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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ld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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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齊萱】桑語柔情問潭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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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11:33: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詹嬤嬤?」那中年婦女才跨出門檻,夏侯猛立刻奔向前去詢問。

    她抬起的眼神,有著怨懟、責備、傷心和濃烈的不解與不滿。「小姐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姑爺為何還要與她爭吵?甚至害得她不慎……不慎……」底下的話終因嗚咽而泣不成聲。

    「我的天啊!」夏侯猛挺拔的身軀晃了兩下,差點跌倒。

    「迎桐現在怎麼樣了?」代已說不出話來的夏侯猛發問的人是首次進入遙殿的森映博。

    「森議……郎,」詹嬤嬤拚命擦拭依舊奔流不止的淚水,掙扎出口說:「請容老身拜謝,謝議郎對小姐的救……救命之……」

    「詹嬤嬤,」森映博慌忙矮身扶起還沒完全跪下的她。「你這是幹什麼?你照顧迎桐那麼多年,我都尚未正式謝你,怎麼還能反過來讓你謝我,快快請起。」「議郎,議郎,若非你及時抱起我們小姐,火速送回殿中,一路滾到梯底的她,必然已經跟著……跟著她肚裡那可憐的胎兒……」

    「胎兒」兩個字驚醒夏侯猛,令他立刻追問道:「詹嬤嬤,那孩子……迎桐和我的孩子怎麼……」

    「夏侯猛!」森映博陡然回身揪住他領口的動作,霎時打斷了夏侯猛所有的關切。「你關心的只有孩子嗎?在迎桐連下十幾級台階時,你為什麼不搶身救她?

    反而楞在玉堂前,呆若木雞?在那之前,你究竟對她說了什麼?竟讓她在失足跌下階梯時,即使痛徹心肺,也不肯出聲求救?」

    句句問題均擊中夏侯猛要害,,但懊梅的心意又如何憑借三言兩語講清?

    「放開我」夏侯猛只得用力推開他,朝他發洩滿腔的沉鬱懊惱。「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用不著你這個外人插手。」

    「姑爺,」詹嬤嬤看不下去了。「若非森議郎插手幫忙,現在你失去的,可就不只是孩子而已。」

    原來他們真的沒有保住那個孩子!夏侯猛第一個反應便想衝入房內,卻被森映博給攔住。

    「放肆!」

    「放肆?」森映博冷笑道:「那你現在又想幹什麼?」

    「當然是進去探望我的妻子,」他還特地強調了「我的」兩字。「怎麼,連這你都想干涉?憑什麼?」

    「憑你自己一手摧毀了對我的承諾,你還記得在比武結束時,你曾答應過我什麼?你說你會好好愛護迎桐,結果呢?難道那就是你所謂的『愛護』方式?」

    森映博指向房門咆哮道:「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揭發自己落敗的真相,說什麼也不該將迎桐讓給你!」

    「不准你叫我妻子的閨名,否則……」「不要再吵了,」詹嬤嬤忍不住上前阻道:「小姐剛才小產,需要休息,我求求你們就不要再吵了。」

    夏侯猛剛想要再說些什麼,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身材圓滾的侍女,對著詹嬤嬤說:「嬤嬤,小姐說地想喝點熱湯,要我們去準備。」完全不看她原本極為仰慕的夏侯猛,顯然也對他極不以為然。

    「是嗎?會想要吃東西就還好,那我們快去准……」

    「還有……」

    「還有什麼?彩娃,你什麼時候講話開始變得會吞吞吐吐起來?」

    儘管挨了罵,彩娃仍遲疑了半晌,才傳達了迎桐的話說:「還有小姐吩咐讓森議郎留下來。」

    「什麼?!」夏侯猛暴怒的吼道。

    嚇得彩娃必須先後退一步,才得以接下去說:「並請姑爺先進房裡去。」

    夏侯猛隨即在狠狠瞪了森映博一眼以後,進房去並反手將門給關上。

    令他驚詫的是,迎桐已坐起身,正朝他轉過頭來,雖然臉色蒼白,右頰微腫,額頭上甚至還有一道淺淺的傷口,卻仍然無損於她長髮掩映下的驚人美貌。

    「怎麼不躺著?來,我扶你——」夏侯猛心緒慌亂,只得藉喋喋不休的話語和動個不停的手勢來分散心思,但伸出去的手卻被迎桐輕輕格開。

    「你也坐下來,好嗎?我沒什麼力氣抬頭看你呢。」

    她的聲調平板,雖嗅不出一絲苦澀,卻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夏侯猛只得收回手來,輕輕落座。「迎桐,我……」

    「你玩過鞦韆嗎?」迎桐卻再度打斷他問道,然後逕自接下去說:「小時候,父親曾為我扎過一座兩架的鞦韆,是可以讓兩個人一起玩的,我每每愛叫嬤嬤的女兒陪我玩;我自幼愛伴,三位哥哥偏偏與我玩不在一塊兒,所以連蕩秋韃時,我都想拉住另一架鞦韆上的人的手,結果也就可想而知;」她輕輕搖頭,微微苦笑,自嘲的說:「現在我終於明白,那座鞦韆讓我和玩伴看起來相近,感覺起來相親,其實卻永遠碰不在一塊兒,永遠不會有交集。」

    夏侯猛渾身一震,似乎猜到她接下來就要說什麼了。

    果然她直視著他,眼中一片森寂的說:「鎮潭將軍,你我便像鞦韆上的兩人,外人看起來很近,其實相隔遙遠。」

    「迎桐,你聽我說,今天傍晚在玉堂那裡,我……」

    「不,我已經不想再聽你說什麼,也不會再相信你所說的一切了。」

    「迎桐,不要這樣,」他忍不住起身握住了她的手道:「請你不要這樣,失去孩子,難過傷心的,絕不止你一人。」

    「是嗎?」她沒有甩開他的手,但冰冷的十指卻更令他心寒。「你不是說除非『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否則你絕不甘心於寬宥我父,也不足以告慰你母……

    不,我應該稱呼她為婆婆;也不足以告慰婆婆在天之靈。」

    「不!」這次是夏侯猛自己鬆開了她的手,直起身來頻頻搖頭道:「不!你不可能是故意的,絕對不可能!」

    但迎桐卻面無表情的說:「我沒有想到議郎會正好到玉堂來,不然兩命償一命,應該也夠抵你喪母之慟了吧。」

    「迎桐!」這絕非她的肺腑之言,這絕非他所深愛的桑迎桐會說出的話。

    「所有婆婆當年受的罪、挨的苦,我已經都體會到,也都承受了,這樣你是否可以放過我無辜的元菟郡百姓?我跟你說過,城是我兩位親生哥哥的,明日天亮後,我自會另外請人到涼州去尋找他們;但我卻屬於你,上一代的債,如果你覺得我用的法子仍償抵不夠的話,也可以繼續在精神上折磨我,不過,」她雙眼如冰的盯住他,一字一句的說:「從今以後,你卻休想再碰我。」

    「迎桐……」千言萬語,全數梗在喉內,找不到一處宣洩的出口。

    「子夜將近,我還另有軍機要務,想找森議郎詳談,你請回飛閣吧,我想小霜她一定還在等著你,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算受夠了委屈,」只有到這個時候,迎桐的聲音才略現顫抖。「往後還請你……善待她,就算你想納她為正室,我也……可以退讓。」

    夏侯猛高大的身軀劇烈搖晃了一下,迎桐,這個他深深折服愛戀的女子,對他果真已哀莫大於心死?

    ※                              ※                                  ※

    正在為馬兒配鞍的小霜,一轉身便被一個碩長的身影嚇到。

    「是你啊,森議郎,三更半夜的,你不在房裡睡覺,到馬廄來做什麼?」

    森映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呢?你又怎麼會在這裡?小霜姑娘。」

    「你!」小霜睜大了眼睛怪叫道。

    「怎麼?你該不會以為你那拙劣的男裝打扮,騙得過任何明眼人吧。」

    「拙劣?」難得見到森映博活潑一面的小霜,不禁也忘了掩飾,立刻雙手叉  腰道:「哪裡拙劣了?這裡又有多少明眼人?」

    「這個樣子啊,」森映博指一指她嬌態盡現的模樣,冷眼旁觀說:「活脫脫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誰會看不出來?大凡男人都看得出來;看不出來的,大概只有一池三山園裡那些嬤嬤和侍女吧,老的把你當成兒孫疼,小的則把你看成俊哥兒愛,你之所以一直沒被揭穿,還不是因為大半時間,你都只待在飛閣裡罷了。」

    「哦?」小-仍然不服氣的挑釁:「那你又為什麼拖到現在才展現你的後見之明,沒有一早就跑去向桑迎桐告密?」

    「請問我為何要做那種會令她傷心的事?」

    小霜環起雙臂來,斜睨著他,似笑非笑的說:「我發現你真的很愛桑迎桐。」

    「所以你當初真不該幫夏侯猛的。」森映博等於承認了她說的不錯。「我不得不幫他,理由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她的表情立即從挑釁一轉而為黯然。

    「你還真是幫了『大』忙。」

    「你不必諷刺我,桑迎桐真要怪的話,就去怪她那狼心狗肺的父親吧。」

    「她父親確實無情無義,不過……」森映博眼中的冷厲一閃即逝,口氣又立刻變回調侃。「在我看來,你的演技似乎也比裝扮好不到哪裡去。」

    「什麼意思?」

    「你其實並沒有如外表所顯現出來的那麼討厭迎桐,是不是?」

    「你知道嗎?」小霜在看了他一會兒後才說:「我最討厭的,其實是像你這種徒具心意,卻缺乏行動的人;至於桑迎桐……不,」她搖了搖頭。「我不討厭她,因為討厭她,也不能令潭哥改變心意,況且在知道她昨晚所發生的事情後,我就更沒有辦法討厭或排斥她了,假如我知道……」

    「知道什麼?假如知道當時方壺山上並不只你們兩人在,假如知道她之前已過去想摘一些梅子吃的話,你就不會在那裡朝夏侯猛大吼大叫?」

    「不,我知道的,是你永遠也猜不到的事。」小霜白了他一眼說。

    「你在打什麼啞謎?」

    「是有關昨天下午他們送到飛閣去的窩窩頭啦!」小霜朝越聽越迷糊的森映博揮揮手,然後說:「算了,算了,再說下去你也不懂,反正我就要走了。」

    「你要走?」森映博有些驚訝的問道:「一個人嗎?」

    「怎麼樣?願不願意送我一程?」說著她便已躍上馬去。

    「聽說你來的時候,曾遇到竇偉長,那你走的時候,由我護送一程,倒也算是有頭有尾,行!我就送你一程,幫你牽牽馬。」小霜趴在馬背上,揚起眉毛問幫她牽馬的森映博說:「我發現你『聽說』的事情還真不少,那你知不知道桑迎桐究竟跟潭哥說了些什麼?為什麼昨晚深夜他回飛閣去時,只跟我說方壺山上的事,桑迎桐全知道了,還說她不慎流產,然後就閉口不語,把自己關進了房裡。」

    「你就因為他不理你,才氣得打算一走了之?」

    「我走是因為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所有的事情既然都已經揭發,潭哥總會有他自己的決定。」

    「只負責扇風點火,不負責面對結果。」森映博取笑道。

    「喂,你說話客氣一點,什麼扇風、點火的,掀起所有風波的人,可是桑迎桐,況且現在的她,一定愈發我兒猶憐,此刻跟她比呀,我太吃虧了,你們男人總是同情弱者,我還不如趁早回家去等潭哥。」

    「你確定自己會贏?」森映博抬頭看她一眼。

    「那就要看你願不願意多加把勁了,當初那個竇偉長說不定就是因為感動於你對桑迎桐的一往情深,才提早棄權,主動退出的;不過就算你爭取不到第二次機會,我也相信潭哥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因為迎桐要他別再辜負你?」接下來,森映博便把他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有關於小霜的部分轉述給她聽。

    聽完之後,小霜曾愣了那麼一下,然後才說:「不,是因為潭哥與曹公有約。」

    森映博的神情驀然轉為冷硬。「只要有我在,曹賊便休想染指元菟!」

    閒聊的融洽氣氛,立刻被對立的肅殺所取代,小霜拉過韁繩來說:「森公子,送到此地即可,如果你堅持留在此地,相信我們很快就能再見。」

    「怎麼?你也想助紂為虐?」

    「有鎮潭將軍在,曹軍何需如元菟那般可憐,居然得靠迎桐一介女流挺身而出;」小霜昂然笑道:「不過巾幗不讓鬚眉,倒也給了我不小的衝擊與啟發,森公子,但我個人覺得若為元菟郡長治久安打算,你似乎應該更進一步的勸勸迎桐,促她做出更有智能的決定來。」

    「我相信迎桐自有其膽識及能力,畢竟元菟郡歸她治理已近半年。」

    小霜偏著頭想了一想,「也許是吧,她從小就……」底下便不再說,也不再給森映博發問的機會。「森公子,就此別過,咱們後會有期!」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胯下的馬已發出不耐的嘶鳴聲。

    「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初你那用來害得我落敗,導致今日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是什麼?」

    小霜嫣然一笑道:「額外加賽一場,最後勝利的人,也未必見得就一定是你啊,森公子,不過我還是讓你明白好了,是雪花。」

    「雪花?」

    「是呀,隔空彈指是我的獨門功夫,而雪彈一彈即散,原本就是惡作劇時最好的玩意兒。」

    「你如此刁鑽,真不曉得夏侯猛這些年來,是怎麼忍受你的。」森映博在恍然以後,搖頭苦笑道。

    「你不曉得我有個外號,就叫『刁小姐』嗎?去吧,森映博,謝謝你送我一程,不過你該待的地方,似乎應是迎桐的身側,對不?」

    目送她玲瓏的身影隨著馬蹄聲遠去,森映博自問:是嗎?然則迎桐真正期盼留在她身旁的人,可也是我?

    ※                              ※                                  ※

    「你不留他?」發現迎桐一人站在仙人承露台上,因而飛奔上來,卻依循她的視線,發現她的目光焦點是什麼時,森映博隨即驚問。經過十五日的調養,迎桐身體已幾乎完全復原,連額頭上的那道傷痕所結的疤,也已經脫落,恢復一片光潔柔滑,不明內情的人,絕對想像不到半個月前,迎桐才遭受了一場什麼樣的劫難。

    東北的春夏之交,不見酷熱,單具暖意,特地穿上蔥根綠絲綢夏衣的迎桐搖了搖頭說:「他原本就沒有久留此地的打算。」

    森映博知道這十五天以來,夏侯猛日日到遙殿的寢居內去探視迎桐,而她雖然沒有讓他吃閉門羹,卻也堅持流產當日的決定,不再容許他碰她一下,就連他想幫她更衣、餵她喝湯或甚至是換藥療傷,均遭她一口回絕。

    在這樣的情況下,夏侯猛還能待到今日,森映博已大感意外,更何況在後來的八天裡,迎桐日日都撐持著身子,要詹嬤嬤扶她到外廳去與王明或他商議軍機戰務,席間自然更不允許夏侯猛參與。

    也就是在這之前的八日,讓森映博訝於迎桐對兵法的熟習程度,實在不下於一般的將領,論起以往諸雄間大大小小的攻守戰役,更是如數家珍,雖然並未能夠直接領軍上陣,但憑她的智力與常識,做為一位將軍身後的幕僚軍師,卻綽綽有餘。

    如果今日她身為男兒,元菟郡也不必招什麼姑爺來捍衛城池了。

    而這些,森映博相信其實一直都守在門外的夏侯猛的感想、結論及看法,幾乎也都會與他的所見相同。

    「也不送他?」森映博再問。

    「我們不是一起在此高台上遙送他了。」迎桐照樣冷靜的答道。

    但森映博略一尋思,即頓感不安,為什麼?俯視下頭的夏侯猛,雖然相隔一段距離,卻彷彿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對迎桐的難捨和對自己的……妒恨!

    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森映博突然全都明白了。

    「你知道他今日要走。」

    「是他知道以前我每日卯時,必上仙人承露台來焚香祈福,後來是因為……」她猛然打住,但微微泛紅的面頰仍讓森映博立刻猜到她沒有說出口的部分,即是在他們夫妻恩愛期間,迎桐已難得那麼早起。

    「而你也的確知道我每日此時,定會經過此台下方。」森映博接續了方纔的話題。

    這回迎桐可就沒有出聲回答了。

    「你亦清楚我若見到只有你一人在這上頭,必會上來,而夏侯猛當然也就會看到我們在一起了;迎桐,你可真會利用我。」

    「議郎,我……」迎桐首度轉頭看他,想要致歉。

    森映博卻阻止她道:「其實你可以直接跟我明說,那樣我還能表演得更加逼真。」

    迎桐還來不及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已解下自己的披風,往她肩上一圍道:

    「雖然已屆春末,但清晨的寒意仍濃,你又才剛大病初癒,披上這個,暖和一些。」

    雖然滾落石階那一天,蒙他搭救,曾讓他抱回遙殿去,但那時畢竟屬於特殊情況,不像這時,森映博首度對她展現親暱,不禁讓迎桐又驚又急,慌忙就想掙脫後退。

    「你若不肯配合,要如何達到氣走夏侯猛的目的?」

    迎桐聞之一呆,便只顧著抬頭用眼神相詢,而忘了繼續與他拉開距離。

    「這樣就對了,」森映博依舊輕攏著她,卻也沒忘了留意週遭的動靜,「馬蹄聲是不是既急且亂?將主子的心情顯露無遺。」

    面對他胸膛的迎桐咬緊下唇,直忍到馬蹄聲走遠了,聽不見了,淚水才奪眶而出,滾滾滑下她淒美的臉龐。

    「太倔強了啊,迎桐,什麼『兩命償一命』,在玉堂前的摔倒,根本就是個意外。還有,你真捨得把夏侯夫人之位,讓給小霜姑娘?真割捨得下的話,之前也就不會說出你永遠都屬於他,這自相矛盾的話來了,為什麼?迎桐,你分明愛他至深,為什麼還要想盡辦法逼走他?」

    「因為他愛的並不是我,他並不愛我,難道你還不明白?」

    「苦不愛你,早在十五天前,他就可以幸災樂禍的揚長而去,又何必多留了十五日。」

    「名滿天下的鎮潭將軍,心中總還有些殘存的憐憫之心吧,但我怎麼可以憑仗他的同情?又怎能允許自己接受他的補償?在決定舉辦比武招親時,我原本已經決定斬斷所有對情絲纏繞的奢望,後來沉潭以他的別具居心,讓愚蠢的我一度誤信了世間仍存在著所謂的幸運,如今才知一切不過都只是他的狠心與我的癡情所交織出來的假象而已。」

    「那小霜姑娘呢?如果他愛的真是小霜姑娘,為什麼沒在她離開元菟之際,就匆匆跟上?難道夏侯猛就不怕惹惱了他那位青梅竹馬?」

    「既是青梅竹馬,感情自然異常深厚,她對沉潭的愛甚至深到願意委屈自己,容許他為了復仇,娶我為妻的地步,現在又怎會在乎多等上十五日?你說面對這樣的『情敵』,我怎麼忍心再橫刀奪愛?又怎麼會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如此善良、如此體諒又如此深情,」森映博輕撫著她僅以一方與衣服同色的絲巾束起的長髮說:「是注定也要嘗盡苦頭的呀,迎桐。」

    「也」?他是把自己拿去跟誰模擬了?迎桐心中雖然浮現這個疑問,卻不敢真的宣之於口相詢,怕就怕他會說出她所承受不住也回報不起的答案。

    「現在遙遙相送,他日是否也不肯親近相迎?」

    「他日相迎?」迎桐抽離他的護持,臉上突現剛毅說:「應該說是短兵相接吧,那自然是要面對面迎戰了,無論是他,或是曹賊,都休想要我不戰而降!」

    「好!」森映博朗聲答應:「我就留下來與你並肩作——」

    戰字未及出口,已被另一個聲音所打斷。「議郎,你有急函。」

    「哪裡來的?」森映博問道。「荊州。」王明一邊說,一邊奉上信函。

    「無妨。」森映博一邊拆信,一邊挽留原欲舉步離開,讓他獨自看信的迎桐和王明。「只是我兄長捎來的家書。」

    他果然很快就將信讀完,並面露喜色道:「迎桐,好消息,我兄長已應允帶五千人馬過來襄助你我守城。」

    「當真?」王明喜出望外的率先反應。

    「嗯,」森映博重重的點頭。「不過從荊州前來元菟,路途遙遠,又必須穿越曹賊掌控的北方各州,我想我最好還是下去接應他一下,畢竟這些年來,我穿梭於全國各地,頗知一些僻靜小徑。」

    「可是我正想拜託你到涼州去為我……」迎桐既喜且憂的說。

    「為你尋找兩位自幼失散的同母兄長,是不?相信我,我已請人代為打探他們的下落,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到他們的消息,說不定等我與兄長抵元菟郡時,他們也就會與你重逢了。」

    迎桐聽得「耳不暇給」,正想更進一步的追問清楚,但森映博卻已一馬當先的奔下仙人承露台去,好像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即出城去接應他的兄長。

    「我會隨時捎音訊回來。」是他隱沒於往下的石階前,所拋下的最後一句話。

    而迎桐收回的視線則立刻又下意識的投向夏侯猛遠去的方向:沉潭,你我下次再見,當真便要在戰場上干戈相向?

    我這麼愛你,沉潭,這麼愛你,你我怎麼會是敵人?

    ※                              ※                                  ※

    「小姐,」十天之後,王明對正從護城牆上拾階而下的迎桐說:「森議郎有信來。」

    已經獨撐了十日守城重責的迎桐,一邊摘下例常用貂尾為飾的「武冠」,一邊難掩疲憊中之鬆懈道:「快拆來看看。」王明立刻遵她所言,將信拆開遞上。

    除了迎桐之外,沒有人知道那兩張信箋與另一張類似告示的紙上都寫了些什麼,只曉得在看完信後,迎桐立刻把信折好往腰間佩帶一塞說:「王明,叫他們幫我備馬,挑兩匹腳程最快、體力最好的,還有要詹嬤嬤以最快的速度,讓廚房為我備妥五日的乾糧,連同簡便的衣物和銀兩,全紮成包袱,我要趕路。」

    「趕路?小姐,」王明急急忙忙的追上。「你要到哪裡去?」

    「許縣的鎮潭將軍府。」

    王明聞言大驚失色,也顧不得主上與下屬之分了,馬上失聲叫道:「你瘋了?!到許縣去幹什麼?」

    「向曹賊要回我的丈夫夏侯猛。」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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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11:34: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姑娘,”李章從懾於她驚人美貌的最初回過神來以後,馬上追著她嚷道:

    “等等,姑娘,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們……”

    迎桐反身揪住他的襟領問:“這裡是不是‘兩宜館’?”

    “是,”才點完頭,李章便又飛快搖頭道:“不,這裡不是兩宜館,我就曉得你走錯地方了,我……”見松開自己的她突然面色如土,腳步踉蹌,驚得他隨即反過來輕輕扶住迎桐的肘彎說:“姑娘,你怎麼了?”

    “沉潭,我已快馬加鞭,誰知仍趕不過曹賊的心狠手辣,不但將你打人牢中,竟連你的兩宜館也已易主……”

    “姑娘,你剛剛說什麼?沉潭?你是要找我們將軍嗎?”

    “你們將軍?”迎桐心中再度燃起一線希望。“你們將軍可是……復姓夏侯,單名一個猛字?”

    “正是,”李章口裡雖然平和應道,但對於她的直呼其名,卻顯然頗不以為然。“我們少爺正是名滿天下的鎮潭將軍,你是什麼人?無緣無故的詛咒我家少爺坐牢,又是什麼意思?”

    “沉潭並沒有被曹賊下獄?”迎桐喜出望外,卻又不敢太快相信的追問。

    “嘿,你再在這裡胡說八道的話,小心我馬上叫人把你攆出去,我們家少爺日日端坐家中,何時犯牢獄之災了,還有什麼這裡易不易主的?說:你到底是誰派來,故意想觸我家少爺霉頭,別以為你長得漂亮,話就可以亂——”

    “可是你自己剛才分明說這裡並非‘兩宜館’。”

    “那是因為自從東北回來以後,少爺他就不曉得吃錯了什麼藥,除了性情大變以外,還將原本取‘晴雨兩宜’之義的府名換成‘候桐館’,另外他原來叫得好好的‘攬景軒’寢居,也給改成為什麼‘與誰同坐軒’,淒涼得要命,真不曉得……”瞥了聽得呆若木雞的迎桐一眼後,李章又猛地打住道:“見鬼了,我跟你說這些干什麼?八成是因為這陣子少爺天天拿酒當水喝,飯也不吃,我才會跟著也莫名其妙起來。走、走、走,這會兒我又懶得問你是打哪裡來的了,你還是趕快給我滾出將軍府去吧!”

    “小哥,沈潭他現在哪?我想見他,我是……”

    “還見他哩,你能見到我已經算不錯了,而且他最近脾氣壞得很,你看我至少還願意花費力氣在這裡跟你解釋,換作是他——”

    “李章,大白天的,你跟個姑娘在前庭吵些什麼?”一個渾厚的嗓音霎時喝停了兩人的話聲與動作。

    “少爺,是這個姑娘她——”李章正想告狀,但那四目交投的兩人,已經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沉潭!”

    “迎桐……”

    就在這一-那,他們兩人同時明白豈止李章不重要,根本就是除了彼此以外,這世上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於是夏侯猛敞開雙臂,而迎桐也立刻投入他的懷中,只留下李章兀自在一旁瞠目結舌,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                                  ※

    夜來悄悄,整座候桐館寂然無聲,只剩下中央的“與誰同坐軒”還點著明亮的宮燈,不過此刻夏侯猛一連吹熄數盞,也只留下跪於床前帳外那銅鑄侍女手捧的暈黃燭光,讓室內的氣息愈發溫馨旖旎。

    “累不?”夏侯猛坐在床旁的矮凳上,摩挲著斜倚在床榻上的妻子的手說:

    “這樣換馬不換人的趕路法,連一般男子都不見得受得了,你居然——”

    “噓,”迎桐點住了他的唇道:“只要你沒事,再累都值得。”

    “森議郎用這一招,”夏侯猛苦笑兼搖頭。“我都不曉得自己應該感謝或責備他。”

    提到這個,迎桐也覺得哭笑不得,真虧他想得出來,竟然假擬了一張曹操下的告示,大意是說夏侯猛非但沒有如先前所誇口的拿下元菟郡,反而代桑迎桐請命,懇求曹操破格任命她為太守,並允許元菟郡保有其獨立超然的地位;膽大妄為,罪不可赦,因此即日將他下獄,最近並將施予進一步的懲戒。

    “應該感謝他啊,”迎桐的指尖在點過他的唇後,並沒有馬上移開,反而繼續留連在他憔悴許多的臉上。“如果沒有那張假告示,我哪裡肯拋下驕傲,趕來相救?”

    “你打算怎麼救我?”

    “其貿我不知道,”迎桐坦白說:“也沒空、無心思考,只想著我們是夫妻,夫妻就該共患難,如今你有難,而且還是為了我招致的災難,我當然應該趕到你身邊來。”

    “只有責任與義務?”夏侯猛不滿足的追問。

    “從來不對我說一句好聽話的人可是你。”

    “哦?直接表現,不比用說的好聽?”

    “沉潭!”迎桐嗔道。夏侯猛閉上眼睛歎了口氣。“再叫一次,我真想死你的聲音了。”

    “想就想,要我叫你幾聲都成,”迎桐認真的捂住他的嘴說:“干嘛還要提那個不吉利的字眼。”

    “真的幾聲都成?”夏侯猛輕輕啄吻著她纖細的手指,半闔著眼問。

    “嗯,你想要我叫你幾聲?”

    “叫一輩子。”他把她的十指攏在掌中說。

    “甚至……不再記恨上一代的事?”

    夏侯猛的眼中閃過一抹猶豫,但他馬上便恢復誠摯說:“記得我曾經說過令尊與家母的說辭似有矛盾之處嗎?”等迎桐點頭後,他再往下說:“有矛盾,就表示有所保留;有所保留,就表示仍有牽掛;有牽掛,就表示還在乎、還關心;

    這才是最重要的吧,誰對、誰錯、孰是、孰非,都已經隨著他們兩人的逝去而成為往事,我們看重的、要努力的,應該是屬於你我的未來才對,也唯有如此,才不枉費促成我們結識的那份機緣。”

    晶瑩的淚珠紛紛滑下迎桐的粉頰。“你說的真好,沉潭,謝謝你,我代父親謝謝你,有你的諒解,他終於能夠安息於九泉之下了。”

    “嘿,別哭哇,”夏侯猛頻頻為她拭淚道:“我老婆的臉這麼漂亮,我才不希望除了我的親吻之外,還有其它的東西,像是剛才沐浴前的僕僕風塵啊,或是現在的滾滾熱淚,而且,”他滿臉不捨的說:“我聽人家說,女人產後坐月子期間,最好不要掉眼淚,那最傷眼睛了。”

    提到那個未及產下的孩子,迎桐的淚水反而流得更凶。“對不起,沉潭,我絕非有心傷害自己和孩子,我只是——”

    “噓,別說了,別再說了,我都懂,我都明白。”夏侯猛實在見不得她落淚傷心,只得趕快轉話題說:“就像我還不是對你說了一大堆渾話,像是你對我的愛缺乏信任,是我害得你——”

    “不,”看來在捨不得對方自責這一點上,他們兩人還真是像得不得了。“我現在知道森映博信中的內容,大半仍是真的了,當初遣小霜回來,以及後來你急著離開元菟郡,都是為了替我們爭取時間與空間;你也真的向曹賊……”現在面對始終效忠於曹操的丈夫,迎桐也不得不稍作收斂道:“你也真的向曹操提出了讓元菟郡仍保持超然地位的大膽建言,是我自己不夠細心,才會不了解你的用心良苦。”

    “這些又都是誰告訴你的?”

    “李章。”

    “李章?”夏侯猛先是覺得難以置信,繼而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我明白了,那小子向來最會見風轉舵,一定是看出往後咱們府內當家的是你,加上先前不知道你是誰時,曾不停的想要趕你出去,為了補過,也為了邀功,所以當然得想盡辦法的討好你,甚至不惜掏心掏肺兼出賣我,總之,能將功折罪就好。”

    “瞧你把他說的,”迎桐終於被逗笑開來。“他說的再多,最主要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要讓我明白你的苦處;沉潭,這些日子以來,你真的天天都拿酒當水喝?連小霜都勸不動你?”

    “我想你呀,想你卻見不到你,想你就避免不了同時想到自己所給予你的種種傷害,只得呼酒買醉,也幸好我的酒量沒有你的守護神好,多喝幾盅,也就勉強睡得著了。”

    “誰是我的守護神?”

    “森議郎啊,怎麼?難道你能否認?”

    “我當然曉得他對我好,但是……”她忽然嘟起嘴道:“我可從來沒有像你對小霜那樣的對他心動過。”

    “小霜是我的義妹,你想到哪裡去了?對了,說到這,我還沒跟你好好的算帳。”

    “算什麼帳?”

    “要把我這丈夫出讓給別人的帳。”“但是小霜她的確如她自己所說的,真的愛了你許多年,我就不相信對於她的感情,你會完全無動於衷。”

    夏侯猛瞅著她看的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打趣的笑意。

    “你在笑我!”迎桐看出來了。“笑我什麼?”

    “笑你的言不由衷,我就不信你真有那麼大方,就像當日我不得不趕回許縣時,抬頭見你竟然與森議郎同在仙人承露台上;即使再三告訴自己:放手吧,夏侯猛,那個男人的氣度比你大多了,如果今日迎桐在重新選擇時改選了他,你也沒有什麼可埋怨的;但我還是做不到,這些天始終記掛著,一旦得到曹公的應允,便要立即趕回元菟去乞求你的原諒。”

    一席話聽得迎桐芳心欲醉,突然不耐兩人之間的“距離”,於是故意打了個哆嗦,而夏侯猛果然馬上關切道:“你覺得冷嗎?許縣應該比元菟溫暖才是,不過你連趕幾天的路,該不會是受了風寒?!我這就立刻讓他們去給你請大夫來。”

    說著已然起身。

    但迎桐卻拉住了丈夫的手,阻止他走開。“我沒病,干嘛要看大夫,而且這冷嘛……”她的臉頰漸漸紅起來。“你不覺得是獨守空閨一月有余所累積出來的嗎?”

    夏侯猛的渴望已全顯現在他毫不保留的熾熱眼神中,口裡卻還要逗她道:

    “我當然想得到,也萬分不捨,但我說過往後是你當家,今日曹公終於點頭同意將請天子下詔任你暫代元菟郡一段時日的太守,而太守曾經有令,說絕對不准我再碰她,我縱使渴盼難當,又哪敢造次?”

    “你真這麼聽話?我的鎮潭將軍?”

    夏侯猛終於難敵她的眼波流轉,蓄意承歡,更何況迎桐已微微使勁拉他,他自然立即趁勢翻上床去,挨到她柔軟的胸前,發出滿足的歎息。“你若再不解除禁令,猛可又得人如其名的對你——”

    羞紅了臉的迎桐不禁捂住他的嘴道:“別講,沉潭,求求你就不要再逼我了。”

    他環住她的腰,將臉理得更深,依得更緊說:“只要你答應別再讓我孤枕難眠,也別再動不動就想出讓我。”

    “夜不成眠的人又不只你一個,”迎桐用下頷摩挲著他的鬢邊,“而且我相信憑我絕不遜於小霜的愛,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將她殘存的身影也一並抹去。”

    夏侯猛低聲笑了起來。“連‘殘存’都不准,你還真霸道。”

    “我……我……”迎桐囁嚅了半晌,發現自己終究還是無法故作大方,索性承認:“我就這麼小器,除了我之外,你誰都不能愛,就算是小霜也不准,怎麼樣?”

    “好得很,我就怕你不要我。”夏侯猛笑得像個開心至極的孩子般,換個姿勢,拉高自己的身子,轉而將迎桐擁進懷中。“小霜在五歲時進入我家,一直是我母親最貼心、疼愛的女兒。沒有錯,我不否認如果沒有碰上你,在她長大成人後,我們確實有順理成章結為夫妻的可能性,但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嗎?如果是,我也不會拖到三十尚未成親了。可見你用的詞對,我與小霜一直只有感情,而無愛情;迎桐,我等的、愛的,一直都只有你,我愛你,迎桐,愛到只要能夠擁有你,什麼都可以放棄的地步,難道你還不明白?”

    迎桐的回答是主動吻上了他的唇,傳達著她的了解與感動,她哪裡會不曉得為了保護元菟的百姓,實現對她的承諾,夏侯猛這陣子甚至是不惜以放棄“鎮潭將軍”的頭銜為條件,去與曹操斡旋的啊!

    雖然相思急欲傾訴、熱情急欲表達、愛戀急欲交織,但夏侯猛卻仍在自制決堤之前,強迫自己離開了嬌妻的誘人的紅唇。

    “猛……”迎桐不解兼沉迷的輕喃。

    “別引誘我,”他的氣息渾濁,但心意堅定。“迎桐,你的身子猶虛,這樣……

    就好。”

    “沉潭,”她將面頰偎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對不——”

    他以一記啄吻打斷她的道歉說:“來日方長,我才不怕沒機會表現我的……”

    下面的話,夏侯猛索性貼到妻子的耳邊去講,霎時將她的臉“燒”成一片火紅。

    “你還說!”夏侯猛握住她輕捶的小拳頭道:“好,不說,我不說,瞧你這當家的太守多凶。”

    “太守一職,是哥哥他們的,我才不想要。”

    “那你願意住到這裡來嗎?畢竟我是你‘招’的丈夫。”

    迎桐才沒被他裝出的溫馴狀騙倒,立即笑道:“又來了,先是要用這件事取笑人家,我可是你夏侯家的新婦,屆時你不收容我,難道要我露宿許縣,還有呢,等找到哥哥他們後,你帶我回陽泉縣一趟,好嗎?我還沒拜見過公公,實在有虧為人子媳之道,另外,我也想去婆婆墳前祭拜,告訴她……”

    夏侯猛牽起她的手問:“你想告訴娘什麼?”

    娘,多麼溫馨動聽的稱呼,迎桐覺得自己的眼眶又熱了,不過這回她總算忍住了悸動的淚水,仰望夏侯猛道:“謝謝她把你教養得這麼好,沒有她一生的苦心孤詣,我今日又何能坐享其成?”

    “迎桐,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能娶到你,才是猛之萬幸。”

    “真的?”她偏頭撒嬌笑道:“可要記住啊,是你‘娶’我,不是我‘招’你,我才不要當什麼家呢,那多累。”

    “這麼快就想偷懶?”夏侯猛捏了捏她的鼻尖取笑說:“那可不成。”

    “怎麼不成,就算兩位兄長暫時還找不到,曹操不也同時下令,不會讓我繼母和三位異母哥哥回去跟我們爭奪元菟郡了,加上有森議郎和他大哥的義軍相助——”

    “他們都不會來了。”夏侯猛盡量輕描淡寫的說,因為接下來的消息,必定會讓迎桐大吃一驚。

    “什麼人不會來了?”

    “議郎和他的哥哥。”“為什麼?”

    “因為在忍不住繞到許縣來質問我後,議郎已經完全明白了我的心意,知道往後他再也毋需留在元菟郡監督我及照顧你了,他的哥哥自然更沒有多跑一趟的必要。”

    雖然覺得這樣對於森映博長久以來的幫助,顯得有些不知感恩,但往後他們夫妻之間,再不會有任何“第三者”這件事,想來仍今迎桐大大松了口氣,並立即想到另外一件事。

    “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你呢?你又怎麼肯寬宥他,不但不再計較前些日子他對我的關懷有加,甚至還把你的計劃畫都說給了他聽,相處得頗為愉快的樣子?”

    “奇怪嗎?連小霜都曾與他相談甚歡,還硬要他為曾說她根本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之事,同她道歉。”

    “議郎一定不肯。”

    “他當然不肯,你忘了小霜用雪彈害他將你輸給了我的事了嗎?他說他們頂多只能算是扯平而已。”

    “如果當初贏的人是他……”迎桐露出一臉難以想象,也不願想象的表情。

    這下子把夏侯猛逗得更樂,遂趕著說:“你還是得嫁給我,因為一來我志在必得,二來……你也不可能嫁給自己的哥哥。”

    迎桐果然聽得張口結舌,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你不是一直想找兩位同母兄長,現在不但找到了,而且一位還曾陪伴在你身邊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你應該非常開心才是。”

    “哥哥,”迎桐的聲音因哽咽而變得有點沙啞。“他竟然是我的哥哥,難怪我對他始終只感覺親切,而產生不了其它的情愫,原來如此,”她不知道自己的喃喃自語,也掃除了夏侯猛心中最後的一絲掛慮,令他喜不自勝。“沉潭,他竟然是我的哥哥!”“應該說他‘原來’是你的哥哥,這樣先前一切看似突兀的事,便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既然是我哥哥,為什麼不一開頭就跟我相認?現在又為什麼不再回元菟?

    我要找他們的事,後來他應該也都知道了呀!”

    “為什麼不一開頭就跟你相認?他說是因為本來他認為自己穩操勝算,所以想等贏了再說,誰曉得半路會殺出一個‘賈仁’來,弄亂了他所有的計畫,後來就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至於現在嘛,他說對於你,對於我,他都可以放心,而且他與你大哥原本就從來都不曾動過接掌父業的念頭,你才是最適合接掌元菟郡的人,你們大哥心中的明主,則另有其人。”

    “是荊州劉表?”

    “不可能。”夏侯猛篤定的說。

    “我明白了,沉潭,你也早就猜到了吧!”

    “嗯,是姓劉之人,卻絕非劉表。”

    迎桐的神色黯然。“但如此一來,我和兩個哥哥豈非又無相見之日?”

    “誰說的,”夏侯猛拍拍她道:“等過些時候,諸事底定,就算他們無暇過來,我們還是可以前去探望他們啊,因為我總覺得議郎話中,似乎仍有許多的保留,尤其是在談及令尊時,他每每閃爍其詞,委實令我有些不解。”

    他這麼一說,迎桐也想起了去年年底於仙人承露台上,首度與森映博傾心交談的情景,記得當時對於她日中的父親,他使曾數度面露詭奇的神情,為什麼?

    “迎桐?還在想你的小梧哥哥,”夏侯猛半真半假的抗議說:“也不怕我捻酸吃味?”

    “你有必要捻酸吃味嗎?我心中除了你之外,豈還容得下其它的男人,更別說是我自己的哥哥了。”

    “唔,”他得意的笑道:“說不定我真的用不著瞎操心喔,因為我那個行事特異的舅子在離去前所說的最後一段話是:‘沉潭,今天就算我不是迎桐的兄長,會介入你們之間的,也絕對不會是我,因為我自有我的‘弱水’,那是任何女子都無法取代的,更遑論是我自家的妹妹了。’”“什麼意思?”

    夏侯猛將兩手一攤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管知道沒有人會來跟我爭你這個寶貝就行了;議郎的事,包括‘森映博’究竟是否為他的真名?往後我們自然有時間可以慢慢的問他。”

    “嗯,”迎桐同意丈夫的看法,不過……“對了,沉潭,小霜又到哪裡去了?”

    “在留給你的信中,她沒有提到嗎?”夏侯猛驚詫不解的說:“打從我回許縣來以後,小霜的諸多言行便與過往都不大相同,其中尤以這次留書於你,最令我百思不解。”

    “她早料定我會過來?”

    “連我都想不到議郎會發書予你,更何況是她?她不過是清楚我絕對會回去找你而已。”

    “沉潭……”迎桐欲言又止。

    夏侯猛卻完全明了她的心意。“你真以為小霜有那麼愛我?有的話,當初就根本不會幫我打贏擂台了,你想想看,換做是你,會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去娶別的女人嗎?有朝一日,她尋獲真愛,就會曉得今日對我的一切,不過長長年的慣性依賴罷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迎桐的表情霎時輕松愉悅起來,看得夏侯猛直搖頭,“真沒見過像你這般善良的人,還為滿懷幻想的‘假想情敵’操心呢。”

    “誰說小霜是我的情敵,”迎桐蜷在丈夫懷中,似乎再舒服不過的依偎著:

    “她是我的舊識,我當然會有掛念兒時同伴的心情。”

    “小霜是你的舊識?”夏侯猛只覺得匪夷所思。“怎麼可能?”

    “說來話長,”迎桐實在很想現在就為丈夫釋疑,但在解開所有誤會,卸下一切重擔、承受無限快樂以後的現在,疲倦感又整個席卷而來,令她無從抵抗,“那是一個關於香雲、蝶衣和蟬風的故事,沉潭,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自已幼時走失過一次的事嗎?當時……”但他美麗的眸子已輕輕的闔上。

    於是夏侯猛便府身吻上她的眼瞼低語:“睡吧,迎桐,故事可以日後再說,今夜在彼此懷中,我們一定都會有最甜美的好夢。”

    ※                              ※                                  ※

    “沉潭,”迎桐發出銀鈴似的笑聲問到:“究竟要送我什麼禮物?”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夏侯猛扶住她頑皮的小手說:“嘿,說好不准偷看的,到了以後,我自然會解開你眼上的絲巾。”

    “是,都聽你的就是。”迎桐索性將兩條手臂掛到他頸後去,由著他抱著自己繼續往前走。

    由於是夏日午後,有那麼一-那,眼前乍然一亮的迎桐還真是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見到白花花的陽光。

    “到了,來,你先站好,我來幫你解開絲巾。”

    然後她就看到了,可是視線又立刻被感動的淚水所蒙掩,變得一片模糊。

    “我的天啊!沉潭,這是……”

    在蓬萊山中,但見夏侯猛以兩棵梧桐古木為支架,扎起了一座如雙人牙床般大小的秋千,軟帳低垂、被褥重陳、角枕橫施,用的全是迎桐最喜歡的水藍色。

    “只需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他從後頭環擁上她,沉聲問道。

    “這一個多月以來,每到清晨便不見你的人影,我還以為你是練箭去了,原來都是到這裡來忙,”說著便急急俯下頭去,拉起他的手來檢視。“也不肯找人幫著做,瞧,到現在都還有瘀傷水泡。”

    “你將整座元菟郡城實際上都交給了我,為你扎一座秋千,算得了什麼?只不過每天清晨無法賴床與你再溫存片刻,確曾是個惱人的難題。”迎桐覺得自己的雙頰慢慢的熱起來,回返元菟郡,不,應該說自從兩人在許縣對彼此傾盡心事以後,日子便都像裡著蜜糖在過,他們並已曾回去過陽泉縣,公公夏侯申對於她這位頂著“女太守”頭銜,帶著整座“元菟郡城”陪嫁的媳婦,委實滿意得不得了;當然對於上一代的糾葛,他們夫妻倆早有從此不對第三者提及的共識。

    之後他們便回到元菟郡來,已經從丈夫那裡取得對曹操深入了解的迎桐,就曾不只一次的對夏侯猛提起要將“太守”之名連同實職一並移交給他的建議。

    但每次夏侯猛也都答以:“能娶到女太守之人,全天下可只有我夏侯猛一人,我還想再多驕傲一陣子呢,夫人便再辛苦一陣子吧。”

    “可是真正忙碌的人,分明是你,全元菟郡的軍民也都了解讓他們得以安享樂利生活的,是你這位赫赫有名、備受曹操喜愛的‘鎮潭將軍’呀!”

    “說到重點了。”

    “什麼?”

    夏侯猛笑稱:“鎮潭呀,我這泓沉潭,唯有你鎮得住,所以表面上還是讓我只做‘鎮潭將軍’,可好?無論是元菟郡太守或鎮潭將軍,其實都已分不出你我,我喜歡這樣。”

    他說得委實合情合理,反正大家都曉得元菟郡真正的太守,其實是鎮潭將軍夏侯猛,迎桐便也決定正式移交的事,還是等過一陣子再重提好了。

    回想到這裡,她便轉頭仰望丈夫,巧目盼兮、巧笑倩兮的說:“瞧你一副苦惱的模樣,每早一翻身,找不到你溫暖的懷抱,我才若有所失呢。”夏侯猛聽得心滿意足兼渴望難當,立刻俯到她耳邊去說:“所以找才會拚命趕工,為的就是要好好的補償心愛的嬌妻,並要你兌現諾言。”原本就被迎桐拉上來的手,也開始忙碌的往她的襟領內探。

    迎桐一邊既要忙著阻擋他的雙手,一邊又要問道:“什麼諾言?”當真是有些慌亂。

    “你忘了洞房花燭那夜,你曾答應我七月初一一到,你就會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新娘。”

    感覺到胸前的蓓蕾因夏侯猛的恣意撫弄,已迅速硬挺起來的迎桐,不禁忙著要回身往他的肩窩裡躲。“我早就提早自毀長城了,你還要來逗人家。”

    在夏侯猛的堅持下,她的夏衣件件敞開滑落,曼妙的胴體和滑膩的肌膚,在透過葉縫的陽光照射下,委實美得今人屏息,也愈發誘人。

    “沉潭,這樣子……怎麼回遙殿去嘛!”她已幾乎癱軟在衣衫同樣凌亂的丈夫身上。

    “我本來就沒有要帶你回房去,”話一說完,夏侯猛便已抱她上了牙床秋千,“在這架秋千上,你再也不會讓我可望不可及,我們也不會永遠錯身而過,生生世世、時時刻刻,我要你這棵桑桐,都永遠印在我的潭心上。”

    “沉潭,”迎桐陷落在厚實的軟墊中,也沉溺在夏侯猛的寵愛裡,她實在是愛極了這個永遠有新鮮點子的丈夫,卻仍然不能不有所顧忌道:“大白天的,萬一……”

    正埋在她柔軟豐腴的胸前又親又吻的夏侯猛安撫她說:“沒有萬一,我已下令,以後園中無橋可通的兩島山,尤其是蓬萊山,未經你我允許,他人都不許接近。”

    他靈巧的雙手和需索愈熾的唇舌,已讓終於放心下來的迎桐無處可躲,進而熱烈的響應他來。

    牙床上的陽光暖暖的,帳幕外的清風柔柔的,迎桐擁緊已深深進入自己的夏侯猛,忘我的喚著令他愈發血脈僨張的單名,兩人很快的便隨著左右晃動的秋千,一起登上合而為一的極樂天堂。

    迎桐知道有潭心可依,往後她再也不會孤單,就像這座蓬萊島上的秋千,每一次的搖動,都代表著他們如在仙境般的狂喜心情。

    而耳邊還不停傳來夏侯猛沉醉的歎息呢。“迎桐,我是多麼、多麼的愛你呀!”

    迎桐隨即將雙臂鎖緊,鎖住了夏侯猛,也鎖住了無窮的幸。

(全文完)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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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終於完成了夏侯猛與桑迎桐的故事。(萬歲!萬歲!)可是依照進度,我也在下午就開始著手繼續寫「念奴嬌」的第二部——《最愛寒衣沾雪霜》,夠歹命吧?而在讀者意見回函中,我收到最多的建議,竟然還是:齊萱,請「增產報『友』」。(這世界究竟還有沒有天理?)

    開玩笑的啦,其實正如你在序的第一篇草稿中說的:「通常小說都是在蹲馬桶及睡前打發時間才派上用場……」一本十餘萬字的小說,就算再怎麼認真,頂多兩、三個小時也就看完了吧?別人不說,光是我親愛的母親大人,便每每愛在花兩個多鐘頭看完我的書後,當著我的面(她那為了寫一本小說,常常要花兩、三個月搜集資料的女兒!更別提構思、醞釀的時間了,有時一個故事在腦中盤旋,便是一年半載。)闔上那本書說:「好,看完了!」實在令人覺得「有夠無力」。

    幸好你接下來又寫道:「……但齊萱的書卻讓我渾沌的大腦及眼睛為之一亮!

    嘿!這傢伙的文筆不僅好,而且文章內容一氣呵成、非常流暢。更特別的是,書中不是一成不變的愛情故事。有作者對台港在政治、社會、人文各方面的關懷及期望。」

    每次聽到類似的看法,我總要興奮上老半天,然後告訴自己:有人看到我的努力就好。

    但坦白說,我也曾有過多次困擾、沮喪及低潮的時候,甚至曾有一度,我都已經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應該讓「齊萱」消失了?

    那是在我寫完「風影海」以後,它們像一座小山丘,盤踞在我面前的稿紙上,讓我欣喜、也今我苦惱,因為我發現自己覺得滿意了:能夠寫出「風影海」,在藝文小說的領域中,我已沒有遺憾。

    我居然覺得「滿意」,居然認為已經「沒有遺憾」,對於一個創作者而言,你當可以想見那是多麼「恐怖」的經驗?!如果我任由自己一徑沉溺在「風影海」中,那就真的可以不要寫了;因為我會自限腳步,會拿不出更新的東西來,甚至會停止努力,而若果真如此,那我便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何況是還要繼續面對所有長久以來,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朋友。

    所幸這段時間有許多朋友(當然,包括你在內。)一再給予我鼓勵,你們或許並不瞭解、也不曾想過我所遇到的瓶頸,可是若沒有大家的支持,我想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絕對沒有辦法這麼快就擺脫自找的壓力。

    關於這一點,可又讓你說中了,你說:「我想作者該都是有些孤單的,每本書的努力後,總會希望有點鼓勵或指教。如果讀者們沒有迴響,那麼作者們便好似失去了原動力……」

    在那段急著把「風影海」掏掉的日子裡,電視上正播出大陸製作的「三國演義」。

    啊!該怎麼說看後的感覺呢?《三國演義》的精裝本,我國中就買了,可是一直擺在書櫃裡,翻都沒翻過,但在看電視劇的同時,我卻特地拿出來對照著看,然後我發現有新的悸動在我心中翻騰,有新的故事在我腦中盤旋,有新的人物在我筆尖要求著:「寫我!寫我!」

    原來,三國演義是這麼好看的一部小說,三國是那麼精采的一個時代!

    然後我便一頭栽入了歷史書籍中,文化中心裡所有有關三國的書,幾乎都被我翻遍了,甚至到開始動筆的前一天,我都還在圖書館的資料室裡翻尋三國時的地圖,拜託館員給我更詳細一點的資料。

    在一片書海中,給了我最深刻的印象,是黎東方先生在他所著《細說三國》上集中的一段話,大意是說各朝演義的作者,與今日很多歷史小說的作家,以及電視連續劇的編導,十之八九都喜歡添補歷史、歪曲歷史,好像有了「文藝」兩字護身,就有了厚誣古人與欺騙今人的特權;他還說:「古人已死,無法抗議;

    今人被騙,後患無窮。」

    我完全同意黎先生的看法,因為在讚歎《三國演義》的同時,我也不得不說我們實在被羅貫中先生的生花妙筆給「騙」慘了。怎麼說呢?舉幾個簡單的例子給你聽好了;比如說曹操既有文采、又具遠見、雄才大略並求才若渴,絕非只是一介奸雄而已。

    比如說赤壁一役,劉備的功績應該只在於派出諸葛亮為代表,說動了孫權,使得孫權決心派兵,與劉備共同抵抗曹操。

    比如說諸葛亮不曾用計三氣周瑜,因而把他給活活氣死,諸葛亮並非那種會在大敵當前時,還暗中謀害友軍將帥的陰險小人。

    比如說周瑜也不曾存有暗害諸葛亮之意,周瑜為人光明磊落、坦誠待人,而且十分愛才,怎麼會容納不了一個小他七歲,而且當時還毫無地位的諸葛亮?

    說到這,我就不能不順便一提,民間戲曲所帶給大眾另外一個普遍錯誤的觀念了,那便是在赤壁之戰時,周瑜時年三十四(虛歲),而諸葛亮也不過是一個虛歲才二十七的青年,但在一般戲曲中,我們卻老是看到一位白面周郎,和一位老生諸葛亮,諸葛亮真的是老的冤枉!而周瑜也秀氣的莫名其妙!

    你瞧!你所熟悉的那個樂在搜集資料中的齊萱又回來了,雖然為了增加小說的趣味性,與不可避免的作者主觀意識,在這一套書中,你還是會看到虛構的小說主角,和歷史人物虛虛實實的交錯;也還是會看到《三國演義》一書中,某些熟悉的虛構或不實的情節(如貂蟬的美人計);更避免不了從中看出齊萱較為偏愛三國中的哪一國,以及哪一位英雄人物。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只是一套以愛情為主的藝文小說,就像在看過《但求魂夢與君同》與《相逢疑似在夢中》後,你一定也不會以為歷史上真有個革命烈士叫關浩,還有國父真認識咱們的貝勒爺載皓吧。

    我由衷盼望你會喜歡這本「念奴嬌」的第一部書,也謝謝你為了幫我寫序,前前後後修改了十餘次,才定案了兩-版本,而我最後選擇了「書信」那一份,也決定用「回信」的方式來為這次的後記,與你前後呼應。

    不過我還是願意把你另一份我忍痛割愛的序中的笑話,抄錄出來與大家「同樂」。

    「……你們問我齊萱有沒有什麼缺點啊?我想想,嗯……好像有一個小小的缺點吧,如果那樣也算的話,就是上回我到台東去,她穿得美美的、優雅地至機場接我,我們乘著『小綿羊』在她家附近的小路穿梭;特別強調,她家就在機場隔壁;結果短短十分鐘的路,我們竟然花了三十分鐘。天!她竟然在自己家附近……迷、路、了……還繞不出那條小路。現在我只要一想到她作為標的物的鐵皮屋就頭暈。我的天呀,那是她自小生長的家耶!她還自己招供說,其實到機場來時,她已經迷過一次『不同』的路了。」

    謝謝你的「大義損友」及「出賣內幕」,也謝謝你送的CD,阿妹與我同是台東人,聽來備感親切呢,此刻我就正戴著耳機,聽著她唱:「你是我的姊妹……」,並「熬夜」給你回信。

    沒錯,晚上十一點以後,對我來說便已經算是很晚、很晚了,但一小時後,你這位我心目中偉大的小小護士,才正要到加護病房去上大夜班。你知道嗎?你的職業,還曾令我在寫《深深只盼你能懂》時戰戰兢兢,就怕寫錯了,會被你這位專家「打昏」!

    夜真的深了,我也有點累了,但想到你及大家對我的好,和終於又回到我心中的「不滿意」感,我便覺得好快樂。

    我會更加努力去完成整套的「念奴嬌」。

    下回再聊

    齊萱於沙城

    P.S.

    你要不要我偷偷告訴你桑迎桐是香雲、蟬風或蝶衣啊?或者你要說:「拜託,請你別高估你設計謎題的能力,好不好?」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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