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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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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段小樓】甜心酒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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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9:47: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洗完一個香噴噴的牛奶澡,笥儂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多了,她嘴裡不時哼著歌,只因燧人爺不再與她計較酒的事,光想到這個,她就高興的唱得更大聲。

    她對著浴鏡發誓,從今以後,絕對不再爛醉如泥,要當個稱職的品酒師,免得老讓天魅為了她而丟臉,既然選定天魅,該改的她還是要改,連穿著也要選保守點的衣服,免得被人說成不莊重,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胸前圍著淡紫色的浴巾走出,正準備拿起吹風機吹頭髮時,卻發現天魅蹺著腿,目不轉睛地朝她看。

    "喂!你們這家族的人怎麼老是神出鬼沒?這樣會嚇死人的。"她拍拍胸口,對他咒罵幾句。

    "從今天晚上起,我要跟你睡在一起。"為免有人半夜搞鬼,他不得不跑來跟笥儂同枕共寢。

    "跟我睡在一起?這……這樣好嗎?"雖然她並不排斥,而且能跟心愛的人睡在一起,那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可是她還沒正式嫁入西門世家,還是收斂些比較好。"不行,這樣燧人爺知道又要罵我,認為我不夠端莊。"

    "不管他怎麼說,我就是要跟你一起睡,我已經叫人幫我把睡衣拿來,你可以先上床,我沖完澡就來。"天魅還沒等她開口,衣褲早脫得只剩下底褲。

    要不是只點著一盞檯燈,她可以更清楚看到天魅的身體,前幾次都在慌張與匆促的情境下,她只感覺得到擁抱著天魅的光滑肌膚很舒服,想不到用眼睛來補充營養,也別有一番情趣。

    他那完美比例的身材,活脫脫就是個衣架子,結實分明的八塊腹肌在他腹間顯得更加迷人,她真懷疑,沒有天天運動的他,怎能把身材保持得那麼好?還有那又圓又翹的臀部,是怎麼練出來的……

    "你盯著我的'馬達'看做什麼?"天魅發覺只要他走到哪,笥儂的眼神就會跟到哪,這小女人,看不出來也是個大色女。

    "哪……哪有,你少臭美了,先說好,晚上睡覺你不能睡得太靠近我,我會把你踢到床底下的。"

    "你別跟我一起滾到床底下就行了。"天魅邊說邊往浴室去,他準備今晚就正式讓生米煮成熟飯,屆時,笥儂肚子裡懷有西門世家的骨肉,就不信燧人爺和盤古伯還敢搞出什麼花樣。

    聽到他的話,笥儂在心下暗忖,雖然她並不是沒和他翻雲覆雨過,但前幾回是在沒人知情的狀況下發生,而今若是他天天跑來跟她睡,她會被人怎麼看待,若是傳出去的話可怎麼得了。

    不成,在他還沒允諾要娶她之前,她還是要把持往自己的好,不能讓天魅予取予求,那置她的尊嚴於何地。

    她隨手拿著枕頭和小被單,打算和女傭們窩一晚,當她躡手躡腳來到門邊時,浴室裡卻突然傳出天魅對外喊叫的聲音——

    "你想到哪裡去?"

    "我……我肚子有點餓,想去找東西吃。"笥儂嚇得魂都飛了,這天魅也太神了吧!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瞭若指掌。

    "那順便叫他們替我煮碗鮑魚粥,記得,你十分鐘內就要回來。"天魅給她下了道指令,讓她一秒也離不開他的視線範圍。

    這男人也太過精明了,竟還限定她的時間,萬一將來真的嫁給他,那她還有自由嗎?常聽人家說,嫁給好妒的老公通常會很痛苦,如果就像是這種情形,那跟嫁給手銬腳鐐又有什麼不同?

    唉!算了、算了,誰叫她這麼喜歡他呢?而且他又沒說要娶她,她想得未免也太遠了,如今燧人爺不再討厭她,且西門世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對她不錯,她還在煩什麼心?沒必要杞人憂天吧……

    想著,她沿著走廊往女傭的房間走去,正當她要敲房門時,卻聽見兩個女傭往洗衣房走去的對話。

    "你最近有沒有聽說過,少爺他們家曾經在十年前害過白小姐的父親,還燒掉人家的葡萄園耶!"長滿雀斑的小女傭神神秘秘說道。

    "你從哪聽來的?這話不能隨便亂說,少爺很喜歡白小姐,說不定將來她就是我們西門世家的少夫人,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你想看人家的好姻緣活活被拆散嗎?"年長一點的女傭阿婷以警告的口吻告誡對方。

    "這怎會是亂說?所有的僕人、園丁和司機都曉得,早就不是秘密了,誰管誰傳出來的,反正是有這回事就對了。"

    這種八卦似乎就是要經過多手傳遞才能顯得逼真,更何況是發生在這些有頭有臉的主子身上,更是茶餘飯後討論的題材。

    "那……那白小姐不知道嗎?"阿婷反問回去。

    "這要是讓她知道,少爺和她不就吹了?你能接受你夫家是殺你爸爸的兇手嗎?"

    "你比喻比到我頭上來幹麼?快點把衣服洗一洗,我也好去睡覺。"

    兩人邊說邊往曬衣場走去,而這些話正清清楚楚的傳進笥儂的耳裡,她的腦子剎那間空白一片,情境一下子跳不出剛剛那兩個女傭談話的內容……

    天魅的家人殺死她爸爸……原來在十年前,那場大火就是天魅的家人派人去放的,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她?甚至於連她最信任、最尊重的瓦西爺爺也隱瞞她……

    她一邊扶著牆壁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當她走進房間時,看到天魅早已洗好澡,坐在椅子上擦拭著頭髮。

    "她們有說什麼時候把宵夜送過來嗎?"見到她回來,天魅抬起濕漉漉的頭側仰看她。

    "沒……沒有,我沒去叫。"笥儂沉住氣,她曉得天魅的嘴伶牙俐齒,在沒有充足的證據前是說不過他的。

    天魅發覺她回來後,那張臉就鐵青著,臉上半絲浮動的線條也沒有,他不禁懷疑,她出去的這十幾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燧人爺又刁難你?"他想環住她的身子,笥儂則趁機躲開。

    "你不要瞎猜好不好?就跟你說沒事,你幹麼還窮追不捨地問下去?"她的心情陷入谷底,回答起任何問題都顯得不耐煩。

    "你不要騙我,你心裡一定有事,我知道你藏不住秘密的。"他硬把她拉進懷中,他不容許他愛的女人有半點秘密隱瞞他。

    她的雙眸藏著幽綠的冷光,看著神情輕鬆的天魅,心想他會不知道嗎?這樣天大地大的事他怎麼可能會不曉得呢?

    "有什麼事你應該比我清楚,我不想跟你打迷糊仗,趁我還沒發怒之前,我想要從你這邊聽到實話。"笥儂再也忍不住的把話挑明,以往的情感在此時彷彿已薄弱得像張紙,禁不起輕輕一撕。

    "我不希望你話說得不清不楚,我向來實事求是,你該懂我脾氣的。"他緊揪住她細瘦的臂膀,過於激動的抓扯,讓她的手臂開始紅腫。

    "你放開我,你把我弄痛了……"他的手勁之強,將她手臂捏出五條指痕。

    "那你就把話說明,我最痛恨別人有話不說。"天魅將她甩上床,不知道自己是心虛還是氣她支吾其詞使然。

    "嗚……"她疼得躺在床上啜泣,忿恨地看著他,她猜得出他是怕東窗事發,才會變得這樣反常。

    "笥儂,我……我一時情緒失控,你……你沒事吧?"他想走上前去,卻被她給喊住。

    "你不要過來,你要是過來,我就撞牆給你看。"她作勢要朝牆撞去。

    "那到底有什麼事?就是因為你不講我才會這樣激動啊!"他不敢再多走一步,只在床榻邊問她。

    "你……你們家在十年前是不是曾經燒過我家的葡萄園?"雙方在冷靜片刻後,笥儂才嚶嚶噎噎地問出一句。

    一句話撼傻了天魅,她……她怎麼突然問知道這件事?她剛剛出去才沒幾分鐘,她是如何知道的?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他平心靜氣,理智地問她。

    "你先別管我是從哪裡聽來的,我想知道,是不是確實有此事?"目前她只想印證所聽到的傳言。

    "沒錯,是我們西門世家做的。"聽她的口氣八成已經知道了,他知道此時若再說謊也是強詞奪理,沒什麼必要。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從來都不跟我說?"她的心冷了半截,幸好剛才聽到下人講的這些話,要不然她不曉得還要被這偽君子騙多久?

    "那是因為……那全是上一代的恩怨,陳年往事何必再提起?逝者已矣,再追究也無濟於事,不如我們現在彼此好好相愛、相互關懷,讓恩怨自我們這一代結束,那不是很好嗎?"

    為了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感情,天魅選擇不說,沒想到,紙包不住火,事情還是洩了底。

    "照你這麼說,我父親的死就是白死,他……他死得很慘你知不知道?一個失去家園的人,又要面臨死亡的恐懼,那種雙重的打擊哪是你們這些人能體會的?"往事歷歷躍上心頭,父親冰冷的屍體從河裡撈起時,那一幕是她永生難忘的。

    "夠了,始作俑者並不是我,你不能拿我開刀。"他按住她的肩膀,不希望她把所有的帳全賴在他頭上。

    "那我找燧人爺,你現在就帶我去找燧人爺……"她反拉著他的手,直往門外而去。

    "你好不容易才和燧人爺和好,難道你就不能網開一面,以德報怨別再挑起戰火?笥儂,我瞭解你現在心裡很怨、很嘔,但就算你把燧人爺給殺了,也不能換回你父親的生命,要是燧人爺有誠意改過,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行嗎?"他逐條分析,只求她能盡釋前嫌,放過西門世家一馬。

    "你當然是幫燧人爺說話,他掌管你們西門世家那麼多年,所有的事一定都是他策劃的,主謀者別無他人,我想問他怎能狠得下這個心,我父親跟他有什麼血海深仇,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她激烈的拉著他走,想找燧人理出真相。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理取鬧?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激動?"天魅試著壓住喪失理智的她,他可以理解她這種幾近瘋狂行徑,但他不希望她太莽撞。

    "我就是要激……"她本想比他大聲,但突然間她僵住動作,捂著肚子彎腰蹲下去。"我的肚子好痛!"

    "你怎麼了?為什麼會肚子痛?"他把她抱到床上,心裡覺得奇怪,兩人所吃的晚餐都一樣,怎麼他沒事,而她卻有事?

    "你不要碰我,我再也不准你碰我的身體。"笥儂嫌惡地將他的手撥開,皺緊的眉絲毫未見鬆弛。

    "你人不舒服還這麼固執,想惹我生氣嗎?"天魅爬上床,笥儂則馬上移向床的另一頭。

    好似有一股火在竄燒,疼得她不得不將自己的身體蜷成一隻小蝦米狀。"好……好痛喔!"

    看她痛成這樣,天魅不管她會怎麼罵他,他直接靠近她,用手探向她的小腹。"是這裡痛嗎?"

    笥儂搖著頭,將視線再往下頭移去。"再……再下去一點……"

    她所指的位置恰巧在肚臍眼下方,他想若是那裡,大概就是女孩子月潮那方面的痛吧!

    "是這裡嗎?"他壓住腹緣附近,猜測出大概是氣得太過火,引起身體內分泌失調所造成的。

    "你不用管我,犯不著你來憐憫我,把你的手給我放開!"她就算痛死也不要讓他再靠近她,甚至關心她。

    "你是非要分明,燒你家的人又不是我,害你父親的人也不是我,你專挑我的碴,我何其無辜,你這樣將我當箭靶是對的嗎?"他不再默默承受她的叫罵,這與他何干?發生事情的時候他還小,為何把帳扯到他頭上,這樣公平嗎?

    他的話令她冷靜不少,她想想也對,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她自己太過暴躁,將他當出氣筒是很不該,而且冤有頭、債有主,她要找仇人也不該是找他才對……

    她安安靜靜不再叫囂,再仔細想想,瓦西爺爺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可是他也沒再阻撓她來此地,想必是看到天魅對她呵護備至,所以對十年前的往事也漸漸釋懷,只希望天魅能把過去虧欠白家的一切彌補在她身上,算是對她父親的一種安慰。

    她認為瓦西爺爺是這麼想的,至少天魅的所作所為,他已經默默感到認同了。

    服完藥後,笥儂覺得腹部的疼痛減緩許多,多虧天魅讓她服了幾顆止痛藥,要不然,她這習慣性的經痛,又會擾亂她的生理作息,讓她脾氣變得更加暴躁。

    為了防止她再度護作,還有慎防燧人搞鬼,他一步也不敢離開她的身邊,連睡覺也只是斜倚在椅背上假寐,閉目養神。

    那張俊美的五官在閉眼休憩的狀態下,跟醒著時候的意氣風發相比,有著截然不同的神韻,讓她有著充份的安全感與信任感。

    她偷偷下床,輕輕觸摸他光滑的臉龐,溫溫熱熱的,那觸感讓她不禁會心一笑,她可是頭一遭這樣撫摸男人的臉,想不到,和被摸時的滋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午夜三點,窗外月色旖旎,柔和月光灑在天魅的邪俊優容上,那樣富正義感的臉,和他們上兩代的感覺差之千里,她一想到她對他狂囂咆哮,而他還是耐心十足地為她解釋,不厭其煩地撫慰她受創的心靈,這點就夠讓她窩心,試想,天底下有幾個男人可以做到如此?

    "你好多了嗎?"驀然,天魅眼皮一掀,發現笥儂正在他面前,一隻手還撫著他的臉頰。

    "比……比較不會那麼痛了!"笥儂臉色一沉,手連忙縮了回去,但被天魅抓住放回原位,他喜歡她的手貼在他臉頰上的感覺。

    "那就好。"天魅稍稍放心了。

    "我想你還是不希望我去找燧人爺興師問罪,對不對?但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我的心情?要是讓你平白無故失去一個疼你的親人,而你又不能為他做什麼時,你作何感想?"笥儂抽回手回到床上躺著,將棉被往頭頂一拉,讓自己隱沒在被子底下。她瞭解天魅沒有嘗試過失去親人的痛楚,對這樣的事自是無關痛癢。

    "笥……"他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床邊,隔著棉被撫著她蜷曲的身體。

    "我想睡了,你……你回房去吧!"從被窩裡傳來哽咽的聲音,笥儂整個人的情緒陷入十年前的悲慟中,什麼都不想再多說。

    今晚,變數多到讓天魅大歎吃不消,他到底該不該讓笥儂去跟燧人爺討個公道,還是勸她就此打住?

    天魅徘徊在愛人和恩人之間,不知該怎麼作出明智的抉擇。

    接近早上七點左右,笥儂便清醒,一整晚,她反反覆覆在昏睡與清醒之間遊走,直到天微亮,才乾脆坐起身在床上想事情。

    手裡握著天魅第一次與她碰面時掉落的手帕,她一直珍藏著,盼望將來有一天兩人會再度相逢,到時她再繡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回送給他,相信天魅一定會大受感動。

    只是好景不常,她不知道為什麼老天爺要做這樣的安排,讓兩家出現這種不堪回首的憾事?她實在害怕父親會來到她夢中責備她不能替他一雪仇恨。

    巴黎的清晨有些霧濛濛的美。她光著腳走下樓,避免驚動天魅,走去敲著黑魄的房門。

    "是你啊,白小姐,有什麼事嗎?"黑魄揉著惺忪的睡眼,看看牆上時鐘,不過才七點,她來找他做什麼?

    "黑哥哥,我想回我瓦西爺爺那裡,你能不能偷偷開車載我回去一趟?"

    笥儂極卑微地求他,覺得整個西門世家只有黑魄心腸軟,能當托付的對象。但對黑魄而言,這無疑是拿他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白小姐,你在說笑吧,我哪敢做這種事?要是被主子發現,我這條小命一定不保。"他的主子有多神通廣大他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多細微的事都逃不過主子的法眼,他怎敢以身試法?

    "他昨晚一直待在我房間,直到三點多才回房睡,依我估算,他大約會睡到中午才起床,而我也保證在中午以前趕回來,這樣他就不曉得了,我求求你,黑哥哥,你要不幫我就沒人幫我了。"笥儂又求又拜,她只想回去找瓦西爺爺求證,讓事情更明朗化。

    "你……你找白魁,他……他膽子比較大,我真的很沒種,求求你不要找我。"黑魄把這燙手山芋推給白魁,他沒那狗命敢背著天魅做這種事。

    "白哥哥他比較嚴肅,很難親近又不好說話,算我求你,我只想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求你讓我回去問問。"笥儂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採下跪求救法。

    該死,面對女人掉眼淚他就沒轍,明明知道這種鋌而走險的事遲早會死得很難看,可是心腸軟的他,禁不起女孩子邊哭邊求。

    "不過,我先說好,在十一點以前你一定要回來,否則你就真的會讓我死得很難看。"黑魄被她打敗了,只好妥協認栽。

    "我會的,我就知道黑哥哥對我最好。"笥儂開心地在他面頰上親一下,又很快地跑回房間換衣服。

    "以後我還是嚴肅點比較好!"黑魄關上門,怪自己長得太娃娃臉,要不然他也不用冒這個風險,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清晨的低溫,寒不透笥儂欲求父親死亡真相的心。

    她頸子上繞著一條雪貂圍巾,坐在黑魄駕駛的車內,看著冷清的街道,突然覺得自己好孤單。

    和瓦西爺爺生活十年,他從來沒告訴她有關她父親過世的真正主因,總在閃躲中將話題岔開,而她也一直相信瓦西爺爺所說——父親是債務纏身才自殺。

    現在,她只想從瓦西爺爺口中確定父親的死因,是否跟燧人爺有直接的關連,若真是他所策劃的一切,她絕對不能坐視不理,至少要讓他公開道歉,並到她父親墳前謝罪。

    只不過,若真是燧人爺所為,那她……可以昧著良心再繼續和天魅交往嗎?

    她的心就像是一團凝聚不散的低氣壓,層層的陰霾濃厚到讓她透不過氣來。

    "白小姐,你確定你家是在這裡嗎?"黑魄雖然來過這裡,可現在卻發現酒吧的門板被拆掉一半,而斷軸的門在晨風中咿咿呀呀搖著,景況有些怪異。

    笥儂下了車,發現店內店外都像被颱風掃過一般,不僅外頭招牌門板被搗毀,就連店內的桌椅也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吧檯內的酒杯破的破、碎的碎,情況豈是用個"慘"字能形容。

    "瓦西爺爺,納德,你們在嗎?"腳踩在破碎的酒瓶上,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她心中頓時泛起一股不祥之兆。

    "我的媽呀!土匪搶劫也沒搶得這麼徹底。"黑魄放眼望去,覺得比被衝鋒鎗掃過還慘。

    她約略地梭巡整個店內店外,並沒看到瓦西和納德的蹤影,不過,卻在吧檯內一處切水果的砧板上,驚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若想要找到這老頭子和小伙子的下落,馬上離開西門天魅的身邊,永遠不能再與他見面。

    白紙上紊亂的字體,讓笥儂驚覺,來此用強迫手段帶走瓦西爺爺和納德的人,一定早就估算好她會回來的日子。

    "我想又是燧人爺搞的鬼,他這個人最會記仇了,鐵定是他。"黑魄口直心快,憑直覺便斷定是燧人所為。

    "我們無憑無據也不能斷定是他,況且他年紀大了,又拄著枴杖,我們最好不要太過妄加臆測。"笥儂舉目望去,想著能把一家酒吧摧毀殆盡的人,勢必是孔武有力的打手。

    "對了,會不會是上兩回被我們修理得很慘的那個傢伙?那種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黑魄直覺的想到奈登。

    "我們現在再怎麼猜也沒用,主要先找到瓦西爺爺和納德再說。"她一手支著額際,顯得萬般無助。

    "要不我們快點回去告訴主子,憑他的聰明才智,一定會把你爺爺他們給找出來。"他拿出手機準備打回西門世家,卻被笥儂給阻止。

    "不行,我不能一有事就去找他,我給他添太多麻煩了。"這件事一旦告訴天魅,憑他那種小老虎的脾氣,恐怕巴黎就要被他給掀了。

    "不然你自個兒打算如何解決?"

    "那就聽他們的話,離開天魅。"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最親愛的兩個親人慘遭不測。

    "離開……主子?"黑魄的嘴抖得闔不攏,她怎能說出這種話?"主子那麼愛你你還看不出來?姑奶奶,雖然我黑魄不懂情也不懂愛,但我保證你要是這麼做,主子會瘋掉,而且在瘋掉之前可能會先把我給宰了。"

    "你放心,他不會殺你的,目前用這種方法先讓瓦西爺爺他們平安最重要,我相信天魅會理解我的苦衷。"

    "但是你若離開主子,你爺爺和納德還是沒回來那該怎麼辦?白小姐,你不要上了他們的當,他們要是知道你和主子分手,一定不會放你爺爺和納德回來的,你要讓他們稱心如意,圓了他們的美夢嗎?"黑魄行走江湖多年,早曉得人心險惡。

    "我想,他們抓走瓦西爺爺和納德的目的不過是要逼我和天魅分手,只要我一分手,他們也沒抓瓦西爺爺和納德的必要,不是嗎?"笥儂深知這樣的決定是下下之策,可她不能自私到為了自己的感情而讓親人喪命,就算她和天魅能生活一輩子,也不能淡化掉良心的譴責。

    "怎麼會有人心腸這麼狠毒,要是讓我揪出來,我非扭斷他的脖子不可!"他的拳頭重重地捶向吧檯,心裡為笥儂叫屈。

    "黑哥哥,我看不如就這樣吧!你現在就載我到巴黎市郊,我先暫時住在鄉下,也許,過兩天他們一見我沒和天魅碰面,就會將瓦西爺爺和納德給放了。"笥儂當機立斷作此決定,雖然對天魅深感歉意,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她只能這麼做了。

    "不……不好吧,你現在就要離開,那你……你乾脆直接帶我去跳河算了,要是讓主子發現是我載你走的,我這腦袋瓜還保得住嗎?"黑魄覺得,笥儂打出的這一記牌,無非是要他自掘墳墓,自己往下跳。

    "那好,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我相信要是我和天魅有緣,注定能當夫妻的話,一定會有再見面的一天。"笥儂不想讓黑魄難做人,牙一咬,二話不說便朝酒吧外頭跑去。

    "白……白小姐,你別走啊,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找主子解決,你快回來……"當他追出去時,早已不見笥儂蹤影。

    "完蛋了,我……這下真的是死定了……"黑魄兩腿發軟,她這一走,他要怎樣跟主子交代?

    巴黎市的曙光乍現,笥儂蕭瑟的身影踽踽獨行著,晨光灑在她的身上,卻暖不了她才要面對的寂寞旅程。

    黑魄才剛陳述完今早的事,天魅氣得差點沒砍掉他的豬頭洩忿。

    原以為他只要好好守在她身邊就沒事,可百密總有一疏,怎麼也想不到有人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非要他們分離不可。

    見到笥儂不到幾個小時的光景,卻又再度失去她,這叫他情何以堪?

    他知道他不能沒有笥儂,也明瞭自己確實是愛她的,要不,他怎會成天歇斯底里的怕這、怕那,還準備睡在她身邊,以防保護不周?這種種的行為,是他以往所不曾有的。

    而十年前的一場悲劇,就該由他來償還嗎?

    去他的前人造孽,後人補償的鬼話,他根本不想替燧人爺造的孽扛起責任,因為這本就不關他和笥儂的事。

    他從保險箱裡拿出一疊文件,朝燧人房間走去,並將文件往桌上一丟,"這裡是西門世家產權的所有權狀,我會約好律師將這些財產讓渡給你,你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只求你放過我,給我一個自由的空間,別再來叨擾我的生活。"

    "天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燧人和盤古互看一眼,不知天魅此舉為何事。

    "你自己心裡有數,不過,不管你再怎麼欲蓋彌彰,你害死笥儂他父親的事畢竟是事實,這件事你是隱瞞不住的,別以為抓了瓦西和納德就大功告成,總有一天,你會自食其果。"丟下文件,天魅瀟灑而去。

    "天魅,你在說什麼?我們怎麼都聽不懂?"盤古喚住天魅,還乘機拉住他的手,生怕他這一走,他們無法跟他爺爺交代。

    "我對你們這種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行為感到不齒,我把整個歐洲的市場全讓出來,讓你們愛怎麼搞就怎麼搞,我不管總行了吧!"用力甩開盤古的手,天魅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他寧願放棄一切,也不願與這污濁的人共處一屋。

    "天魅,這可是上百億法郎的資產,你就這樣隨便往桌上一丟就要走人了?"盤古不禁暗自佩服天魅的氣魄。

    "如果能換回我的自由,和得到我的真愛,光憑這兩項,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既然鬥不過這些老人家,他只有消極地去尋找兩人生存的世界。

    天魅認為自己和燧人及盤古的緣份已盡,今後彼此再也毫無瓜葛。

    他連跑車也沒開走,孑然一身的灑脫身影,慢慢的從西門世家大門離去。

    站在窗台上的兩人,突然盈生一份深切的羞恥心,他們知道這樣壓迫天魅,的確不是自家人所應為,自私的心讓他們蒙蔽道德,也喪失可貴的親情。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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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9:48: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老哥哥,我看這件事就此打住,就算我們把他每條路都封死,他還是執意要笥儂,我看,我們就別再反對了。"討論整個下午,盤古認為天魅愛笥儂的心意堅定,早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實,若要天魅再重新回到這個家,除了順他的意願外,根本別無他法。

    "萬萬沒想到天魅這小子會認真到這種程度,跟他家那老頭一點都不像。"燧人躺在搖椅上,邊搖邊思考著盤古的意見。

    "是啊,你看他們為了你的那些酒,連老太翁那邊都回去求了,天魅從小到大有哪次求過人的?記得有回他要買玩具,咱們都不買給他,他寧可自己躲在被窩哭也不願來求我們。

    "再說,笥儂也為了要把酒找回來,又跑到酒吧去跳舞,這兩個孩子這麼努力,我們就別再堅持吧,這樣對峙下去我都快受不了了。"盤古語重心長的說。現在只要天魅肯回來,他就什麼事也不在乎了。

    "你光會出那張嘴,做的時候卻連屁也不吭一聲。"燧人深知盤古專愛放馬後炮,除了抱怨還是抱怨。

    被燧人一指責,盤古自知理虧,但仍給他一個建議。

    "老哥哥,我看還是叫奈登把瓦西和納德給放了,早就說不要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趁現在還能補救,算是給天魅做個人情,說是我們派人去找到的,這樣我們也好下台階,你說是吧!"這是唯一可亡羊補牢的辦法,只怕再拖下去,事態若嚴重到連老太翁那邊知道的話……後果他可不敢去想。

    燧人抖抖手上的煙灰,他自己也深知事情的嚴重性,在深思熟慮後,立即下了指示。

    "你去告訴奈登將他們放了。還有,你順便帶個口信問問瓦西,說我們願意到笥儂她父親墳上賠罪,而且,還願意提供一筆錢給他們過下半輩子,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們這事就此打住,要是他擺臭脾氣仍不願和解,就繼續關到他點頭答應為止。

    "老哥哥,你早鬆口不就沒事了?何必要等到事情搞到這般田地再作這樣的決定?你實在比天魅還要倔強。"聽到燧人鬆口,不再和天魅作對,盤古心頭一塊石頭才得以落下。

    "所有的事情若不設想周到,西門世家早就被人給吞掉了。"為了西門世家,他凡事務求謹慎。

    "那我快點去問他,免得時間拖長就難辦事。"盤古連忙撥通電話到奈登的住所,只要瓦西一點頭,西門世家的危機也會跟著解決,否則,老太翁怪罪下來,他哪擔待得起啊?

    瓦西聞言,聲明非得燧人親自去跟他談才願意和解,否則光憑盤古交代幾句話就要讓他將十年的怨恨全都一筆勾銷,是絕不可能的。

    隔天下午,燧人驅車來到奈登的華宅,他被帶往後山的一間石板屋,裡頭有兩個人被囚禁於此。

    "瓦西,好久不見。"燧人先出聲。

    兩人見面的氣氛異常凝重,十年前的仇人再度出現,讓瓦西眼內全佈滿紅絲。

    "想不到你和十年前一樣卑鄙,專幹這種不入流的勾當。"瓦西的第一句話就是嚴聲斥喝。

    "死老頭,你說話客氣點,你曉得你現在在跟誰講話?"奈登抖著臉上的肥肉對瓦西警告。

    "奈登,要是你再出聲,我就讓你到外頭守著不准進來。"燧人今天全是為了天魅而來,並不想把事情搞砸。

    "你希望我不要把十年前的事告訴笥儂,這樣不是替你脫罪嗎?你別想把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瓦西知道他總有一天會讓笥儂瞭解這件事。

    "你犯不著氣成這樣,我這麼做,也是為了笥儂著想。"燧人講得理直氣壯,一點也沒有做錯事的愧疚感。

    "你說是為了笥儂?你真會睜眼說瞎話。"瓦西緊握著拳頭,本想一拳給他,卻及時被納德給攔住。

    "你想想看,你若是不說出來,笥儂和天魅之間便沒有心結,就可以幸福的過一生,至於我和白家的恩怨,我答應我會到笥儂父親墳上道歉,並盡我所能來補償笥儂。

    "至於你和你孫子,我也能提供完善的照顧,讓你孫子接受一流的教育,這樣的補償,對大家都好,這就是我表現出的誠意。"燧人把事情條理出最不傷害到彼此的方式,一切只看瓦西決定。

    "是啊,天魅為了笥儂而放棄繼承西門世家的權利,好幾百億法郎的財產棄之不顧,不就是為了笥儂嗎?看他們明明很愛對方卻又不能在一起,你於心何忍?"盤古幫燧人補充,以期能讓瓦西更明瞭他們的善意。

    瓦西深知個中道理,發出感慨的淒涼笑聲,"要不是這件事危及到你們的天魅,你們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嗎?我真恨我手上沒有槍,要不然我真想斃了你們這三個烏龜驢蛋。"說著說著,他不禁為笥儂坎坷的命運而老淚垂面。

    "爺爺,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你都悶悶不樂了十年,再這樣下去,你後輩子也會很痛苦,不如想開點,讓笥儂有快樂的日子過,也讓我能多念點書好交到上等馬子才是啊!"納德的腦筋比較前衛,他當然不希望瓦西永遠活在痛苦的回憶中,自是希望他能從這其中跳出來。

    "這小子說得還像人話。"盤古對納德笑了笑,挺中意他說這番明理睿智的話。

    "要是笥儂問起我的話,那我該怎麼回答。"瓦西雖不願這麼做,但此事已讓他沒有第二種選擇。

    "就跟你以前說的一樣不就結了,而我們也會配合你的。"盤古暗自決定,以後這事就別說開,為了這小倆口的未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不過天魅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你們能擔保他不說嗎?"瓦西仍覺不妥。

    "我曉得他一定會說,不過,也許在十年,那也許是二十年、或許五十年後也說不定,到時候就算讓笥儂知道,也都老夫老妻了,還計較什麼?到時我們早就作古了,看也看不到,就隨他們年輕人去吧!"盤古認為與其讓她知道真相,不如永無止境地瞞下去。

    "納德,你也同意這麼做嗎?"畢竟他也是笥儂的親人之一。

    "到時你們都作古了,不就我最倒霉?但為了笥儂好,我倒些霉也無所謂。"言下之意,納德也同意這樣做。

    "那既然達成協議,我們就這麼辦。瓦西,我在此為我十年前的所作所為跟你道歉,欠你們的,我會全部補償在笥儂身上。"燧人頑固的態度總算軟化。

    "你最好用白紙黑字寫下來,對你們這種人,我還是小心以求自保。"瓦西要求燧人當場寫下切結書,並蓋上手模,這可是他唯一的保障,對笥儂來說,更是一份權益。

    笥儂並沒有離開巴黎市區,只是在街上閒晃兩、三天。

    她離不開此地所帶給她的美好回憶,況且,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這幾天,她過得很平靜,從一個絢爛的熱舞酒娘,成了一位平凡女子;從一大堆男人拱著她口喊甜心,到如今連和陌生人與她擦身而過也無動於衷,她很能釋懷,至少該擁有的她都擁有過了。

    昨夜,她曾請人打探瓦西和納德是否已被放回去,很欣慰地,她聽到好消息,店裡開始有人在整修,而且她也知道瓦西和納德正從殘垣破瓦中開始建立新家園。

    這樣她就放心了……

    她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回去找瓦西爺爺,免得那些壞人又來找麻煩,豈不是增添他們的困擾?她彷徨得不知該怎麼辦,不能回去找瓦西爺爺,又不能見天魅,這叫她要何去何從?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一位老太大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小姐,你要不要買一包'忘憂花苞'?只要七塊法郎就可以讓你把所有的煩惱都一掃而空喔!"一位滿臉滿皺紋的老婆婆,從花籃裡拿出一包種籽,希望笥儂可以買下它。

    不知不覺中,笥儂發現她竟走到艾菲爾鐵塔下方,滿是璀璨燈光的夜燈,將這座巴黎的標竿照得更為宏觀明亮。

    "什麼叫做'忘憂花苞'?我怎麼從沒聽說過?"笥儂接過花苞一看,幾粒粉紫色的苞囊,大小不一的躺在小塑膠袋當中,拿近鼻子一聞,還透出微微的花香味。

    "小姐,晚上來艾菲爾鐵塔的多半是情侶,但要是孤單一人前來的話,一定是感情上遇到挫折,你可能不知道,在二十世紀結束前,據估計就有將近四百人從塔頂跳下來自殺,而且一半以上是女性,為了預防愈來愈多的人自殺,所以我們就在此賣起'忘憂花苞',讓單身上塔頂的年輕男女,能夠忘記以往的不愉快,重新過新生活。"老婆婆很有耐心地替笥儂解說,她覺得能多救一個人,對她來說也是一項福報。

    "那這種'忘憂花苞'要怎麼使用呢?"她覺得自己似乎很需要這種東西。

    "一般人只要面向塞納河的方向,口中默念所要忘記的人或事,然後在邊念當中,將花苞朝空中一顆顆撒去,這樣就能讓花苞將你的憂傷帶走。

    "若是你想忘得更徹底些,可以拿對方曾經給過你的信物,像是手帕、頭巾,或者是常用的小方中,將花苞包在其中,一口氣將它給拋出去,這樣效果會更好。"老婆婆不厭其煩的為她解說。

    想不到現在還流行這種東西,這樣的方式說穿了不過是一種形式,但多少能慰藉一般人的心靈,笥儂暗忖。

    "好,我買一包,這是七塊法郎。"她將零錢交到老婆婆手中,內心感慨萬千,懷疑自己是否真能忘得了天魅?

    不過老婆婆卻沒有收下她的錢。

    "小姐,我不收你的錢,並且再多給你一包。"

    "老婆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你會沒錢賺的。"笥儂滿腹疑慮,對於老婆婆這種做生意的方式頗感不解。

    "因為我從你的眼神中發現,你對你的感情很執著,而且對那位藏在你心底深處的愛人割捨不下,再送你一包是希望你一旦作出決定,能幫助你徹底的忘了對方。

    "不收你的錢是我怕這'忘憂花苞'的功效比不過你的真情意,依我看,你們的感情應該還有延續的可能。"老婆婆語帶玄機的對笥儂說,彷彿神秘的吉普賽女郎,微微透露天機。

    "你說什麼?還會有延續的可能?"這……這機率應該是等於零,笥儂愣愣地望著老婆婆,希望她能再說清楚些。

    "沒錯,但過程如何,恕我無法對你吐露太多,你是一個好女孩,上天不會讓你錯失你生命中的好男人。"老婆婆用那雙滿青筋的手,輕輕拍著笥儂的手背,對她微笑後,便轉身走開。

    手中握著兩包二心'忘憂花苞',笥儂卻遲疑了,她很難理解老婆婆話中的含意。

    搭上往塔頂的電梯,夜風吹得她有些寒意,她不禁將頸子往衣領內縮了縮,仰頭望著即將到達的塔頂,心裡卻更感孤單,矛盾感逐漸強烈。

    好不容易來到最頂層,她走向露天的天台,放眼望去,莫不是兩兩相偎的愛侶,很少看到跟她一樣形單影隻的人,在這花都巴黎,每個人天天都在浪漫,天天都有談不完的戀愛,哪像她,有心愛的人卻無法去愛。

    這也算是做人的另一種悲哀!

    她取出老婆婆給她的花苞,另一手則伸進口袋取出一條有著天魅體香味的手帕,她決定照老婆婆的說法,把天魅給忘了。

    她將花苞包在手帕裡,再將手帕的四角交相對折,並在中心點打上一個蝴蝶結,飽實的花苞包在手帕內,感覺上像是一個小藥包,捧在掌心挺有份量。

    花香混雜著天魅的體香,讓她忍不住再嗅上一口,當她舉起手要將這包花苞袋往塔底丟下時,舉高的手剎那間遲疑了,兩行清淚潸潸流下。

    天啊,她真能把他忘掉嗎?

    她緊緊將花苞袋抓在掌心,將手靠在塔頂的圍欄上,顫抖的身子依在角落裡哭泣。突然,在精神恍惚的瞬間,掌心不小心鬆開,那花苞袋整個往塔底下掉落,朝地表而去。

    "完蛋了,這該怎麼辦?我這樣是不是會立刻就把天魅給忘掉?該死,這只該死的手,怎麼不好好握緊呢?"她自責自己,急得在原地團團轉。

    要是能夠找到那花苞袋,是不是就能不算?應該可以這樣吧!她又沒許下心願,誰規定不能再重來?

    她匆匆忙忙的從鐵塔上奔下,明知道要找回那花苞袋是極為困難的一件事,但只要能找得到,她就不會把天魅忘記,她要永遠記得他,不能把他忘了!

    笥儂在鄰近的草叢和水泥地上仔細搜查,但儘管她再怎樣睜大眼睛,就是找不到,她不禁心急如焚。

    最後,當她來到附近的公園座椅旁時,俯視的眼線下所看到的是一雙亮黑的皮鞋,從乾淨的褲管看來,她猜得出對方是一位相當高貴的紳士。

    "小姐,你在找這花苞袋嗎?"男子的聲音聽來稚氣中帶點成熟的風雅。

    "是的,先生,你……"她一樂之下開心地挺直腰,卻看到坐在公園椅上與她四目相交的人,竟然是……"天魅!你真的是天魅!"她好興奮,直接撲到他懷裡。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可見老天爺並不想讓我們分開。"他不停的在她臉上親了又親,親得她所有的寒意都飛散。

    自從和燧人談判破裂出走,天魅一直居住在艾菲爾鐵塔附近的飯店,每到傍晚時分,就一個人在塞納河畔坐著看夕陽餘暉,或者搭搭運河小船,徜徉在詩與情的浪漫中。

    他本來是依著黑魄所提供的方向去找,但那方向所延伸的支節繁多,他始終沒能找到笥儂的身影,這讓他一度無所適從,幾天下來鬱鬱寡歡,很少開口與人交談。

    而今晚,他原本只想靜靜坐在鐵塔下的公園想著下一步該如何做,卻意外地從天上掉落一包花苞袋,他拾起一看,覺得很熟悉彷彿在哪裡看過,後來他才憶起,這條手帕就是他曾遺失的,而笥儂鐵定就在塔頂,於是他耐心等待她的到來,因為以他對笥儂的瞭解,他知道她一定會下來尋找這花苞袋。

    "看來,你是真的想把我給忘記。"他瞧著他的手帕就這樣被她丟棄,心中頗為難過。

    "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是我不小心沒拿好掉下來的,我才捨不得丟掉有你味道的手帕……"笥儂說著說著,臉就紅了起來。

    "可是你卻有這樣的動機,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這種東西叫做'忘憂花苞',是要忘掉情人用的。"天魅這幾天都在鐵塔附近,當然知道這玩意。

    "那是人家覺得跟你無望了才會這樣做嘛!要是我不跟你分手,瓦西爺爺和納德就會有危險,我總不能因為想跟你在一起而不顧他們的安危,我又不是那種棄親情於不顧的人。"她大聲疾呼她的委屈,能和天魅相守一生是她的心願,但時不我予,既然無法兩者兼顧,就只好犧牲愛情。

    "不要激動,我沒有怪你,只是,我現在也放棄繼承西門世家的繼承權,因此,將來你可能三餐不濟,還要不停的努力賺錢,而且我們還需要好幾年的貸款才能買得到自己心愛的小屋,這種日子你能過嗎?"天魅語重心長的說著,因為現有的金錢有限,很難讓笥儂過以往錦衣玉食的生活。

    "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生活過得很清苦,我也願意與你同擔。"笥儂將身子往他懷裡一靠,她聞著他的衣服間傳來一種纖維揉合體味的香氣,感受到依進一個愛她男人的懷抱,是多麼幸福的事。

    "不過,你可不能再為了賺錢去當酒娘,誰都不許喝你調的酒,只有我可以。"他語出驚人地表現出大男人主義,他就不信憑他過去和一些企業界的人脈關係,找不到一份適合他的差事。

    "可是這樣我可以賺得更多……嗯……"她才想要抗議,卻被天魅深深的一個吻給吻得亂了神智。

    他不許她的女人反駁他的說詞,只許她乖乖在家等他拿錢回來,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若讓老婆在外奔波,豈不丟了他西門天魅的臉?因此當她想提出辯駁時,天魅自是以吻封"辯",不許她再有過多理由。

    他的舌尖一點一滴汲取她口中的甘露,每一寸細細的抿吻,都撩撥她體內的心弦,在浪漫寧靜的艾菲爾鐵塔下,她決定將一生獻給天魅,今後不管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她發誓再也不離開天魅,這幾天,那份沒有他的苦楚,就快要磨死她的神經,讓她幾乎要發瘋了。

    誠如那位老婆婆所說,她和天魅之間的感情果真有延續的可能,她很懷疑那位老婆婆是不是愛神丘比特變的,讓她在這樣靜靜的夜裡不僅重回天魅的懷抱,也讓她享受著一個愛她的男人的熱吻。

    兩人回到天魅居住的飯店,準備收拾行囊回到笥儂的出生地——法國南部的馬賽去定居,但卻在此時響起由櫃檯所轉接而來的電話。

    "主子,我是黑魄,你有聽見我的聲音嗎?"

    整個西門世家只有黑魄曉得天魅的行蹤,因此對於這通電話的到來,天魅並不感到意外。

    "不是叫你沒事不要打電話來嗎?你跟燧人爺說,他錢都已經拿了,不要再來干擾我的生活。"不知老傢伙又要打什麼鬼主意。

    "主子,不是的,燧人爺他希望你能帶白小姐一起回來,他願意讓你娶白小姐為妻,當我們西門世家的少夫人。"黑魄在電話那頭顯得很興奮,很少聽到他笑得這麼開心。

    "什麼?你再說一遍,要是你騙我的話,我會宰了你這顆豬頭。"天魅處事一向很嚴謹,獨獨聽到這樣的消息而過於激動。

    "我沒騙你,燧人爺還說要請白小姐的爺爺來當主婚人,並且替他們開一家全巴黎最大的酒吧,讓納德先生當老闆呢!"

    黑魄又爆出另一則喜訊,聽得天魅巴不得也讓笥儂聽聽,這是多麼令人振奮的事情。

    "等等,是什麼因素讓他有這麼大的轉變?"激動過後,天魅覺得還是要理性應對。

    黑魄簡略的將燧人和瓦西之間的和解過程說了一遍,希望兩家將來和睦相處,就讓這件往事隨風淡去。

    "喔,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知道了。"天魅掛上電話,回頭便見笥儂一張疑慮的臉。

    "黑哥哥是怎麼說的?"她猜得出天魅是和黑魄在說話。

    "他說,關於你父親過世的事,純粹是意外所致,跟燧人爺沒什麼關係,他們去找你瓦西爺爺求證過,得到的消息我想應該是無誤的。"天魅不得不撒下這個謊,為了維持所有人的和諧,他照著大家妥協後的說法告知笥儂。

    "真的是這樣嗎?不是燧人爺做的……"笥儂雖然帶點小小的懷疑,但想想天魅是不說謊的,所以不可能騙她才對。

    "連你瓦西爺爺也都這麼說,你若不信,我們一起去問他,這樣不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瓦西爺爺也在你家?"這更讓她大吃一驚。

    "那群擄走他們的壞人良心發現,才把瓦西和納德給放了,黑魄跟我說,那些壞人已經被警察抓走,聽說還是燧人爺去找人報警的;而現在瓦西和納德就是在燧人爺和盤古伯的邀請下,前去家中作客,順便洗去一身晦氣。"天魅順著黑魄告訴他的話對她陳述,雖是帶有欺騙行為,可這一切全是為了大局著想。

    "看來是我誤會燧人爺了。"她自責不該聽到謠言就大發雷霆,隨便指責。

    "燧人爺本身也有錯,不該一開始就把你看成是那種素行不良的人,如今他也懊悔得很,還說會好好補償你。"

    "不用他補償我,只要能讓我在你身邊,那就比給我什麼金銀珠寶要好得多了。"這一刻來得太不真實,讓她有種在作夢的幻覺。

    "照這樣看來,我們就不用在外頭拼得要死要活,你就專心當西門世家的少奶奶,如此一來,我便有理由跟爺爺請求讓你來管帳,叫那兩個老傢伙早點退休,省得成天看到他們就倒胃,難過死了。"他一心想要擁有兩人世界的小家庭,不要太多人來干擾他們的甜蜜生活。

    "不要,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要是把燧人爺趕走,你要叫他住哪裡啊?"笥儂此時已忘了燧人以前是怎樣欺負她。

    "不用管他,留著他們兩個吃閒飯的也沒有什麼用。"想到他們兩人,天魅就渾身不舒服。

    "不要這麼說,至少可以讓他們替我們帶小孩,這不就可以省了保姆費?"靈機一動,她倒是替那兩位老人想到出路。

    "這……說得也對,可是萬一他們欺負我們的小寶貝那該怎麼辦?"天魅一想到那兩位老人萬一哪天興起想報老鼠仇,拿小孩出氣,他就擔心不已。

    "這樣啊……"笥儂想了想,沒多久就想出辦法。"電視上不是有教我們裝那種隱藏式的攝影機,我們就在家裡多裝幾台,要是他們敢欺負我們的小寶貝,到時罪證確鑿,我們就可以抓到他們的把柄,讓他們知道年輕人並不是那麼好欺負。"

    "我的天啊,沒想到你也挺高明,能想得出這種點子來。"天魅整個人呆住了,笥儂何時變得這麼精?連自己在她身邊這麼久,竟然一點也察覺不出來。

    "陪在你身邊這麼久了,不學精點行嗎?"她那表情倒有些反客為主,提醒他自己以後要警醒些。

    "哇,吃了我的口水就變得這麼厲害,那以後不能讓你吃太多。"天魅瞧著她一副將來要當個馭夫有術的老婆的模樣,臉蛋不禁皺成一團。

    "不吃就不吃,那你以後也不要再碰我。"她作勢要離開,卻被他一把抓回來。

    "你敢威脅我,現在我就讓你再吃個夠本,吃個過癮。"天魅把她抱到床上,兩人唇與唇相觸,不亦樂乎。

    房間內春光旖旎,他不在乎她要怎麼親他,因為……他就是愛她這麼嘴饞,最好是需索無度。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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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9:49:0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初夏的一個週末夜晚,在以前瓦西所開設酒吧的同一地點,有一家大型的酒吧正隆重開幕,這是燧人答應為納德所開設的,也是當作自己當年犯錯的一個補償。

    "哇,開香檳了!"笥儂穿著露背的紅色小晚禮服,在祝賀的眾人面前,將香檳"啵"的一聲當場開啟,場內掌聲不斷,熱鬧非凡。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能自己擁有一家這麼豪華氣派的酒吧,笥儂,這都是托你的福,我納德真是三生有幸啊……"脖子上結著一個帥氣的領結,讓他看來神清氣爽,還頗有老闆架式。

    "不用謝我,你該謝的是燧人爺,他幫了我們這麼多忙,我們應該要謝他。"這一切都是燧人爺給予的,她不敢居功。

    "你怎麼這麼說?是他殺了你老……"納德話還沒說完,腳便被天魅狠狠地踩了下。

    "咳咳,納德,你是不是該先去把雞尾酒調好請大家喝呢?"機警的天魅阻止納德走漏風聲。

    "我馬上去,我馬上去!"納德也曉得自己太過得意忘形,只好低著頭先閃人。

    "天魅,他剛剛說什麼啊?"笥儂並沒有聽得很清楚,拉拉天魅的袖口問。

    "沒事,我要他快點去準備東西,要是到時候客人一多,會忙得不可開交。"

    她一向沒懷疑過天魅的話,聽完之後,微笑的點頭。

    "少奶奶,這是燧人爺替你打的一塊鳳麟金鎖,他要我拿來給你。"白魁當著眾人面前,將燧人送給她的禮物打開。

    "為什麼他不能親自來呢?"她收在掌心,不解地望著鳳麟金鎖。

    "他和盤古伯決定回到瑞士和老太翁他們住,他們說還是和老一輩的人生活在一塊比較有意思,已經搭飛機離開了。"白魁替燧人和盤伯傳話,顯示他倆再也不管他們小倆口之間的事了。

    說穿了是他沒那個顏面再來見笥儂,有些頑固的老人就是那副湖南騾子脾氣,就算是犯下滔天大罪也不肯低頭認錯,現在所有人願意替他掩飾過往的錯誤對他已經很仁慈了。

    "這樣更好,以後就剩我們兩個,不也清靜多了嗎?"天魅走上前,往她的腰部一摟。

    此時,外頭的一些賓客吵著納德要開派對,一路將納德給擠到香檳塔前,並且對著笥儂叫道:"甜心寶貝,再為我們來段勁舞,並且調杯清涼的長島冰茶來助興吧!"

    男人湊在一塊便是瞎起哄,這項提議立刻引來其他男士們的附議,在以客為尊的立場上,她自是不好推拒,不過她還是尊重地看了身旁的天魅一眼,想得到他的允諾。

    "可以,不過要跳咱們一起跳,我要讓他們瞧瞧,什麼樣身材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如果沒那本事,就少動你的歪腦筋。"說完,他將笥儂抱上小舞台,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衣服脫光,僅剩下一條性感內褲。

    只見天魅一脫完衣服,露出精壯結實的身材,加上那緊繃渾圓小屁股,讓底下的男子皆自歎弗如,讓場內頓時響起一片"哇"的聲音。

    他抱起笥儂,火燙燙地便當眾熱吻起來,兩具火辣的身軀交纏相黏,看得底下的人有些還不小心流出鼻血。

    "只要有誰身材比我好,我的老婆就替他調酒,有本事的人可以上台脫衣服亮相啊!"他自信滿滿的要讓這些男人知難而退,憑他們圓肚胖腿加象臂的身材,哪有資格看她老婆的玲瓏軀體。

    底下立即鴉雀無聲,每個人互相對看,找不出有誰的身材比天魅好。

    "有誰……還要喝長島冰茶?"笥儂將食指輕咬在唇緣,看著底下頭低低的眾男士們。

    "我!我說過你只能替我一個人調酒,並且是當著我一個人的面調給我喝。"不等笥儂回復,天魅一把將她扛下台,逕自往後頭走去。

    他的動作無疑是昭示在場的男人,將來到這家酒吧,就不要指望再看到甜心酒娘為他們服務,因為她是他的貼身調酒師,誰也別想動她的歪腦筋。

    "各位、各位,脖子不用再伸長了,十八禁的畫面本店是不對外公開的。"納德笑笑地擋住一群好色男,偷偷回頭一看,還挺讓他臉紅心跳的……

    *欲知東方天魑與關允蕎的愛情故事,請看金粉王朝系列之——《護愛撒旦》

(全文完)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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