應該很習慣自己一個人消磨時間。”她不為所動。“有比陪男朋友更重要的事?”
    陪伴男朋友算重要的事嗎?
    她停下腳步,表情莞爾。“晚上是家庭聚餐,我答應爸媽回大宅吃頓飯,晚上不回公寓住,你自己多保重。”
    拍拍他的肩,不忍看他沮喪的表情,她憋著笑意轉身翩然走掉。
    她走得太快,沒看見淩然那雙深邃黑瞳裡閃爍著精光。
    立冬。
    冬季開始以立冬為准,民間習俗於此時進補,意指一年辛勞,歷經寒暑體力衰弱,進補以恢復元氣。
    從法國嫁來臺灣的克麗斯汀。密特朗入境隨俗,完完全全融入臺灣人的習俗,過年過節絕不馬虎。
    立冬進補,今晚蔣家大宅的廚子特別準備了燉雞湯以及幾道養生菜品,每道菜的口味都是清爽不油膩,飯後還有甜品紅棗燉甜梨,透過食療驅走體內的躁熱之氣,以溫補身體。
    蔣宜樺換掉了上班的套裝,一身輕便開著車回到蔣家大宅。
    除非正式或必要場合她才會穿上禮服,回家當然是徹底放鬆。
    她並未刻意打扮,粉色的一字領薄毛衣搭上黑色軟料合身長褲,平常刻意吹整得直順的髮絲綁成馬尾,看起來清新脫俗又難掩俏麗風情。
    “媽咪,我回來了。”停好車,從側門走入主屋,蔣宜樺走到跟著廚子傭人一起忙進忙出的母親身邊,給母親一個擁抱。
    “陸彬叔,張伯,陳嫂,大家好久不見,我也來幫忙好不好?”她不忘一一跟其他人打招呼。身為蔣家千金,她一點大小姐嬌氣都沒有,跟以前判若兩人。
    “小姐,今晚的雞湯特別精選花旗參來燉,這雞湯整整用文火慢燉了十個小時。人參雞湯補氣,小姐今晚可要捧陸彬叔的場多喝幾碗啊。”廚子陸彬正小心翼翼的從燉鍋裡取出雞湯。
    “小姐啊,你穿這樣會冷吧,要不要我幫你回房拿件外套。”陳嫂過來關心。
    “我的大小姐,你還是別忙了,你去琴房喝茶吃點心,幫幫張伯招待客人。”管家張伯可是疼蔣宜樺疼入心坎裡了,哪捨得讓她回家來還得勞心勞力。
    “小姐,不如客人就交給你招待了,回家來就好好休息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回應,現在對大小姐都疼惜得不得了。
    “客人?原來今晚還請了客人哪,那我是不是該去換套衣服?”
    克麗斯汀、密特朗牽住女兒的手走出廚房,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不用了,今晚來的客人又不是外人。”
    蔣宜樺一臉困惑。“不是外人?”
    是蔣家親戚還是密特朗家族有人遠從法國來臺灣作客?
    她跟其他親戚朋友不熟,突然有些卻步。
    應付親戚不比客戶,閒聊話家常她不拿手,怕說溜了嘴引起質疑。
    她正猶豫要不要接下招待客人的任務時,克麗斯汀、密特朗已經帶著她來到琴房外頭。
    “客人就交給你了,他指定要待在琴房彈琴,你就當音樂欣賞時間陪陪他吧。”說完,克麗斯汀、密特朗回頭又進廚房忙去。
    被趕鴨子上架,蔣宜樺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推開琴房的隔音門,門被推開的瞬間,鋼琴聲輕柔的流泄出來,琴聲美妙悠揚,可見彈奏者的功力甚高。
    她反手關上門,怔怔地看著正用高超技巧彈著琴的男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男人也看見了她,對她性感一笑,繼續將曲子完整演奏完畢。
    琴聲在一個頗富技巧的短頓音後完美結束。
    彈琴的男人站起來,高大身軀朝她優雅的慢慢踱過來。
    “傻啦。”男人伸出手摸摸她粉嫩的臉頰,一雙深邃黑瞳目不轉睛的凝睇著眼前的嬌人兒。
    這是他頭一回看她綁馬尾的俏麗模樣,這造型很可愛又好看,很適合她。
    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頭一抬,立即對上他炙熱的目光,她臉蛋不爭氣的浮上熱氣。“我不知道你會彈琴,還彈得這麼好。”
    “學術會議結束後我跟院長通了電話,報告一些事情,院長順便邀請我過來吃飯,院長既然都開口了,拒絕好像不太妥當。”這是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聽聽那語氣,好像是被逼來的一樣。
    “彈鋼琴是為了讓手指維持靈活度,我大一的時候開始學,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有音樂方面的天賦,一學又學出興趣來,曾經特別拜名師學琴四年。我想,如果我不當腦科醫師,應該會當個演奏家吧。”
    他話說一半驀地閉上嘴,瞧她的表情好像有點古怪,似是在氣惱什麼。
    蔣宜樺發覺,自己對他的瞭解好像還不夠。
    “怎麼了,不歡迎我來?那好吧,我找個理由告辭,不打擾你跟家人團聚。”他面露苦笑,越過她的身邊打算離開琴房。
    一道香風驀地從背後卷至,一雙玉臂從背後圈抱住他的腰。
    “我什麼都沒說,你別亂猜好嗎,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是故意要惹惱我嗎?”
    低頭睇著那雙環在他腰間的白皙小手,感覺後背貼著兩團誘人的柔軟,他在心裡無聲的笑著。
    “你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叫我怎不亂想?”
    “我只是、只是突然發現……身為你的未婚妻,我卻不太瞭解你。”
    “沒關係,這個可以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把我瞭解得很透徹,不過前提是你肯多挪一點時間陪你這個寂寞又孤單的未婚夫。”
    “你根本就是在抱怨我嘛,我還聽到一點譴責意味喔,你心裡很氣我冷落你吧。”
    他轉過身去,在她額心彈了一下。“現在才知道我氣啊。”
    她揉著額心。“人家忙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力有多大,除了工作還要暗中做調查……”
    為了做出一番成績說服所有不看好她的人,她付出加倍的時間在工作上,同時還要暗中調查陶志緯所做的相關違法事件,這陣子她快累翻了。
    而每次兩人難得有時間短短聚首幾小時,他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就把她逮上床狠狠親上幾回,兩人只能藉此聊慰思念之情。至於心靈上的交流嘛,好像沒多餘的空檔。
    “我沒怪你,只要你找機會補償我。”他可以體諒女友的辛勞。“選日不如撞日,晚上我訂了溫泉飯店,今晚讓你好好補償我。”
    他毫不隱藏渴望,今晚,勢必要得到她的人!
    他鍥而不捨的精神真讓人無言。“不是都說了,我晚上得留下來陪爸媽。”
    她臉紅了,他的大膽明示讓她心跳不由得加速。
    “我已經跟院長和夫人報告過,院長和夫人可以體諒我們正陷入熱戀中想要獨處的心情,已經答應晚餐後把你交給我好好處置。”
    “你怎麼可以不經我同意擅自就找我爸媽……”難怪方才母親的笑臉頗為古怪。“你休想我會理你!”
    蔣宜樺推開他,走到一旁搗著因尷尬而燙熱的臉蛋。她一點都不想走出琴房了,實在窘得不知該如何面對家人和一群家僕。
    不過,她終究還是得面對。
    幾分鐘後,被吻得腿軟的她被淩然強勢帶出琴房,跟蔣家父母一起享用晚餐。淩然一改在醫院冷肅寡言的形象,完全展現居家男人的親切感。
    他的禮貌和沉穩的言談以及對蔣宜樺的處處呵護,皆讓蔣毅夫妻對他的印象更加分,也擄獲了一干家僕。
    蔣宜樺的目光始終崇拜的落在他身上。
    這個家因為淩然的加入,更加活絡而溫馨。
    短短兩小時的家庭聚餐,淩然成功攻佔所有人的心,她的心也悄悄的淪陷得更深,深深愛上他再也無法自拔。
    是夜。
    連月來,腦海裡的幻想終於在今晚成真。
    他終於真真實實擁有這個女人!
    淩然握住蔣宜樺纖細的腰肢,將她嬌小的身子緊密抱住,兩人無一絲細縫的緊密相貼,他高大堅硬的身軀發出源源不斷的熱力,透過衣料侵蝕著她的肌膚。
    肢體交纏間,他的吻變得更放肆,大手鑽入軟衫裡調皮的往上滑,隔著蕾絲內衣覆上一隻柔軟,她因害羞在他懷裡不停扭動,粉唇發出幼貓般的誘人呻/吟。
    他被她這性感的動作撩撥得把持不住,一把將她抱起大步走向沙發。
    “我要你!”
    蔣宜樺被平放在沙發上,他隨即欺身壓上去,他的體重讓她的背陷入軟墊中,感覺他的四肢再度緊密的將她捆鎖住。
    ……
    以前,在陶志緯身上她從未感受到這麼強大的快樂,那個自私的男人從來只顧及自己,把她當成發洩的物件,從來不肯多用一點耐心哄她愛她。
    在淩然懷中,她才真正感覺自己是被珍惜被重視的。
    他們壓抑太久,太渴望對方,內心氾濫的情潮滾滾奔流,再也控制不了。
    乾柴烈火,一觸即發的熱情,火苗轉為烈焰。
    ……
    他勾起笑,大手憐惜撫摸著因承受不了激情快意而暈厥的她,低頭吻住那張紅豔豔的小嘴兒。
    “圓圓,我愛你!”
    經過幾輪溫存之後,淩然抱著蔣宜樺來到觀景露臺泡溫泉。
    露臺半人高的牆巧妙遮去外頭可能的視線,從露臺往外眺望可以看見雲霧縹渺的山區景色。
    “累了?”大手撫過她柔軟的髮絲。
    “你這麼不懂節制,我怎麼可能不累嘛。”
    “不喜歡?”看著她嘟起俏唇抱怨的可愛模樣,讓他好想吃一口。
    她臉紅紅的沒答腔,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裡,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從現在起讓你好好休息,我保證。”忍著偷香的衝動,避免又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只好壓抑渴望。
    讓累倦的可人兒靠在他的肩頭閉目養神,他拿起精油倒在手掌心,搓熱之後以掌心覆在她的頸肩上輕輕按摩著,拿起毛巾沾濕替她擦背,洗去一身疲倦。
    泡過溫泉,身體舒暢不少。
    他替她穿上浴衣,幫她把頭髮吹幹,抱著她來到房間外的客廳,臨窗擺設的矮桌上已經擺上了茶點。
    他將她抱在懷裡,喂她喝茶吃日式果子燒,極盡可能的寵著她。
    她恢復了一點精神,離開他的懷抱來到窗邊,聆聽遠處傳來的渥潺流水聲。如果他們兩個可以這樣相愛,幸福甜蜜一輩子多好。
    他走過去,不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太久。
    “想什麼?”他從後面抱住她,英挺的鼻樑在她柔嫩的耳畔蹭著。
    她怕癢,縮著脖子。“我正想著……陶志緯。”
    身後的高大身軀明顯僵住,圈在細腰上的手微微收緊。
    “不准!”霸道的男人在她耳邊咬牙低咆抗議。“你休想回到他身邊!”
    她忙不迭的澄清。“我在想,如果從醫療設備採購方面下手,會不會比較容易找到陶志緯收回扣或傭金的證據。”
    頑皮的女人!竟敢不說清楚玩弄他!
    他撇撇嘴,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給她一個懲罰的吻,直到她快沒氣才放開她。
    “人家下次不敢了。”她求饒。
    “還有下次?”
    “呃……不會再有下次了。”她拍拍他的胸口,要他消氣。
    “你說呢,我朝這個方向追查可行嗎?”她迅速轉移話題,免得他氣壞。
    他思索半晌,點了點頭。“這不失是一個好方向。”他也覺得可行。
    “真的嗎?”
    “身為外科裡權力和影響力最高的醫師,有心人當然會加以籠絡,等待時機私下予以好處談合作,將來若有需要添購設備采投標案方式,有可能會私下透露投標金額讓對方順利得標。”身在白色巨塔里,他太清楚底下有多少汙穢的金錢交易。
    “人性本來就敵不過誘惑,金錢和女人通常能讓一個男人品行失守,何況眼前擺著龐大的利益,想要拒絕很難。”
    他說話時,她直勾勾的盯著他。
    他揚揚眉。“你想問我,我是否曾經受過誘惑?”
    “我沒……”
    “我曾經差點被誘惑,金錢跟女人都很吸引人。”
    她很驚訝,他竟當面承認。“那、那……”她結結巴巴,心裡突然害怕聽見他的答案。
    “你別說了,我當作沒聽見。”
    “我沒有受誘惑,我發誓!”這個答案千真萬確,沒半點虛假。“道德的底線絕對不容許越過,一旦跨出了那一步就沒有回頭路。”
    她松了一口氣。“差點嚇死我。”
    他大笑起來。“這麼膽小怎麼當浮摩斯。”
    還敢取笑她,真是可惡!
    她氣呼呼的賞他一拳。“其實我已經著手調查,也查出了些眉目來,不過資料放在家裡,改天再拿給你看,我需要你的協助進行下一步。”
    “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現在別再提那個煞風景的男人,我們該好好把握時間……”
    “你、你不會又想要吧?”
    “你說呢!”
    他永遠都要不夠她。
    他把想逃跑的女人逮回懷裡,扛著她進房間丟上床,一場甜蜜肉搏戰再次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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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20:46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蔣宜樺的確查出一些眉目。
    根據追查到的資料顯示,陶志緯升任外科主任的這幾年內,總共經手醫療機器設備採購三次,其中兩次都由一間“淩揚醫療機器公司”得標。
    經查核,淩揚醫療機器公司屬為淩氏集團旗下眾多子公司之一,專門進口代理各種醫療機器,市場上口碑不錯,售後服務相當到位,許多大型醫療院所都採用淩揚所代理進口的機器。
    其實,傳仁醫院不只外科,就連腦科也都使用淩揚所販售的機器,每次採購除了採購部門和該科主任會參與外,財務部也會派人參與。
    以上說明,陶志緯並沒有機會在採購金額上動手腳,並未有收回扣之事。
    所以追查到這裡,因為找不到任何不利於陶志緯的證據,一切又回到原點。
    “怎麼辦?”蔣宜樺蹙起秀眉,一臉無奈又洩氣的看著面前的高大男人。
    稍早前,她推著輪椅帶塗白洋來到醫院外的小山坡大樹下,塗白洋看著天空發呆,她則坐在公園長椅上一遍又一遍看著手上的資料。
    上午的門診結束後,淩然特別抽出空檔來陪她。他剛到,身上還穿著白袍,顯然連回辦公室休息都沒有就直接趕了過來。
    “我看看。”淩然在她身邊坐下,從她手中接過資料,專注翻閱著資料。
    半晌,他找到一個線索。“採購招標的確沒問題,可是機器維修次數過高,就我所瞭解,淩揚的機器故障率並不高,何況每個月都有派人員保養,不可能在購入半年就開始損壞,需要大肆花錢更換零件。”
    維修紀錄上顯示,有三台機器兩年內共大維修了九次,平均一臺上千萬的機器維修更換零件都要花費幾十萬元上下,費用高得離譜,除了這點令人質疑外,每次維修更新零件的審核簽收人都是陶志緯。
    “關於這點我問過核帳的財務部吳經理,吳經理說外科有三部機器是新型機器,目前國內只有我們醫院使用,全國也僅有這三台,所以無法比較到底這樣的故障率正不正常,他們也曾去電給負責維修的公司,對方回應是根據國外使用經驗,這樣的狀況雖然有些異常,但在可接受範圍內。”
    “維修在正常範圍內,負責維修的公司真的這樣回應?”
    “這是吳經理說的,我目前尚無法跟淩揚查證。”
    “你想親自跑一趟淩揚問清楚嗎?”他直覺事有蹊蹺,要揪出陶志緯的把柄可能就靠這一次。
    “我當然想,但我好幾次打電話過去詢問,只要一問及敏感問題,淩揚的業務都會找理由閃避。維修部更別說了,根本接洽不到負責的人,屢屢碰壁不得其門而入。”真是令人洩氣!
    “這樣啊……”他斂眉思索著。“這件事我來安排,你等我消息。”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你這麼忙,還得費心擔心我的事。”
    上回研討會結束後,來自紐約和法國兩位名醫提出邀請,基於人情,淩然無法推辭,因此點頭接受國際醫療組織安排他前往紐約和歐洲參加學術研討,現在應該正忙著準備研討會資料,預定下週一會啟程,大概待上兩周左右。
    “如果麻煩的話我不會主動開口。”淩然給她一個安撫的笑,他習慣性的揉揉她蓬鬆的發。“我喜歡看你綁馬尾的樣子,不過平常上班就不必了,私下約會記得綁馬尾讓我好好欣賞。”
    “你不會是馬尾控吧。”
    他大笑。“好了,我該去忙了,你等我消息。”
    揮揮手,他邁開大步離開。
    她著迷的看著他高大瀟灑的身影消失,這才收回戀慕的目光。
    “白洋,我好像越來越愛他了,這該怎麼辦才好,我好害怕終有一天我還是得離開,我怕放不下他……”
    她跟仍然看著天空發呆的塗白洋說話,塗白洋沒有任何反應,繼續發呆中。
    蔣宜樺輕輕的歎一口氣,只能把擔憂藏在心底。
    送塗白洋回病房後,蔣宜樺從複健科離開直接轉回院長辦公室。
    她經過外科部門的走廊時竟巧遇陶志緯和吳沛馨,兩人臉色凝重不知在竊竊私語討論什麼,一看到她立即閉上嘴。
    陶志緯和吳沛馨兩人學乖了,不再主動跟蔣宜樺打招呼以免自討沒趣。
    這倒好,蔣宜樺樂得不被騷擾,她快步走開,將那兩個礙眼的人遠遠拋在腦後。
    蔣宜樺心知肚明,顯然前些天她找上淩揚業務員和財務部吳經理詢問的舉動已經傳進他們耳裡,風聲鶴唳的局勢讓他們開始緊張並起了戒心。
    她很想直接上前戳破他們偽善的嘴臉,但時機不對,證據不足,現下只能按兵不動。
    她才回到辦公室,手機便響起,收到一則淩然傳來的訊息。
    他告知拜訪淩揚的行程已經安排妥當,他下午四點有空,要她挪出時間一起前往淩揚。
    她立即回覆,然後把手頭上所有的工作在四點前完成。
    跟父親告了假之後,她到醫院停車場等淩然,搭上淩然的車一起離開公司。
    來到淩揚醫療器材公司,她以為負責接待的應當是業務主管或維修部負責人,未料,竟然是淩揚的張總經理親自接待。
    更讓她瞠目結舌的是,他們一路被張總經理畢恭畢敬的當成上賓迎入總經理辦公室,接受高規格的招待。
    嚇!淩然的面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因為張總經理在場,蔣宜樺也不好問淩然為什麼能打通關,來到張總經理這裡。
    她坐在淩然身邊,看著秘書恭敬的奉上相關的維修日記本和零件申報單。她拿出帶來的資料一一查核,雙方的維修紀錄竟然完全對不上帳。
    淩揚這邊紀錄,外科那三部機器只有維修過一次,也僅更換一些細部零件,而這唯一一次的維修還在保固期內,並未收取任何費用。
    “兩邊維修紀錄和金額明顯不一樣,顯然不是淩揚這邊有人暗中動手腳,就是陶志緯有問題。”
    蔣宜樺和淩然交換了一個眼神。
    “張總經理,這些資料我必須帶一份備份回去,你這邊暫時別打草驚蛇,等我消息。”
    “是,淩先生,我定會遵照淩先生的交代,暫時不會有所處置,靜候淩先生的通知。”
    兩人的對話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蔣宜樺心裡頭的疑問不斷擴大。
    怎麼她感覺張總經理好像很緊張,額頭不斷泌出汗來?
    等張總經理親自送他們兩人下樓到地下室停車場,鞠躬彎腰送他們上車,還目送坐車離開大樓,她更覺奇怪。
    車子在馬路上行駛著,蔣宜樺想開口問卻見淩然神情凝重,只好繼續把疑問懲著。
    直到車子進入他們所住的大樓停車場,車子停下來後,她再也憋不住,忍不住開了口。
    “張總經理好像很怕你,他看起來緊張到快中風了,你不會是握有他什麼把柄,才讓他這麼乾脆的奉上內部資料供你使用吧?”
    他哈哈大笑。“你想像力真豐富。”
    其實,她說的雖不中亦不遠矣,淩揚醫療器材公司隸屬淩氏集團旗下,身為淩氏集團最大股東,他的股份遠遠超出現任總裁淩雲,當然有權讓張總經理乖乖聽令行事。
    這麼多年來,他鮮少利用淩氏集團股東身分行使權力,就連淩氏集團總部也不曾踏入過,集團裡除了淩家人,其他公司主管幾乎都不認識他。
    為了她,他前些曰子主動揭露身分跟張總經理私下聯絡,這次又親自登門拜訪查帳,想必張總經理應該嚇到快屁滾尿流了吧。
    在淩氏集團裡,竟然有人敢跟陶志緯私通大賺維修費,張總經理怕自己要連帶負起負責,難怪會坐立難安到汗如雨下。
    “我怎麼可能不亂想,張總經理唔……”她後頭的話被硬生生吞沒。
    坐在駕駛座上的淩然越過身來,伸手擒住她的下巴低頭索吻。
    這是個讓人害羞的法式熱吻,吻得她心跳加速雙腿發軟,要不是坐在椅子上,她很有可能會癱軟在地上。
    離開她柔軟的小嘴兒,淩然眼底染上情欲,有著濃濃的眷戀,指腹輕輕撫揉著剛剛吻過的紅唇。
    “好想把你拐回家。”
    染著薄暈的小臉,靠在他心跳微快的胸口上。
    “好啊,我讓你拐。”
    他卻長歎一口氣。
    她從他胸前抬起頭。“出了什麼事嗎?”瞧他臉色有些凝重。
    “我剛剛收到通知,紐約那邊希望我能提前前往,我週六一早就得出發前往紐約,從現在開始我可能會忙到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溫存了,那太奢侈。
    “這麼快……”她心有不舍。他還沒離開,她就開始想念他了,怎麼辦?
    “乖乖等我,在我回來之前別輕舉妄動,陶志緯和吳沛馨不是省油的燈,你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們。”他一再提醒。
    “我知道,我會等你回來。”
    她主動獻上紅唇,整個人挨入他懷中,在離別之前好好感受彼此的氣息。
    淩然送蔣宜樺返家後旋即又返回醫院。
    蔣宜樺獨自回家,她上樓前先到一樓大廳收信,卻在大廳遇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陶志緯。
    她一踏出電梯便看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退回電梯裡。
    眼尖的警衛卻在這時候小跑步過來,按住電梯攔下她,告訴她有位訪客已經等候多時。
    坐在會客區沙發低頭翻閱雜誌的陶志緯聽見動靜,也抬頭看到她了,旋即放下雜誌朝她走過來。
    蔣宜樺只好按捺住厭惡的感覺,逼自己走出電梯。“蔣小姐,不好意思,冒昧來訪造成你的困擾實在抱歉。”
    聽在蔣宜樺耳裡,這完全是一句言不由衷的道歉。
    “陶醫師突然私下來訪,的確造成我不小的困擾,萬一被認識的人撞見恐怕又要傳出閒言閒語。”
    既然一時半刻走不了,她倒要聽聽他到底耍什麼把戲,竟然敢找上門來!
    方才她掉頭想走人,並非害怕和他正面交鋒,她早已不再是過去那個怯懦乖順到任人欺負都不吭聲的江圓圓,更不是剛獲得重生,一碰上他便嚇得渾身發抖的膽小鬼蔣宜樺。
    當她一個人面臨悲慘的境遇,看清事實的殘酷,經歷惶惶不安、恐懼、退縮種種折磨,好不容易才凝聚足夠的勇氣和戰鬥力,銳變成為勇者的那一刻起,眼前的一切已經不足為懼!
    她選擇暫時退讓,只是權宜之計。
    不過既然陶志緯都無所畏懼的直接登門拜訪了,她又何必再躲避忍讓。“抱歉,我應該考慮到蔣小姐的立場和時間。”又是一句言不由衷,陶志緯深沉的眼鎖定眼前耀眼迷人的蔣宜樺。
    短短幾個月,蔣宜樺的變化之大令人咋舌。
    從一個過度受寵,作風跋扈、性格驕縱、任性沒頭腦的草包千金,變成幹練清新的知性女強人。
    她不僅僅腦袋智商變高,就連外型打扮也差異極大。
    以前的蔣宜樺就連上班也要濃妝黯抹,煙熏妝假睫毛加上一層厚厚的粉底簡直像個戲子。
    現在的她只是淡施薄粉,一張幾乎素顏的臉蛋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年輕幾歲,肌膚吹彈可破,穿著套裝的身段玲瓏有致,雖然身材嬌小了點,但曲線相當性感誘人。
    要不是他身邊已經有了甩不開的牛皮糖吳沛馨,他定會轉移目標卯起來追求蔣宜樺。他向來在女人堆裡吃得開,深信只要他展現溫柔體貼,絕對能贏過那個不懂風情的呆頭鵝淩然,一舉把她搶走。
    陶志緯眼中的算計和那過於貪婪的注視讓蔣宜樺感到相當不舒服。
    她冷冷道:“陶醫師有什麼要事嗎,如果是公事麻煩明天跟我的助理預約時間,我會儘快挪出空檔跟陶醫師討論。”
    陶志緯眼神閃了閃。“我只耽誤蔣小姐幾分鐘,如果蔣小姐能挪出點時間來,我請蔣小姐到對面咖啡廳坐坐,我們私下談一談。”
    他人都來了,人也堵到了,豈能鎩羽而歸。
    “我沒空,等一下另有約會。”她連考慮都沒有就拒絕。
    他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眼底的不悅一閃而逝。不過須臾光景,他又揚起溫柔迷人的笑容,將不豫的情緒隱藏起來。
    蔣宜樺將他臉上瞬間的微妙變化全看進眼底。以前,她眼瞎總看不見他如此陰險的一面,總是被他偽善的面具給欺騙。
    重生之後,她發誓再也不會笨得被他騙得團團轉。“如果沒重要的事,陶醫師請回吧。”她連跟他虛與委蛇都嫌懶。
    她轉身按下電梯,陶志緯卻大步上前捉住她的手腕。
    她一驚,厭惡甩開。“陶醫師,請自重!”
    “抱歉,我只是一時情急。”他堆著虛假微笑。“我真的只耽誤蔣小姐幾分鐘,能否借一步談談。”
    他立場很明顯,她不肯談,他會死纏到底。
    她再度壓下心中的嫌惡感。“陶醫師有話請快點說。”
    “我聽說蔣小姐對外科醫療機器的維修好像有疑問,特地過來跟蔣小姐當面解釋。”
    解釋?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依她看,根本就是來警告她別插手吧!
    她冷靜以對。“關於這點吳經理已經解釋過了,我信任陶醫師,這件事無須多做解釋。”
    “我做事坦蕩,倘若蔣小姐日後對這方面有疑問,不必浪費時間私下調查,可以直接當面問我。”陶志緯話說得漂亮。
    坦蕩?真虧他有臉皮講。
    蔣宜樺努力忍住想伸手撕破他那偽善面具的衝動。“陶醫師言重了,有關院內醫療設備採購維修這方面的事我無從干涉。只是我剛接任院長秘書,將來也準備接手醫院,對於內部一些管理和採購方面的程式必須要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我恰巧遇上吳經理隨口問問,不只外科,腦科和內科我也都有提出相同的問題,我想這點吳經理應當也跟你說了吧?”
    “是的,吳經理在走廊碰上我,跟我閒聊時提了一下。”
    “既然只是隨口聊聊,陶醫師何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大費周章跑這一趟?”
    “其實我並非只為了此事而來,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是不是沛馨之前有哪裡不小心得罪了蔣小姐?”他眼神閃了閃,對於她的提問避而不答,話鋒一轉說起了別的話題。
    “我也是專程來替沛馨道歉的,如果沛馨有得罪蔣小姐之處,還請多包涵。”
    “陶醫師多心了。”她起身,不想再浪費時間跟陶志緯耗下去。“抱歉,我趕時間,陶醫師請慢走,我就不送了。”
    她快步來到電梯口,再繼續看著陶志緯那虛偽的嘴臉,她都想吐了。
    “蔣小姐。”沒想到陶志緯還不打算放棄,再度糾纏上來。
    她閉上眼,抬手揉揉眉心,頭也不回,連話都懶得搭。
    “我私下勸蔣小姐一句。”
    勸?這字眼真可笑,虧他有臉說。
    “請蔣小姐務必小心淩醫師,淩醫師似乎和淩揚醫療器材公同的高層關係匪淺,淩醫師在淩揚裡有一定的影響力,關於採購和維修方面只要淩醫師額外要求,淩揚勢必不敢得罪,應該都會配合到底……噢,抱歉,這純屬個人猜測,沒有其他用意。”
    陶志緯會發現淩然和淩揚醫療器材公司的張總經理來往密切是純屬巧合。他曾在一個私人場合看見張總經理跟淩然碰面,身為醫師和供貨廠商,兩人私下互有聯繫實在讓人無法不懷疑其目的。
    陶志緯手中握有兩人碰面的照片,他決定利用這個證據來牽制蔣宜樺,給她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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