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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紫】這個福晉萬人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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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3: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內容簡介:

天底下有哪個做丈夫的像他這般命苦?被外表天真可愛的小惡女吃得死死的!
八成上輩子冤了她,這輩子才要受她荼毒。嚴禁她發明些亂七八糟的藥,她卻陰奉陽違,果然,她以身試藥終於試出大問題來!喝下「孟婆湯」,把新婚夫婿忘得一乾二淨。
他堂堂蘭親王為救妻子只有把頭低,誰知她竟逃之夭夭...差點氣掉他半條命!
她這個大清格格在江南四處招蜂引蝶,待在飯館當廚娘;和個老鴇當街吃醋較勁;晚上不睡覺乾脆扮起女劫匪去劫牢獄。
他為喚起愛妻的記憶,已是一籌莫展,昔日情敵還來攪局,連洋鬼子也來參一腳,外加一群凱逾她的男人像跟屁蟲似地緊跟著不放。雖然她的種種表現與賢妻兩字沾不上邊,但這世上只有她能讓他又氣又笑、又惱又愛。在她身上貼上屬於他的標籤,看誰還敢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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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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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靜悄悄的夏日午後,蘭親王府猛然傳來一記震天巨響!

    「啊?!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格格!咳……咳咳「婢女小菲衝進藥室,立刻被一陣白煙嗆得直咳。什麼玩意兒?咳!她那令人頭疼的瘋……呃,鳳主子!又搞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堂?

    「格格!格格!你在哪兒?」小菲——面喊,一面動手推開所有窗子,讓煙散出去。

    「咳!咳!我在……咳……牆角……」

    「格格?」小菲立刻衝到她所在的方位。  「格格,你要不要緊?」她是風格格陪嫁過來的丫頭,打小叫格格叫順了口,即使她的格格如今是蘭王府的福晉;她仍是改不過來。

    「放心……咳!死不了的。」煙消散了大部分,鳳兒立刻大大吸了口氣。

    「格格,你又跑到這藥室來做什麼?」

    「蠢話,到藥室來,當然是配藥啦!"鳳兒睨了她一眼,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桌前,拿起一隻透明杯子.裡頭盛著墨綠色的液體,這就是方才爆出巨響的源頭。她早知道將這幾味藥劑調在一起會發生反應,引起小小的爆炸,不過她可沒料到會產生大量煙霧,差點嗆死她。「嗯……方纔那陣煙應該沒有毒吧?」鳳兒努力回想著幾味藥劑的特性,確定它們和在一起不至於會產生致命毒素,否則她和小菲早就被毒死了,不是嗎?

    「格格!你又調配一些亂七八糟的怪東西了!你難道忘了王爺命令你不許再到藥室來?你怎麼可以違背他的意思!"小菲不敢置信地大叫,蘭親王的壞脾氣府裡上上下下無不膽戰心驚,就她這瘋格格不拿猛虎當一回事,三不五時持虎鬚。好吧,她仗著王爺寵她、疼她,以致放著膽子任性胡來,可也得體恤體恤她們這些下人啊!她知不知道倘若她碰傷了一點細皮嫩肉,滿屋子人就得拿腦袋來賠,全部糟殃,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哈,命令就命令,有啥大不了?你等著瞧,一會—噸回來,我立刻叫他忘了對我下過禁令這回事:」鳳兒拿著杯子晃呀晃,得意驕傲得彷彿一隻開屏孔雀。

    「啊?怎麼著?又想使那些撒野,撒嬌,撒賴,撤潑的下流手段嗎?」小菲挺不給面子的。

    「啐!說那麼難聽!」鳳兒瞪她一眼,「誰使那些下三濫的伎倆啦?今兒個我可有法寶在手!」

    「法寶?」

    「是啊,孟婆湯。」

    「孟……婆湯?那不是黃泉下才有的東西?」

    「不一樣,只是取功效相近的名字罷了。」風兒笑道,  「這可是我和拾玉這些天來共同研究出來的傑喔。」

    「拾玉格格?!」小菲哀號了一聲,  「我肯定這孟婆湯絕對不是啥好東西!」瘋格格又加上拾玉格格,能變出什麼正經好把戲,她小菲可以立刻把頭摘下當球踢!

    「錯!它好極了!」鳳兒嘻嘻一笑,「起碼可以讓靖哥哥不再禁止我到藥室。」

    「不懂。」

    「簡單說吧,這是一種可以讓人失去記憶的藥。」

    「啊?!」小菲尖叫一聲。

    「叫那麼大聲做什麼?」耳膜受到凌虐,風兒對她皺眉。

    「你……你要讓王爺失去記憶?要讓他把咱們都忘了?!」

    「呆子,我怎麼可能讓他忘了我?」鳳兒扯出一個受不了的表情。「控制藥量不就成了?喝少一點就忘少一點,只要讓他忘記半個月前對我下過禁令的事就行了.  」

    「聽起來怪怪的。」

    「不怪,來,試驗一下吧。」

    「試驗?」

    「是啊,你沾一滴試試,我看看一滴可以讓人忘記多久以前的事。」

    「啊?!」小菲再次尖叫,「我?我?「

    「是啊,別怕,死不了人的。」鳳兒將杯子遞到她面前。

    小菲立刻屈膝跪下,忙不迭求饒道:「格格,饒了我吧!奴婢不敢試那東西啊!」

    「是嗎?」風兒吸了吸嘴,不過看她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再逼她。  「不敢就算了,不勉強你,起來吧。」

    「謝格格!」阿彌陀佛,小菲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

    鳳兒提筆,在白紙上寫下一些字。

    「孟婆湯,失憶藥,問拾玉。嗯,這樣應該看得懂了。」她喃喃自語。

    「格格,你寫什麼呀?」

    「提示啊。」

    「提示誰?」小菲一頭霧水。

    「我。」

    「你?孟婆湯是你配出來的,還需要什麼提示?」

    真是愈弄愈糊塗。

    「我怕我待會沾了一口後,就會把什麼是盂婆湯給忘了,所以事先做好防範。」

    「啊?!」小菲三度尖叫,  「格格!你……你要自己試驗藥力?」

    「是啊。」

    「不行!讓奴婢來吧!」小菲為了主子,只得把命豁出去。

    「不要。」鳳兒改變主意了,  「還是我自己試比較好,才能清楚藥效。」

    「格格!」小菲急得跺腳。

    「別吵,站一邊去。我只沾——點點,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鳳兒將她趕到旁邊納涼。

    她舉起杯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眼睛下看了看,不得不承認,這玩意確實不討人喜歡,顏色怪噁心的,氣味也很難聞。

    真要喝嗎?鳳兒心裡也有些毛毛的。不過這是自己製造出來的東西,不喝豈不是拆了自己的台?風兒決定怎麼也得喝。

    小菲看著她主子舉杯就口,一顆心幾乎跳出體外。「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各路神仙,請保佑主子喝了不會死翹翹!」突然,腳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竄過。「啊——耗子!耗子!"她嚇得滿屋子亂跳。

    原本小心翼翼,打算只沾一口的風兒被小菲陡然一叫給嚇到,手一抖,半杯盂婆湯都倒進了口,嗆得她直咳。

    「咳!咳咳……」

    「格格!格格!」

    「臭小菲!你鬼叫什麼呀?」

    「耗子!耗子啊!「

    「耗子又不是千年毒蜘蛛,有什麼好怕?」

    「可……可是……」小菲委屈地低下頭,看見鳳兒手中的杯子,臉色立刻發青發白髮紫發黑!

    「格……格格,你……你喝了多少?」

    「喝了……」鳳兒拿起杯子看了看,「半杯。」

    「半……杯?」小菲冷汗直流,「半杯……會忘記多久以前的事?」

    「不……不知道。」鳳兒虛弱地笑了笑,事情大條了!

    「格格,你告訴我,這個孟婆湯是失敗品,它的藥效爛透了,好不好?你快這麼告訴我!」小菲快抓狂地扯著她的衣袖猛搖。

    「不,小菲,我想……它的藥效棒透了。」鳳兒上一瞬還對她恍惚地笑,下一瞬立刻昏倒。

    「格格——」

    「小菲,究竟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鳳主子為什麼會昏倒?」和小菲一同在鳳兒身旁照料的蓮香,問這話問了不下三十遍。

    「這……這……」該怎麼說呀?說她怕死,竟讓主子自己試藥嗎?完了。她肯定活不過今天!

    「蓮香.這……說來話長。」

    「啐!又是這句話!」蓮香丟給她兩枚白眼。「半個時辰前你就這麼回答我,假如打我一問你就說,這半個時辰難道還不夠說嗎?」

    「我……」

    「嗯……」床上的鳳兒有了動靜。

    「格格醒了!」

    「主子?鳳主子?你怎麼樣?」

    鳳兒才一睜開眼,就看見兩張大臉。「去!靠那麼近做什麼?」她一手一個,撥到旁邊去。

    「格格,你要不要緊?還記不記得我?」小菲急巴巴地開口。

    「小菲,你這話什麼意思?福晉怎麼會忘了你?」蓮香困惑地看著她。

    「這……」

    「別吵!你們倆是誰?在我房裡做什麼?」

    「啊?!」兩個丫頭異口同聲地大叫。

    「幹嘛呀?叫那麼大聲?有點規矩沒有?」鳳兒摀住耳朵,真是噪音。

    「格格!你不能忘了!再想想!求求你再想想!」

    小菲抓下她招耳朵的手,急得想跳樓。

    「是啊!風主子,你發生了什麼事?摔到頭了嗎?你記不記得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鳳兒左右瞧瞧,「有點眼生,是邢哥哥的家嗎?」

    「邢哥哥?!」小菲大叫。格格只記得他,不記得自己的夫婿了嗎?慘了!

    「邢哥哥是誰?」蓮香不解,風主子嫁到蘭王府不過月餘,對她的瞭解自然不如服侍多年的小菲。

    「待會兒再說。」小菲現在可沒空跟蓮香囉唆,她急急拉住鳳兒的衣袖,「格格,你再想想,除了倚天少爺.你還記得誰?」

    「嗯……阿瑪,額娘,鴻兒姐姐,雁兒姐姐,弟弟非易。」她扳著指頭數著,  「啊,還有那個很好欺負的柴伯,笨笨的順子,還有……喂,太多了,你要我說到什麼時候?」

    「那你記不記得……蘭親王?」小菲聲音微顫地問。

    「蘭親王?」鳳兒側頭想了想,「有點印象,蘭福晉和額娘挺要好的,我比較記得蘭福晉。」

    「不是那個蘭親王,是小的那一個,他的世子!」

    「喔,納蘭靖嘛!那個自以為了不起,驕傲得像只孔雀的小混混。」

    「小……混混?」小菲和蓮香覺得自己掉進地獄裡,閻羅王正對她倆陰陰地笑。

    「鳳主子,你記得嗎?蘭親王是你的夫婿,你現在是蘭王府的福晉……」蓮香覺得有必要提醒她。

    鳳兒瞪她一眼,「胡說!那人壞死了,誰會腦筋壞掉嫁給他?我喜歡的人明明是邢哥哥!「蓮香倒吸口氣,把小菲拉到一旁,急聲問:「事到如今,你最好給我把話說清楚!鳳主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是……」不說不行了.小菲只得把一切都招供。

    「啊?!」蓮香大叫:「孟婆湯?」

    「吵死了!你們在嘀咕些什麼?什麼孟婆湯?」

    「格格,你連孟婆湯都忘了嗎?」

    「笑話!我從來沒記起來過,怎麼忘?」

    「慘了,格格喝得太多,把記憶失了大半!」小菲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小菲,事情難收拾,我看得叫龐總管,他年紀大,或許能有些辦法。」

    "死馬當活馬醫,我立刻去!」小菲一溜煙跑掉。

    「喂,搞了半天,你們倆究竟是誰?幹嘛纏著我問東問西?我邢哥哥呢?」鳳兒有些不耐煩地問。

    「鳳主子,你稍安勿躁,來,喝杯茶。」蓮香硬塞了一杯茶給她封嘴,避免刺激她。

    "快點!快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屋外傳來。

    "慢點!慢點!別拆了我這把老骨頭!"

    「輕點!輕點!土牛翻身了嗎?乒乒乓乓的!」鳳兒睨了他倆一眼。

    「奴才該死,福晉——」

    「啐!什麼福晉!本格格是誰的福晉了!」

    「啊?"龐總管立刻傻眼。

    「是這樣的……」蓮香和小菲將他拉到一旁,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啊?!"龐總管怔愣當場。他的反應乃屬意料中事。

    「幹嘛?見到鬼不成?就非得每個都啊上這麼一聲嗎?」鳳兒已經失去耐性了。

    「風主子,你識得奴才嗎?」

    「不認識。」

    「不認識?」他怪叫一聲,指著自己的眉毛,  「你看看,看看我的眉毛!」

    「少了一邊,很有趣。」鳳兒噗哧一笑。

    「這全拜鳳主子所賜,你不記得了?」  .

    「呸!少誣賴我!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拿刀剃你眉毛?」

    「是你說你發明了一種藥,可以讓奴才的頭髮不再這般稀少,硬強迫奴才喝下去,誰知頭髮沒長得比較好,反而掉了一邊眉毛。」他想到就有氣,風主子如今竟翻臉不認帳還奚落他,真是可惱!

    「亂講!我的藥才不會那麼差勁!」鳳兒不高興地皺眉。

    「格格,還有我呢,上回我牙疼,你給我喝了一劑藥,說喝了保證就不疼,誰想我一喝,牙齒就掉了下來!你記不記得?」關於這事,小菲是「沒齒難忘」。

    「沒印象。」

    「主子,主子,還有我咧,你上回騙我喝了什麼八寶湯,說是養顏美容,卻害我足足拉了三天!」

    「是啊!還有廚房的郭嫂,頭疼喝了你的去痛藥,更加痛得哼哼哀哀叫,好嚇人!」

    「還有劈柴的長工阿炮,他——」

    「夠了!夠了!你們集體控訴我是什麼意思?!」鳳兒火大子-「本格格一件也不記得,想算帳的就給我拿出證據來!」」證據……」三個奴才面面相覷。

    「拿不出來了是吧?啐!"想賴她,門都沒有!

    "看樣子她是忘得徹徹底底。」

    "連王爺都給忘了,這可怎麼辦?」

    "都怪你不好,為何沒阻止她唱孟婆湯!"

    「我……」

    「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這三人竟無視她存在的開起小組會議,將她摒除在外,讓鳳兒好生惱火。

    「福晉,你乖,坐下歇息歇息。」龐總管將她壓到椅子上坐下,塞了一杯茶在她手裡,繼續開他們的會議.

    「王爺待會兒就要回府了,不快喚回她的記憶不行.」

    「怎麼喚?我已經六神無主……龐總管,你救救我

    吧……」小菲急得哭了起來。

    "小菲,你先別哭,我看咱們把主子哄到藥室裡,她在那兒失去記憶,說不準也能在那兒找回記憶。」

    「是啊!好姐姐,你真機靈,我都忘了格格留了張展示字條在那裡!」小菲猛然想起。

    「不成不成!讓福晉到藥室去,王爺知道了會大發雷霆」龐總管搖頭反對。

    「事到如今,管不了許多。格格看到藥室裡她熟悉的東西.一定能恢復記憶,之後再讓她對王爺說情去。」

    「這……可行嗎?」龐總管還是猶豫。

    「可行!」小菲重重點頭。

    「可行!」蓮香立刻跟進。

    「好吧,既然你們堅持,那咱就這麼辦。」龐總管轉過頭,「福晉,福……福晉?!」

    「格格?!」

    「鳳主子?!」

    完蛋了!人到哪兒去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呼!新鮮的空氣,涼涼的午後微風,風兒愉快的在大花園裡跑跑跳跳,像一隻蝴蝶。房裡那三隻麻雀實在嘈雜,她索性甩了他們,溜出來逍遙。來到池塘邊,柔綠的草地讓她毫不猶豫地躺下。好舒服的地方,邢哥哥的家幾時變得這樣大、這樣漂亮?邢哥哥呢?怎麼就把她丟在這兒,不聞不問?

    「呵……」她打了個阿欠,翻了個身,懶洋洋睜眼閉眼之際,頭頂一方突然出現了一片黑雲。

    「咦?」好俊的一張臉!和她印象中的邢哥哥怎麼不太一樣?

    「小鬼,誰准你就這樣躺在草地上的?伺候你的丫頭敢情是不要命了。」他佯怒的臉,風兒看在眼裡,實在沒什麼威脅性。

    「你是誰?」她坐起身子,困惑地看著他。

    男人的臉彷彿被人痛揍了一拳!

    「你說什麼?」

    「聽不懂人話?你、是、誰?」怕他滿人不懂漢語,鳳兒索性用滿州話再複述一遍。

    「小鬼,你撞到頭了是嗎?」他急急將她拉到身前,大手一陣焦急地審視。

    「哎呀!無禮!」風兒一把將他推開,站起來拂去身上的草屑。  「哪來的登徒子?!竟敢對我動手動腳,小心我叫邢哥哥砍了你!還有,不許叫我小鬼!你那討人厭的口氣,聽起來就像納蘭靖那個壞胚子,他一向都……咦,你……你該不會就是納蘭靖吧?」

    沒錯,他正是納蘭靖,蘭王府的主人,此刻臉色是難看到了極點。  『

    「風兒,你在玩什麼把戲?或者……又亂試了什麼該死的藥?」可惡,他分明嚴禁她再上藥室的。

    「藥?沒有!」風兒朝他揮揮手。「倒是你,你這壞東西為什麼出現在我邢哥哥的家裡?」

    「邢、哥、哥?!」納蘭靖說得咬牙切齒,邢倚天是她的邢哥哥,而他是她的夫婿,竟成了討人厭的壞東西?!天底下做丈夫的,大概沒有一個忍得下去。

    「是啊,你幹嘛咬牙切齒的?那模樣難看極了,

    哼!」

    納蘭靖被她嫌惡的一哼,登時怒火沖天,伸出大手攫住她的衣領,將她提近身前。

    「哇!你做什麼?放肆!」鳳兒驚慌地大叫。

    「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話?後悔嫁給我了是嗎?」他朝她噴火!

    「誰嫁給你了?!胡說八道!大壞蛋!邢哥哥……救命啊——」

    「住口!敢再讓我聽見『邢哥哥』三個字,我立刻讓你後悔莫及!」納蘭靖怒吼道。只覺一陣頭痛,這過去的情敵是怎麼回事,為何又突然出來攪局?

    『你……你好凶……好可怕!阿瑪!額娘!哇——」鳳兒被他兇惡的模樣嚇得大哭。

    「不許哭!」她的淚水讓他在情急之下,本能的又吼了一聲。

    「哇——」反效果,她哭得簡直天崩地裂。

    「你……」

    『『啊?!王……王爺回來了?」找人找到池塘邊來的龐總管、小菲和蓮香一見凶神惡煞的王爺,心神俱裂,立刻本能轉身逃跑。

    「站住!」來自地獄的怒吼,比方才更響十倍。

    「哇,原來你能吼這麼大聲,那方才吼我只是小意思羅?」瞧見這三個奴才比她更倒霉,風兒居然破涕為笑。

    「你住口!」他朝她瞪眼,緊緊鉗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偷跑。

    「王爺……饒命!」三個奴才跪在地上猛磕頭。

    「這見鬼的怎麼一回事?不說清楚一個也別想活!」

    他的風兒居然對他避如蛇蠍外加憎惡討厭,不弄清楚緣由教他怎麼活得下去?

    「這……這……」龐總管用手肘撞了小菲一記,福晉是她沒看好,她該負責任!

    「我……我……」小菲又撞了蓮香一記,好姐姐,救救我!

    「不!不!」蓮香大驚失色地回撞小菲,小菲又回撞龐總管,他三人這般推來推去,讓原本就瀕臨抓狂邊緣的納蘭靖立刻狂上加狂。

    「狗奴——」

    「我來說吧。」看不下去的鳳兒挺身而出地開口。

    「他們說我喝了孟婆湯,喪失了記憶,可我不承認,因為我的記憶明明還在嘛。瞧,我知道自己的名字,知

    道阿瑪、額娘、姐姐、知道……唔!」一隻大手摀住了烏鴉嘴!

    「孟婆湯是什麼東西?給我說清楚!"納蘭靖沒耐性再應付這喋喋不休的丫頭,索性採取必要手段讓鳳兒免開尊口。

    「是福晉自製的藥。」

    「藥?!誰又讓她上藥室去的?」

    「小菲!」龐總管和蓮香立刻沒有道義的把手指向她,日頭炎炎,性命自顧吧!

    「我……我……」小菲當場魂飛魄散,不住叩首,

    「奴婢該死!是格格……趁奴婢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去的……」風格格有多麼任性,蘭王爺又不是不知道。

    「啊呀!放手啦!」鳳兒使勁扯掉納蘭靖摀住她嘴巴的魔爪,重重地吸了幾口氣之後,火大地咆哮:「你想悶死我是不是?我告訴你,什麼藥室不藥室?本格格沒去!什麼孟婆湯不孟婆湯?本格格一概不知!你再……唔……」大手二度摀住烏鴉嘴,截斷她的珠連炮轟。

    「腦袋暫且掛在你脖子上,日後再找你算帳!"目前沒空處罰失職的小菲,納蘭靖將鳳兒往藥室的方向拖去。

    他祈禱藥室裡還有剩下的孟婆湯,才能拿去叫人研究、製出解藥,解決目前這一團亂。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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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喂!喂!你這傢伙!快給我停下來!走這麼快做什麼?趕著投胎啊?!你自個兒去,別拖著我。"

    納蘭靖腳長步大,一徑往前走,絲毫不理會讓他拖在身後的鳳兒那頻頻的咆哮。

    「聽不懂人話啊?停下來!」前面的大塊頭還是沒反應,風兒火大了。「喂!我數到三,你再不停下來,你就是小狗!一二三——哎喲!」一個猛然的力道,風兒被推進藥室,差點站不住腳。

    「喂!你太無禮了!竟敢推我!」

    「喂什麼喂?你一路上喂喂喂個不停是什麼意思?「我沒名字讓你叫嗎?」納蘭靖冒火地瞪著她,他多想念她叫他「靖哥哥」時的撒嬌模樣,都怪那該死的孟婆湯!

    「不高興叫!」風兒哼他一聲,其實心裡想著應該叫他小狗,因為方纔她數到三時他還沒停下,不過瞧他此時臉色亂窮凶極惡一把,還是作罷。

    納蘭靖瞪她一眼,想著該怎麼修理她,但桌上半杯墨綠色的液體卻吸引了他。

    「這就是盂婆湯?」他端起杯子問道。

    「問我?我怎麼知道?我都說孟婆湯和我沒關係了,你聽不懂嗎?」鳳兒丟給他一個明顯寫著「你很煩」的眼神。

    納蘭靖皺眉,又發現了一張字條。

    「孟婆湯,失憶,問拾玉……拾玉?!」納蘭靖暗罵一聲該死!「這見鬼的藥和拾玉那丫頭有關?」

    「拾玉?這名字有點熟……啊!好像是你妹妹嘛!」

    「你連自己的狐群狗黨都記不清?」既然如此,為什麼偏就記住邢倚天?混帳!」

    「什麼狐群狗黨?你放肆!」鳳兒備受侮辱地大吼。

    「既然她是罪魁禍首之一,那事情就好辦,逼也要逼她把解藥做出來。」納蘭靖收起字條,心定了不少。

    「眼前麻煩的,是你這喪失記憶的小鬼。」

    「我才沒喪失記憶呢!」

    「你有,不然你怎麼記不得我?」

    「我記得你呀,蘭王府的壞東西!」鳳兒朝他做鬼臉。

    納蘭靖將她一把拉近身前,「在不久之前,我在你心裡的意義就不再是壞東西了。」

    「怎麼可能?壞東西還會變好不成?」鳳兒根本嗤之以鼻。

    「我是你夫婿,你是我福晉!你敢再壞東西壞東西叫個不停,我就把你按在腿上好好修理!」

    風兒睜大了眼,「怎麼可能?我才不會嫁給你呢!"她喜歡的明明是邢哥哥!「喔,我知道了,你故意破壞我名節對不對?你以為這麼說就沒人敢娶我了?」

    納蘭靖露出一抹譏笑,「鳳兒,你太多慮了,我根本沒必要破壞你的名節,縱使你名節完好,也沒人敢娶你。」瘋格格大名,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他的諷刺讓鳳兒惱紅了俏臉,她咬了一口,  「哼,不是破壞名譽,就是騙色!」

    「啊!是了,我怎麼沒想到這招?」納蘭靖如夢初醒,大掌攫住她的手,「走!」他將她往外拖。

    「喂,去哪裡?」這樣讓他拖來拖去,她算什麼玩意?

    「臥房。」

    「去臥房做什麼?」問得天真!

    「不知道嗎?」他不懷好意地笑,湊近她耳邊說了兩個字:「上床。」

    「啊?!」鳳兒驚叫,毫不猶豫在湊近她的臉龐拍下一掌,「不要臉!」

    「哼,用這方法,或許可以治好你的失憶症。」可惡的丫頭,竟敢打他,你給我記住!

    「下流胚子!是男人就別碰我,否則本格格要你好看!」她俏臉怒紅,惡狠狠地威脅。

    「不碰你也行,承認我是你的夫婿。」

    「你威脅我!卑鄙!我不服!」鳳兒奮力掙脫他的掌握,著火般跳到牆邊和他保持距離。

    「你本來就是我的福晉!」這丫頭真夠煩的!  「該死!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相信?」

    「拿出證據來。」

    「這滿王府的人還不夠作證嗎?「

    「他們都是你的奴才,我怎麼能相信,萬一聯手起來騙了我,我不就虧大了?」風兒的心思可精明得很。

    「去,去找我信得過的人來作證,要不,就提出個有力的物證,否則免談!」

    「要人證是吧?容易,你等著!」納蘭靖決定把她的父母姐姐統統催過來,不信她再敢不認帳。

    他前腳跨出,猛然想起什麼,又縮了回來。

    「好你個狡猾的小鬼,差點就著你的道!你這是緩兵之計,想趁我差人去請的空檔逃跑,對不對?」

    「哈!小人之心!」鳳兒朝他翻了個白眼,「本格格才不走,要留下來看你被攻破謊言出大醜!」

    「有膽量!」納蘭靖冷哼一聲走出藥室。

    這可惡的小鳳兒!將他忘得徹底已經罪無可赦,居然還膽大包天的和他槓上!

    好好好!等你恢復記憶,肯定叫你好看!

    「鳳丫頭!鳳丫頭!」

    怡福晉急急忙忙地趕至蘭王府,直入戲風園,二話不多說,立刻摟住她的寶貝女兒。「我的寶貝鳳兒!聽說你喪失記憶了?怎麼會這樣呢?你還記不記得額娘?你快說呀!」

    「額……額娘!」風兒溺水般地掙扎,「我快不能呼吸了,快放手!」哪有人抱得這麼緊?

    「快說!你是不是連生你養你疼你愛你寵你的額娘也給忘了?」

    「沒……沒這回事。」這樣的額娘,三輩子也忘不掉!

    「好孩子。」怡福晉滿意地放開她,鳳兒立刻大大吸了幾口氣。

    「風丫頭還記得額娘,表示失憶症不嚴重,沒什麼大不了。」怡福晉笑咪咪地拉著她的手,  「對了,記不記得你阿瑪和非易?」

    「當然記得,他們怎麼沒跟你一塊來?」

    「皇上召見南書房,進宮去了。」說著怡福晉轉向納蘭靖,  「我家鳳丫頭正常得很啊,你幹嘛差人去胡說?是想休了她亂找借口嗎?"

    納蘭靖低聲詛咒了一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一個樣,有理說不清!

    「我有天大的膽子敢休了她?」他冷哼一聲,「你去問問她我是誰。」

    「鳳兒,他是誰?」

    「納蘭靖!」

    「測試正常。」怡福晉又丟給納蘭靖一個「你找碴」的眼神。修養差一點的,在這對母女面前可能會砍人。

    「你再問問她,我和她是什麼關係。」

    「風兒,你們是什麼關係?」

    「耶?怎麼問我?我還要問你咧!」鳳兒怪叫道,

    「我和這大壞蛋登徒子能有啥關係?"

    「耶?」這下換怡福晉怪叫,而且比女兒更大聲。

    「不得了!鳳丫頭,你當真喪失記憶啦?」

    「我說了吧。」納蘭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我喪失記憶?不會吧?你的意思是說我和那傢伙真的有關係?!」

    「他是你夫婿。」

    「騙人!」風兒哼一聲,「他若是我夫婿,你肯定不是我額娘!」

    「咦,此話怎講?」

    「哪有親娘會將女兒推給那頭披著人皮的壞狼!」

    「你說什麼?!」納蘭靖火大地怒吼。

    風兒立刻躲到娘親的身後,  「瞧瞧!他不只是壞狼,更凶得像惡鬼,我額娘怎麼可能放心把我嫁給他?」

    「是你自個兒要嫁的。」

    「女兒的婚事向來是額娘作主,你不答允我難道能硬嫁不成?你沒阻止我嫁,就不是我額娘。」

    「這什麼話?」怡福晉頭昏了,當初明明是這小丫頭愛那小子愛得要命,如今居然回頭怪她?!

    「簡單一句話,你硬說他是我夫婿,那你就不是我額娘。」風兒嬌滴滴地吸吸嘴。

    「好丫頭!居然用威脅的手段!」納蘭靖終於明白她的用意,幾乎破口大罵。

    「好好好,鳳丫頭,我當然是你額娘,你和那小子沒關係!」怡福晉倒是爽快地改口,一點道義觀念也沒有。本來嘛,女兒是她的寶,女兒若不認她,那她不如死了好!

    「你——」納蘭靖有個衝動,想一手一個,捏死這對母女!

    「哈!聽到了吧?我和你沒、關、系!"鳳兒伸出食指,得意地朝他左右擺動。

    「你竟然敢幫倒忙?!」這算哪門子丈母娘?

    「不得已。」怡福晉抿嘴一笑,「不過說實話,鳳兒不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高興都來不及。」三個寶貝丫頭全部出閣,只留一個酷小子,讓她日子很無聊。

    「好額娘,鳳兒當然樂意一輩子陪著你。」其實未必,不過目前拿額娘做擋箭牌,甩掉納蘭靖這大麻煩要緊。

    「小心肝,乖,這就隨額娘回去。」鳳兒的撒嬌讓怡福晉心花怒放。

    「門都沒有!"納蘭靖眼明手快,一把將鳳兒扯到他身邊。「要走你請便,不許帶走我的鳳兒。」

    「我不是你的!」鳳兒哇哇大叫,被他出其不意地抓住,使盡力氣也掙不脫。

    「是啊!鳳兒怎麼會是你的,她是我的寶貝女兒!」怡福晉愈玩愈樂,從年輕時她就愛看男人被氣得火冒三丈的饃樣,這劣根性到老也改不了。

    「你最好少在那裡饒舌!惹我氣起來六親不認,你就吃不完兜著走!」納蘭靖惡狠狠地撂話。

    怡福晉暗吐了吐舌頭,「真沒幽默感,和你阿瑪一個樣。」

    「知道就好,快滾!」

    「喂!你太無禮了,竟敢對我額娘這麼說話。」鳳兒不客氣地踩他一腳。

    「你——」痛啊!這可惡的丫頭!.

    「沒關係、沒關係,鳳丫頭,你好好整他,就是幫額娘報仇。」

    「沒問題!"求之不得哩!

    「靖兒,你可保重了,沒讓我鳳丫頭整得心力交瘁、身心俱疲,我下輩子再讓你當我女婿!呵呵呵!」怡福晉一邊笑,一邊走出園去。

    「去你的!」納蘭靖低咒一聲,誰當她女婿?非當她主子虐待她報仇不可!

    「喂!你提出的人證失敗,你還有什麼話說?」

    「急什麼?人證還沒齊。」

    「是嗎?你又叫了誰?」鳳兒問話的當口,有兩道身影急急進了戲鳳園。

    「風兒?」

    「妹子!」

    「噢——」鳳兒有些頭疼,是那對老愛唱雙簧又惟恐天下不亂的雙胞胎,她的兩個姐姐是也!

    「聽說你喪失了汜憶?」她是怡王府的大格格鴻兒,

    如今是誠王府的福晉。

    「真好!"她是二格格雁兒,嫁給了靜親王。

    「有什麼好?」

    「這樣她就忘了我們以前怎麼整她,所有玩過的把戲都可以重玩一次,准教她再上當。」

    「說得是!」鴻兒一拍手,  「鳳丫頭說好聽是機靈,上一次當學一次乖,說難聽是無聊得緊。」

    「可不是!這下好極了,咱們要從哪個把戲先玩起?」

    「就——」  .

    「請別無視我的存在!"鳳兒雙手叉腰瞪著她倆,公然在她面前談論要如何整她?未免欺人太甚。

    「沒事,你乖,先到一邊去。」

    「別想!警告你,我可沒有喪失記憶,之前那些大仇小恨我可都一條條記得清清楚楚,再想整我,我鐵定揍得你們慘兮兮!「

    「你沒喪失記憶?」

    「怎麼可能?我不信!」

    「你可以試試看。」

    「試就試!雁兒,把東西拿出來。」

    「沒問題。」雁兒掏出了一個錦盒,「來,如果你不介意,就幫我把這東西還給齊王府的天香格格,這本

    來就是她的東西。」

    「她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那裡?」怡王府和齊王府根本是老死不相往來。「還有,這跟測試我失憶不失憶有

    什麼關係?」

    「別急,拆開來瞧瞧。」

    鳳兒也不客氣,拆開錦盒,盒中摺著一條繡帕,一看見這東西,她立刻無明火起,將它甩到地上狠狠地踩。

    「去她的!這玩意怎麼還在這兒?明明被我偷來丟在字簍裡,是誰多事撿了回去?」

    「咦,不過是一塊繡帕,你生什麼氣?」

    「這是天香那不要臉的女人親手繡的!」

    「那又如何?與你何干?」

    「當然有關,她想送給我靖哥哥!下賤加低級!』,

    此話一出口,鳳兒立刻呆愣當場。

    「喔,她討厭別的女人送東西給她的靖哥哥!」鴻雁兩姐妹開心地打起「一角兩角三角形」的遊戲手勢。

    「風丫頭,你果然沒喪失記憶!」

    「哈——哈哈!"納蘭靖大笑地鼓掌,  「好極!好極!鳳兒,你當場承認了我是你的靖哥哥,這下看你怎麼撇清我們的關係。」沒想到那兩姐妹瘋言瘋話,卻還能不負所托,辦成事情。

    「我……我……」鳳兒結舌,奇怪,她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靖哥哥」三字?難道她真和這無聊男子糾扯不清?

    「喂,委託的事情辦妥了,把酬勞付清!」兩姐妹可愛錢得很。

    「沒問題。」只要鳳兒記起他,整個蘭王府送給她們都行。

    「酬勞?!好啊!你們是拿著酬勞辦事情!」鳳兒大叫。

    「當然羅,不然這麼熱的天氣,啥天大地大的事也不能讓我倆出馬。」

    「去!拿人錢財,難怪硬是把黑說成白!」風兒氣極了。

    「什麼話?靖哥哥是你自己叫出口的,可沒人逼你。」鴻兒笑她。

    「就是嘛,明明心裡還是記著他,愛他愛得要命,連失憶都不忘吃醋,何必嘴硬!」雁兒羞她。

    「你——」鳳兒指著她的兩個姐姐,又指著納蘭靖,氣得快翻掉。「你們三個聯合起來欺負我,我……我不要理你們了!哇——」她哭著跑回房去。

    「鳳兒!"納蘭靖立刻追過去。

    「很有趣!」鴻兒對著他倆一跑一追的背影拍手。

    「可不是,看來鳳丫頭的失憶症,可以讓我們倆玩上一陣子,呵呵呵……」

    無怪乎貴族圈裡這麼流傳著:怡王府有三好,手藝好、酒釀好、男俊女俏。可惜啊可惜,三個嬌嬌女只能看.千萬不能要!

    「鳳兒!鳳兒!停下來!」眼看著就要將她手到擒來,她卻硬是先他一步,將他關在門外。

    「鳳兒,開門!"

    「不開!你這大壞蛋!」

    「你不開,我就撞門噦。」

    「你敢撞,我就死給你看!」

    「要死?得看你動作夠不夠快!」

    「啊?」風兒尚未反應過來,門已在下一瞬間被一腳踢開,她則被迅雷不及掩耳的擒入他懷裡。

    「你——放開啦!」他懷抱的熱度,讓原就煩熱的天氣更竄高得像火爐。

    「不放,你這輸不起的小鬼!「

    「我幾時輸不起?」

    「都親口叫我靖哥哥了,還不認帳?」

    「她們被你用錢收買,使那下流伎倆,我不服!"

    「招式是隨人用的,露餡就露餡,還要做垂死掙扎,鳳兒,你實在無賴兼沒品!」他削她。

    「無賴就無賴,總之,你不能讓我心服口服,就別想我認你做丈夫!"

    納蘭靖睨她一眼,「照你這種死不認帳的個性,我就算再找一百個人證也是枉然,依我看,還是用最直接的方法好。」這個方法自然就是將她拉到床上「驗明正身」。

    「你不可以這麼卑鄙!」鳳兒的俏臉瞬間著火,想推開他,那傢伙卻紋風不動。

    「你敢無賴,我就敢卑鄙!」他不由分說地封住了她的唇,放肆地吸吮,奪去她的呼吸,震慄了她的情緒。

    「這個吻讓你想起了什麼?」除了他,又有誰這樣吻過她,他們仍算新婚燕爾,纏綿記憶應猶新,他不信她真忘得了。

    「虎虎。」她沒頭沒腦蹦出這個名字。

    「啊?」

    「小時候家裡養的小狗,它就是這麼舔我。」

    「你——」納蘭靖氣結。「簡直氣死我!」他將她攔腰抱起,不客氣地往床上一丟。

    「喂!幹什麼?」

    「你家的狗可會這般對你?」他壯碩的身子壓住她,大手不規矩地往她胸口探去。

    「住手!」她羞著想格開他,但沒用,整個身子陷入他的魔爪,動彈不得。

    「納蘭靖!」

    「昨晚你可不是這麼叫我的。」他故意在她頸邊吹氣,企圖喚醒她兩人之間的甜蜜,一手解開她部分襟扣,悶熱的天氣,裡頭只有一件薄薄的褻衣,遮不住她的冰肌玉骨。

    「不……不要,有話好說,你別亂來!"

    「有什麼好說,誰教你耍賴惹毛我!"

    「再給我一次機會。」風兒不得已地討饒。「你再找個我信任的人來作證,如果他還是那麼說,那我就認!」

    「辦不到!你週遭的人都瘋瘋顛顛的,我不想再信任他們。」

    「那……那你想辦法,找個人醫好我的失憶症。」

    「嗯?」

    「你不是說那孟婆湯和拾玉有關,你逼也要逼她把解藥做出來,她是你妹子,你現在該去逼她做解藥,而不是在這裡逼迫我。」

    納蘭靖皺眉,「這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懷疑這是你的緩兵之計。」

    「緩什麼兵,沒那回事!」

    「你想乘機逃跑,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如此神通廣大,我哪裡逃得掉?再說,我若真是你的妻,天涯海角也逃不了!」鳳兒拚命灌他迷湯。

    「說得也是。」呵呵,迷湯奏效,他放棄對她嬌軀的禁錮,站在床邊得意地笑,「如你所願,我這就去逼解藥,你若敢逃,我會追著你到天涯海角,到時,哼哼!」話不用說太多,威脅地笑就好。

    「知道,知道,我不逃,乖乖地等你,你若不放心,儘管叫十個八個奴才看住我,我沒異議。」

    「那倒不必。」納蘭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你在我手下吃過的『虧』難道還嫌少?我吃定你即使喪失記憶,也不敢輕捋虎鬚。」

    「是極,是極!」鳳兒才不反駁,甜甜地笑,「祝你一路順風,早去早回、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唔」他又出其不意地偷吻她!

    沒關係,反正習慣了,況且……說實話,這男人個性不怎麼好,但他的吻嘗來滋味卻不差,總能莫名地撩動她的心緒,激起她一種渴望的念頭,教她雙手不由自主地繞上他的脖子。

    「小鳳兒,從這個吻我可以確定,即使拿不到解藥恢復你的記憶,我也有辦法讓你再成為我的妻。」納蘭靖笑得很滿意,鳳兒始終是他的,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鳳兒漲紅了俏臉,「要去就快去,少在這兒瘋言瘋語。」

    「嘴硬。」他又懲罰性地吻了她一下,這才出門。

    望著他得意離去的背影,鳳兒噘了噘嘴。好,你自負,你得意,你神氣,沒關係!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活該你要像個傻瓜去求解藥,等你回府,本格格早就逃之天天,一准氣掉你半條命!呵呵呵!

    鳳兒快樂地哈哈大笑。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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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喂,你擺那張臉是什麼意思?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肅親王——穆容圖丹諸對這凶神惡煞般的訪客大皺其眉,連茶也不爽端出來請他。

    「交出你老婆,否則我今天就同你沒完沒了。」納蘭靖眉眼沒動半分,卻硬是撂下狠話。

    「小玉兒?她又哪裡得罪你?」

    「裝蒜,想替她包庇?哼!說不准你也是共謀之一!」這男人話說得很沖,沒得留餘地。

    「喂,你講不講理?一進門就指東罵西!」丹諸顯然有點火大。

    「不請!」納蘭靖比他更火,拍桌而起,指著他鼻子大罵道:「哪天你老婆被人害得失去記憶,將你忘得一乾二淨,我看你如何沉得住氣!」

    「啊?」丹諸愕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  「是孟婆湯?!」

    「好啊,果然是共謀!」納蘭靖二話不說,開始挽起衣袖。

    「慢著!」丹諸可不想和他打架。「納蘭,你先冷靜冷靜。」

    「可以,先揍你一頓消氣,我大概可以留你老婆半條命。」納蘭靖唇角勾起一個冷酷的笑。

    「兩喂——」

    「住手!」一個嬌聲響起。

    「小玉兒!下去!」丹諸急呼,這當口她出來場面只會愈弄愈火。

    「我偏不!」拾玉哼一聲,推開擋在她身前的大塊頭。「我就要瞧瞧,哪個無賴敢在我府裡撒野!」其實她早就一清二楚,撒野無賴正是蘭親王納蘭靖,打小和她一路槓到大的親哥哥是也。

    「鬼丫頭,認命出來受死了是嗎?」納蘭靖冷哼道。

    「親哥哥要我死,我當然義不容辭,不過……」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我若死了,可就沒人解得了孟婆湯,那鳳嫂嫂可就永遠將你遺忘羅。」

    「你——」

    「哈哈,小玉兒,還是你機靈!」丹諸愛死了他的寶貝妻。

    納蘭靖怒瞪他妹夫一眼。「你要不製出解藥恢復鳳兒的記憶,我氣死也要拉你丈夫陪葬!」

    「好啊,你就拉一千個、一萬個人陪葬,你的寶貝鳳兒還是不認你。」拾玉有恃無恐地笑著,但丹諸卻笑不出來了。什麼呀,他在他妻子心中這麼沒份量?

    「你——」納蘭靖恨不得捏死她。

    「你什麼你?」拾玉冷哼一聲。  「你那模樣、那口氣,我就有解藥也不給你!」言下之意,彷彿她早有解藥般。

    「好好好,給我解藥,愛怎麼著隨你要求。」聽見出現一絲曙光,納蘭靖立刻放軟語氣討饒。

    拾玉抿嘴一笑,轉向她的丈夫調侃道:  「看見沒?妻奴哩!「

    丹諸立刻投給納蘭靖一個同情的眼神,教他差點氣昏。

    「隨你怎麼笑,快把解藥給我。」等醫好了鳳兒,再整治你這丫頭!

    「解藥?目前沒有。」

    「你耍我?!」

    「急什麼,目前沒有,又不是以後都不會有。」

    「你究竟要我等多久?」

    「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兩年三年。」

    「什麼?!」納蘭靖差點昏倒,  「拾玉姑奶奶,你高

    抬貴手,別再整我,我急得快抓狂了,你難道看不出來?」

    「喲,你這口氣是求我羅?」

    「是是是,小的求你,女大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解藥賜下,小的今後任憑差遣!」表面上卑躬屈膝,口氣卻是咬牙切齒,他堂堂蘭親王,為了妻子把頭低,唉[男人真命苦!

    「哈——哈哈哈!」拾玉大笑,  「好吧,我也不好意思太為難自己的親哥哥,  五天之內,我會制好解藥送去給你,不過,可得看好鳳嫂嫂,省得她偷跑,就算有解藥也沒用,」其實拾玉此時心裡暗笑,憑她對鳳兒的瞭解,她打賭她此時早跑了.可她偏不說破,存心教哥哥回府再氣惱一頓。

    「多謝!」納蘭靖總算鬆了口氣,猛然想起了要事,「我可提醒你,你製藥就好,千萬別自己試藥!」萬一她也喪失記憶,那就糟糕。

    「放心,有鳳嫂嫂的前車之鑒,我才不碰孟婆湯。可若沒個喝下盂婆湯的人做試驗品,我也不能知道制

    出來的解藥有沒有效。」拾玉沉吟了一下,突然一雙賊眼轉到了她丈夫身上。

    「喂,小玉兒,你……你那什麼眼神?」丹諸心感不妙地大叫。

    「沒有啊。」拾玉裝著一臉無辜。

    「我絕不做試驗品!」

    「好好好。」她咭咕一笑,轉入內室,但明眼人都知道,丹諸這回是在劫難逃。

    「該死!小玉兒!你給我回來!」丹諸火大地隨她身後而去。

    「唉!」納蘭靖同情地歎了口氣,可憐呵!

    奇怪,怎麼他週遭的男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是苦命人,被一群外表天真可人的小惡女給吃得死死?不懂!帶著一連串的問號,他打道回府。一回到戲鳳園,卻發現人去樓空,他立刻勃然大怒地仰天長嘯——

    「鳳兒!」怒吼聲幾乎震垮了蘭王府。可惡的丫頭!竟敢給我逃跑!好好好,等我抓到你,肯定教你後悔莫及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為什麼來到江南?不知道。鳳兒僅存的記憶裡並沒有江南,可在她的感覺裡,「江南」兩字卻一直騷動著,彷彿什麼人事物在召喚著她,讓她毫不猶豫搭上了船,一路向南。她在無錫下船,無錫濱太湖,是江南最大的米市,商客雲集,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酒家旗幟飛揚,間間高朋滿座,她打量著該到哪家落腳,左看右看,看見巷子邊一間「鳳凰樓」酒肆。呵!這名字順眼,和她沾著邊。可定神再瞧,不得了!眾酒店都座無虛席,偏就它門可羅雀。太不給面子了吧?同樣掛著一個「鳳」字,鳳兒可看不慣它這麼閒!於是,她大踏步地朝它走去,一進店,沒半個夥計。啐!什麼店嘛,難怪生意不好!

    「店家,客人上門了,還不出來招待!"鳳兒撿了張桌子坐下,幸好店裡還算乾淨。

    「喲!來啦!"福態的老闆娘擦著手跑出來,原本一臉狂妄,可瞧見上門的竟是個嬌弱纖細的女子,模樣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卻沒個婢子奴才伺候,不免皺起眉頭,  「喲,光亮的姑娘,單身出門竟沒個奴才丫頭,你做什麼行業啊?」口氣明顯鄙夷,敢情認定她是個花娘。

    「什麼話?」風兒怒指桌案,「我來吃飯,你倒管起我的身份來了。」

    「準是初來乍到沒打聽,告訴你,我這鳳凰樓不接待花娘!」難怪生意不好,原本是把一城多金的花娘嫖客都給得罪光了。

    鳳兒憤怒地瞪大眼,「你瞎啦?敢把本姑娘比那些低下女子?再胡說,小心我挖出你眼珠子!」

    「不是花娘?那一切好說,吃什麼呀?」  .

    「啐,這樣清淡的店能有什麼?」鳳兒教她錯看得一肚子火,胃口全失。

    「別小看我李大媽,想從前,我這鳳凰樓可是一等一的酒肆!」

    「是嗎?還真看不出來。」風兒哼了一聲。

    「要不是那些花娘嫖客惡霸存心壞我的台,我的生意可不會如此清淡。」

    「喔,怎麼,那些人和你有仇?」

    「仇大了!"李大媽哼了一聲,「不說了,隨便吃是吧?稍等。」

    鳳兒皺了皺眉頭,怎麼初來乍到,就碰上個莫名其妙的人。

    過了片刻,李大媽端上了五菜一湯,外燙一壺酒。鳳兒看那些菜色,連動筷子的慾望也沒有,索性倒了杯酒,但連這酒,也都讓她大大歎氣。

    「喂,歎什麼氣?菜色不合胃口?」

    「難以下嚥,什麼一等一的酒肆,打死我也不信。」

    「你這丫頭片子說話怎麼這般不客氣?」李大媽不高興地雙手叉腰。

    「我難道說錯?不說別的,我說這酒——」

    「這是咱無錫最出色的惠泉酒,你識不識貨啊?」

    「貨當然識,可你這算不上貨。」她指了指杯中酒,

    「惠泉酒酒液該呈琥珀色,清澈光亮,芳香馥郁,可你這酒算什麼話?我打賭,肯定不是用你們無錫有『天

    下第二泉』之稱的惠泉水釀造的,你偷工減料,難怪客人不上門:」

    「喲,哪來的嬌客,品味這麼靈?」李大媽被戳破謊話,訕訕地笑了笑。

    「好說,京城來的:」鳳兒得意地揚起下巴。

    「難怪。」

    「酒都這樣,菜也不用試了.你趁早關門才是正經。」她留下一錠碎銀,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喂!等等……」鳳兒一腳跨出門口.卻被李大媽急急拉住衣袖。

    「做什麼?不許碰我!「鳳兒輕斥,她是尊貴的格格,豈由得人亂扯!

    「喲!你瞧瞧,鳳凰樓居然有人上門哩!」

    李大媽不及開口,隔壁醉仙樓門口的兩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居然明目張膽的對鳳兒指指點點起來。

    「哈,那骯髒店會有什麼貴客,我看她呀,準是李大媽請來拉客的。」

    「是嗎?嘖噴!那模樣真俊,或許能成為我們這酒街上的紅牌。」

    「那倒未必,姑娘們看她那張臉,就更不許客人們上風凰樓啦!」

    「姑娘們不許?可爺兒們看見那標緻姑娘會不上門?我不信!」

    「喂!你們說夠了沒有?!」鳳兒氣不過地大吼,

    「你們攬客自去攬,本姑娘和你們不同夥!」

    「聽聽,說話還帶勁呢!活像多高貴似的!」姑娘撇了撇嘴,就算鳳兒看來確實高貴,可也不能長她氣焰。

    「你——」

    「姑娘,進來,進來呀!」

    風兒待要破口大罵,卻被李大媽強拉進屋。

    「做什麼?我要教訓那兩個沒臉的丫頭!」

    「算了,你是外地客不知道,我這鳳凰樓左右酒館裡的人你少惹。」

    「為什麼?」

    「有人撐腰哩,別給我生事。」

    「你怕他?」風兒不用問也知道是地方上的惡霸。

    「呵!咱這北大街上誰不怕那呂惡霸?就我這樣強悍的人,也給他逼得生意做不成。」

    「你生意不好,不是得罪了花娘嫖客,和他有什麼干係?」

    「像那樣的惡霸,賭館妓院會不開它個幾間?可憐我那少不更事的血氣孩兒,一條命就枉送在他三房小妾開的妓館裡,冤死也沒得討!」李大媽說得氣憤。

    風兒點點頭,「原來粱子是這樣結下的,你找他要賠命,他就結合惡勢力,讓你做不成生意。」

    「這是原因之一,更甚者,他想吞了我的地!」

    「啊?」

    「這北大街半數以上的酒館都是他開的,連著我這鳳凰樓的左右幾號都是,他想將他的酒館連成一片,

    我的地偏杵在中間,他早想伸出魔爪了。若非我太機靈強悍,我死去的老頭留下的這間酒鋪恐怕早就不保。」

    「豈有此理,殺人不償命,還想佔人產業,還有王法沒有?!」

    「哪有什麼王法?惡霸哪個不和官府勾結來著?」李大媽哼了一聲,  「我死命守著這間店,他見硬搶不成,就使下流手段,派了幾個艷娘,把原本要上我店裡的客人硬拉走,想斷我生意。不只如此,連料理所需的幾味調料都被他給切斷,就說這惠泉酒吧,不是李大媽我偷工減料,不用惠泉水釀造,實在是咱無錫的十幾口好泉水,都讓那惡人勾結官府給霸佔了呀!」

    說著心酸又痛恨,李大媽大哭了起來。

    「別哭了,李大媽,你別哭了。」鳳兒安慰她,心中懊悔不已。  「都是我不好,方才居然還那樣說你,李大媽用衣角擦擦眼,  「沒想到你這姑娘嘴巴壞,心地倒還好。」她歎了口氣,「我端不出什麼好菜請你,真過意不去,我看你趁天色尚早,往東城去吧,北大街是住不得的。」

    「不急著走,」風兒笑道:「我替你討回面子!」

    「什麼意思?」

    「讓你這鳳凰樓再度高朋滿座,這樣一來,肯定叫那幾個招攬客人的丫頭臉上掛不住,也好消我一口怨氣!」說來說去,鳳兒就是想報仇。

    「談何容易?我可買不到好材料,你又能做出什麼好料理?」

    「怕什麼?做不出好料理,頂多學那些丫頭穿得光鮮亮麗,濃妝艷抹往門外一站,還怕客人不上門?本姑娘難道輸她們不成?」鳳兒對自己的外貌自負得很。

    「真的假的?」李大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你當真是做這樣事的人?」

    「假的!」鳳兒頑皮地笑道:「少瞧不起我,我的手藝可是一等一,用不著出賣色相,也能保你座無虛席!」

    「不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一流材料,哪能做出一流料理。」

    「呵呵,我有法寶。」她怡王府的人手藝好,酒釀好,可不是浪得虛名。

    「等著瞧,不出三天,我讓你嚇一跳。」她得意一笑,「我先進你廚房探探。」

    「等等,等等,神仙般的姑娘,我可還沒請教你尊姓大名呢。」

    「喔,我叫鳳兒,可你得叫我鳳姑娘,不許鳳兒鳳兒的叫我。」

    「知道了,鳳姑娘!「李大媽笑了笑,這丫頭有趣得緊,她迫不及待想看她如何化腐朽為神奇。

    鳳凰樓從清早開張到現在。也不過一個上午,可李大媽已經證實那風姑娘沒有吹噓。老天啊,用不著三天,只消一個時辰,從那丫頭往大門口一站,吆喝著客人的那一瞬起,鳳凰樓的人潮就沒斷過。這是什麼道理?滿館子的人敢情是來看美女,不是來吃飯喝酒的?!

    「李大媽,愣著做什麼?幹嘛不招呼客人?」鳳兒由廚房轉了出來,明明座無虛席,等了半天卻沒人送菜單,她心下狐疑,出來探個究竟,卻瞧見李大媽和臨時雇來的跑堂小二,也是她的小外甥阿福和一屋子客人大眼瞪小眼。

    「他們上風凰樓的目的是為了看你,我問他們要啥,他們沒人搭理。」李大媽哼聲道。

    「上飯館來卻不吃飯?那來做什麼?我是廚師,不是花娘,不吃東西就給我出去!"風兒不高興地趕人了。

    「吃吃吃!怎麼不吃?!鳳姑娘的手藝,不嘗嘗豈不是白活?」食客們見佳人掀簾而出,開始歡聲雷動。

    「小二!有什麼給什麼,只要是鳳姑娘做的,我一樣也不許漏!」

    「不錯!不錯!我也來張全席!」

    「我要鳳姑娘的拿手菜五花肉條!」

    「燉白菜!我鄰居阿山直說他嘗了口鳳姑娘的燉白菜,整個舌都融掉了!」

    「我要鳳仙酒!那可是別處喝不到!」

    食客們爭先恐後地報菜單,害得李大媽和阿福忙得團團轉。

    鳳兒心中暗笑,開玩笑,這些人這麼個吃法,整個菜市的食料搬回來也不夠哩!

    哈,她果然魅力無限,動動口,招招手,甭說什麼甜言蜜語,一票人潮就湧上風凰樓!她一想到隔壁那幾個對她大不敬的丫頭,看見這情形時那面如死灰的臉色,心裡就得意。

    「喲,這麼熱鬧,怎麼大伙全跑來這鳳凰樓吃飯?

    這兒當真來了鳳凰不成?」一個細聲嬌氣,卻充滿挑釁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何雲?!」這賤女人,竟敢踏上她家的門!李大媽殺人的目光射向她。

    「怎麼,她是誰?」一把小扇扇呀扇,幾個小婢列旁,哼!這陣仗擺給誰看?風兒看她第一眼就不爽。

    「她就是呂惡霸的第三房小妾!害死我孩兒的大仇人!」

    鳳兒挑挑眉,向她走了過去;「怎麼著?想吃飯嗎?」她雙手叉腰,抬頭挺胸,睥睨地斜眼看她,這架式擺明了想打架。

    何雲被她嚇了一跳,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哪來的浪蹄子?這般潑辣?」

    「誰浪呀?我待飯館,不待妓館,當廚娘.不當花娘,更沒那麼壞,自己恩客不捧場,就跑到別人場子裡鬧!」鳳兒冷哼一聲,,

    「你——」何雲萬萬沒料到這丫頭嘴巴如此厲害,真真氣白了臉。  -

    「哈!哈哈!好!說得好!」鼓掌聲由何雲背後響起,走出了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小美人真嗆辣,前所未見,對我呂爺的胃口!」

    真是粉雕玉琢,國色天香,蘇州姑娘沒個能比!

    「呂爺?喝,是呂惡霸!」

    「我叫呂霸,不叫呂惡霸。」

    「去!惡霸難道不霸?你就叫呂惡霸!」鳳兒噘了噘嘴。

    「大膽!你那什麼口氣,敢對我們呂爺這麼說話?!」何雲氣不過的大罵。

    「呸!他是正主兒都沒說話,你這賤人哪來的說話餘地?」

    「你——」

    「是極!何雲,你站後邊去。」  .

    「呂爺!「

    「去!」呂霸凶巴巴地一瞪,何雲再也不敢多嘴。

    「小美人,你叫鳳兒?」

    「不,我叫鳳、娘——」她刻意在「鳳」字下一頓,把「娘」字拉長。

    「鳳、娘——」呂霸是只笨鸚鵡,學著她的口吻,

    「娘」字一拉長,像極了叫她娘。

    「乖兒子。」鳳兒抿嘴一笑,真是個笨人,認做兒子也實在沒什麼光彩。

    鳳兒一語,全館嘩然,這鳳姑娘未兔太大膽。何雲的臉色最是難看,她叫呂霸兒子,豈不是佔便宜成了自己的婆婆?簡直可惡透頂!

    「你這賤——」

    何雲待要使潑勁抓花鳳兒那張傲麗的俊臉,不料受辱的當事者呂霸卻出手將她推到一旁去,並且出乎眾人意料外的哈哈大笑。

    「有意思!鳳兒——」

    「呸!你也配叫我名字?叫鳳姑娘!」

    「好好好,鳳姑娘,你可真是我呂爺前所未見,有趣!"

    「這下讓你見識,本姑娘不好惹,你最好站一邊去!」  。

    「你這般帶勁,有沒有那個膽量隨我回府,再跟我好好鬥斗?」呂霸抓住了好勝女子的弱點,使出激將法。嗟!這等拙劣伎倆!風兒雙眼滴溜溜的轉,轉到了何雲身上,瞧那女人的模樣,恨不得將她撕碎吞下肚。

    呵!你瞪我,難道我就怕了你?本格格再陪你玩玩。

    「怎麼不敢?可我話說在前頭,本姑娘尊貴得很,

    我不走路,得坐轎!」

    她這般爽快應允,讓李大媽嚇出一身冷汗。

    「風姑娘,別鬧了!萬萬不能跟那惡人走!」她拉住她的衣袖。

    「怕什麼?我肯走,他未必有頂夠份量的轎子抬我。」這話分明說給呂霸聽。

    「怎麼沒有?」呂霸得意地笑,  「只要鳳姑娘開口,縣大爺的官轎都能給你弄來。」城裡最大的就是這七品官,呂霸的見識也只有如此。

    「那倒不必,男人的轎子我不坐。」她笑嘻嘻地走到門外,左看右瞧,看見了一頂俗艷的粉紅色轎子,知道那是何雲的。

    「我將就點,就那頂吧。」她春蔥玉指指了指。

    「不行!那是我的轎!」死丫頭!何雲差點氣得腦充血。

    「呵,由不得你!是吧?呂惡霸。」她嬌媚地朝他拋去一個媚眼。就那雙媚眼,被叫惡霸也心甘情願。

    「當然,鳳姑娘喜歡那頂就是那頂。」呂霸喜孜孜地將她捧上天。

    「那我怎麼辦?」何雲雙手叉腰喝道。

    「再雇一頂不就成了。」呂霸嫌惡地瞪她一眼,花麻雀比不上人家嬌鳳凰,拈酸吃醋個什麼勁兒?風兒掀開轎簾,作勢聞了聞,皺起眉頭。

    「何嬤嬤,這轎子當真是你的?恕我直言,你用的胭脂花粉可真不是上等貨。」鳳兒咯咯輕笑。

    「你——你叫我什麼?!」何雲氣得全身發抖。

    「何嬤嬤呀,你不是老鴇嗎?不叫嬤嬤叫什麼?也不算把你叫老。」

    「你——賤蹄子!我和你拚命!」何雲瘋狂地撲向鳳兒。

    驚愕的眾人還來不及呼出口,逞兇的何雲卻在下一瞬被一道突然竄出的人影給撂到一旁,連鳳兒的衣

    角都沒碰著。

    「是哪個——」當看清楚來人之後,何雲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驚愕地瞪大了眼。哇!哪裡來這樣一位氣派尊貴、英俊非凡的爺?

    「是你!」鳳兒氣嘟嘟地噘起嘴,「你這傢伙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這納蘭靖實在陰魂不散!

    「想不到你真的下江南!即使喪失記憶還是本能往江南跑是嗎?」納蘭靖陰鷙地瞪著她,說得真是咬牙切齒。他整個京城周尋她不著,第一個念頭就是她下了江南,因為江南有個教她記憶深刻的混球邢倚天!

    「你莫名其妙!我愛往哪兒跑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我管不著?」一句話讓納蘭靖火大。「我記得警告過你,你要敢逃,我鐵定追獵你到天涯海角!現在就讓你明白後果!」他伸手朝她抓來。

    「哇!」鳳兒機靈地跳到呂霸的身後,「呂惡霸,你傻啦?!還不幫我!」

    一語驚醒夢中人!呂霸暴的一吼!

    「有我呂爺在此,誰敢動風姑娘一根寒毛!」

    「滾!」

    「打啊!別跟他噦唆!」她知道納蘭靖武功了得,正好乘機給呂惡霸一頓好打。

    「鳳兒!」納蘭靖聽見她居然鼓動旁人對付他,登時怒不可遏。

    「小子!鳳兒是你叫的嗎?給我上!」呂霸一喝,連同五、六個手下一起向納蘭靖招呼,正式開打了。鳳兒吐了吐舌頭,知道呂惡霸這一方支持不了多久,聰明的就該腳底抹油,趁混亂之際開溜。

    「死丫頭!想走?我跟你的帳還沒了!」不識相的何雲攔住她,趁著男人們沒空為她撐腰,想報方纔那被辱之仇。

    「煩啊!」風兒一揮手,三兩下將她掃到一旁,立刻飛煙般逃離了現場,留下何雲哼哼哀哀的痛叫。

    該死的!這丫頭居然帶著功夫!

    「鳳兒!」

    「鳳姑娘!」

    為她打架的兩個男人看到佳人落跑,氣得大叫。

    「閉嘴!」納蘭靖盛怒地賞呂霸一記飛踢。

    「你——」呂霸被他踢倒在地,瞪大了眼。

    「再敢纏著她,我要你的狗命!」納蘭靖冷哼,撂下話後,急追鳳兒而去。

    呂霸惡狠狠地瞪著他背影,摀住胸口,被飛踢一腳的疼痛,更讓他怒火中燒。好你個渾小子,在無錫還敢惹我呂大爺,肯定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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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7: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煩啊!那傢伙是勾魂鬼啊?怎麼追個不停?

    鳳兒三番兩次,總沒法子將他完全擺脫,實在煩透了。一瞥眼,瞧見一家估衣鋪子,她靈機一動,決定換身男裝,或許能讓他找不著。她左顧右盼,衝進店舖以最快的速度買了一套男衣,再以最快的速度衝進隔壁的風儀客棧。

    「掌櫃的,給我一間房!快點!"她神色匆匆,還不時回頭,生怕暫時被她甩掉的納蘭靖又出現在她身後。那掌櫃的竟不回答,上下打量著她,神情甚是古怪。

    「看什麼看啊?本姑娘要房,你看我做什麼?再看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珠子!」鳳兒氣惱地一拍桌,打得算盤帳本砰砰響。

    「啊!」掌櫃的嚇一大跳,哪來這麼凶巴巴的姑娘?

    「是、是,阿雄,快!快帶姑娘上天字號房!」

    「來了!」夥計阿雄急急跑來。「姑娘……」

    「快點!別噦唆!」風兒不耐煩地催促。

    "是、是,請隨我來。」我的媽呀,水靈嬌麗的姑娘居然是個女大王!

    一入房,轟走了夥計,迅速將門關上,她急著要換上男裝。正要寬衣解帶的當口,窗欞突然吹入縷縷白煙,

    可惡!他將人給追丟了!納蘭靖真有個衝動想去撞牆。天底下哪個做丈夫的像他這般命苦?被老婆給忘了,不死心一路追下江南,見面不到一刻鐘,又被她甩了。這什麼跟什麼?枉他堂堂男子漢,赫赫威名的蘭親王,居然拿個小女子沒轍,簡直丟臉丟到家!他委實氣不過,好,你這小鳳兒,我不抓到你,就不姓納蘭!

    看看天色近晚,他知道鳳兒向來養尊處優,絕無露宿荒郊野外的本錢,肯定找到某間客棧住了下來。他左看右瞧,鳳儀客棧?這名字好!以他對鳳兒的瞭解,那丫頭自戀,凡是和她名字沾上邊的東西,她總愛多多捧場,要選客棧,這間「鳳儀客棧」肯定入她眼。納蘭靖準備入內找人,冷不防一隻手搭上他肩膀。

    「啊?」有人如此靠近他身後,他竟無所警覺,這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納蘭,好久不見了。」

    「是你?」一挑眉,納蘭靖二話不說,立刻向他出手。

    「喂!做什麼?!」來人驚慌閃躲。

    「混帳!將我的鳳兒誘拐到哪裡去了?」來人正是邢倚天,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莫名其妙,自己沒照顧好鳳兒還怪我!」邢倚天閃過他突來的一記暴拳,還他一個飛踢。

    「聽你的口氣,敢情知道了她喪失記憶?」想踢他?門兒都沒有,納蘭靖禮尚往來回他一腿。

    「一早接到了師姑的信,怎麼,不服氣?」他的師姑正是鳳兒的母親怡福晉是也。

    「多事的混帳東西!」納蘭靖破口大罵。

    「敢罵自己的岳母,難怪你不得人疼。」邢倚天惡劣地奚落他。

    「閉嘴!」納蘭靖怒瞪他一眼,「你乘人之危拐走我的鳳兒,識相的就把人交出來,否則我絕不和你善罷甘休!」

    「我是很想拐走她,可惜連她的面都還沒見著。」邢倚天笑道,  「怎麼,鳳兒不見了?是你壓根沒找著她,還是找著了又被她甩掉?」

    「與你無關!」被他氣得咬牙切齒,納蘭靖怒哼一聲,轉頭要往鳳儀客棧走去。

    「等等!」邢倚天拉住他,「幹嘛非往那間客棧去?」

    「我懷疑鳳兒在裡頭。」

    「什麼?不會吧?!"邢倚天臉色大變。

    「幹嘛那張臉?不就是間客棧。」

    「那是間黑店,常有落單的女客莫名其妙地失蹤。」

    「什麼?混帳!怎麼不早說?!」納蘭靖一急,立刻要往前衝。

    「慢著,鳳兒未必在裡頭。」邢倚天又拉住他。

    「她肯定在!我有預感。」

    「既然如此,拆了這客棧也沒用,你隨我來。」

    「幹嘛?」

    「直搗黃龍,我的手下可以立刻查出一切。」

    「要我接受你的幫助?」該死!就算他在江南的惡勢力不如這傢伙,可總還是個堂堂親王,調幾支官府人馬不成問題。

    「哼,我知道你想什麼,可我警告你,江南天高皇帝遠,七品小官也是一方霸王。特別是這無錫縣令,勾結了許多不法集團,這客棧三番兩次有人失蹤,官府卻不聞不問,表示其中大有問題,你若貿然端出蘭親王身份,小心他因為害怕東窗事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背後解決你,你怎麼個下場我是不在乎,可小鳳兒卻萬萬不能有差池!」

    「你——」雖然很氣惱,可他說得對,自己真是為鳳兒急昏頭,精明冷靜全失。

    「聽著!若非為了鳳兒,我才不領你的情!」納蘭靖為妻低頭。

    「知道了。」邢倚天得意大笑,「我猜你現在心裡一定盤算著,改天也在江南培養一支勢力,省得受我的氣。」

    「沒錯,快走!我沒空噦唆!」

    「哈!有求於人還這般火爆脾氣,難怪鳳兒反悔不要你。」

    「你討打是不是?她沒有不要我!都怪那該死的孟婆湯!"

    「是是是,該死的孟婆湯,可鳳兒喝下孟婆湯也沒忘記我,這是不是表示……」

    「你給我閉嘴!」

    兩個俊男子,邊走邊拳來腳去,真成了大街上的奇觀。

    「該死的,搞什麼鬼?」鳳兒人還沒全醒,咒罵聲已率先出口。

    「你還真有精神。」

    有人說話,風兒揉揉眼定神一瞧,十多名姑娘,個個愁眉苦臉,形容憔悴。「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兒?」

    「進了黑店了,還不明白嗎?」說話的姑娘眉宇間隱然有股英氣,走江湖的女子,比其他姑娘都堅強。

    「黑店?!」鳳兒恍然大悟,  「好啊!難怪那掌櫃的看我的眼神那般不正經!」她看看四周的人,姑娘們面貌都十分姣好,她心下也有了譜。「他們專挑落單女子下手,打算賣掉我們吧,要賣到哪兒?青樓妓館?還是番邦南洋?」

    她說得稀鬆平常,玩笑一般,卻惹得那些膽小的姑娘們大哭了起來。

    「你少開尊口吧,小丫頭。」

    「你說我小?你又多大!"鳳兒哼她一聲,不過看到所有人都哭得亂七八糟,就她沒掉淚,這股子倔強堅強,讓鳳兒對她有了好感。那女子初時一愕,繼而輕笑道:「原先看你一身華服,還以為你這大戶人家小姐,遇著事也只能哭哭啼啼,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走了十萬八千里!哭有什麼用?想著怎麼逃出去才是正經事。」她睨了啼哭的眾人一眼,走到那女子身邊坐下。「不幸落難到一塊也算有緣,我叫鳳兒,你叫啥名字?」

    「方樺。」

    鳳兒打量她一會兒,說道:「想我直問,你是江湖人對不對?」

    「你眼光倒厲害。」方樺得意一笑。

    「江湖人不都帶著功夫;你還被關到這兒來,功夫一定很差。」風兒真的直言不諱:

    方樺聞言紅了臉,「若非他們下藥暗算我,讓我力道全失,我也不會這麼倒霉。」

    「喔,如此說來,你現在仍是渾身沒力?」

    「廢話!要不然,本姑娘早一腳踹開了門,去它的十道八道鎖都難不倒我!」

    「是嗎?」鳳兒心下是不太相信。「你被關進來多久了?」

    「比你早兩個時辰,但其他人有的已經被關了兩、三天了。」

    「關了兩三天?都沒人來嗎?」

    「只有個黑胖子送吃食,沒見到正主兒。」

    「豈有此理!抓這麼多漂亮姑娘來只關著好玩不成?正主兒居然連看都不來看一眼,未免太藐視人!」

    「我的天!你腦筋壞掉了不成?碰著這種事,誰不指望那禽獸離我們愈遠愈好,你反倒希望他近身?!」方樺覺得她簡直瘋了。

    「你懂什麼?他不見我一面,我怎麼使美人計逃脫?」風兒瞪她一眼。

    「什麼?美人計?」方樺驚愕半晌,「你是很有這個本錢,可……可是……這樣作踐自己未免……低級!』

    「好啊!等賣到外地當伶妓,看你多高級!」鳳兒哼一聲,一群頑固的驢!

    「你——」方樺語塞,想不到她這江湖女子,還沒人家千金大小姐夠膽量。

    鳳兒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走到門邊,擺出了準備動作。

    「喂!你做什麼?」

    「踹門。」

    「就憑你?你踹不開的!」方樺急呼,就算踹開了也逃不掉,守門的又不是聾子。

    鳳兒對她皺眉頭,「我當然知道踹不開,不過是想踹個人過采。』

    「喂——」

    來不及了,風兒用力踹了幾腳,乒乒乓乓的好不大聲。

    門有鎖固著,沒法子全踹開,卻也踹出了好大一道縫,看見外邊沒問題。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守門的黑胖子聞聲急急而來。

    「這麼慢才來,你聾啦!」風兒先聲奪人。

    「嘖,好大的氣派!公主殿下駕到不成?」這女人被落了鎖還這般氣焰囂張,真是他黑胖子前所未見。

    「沒那麼了不起,不過也差不多。」風兒得意洋洋哼一聲,她郭絡羅氏是鑲黃旗滿州,只比愛新覺羅氏低那麼一點點:「喂!把你主子叫過來。」

    「怎麼著,想要男人嗎?俺陪你就成啦!」黑胖子暖昧地笑道。

    「呸!你算什麼東西,給我睜亮眼!我是那樣的女子嗎?,」

    「眼前這一屋子姑娘哪個是?但日後這一屋子姑娘又哪個不是?」他的口氣明顯是嘲弄加上威脅,暗示了她們日後的命運,教裡頭幾個膽子小的聽了,又害怕得哭了起來。

    「蠢才!」

    「喲,怎麼罵人了?」

    「難道不該罵?你讓我這樣的姿色,賣到青樓楚館、南洋番邦去,豈不可惜?」風兒驕傲地抬起她絕色的俏臉。

    「沒見過姑娘像你這般自負的。不過你說得對,憑你這身氣度,這樣美貌,是很可惜。」黑胖子不得不承認。「不過話說回來,這和俺蠢不蠢何干?」

    「你怎麼不想想,你主子是個男人吧?」

    「是啊。」

    「身邊總有幾個妻妾吧?」

    「當然!」

    「那幾個女人可比得過我?」

    「統統加起來也不及你半分。」

    「這就對了,所以說你蠢嘛。」

    「俺還是聽不懂。」黑胖子茫然地抓抓頭。

    「啐!看樣子不說明白,你這死腦筋怎麼也轉不過來。」鳳兒哼了一聲,  「你說說,你們爺見了我,會有什麼反應?」她故意拋了一個媚眼。

    黑胖子登時如雷擊,瞪大了眼。

    「三魂給丟了七魄,肯定沒反應。」就像他現在這樣,猛流口水!

    「你再說說,你們爺會不會喜歡我?」她得意地嬌笑,愈加艷麗不可方物。

    「一准喜歡!」

    「橫豎落難了,我可不想被賣到青樓楚館,寧願委屈當個姨奶奶,也勝過千人枕,是不是?」

    「是、是!」

    「所以讓我見你們爺一面,你們爺倘若寵我、疼我,我可不忘大哥你引見的恩典。」一番嗲聲嗲氣的話,外加有意無意的搔首弄姿。逗得傻頭傻腦的黑胖子兩眼發直,差點倒吊!鳳兒真是對自己能夠如此善用天生本錢佩服得五體投地。

    「懂了,俺懂你的意思了。」好個風騷娘子!

    「那這忙你幫我不幫?」她再挑逗地眨眨眼。

    「幫!你等著,我這就去見爺。」能巴個姨奶奶當靠山,何樂不為?

    「啐!蠢蛋!"鳳兒朝他離去的背影做個鬼臉。

    「說那番話,你也不害臊,真不知道你是哪兒出身的!」方樺的口氣酸溜溜,算是嫉妒吧。她那樣的氣度,那樣的膽量,那樣的亮眼,那樣的機靈,讓所有女子都相形見絀了起來,包括她在內,這讓向來被人捧著讚美的她不好受。

    她挑釁的話讓風兒一挑眼,  「我哪兒出身你別管,就算是個花娘,只要救得你出去,你還不是得叫我一聲娘!」

    「呸!你若是個花娘,本姑娘才不煩你救!誰要叫你娘!」方樺氣惱的紅了臉,佔她便宜,可惡!

    「好啊,那你繼續待著,成了真花娘,我再多帶些人去捧場。」鳳兒哼一聲,想鬥嘴?她可有額娘真傳,穩贏不輸!

    「你——」

    「你什麼你?懶得理你。人來了,閉嘴,」鳳兒轉過身子,笨重的腳步聲之後,黑胖子出現在門縫外,急奔讓他滿頭大汗。

    「喲,這位大哥好快的動作。」鳳兒又堆滿了如花的笑靨。

    「俺為美人辦事,哪有不勤快的道理!」黑胖子滿面橫向儘是諂媚的笑。

    「多謝你,事情成了嗎?」

    「成!我將小姐誇得比天仙還美,比那尋芳閣的頭牌月仙姑娘還嬌,真個是天花亂墜,咱爺迫不及待想

    見你哩!」

    「什麼天花亂墜?」鳳兒不悅地噘了噘嘴,「你的意思是說,我根本沒你形容的美?沒那什麼月仙的嬌?」

    「不是、不是,哎喲!我是個粗人,老錯用那些文謅謅的話,小姐請多擔待!」黑胖子急忙賠罪。  「那月仙姑娘怎麼能跟你比?單這氣度,她就不及你。,』

    「這還差不多。」鳳兒哼了聲,但心下仍不太高興,讓那風塵女子佔了便宜,拿來和她這格格相比,嗟!算了,正事要緊。

    「還愣著做什麼?開鎖呀。」

    「是、是!」門開了,風兒得到短暫的自由,臨離開前,她向方樺投去一個勝利的眼,存心將她氣得吐血。

    黑胖子領她到大花園,杯盤狼藉的石桌前,一名窮凶極惡、醜陋猙獰的壯漢子,左擁右抱兩名妖嬈放浪的女子。鳳兒的出現,讓正在作樂的三個人出現了兩種表情。

    男的是驚艷,女的則又妒又恨。男人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鳳兒不僅對他意淫的目光毫無膽怯,更倔傲地仰起下巴回瞪他。本格格今兒個實在背到極點,讓個粗野莽夫給如此無禮的打量,這要是在京城,肯定要挖出你眼珠,教你一輩子沒得看!

    「漂亮!果然天仙一樣!好個胖武,你沒吹噓!」男人發出讚賞聲,原本摟在身邊的兩個姬妾此刻全成了禿尾巴雞,和鳳兒沒得比。…那當然,九爺,小的怎敢誆您?」黑胖子原來有名,叫徐大武,他的主子則是顧九,人稱「九爺」。

    「大功一件,本大爺自有重賞,先下去吧。」

    「是。」黑胖子前腳出了花園,鳳兒一轉身,也要跟著離開。

    「美人,怎麼走了呢?」顧九急呼道。

    「這裡又沒我的位置,留下來幹嘛?」

    「怎麼沒有?嫌桌子不夠大?」

    「跟桌子沒關係,是我從來不坐別人挑剩的位置。」風兒撇撇嘴,言下之意,存心擠掉那兩個女人。

    「好沒規矩的臭丫頭!新來乍到就敢給個下馬威?!」左邊的女人受不了,起來跳腳。

    鳳兒才懶得理她,也不打算反唇相譏,她知道,反正有人會替她擺平這女人。

    果然,急切想討好美人的顧九開口啦。「五娘,閉嘴,坐到對面位置去。」

    「你——」薄情郎!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就算空出那位置,我也不坐。」鳳兒嬌聲細氣地說。

    「為什麼?」

    「太擠了。」她睨了個眼,「她倆這樣惡狠狠地瞪著我,能有什麼興致?沒意思。」這招更毒,擠掉人家不

    夠,還打落水狗,後來居上要將人轟走。  -

    「你——」兩個女人變了臉,好個厲害的角色!

    「說得也是。」男人呵,永遠舊不如新!「五娘,六娘,下去。」

    「九爺!」這兩人哪肯依?  

    「下去!下去!」他不耐煩的暴怒瞪眼,轟走了兩名小妾。

    鳳兒得意地看著她們敢怒不敢言的消失在現場,她覺得自己體內邪惡的因子真不少,否則怎老愛橫刀奪愛,看別的女人鬥敗的模樣?

    「閒雜人等走啦,就剩我倆,來,過來坐!」顧九色迷迷地向她招手。

    「不成。」

    「又怎麼了?」

    「桌上杯盤狼藉,我看了噁心。再者,我怎麼能吃她們吃剩的東西,用她們沾過的杯子?」

    「好好好,我立刻讓人撤掉,換一桌新的。」這美人可真不好招待,但就是這氣派,讓顧九愈發喜愛。

    下人手腳快,片刻就換上了新酒菜,風兒這才落了坐。美人近身,顧九本能要伸出魔爪往她身上攬,但不知為什麼,竟覺得風兒尊貴得難以褻瀆,讓他又縮回手,訕訕地笑了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大氣度的美女,敢問……如何稱呼?」

    「鳳兒。」她抿嘴一笑,「幹嘛對我這麼客氣?你手下開的黑店迷昏我,又將我落鎖,打算將我賣了,怎麼現在反而獻慇勤?」

    「那群狗奴才有眼無珠!風姑娘這樣的絕色氣度,哪是能賣的!實在亂來!」上一刻怒罵他的手下,下一刻就對鳳兒陪著笑臉,「之前多有得罪,請鳳姑娘多擔待,多擔待!」

    「好說。」風兒咯咯輕笑,「你似乎很敬畏我?」

    「呃……對你這樣天仙一般的人物……說實話,我……我真不敢無禮……」顧九碰上風兒,真是壞人遇上了觀世音,一點惡也不敢冒出頭。

    「哈!你這麼說,是打算放棄納我為妾的念頭羅?」

    「我……我怎麼敢納風姑娘為妾?倘若風姑娘不嫌棄願意跟著我,那……在下……一定得明媒正娶……「他說得扭扭捏捏的。

    「嫁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再讓我好好考慮考慮,但我問一句,在我沒考慮好之前,你打算怎麼安置我?放我回家?還是將我丟回囚室?」

    「關回囚室那是萬萬不可以,但放你回去的話,又怕….」

    「你不放心?怕我揭穿你的不法勾當,報官抓你?」

    「那倒不是,官有什麼好怕?」他幹的勾當,官還從中吃利,成了一條船上的共謀呢!「只是……在下實在非常仰慕風姑娘,想留鳳姑娘小住幾天,見識見識在下好的另一面。」總而言之,就是不死心,巴望著美人點頭嫁給他。他顧九若娶著眼前這嬌嬌女,保證從此視天下女子如糞土!  。

    「好吧,住下就住下,也沒什麼不好。」鳳兒答應得很乾脆。她看看酒壺,突然說道:  「我聽他們叫你『酒爺』,你很能喝酒?」

    「九是排行第九的『九』,並不是喝酒的『酒』。」顧九向她解釋。

    「喔,這麼說來,你其實不會喝酒?「風兒故意曲解他的話,還眨著無辜的漂亮眼睛。

    「胡說!我當然會喝,千杯不醉,酒量通大海!」說草莽中人不會喝酒,就像指著他鼻子罵龜孫子一樣會讓他跳腳。

    「我不信。不怕告訴你,我有個本領,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有能耐喝幾杯。」鳳兒打量著他,  「我看你至多十杯。」

    「胡說八道!」顧九不高興美人將他看扁。「我能喝上千杯!」

    「爭辯無益,不如眼見為憑,來,咱們賭賭看。」

    「怎麼個賭法?」

    「你若真能喝個十杯以上,二話不說,我馬上和你拜堂。」

    「當真?!」顧九狂喜。

    「高興什麼?你又未必會贏。」風兒睨他一眼,「你說說,若是你輸,那該怎麼辦?」

    「任憑你說。」反正穩贏的,顧九十分大方。

    「好,若你輸了,從此以後聽我差遣,隨傳隨到,我要往東你就不准往西,也不可以再幹些拐賣女子的壞勾當!」鳳兒存心打個如意算盤,收個有惡勢力的小嘍囉,日後行事可以方便不少。

    「可以!」

    「那好。」鳳兒倒了一杯酒遞給他,「來,第一杯。」

    顧九一飲而盡。

    「第二杯。」她又遞給他,他再度面無難色地飲乾。

    如此反覆到第六杯,顧九突然頭痛欲裂。

    「格老子的,怎麼頭痛得這麼厲害?」顧九喃喃自語,他的小腦袋可沒想到是眼前這看來美麗無邪的佳人趁倒酒時動了手腳。

    「來,第七杯。」

    顧九又勉強喝了一杯,只剩三杯了,撐死也要撐過去!

    「第八杯。」

    喝!只剩兩杯!

    「第九杯。」

    再喝!只剩一杯,一杯……一杯……一……

    「第十杯。」鳳兒遞出去的酒杯沒人接。「喂,第十杯嘍!」沒反應,顧九陣亡。

    「好險廠風兒鬆了口氣,把酒杯往後一丟。「真有你的,酒量果然不差,喝我鳳格格親手倒出來的酒能喝上九杯,不簡單!嗯,看樣子我的獨門神藥得再改良才行……」她自言自語之際,突然園外喧嘩嘈雜聲四起,還夾著兵刀相接的打鬥聲。

    「怎麼回事?吵什麼吵?」鳳兒打算出去看個究竟,但黑胖子先一步衝了進來。

    「九爺!不好了!九爺!九——啊?「石塊迎面而至,正中目標,將黑胖子擊倒。

    「啐!不長眼睛。」風兒拍拍手上灰塵,她的石頭可不是亂丟的,算準了打中他的穴。

    「好啊!鳳兒,一段日子不見,你的功夫進步了不少。」邢倚天翩然俊逸的身影出現,臉上儘是寵溺的笑。他早料到刁鑽的鳳兒不會無助的束手就擒,果然,連無錫出了名的惡棍也讓她放翻撂倒。

    「邢哥哥!」鳳兒開心地朝他飛奔而去,但半途卻衝出一隻大手,將她狠狠地抓住。

    「哎呀!是誰——」

    「不准去!」一個怒吼在她耳邊轟隆作響。

    「又是你這個陰魂不散的納蘭靖!」鳳兒怒瞪他。

    「我就是陰魂不散,怎麼樣?想投到他懷裡去,想都別想!」妒火中燒的男人,臉色不好看,口氣更沖。

    「喂,納蘭……」邢倚天好笑地開口,納蘭靖一記殺人眼光立刻射向他。

    「閉嘴!我同我老婆說話,輪不到你另囉唆!」

    「喂,誰是你的——」

    「我還有帳跟你算!走!」

    鳳兒抗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拖著走,急得她大叫:「喂!等等!我還要去救一屋子的人咧!」

    「泥菩薩過江,你盤算著救你自己吧。」

    「喂——唔……」烏鴉嘴被塞住,強人將她如同植物般的連根拔起,一逸而去。

    「噴噴,沒看過男人這麼會吃醋的。」邢倚天幸災樂禍地搖頭,納蘭靖上輩子肯定欠了小鳳兒,這輩子才老讓她折磨得青筋浮現,暴跳如雷,婚前婚後,都沒好日子過。

    他看看被迷藥放翻的顧九,以及地上被石頭擊昏的胖嘍囉,唇邊揚起了一抹笑。

    這就是風兒,從來不是省油的燈,沒三兩三的男人,肯定著她道。但也因為如此,識貨的男子,對她則視若瑰寶地搶著要。

    可惜呵,她怎麼不早幾個月喪失記憶,那他或許能打敗納蘭靖,將她拐到手,畢竟他倆相識在先的嘛。

    他發誓這次肯定會好好把握機會,絕不再讓納蘭靖有機可乘地偷走鳳兒的心!  』

    邢倚天歎口氣,他明白這事想歸想,納蘭靖對鳳兒哪肯罷手?鳳兒也未必就會跟他走,失了記憶的鳳兒更加瘋瘋癲癲,誰知道她愛玩的心裡真正喜歡的究竟是哪一個?唉,再歎口氣,他摸摸鼻子,丟開胡思妄想,去解救一屋子的姑娘才是正經,否則待會兒去見風兒,肯定要被她罵得臭頭。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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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混帳!我不走了!"鳳兒踢了前方那大男人一腳,當然沒踢著,不過可是讓他緩了步伐,她則乘此停頓的瞬間一把甩開他。

    「你有完沒完?幹嘛非纏著我不可?」也不管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鳳兒對他叉腰怒目而視。

    「你竟然還有臉這般對我說話?我似乎警告過你,你要敢逃,我絕不放過你,你分明沒將我放在眼裡!」

    「我是沒將你放在眼裡,怎樣?我是郭絡羅氏,天不怕地不怕!」她挑釁道。

    納蘭靖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小丫頭當真完全不怕他?!

    「你對我三句話不離威脅,仗著幾分蠻力就想欺負我,我難道還笨笨地待著讓你欺負不成?開玩笑!我逃跑是正當自衛。再說,誰教你府裡人手孬讓我逃得掉?你不在家好好檢討自己,反而跑來這裡同我囉唆,真是好不要臉!"鳳兒這話可真夠膽大包天。

    納蘭靖的臉白變綠,綠變青。「你竟敢拿對付市井無賴的手段對付我,今日我不給你一點教訓,你當天下男人都是好惹的!」納蘭靖冷冷一挑眉,開始挽袖子。

    「喂!這裡人來人往的,你想幹嘛?」風兒危機意識竄起,神經緊繃。

    「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受點教訓,好讓你記住惹火我的後果。」他淡淡地說,但那眼神可一點也不淡。

    不妙!  「你……你別亂來,你敢動我,我就大叫,我相信會有很多人過來救我的!」憑她萬人迷的魅力,她才不怕他呢!

    「是嗎?那就走著瞧!」納蘭靖出手,鳳兒來不及逃,立刻被他手到擒來。

    「納蘭靖!」發覺自己一瞬間就被甩上了肩,鳳兒拚命掙扎、氣得大叫。

    「你叫啊,很多人在圍觀呢。」納蘭靖笑哼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對著停下腳步看熱鬧的人說:「各位,真不好意思,上演一出馴悍記。沒辦法,我這小娘子天生頑劣潑辣,不教訓一下她就是不會聽話。」他分明故意氣死鳳兒。

    他的一番話果然在人群中掀起喧嘩,有家室無家室的男人無不附和他。

    「教訓得好!撒潑的女人就該打!"

    「這位老兄也覺得她該打?」納蘭靖笑問,但當鳳兒狠狠在他背上咬一口時,他笑不出來了。

    「好傢伙!各位,她咬我!你們說說,該怎麼治她?」

    「這潑辣貨!打她屁股!」

    「就這麼大庭廣眾下打?你們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有好戲看,誰會介意來著?

    「好。」應觀眾要求,納蘭靖順手將旁邊面鋪的長板凳拉過來坐下,將鳳兒壓制在他腿上,臀部朝上。

    「納蘭靖!你敢?!」鳳兒雙手蒙住臉,氣怒地大叫,她實在沒臉見人!

    「有這麼多觀眾為我撐腰,我有什麼不敢?」他冷笑,一揚手,第一記好打就要落下。

    「慢點!」一把骨扇闖入,及時格開納蘭靖幾乎招呼上風兒臀部的手。「納蘭,你還真要打?」說話的是邢倚天,一臉苦笑。

    這納蘭靖可真狠,明知鳳兒要強要臉,竟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整她。

    「邢哥哥!救我——」鳳兒的呼救,只換來納蘭靖更猛力的鉗制,讓她痛叫了一聲。  該死!這傢伙想壓碎她的骨頭不成?

    「怎麼,你想英雄救美?」納蘭靖眼中冷怒,口氣沖得不得了。

    「你明知鳳兒愛臉,想教訓她就帶回家去關起門來教訓,何必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她?「

    「我就要這麼羞辱她,你看不慣嗎?」納蘭靖挑釁地扯出一個冷笑。

    「是看不太慣。」邢倚天還他一個挑釁的眼。

    「那好。」納蘭靖放下對鳳兒的鉗制,站了起來。鳳兒得到自由,立刻躲到邢倚天的身後尋求庇護,並且不甘心地大叫:「邢哥哥,他壞死了!你替我教訓他!」

    納蘭靖瞪她一眼,心中一股疼痛湧起,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好不容易才得到鳳兒的心,結為夫妻,可一碗孟婆湯,就讓鳳兒完全將他磨滅,這是不是表示風兒之前根本不是真心愛上他?人不是都說真愛不死嗎?他的鳳兒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他又恨又痛,更有想毀滅全世界的衝動。

    「你看不慣,那索性我們來打一架,贏的人有權處置她。」納蘭靖淡淡地說,將邢倚天痛揍一頓,大概有助消減他目前這種窩囊、懊惱、沮喪的心情。

    「嗯,你們要打自己去打,可我把話說在前頭,打羸的人也無權處置我!」鳳兒大聲抗議,開玩笑,倘若不幸讓納蘭靖那傢伙贏了,她豈不就要死無葬身之地?還是趕緊宣示自主權,撇清他倆要緊。

    「鳳兒,別擔心,別怕會落入納蘭的手裡,邢哥哥一定贏。」邢倚天笑笑安慰她,並寵溺地摸摸她的臉頰,存心要氣得納蘭靖吹鬍子瞪眼睛,誰教他蠻不講理。

    「可是好勇鬥狠死纏爛打是他們納蘭氏的看家本領,邢哥哥,咱們別和他打嘛,文明人和野蠻人交手多半要吃虧。」鳳兒噘著嘴道。

    邢倚天聞言大笑,納蘭靖則火冒三丈。「打不打由不得你!」他都想砍人了,這架不打不行!納蘭靖怒哼一聲,朝他出手。

    「啊!」鳳兒被邢倚天推到一旁,她站不穩差點跌倒,所幸一隻手及時扶住了她。

    她沒想到跟人說聲謝謝,因為一顆心全懸在那拳來腳去的兩個人身上。

    兩人的耳手不凡,又是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這場好戲讓看熱鬧的群人頻頻喝采。

    「別人打架有啥好喝采的?你們這群人真過分!」

    鳳兒不高興地對人群大吼。但她的吼聲和人聲的喧嘩鼓噪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因此沒人理她。

    納蘭靖一個飛踢踢中邢倚天。

    「啊!」風兒驚呼一聲,這納蘭靖真可惡,竟敢踢她的邢哥哥!

    邢倚天不甘示弱,也回踢他一著。

    「啊!」風兒又驚叫,她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咦,怎麼會這樣?納蘭靖挨揍,她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好像打在她身上一般,連她跟著痛?

    「啊!」納蘭靖又中了一拳,風兒受不了了,她扯住旁邊的陌生人,「這位大哥,你幫幫忙,去把他們拉開好不好?"她隨便抓個人就開口,正眼也沒從纏鬥的兩人身上調回來看人家一下,更沒暇去想這人到底有沒有能力格開兩頭猛獅。

    「我?哈!」

    男人的腔音有點怪,風兒看了他一眼,這一看可嚇了一跳,他是金髮碧眼的洋鬼子!

    「你……你是洋人?」原來洋人也同中國人一般愛看熱鬧。

    「我以為早在我方才扶你一把,沒讓你跌倒時,你就該看看我的。」他的口氣有些委屈。

    「都什麼時候了,我哪有工夫分神看你?你一個大男人還非要一個謝字不成?」這鳳兒真有點霸道無禮。

    洋人摸了摸鼻子,乖乖,這姑娘的蠻勁可真前所未見,呵,有意思!

    「喂,你學過武藝沒有?」

    「沒。」

    「我想也是,不過你人高馬大、身強體壯,應該禁得起打,去把他倆拉開如何?」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

    「謝謝你,我雖然身強體壯,可也不是挨打當沙包的料。」他失笑道。

    「算了。」鳳兒睨他一眼,扯開喉嚨對著場子裡大叫:「喂!你們兩個別打了!」

    沒人理她。

    「我叫你們別打了!」她撿起石頭丟向他倆,但石子尚未近身,就被他們週身力道化成灰粉,氣得鳳兒直跺腳。

    「喂!你們再打,我可要走了!」

    還是沒人理她,兩人打得渾然忘我,觀眾看得津津有味。  -

    「可惡!」風兒扭頭轉身就跑,隨他們鬥得兩敗俱傷好了,她眼不見為淨。

    「好啊!打!打!」

    「這招好!」

    「厲害!將他過肩摔!」

    眾人喧嘩鼓噪時,突然傳來一聲吆喝。

    「喂!做什麼的?讓開讓開!」

    「媽呀!是官府的人!大伙快散!」觀眾機靈的一哄而散。

    「打什麼架?停手!都給我停手!」捕頭大喝數聲,小捕快立刻試圖要隔開兩人。

    「搞什麼鬼?!」發現這群不速之客,兩人不得不停戰,納蘭靖怒瞪來人,該死!他還沒打夠!

    「啊,是邢大爺,失禮、失禮!」捕頭眼尖,認出了在江南勢力頗大的邢倚天。

    邢倚天一挑眉,拱手回禮。此時一個肥胖的身影突然竄出,呂霸是也!

    「就是他!就是他!」呂霸指若納蘭靖嚷道:「他就是我昨兒個報的案!是個江洋大盜!快將他抓起來!」

    「江洋大盜??!"誰?他?納蘭靖錯愕地瞪大眼。

    「拿下!」捕頭二話不說,一聲令下,捕快立刻上前將他制住。

    「大膽!」納蘭靖大怒,甩開近身的捕快。

    「反……反了!拿下!快拿下!"捕頭大叫。江洋大盜果然兇惡!

    一群捕快又包圍上去,納蘭靖氣死了。選他怒火高漲時來捋虎鬚,不要命!他正打算選一個倒霉鬼來拆骨頭,但背後穴道突然遭人一點,登時動彈不得。

    「你——」可惡的邢倚天!

    「捕頭大人,快將江洋大盜綁了回去,餓他個幾天,看能不能讓他別再這般暴戾無理!」邢倚天表面義正辭嚴,卻在暗地裡偷笑。呵呵!饒你奸似鬼,也要喝我洗腳水!納蘭啊納蘭,你終於栽在我手上。

    「謝謝邢大爺。」捕頭大大鬆口氣。

    「你這渾小子!看本大爺怎麼治你!」呂霸一見納蘭靖就有氣,抬起腳就要往他身上踢下去。

    「喂,別踢比較好。」邢倚天笑著阻止他,「踢下去腳斷了,那可是你自找的。」

    「嗟!」呂霸知道納蘭靖厲害,訕訕地縮回腳。「到牢裡再好好治你!」

    「姓邢的,你給我記住!」納蘭靖咬牙切齒。

    「知道了,你好好在牢裡修身養性,我不會讓鳳兒去探監的。」他懶懶地說。

    鳳兒?!乍聞伊人的名字,呂霸的眼睛亮了起來。

    「鳳姑娘在哪兒?」

    「去!她在哪兒與你何干?快滾!」邢倚天不客氣地擰眉,這種人也妄想吃天鵝肉?!

    「帶走!」捕頭令下,一群人離開現場。

    「風兒?」邢倚天這才想起找鳳兒,但左顧右盼,卻不見她的身影。

    「風兒!你在哪兒?」

    「大爺,你找那位漂亮姑娘是嗎?」麵攤老闆邊撥著算盤邊說,夥計則一旁收拾著被兩人拳打腳踢、破壞殆盡的生財器具。

    「沒錯,你見著她了嗎?」

    「見是見著了,不過……」老闆指指算盤,  「你和那位爺大打出手,將我這小攤子砸得稀巴爛,我這損失你賠不賠?」這話擺明了要他拿賠償費來換消息。

    「賠賠賠!」這生意人精得像鬼!邢倚天大方地給了比他盤算上數字多出三倍有餘的銀子。「這下可以說了吧?」

    「行。」老闆喜孜孜地收下銀兩。「我看見她跟著一個洋人坐上馬車走了。」

    「洋人?」這小鳳兒可真大膽。

    「我認得他,他是大商人威廉斯先生。」小夥計一旁插嘴。

    「去!小兔崽子,就你眼尖?我會不知道他就是威廉斯先生?」老闆瞪他一眼,小夥計吐吐舌頭,繼續收拾他的殘局去。

    「多謝。」聽到想知道的事,邢倚天立刻告辭。

    知道鳳兒是搭上桑恩-威廉斯的馬車,他就放心了,他倆是舊識,他知道該上哪兒找他。

    「鳳姑娘,坐下歇歇,別走來走去了。」桑恩看著鳳兒在廳門口來回不停地磨,好笑地開口。

    「我怎麼坐得下去!」鳳兒蹙著秀眉,那兩人不知道打死了哪一個,真教人擔心。

    桑恩起身,半推半拉,將她接到椅子裡坐下。「我們英吉利人最重視下午茶時間,天大的事也按下,坐下來優優閒閒地喝杯茶。」

    「我又不是英吉利人,為什麼非得優優閒閒陪你喝茶?什麼天大的事兒也按下?倘若你正在沙場上,也和敵軍停戰喝茶嗎?」這小妮子明顯在找碴,她不高興被硬拉回位置上坐下。

    「我不用上戰場,再說我們英吉利人也不好戰。」

    「豈有此理,你的意思是我們中國人好戰了?說話可仔細點,想想你現在踩著誰的地!」風兒噘嘴瞪著他。

    「是是是。」桑恩無奈一笑,這小姑娘可真愛夾纏不清,但怎麼這刁蠻勁,竟讓他沒來由越看越順跟?

    「風姑娘,你別擔心,打架的那兩個人不會有事的。」

    「你怎麼知道?」

    「我認得其中一個是邢倚天,我瞭解他,他出手有分寸。再者,那兩人分明是熟識的朋友,不是懷有深仇大恨的敵人,打架純粹是發洩怒氣,沒什麼大不了。」

    「你是邢哥哥的朋友?」

    「是啊,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他的師公是我娘的師父,他爹是我師伯,我娘是他師姑。」鳳兒說完,掩嘴一笑。呵呵!打賭遠洋鬼子聽繞口令,一頭霧水。

    「啊?」桑恩原本就搞不清楚中國人的師徒關係,當場傻住。

    「當歸、白朮、川芎……」一名金髮少女手捧一本藥書,唸唸有詞地走了進來。

    「桑恩,好有趣呀,我認識好多中藥了,我想我也可以去開一間藥鋪!」她眉開眼笑,一口洋文,鳳兒聽不懂。

    「愛莉。」桑恩將她招至身邊,介紹給鳳兒認識,

    「鳳姑娘,這是我妹妹,愛莉。」

    「你好。」愛莉行了個禮,好奇地打量著鳳兒。

    「你幹嘛看著我?」沒想到這對兄妹都能說得一口極溜的中國話。

    「鳳姐姐,你生病嗎?」

    「啐!有什麼別有病,沒什麼別沒錢,你沒聽說過嗎?」這丫頭怎麼這樣,一見面就詛咒她生病,呸呸呸!

    「愛莉,你太沒禮貌了。」桑恩笑著輕斥。

    「哪有?我是好心耶,我想她如果生病,我就可以抓藥給她。」原來是想現學現賣。

    「你喜歡抓藥,也用不著詛咒我生病吧?」風兒瞪她一眼,「再者,你又認識多少藥草?真能懸壺濟世不成?」

    「我認識的可多了,瞧,這本書我都看完了。」愛莉將手中的本草綱目翻給她看。

    「是嗎?」鳳兒冷笑,今天本格格就打破你這半瓶水!「那好,我正巧有些頭暈眼花,寒熱不適,你替我抓幾味藥來。」

    「好啊!我幫你診脈,順便開張藥方。」

    「那倒不用。」開玩笑,她還不想死咧!「這是經年宿疾了,藥方子我有,你仔細聽著,藿香正氣腹皮蘇,甘桔茯苓術樸俱,夏面芷陳姜與棗,感傷嵐瘴並能驅。去按份量抓來吧。」

    「啊?」愛莉傻掉了,她……她在念什麼東西?「能……能不能再念一次?」

    「再念一次?好叼。」鳳兒又念道:「華蓋麻黃杏橘紅,桑皮苓草紫蘇供,三拗只用麻甘杏,表散風寒力最雄。」

    「啊?這……這和第一回聽的……好像……好像有點不一樣?」

    「是啊,總共十八種藥,還要不要再聽第三遍,我再加多幾種。」風兒在心裡大笑得快要翻掉。

    「你——哇!桑恩,她欺負我!」愛莉畢竟是十六、七歲的青澀少女,吃了虧就撲到哥哥懷裡大哭。

    「誰教你半瓶子水響光當?遇上行家了吧。」桑恩笑罵道。  「好了,輸了就哭,羞羞臉,再多學習學習,將來把她扳回來不就成了?」

    「對……對喔!」愛莉擦了擦眼淚,「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贏過你!「她抓起本草綱目,一溜煙地跑出去。

    「還說英吉利人不好戰呢?瞧,一個小女孩都這麼好強。」鳳兒乘機削他。

    桑恩也不生氣,反而著迷地盯著她,「鳳姑娘,你真是聰明伶俐。」

    「鳳丫頭那張嘴,最是教人又愛又氣。」一個人出現在廳門口,伴著一聲朗笑。

    「邢哥哥!」風兒急奔過去,但左看右看,沒瞧見納蘭靖。

    「怎麼只有你一個?靖……呃,納蘭靖那傢伙呢?」奇怪,怎麼本能要叫他「靖哥哥」?幸好及時煞住口,好險!

    「你關心他?」邢倚天不是滋味地睨她一眼,看來鳳兒潛意識裡仍是愛著納蘭,唉,他沒希望!

    「我……討厭啦!人家問你,你告訴我就好了,幹嘛那麼囉唆!」鳳兒紅了臉,扭扭捏捏地絞著手。  「他……他是不是被你打傷了?」

    「好勇鬥狠是他的看家本領,我哪那麼容易打傷他。」

    「那他……」

    「放心,你的靖哥哥在一個適合他的地方面壁思過。」

    「適合他的地方?什麼地方?」

    「牢房。」

    「啊?!」鳳兒大叫一聲,  「他他他……他為什麼會進了牢房?」

    「這就得謝謝你羅。」

    「我?」

    「誰教你這般可人,惹得呂惡霸對你萬分垂涎,納蘭看了當然不爽快,出手教訓他,梁子就這麼結下,呂惡霸不甘心想報仇,就告官府安他個江洋大盜罪名,給關進了牢。」

    「呸!那呂惡霸算什麼東西?!竟敢這樣欺負我靖哥哥!」風兒氣得破口大罵。

    「你靖哥哥?嗯?」邢倚天調笑地瞅著她。

    「呃……」壞了!一時情急嘴快,居然溜出了口,這該如何是好?沒關係,使出她鳳兒的看家本領,先聲奪人外加轉移話題。

    『都是你啦!"鳳兒重重地往邢倚天身上打一下。

    「你當時明明在場,為什麼不幫他,還讓他被抓進牢裡去!」

    「我幹嘛要幫他?誰教他要像只瘋狂的野獸纏著我打架,正好讓他進牢裡去冷靜幾天。」

    「什麼冷靜幾天?那呂惡霸有惡勢力,官府又儘是些混帳東西,納蘭靖關在裡頭肯定要受苦。」

    「活該他受苦。」邢倚天哼一聲,誰教他這般可恨,讓鳳兒連失去了記憶都為他牽腸掛肚。  「不過話說回來,納蘭那傢伙看起來就那麼兇惡,我想也沒人敢惹他。」

    「可是……」風兒噘了嘴,她就是不喜歡納蘭靖被關在牢裡。

    「邢哥哥,咱們去救他出來好不好?」風兒決定改變戰略,挽著邢倚天的胳臂撒嬌。

    「我才不要,現在去救他,他也不會感激我,只會對我吹鬍子瞪眼睛。」

    「你一個大男人,幹嘛那麼小氣,非要人家感激你不可?」風兒不高興地雙手叉起腰來。

    「她八成把全天下男子都當聖人了,她也罵過我,說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非要一個謝字不成!」桑恩笑著插嘴。

    「你添什麼亂啊?閃一邊去!」風兒不客氣地吼向他,也不想想此刻自個兒是站在人家的屋簷下。桑恩被她一吼,當真摸著鼻子乖乖閃一邊站,被鳳兒吃得死死的模樣讓邢倚天大笑。

    「如何,同意我的話了吧?我們大清女子可比貴國女子來得刁蠻潑辣,你眼前這個更是大清之最。」他用洋文說,否則讓鳳兒聽見了,肯定會擰他耳朵。

    「領教了!」桑思苦笑著也用洋文回答。

    「你們別盡說些嘰哩咕嚕的話。邢哥哥,我再問你一次,你肯不肯幫我救納蘭靖?」

    「幫,但不是現在。」

    「什麼時候?」

    「起碼要過兩、三天,讓他吃些苦頭。」

    「你——」鳳兒一咬牙,  「算了!」她轉身走了出去,不用他幫忙,她也可以救出納蘭靖1

    「倚天,你怎麼忍心不幫她?」  .

    「讓她自己去救,這樣或許可以激起她對納蘭的記憶。」邢倚天淡淡地笑道。

    唉。他不是聖人,可鳳兒心裡就是存在著納蘭靖,納蘭靖也死心塌地地愛著鳳兒,他又有什麼辦法?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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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8: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地牢是黑暗的,天地是黑暗的,他的未來也是黑暗的!

    他,納蘭靖,正黃旗滿州,生來就是蘭親王的襲爵世子,尊貴無比,誰想今日此時,居然落到蹲苦牢。

    「混帳!」納蘭靖咒罵了一聲。鳳兒啊鳳兒,為何這般折磨我?你說忘就忘,一點良心也沒有。去他的!憑他的家世人品,樣貌條件,為什麼要當個棄夫?

    好!這可惡的鳳兒敢忘了他,那他以牙還牙,從今兒個起也把她從心上剔除,繼續做他的花花大少,逍遙快活!地牢上頭起了些許騷動,驚醒正打盹的牢頭。

    「誰啊?什麼事兒?」牢頭不高興地問道,待要起身,拾級而下的鳳兒讓他瞬間兩眼發直,差點忘了呼吸。

    「是我,見過牢頭大哥了。」鳳兒欠身福了福,臉上掛著風情萬種的媚笑。

    是她?!納蘭靖可驚訝了。鳳兒深夜到地牢來,難道是為了他?  呵!多笨的問題,牢裡就關著他一個,不為他又為誰7  .可她不是見著他就討厭,巴不得遠遠甩開他?怎麼現在竟放不下了?

    啊哈!有意思!納蘭靖在心裡得意地哼了一聲.好啊!他報仇出怨氣的機會終於來了。

    「姑……姑姑……姑娘?」乍見絕色美女,牢頭的舌頭開始打結。真要命,暗濛濛的看起來就這般驚艷,這要在光天白日見著了,真不知要如何丟魂法?

    不對啊,這是縣衙大牢,早已過了探監時間,上頭守牢口的弟兄怎會無故放個姑娘家進來?啊呀!瞧她這身氣度,難不成是縣太爺的親戚,是個官家千金,上頭的人才沒敢刁難的放行?肯定是了!牢頭立刻收拾起心猿意馬,必恭必敬地向風兒行了個禮,「小姐駕到,不知有何差遣?」

    呵!無端端的就稱呼起她小姐來了。鳳兒心裡暗笑,她這外表可真能騙人。

    「也沒什麼事。」她作勢向監牢裡瞧了瞧,「裡頭關著誰呀?」

    「一名江洋大盜。」

    「江洋大盜?這可真有趣,你去打開牢門,讓我瞧瞧他。」鳳兒隨口說說,那牢頭最好也隨口應應。

    「啊?不……不成的,江洋大盜可是兇惡無比,這牢門可開不得。」

    「兇惡?有多兇惡?」

    「幾個弟兄在他手下都吃了虧。還有那呂爺,不過沾著他的衣角,整隻手臂都給折了,真是邪門得很,再沒人敢靠近他。」

    「是挺兇惡的,不過我知道一個人比他更兇惡。」鳳兒的眼眸滴溜溜地轉。

    「喔,是誰?」

    「我。」一把亮晃晃的匕首下一瞬已經架上了他的脖子。  -

    「哇!媽啊一」牢頭本能大叫,但鳳兒刀子又進一寸,讓他噤聲。」不許叫,否則我割掉你的舌頭!」她冷冷一哼,「你守在上頭的幾個弟兄都還識相,所以我只讓他們昏睡一下,你若膽敢不識時務,可就沒有他們的好運!」

    「姑……姑……奶奶……你……你……」牢頭直打哆嗦,老天啊!不是個官家千金,居然是個劫獄的女大王!

    「把監牢鑰匙交出來。」風兒知道他把鑰匙掛在腰懷上,可她生性愛潔,不願意碰這些臭男人的骯髒身子。

    「是…是……」牢頭連忙解下鑰匙串。

    「算你識相,睡一下吧!」她左手撒出一把迷香,牢頭立刻昏睡過去。取了鑰匙,她立刻打開牢門。

    「喂!你可以出來了。」她在牢門口叫他,可那傢伙竟背對著她,理也不理。

    「喂!你聾啦?我在叫你呢!」還是沒人理她。

    「納蘭靖!」鳳兒火大了。

    聽見這三個字,納蘭靖才懶懶轉過身子。「我聽你鬼吼鬼叫半天。原來是在叫我啊。」

    「你廢話!這兒只有你,我不是叫你,難道叫鬼不成?!」這男人擺明了找碴!

    「你喂來喂去的,我又不叫喂,沒必要應你。」納蘭靖淡淡哼了聲。

    「好好好,你是納蘭靖。納蘭大爺!這總行了吧?快出來!」時間有限.鳳兒害怕待會兒巡夜士兵真會發現上頭昏了一票人.那他們要脫身就得費力再打上一架,她不想增加麻煩.因此決定不和他糾纏。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呵!你是誰啊?」

    「啊?」風兒嚇了一跳,這納蘭靖怎麼和平常不一樣?哪一次他見著她不是惡聲霸氣又黏又纏,怎麼這回竟吃錯藥,冷硬得離譜。

    「喂!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她衝進牢裡,扳正他的臉,仔細審視著。

    「去!」納蘭靖狠著心將她一把推開,「你這女子打哪兒來?幹嘛纏著我?」

    「你……你不認識我?」不會吧?鳳兒瞪大了眼。

    「我幹嘛非要認識你不可?」他睥睨地打量著她,

    「不過,仔細一瞧,認識你似乎也不壞。」他向她緩緩走近,捲著四周黑影,那模樣有點嚇人。

    「你……」風兒本能後退,直到背脊抵上牢欄,她知道大事不妙了。

    納蘭靖兩手各握住一根欄柱,將她困在極小的空間裡,陌生的壓迫感,讓鳳兒頓覺呼吸困難。「你……你想做什麼?人家好心來救你,你……你難道想恩將仇報!"

    「我們素不相識,你幹嘛費心思救我?」納蘭靖邪邪一笑,「喔,我明白了,你迷戀上我了,對不對?嘖嘖,我可真有魅力,連這麼美艷的女子都為我神魂顛倒。」

    「你……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風兒愈看他愈不對勁。」你該不會也喝了孟婆湯吧?」可這真沒道理,他的盂婆湯打哪兒來?藥不是在北京嗎?

    哼!這小妮子終於承認自己喝了孟婆湯是嗎?先前打死她也不認帳,想來是存心惹惱他,看他氣得跳腳的蠢樣。

    好啊,這回他學聰明,大家走著瞧,看從今以後誰將誰氣得跳腳。

    「什麼湯?不知道。」

    「你……唔——」風兒的嘴在下一瞬被封住。

    「不過若是你檀口裡的甜湯,我倒是很有興趣嘗嘗。」偷著一個熱吻,納蘭靖得意地笑。

    「色狼!」鳳兒用力推開他。

    該死!一個吻竟擾得她渾身火燙。

    「哼!明明是你自動送上門來的。」

    「你到底怎麼回事?你明明認識我,幹嘛裝作不認識?」

    「我認識你嗎?拿出證據來啊,人證、物證都行,或者要把我拖到床上驗明正身我也不反對。」除了最後一句,之前的話都是昔日鳳兒口中出來的,納蘭靖丟還給她,等著看她反應:

    「你——」鳳兒氣炸了!  「你分明就沒喪失記憶!你捉弄我!你……啊!我明白了,你在賭氣使性子!」她突然恍然大悟,一定是的,他氣她先前硬是不承認他,所以如法炮製,反過來氣她。

    「什麼賭氣使性子?我又不是輸不起的小鬼。」納蘭靖哼一聲,又是一句「暗箭傷人」.

    好你個納蘭靖!鳳兒噘起嘴.正想著怎麼狠狠削還他,但隱隱聽到有個腳步聲愈來愈近,她決定滿腔怒火暫時按下,出去後再慢慢找他算帳,

    「你不敢承認就算了,有人來了,你還不快走!」

    「這兒住得好好的,我幹嘛要走?出去讓個八爪女纏著我,不如待這兒清靜快活。」納蘭靖揚起一個欠扁的笑。

    「你——活該你在牢裡關到爛掉!」他一再侮辱揶揄,讓風兒氣得扭頭就走,但才跨出一步,她又回頭了。

    「怎麼又不走?是不是捨不得我?」哈!纏著她不理,不纏偏教她想。

    「誰捨不得你?只是本姑娘出馬,向來不空手而回,識相的就給我滾出來!」鳳兒杏眼圓瞪,雙手叉腰,軟的不行,她就來硬的!這下換納蘭靖被她唬住了,哇!這丫頭真夠兇惡的。

    「我偏不識相,不滾出來,怎樣?」納蘭靖一臉和她卯上的酷樣,其實心裡笑得差點得內傷。這小鳳兒嗔怒不講理的模樣可真讓他百看不厭。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滾出來,我就擰著你的耳朵出來!」風兒真的打算這麼做,既可把他拉出監牢又可公報私仇,多好!

    「嘖嘖!女人就是會撒潑。」納蘭靖下意識摸了摸耳朵,半個月前鳳兒誤會他上了窯子,就是擰他耳朵對他興師問罪,害他耳朵痛得恨不得拿把刀子把它割掉,長痛不如短痛!這滋味他無論如何是不肯再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

    「好吧,要我出去可以,可你不能纏著我。」

    「臭美!誰希罕你!」啐!她鳳兒可是人見人愛的萬人迷呢!

    「既然如此,一切好說。」納蘭靖終於跨出牢房。

    鳳兒急急拉著他出地牢,可不巧,在地牢入口,和一手吊著藥膏,一手拿著一把洋槍的呂霸撞個正著。

    「啊?」看見地上昏迷的守衛已經讓他驚愕,又看見鳳兒拉著納蘭靖走出地牢,更讓他瞪大了眼。

    「鳳……鳳姑娘?」

    「囉唆!」又是一把迷香.鳳兒立刻讓他躺平。

    「可惡!」鳳兒朝他失去知覺的身體踢了一腳。「都是你這混帳東西害我得進牢裡救人,還要看那傢伙的臉色。」救人非但得不到感恩,還被他東一句西一句的侮辱戲弄,氣人的是自己竟沒辦法就將他丟在牢裡不管,任他發臭,偏偏犯賤的將他拉出來,嘔掉了她半條命。

    「這傢伙居然帶管洋槍上牢房!」納蘭靖挑了挑眉。江南有不少洋商,只要出得起銀子,弄把洋槍並非難事。

    「我的天!」風兒打了個哆嗦,「他……他打算殺了你?」幸好她堅持來救人,沒聽從邢倚天的風涼話,否則納蘭靖就算功夫再好,但被關在監牢裡,肯定敵不過洋玩意兒!

    「怎麼,你心疼我?不想我死?」他愉悅地笑著。

    「我……本格格向來心慈手軟,即使是對一頭咬人的惡狼,也不忍心讓它喪命。」風兒分明嘴硬,納蘭靖那嘲弄的表情顯示他早將她看透,這讓心虛失措的鳳兒急著改變話題,「少在這裡囉唆,快走啦!一會兒巡夜的人來了又要添麻煩。」

    納蘭靖笑笑,也不說破,取走呂霸身上的洋槍,和鳳兒迅速離開。

    「喂!你給我放手,說好了不稀罕纏著我,幹嘛又拉拉扯扯?」大商人桑恩-威廉斯的家門口,一男一女形成了拉鋸戰。

    「你有完沒完?也不想想自己是越獄私逃的江洋大盜,還打算在大街上閒晃不成?」她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哈!我愛閒晃是我的事,命是我的,輪不到你來囉嗦!」納蘭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樂得很,風兒可真在乎他呵!

    「你勞動本格格三更半夜紓尊降貴上牢房,費事救你出來,再二話不說任你笨得羊回虎口?我告訴你,沒門!「鳳兒氣得破口大罵。

    「沒門就沒門,我也不稀罕你救。」納蘭靖皮皮地說。

    「你簡直——」風兒被他惱得跺腳,指著他鼻子大吼:「納蘭靖,我叫你留下你就不准走,你最好立刻給我滾進屋子裡,要不我就擰著你的耳朵拖進去!"這威脅方才在牢房奉效,她篤定他怕死她這必殺絕招。

    果然,納蘭靖擰起了臉,  「小人!」真該死,這丫頭把什麼都給忘了,就這殺手鑭記得牢牢的。

    「怕了吧?」鳳兒得意地仰起下巴,「要你知道我鳳格格的厲害!」

    「哇,好可怕,小鳳兒。不只他知道你的厲害,全無錫的人都知道啦!」一陣調侃由身後傳來,鳳兒猛地回頭,邢倚天和桑恩笑吟吟地站在門口。

    「你們大膽,竟敢偷聽我說話!「鳳兒瞪他倆一眼,真是混帳,潑婦罵街的樣子都給看光了!

    「誰偷聽了?你嚷那麼大聲,方圓十里睡下的人也被你吵醒。」邢倚天笑道。

    「怪我做什麼?要怪就怪那傢伙自大,外加頑固得像頭驢!」鳳兒哼了聲。

    「早說好不纏著我,現在又變卦,你這女人真是夾纏不清!」

    「我夾纏不清?!你不長腦子,又愛往自己臉上貼金!哼!本格格念在你阿瑪、額娘的份上不同你計較,你最好少囉嗦,立刻給我滾進去,非要我動手,準叫你後悔莫及!」風兒雙手叉腰,母老虎的蠻橫姿態,教三個大男人臉上扭曲變形,又好笑又好氣。

    「好你個鳳兒,真是一段日子不見,變得更潑辣了。」邢倚天忍俊不住,大笑了起來。

    「全是教那傢伙給逼的。」鳳兒又向納蘭靖瞪了一眼。

    「納蘭——」

    「去!你是誰?也配叫我名!」

    「怎麼啦?連我也不認得?」裝蒜!邢倚天才不信呢。」我幹嘛認得你?不仁不義!」納蘭靖乘機削人,這小子覬覦鳳兒,又暗算他害他被關進牢,他倆的梁子可結大了。  -

    「好好,你忘了我,我就給你報個名,在下姓邢——「

    「行將就木的行是吧?受教了,哼!」好一句惡劣的咒罵語!納蘭靖哼一聲,冷冷地走進屋裡。

    「喂!你——」邢倚天可沒料到納蘭靖的火氣這樣大,不過就是順水推舟讓他在牢裡待個半天而已嘛,居然就詛咒他行將就木,真是可惡!

    「別氣、別氣,他撞到腦子,傻了,就別同他一般計較了。」風兒玩著髮辮,涼涼地說。此時,已跨進門檻裡的納蘭靖回過了頭,對她咧出一個笑容,  「是極、是極,我自己愚蠢,失去記憶,成了傻子白癡,六親不認,豬狗不如,真該吊起來一頓好打!」

    咦,真的傻了不成?居然自己罵自己。鳳兒可訝異了,但尋思一想,哎喲,不好!那傢伙分明是拐了彎罵她!

    「納蘭靖!你給我站住!」鳳兒怒髮衝冠,立刻衝進去扁人。

    納蘭靖也不是省油的燈,早巳拔開腳步落跑,嘴上還不知死活地大聲嘲笑道:  」喲!不只纏著我,還滿園子追著我跑,這是哪裡來的姑娘。這麼不害臊!」

    「納蘭靖!」該死!她絕不放過他!

    「哎喲!」一名女子突然由花叢旁轉了出來,納蘭靖收勢不及,和她撞個滿懷!

    「小心!」到底是練家子,納蘭靖立刻站穩腳步,也扶住了對方纖腰,沒使她跌倒在地:

    「你——」這女孩正是桑恩的妹妹愛莉,她被猛然一撞,本待破口大罵,但目光一觸及納蘭靖,那月下依然分明的輪廓,英俊挺拔的身形,當下一句話也罵不出來,只愣愣的用洋文讚歎了一句:「好英俊啊!」

    「謝謝。」納蘭靖微笑回禮,紳土地放開了她。

    「你聽得懂我們國家的話?」愛莉驚喜地睜亮眼。

    「當然,你是英吉利來的吧?」

    「是啊!你好厲害喔!我叫愛莉,是桑恩的妹妹,你呢?」

    「納蘭靖,被個難纏的女人強迫來到這裡的無奈之人。」他睨了鳳兒一眼。

    「什麼難纏的女人?你又哪裡無奈了?我瞧你現在可有奈得很!"鳳兒不是滋味地哼一聲。不知怎麼,他方才摟著愛莉的那一幕,讓她渾身不舒服。

    「什麼是『有奈』?這句詞我可沒學過。」愛莉顰起蛾眉,努力思索這句中國話。

    「你懂什麼?爾乃蠻夷!"

    「鳳姑娘,怎麼連我也算進去了?」桑恩一臉苦笑,和邢倚天一同走進園子裡。

    「罵你就罵你,怎樣?」再噦唆,這洋鬼子就是討打!  

    遇上這麼橫的姑娘,桑恩哪敢怎樣?只得可憐兮兮地拚命搖頭,枉他一名享譽江南的大商人,遇上鳳姑娘,也得俯首稱臣。

    「喂!這三更半夜的不睡覺,你跑出來做什麼?」鳳兒問向愛莉。

    「你這麼吵,我怎麼睡得著?出來走走透透氣,不行嗎?」有沒有搞錯?這裡可是她家耶,出來走走也要跟她解釋?

    「能走的地方那麼多,幹嘛非往這兒來不可?明明聽到有個男人見鬼似的亂罵亂叫,卻偏偏愛到這兒來和他撞個正著,沒事討晦氣是不是?」鳳兒噘起嘴,暗地裡把納蘭靖嘲諷了一頓。

    「見鬼似的亂罵亂叫?」愛莉蹙起眉頭,  「納蘭哥哥,你見鬼了嗎?」

    「見著啦!」納蘭靖笑道:「好凶的一隻母夜叉,在我身後追著跑、吼著——」

    「納蘭靖!」鳳兒知道他侮辱自己,怒吼出這三個字。

    「對!就是這三個字!你聽這聲音,駭不駭人?」納蘭靖大笑。

    「好可怕!「愛莉也咯咯笑了起來,她聽懂了納蘭靖原來暗罵鳳兒是凶巴巴的母夜叉。

    「你——」鳳兒氣極了,  「納蘭靖!你竟然聯手外人來欺負我!」

    「外人?哈!你的言下之意,此處有我的『內人』嘍?」他笑睨著她。

    鳳兒愕然啞口,該死的!大庭廣眾下,居然丟了這樣大的臉!「邢哥哥,他壞死了!你幫我好好教訓他!」鳳兒惱羞成怒,不依的向邢倚天討救兵。

    「不要,我可不想吃力不討好,還惹得一身腥。」邢倚天笑道,這小鳳兒可真會耍賴。

    「夜裡風涼,大家要不要先進廳裡再說?」桑恩好心地轉移話題。

    「好啊、好啊!」愛莉第一個拍手,「納蘭哥哥,我讓人砌壺我們英吉利特有的花茶給你喝。」這小女孩已經拜倒在納蘭靖的魅力之下了。

    「不可以!三更半夜喝什麼茶?很傷胃的!」鳳兒立刻大聲反對。

    「別理她,我就愛喝夜茶。」納蘭靖白她一眼,故意牽起愛莉的手打她面前走過,存心氣死她。果然,鳳兒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銀牙也不知咬斷了幾處。混帳東西!你幹嘛多嘴多舌?人家根本不領情!他怎麼可以不領情?今晚之前,他不是還對她糾纏不休,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妻嗎?怎麼進個牢就變了個人出來?

    他生氣了,他在使小性子,他……呸!去他的,地幹嘛這麼在乎他?!管他去同誰好,她鳳兒也不是沒人要!

    但是……但是……怎麼一顆心完全不聽她使喚,窟窿愈陷愈大,痛得受不了?

    「天啊!鳳兒,這些花花草草又哪兒惹到你了?非得這樣摧殘它?」

    大清早,邢倚天踏進花園,就瞧見鳳兒提下一把花丟在地上猛踩,明顯發洩怒氣。

    「沒有!」她噘著嘴,重重往石椅上一坐。

    「還說沒有?」邢倚天笑著搖頭,「是納蘭那小子又欺負你啦?」

    「他是誰啊?不認識!!"

    「說得好,誰要你認識?」納蘭靖由內庭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滿臉甜蜜笑容的愛莉。

    「呵!起得可真早,昨晚不是聊到通宵嗎?怎麼沒睡到日上三竿?」鳳兒皮笑肉不笑地說。納蘭靖的房間就在她隔壁,昨晚大伙客廳散了,各自回房,那愛莉卻又來敲他的門,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又聊了許久,惱得鳳兒差點一拳捶垮牆壁。她知道自己這醋吃得沒道理,可偏偏管不住自己,這一男一女怎麼就不知道要避嫌呢?

    「多謝你關心,但我和愛莉妹妹還有事,得上街轉轉。」

    愛莉妹妹?嘔……風兒渾身起雞皮疙瘩。

    "是啊,納蘭哥哥要教我認識藥草。」愛莉揚起了下巴,「我說過我會打敗你的,你等著瞧!」

    「喂,不會吧?你要上街?」鳳兒扯下愛莉挽住他胳臂的手,將她推到一邊。

    「是啊,有什麼不對?」

    「你是官府在案的江洋大盜啊!」

    「不用你擔心!「愛莉被鳳兒一推,也心有不甘的反推回去。「他和我在一起,誰敢動他一根寒毛?」

    「你算什麼東西?」風兒氣惱地推還她一記,這臭丫頭竟敢推格格?在京城裡肯定讓你掉腦袋!

    「我是愛莉-威廉斯小姐!是人,不是東西。」愛莉在英吉利可也是襲爵的貴族小姐,她哪肯認輸,立刻又向鳳兒推回去。

    「哈!自個兒承認了吧,果真不是東西!」鳳兒又推她,還乘機罵人。

    「你敢罵我?這在無錫誰敢不賣我威廉斯家的帳!」愛莉氣紅了臉,又狠狠推鳳兒一記。兩個女人就這樣互不相讓的推來打去,看得納蘭靖、邢倚天、以及聞聲而來的桑恩和一干下人全部傻眼。

    女人吵架是很常見,但這口角上的身份捍衛戰爭可就不太常見了。

    「無錫這小小地方,賣你帳也沒啥了不起,不是我誇張,全中國,甚至你們這些海外蠻夷都得賣我的帳!"

    「臭美!我告訴你,我們威廉斯家族可是授有爵位、領有封地的,尊貴的威克森伯爵!你聽過沒有!」

    「呸!蠻夷野姓,我怎麼會聽過?我才告訴你,我是郭絡羅氏,鑲黃旗滿洲,男的驍勇善戰,英勇無匹,女的端莊賢淑、知書達禮!說到尊貴,你哪比得上?當今聖上可是我舅……唔……」一隻大手倏然封住她的嘴,是納蘭靖!

    「抱歉,愛莉,你在此稍待片刻,我馬上回來。」

    沒等愛莉有所反應,納蘭靖挾著掙扎不已的風兒往廂院走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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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哎喲!」一股猛烈的力道,將風兒推進了房。

    「納蘭靖!你這個混帳!」風兒雙手叉腰,朝他怒吼。

    「你才是混帳!「納蘭靖回她一個怒吼,「你的身份是可以隨便說出口的嗎?也不想想自己在江南惹了多少禍,想丟皇家人的臉面不成?」

    「什麼話?!我惹了什麼禍?你倒給我說清楚!」

    「大清朝的格格,在江南四處招蜂引蝶,待飯館,當廚娘,和個老鴇當街吃醋較勁,劫牢獄,還在主人家的地盤上和人家小姐打架!什麼知書達禮,端莊賢淑,虧你說得出口!」

    「你——好吧!我做過的我都認,但那什麼和老鴇當街吃醋較勁的,我可不認!我和那種女人吃什麼醋啊?吃誰的醋?你這話未免太過分!」

    「你沒吃醋,倒惹得一堆男人為你爭風吃醋!你可真是萬人迷啊,沾了蜜似的招來一個又一個。」

    「你莫名其妙!他們愛纏著我,我能有什麼辦法?你自己還不是……咦,等等!」鳳兒突然瞪大了眼,

    「喂,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你不是不認識我,不讓我追著你嗎?那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招誰惹誰?全無錫的男人都向我稱臣也不關你的事!」她火大地吼向他,差點被他騙了!

    「怎麼,我說句不認識你就讓你難受得去外邊惹一堆風流帳?那你先前在北京那般對我,我是不是也該去窯子睡上十天半個月?」納蘭靖冷哼一聲。

    「喂!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別拿我和你上窯子吃喝嫖賭的下流事相提並論!」鳳兒氣得指著他鼻子大罵。

    他立刻用力攫住她的手,「下流?你拋棄親夫,成天在外面勾引那些野男人就不下流?」

    「你——你侮辱我!你欺負我!」風兒要抽回手,反甩他一巴掌,但他握得死牢。「你才是和那個小姐眉來眼去、不三不四呢!昨兒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幹些什麼勾當?無恥!"

    「咦,吃醋了?」納蘭靖放開她的小手,瞧她痛擰了小臉,心裡真捨不得。

    「呸!我管你和誰好!你這討人厭的無賴登徒子,我和你沒關係,你最好管管自己的浪蕩成性,沒的丟了皇家人的臉!」

    原本軟化的心.又因她這句話而火起,「好,沒關係是吧?那咱們誰也別理誰,走著瞧!」他納蘭靖也是女人眼中的完美典型,他就惹盡全江南的女人給她看!他負氣轉身欲走,不料鳳兒猛力將他一把往後扯。

    「想走是不是?沒那麼容易!」她用力將他推到床上。納蘭靖可沒料到這母老虎會陡然發威,驚愕之餘來不及反應,已被鳳兒整個壓倒在床上。

    「喂!「老天啊!哪有女人這般凶蠻?

    「積了一肚子氣,我今天非得討回公道不可!」話未完,她拳頭已左右開弓地落下。

    「鳳兒!"說打就打?!納蘭靖舉手抵擋,可又怕用力太蠻傷了她,捏量力道之餘,已被她猛揍了好幾拳。

    「你打夠了沒有?」納蘭靖好不容易捉住她逞兇的小手。好痛啊!堂堂蘭親王,居然被他的福晉揍得鼻青臉腫,這像話嗎?

    「不夠!」鳳兒怒吼一聲,也不知道是納蘭靖沒用力抓緊,還是鳳兒狂怒之餘,腎上腺素大大作用,雙手居然又掙開了他的鉗制,再來一陣蠻打。

    「夠了!"納蘭靖受不了了,暴地一吼,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呀!」該死!強弱逆轉了。

    「你這潑婦!」納蘭靖目露凶光地揚起手。鳳兒本能地閉上了眼,他發怒了!發狂了!要還手打她了!

    可大手並沒如預期般的落下,上頭反而傳來納蘭靖一陣大笑。

    「哈、哈哈——」

    「混帳!要打就打,你笑什麼!」她是郭絡羅氏的英雄女兒,絕不會求饒示弱!

    「鳳兒,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鳳兒……」他低下

    頭,抵住她的額角,仍是狂笑,「就只有你,敢讓我蘭親王掛綵,也只有你,能讓我又氣又笑,又惱又愛。」

    「胡說什麼!我給你機會你不打,那我繼續打!「她氣還沒消,掄起拳頭又要揍他。

    「你還打?」納蘭靖攫住她蠢蠢欲動的小手。「再不老實,我就對你不客氣嘍。」

    「誰要你客氣!欺負人的無賴登徒子就該打!」她一陣掙扎。

    「那撒野撒蠻的潑婦更該罰!」怎麼罰?納蘭靖決定狠狠地吻住她。

    「唔——」鳳兒瞪大了眼,該死的,他怎麼吻起她來了?

    「小鳳兒,還生氣嗎?」他湊近她耳畔,哺喃低語。

    「氣……唔……」才不過說了一個字,她的唇又被掠奪了。

    「氣嗎?」他對她眨眨眼,面色潮紅的鳳兒讓他的體溫陡然升高。

    「你……」風兒可不是傻子,一個「氣」字換他一個吻,這買賣不划算!  「你滾開!」他重得像頭牛,壓得她快透不過氣了。

    「偏不。」

    「什麼?!你這麼壓住我的身子.像……像什麼話?」鳳兒的臉更紅了,他的身子堅硬得彷彿岩石,卻透著極高的溫度,高溫是會傳染的,害得她也渾身火燙。

    「你說像什麼話就像什麼話,我不在乎。」

    「你打哪裡學來這麼無賴下流?喂……你做什麼?」

    鳳兒話沒說完,卻發現這男人的手在她領口不懷好意地摸索。

    「我看你臉紅得像蘋果,渾身又燙得不得了,肯定是熱著了,好心幫你脫衣服散熱。」一聽就知道是借口。

    「你這壞蛋!不許對我無禮!」風兒大驚失色。

    「你逼我的,既然解藥遲不送來,那這是目前唯一可以有效喚起你記憶的方法。」他邪邪地笑,和風兒展開了衣裳拉鋸戰。

    「你快住手啊!」鳳兒死命護住自己胸口,不放不放不能放!

    納蘭靖一挑眉,「你喜歡聽絹帛撕裂的聲音嗎?」

    「什麼?」

    「嘶」地一聲,納蘭靖以動作代替回答,撕裂了她的衣裳。

    「啊?!」鳳兒失聲尖叫,激動之下生出蠻力,竟將納蘭靖撂到一旁,奪門而出。

    「鳳兒!「納蘭靖隨後追出,卻已不見她的身影。

    見鬼了!這怎麼可能?就這一瞬的時間,她能跑多快?再者,她衣衫不整,又能跑多遠?

    「鳳兒!快出來!」納蘭靖篤定她躲在某一個角落,氣急敗壞地四下尋找,但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氣得他怒吼連連。

    「鳳兒!鳳兒!」

    「怎麼,納蘭,鳳兒不見了?」邢倚天、桑恩、愛莉都聞聲而來。

    「廢話!"

    「怎麼會這樣?一定是你欺負她,把她氣跑了對不對?」邢倚天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質問。

    「喂!你給我客氣點!她愛走便走,關納蘭哥哥什麼事?」愛莉成丁納蘭靖的捍衛軍,扯下邢倚天的手,指著他鼻子大啜。

    「你——」

    "別吵別吵!鳳姑娘肯定沒走遠,我們出去追!」桑恩擋在妹妹和邢倚天之間,提出建議。

    「她走不出這宅邸的。」納蘭靖有恃無恐。

    「你怎麼這麼篤定?」三雙眼睛看著他。

    「因為她衣衫不整。」納蘭靖哼一聲,挑釁地看著邢倚天,他存心給鳳兒貼上屬於他的標籤,看誰還敢搶!

    納蘭靖果然語驚四座,愛莉紅了瞼,桑恩一臉尷尬,邢倚天則怒罵了一句:  「你這無恥之徒!簡直一「

    「啊!」後園裡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鳳兒?!」三個人立刻衝到現場,卻只見地上躺了個奴才,身卜衣衫被剝得精光,只留下一條褲子,惹得路過的丫頭們面紅耳赤,尖叫連連。

    「愛莉,非禮勿視。」桑恩冷靜的用手蒙住妹妹的雙眼。

    「啊哈!這下鳳兒可逃到府外了!」邢倚天大笑。

    「混帳!」納蘭靖咒罵一聲,旋風般地消失在現場。他發誓,不管這丫頭逃到哪兒,他非得將她揪出來不可!

    「鳳姑娘,你怎麼成了這副打扮?」李大媽左瞧右瞧,實在不能把她和幾天前見到的那位光鮮亮麗,氣度非凡的姑娘聯想在一塊。

    「遇上壞人了,還用問嗎?」風兒蹲坐在廚房,身上穿了件奴才的衣裳,那味道真是千年酸腐。

    「壞人?你也會遇上壞人?」李大媽笑道:「壞人還怕了你咧!」

    「這壞人不同平常,他強得很,欺負我啊!」鳳兒委屈地噘了噘嘴,那臭傢伙竟敢對她無禮,她長這麼大還不曾受過這等輕薄。

    「欺負你?」李大媽眼尖地打量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是那天踢了呂惡霸一腳的那位爺吧?我一眼就看出你們是同路人。」

    「他壞死了!誰跟他同路啊!」

    「這可瞞不過我,我看你們倆的氣度都不平常,喂,你們究竟是什麼身份啊?」

    鳳兒還來不及說話,跑堂的阿福突然掀簾而入,「外邊點菜羅,紅……啊?!鳳——」

    「噓!」鳳兒急忙起身,摀住他的大嘴巴。  「別叫啦!我這身衣裳,讓外邊人見了還得了?」她知道來這鳳凰樓吃飯的客人,多少都抱著見她一面的心態,雖然她幾天沒出現了,但這些人可沒死心,阿福這聲「鳳姑娘」一旦叫開來,只怕外邊那些人會衝進來,那可淒慘!

    「是、是!」阿福猛點頭,鳳兒才放開他。

    「風姑娘,你打哪兒進來啊?我在前邊怎麼沒見到?」

    「廚房後門呀,李大媽給開的門。「

    「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這是……男人的衣衫吧?」

    「是啦。」風兒瞧著他,突然靈機一動,「阿福,你有乾淨的舊衣裳沒有?」

    「舊衣裳?你要幹嘛?」

    「蠢話,衣裳當然是用來穿的呀!」風兒睨他一眼,

    「愈舊的愈好,不過得是乾淨的才成。」她生性愛潔,可穿不來骯髒衣裳。

    「你要穿我的舊衣裳?」阿福的表情彷彿吞了一枚雞蛋。

    「對啦,借我一套,快點!」

    「喔,好!"阿福應允,隨即取來了一套滿是補丁的舊衣。

    李大媽將他遣到前邊食堂去招呼客人,不解地看著鳳兒,「風姑娘,你怕那位爺找你,要改裝是不是?」

    「是啊。」風兒找個隱密的角落,換好了衣裳,笑吟吟地走出來。「這衣服好!破破舊舊卻洗得乾淨,我就受不了男人身上的汗臭味。」

    李大媽看著地,不由得大笑,  「你這打扮可真不搭,白白淨淨的臉兒,瞞得過誰?」

    「急什麼?還沒完工哩!」風兒綰起頭髮,將它們全塞進帽子裡,又到灶下抹了把灰,臉上、身上全塗得髒兮兮。

    「你……」李大媽瞪大了眼,這姑娘小姐不做,竟要當個小叫化?!

    「如何?像不像?我唱兩句蓮花落給你聽聽。」鳳兒笑道,覺得這一身裝扮有趣極了,她從來沒當過叫化子,正好玩玩。

    「不必了,不必了!」李大媽被她逗得直笑,真是頑皮的姑娘。「我總覺得你還缺了什麼……啊!是乞食碗和打狗棒!」

    李大媽連忙找出一隻破碗,連同門邊的小竹棒交給她。「這才算全套的叫化子裝扮。」

    鳳兒接過,開心地咯咯笑,「李大媽,沒想到你比我更有興致哩!」

    「我年輕時也是頂愛玩的,你真對我的胃口!」李大媽愈看她會順眼。「不過,你這身打扮若讓那位爺逮著了,恐怕要吃不完兜著走!"

    「我不怕,他哪逮得著我?」鳳兒自信滿滿地一笑,由後門溜了出去,展開她的叫化子生活。

    要當叫化子,自然就得混到叫化子群裡,這對古靈精怪的鳳兒而言,根本不是難事。

    「喂,弟兄們,看到滿城的告示沒有?」

    「看見了,這事兒真新鮮!」

    「什麼新鮮事?」鳳兒好奇地問,「咱無錫最有勢力的呂惡霸和顧九,滿城貼了告示,要找鳳姑娘!」

    「鳳姑娘?!」風兒嚇了一大跳。

    「怎麼,你沒聽過?這可是天仙般的人物,在無錫掀起了大轟動!據說呂惡霸為她茶不思飯不想,以往他一向找鳳凰樓的麻煩,因為鳳姑娘的關係,他現在對鳳凰樓的李大媽反而巴結得要命,拚命求她把鳳姑娘的去處告訴他。」

    「還有啊,那專門擄人勒索的顧九也對風姑娘神魂顛倒,派了好些人手在城裡四處找她。方才顧家人和呂家人還撞著了,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還幹上一架呢!」

    「嘖嘖!這鳳姑娘這般有魅力,哪天若能見她一見,要我把眼珠子挖下來都願意!」

    「你們這些人可真無聊,她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有什麼好看?」鳳兒沒好氣地哼了聲,慶幸自己改了裝扮,否則那些人滿城找她,難保不被撞見,那可大大不妙。

    「你這小子說得可真酸!「一個大叫化在她頭上毫無預警地敲了一記,風兒立刻狠狠地回瞪他一眼。混帳!竟敢敲我的頭,待會兒準要你好受,

    「我告訴你,那鳳姑娘肯定不是尋常人物,你們知道嗎?連大名鼎鼎的邢家堡堡主和大商人威廉斯先生都滿城地找她,啊!還有位氣派的大爺,他一出現在無錫城就踹了呂惡霸一腳,好勇啊!"

    「哇!這人恐怕來頭不小!普通人哪惹得起呂惡霸?」

    「可不是嗎?他和邢堡主以及威廉斯先生都有來頭,身份肯定不同一般,聽說他姓納蘭。」

    「納蘭?那是滿州人的姓吧?難不成是個皇親國戚?」

    「大伙正在猜呢!不過最該害怕的是那個勾結惡霸的縣官,他關了這納蘭大爺半天,不過被人劫獄了,到現在既不敢聲張,也不敢再張榜抓人,怕真抓到了個皇親國戚,他立刻要掉腦袋。」

    鳳兒聽到重裡,暗暗鬆了口氣,既然官府不再張榜,那納蘭靖的「江洋大盜」之名也就煙消雲散,她犯不著為他擔心了。

    咦,呸呸呸!她為他擔什麼心啊?他這般欺負她,她應該詛咒他再被關進牢裡,大刑伺候,好好受折磨才是,居然還為他鬆口氣?鳳兒啊鳳兒,你幾時變得、這般骨頭輕?

    「喂!你們瞧,那是邢大爺走過來了。」

    鳳兒抬頭一看,果見邢倚天領了幾個人手,神色焦慮,顯然四處在找她。

    哎呀,邢哥哥打小和她相識,不知自己這模樣是否瞞得過他?  鳳兒雖有些擔心,卻仍不動聲色,想說反正是邢哥哥嘛,被他逮著了也好說話。

    邢倚天經過她身邊,鳳兒的眼睛不小心和他對上了一瞬,嚇了她一大跳,但邢倚天卻沒反應,匆匆而過,連腳步也不曾停頓半晌。

    好險!

    鳳兒暗自鬆了口氣,幸好沒被他認出來。不過她心下卻有個聲音在擂鼓著,方纔她對上的那雙眼倘若是納蘭靖,肯定瞞他不過。

    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總覺得納蘭靖就是比他們所有人都還要瞭解自己,她也只會栽在他的手裡。

    納蘭靖!納蘭靖!風兒暗啐自己一口,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這轉眼之間,這個人已在她心上冒出了幾十遍,難道自己竟對他一刻也忘不掉?

    「這鳳姑娘好了不起,滿城找尋她的人起碼就有五路,加起來總有個幾百人,卻還是找她不著!你們說說,她能躲到哪兒去?」

    躲到哪兒?呵呵,就在你們面前!鳳兒心中暗笑。

    「誰知道?哎喲,你們瞧瞧,那就是納蘭大爺吧?」大叫化用手指了指前方。

    鳳兒心中一凜,真是納蘭靖!

    該死!他眼光怎麼盡往這兒瞄?難不成他真那麼神通廣大,連她混在叫化子堆裡都知道?眼見他意走愈近,鳳兒急了,此刻無論是逃是躲,都顯得欲蓋彌彰,怎麼想個法子能溜得讓他不起疑心?她眼珠子一轉,倏然出手奪下大叫化手中的乞食豌,轉身便跑。

    「臭小子!把錢還給我!」大叫化被搶得措手不及,氣得跳腳,不假思索地追了過去。

    「哪有這等搶飯碗的事?!弟兄們!咱們追!給他一頓好打!」

    鳳兒這招破壞了行規,惹得叫化子們大怒,個個喊打。

    納蘭靖皺了眉頭,他四處尋找鳳兒未果,也知道這小小一個縣城,卻有幾百個人同時在找她,卻沒有一個人找得到,於是他反覆尋思,以鳳兒的精靈頑皮,她絕不可能老老實實的藏匿在某一處,肯定改了裝扮,在大街小巷裡亂竄。那她會改成什麼裝扮呢?此時納蘭靖剛好看見廟門邊那群叫化子,心中突然有個感覺一閃而過,就這一閃,納蘭靖筆直朝那方向走去,誰知他人尚未到,叫化子先窩裡反,追打跑跳得不見人影。

    納蘭靖挫敗的低咒廠聲,這是什麼天時?居然有叫化子搶叫化子這檔子怪事發生。都是窮困人,有啥好搶?

    叫化子搶叫化子……不妙!那小叫化何以無緣無故,干冒被圍毆的危險,去搶同伴碗裡的錢?肯定是施個障眼法,好在教人不起疑的情況下拔腿開溜。

    他怎麼這般糊塗!這檔事除了那鬼丫頭,又有誰做得出?納蘭靖低吼一聲,朝方才叫化子們跑打的方向急追而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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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9: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夠了!給我停住!」跑出好一段距離,鳳兒估量自己安全了,急忙喊停。

    「臭小子!我非打死你不可!」大叫化目露凶光,可不準備放她甘休。

    「呸!不過是幾大枚,有什麼了不起!「風兒將碗丟還給他,順便把自己破碗裡的幾枚也倒在他碗裡,「這些都賠給你,成了吧!"

    「你……你這……」叫化子們面面相覷,這小子剛才明明還發狠搶錢,怎麼這會兒又不要錢?

    「拿去拿去,我再奉上幾兩碎銀子,你們分了快走!」風兒丟了幾隻碎銀在大叫化碗裡,其他中叫化小叫化頓時眼睛發亮,一古腦兒搶成一堆,鳳兒則拍拍手,笑嘻嘻地開溜。

    跑得乏了,她找個樹蔭下坐著納涼,右前方是個饅頭鋪,那饅頭白胖可愛,倒牽動了風兒的食慾,讓她想起自個兒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呢。哼!全是納蘭靖那壞傢伙害的!

    鳳兒本想上前去買個饅頭,但好死不死,呂惡霸沿街走了過來。

    「呂爺!呂大爺,」饅頭鋪老闆一見呂霸,打躬作揖地迎了上去。

    呻!瞧那哈巴狗似的神態,鳳兒嫌棄地瞪他一眼,正巧看見了鋪子上的招牌——馮迎大饅頭。哇哈哈哈——鳳兒差點爆笑打跌,這名字取得好,「馮迎」肯定是那老闆的名字,馮迎大饅頭?他此刻正「逢迎」著呂惡霸,那呂惡霸豈不成了大饅頭?

    咦,不對!不對!比起大饅頭,呂惡霸更像大肉包!這招牌得改改才行。風兒當下決定,天黑時便來下手,將「馮迎大饅頭」改成「馮迎大肉包」!

    「是你啊,什麼事?」

    「呂爺,這饅頭剛出爐,冒著熱氣,您要不要來幾個?」馮迎掛著一臉討好的笑。

    「改天吧,我現在找人,沒空。」

    「呂爺,您別這麼說,就找人也帶幾個在身邊,這可是小人的一番心意。」也不等呂霸說話,馮老闆已經動手打包。

    「呵!你可真是個懂事的,難怪生意可以意做愈好。」呂霸得意地笑道。

    「這全都是靠呂爺您的照顧和提拔。」馮老闆將包好的饅頭雙手奉上。

    呂霸也不客氣地接過,「看你這麼有心的份上,我就收下了,改明兒我得空,就允你一件事,沒的被人說我呂大爺天天白吃你的饅頭。」  。

    「哎喲,瞧您說哪兒話?呂爺肯吃小店的饅頭,那是小人三生的榮幸,允事什麼的,那可萬萬不敢,不過呂爺若有任何差遣,那小人一定盡心竭力給辦得妥當!」

    好一番噁心的狗屁話,鳳兒聽了差點吐了出來。

    「事情眼下倒是有一件,幫我留意個人。」呂霸說道。

    「小人明白,是鳳姑娘,早給留心啦,一有消息,一定通知呂爺您。」

    「機靈!」呂霸讚了聲。「你好好做生意吧,這無錫絕對找不到第二家饅頭鋪!"

    「謝呂大爺!"馮老闆哈腰恭送,突然又對著呂霸離去的背影大叫道:「呂爺,這饅頭熱的才吃,若冷掉了,就扔去餵狗,可千萬別吃進您尊貴的肚子裡去啊!」

    嘔!鳳兒全身起雞皮疙瘩。這傢伙為了確保自己能在城裡做壟斷的獨門生意,竟無所不用其極的拍馬尼、諂媚阿諛,實在令人鄙夷。但話說回來,這呂惡霸的惡勢力可真大!饅頭這等裹腹的尋常食物,哪個地方不是三步一家、五步一店的?他竟有本事禁止其他人在城裡開饅頭鋪子,可見官商勾結已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這無錫縣令可真是個狗官,贓官!鳳兒決定回京後定要告訴她的皇上舅父,讓他派個巡撫欽差來治他。

    「大爺,好心的大爺,請給個饅頭吧。」

    虛弱的聲音將鳳兒拉回神,是個瘦弱的中年婦人,手上牽了個小女孩,也是面黃肌瘦的。

    「去、去,乞討到別地方去!」馮老闆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老闆,您方纔那麼好心,送給那位爺一堆的饅頭,也請施捨一個給我們吧,我這可憐的孩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呸呸呸!什麼話!送饅頭給他,我可以得到山一樣高的好處,給你們?我除了晦氣,能得到啥?」

    「可……可你要他涼了的饅頭扔掉餵狗,那……請你發發慈悲,賞我孩子一個冷饅頭,當作餵狗……」

    「去去去!煩不煩啊!」也不等她說完,馮老闆伸手將她一推,這瘦弱婦人也不知餓了幾天了,哪能禁得起推,一跤摔倒,嚇得那小女孩哇哇大哭。

    豈有此理!鳳兒俠義之心大起,倏地竄了出來。

    「喂!賣饅頭的!」

    「今兒個是怎麼啦?沾惹了窮神不成?怎麼一堆臭叫化全來伸手?」

    「呸!睜亮你的狗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向你伸手啦?」

    「聽你這話,敢情是來買賣不成?」馮老闆譏諷地冷笑。

    「怕嚇著了你!」鳳兒哼一聲,摸出一錠元寶,「你瞧瞧這玩意夠不夠買你一鋪子的饅頭?」

    馮老闆見到那只沉甸甸的元寶,立刻兩眼發直。老天啊!一個小乞丐居然身懷巨款?!

    「夠!夠!這位小爺——」

    「喲,才這麼一點錢就讓我從臭叫化變成小爺啦?」鳳兒努努嘴,「我身上還有幾錠,你叫我兩聲爹,我或許可以賞給你。」

    「爹!爹!"馮老闆見錢眼開,叫爺爺也行。

    鳳兒抿嘴一笑,「各位瞧瞧,他那蠢樣,我怎麼能認他當兒子?你省省吧,我就是有錢也不給你!」

    她存心奚落,讓馮迎白叫兩聲爹,丟了好大的醜,惹得駐足圍觀的群眾一陣大笑。

    「你——你——」馮老闆又羞又怒。

    「瞧你那生氣的模樣,像豬肝似的,難看死了。」鳳兒哼了一聲,「小爺有錢,你的饅頭賣不賣?」

    一聽生意上門,馮老闆再惱也得堆滿了笑,  「賣、賣,不知小爺要買多少?"

    「別急,我可不是隨便跟人做買賣的,得讓我瞧瞧貨色如何?」

    「我這饅頭可是無錫第一,你自個兒瞧!」說著便掀開蒸籠,那饅頭果真白胖得很。

    「無錫就你這麼一間獨門生意,當然是第一了!」鳳兒嘲諷地撇了撇嘴,不客氣地伸出髒兮兮的手要往白饅頭上抓去。

    「喂!你要用手摸啊?」馮老闆著急地叫了聲。

    「怎麼,摸不得嗎?該不會外表是饅頭,裡頭是草包吧?」鳳兒睨他一眼。

    「要摸也成,但可得先說好,弄髒了的饅頭你得負責全買下。」

    「笑話,我手上這元寶難道不夠大?」

    說得也是。馮老闆鬆了口氣,  「好吧,你儘管瞧,我這大饅頭保證貨真價實」

    鳳兒也不答話,一個接一個,將整籠白饅頭全捏上了黑黑的指印。

    「喂,掀開第二籠讓我瞧瞧:」

    「還瞧?」馮老闆有氣卻也不敢發作,乖乖又掀開了第二個蒸籠。

    鳳兒這會兒卻不用手摸,只裝腔作勢地瞧了幾眼,接著大大歎廠口氣,「果然不出所料,和第——籠一樣的次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玩意我可不買。」

    她此言一出,觀眾盡皆嘩然。

    「什……什麼?!你說什麼?!」馮老闆瞪大了眼,他是不是聽錯了?

    「沒聽清楚?呵,非再討一次侮辱不可?告訴你,你這哈巴狗做的饅頭,教人看了噁心,倒足胃口,我不買啦!」

    「好小子!你方才……你方才明明答應了碰髒的饅頭全要負責買下!"馮老闆吹鬍子瞪眼地怒吼。

    「哈!我有嗎?各位來評評理,我方才是不是只問了他一句『我手上這元寶難道不夠大』?幾時答應他來著?他卻非要誣賴栽贓不可,一點道理也沒有。我這元寶夠不夠大是一回事,拿不拿來買你的髒饅頭又是另外一回事,連這也分不清楚,真夠蠢的。」風兒哼了聲睥睨地瞧著他。

    人群爆出了大笑,眾人雖明知他是強詞奪理,存心戲弄,但這馮老闆平時盡巴結著呂惡霸,狗仗人勢,作威作福,惹得人人討厭,因此也沒人站在他那邊替他說話,反而看好戲地鼓掌叫好。

    「你——」馮老闆怒極,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你這臭小子不想活了?!難道不知道誰給老子撐的腰?」

    「誰啊?」明知故問。

    「呂大爺!"

    「驢大爺?哈!就是豬大爺,貓大爺來了,本小爺也不當冤大頭,拿亮澄澄的元寶來買你沒人要的髒饅頭!"鳳兒白了他一眼,乘機也罵了呂惡霸一頓。

    「你小畜生!你找死!」馮老闆氣不過,暴的一吼向他挨了過來。

    「好啊!這可是你先動手,可怪不得我以幼欺老!」鳳兒咯咯一笑.掄起手中竹棒,身形一晃,一棒打上他的屁股。

    「哎喲!「馮老闆痛叫一聲。

    「打狗棒聽過吧?這叫棒打惡犬!」她一棒敲向他的頭,其實她哪會什麼打狗棒法,不過仗著些許功夫底子左閃右避,教對方抓不著,再乘機打他一棒偷襲。

    「哎喲!」」撥狗朝天!"鳳兒把竹棒當鍋鏟用,將他翻倒,肚皮朝上。

    「哎喲!"

    「壓扁狗背!「馮老闆還沒哀完,鳳兒又用力將他翻了過來,成了背部朝天。

    「哎喲!饒了我……饒了我!"一下仰一下趴,翻來翻去像煎鹹魚,馮老闆一身骨頭已經吃不消了。

    「不逼我買你的骯髒饅頭啦?」鳳兒笑嘻嘻地說。

    「不敢了!不敢了!"馮老闆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圍觀眾人又是一陣幸災樂禍的大笑。

    「好陰!小兄弟夠本事!」

    「精靈古怪的,不知打哪兒來?」

    「哎呀!不好,小兄弟趕快離開無錫,要不呂惡霸肯定要來尋你晦氣!」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鳳兒一概不理,她又取出了一錠元寶,連著原本捏在手中的那一錠,一併交到那瘦弱婦人的手中。

    「這……這是……」

    「拿去買間房,做點小生意,養大你的孩子吧。」

    「謝謝恩公!謝……」婦人忍不住哭了起來。

    人群中又響起了歡呼聲,紛紛誇讚這小伙子真不錯,整了強的又救了弱的。但這歡呼聲中,卻猛然有人重重一哼。這一哼,讓風兒全身寒毛直立!果不其然,一道頎長的人影出現在她的背後。

    「你這英雄當過癮了嗎?」聲音冷怒得駭人。

    老天啊,是納蘭靖!這這這……鳳兒心眼一動,倏然轉過身,裝著驚恐地尖叫道:「納蘭大爺!您放過我吧!我知道你疼我,對我好,可咱們都是男人,這麼做是不成的!」

    「什麼?」納蘭靖被她無頭緒的胡言亂語弄糊塗了。

    「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阿姨們,快救救我啊!他非得逼我同他幹那見不得人的事!我是個男孩,怎麼能陪著他不穿衣服的摟摟抱抱?!我不肯依他,拚命逃了出來,他卻不死心一路追著我!各位快幫我擋著他,被他抓回去我可就完蛋啦!」說完,風兒立刻拔腿就跑。

    半晌之後,納蘭靖才從她的「指控」裡回過神來,登時勃然大怒,「胡說什麼?!你給我回來!"他起步要追,但人群竟蜂擁而上,如潮水般將他困住。

    「幹什麼?!快讓開!」納蘭靖大吼。

    「瞧你這人一表人才,竟逼個小男孩幹那無恥勾當!」

    「他有戀童癖!好可怕!快!快將他圍住!」

    「快送官府!否則咱們無錫的小男孩恐怕都要遭他魔手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愈說愈是慷慨激昂,最後甚至連禽獸、畜生、淫蟲等等難聽字眼都罵出了口。他堂堂一個蘭親王,此刻竟成了千夫所指,萬惡不赦、豬狗不如!而這一切就起因於那丫頭的幾句話。

    「風兒」納蘭靖怒不可遏地吼出這一個名字,摔開眾人,雙足一點,由眾人頭頂上凌空而去。這可惡的丫頭!等逮到她,絕對要將她千刀萬剮,生吞活剝,凌遲處死!

    「鳳兒?風兒在哪裡?鳳姑娘在哪裡?」呂霸耳朵尖,聽見這兩個字,遠遠衝了過來,他的手下及其他各路找尋鳳兒的人馬也在同時間湧來了不少。

    「鳳姑娘在哪兒?在哪兒?」

    「鳳姑娘?那小乞丐就是鳳姑娘?!」群眾莫不愕然瞪大了眼。

    「什麼小乞丐中乞丐大乞丐的?鳳姑娘在哪兒?快說!」呂霸不耐煩地揪住某個圍觀者的衣領,惡聲惡氣地逼問。

    「往……往……前跑去了!」

    「追!」呂霸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其餘人馬也不甘示弱,紛紛追去。

    「啊哈!這可有趣了!大伙看熱鬧去!」又一群人蜂擁而去。

    這無錫居然為了一個小女子如此沸騰,風兒的魅力可真是駭人!

    風兒沒命地跑,她知道那群人絆不了納蘭靖多久,她必須在他追上來之前,先想個法子脫身才行。就在此時,一列迎親隊伍打她眼前經過。她一看見那頂大紅花轎,高興得大叫一聲。

    「啊哈!真是天助我也!"二話不說,她往花轎衝去。

    「啊?!你……你幹什麼?」她這一衝,嚇得抬轎的轎夫差點把轎子給扔了逃命去,幸好負責壓轎的中年婦女急呼:「小心轎子!別傷著了小姐!」

    「各位別怕,把轎子抬好了。」鳳兒一邊叫,一邊打算伸手掀開轎簾。

    「喂!你這小乞丐做什麼?」中年婦人大驚,急忙挺身擋在轎前,「不得對我家小姐無禮!"

    「什麼有禮無禮的?在逃命的當口,我還管那麼多?」鳳兒焦急大叫:「快讓開!這花轎借我躲一躲!「

    「豈有此理!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臭叫化是不是討打?」

    「你可真夠囉嗦的!告訴你,我是女人!女人!"風兒摘下帽子,一頭烏亮的秀髮登時傾洩而下。

    「啊?」不等她反應過來,鳳兒已經鑽進花轎裡。

    「喂!你———」

    「對了,待會兒有人追來。問你見到一個小叫化沒有?你就告訴他往東邊去,記住啦!」鳳兒探出頭來交代一聲,又縮回轎子裡。

    眾人面面相覷,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納蘭靖已經追到了。

    「請問各位看見一個小叫化沒有?」

    「呃……東邊!往東邊去了!」

    「多謝。」納蘭靖腳步不遲疑,往東追了過去。他身後又追了一群人,霎時彷彿千軍萬馬雷動,教在場眾人都看傻了眼。

    待得片刻,騷動聲過後,鳳兒才探出頭。

    「呼!」她鬆了口氣,掀簾而出。  「好險!」她方才安了個那麼嚴重的罪名給納蘭靖,要給他逮著了,自己這條小命肯定不保!

    「我的天……」中年婦女突然虛脫倒地。

    「奶娘!"轎內一身紅艷禮服的新娘子衝出轎子扶住了她。

    「怎麼啦?方纔那男人凶神惡煞,嚇著你啦?」鳳兒做出了自認合理的解釋,納蘭靖那張臉一旦生起氣來,鬼都要退避三舍。

    「不……不是……」她的聲音顫抖,  「你……你到底是誰?干了啥驚天動地的事?怎麼有那麼多人追著你跑?」

    這該怎麼說呢?風兒嘿嘿乾笑了兩聲,還是別說了吧。

    「這位姐姐,我謝過你的搭救之恩。很抱歉,我這一身髒污,弄髒了你的新嫁衣。」

    聽見「新嫁衣」三個字,女子的眼眸垂了下來。「沒關係,反正……最終也是要弄髒的……」她語氣酸楚,神色哀戚。

    「小姐……」叫了一聲,奶娘的淚水跟著奪眶而出,兩個人抱在一塊,哭了起來。

    「喂,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什麼哭?」鳳兒摸不著頭緒;

    「沒什麼……教姑娘看笑話了。」那女子拭去了眼淚,向鳳兒欠身施了個禮,又要坐回轎內。

    「等等!等等!」鳳兒急忙拉住她的手。「話都說到這上頭了,你不講清楚,我可受不了。怎麼啦?你不是歡歡喜喜出嫁……啊!我真是糊塗了!"鳳兒看了這行伍一眼,才恍然大悟.「哪有迎親隊伍不見新郎的道理?他沒敲鑼打鼓,又不是和親……」她又看看這條路通往何處。一看可嚇了一跳.是通向巫頭山!

    「我的天啊!難不成真是和親』?和山上的山大王?」

    女子聞言,又嗚咽地哭了起來,,

    「真給我說對了!"鳳兒皺起眉頭,這小姐嬌滴滴的,又柔又弱,當那壓寨夫人肯定要給人欺負死。

    「姑娘聰明伶利,也就不瞞你了。小女子姓柳,爹爹是城裡的私塾先生,這是我奶娘王氏。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雖不富裕,日子卻也快樂,但誰知好景不長……」

    「半個月前,那山大王郝通天偶然間見著了我家小姐,驚為天人,便要強壓她去做壓寨夫人,我家小姐不肯從,他便擄了我家老爺去,況是要請去山寨做主婚人,要小姐半個月內坐花轎上山成親,否則他便送我家老爺的屍體下山!"奶娘王氏接口道,  「小姐是養在閨閣裡的弱女子,也沒個長輩親戚,官府和惡賊又勾搭著,求救無門,悲慼地哭了半個月,不得已,只好上山了。」

    「豈有此理!這麼容易就妥協了廠

    「我……我是想……和他成親,讓爹爹平安回家,我再……自盡,一死百了……」

    「不行!這可便宜了那惡賊!你死了他反正不痛不癢,但你爹卻要痛斷肝腸。」

    「我……我是個不孝的女兒……」柳小姐又低頭啜泣。

    「別哭,別哭。你方才替我擋那一陣,我正好替你擺平這一樁做為回報。」鳳兒笑道,  「來,跟我來,找個地方,咱把衣服給對換。」

    「什……什麼?!」柳小姐瞪大了眼,  「你……你要代替我上花轎?!」

    「是啊。」鳳兒說得再平常不過。

    「姑娘,你別開玩笑了,我們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換你這個髒兮兮的小叫化上去,那郝通天恐怕一怒之下,會將我家老爺宰了!"王氏插嘴道。

    「奶娘,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柳小姐出身書香門第,果然十分知書達禮。「姑娘,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這是我自己的劫難,怎麼能讓你代我犧牲?你眼下雖然行乞度日,但聰明伶利,將來必是有福之人,不該因為我而讓惡賊給糟蹋了。」

    「你這小姐說話客氣,心地也好。」鳳兒嘻嘻笑道:「就因為如此,我更非救你不可!」她不由分說拉起她,進了路旁一間破廟。

    「姑娘——」

    「別囉嗦!」鳳兒見她扭扭捏捏,索性自己動手將兩人衣服換了過來,羞得柳小姐面紅耳赤。

    「暫時委屈你穿這身破衣服嘍!「風兒穿上新嫁娘的衣裳,充滿新鮮感,笑個不停。

    「我說這位姑娘,去溪邊洗洗臉好不好?」王氏建議道,她把臉洗乾淨了,大概可以多漂亮幾分,或許可以讓郝通天沒魚蝦也好.別那麼生氣,累得老爺性命不保。

    「喔,你不提醒我倒忘了:」鳳兒趕緊臨溪洗去臉上的髒污,柳小姐則體貼地遞過來一條手帕。

    「謝謝。」鳳兒將臉擦乾,清清爽爽的舒服極了,她開心地轉頭對她一笑。霎時,空氣似乎凝結了,一干人全部呆愣當場,眼睛睜得大大的。

    「你們怎麼啦?」

    「老天!原來你長得這麼漂亮!」王氏指了下自己的頭,「我真是瞎了眼了!"

    「你不再擔心你家老爺因我而送命了吧?」鳳兒咯咯笑了聲,坐上花轎,「起轎吧。」

    「等一下!"柳小姐拉住她,「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日後定當圖報,請問姑娘姓名?」

    「我叫鳳兒,圖報什麼的也就免了,我說過這是回報你方才為我擋下那一陣嘛。」風兒放下轎簾,催促轎夫起轎,向巫頭山而行。

    「鳳兒……鳳兒……」王氏喃喃自語,  「小姐,我怎麼覺得這名字挺熟的?」

    「這也不是個特別的名字.你忘了?咱們家隔壁的

    秋風嬸,年輕時小名不就叫鳳兒嗎?」

    「說得是,但我怎麼總覺得這姑娘不太尋常?」王氏皺了皺眉,「算了,小姐,咱們先回家吧。」

    「不,我們在這兒等吧,等爹爹被放下山了,咱們再一起回家。」

    「也好,這附近人煙不多,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兩人就在破廟裡坐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廟門外傳來氣急敗壞的爭吵聲。

    「你這笨蛋!好不容易發現風兒了,居然又給追丟!」

    「你閉嘴!那丫頭肯定又施了障眼法。可惡!我絕饒不了她!」

    「哼!你有什麼能耐?鳳兒三兩句話就讓你人人喊打,蘭親王也不過如此!」

    「邢倚天!你欠捧是不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句句不離鳳兒,讓柳小姐心裡一驚,登時衝了出去。

    「請問……」

    納蘭靖一瞧見她身上的叫化子衣裳,登時大驚失色,「你身上這衣服打哪兒來的?!」那是鳳兒的衣服,他不會認錯!

    柳小姐被他橫眉豎日的-一嚇,慘白了臉,本能的躲到奶娘的身後。

    「喂!你是哪來的野人網?對小姐說話這麼不客氣!」王氏因護雛而堅強勇敢。

    「我見鬼的沒工夫跟你客氣!」納蘭靖怒吼,青筋暴現,「你最好快點說!這衣服是誰讓你穿上的?」

    「是……是個叫化子姑娘。」柳小姐囁嚅道。

    「叫化子姑娘?!」納蘭清和邢倚天同時大叫。

    「該死的!一定是鳳兒!」納蘭靖怒極,重重捶了一下幾乎支離的門扉,他這一捶,破門徹徹底底宣告陣亡,砰的一聲,嚇得柳小姐和王氏倒退三步。

    「對了,我方才似乎見過你,就是你告訴我小叫化往東邊跑的。」納蘭靖殺人的眼光瞪向王氏,這老太婆竟敢幫著掩護那臭丫頭!

    「我……我……」後是王氏向來膽大,見了納蘭靖神色也不兔驚慌畏懼。「是……是那位叫化子姑娘要我這麼騙你的。」  .

    「混帳!你當時扶著花轎……啊?難道她便是轎裡的新娘?」納蘭靖看向柳小姐,心中有極不好的預感。

    「是……是啊。」

    「鳳兒和她換了衣裳?」納蘭靖的雙眼瞪得有如死魚,老天啊!這鳳兒難不成代替那小姐上花轎?!

    「對,沒錯,她……」

    「我的天!「邢倚天悲慘地呻吟一聲,「這鳳兒怎麼搞的?別人的花轎是能代坐的嗎?」

    「該死!花轎抬到哪兒去了?」

    「山上啊。」王氏指了指山的方向,「山大王郝通天」

    「山賊?!」兩個男人又同時大叫,差點心臟麻痺。

    「可惡!這回抓到她,我要立刻扛她回北京!」納蘭靖怒吼一聲,拔腿衝出破廟,正巧桑恩騎著白馬來到。

    「兩位都在這裡,找到鳳兒——啊?!」他還來不及說完話,納蘭靖已一把將他扯下馬。

    「哎喲!」好痛啊!桑恩摔在地上,納蘭靖搶過馬,一勒鞍,揚起塵囂直奔上山。

    「他……他怎麼回事?土匪嗎?」桑恩被搶得莫名其妙,一臉無辜。

    「不能怪他,我也要搶一匹馬過來。」邢倚天左看右看,不遠處似乎湧來了一批人,應是方才追逐鳳兒未果,又折返回來的,當中應該有人騎著馬吧?

    「為什麼?」桑恩訝異地睜大眼。

    「鳳兒這頑皮丫頭,竟代人上山當起壓寨夫人啦!」

    「什麼『‥」桑恩大驚,山大王郝通天的惡名,無錫哪個不知哪個不曉:「鳳兒她——」

    他這聲「鳳兒」叫得好響.把附近所有「獵鳳」之人全給招來了。

    「鳳姑娘在哪兒?「

    「在哪兒?」

    「來得好!搶馬!」邢倚天樂得機會送上門,輕而易舉便將個倒楣鬼拽下,跨馬揚長而去。

    「等等我!」桑恩如法炮製,也搶了一匹馬緊隨其後。

    「哎喲!」很不幸的.被拽下馬的倒霉鬼其中之一,正是呂霸,他痛得哀哀叫。

    「好啊!摔得好!」幸運的還坐在馬上的顧九哈哈大笑,妄想同他搶鳳姑娘的人,摔死最好!

    「鳳姑娘肯定在山上!大伙追!」顧九吆喝手下,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可惡!我呂大爺豈能輸給你!」呂霸暴的一吼,搶過手下的坐騎,也奔馳上山,他底下的爪牙自然跟著爭先恐後地跑上去。

    一時之間,騎的跑的亂成一團,叫囂之聲不絕於耳,彷彿兵荒馬亂的人潮,浪般的湧上巫頭山。

    「這……這……」王氏臉色泛白,柳小姐更是嚇得幾乎昏厥。

    「奶娘……這些人都要找鳳兒姑娘?」老天啊!怕有百來人吧?還個個帶著兵器,凶神惡煞的模樣,她現在反倒為那些山賊擔心了。「怎麼辦?他們……他們這一大夥人為她殺上山,那爹爹……爹爹會不會遭受池魚之殃?」柳小姐急得快哭出來了。

    「小姐,鎮定!穩住!別慌!」王氏顫抖的語氣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那鳳姑娘答應了幫你救回老爺,相信她會有辦法的……咦?風姑娘……鳳姑娘……啊呀!我想起來了!」

    「怎麼了?」

    「難怪我說風兒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原來她就是近日名動無錫,讓城裡不論權貴、惡霸、平民百姓,只要是男人都神魂顛倒的鳳姑娘!」

    「是她?!到處貼滿告示要找的那一個鳳姑娘?」

    「可不是?「王媽指了下腦袋,「我真是蠢!方才看見她那張萬人迷的臉蛋就該想到的。」

    柳小姐沉吟了一下,說道:「奶媽,外邊不是都在猜測鳳姑娘的來歷嗎?」

    「是啊,怎麼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方纔那兩個男人在廟門外吵架,其中一個好像說了什麼……蘭親王也不過如此?」

    「是說了這麼一句……啊!蘭親王?!」王氏驚愕的瞪大了眼。

    「那男人是個親王,他也這麼急著找風姑娘,那……那她……會不會……」

    「老天啊!依我看.不是個公主,就是個郡主、格格!」

    「奶娘……我完了……我居然讓個公主、格格替我上山做壓寨夫人……她要有個意外,我……我死定了!」

    「小姐!」

    柳小姐面無血色,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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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9:59: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鳳兒坐著花轎,顛顛簸簸的到了山上,一下地,腳都還沒站穩,就聽到一個極度噁心的聲音。

    「小美人,你可來了!我都等了好些時間了。來啊,快奏樂!」

    一陣刺耳的音樂響起,郝通天伸手就要抓住鳳兒的柔荑。

    紅蓋頭下看見一雙毛茸茸的賊手,鳳兒毫不猶豫的將它們一掌拍開,喝道:「放規矩點!敢碰我我就砍了你的手!」

    郝通天一愕,聽錯了吧?柳小姐嬌嬌滴滴、輕聲細氣的,哪有膽子這麼說?嗯,一定是喜樂奏得太大聲,害他把話給聽走了。

    「小美人,你方才說啥?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你聾啦?」看見他的魔爪又要抓過來,鳳兒生氣地一把扯下紅蓋頭,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奏樂的幾個山賊大罵道:  「吵死了!別再敲敲打打的,難聽死了!都給我停下來!」一堆粗野莽漢,吹奏敲打出來的根本是噪音,聽久了肯定會出人命。

    鳳兒這一現形,震驚了整個山寨,連原本被五花大綁,硬強迫坐在主婚人位置的柳老爺都張大了嘴。怎麼……怎麼上山的不是他女兒?

    原本鬧烘烘的山寨,一時間竟鴉雀無聲,上百雙眼睛都愕然地盯著鳳兒,全沒了反應。

    「幹嘛一個個都死魚眼般地瞪著我?」風兒可不懂作客之禮,一掌「啪」的一聲打在主人郝通天臉部的橫肉上,真夠膽大包天的。

    「你……你打我?」郝通天摸了摸臉頰,熱辣辣的還會痛呢!

    「是啊,怎樣?」鳳兒不閃不避,反而雙手叉腰向他挺進一步,這女人肯定是惡霸來投胎!郝通天居然因她向前一步,而不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等等,豈有此理!他盤據山頭做了十幾年的山大王,可從沒碰過這麼橫的女人!

    「你找——」郝通天青筋暴起,指著她的鼻子,這才看清了她的臉。

    「找?找什麼呀?」鳳兒冷冷一笑。

    「找……找……」老天啊!哪裡來了個這麼標緻的女人?比柳小姐美上十倍不止!看著她那張明艷無倫,傾國傾城的臉蛋,郝通天一個「死」字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對這樣美貌絕世的女子,別說是讓她打一巴掌,就算拿刀子砍了他,他都不會跟她計較。

    郝通天癡癡地傻笑了兩聲,  「敢問姑娘尊姓大名?怎麼……怎麼上山來了?」他一介粗野莽夫,要講斯文得體的話還當真不容易。

    「你問我名字?得等我高興了才要告訴你。至於為什麼要上山來嘛……」鳳兒抿嘴輕笑,「你這人可真夠沒趣的,我代替那柳小姐上來陪你不好嗎?」她的笑嬌麗柔媚,讓郝通天登時全身酥麻。

    「好……好得很,再好不過了!」這郝通天若夠聰明,就該立刻警戒到天下哪有嬌滴滴的大姑娘,會好心到代替人上賊窟做壓寨夫人的?可惜的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在鳳兒絕代的美色之下,這郝通天腦中一片空白,連自己姓啥名誰都不知道。

    鳳兒又朝他露出一個迷死人的笑容,轉過頭去,看見主婚人座位上那被五花大綁的柳老爺。

    「那老頭是誰啊?」她明知故問。

    「是柳小姐的爹,原本是要讓他主婚的。」

    「他怎麼能主我的婚?胡鬧!快給放了!」

    「是!是!」大美人說放,郝通天豈敢不從,一使眼色,左右人立刻解開了柳老爺身上的繩子。

    「你可以走了。」郝通天見了鳳兒,早巳不把柳小姐放在心裡,對她爹自然也就不會太客氣。

    「慢著!」鳳兒斂起蛾眉,「你這人怎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他這樣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家,真要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去?你不怕他累死在半路上啊。」

    「那……依姑娘說,要怎麼辦?」

    「命幾個人用轎子抬下去啊!這還用問?」鳳兒丟給他一個「你實在很笨」的眼神。

    「是!是!我可真笨!」郝通天急於討好她,即使她說他是禽獸、畜生、白癡加三級,他也會點頭稱她說得極是,  「來啊!快用頂轎子,好好將柳老爺送下山。」

    瞧他這樣聽話,整個山寨彷彿都歸了她管,她上山不到半刻,卻已成了女大王!哈哈!鳳兒啊鳳兒,你可真夠厲害的!

    「呃……請問姑娘,接下來……要怎麼辦?」這郝通天敢情忘了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才會問出如此笑掉人家大牙的蠢話。

    「怎麼辦?嗯,我得好好想一想。」鳳兒笑嘻嘻地走到主位的大椅子上坐下,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茶輕啜幾口。這茶葉甚為粗劣,她一向喝慣了雀舌,那種黃花閨女天未亮時便摘下,在口中含過了的極品,這粗茶她當然喝不順口,啜幾口純粹只是作作樣。

    她這一想可想了好久,全山寨人都盯著她瞧,卻也沒人敢催促她,全場鴉雀無聲,突然一聲:」不好了!大王!不好了!」一個小嘍噦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你這小子不要命了是吧?大吼大叫的幹什麼?」郝通天破口大罵,這番驚擾要是惹得大美人不高興,那可糟糕!

    「有……有一大群人……闖上山來了!」

    「什麼?!」眾人大驚。

    「什麼狗賊那麼大膽!」郝通天怒不可遏。

    「方纔我們用轎子抬柳老爺下山,到得半山腰,卻見幾匹快馬直衝上山,馬匹之後又跟了好一夥人,個個手拿兵器,殺氣騰騰……」

    「哎呀!這可不妙!那柳老爺平安下山了嗎?」鳳兒才不管即將殺上山的是何路人,她只關心柳老爺,可別好死不死受了池魚之殃。

    「他……」

    「你先煩惱你自己這回是否能平安吧。」砰砰數聲,幾個山賊被踢進屋子裡,哼哼哀哀地痛叫。

    這冷酷的聲音,讓鳳兒寒毛直立。是納蘭靖!啊呀!真正不妙了!他高大的身影如同索命閻王般的出現,逕自大踏步朝風兒走來,但就在此時,一道人影適時介入,是邢倚天。

    「想動鳳兒?得問我同不同意!」他臉上掛著笑,但手上卻已出招。

    「混帳!」納蘭靖大罵,他攪什麼局啊。

    「還有我!不如我們三個今天就打一打,分出勝負,贏的可以帶走鳳姑娘!」連桑恩也來湊熱鬧。

    鳳兒見他們三個窩裡反,正合心意,決定再火上加油一下.她推了郝通天一把,  「喂,你幹嘛不下去打?準備把我讓給他們嗎?」  .

    「對!對喔1」郝通天如夢初醒,大喝一聲:「弟兄們,打!」

    山大王一下令。百餘名山賊立刻動手圍攻,一時間,場子裡熱鬧滾滾.但這還不算什麼,更驚天動地的在後頭。

    隨後追上山的頤九和呂惡霸的一干人馬,看見山寨裡打得熱鬧,呆愣在當場,不明所以,鳳兒理所當然就在一旁努力吆喝道:」嘿!快打快打!誰打贏了我就跟誰拜堂成親!」

    眾人一聽,眼睛都直了。打!二話不說,幾百個人又下場打成一團,桌翻椅倒,乒乒乓乓,仿如數軍混戰。鳳兒在一旁哈哈大笑,好啊!這幾百個人打得亂七八糟,她不趁此良機開溜,更待何時?她利落的翻過窗,一溜煙的逃之夭夭。

    她原以為混亂中,誰也不會注意她這「罪魁禍首」逃跑,但很不幸,偏讓她最頭痛的對手納蘭靖給發覺了。

    想逃?沒那麼容易!納蘭靖當然不會笨到大喊「鳳兒跑了」,因為如此一來,這幾百個混帳勢必又會追著她跑,那依舊是一團亂,讓他沒法將鳳兒手到擒來。

    他要一個人去抓那丫頭,於是他晃個虛招,輕易跳出了混戰圈,直追鳳兒而去。邢倚天看見納蘭靖抽身,也知道鳳兒必定逃了,他也毫不猶豫抽身而去。桑恩也不是笨蛋,那兩人都走了,他留著幹嘛?自然也跟著追去。可憐那剩下的呆子們,兀自沒頭沒腦的打個不停,

    唉!

    納蘭靖一路急追,直到三叉路口,他停下腳步,就在此時,邢倚天和桑恩也到了。

    「你們這兩個混帳跟來做什麼?」

    「哈!鳳兒可親口說啦,誰打贏了她就同誰拜堂成親。納蘭,我們可沒打出個輸贏,鳳兒還不是你的。」邢倚天笑道。

    「不錯,我對鳳姑娘傾心不已,我不打算罷手。」桑恩可是講真心話,他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像鳳兒這般魅力四射的。

    納蘭靖冷哼了一聲,  「好,你們誰也不認輸是吧?我看我們也甭打架,就讓上天來決定,鳳兒應該屬於誰。」

    「什麼意思?」邢倚天和桑恩不解,狐疑地看著他。

    「前方有三條路,也不知鳳兒在哪一條路上,我們三人各選一條追去,誰追到了鳳兒,誰就可以擁有她,如何?」

    「好啊!就瞧瞧誰和風兒才是真正的有緣人。」邢倚天一笑,往右邊路上追去。

    桑恩也不遲疑,挑了左邊的路,這下子納蘭靖只剩下兩人挑剩的中間那條路可選,似乎有點吃虧了。他冷冷一笑,卻不往中路追去,反而走到路旁一塊大石頭前。

    「出來。」他沉聲一喝。大石頭後隱隱傳來一個吸氣聲。啊呀!原來躲著人呢!

    這人除了鳳兒,還會有誰!

    鳳兒躲在石頭後,聽得納蘭靖提請三人分別往三條路上追去,正暗自竊喜,哪知道這傢伙竟然精得像鬼,早知道自己躲在大石頭後面,還狡猾地騙走了邢倚天和桑恩。

    「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動手了。」

    「出來就出來,你那麼大聲想嚇唬誰啊!」眼見躲不過,風兒索性大步走出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神情依舊睥睨得很。

    「哼,算你——」

    「你!」鳳兒不讓他把話說完,先聲奪人地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  「你你你!簡直卑鄙無恥,不仁不義!早就知道我躲在大石頭後面了,居然還騙他們往前追!」

    哼!真是怡王府的招牌伎倆,惡人先告狀!

    「我騙開那兩個笨蛋,可是為你著想,難道你希望他們看見你被我修理的難堪模樣?」納蘭靖冷笑道。

    「呸!你憑什麼修理我?先前在牢裡你也親口說啦,我和你沒關係,要我別像個八爪章魚似的纏著你。」

    「先前是沒關係,不過現在可不同,方才沒聽到我訂的遊戲規則嗎?最終誰找到你,你就是誰的。哼哼!你現在落在我手中,我就是你的主子,你的天!「

    「豈有此理!這還像話嗎?遊戲規則由你訂,籌碼卻由我出,你問過我同意沒有?」鳳兒大怒,雙手叉腰,招牌的潑辣樣。

    她鐵定不知道自己這凶巴巴的俏模樣惹得對手多麼樂。

    「哈,你同不同意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你現在落在我手裡,插翅也難逃!」納蘭靖倏然出手箍住她的纖

    腰,冷冷地笑道:「小鬼,你惹了太多麻煩了,這些帳我們最好立刻回北京算一算。」

    鳳兒被他蠻力一握,居然不掙扎,反而對他盈盈一笑,舉起右手問道:  「納蘭靖,你覺得我的手怎麼樣?」

    納蘭靖一時愕然,她的手修長細緻,白玉無瑕。

    哦……她是想要他的讚美嗎?

    「膚若凝脂,指如春蔥。」縱使滿肚子狐疑,納蘭靖還是小小地奉承了一下。

    「很美的形容詞,不過時機不太對。」風兒抿嘴一笑,「因為拳頭會揍人,它一點也不美!」纖纖五指握成一個拳,砰的一下,她迅雷不及掩耳的擊中他的下顎。

    「啊!「好痛啊!這臭丫頭,上一瞬還對他笑,下一瞬居然就動手。納蘭靖措手不及,被她打退好幾步。

    「敢威脅本格格,這一拳算便宜你了!」鳳兒向他做個鬼臉,轉身便要逃之夭夭。」臭小鬼!我今天絕對饒不了你!」納蘭靖大怒,舉步要追,但「砰」的一聲,一個東西打進他的右小腿,讓他痛得跌倒。

    這是洋槍管的聲音,錯不了!納蘭靖暗叫不妙,奮力要再站起,但又是「砰」的一聲,子彈打進他的右肩。

    「啊!納蘭靖?!」原已跑走的鳳兒聽見槍聲,又見到納蘭靖倒地,大驚失色,急忙又衝回來扶住他。

    「納蘭靖!納蘭靖!」她驚呼道,天啊!他流血了!

    「快走!」納蘭靖伸手推開她。

    「我不走!該死!是誰暗中傷人?」

    「哈哈哈哈——」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由樹林間傳來,接著出現一匹黑亮的駿馬,馬上之人一身黑衣,左眼戴著眼罩,想來是瞎了一隻眼,他右手持著一管洋槍,槍口還冒著白煙。

    納蘭靖乍見此人,臉色倏然刷白。「岳青峰?你居然沒死?」

    他額上掉下了豆大汗珠,岳青峰的一隻眼睛是毀在自己手上,今日無疑是報仇來了。原本他是無須怕他,但自己方才一時大意,竟著了他的暗算,讓他射傷兩處,這下情勢可不太樂觀。

    「在你沒死之前,我怎麼會死?」岳青峰踱馬到兩人身前一尺處。  「納蘭靖,今日你可落在我手裡了。」他陰惻惻地笑著。

    「喂!你瞎了眼嗎?本姑娘在此,你看見了沒?」

    鳳兒護在納蘭靖身前,對他怒目而視,「這個男人只能落在我手裡,你要想同我搶,最好先掂掂自己斤兩!「

    她不是看不清現在情勢是敵強我弱,但輸人不輸陣嘛,她好強的個性讓她非先撂一番狠話不可,至於要如何解除危機,馭敵制勝?這容後再想,反正她心思機靈,眼兒一轉就能有七、八條脫身之計。

    「鳳兒,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麼可愛。」岳青峰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嚇得鳳兒雞皮疙瘩掉滿地。

    「嗯!你是誰啊?我可不認識你這種暗箭傷人的鼠輩!」

    岳青峰聽了她的話也不生氣,反而下馬朝她慢慢走近,而鳳兒則警戒地護著納蘭靖,頻頻後退。

    「鳳兒,聽說你喪失記憶了是嗎?難怪你會這麼怕我,來,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曾經那麼相愛啊。」岳青峰停下腳步,向她伸出手。

    「哎喲,你這壞蛋愈說愈不像話了!」風兒漲紅了臉,「靖哥哥,你說,我和那壞蛋有關係嗎?」

    「你和他怎麼會有關係?」身上傷口很痛,但心裡卻大聲唱歌,鳳兒剛才叫他靖哥哥!這讓納蘭靖快樂得想大叫。「你是我的寶貝鳳兒,那些野男人在你眼裡都是垃圾!」他用沒受傷的左手緊緊抱住她。

    「聽見了吧?快滾啊!否則我靖哥哥就算受了你的暗算,也還是能打得你滿地找牙!」鳳兒驕傲地仰起臉。

    說大話也不看場合!納蘭靖心裡苦笑,暗中摸了摸懷裡藏的那把洋槍。這是那夜在地牢外從呂惡霸身上得來的,待會見或許能派上用場,他雖然右肩受了傷,但還有左手可以扣扳機。

    「他受了我兩槍,還能將我打得滿地找牙?呵!我倒想見識見識。」岳青峰陰沉地瞪著納蘭靖,仿拂下一瞬就要再補他一槍。

    此時,鳳兒突然大叫:「邢哥哥、桑恩,你們回來啦?快,快接這壞蛋!」

    「什麼?」岳青峰本能回頭,她立刻由腰間摸出一把金針射向他。納蘭靖也極有默契的把握住機會,掏出槍射擊。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岳青峰受了鳳兒幾枚金針,納蘭靖射出的子彈則打中他的左腳。

    「該死!」岳青峰怒吼,但來不及舉槍,已被納蘭靖一腳踢去,槍枝離手,人則滾到好幾尺外。

    「搶馬!」納蘭靖忍著傷口劇痛,使力將鳳兒拉上馬,用力一踢馬腹,隨即絕塵而去。

    「可惡!」岳青峰狂吼,舉槍一陣亂射,但那黑馬腳程極快,早已超過他的射程,他什麼也沒打到。

    「納蘭靖!你逃不掉的!」

    那兩人前去的方向,正是他落腳的大本營芙蓉鎮!岳青峰露出陰狠嗜血的笑容,他絕對要殺了納蘭靖,搶回心愛的風兒!

    一進到這芙蓉鎮,納蘭靖和風兒就明白自己此番真是背得可以,好死不死,竟撞人敵人的地盤了!

    入鎮以來,對方的追殺就沒停過,逼得他們不得不棄馬混入人群潛逃,但對方爪牙仍窮追不捨,由向晚到星夜,累得納蘭靖和鳳兒氣喘吁吁,卻依舊沒能擺脫如潮水般湧來的難纏小鬼。

    「哼……」納蘭靖痛哼了一聲,一個腳步沒踩穩,差點跌倒。他身受槍傷又連番奔馳,傷口已滲出大量血跡,疼痛可想而知,他雖咬牙強忍,額上卻難以掩飾地滴下豆大汗珠。

    「喂!振作點,很疼嗎?」鳳兒扶住他,用衣袖拭去他額上的汗,眸中儘是憂色。糟糕了,他肩上腿上受了傷,倘若不快點找大夫醫治,恐怕將來肩膀斜一側,腳瘸一邊,這個英俊瀟灑的男人大概會沒臉活在世上。

    「傷口倒不太痛,不過下巴卻疼得厲害。」納蘭靖朝她眨眨眼,笑得明顯詭異。

    風兒愣了一下,才聽出他的意思。「好啊!這當口你倒跟我算起舊帳來了!」她生氣的一把揪住他的領口,「真要算的話,本格格也受了你不少晦氣,好!咱們就一條條算清楚!」

    凶悍的母老虎!納蘭靖哭笑不得,  「鳳兒,冷靜,後頭有人追來了。」

    「真的?!那還囉嗦什麼?往前跑逃命要緊,算帳的事就先按下。

    「等等,前面也有一批人追過來,我聽到腳步聲了。」納蘭靖從小就接受嚴格的武訓,聽覺自然比風兒敏銳得多。

    鳳兒聞言,大驚,「後無路,前無門,這可不妙!「納蘭靖看了身邊的高牆一眼,「鳳兒,這堵牆你能不能跳得過?」

    「笑話!傷了腿的又不是我,我怎麼跳不過?倒是你,喂,你能跳過嗎?」顯然納蘭靖的狗眼看人低讓鳳兒很不高興。

    納蘭靖不禁失笑,輕輕叩了她額頭一記,「鳳兒就是鳳兒,老是這麼爭強好勝。」

    「哼!念你現在受傷,不跟你計較,以後再敢看扁我,肯定要你好看!」

    「是,知道了,我喊一二三,一起跳進去。」

    鳳兒點頭,更緊緊地扶住納蘭靖,沒受傷的人要幫助受傷的人嘛。

    「一、二、三,跳!」兩人縱身一躍,在追兵前後包抄之前跳進了圍牆裡,那是個挺大的後花園。

    「好險。」她呼了口氣,「喂,這樣一跳,你傷口肯定又要痛了吧?」

    納蘭靖不語,瞅著她直笑。

    「喂,你笑什麼啊?」鳳兒被他瞧得亂不好意思的。月光照射下,她嬌顏愈麗,含羞嗔怒的模樣,讓納蘭靖心神一陣蕩漾。

    「我問你話啊!幹嘛不回答!」她噘起小嘴,一拳便要往他胸膛落下,但猛然想起他肩膀受傷,又半途煞住,花拳僵在半空中。

    「怎麼不打?捨不得?」納蘭靖抓下她的小手,緊緊握住。

    「呸!我可沒那麼癟三.去欺負一個受了傷的笨蛋!」風兒嘴硬,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卻不放。  「喂!放手啦!」

    「我偏不要,誰教你喂喂喂個不停!」納蘭靖輕哼一聲,「叫我靖哥哥,方才在岳青峰的面前,你不是就這麼叫嗎?」

    「我……那……」鳳兒小臉漲紅,  「那……那是在他面前啊,我存心氣他的,不行嗎?」

    「是嗎?唉,這可真令我傷心。」他裝模作樣地低下頭,深深歎息,「你既然不要我,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我立刻大叫,把外頭那些追兵引來,反正岳青峰恨死我了,他會一刀將我殺了,卻絕不會傷害你……」

    「喂!你是開玩笑的吧?」

    「還叫我喂?好,我要叫了!」納蘭靖當真張大了嘴。

    「別叫!」風兒嚇壞了,急忙摀住他的大嘴巴,「好啦、好啦!我叫你靖哥哥!」

    「小鳳兒,你果然捨不得我死。」納蘭靖握住她的玉手,湊到唇邊溫柔地吻著。

    「你壞死了!」鳳兒噘起嘴道:「奇怪,我真不懂自己為啥要為你擔心,你這人明明難纏又沒品,心胸狹窄兼無賴,可是……為什麼那壞傢伙在你身上射兩槍,我卻莫名其妙心痛得像什麼一樣……」

    「鳳兒,我的鳳兒。」她的一番話讓納蘭靖開心得差點飛上天,他緊緊地抱住她。」你雖然喪失記憶,但心靈深處卻沒將我忘記,否則也不會夜關地牢救我,為我受傷而著急。」

    「討厭啦!人家不要聽你說這些!」鳳見紅著臉想推開他,但他偏將她摟得更緊,他身上陽剛的氣味衝擊著她的感官,讓她起了熟悉的戰慄,一時間沒了力氣,竟融化在他懷裡。

    「鳳兒,我們盡快回北京吧,拾玉那丫頭應該快制好解藥了。我發誓從今後絕對要將你牢牢鎖在身邊,讓你沒機會再去製造那些亂七八糟的怪東西。」

    「喔。」鳳兒心不在焉地應一聲,腦中卻想著別的問題,半晌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靖哥哥,那岳青峰到底是誰啊?為什麼他會說他和我曾經那麼相愛?」

    「那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納蘭靖冷哼一聲,「鳳兒,永遠不許再想起這個混帳,你的心裡只能有我,別的男人一個也不准!」

    「哎喲,原來男人也會吃醋?」她輕笑一聲,  「放心,他給我的感覺和你一點也不相同。靖哥哥,我覺得我看到他就好像青蛙見了蛇一樣,有點害怕。」她歎了口氣。

    「你怕他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差一點毀在他手上。」納蘭靖在她擔憂的小臉上輕吻一下,  「而他那隻眼睛,就是在當時被我射瞎的,我們纏鬥了好久,最後他被逼得跳下萬丈深淵,當然,我也付出了好大代價。」但誰料到那傢伙竟沒死,還在這芙蓉鎮暗中立了大本營。

    「什麼代價?老天啊!你受了重傷嗎?」鳳兒驚慌地詢問,雖明知他此刻安然無恙,心還是不由自主地跳漏了一拍。

    「這個問題,等咱們回蘭王府你就會明白的。」納蘭靖對她眨眨眼。

    「賣什麼關於嘛,現在說不行嗎?」

    「我不說,偏要你用看的。」

    「那我現在看可以吧?」

    「現在啊…,地點有點不合適。」

    「還得選地點?」鳳兒皺眉,低聲咕噥:「傷在什麼地方,這麼麻煩?」

    「你要真好奇,我們就立刻去找間房,衣服脫了,躺在床上,你就看得一清二楚了。」納蘭靖邪邪地笑。

    鳳兒恍然大悟,臉上一紅,揚手便打,「你這壞東西,搞了半天原來佔我便宜,盡說些下流話!可惡!」

    「別打啊!不怕被人發現?」納蘭靖笑嘻嘻地抓住她的花拳。

    「這裡鬼影子也沒一個,我才不上你當。」

    「誰說的?你仔細聽,有人說話沒有?」鳳兒半信半疑地側耳傾聽,果然前方大院裡有著熱絡的喧嘩聲,而在同時,她也發現了這大宅子有為數不少的廂房,東一院西一落的,隱隱傳來琴聲、歌聲。

    「這大戶人家可真熱鬧,是在宴請賓客嗎?」

    「是啊。」納蘭靖偷笑。

    「請客就請客,你笑那什麼德行?」她白了他一眼。

    「噓,有人走過來了。」兩人將身子完全隱入暗處。

    一男一女勾肩搭背,狀極親熱地走過來,女的穿得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男的走路顛三倒四,顯然醉得不輕。

    男的附在女的耳畔說了一串話,讓那女的害羞不已,嗔笑道:「爺,你真壞,幹嘛非要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不可嘛,要讓人撞見了,那多羞人,咱們還是去找房間吧。」

    「不,俺就要在這裡!」那粗漢淫笑連連,不由分說將她撲倒在路邊的樹叢下。

    「爺,不要嘛,爺……啊……」一陣陣浪叫,羞得鳳兒面紅耳赤,她揪住納蘭靖的衣領,低聲道:「該死的,你早就知道這宅子住的根本不是什麼大戶人家,而是……是……」哪有大戶人家的小姐會這般浪蕩的偷情?要是她沒猜錯,這裡肯定是青樓妓館!

    「是芙蓉鎮首屈一指的銷金窟,溫柔鄉,叫西施閣。」難怪他方才笑得那麼詭異。

    「喔,你怎麼知道?」鳳兒斜眼睨著他,似笑非笑。

    「我也是剛剛才認出來的。」他一年前來過這地方,西施閣倒沒什麼變化。

    「認出來?這麼說你以前來過噦?」她的笑容甜得像蜜。

    「呃……」這小妮子的神色……哎呀!不妙!納蘭靖驚覺,但為時已晚,鳳兒已經一把擰住他的耳朵。

    「你這下流胚子!竟敢瞞著我上窯子!」要不是怕被那對正在交歡的男女發覺,鳳兒肯定要河東獅吼。

    「鳳……鳳兒,快放手!痛啊!」納蘭靖苦於不能大聲哀號,真是痛徹心肺。「那時我還沒和你成親啊!」

    「你沒和我成親就可以進窯子?但我沒和你成親之前也沒去找個男人逍遙快活啊{不公平!這虧我吃大了!我要補回來廠她賭氣就要起身往那正交纏的兩人走去。

    「胡鬧!」納蘭靖又急又氣地拉住她,這一動扯得傷口萬分疼痛。

    「你……你裝痛也沒用!我……我才不可憐你了呢!」鳳兒抽抽噎噎的,就算當時他還沒娶她,可已經認識了她,居然還去逛窯子,簡直不給面子!

    「你這大醋桶!」納蘭靖笑馬一聲,「算了,我們最好去找個廂房躲一躲,否則遲早要被發現。」

    「哼,這還不簡單,去找你的老相好啊,你們也很久沒見了吧?」她噘著嘴,還在賭氣。

    「說得是,她一定肯幫忙。」

    「你……唔!」大手摀住她氣憤的小嘴,辨識一下方向後,納蘭靖拉著鳳兒無聲無息地移動。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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