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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倌琯】愛火狂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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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0: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他這個負心的人果然忘了她!虧她這幾年來一直將他放在心上,見他換女人像換保險套一樣快,她就心痛哇!他的女人只能是她,且幫眾們也已自動當她是大嫂,他的金身豈能容別人亂抱兼亂摸一通?可這「大嫂」的工作不真難當,要磨刀霍霍擋色女,還被他的仇敵擄來威脅他,為了能與他匹配,她來個「暫時性」死亡,但怎料這項決定是個錯誤,他竟移情別戀的娶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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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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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1: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美國  紐約

    龍蛇混雜、種族繁多的紐約一向是黑幫勢力的必爭之地。

    以暴制暴,以殘對殘,以狠抗狠,以血祭血是十二鷹幫的教條綱領。

    十二鷹幫的崛起不過兩年光景然而其嚴峻酷寒的作風不但秋風掃落葉的獨佔鰲頭,奠定首幫大位,甚至成為歐美各黑道急欲巴結奉承的對象。

    十二鷹幫,黑白共尊,幫主代號「皇」。

    沒有人得知他真實的來歷,只是揣測他是個「民族共和」的混血兒。

    灰紫色的瞳眸是他的傲狂,無人膽敢攖其鋒。

    皇一向獨領風騷慣了,他的出身乃是歐洲第一黑幫的繼承者,父親則是中美英義的混血兒,人稱「國王」。

    皇的祖父卻是以金融和房地產起家,標準的上流大亨,之後由國王接手,擴展企業體遍至全球五大洲,旗下的電子科技和航權的一手操控使得他們成為世界首領爭相拉攏的貴族之最。

    但是國王卻以白道掩飾黑道,難以想像的雄厚財力使得國王坐上黑道教宗的位置。

    人人臣服。

    膽敢捻鬍鬚的叛逆唯有他們死。

    皇一出世就被賦予凡人不能承受的重任,因為他是國王盼了半輩子的血脈傳承。

    所以當別的小孩在練習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他已經在中國大陸的少林寺學習中國武術和各派拳法。

    四歲的他拉弓射箭,命中紅心;七歲的他槍法一流,令黑手黨頭子汗顏不已。

    如今二十四歲的他創立了十二鷹幫,以皇的名號響遍半個地球。

    只有少數可以仰其厲顏的幕僚知道他的真實姓名——越潛天。

    無論是飛龍在天還是潛龍勿用,越潛天注定是人中之龍。

    使人膽戰心驚的惡龍。

    十二鷹幫裡沒有二心的逆徒,因為不從不忠者全到黃泉路排隊,等著重新投胎。

    「把他丟到獅子堆中…………」

    幫主之令不敢不遵,但是桀森仍然小心翼翼的請示,「皇,可以送他一顆子彈嗎?」

    啜飲香醇白酒的越潛天笑了,「人渣不需要浪費子彈,讓他成為獅群的晚餐算是恩典。」

    「但、但……」那是活生生的被拆吃入腹啊。

    「嗯?」灰紫色的厲眸輕掃了下。

    桀森頓覺頭皮發麻,腳底竄上一抹涼意,他慌駭的忙道:「是,是,誰叫約翰膽敢私自運送海洛因給黑人,他該受這罪罰!」

    「退下。」極淡的口氣,聽不出任何意味。

    桀森幾乎是尿濕褲底爬走。

    「哈哈哈。」倏地,一個器張到不怕死的笑聲傳揚開來。

    「白蟻。」

    「嗨!大幫主,你幹嘛皺眉?」不給面子喔。

    「你的笑聲仍是不長進,難聽。」

    「潛,笑一個,來,二十四歲可不是寒氣逼人的年紀。」說著,他從衣服裡摸出一個迷你相機,想拍照留念。

    擰攢起惡眉,越潛天一副「你太無聊」的表情。

    「喂,軍火組織籌備得如何?」

    白蟻聳聳左肩,再聳聳右肩,然後對著越潛天擠眉弄眼,曖昧得使人想送他一頓打。

    他一邊拍照,一邊回答,「哪有不OK的道理?連月雨這個左右手好用得很呢。」

    越潛天冷嗤一聲,「白蟻這個等於軍火獨裁大王的名號實在是…………」

    「實至名歸啦。」

    越潛天瞪著臉皮抽筋的白蟻,他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端著十二鷹幫二幫主的白蟻在人前一向是不苟言笑,加上他左半邊如鬼魅似的傷臉,生人勿近,簡直是最貼切的形容。

    但是在自家兄弟面前,他根本是活潑挑達得好似人來瘋。

    標準的雙重人格,和他「大名遠播」的俊醜各半的面孔一般。

    白蟻的右臉俊美無儔;左臉卻如魔似魂,一道道的刀傷和火傷糾結變形得十分恐怖。

    其實可以治癒,整型填皮的技術足以讓他回復往日的翩翩風采,然而他白大爺卻懶得動手術。

    反正這樣活著並無不妥,只是時常把大人小孩嚇得差點停止心跳而已,並無不妥,真的,請相信他。

    「白二幫主你成立的武裝大營叫什麼名?」

    白蟻立正,行一個軍禮,「稟告皇,屬下的小地盤叫做狂獸窟。」

    越潛天仰首飲盡杯中瓊漿玉液。

    「聽說你收了藪貓、狸貓和瞪羚?」

    「小小班底,不足掛齒,海含海含。」他不怕噁心的打躬又作揖。

    「小心鬣狗!」毒販子。

    白蟻做作的擠出兩、三滴淚,「大幫主的關懷,小的敝人在下我不勝感激。」

    唱大戲的傢伙。越潛天丟過去一瓶琥珀色的上好酒。

    「為你慶功。」

    白蟻一口狂飲。「謝啦。」「皇」其實是夠意思的,他只是面惡了些…………其實也不是啦,越潛天可是八國聯軍所生產出的「優秀產品」。

    國王是中美英義的混血兒,其妻是日荷法西的漂亮混血兒,集優良血統於一身、去蕪存菁的越潛天哪有「面惡」的可能!

    這個面惡嘛指的是越某人的神色,那可不是普通的嚇人。

    冷凝的、肅殺的、狂狷的、狠戾的越潛天把黑道教宗的角色詮釋得淋漓盡致。白蟻對他五體投地。

    但是枉費了國王和其愛妻的愛的結合呵!明明是男色中的極品,可人家大幫主偏要掩其璀璨光華的蓄一大把的落腮鬍,就怕招惹以千萬計的鶯鶯燕燕傾戀動心。

    而他,基本上、道理上、原則上,倘若無誤,他是沒有心的冷血撒旦。

    狸貓說得好,皇不可能愛人,尤其是女人,即使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七仙女也難以撼動他的鐵石心腸。

    十二鷹幫橫跨歐美,叱吒二分之一的世界,然而第二任繼位者呢,大概永遠出不了世嘍。

    白蟻涼涼的譏諷著,「皇找個固定的性伴侶吧,免得你的男性雄激素太過壓抑。」然後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越潛天折折手關節,「這是請求我『受教』嗎?」

    他哪敢!白蟻瞪眼。又不是嫌命太長,他這軍火大王活得挺快樂的咧。

    「走吧!」長腿站起,越潛天的狷狂氣勢已起。

    「走?」去哪裡?

    「去你的狂獸窟。」

    喔哦!原來是要檢查他的槍彈火裝備有多麼、多麼的威風凜凜,又有多麼、多麼的讓黑手黨和恐怖組織,以及特攻隊自慚形穢啊。

    但是…………他的狂獸窟裡只放了幾千瓶的美酒耶…………

    頸子好冷呵,皇這傢伙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的頭當球踢?

    「白蟻。」低沉得彷彿是吸人血的魔聲傳來。

    白蟻站了起來,一八0的身高和越潛天並肩而立居然還矮了他一截。

    唉,皇歷上說他今年喪星入門,希望那只是瞎掰扯談。

    他還不想死啊,神啊,救一救他吧!

    好冷。

    祝珀茨蜷縮著身體,她又餓又冷,沒半點力氣的她好恐懼,她曉得自己就快死了。

    死了,就可以見到天堂的爸比和媽咪,她應該高興的…………

    「惡!」她的胃裡一陣抽絞。三天未進米食的腸胃第N次向她抗議。

    環顧四周,行人匆匆,佇足的只有躺在地上的流浪漢和拉著小提琴的吟唱歌手。

    也是的!這種十二月天,見鬼的鬼天氣,誰會在外面逗留。她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冰柱了。

    她要求救!不可以坐以待斃!

    可是紐約市的五色人種似乎都是缺心少肺…………

    腦汁翻轉的當下,她兩隻冰冷的手已經自有意識的往前揮舞。

    突地,她抓到一條結實修長的腿。

    越潛天蹙著濃眉,他所散發出來的寒冰氣息比這十二月天還要叫人頻打哆嗦。

    她溫暖呀,祝珀茨把頭倚靠在他的毛褲上,小羊毛的柔軟觸感十分舒服。

    「哈哈哈哈。」白蟻忍俊不住了,他朗朗縱笑。

    太有趣。十二鷹幫的大魔頭,人人避之如猛獸的皇居然被一個髒兮兮的女子給抱住大腿。

    瞧她那樣子八成是把皇當成布偶玩具了。

    越潛天冷眸一掃去一記刺芒,他正要將女子踹開時,卻聽見她粗啞的聲音道:「我快餓死了,給我食物。」

    他的神色嚴酷到極點,但也怪異得彆扭。

    不說他的身份,光是他一九0的高大威悍身形,任何人都忍不住畏懼三分,何況是一個比小雞還要瘦弱的小女子。

    不對,她只是個孩子,因為沒有女人發育不良到這種可悲可笑復可歎的地步。

    抬起螓首,珀茨必須把脖子仰得高高的才看得清楚他的長相。

    大鬍子的大男人好像很凶,好像會吃人的老虎。

    她有點兒顫抖,可是她不能退卻,她一定要勇敢,不然她一定會死在雪地裡。

    「你帶我去吃東西好不好?」

    餓鬼投胎啊!她居然抱著他的大腿討索吃食?

    他可不是慈善家,良心和同情更不可能存在他的血液、思想裡!

    他一把抓起了她。

    「啊!」週遭的路人發出一陣此起彼落的尖叫聲,他們知道這個渾身狠暴的大鬍子一定會把小女孩的骨頭給拆了。

    但等了一會兒,該發生的事卻沒發生。

    沒有?竟然…………白蟻揚起笑弧,靜觀其變。難得呵,原以為要見血的。

    越潛天瞪著她,他的胸臆間燃燒著怒火沸灼。

    他應該給她教訓,但是眼前的這雙眼睛,該死的,迷迷濛濛的水霧中又散發出亮透的魅彩!

    他無法把她重重的摔下。

    「你不怕我?」

    「我…………」咬咬唇,她很想說不怕,可是真的說不出來。

    「放我下來!」她微惱挨了三天飢餓的她被他抓吊在空中頭昏腦脹的,難受得要命。

    老鷹抓小雞一點都不好玩,痛苦的是被虐待的小雞,也就是可憐的她。

    他狠厲的迸聲,「你敢命令我?」只有國王能夠以命令式的口氣對他說話。

    「我………嗯,你……」她開始用雙腿踢他、踹他,因為她感到空空的腸胃正在抽筋。

    白蟻還是開口了,「小妹妹,你使人佩服,而且肅然起敬哦。」

    珀茨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她一陣嘔心瀝血似的把胃酸和膽汁全吐了出來。

    「啊啊…………」四周圍的人紛紛走避,深恐大禍臨身。

    她把臭酸水吐到他的身上?越潛天怒不可遏的捏握住她的雙手。

    天在旋,地在旋,珀茨眨著眼睛,努力的想保持清醒,可是她承受不住了,這男人弄得她好痛,她的五臟六腑像是快碎裂了。

    她瞪著他,眼光開始迷離,須臾,她昏厥了。

    仍然以單手抓著她的越潛天突地狂嘯一吼,他鐵青著臉,恍以閻王索命般的震懾八方四海。

    眾人屏息,並且為小女孩哀悼。

    但是越潛天沒有掐死她,也沒有把她摔在冰雪裡自取滅亡,他抓著半昏死的她往街道另一方向走去。

    白蟻摸摸左臉頰的傷痕,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不回狂獸窟了。

    十二鷹幫的總堂口即將掀起驚濤駭浪的「故事」哩,少了他這看戲的觀眾豈不是失色不少。

    一定是狂獸窟裡的美酒太過濃烈,否則他怎麼可能破天荒的把一個孩子帶回來住?

    然而這理由未免牽強,千杯不醉的他不過是喝了七百毫升的酒釀罷了。

    但是如何解釋他突如其來的善心大發?越潛天蹙眉思忖。

    幫中的御用名醫哲也為她注射針劑之後恭恭敬敬的稟告,「皇,她是因飢寒交迫加上驚嚇過度,所以不支…………」

    「讓廚傭準備熱食。」

    「是的。」哲也提著公事包退下。這裡是十二鷹幫的總堂口,皇喜歡獨享孤寂,所以二十九層樓的自居宅處並沒有任何僕從。

    二十八層樓是隨時待命、等候差遣的僕從集中住處;二十七層樓以下全是總堂口的會議室和電腦資料室以及醫療急診處。

    哲也是中國北京人民,麾下帶領的二十幾個名醫都是刀傷和槍傷專精術攻的佼佼者,負責十二鷹幫上下幾萬人口的性命安全。

    一旁垂首恭敬的桀森忍不住開口,「皇,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娃也許是敵對陣營派來的,我擔心…………」

    「擔心美人計奏效?」

    越潛天的挑眉戲謔使他心頭猛顫,「屬下失言,請您責罰。」

    「罰你把她的底細背景查探清楚。」

    是,是,屬下立刻去辦。」慌忙地踏出幾步,桀森仍是不敢安心,他發抖地請示道:「或者先讓她在二十八層樓休息,畢竟您是『皇』啊。」

    越潛天持起酒杯,淺啜慢飲,好半晌,他抿唇嘲笑,「限你在她的鎮靜劑消退之前向我報告。」

    「呃?」啊啊!那麼不是只有幾個小時而已?!茫茫人海,他連她是哪一國人,姓啥名啥也不知道。

    一想到獅子群狼吞虎嚥的可怕畫面,桀森連滾帶爬地半跌出玄關外。

    六個小時後,桀森送來報告。

    「小女娃是中日混血兒,姓祝,名珀茨,今年十六,是華裔殷商的獨生女。」

    「十六歲?」真看不出來,那副平板嬌小的身材簡直是十一、二歲的孩子。

    「繼續。」

    桀森一邊拭汗,一邊口齒不清的說:「祝小妹妹的、的確是十六歲,她的父、父母車禍雙亡,監護的叔叔祝富享由於投資不當,把祝家的產業敗光。祝富享自覺慚愧服毒自盡,當年祝珀茨只有十歲,所以由美國社會局安排寄養家庭。」

    「寄養家庭的父母對她不好?」或者凌虐?

    桀森驚訝,幫主怎麼能夠未卜先知?但他可不敢質疑,只敢恭敬回話。「也不盡然,第一個寄養家庭對她甚是疼愛,但是不及一個月竟然全家遭難,被搶劫的歹徒殺死;她的第二個寄養家庭在『收留』她三個月後莫名的破產,無力再負擔養育她的責任。」

    「第三個寄養家庭是不是又遭血光之災或是祝融患禍?」

    「這倒沒有,但是她的寄養父親細胞病變,醫生宣告只有半年可活,於是寄養家庭中的母親和兄弟姐妹都視她為煞神災星。」

    「那麼,她這幾年來都是過著寄人籬下的寄養生活。」

    「是的。」桀森點頭,顛沛流離的可憐女。「因為育幼院無法收容太多孩子,於是將她交給寄養家庭。沒想到那些寄養家庭…………」

    難怪她會餓到抱住全的小腿乞食,難怪他這酷王死神般的「峻容」她視若無睹!

    八成是餓暈了眼。他抿揚起笑意。

    桀森呆愣的瞪凸了雙眼,皇竟然在笑?!而且是為了小女娃「破例」的笑了!他沒有看錯,皇的大鬍子的確因為笑弧而顫動著啊。

    他下意識的出了聲,「您在笑,而且不是冷笑……」

    「的確。」不是冷笑。

    「呃,屬下……」糟!桀森因為自己失言而駭得發抖。

    「不必發抖,我的心情挺不錯,至少這一時半刻不會對你動氣。」

    「謝謝幫主的寬恕和厚待。」伴君如伴虎這句中文他時常聽白二幫主掛在口頭上。

    「祝………呃她的現任一屆寄養父母為什麼讓她挨餓?」越潛天又問,其實這和他無關。

    「尼剋夫婦認為她的存在會讓他們家族蒙受災禍,所以把她趕出門,原本尼克並不相信她是邪魔惡靈,他一向是以愛心著名的優秀……」

    「但是收留她以後,尼克家族非傷即亡,甚至是危害到企業營運?」越潛天打斷他的話。迫害到自身利益便是災,這是人性也。

    「是的,這幾年她幾乎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哪一個寄養家庭不是為著慈善虛名才端著愛護小孩的面貌呢。

    「她叫祝……」

    「祝珀茨。」

    好像躺在雲層裡,軟軟的、舒服的觸感使人懶洋洋的不想離開。

    彷彿聞到火腿肉末的香味,她好想吃一口………而她似乎正在啃食……

    越潛天既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又眼緊閉的她抓著他的左手臂膀啃咬。她把他的手臂當成雞腿?

    怎麼鹹鹹濕濕的有一股腥味呢?珀茨感到納悶不解。

    像洋娃娃似的長睫毛煽動了幾下,她睜開眼,怔了一怔,對著面前的灰紫色眼瞳呆住了。

    這雙眼睛裡飛揚著縱容的笑意,好像要把她卷陷進。

    「啃過癮了?」他笑問。

    「咽?」微駭的她好一片刻才發覺自己正抓著他的手臂。

    她忙不迭的放開手,卻瞥見他的左臂上有一圈深深的齒痕,而且還淌著少許的鮮血。

    「啊!」她喘呼,剛剛在夢裡頭她的「美食」就是他無辜的臂膀?!「對不起,我不是故……嗯你是……這裡是……」

    「我是大野狼,你是小紅帽,怕不怕?」莫名的,他覺得輕鬆自在,或許是她的夢幻靈眸所致吧。

    她有一雙像星星一樣亮的眼睛,深濃的黑瞳,像是渴盼憐惜的小動物。

    珀茨慌了半晌,她快快梭巡四周,這間黑白相間的房間大概有二十坪大,利落的線條裝潢極具個性,一定是男人的房間,而且是個悍霸的男人。

    「這是你的房間?」

    「不是,我的房間在隔壁。」不過他忽然想抱她到他的房間。

    暗暗吁出一口氣,不曉得為什麼她有點手足無措,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具有迫人的強大氣勢。

    她低垂著頭,聽著自己急遽的心跳聲。

    他抬起她的下顎,笑睨她燙紅的腮頰。這女人……呃,是孩子,她該不是對他一見鍾情吧?

    哲也並沒有說她發高燒啊。

    「你、你你別亂笑。」她好想遮住他帶笑的灰紫色眼睛。他每笑一下她就口乾舌燥,心臟卜通卜通的好像要跳爆了。

    他挑了挑眉,甚是覺得興味,她是第一個膽敢叫他「別亂笑」的人,雖然他也不常笑。

    「你忘記我了嗎?」

    「我們認識?」她怎麼不記得?歪著脖子她忽地輕呀出聲,「你就是那個……」被她抱住腿的男人!

    她想起來了,他的大鬍子!

    稍感滿意的點點頭,他說,「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不是冷死在雪地便是脫水飢餓而死,或者是被黑人賣掉。」

    「謝謝你。」這一刻她真的好感謝上帝。

    「我叫越潛天,你就叫我皇吧,大部分的人都如此稱呼。」

    「皇?」好奇怪。

    「我叫你珀兒好呢,或是珀珀?或是小茨?」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世界上只要是我想知道,想得到的人事物都能如願。」

    「喔。」他就坐在床沿,與她只有一人之隔,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不能這樣親近的。

    可是這是他的地方,如果她抗議他會不會把她丟出去「享受」雪花飄飄?

    她在發抖?怕他?未免慢了三拍吧!他傾過身,低啞著聲音道:「珀珀。」

    「啊?」他、他他……他的鼻尖碰著她的鼻尖了!她的呼吸沉重困難起來。

    「決定了。」他低逸出輕笑。

    「決定什麼?」

    「我叫你珀珀啊!」

    他好像十分愉悅?可是她頭暈腦脹的,然後一陣咕嚕的腸胃抽動聲使她羞郝極了,想也不想的就躲進棉被裡。

    他開懷大笑,這個小女孩居然是一株含羞草,那麼她昨天的「大膽抱腿」舉止是因為被餓魔擊得恍神?

    他拍拍那像一團圓球物的棉被,非常慈悲的命令,「限你一分鐘以內走出這間房間,否則餐桌上的雞蓉粥和牛奶就不給你吃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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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1: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黑白色餐桌上是琳琅滿目的粥品,有燕窩紅棗粥、干貝排骨粥、雞蓉火腿粥、人參龍眼粥……和熱騰騰的溫鮮奶。

    越潛天一掃嚴峻逼人的氣息,他不自覺的勾勒起淡笑,幸好大鬍子遮去他這希罕得足以使得一干手下掉下巴的神情。

    他看著珀茨像個小娃娃似的一下子吃一口乾貝粥,一下子挑著雲南火腿片啃食,她真是惹人憐愛…………

    「咦!你怎麼不吃呢?」她伸出丁香小舌舔舔唇角上的小米粥粒。

    「我看著你吃。」他雙手十指交握,野獷的強悍味不復見。

    「哦?」好奇怪,他看著她吃就可以填飽肚子嗎?

    「好吃嗎?」

    先是漾開一臉的燦爛甜笑,珀茨甜柔的直點頭,「好吃,我已經很久沒有吃粥了。對了,你的廚子怎麼會弄上好的金華火腿?他不是白種人嗎?」

    「只要我想要的,沒有做不到。」以及得不到。

    喔哦!不是普通的兒妄呢。她一邊喝鮮奶一邊問著,「你很厲害嗎?」

    他掀掀睫毛,「可以任意決定人的生死、快樂和痛苦。」

    下意識的,她摸摸脖子,微打哆嗦。他是惡魔?死神?還是人間主宰?

    一想到她竟然「不怕死」的在雪地裡抱住他的腿乞食,哇,當時如果他一腿踹開她,一腳踩死她或是一手掐死她…………

    她不敢想像!她的腳底發涼,腸子扭絞,額上沁汗,恐懼極了。

    越潛天好笑的看著她像是待宰小羔羊的模樣,心情莫名的舒暢,他不是虐待狂,當然也不是善良之輩,但是他喜歡「欣賞」她那水汪汪的眼睛楚楚、純真的偷瞄著他。

    她是唯一一個膽敢偷瞄他的女人……呃,更正,是小女生。

    十六歲的小女生,而且是稍嫌瘦弱,發育不太良好的小女生。

    對於被她抱著腿討乞食物一事,自己居然破天荒的容忍她的冒犯,他必須承認自己比任何人還要驚訝十分。

    應該是緣於她那一雙眼睛,那彷彿是淺藍海洋裡鑲著璀亮黑鑽石的魅惑水眸。

    珀茨微張著嫩唇,緊張得手足無措。他他他他……為什麼瞅著她不放?他的眼神閃著研究的奇異光芒,好像是看見獵物的猛獸,即將狂奔,一口銜咬住…………

    她慌得跳下椅子,十指扭絞著,聲如蚊蚋的輕道:「我吃飽想歇了。嗯……晚、晚安。」她轉身就跑,害怕被他的灰紫色瞳眸給燙傷。

    一陣強風刮過,她不經意的撞上一堵碩健的肉牆。

    他他……擋住她做什麼?是有某種企圖或是她惹他不快?又或者他想把她這無處可去的流浪棄女丟到第五大道?

    「抬起頭。」他低沉的聲音不怒而威。

    她怕……可是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違逆他的下場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抬起小臉兒,雙肩顫抖,嫩唇輕咬,可以想見她現在的心跳至少一百二十下。

    哇!他好高呵,在雪地裡「巴」著他的時候她就曉得他的挺拔偉岸,但是這一刻、這相距僅僅一寸的昂首瞧他,才知道他簡直可以去打NBA了。

    他微微俯下峻容。

    珀茨嚥著口水,生怕自己的心臟會跳出來和他打招呼。他要吻她是不是?可她沒有心理準備,而且她和他尚未相戀依依,還有她不太懂得接吻的技巧,怕他覺得她太笨,覺得索然無味。

    不知不覺的,她踮起腳尖,好方便他對她…………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灰紫色瞳眸似乎帶著狎玩的竅笑。

    握緊雙拳,她閉上眼瞼,乖乖等待他的「品嚐」。

    他伸出手,輕拭她的唇角。

    「可以睜開眼睛了。」可愛的小羔羊。

    嗯……他還沒……還沒有吻她呀!她驟地眨眨濃長的睫毛,茫然的呆瞪著他。

    他為她釋疑,「你的嘴邊沾上了牛奶漬。」

    啊?她睜圓雙眼,羞窘的霞紅立時飄染上腮頰。

    人家根本沒有吻她的意思,是她自己胡思亂想窮緊張。

    好丟臉哦,她不敢再面對他了。

    退後一步、兩步,再幾步,然後她往他身旁小跑步越過直衝她的房間,並且落下鎖,以防他尾隨過來嘲笑她的自作多情、自我幻想。

    越潛天的肩膀一聳一聳抖得厲害,大鬍子也略略的顫慄,沒一會,他的狂笑聲響徹整個空間。

    「噢!」珀茨躲進被窩裡,像只蠕動的小孑孓,她快羞臊而死了。

    隔天,鼓起莫大的勇氣,珀茨掙扎了許久終於走出房間,一見到他挑眉掀睫的笑眸,她立即很不爭氣的想逃回房去。

    越潛天一個箭步,抓回她寒瑟纖窄的雙肩。

    「小丫頭你在害怕我?」他是殘狠,但不吃人。

    「沒……沒沒……」她哪敢怕他?他是她的救命大恩公,更是收留她的好心人,而且他那麼的高大,那樣的具有壓迫感!

    她不是怕,只、只是膽怯。

    頭頂上方傳來他的磁性嗓音,「還敢說謊,你明明怕到呼吸困難。」

    「哦,那是……」是什麼呢她也不知道,反正她一面對他就忍不住的全身發軟,神經緊繃。

    他不逗她了,否則她肯定暈死在他懷裡。

    「早餐習慣吃些什麼?」他一向以黑咖啡裹腹。

    人在屋簷下的她慌忙回答,「都可以。」

    他掃她一眼,微慍的感覺充斥整個心臆,她一直是委曲求全的過著小僕傭似的可憐生活嗎?那些打著慈善愛心的寄養父母簡直比明著來的黑道人士更加可惡!

    感受到他極殘、極冷血的暴怒之氣,珀茨不禁又縮了下脖子。他在生她的氣嗎?她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

    他逼視著她,「昨晚睡得如何?」

    「很舒服。」真的!「那張大床可以自由調整弧度,榻質好像絲綢。」

    「你沒睡好。」她的眼睛紅通通的佈滿血絲,好像小白兔。

    「啊?」她呆征。她是沒睡好,可是不是因為床榻不好,而是她一整晚都在自我譴責,她不應該誤以為他要吻她,糗大了。

    「去沖個澡,你的臉像小花貓。」

    「可是我沒有衣服換洗。」

    「衣櫥裡的衣服拿去穿。」那是他的襯衫和袍子。

    「好。」她溫馴如小綿羊。

    他放開她的雙肩,重新回到英文報紙上頭。

    珀茨不敢耽擱,她彷彿是奉承聖旨的宮女趕忙衝回房間去執行他的命令。

    由於整間屋子的暖氣空調溫度適中,珀茨沒有披上小羊毛袍子,她沐浴完畢,帶著一身香皂氣味的穿著他的大襯衫。

    真的是好大的一件襯衫,幾乎遮住她的膝蓋,可以當連身洋裝穿。

    她走出房間,找尋他的身影。

    他不在!因為她感覺不到屬於他的猛悍氣息。

    餐桌上擺著中式和西式兩種食物,她坐下來,盡情的吃個夠。

    說實在的,這幾年她一直是處於半飢餓的狀態中,她幾經十六歲,美國女孩在她這個年齡早已發育完成,高挑得使她好生羨慕。

    她只有一五八,難怪六尺多的皇能夠單手抓住她,讓她騰空許久,他會不會嫌棄她太矮小?還有她的胸部像是小籠包似的,只有輕微的隆起。

    「咦!」她嚇了一大跳。嫌棄?她幹嘛憂心他會不會嫌棄她呢?只要他不要把她像垃圾一樣的丟掉,她就很感激他的大恩大德。

    可是她真的好希望她的胸部可以豐盈一點,個子可以再長高一些,至少不必仰長脖子看他…………

    「珀珀!」

    「呀!」驚呼一聲,她顛了下,如果不是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抓緊住她,她一定會跌下椅子。

    越潛天感興趣的問她,「你在想什麼?唉聲歎氣,搖頭晃腦。」

    「沒!」她不能告訴他,她正在想他,也正在氣惱自己的發育不良。

    他抓起她,眼神忽地一沉,彷彿是狂風暴雨之前的烏雲密佈。

    「你只穿襯衫?」該死的惹他情緒騷動!

    「我不冷啊。」屋子裡暖和極了。

    越潛天繃緊下顎狠瞪著她。這小鬼是在誘惑他嗎?她這副天真到不行的性感模樣足以使任何男人將她拆吃入腹。

    原來她穿著他的襯衫更顯得嬌嫩可人!

    他脫下自己尚未寬解的貂皮大衣,系綁在她腰間,遮掩住她令人養眼的藕白小腿肚。

    珀茨忽然好想哭,他為她系綁大衣的舉止叫她心窩一暖。

    除了雙雙過世的父母親以外,再也沒有人這樣溫情的待她了,大家都畏懼她、討厭她,因為她會帶來惡運,她剋死自己的爸媽,煞壞「養父母們」的運道。

    倏地一顫慄!她恐慌忙睇凝著他,如果他知道她是被人趕出門的掃把星怎麼辦?他一定會視她如蛇蠍,一定會十分的憎惡她,她不要哇!不要他討厭她,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好像被人刺入一刀,痛不堪言。

    越潛天皺眉瞧她,這小羔羊又用這種可憐兮兮的眼光對他了,他並不喜歡,不喜歡自己的心莫名的被狠撞了下某種奇異的悸動。

    他粗氣的低吼,「到客廳去!」天知道他是氣他自己。

    珀茨一抖,差點因為他的獅吼虎嘯嚇停心跳。這一次她非常的確定他真的生氣了。

    可他為什麼要生她的氣?她聽他的話穿上大襯衫啊。

    越潛天第一次想親手刃殺好兄弟!

    混帳白蟻!居然目不轉睛的盯著珀珀,他忘記她是他抓回來的孤女嗎?既然是他抓回來的,便是他的人,何況她睡的是他的客房,穿著他的襯衫。

    識時務的白蟻不得不轉移視線,倘若他再用眼光「巡視」她,恐怕大幫主要挖出他的眼球讓狗啃。

    但是他仍是持了下虎鬚,「大魔頭,你的小女孩梳洗乾淨後原來是這般的秀色可餐啊!」若不是臨時事忙,昨晚他一定當跟屁蟲。

    死亡的氣息揮灑出來,越潛天冷凝的開口,「如果你還想混日子的話,管好你的長舌。」

    「嘿!屬下十分愛惜生命的!」活著多好,美酒飲不盡,軍火玩不完。

    越潛天冷眉一揚,白蟻這個二幫主愈來愈囂張,嗜血的皇可是不講情誼,即使是八拜之交也是一般。

    他一手抓過一直躲在他身後的珀茨,按壓她坐下。

    「不必理會他,他和瘋子沒有他別。」

    白蟻抗議,「頭兒,你怎麼可以譭謗我的清譽!」

    珀茨一訝,「白先生賣軍火?!」

    「像不像?」白蟻硬是湊上他的左臉頰,笑不可遏。

    扭曲交錯的傷痕令人觸目驚心,珀茨立刻縮進越潛天的懷裡。好可怕,也好奇怪,怎麼有人的外貌是這樣的…………

    一邊臉是超級俊帥,比阿湯哥還要迷人;另一邊臉卻是使人不敢瞧上一眼,惡醜得不可思議。

    她脫口而出,「你為什麼不去整容?」他應該也很富有。

    白蟻支著下巴,非常的嚴肅。

    「我怕……如果我的左臉頰疤痕消除了,全世界的女人都會追著我跑。」全世界的男人也即將討不到老婆抱抱。

    珀茨傻掉了,她萬萬想不到是這種理由。

    白蟻繼續轟炸她的腦神經,「祝小妹妹,我只是軍火販子,真正能夠翻雲覆雨、扭轉乾坤的是皇,也就是你身旁的男人。」

    再一次,珀茨呆愣得更徹底。她知道越潛天可能是身份特殊的男人,因為他週身的氣息和寒光迸射,幾乎可以殺人的灰紫色眼睛明白的告示他的身份非比尋常。

    可是軍火……那不是違法的嗎?

    越潛天淡淡的撂話,「白蟻,你說夠了沒?」

    白蟻很大膽,他不怕死的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祝小妹妹,皇是十二鷹幫的頭兒。十二鷹幫你聽過吧?」

    她點點頭,就算是封閉的灰姑娘也曉得十二鷹幫的名號,那可是這個大蘋果城市裡最鏘鏗有力的傳奇。

    聽說連警署和紐約市長都不敢攖其鋒芒,似乎是個人人恐懼卻也人人奉承的黑幫。

    越潛天就是白種人口中的混血天魔?那麼他怎麼可能把她撿回來,供她吃住呢?

    聽說十二鷹幫沒有一天不見血,聽說混血天魔的嗜好就是殺人!她猛地一凜。

    感覺到躲進他懷裡的小丫頭好像想要撤退,越潛天箝制住她的背脊,口氣森嚴的緩緩道:「現在才害怕未免太慢了些。」他不喜歡她怕他,他對她已經是空前絕後的友善了。

    珀茨囁嚅著,「我不是怕你的身份,我是……嗯,有點兒意外。」

    「意外他怎麼沒有一個手刀斃死你,意外你怎麼還活在世上!」白蟻接話,他也納悶啊,所以不得不推敲皇的離譜行徑。

    見越潛天沉默著,白蟻只好再敲邊鼓,企圖激盪些浪花。「對於皇這個大哥哥你喜不喜歡?愛不愛啊?」

    「他不是哥哥。」她直覺反應的說。

    「喔?那麼你渴望他是你的什麼人?他才大你八歲,當爸爸實在世是說不過去。」

    珀茨郝然。她也不要皇當她的父兄呀,可是她究竟渴望他是她的什麼人呢?她和他並沒有關係。

    想到他替她拭去牛奶漬的那一幕,她的血液似乎快速竄流。

    白蟻一本正經,「頭兒,屬下建議盡快送走她,或者是由你出面疏養她直到成年,總得解決。」不明不白的眷養一個小娃仔會讓人誤解啊,雖然他是不介意有一個娃仔大嫂啦。

    這話聽得珀茨慌慌張張的,她忙問:「你不要我了?覺得我很麻煩?」

    「沒有。」她的口吻彷彿是他要拋棄她似的,越潛天微微一笑。

    「可是白先生說……」她鼻一酸,「請你不要把我送走好嗎?我的寄養父母不會歡迎我回去叨擾他們的。」

    白蟻扇了風、點了火的笑言,「皇的人脈遍佈全球,隨便指定一個家庭,多得是『父母』急欲收養你。」

    「不要!」她低叫。她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皇,雖然每次面對他,或是想到他就覺得心口熱烘烘的又舒服又難受。

    「皇,」白蟻起身,行一個大禮,他好詭的設計著,「祝珀茨可是個小煞星,被她所害的寄養父母可是一長串,屬下希望你三思而後行。」

    假使皇這傢伙決定留她在身邊親自看顧,哈哈,十二鷹幫真的要有一個娃仔的幫主夫人,而他這損友也可以盡興的損一損皇的寒冰狂氣了。

    珀茨哀求的仰看著他。拜託,不要聽信白先生的建議。

    越潛天差一點開口要留下她,尤其是面對她如黑鑽般閃著淚光的眼睛。

    她哽泣,「不要趕我走,我可以替你掃地、拖地、煮飯、煮咖啡。」

    這小丫頭被趕怕了。一股疼極的心緒揪扯著他。

    但是他不能答應,不是克煞的顧慮,他是名聞遐邇的黑幫戰神,更何況他連鬼神都不信了,還會擔心那可笑的忌諱嗎?

    但他不能不顧慮她的安全,她待在他的身邊,象徵的意義足以使她成為各勢力的籌碼————和他交涉利益或是扳倒他的唯一籌碼!

    他絕不冒險!因為她的安全不能拿來冒險。

    思想轉折起伏之際,他倏地一窒。一個相處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小女生竟然能令他心有所憚?!

    荒謬!他不可能讓她成為他的死穴!

    「白蟻,立刻找人收養她。」縱然心有漣漪也不過是短暫的……荷爾蒙失調吧。

    即使他想要女人暖床,發洩旺盛的精力,對象也絕不可能是她,十六歲的小不點,暖玉溫香至少必須是個小肉彈!

    白蟻微愕,卻只能恭敬從命,「遵命,三日內我一定覓尋最有愛心的寄養家庭。」打出十二鷹幫的響亮名號,相信祝小妹妹不會再被虐待了。

    珀茨不動分毫,她靜靜的看著仍然懷抱著她的越潛天。

    她靜靜的滑下淚水,任由小臉濡濕,任由視線模糊。

    越潛天突地一把推開她,氣勢駭人的大步離去。

    他無法無視於她的淚眼楚楚,如果再多待個十秒鐘,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更改決定。

    使他殺氣騰騰的還有一個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秘密,他竟然想吻去她的淚珠子!

    不曉得為什麼,珀茨的心好痛好痛,她甚至感到憤怒。

    可是她沒有資格責怒皇啊,他和她萍水相逢……也不是,是她自己巴住他的,他是在莫可奈何之下才暫時收留她這個棄女。

    皇並沒有義務必須負責她直到成年。

    然而她仍是抑制不了全身細胞的扭曲變型,她以為他灰紫色眼睛中曾經有過疼愛,她以為他對她有一點點,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好感。

    她早已經被丟習慣了,從這個寄養家庭到第N個寄養家庭,但當時她只有惶駭恐懼,不知自己要怎麼辦,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般的傷心欲絕。

    是的,傷心欲絕。

    這三天她看不到皇,都是桀森送吃食過來,以及哲也醫生替她注射葡萄糖和鎮定劑,皇大概嫌她礙眼,嫌她是個累贅。

    明天白蟻先生就要送她到加拿大了,他說她的新父母都是科學家,視克煞為無稽之談,所以她不用害怕再受到苛刻或是再被趕出大門。

    照道理說她應該高興的,可是她真的仍是有心快碎掉的疼痛感。

    皇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克煞,所以他不要她?

    握著好不容易從哲也醫生那拐來的安眠藥,她決定了!就算他會因此揍扁她,她也認了,只要他能夠牢牢記得她這個人就好。

    她企盼他能記得她,只要他的心有些微空間容納她的存在。

    濃濃飛揚的黑眉,深深的眼窩,挺直高聳的鼻,長方的陽剛俊容,密實的落腮鬍,真是一張出色的鬼斧神工臉龐。

    一定有許多許多的女人暗戀他,只是不笑時候的他看起來太難親近,甚至充滿邪惡的猛暴氣息。

    珀茨就這麼的盯著越潛天看,她想要把他烙印到她心裡,到死不忘。

    許久後,她開始動手,趁著他喝下摻了安眠藥末的黑咖啡,尚未清醒的這一刻。

    然後她連退好幾步,捨不得眨眼,能夠多瞧他一秒鐘也好。

    一滴、兩滴、五六滴的淚水掉落下,彷彿是斷線珍珠似的,她控制不了,她也弄不明白面對即將來臨的分別為什麼這樣難以承受。

    Shit!他竟然昏睡得不省人事!即使整棟大樓的電腦監控和安全人員的護衛可說是滴水不漏,但是身為黑道首腦的他絕不能掉以輕心,犯下這不該有的失誤。

    太多人仰望崇拜、臣服於他,但想要他命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他霍地起身,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獅五。今天的會議十分重要,關係到十二鷹幫的版圖擴張。

    大老們大概等得快蹺頭了。

    他立刻衝下樓到位於十五樓的決策中心。

    「皇?」

    「幫、幫幫……」主啊。

    他鎖眉,這批屬下生病了嗎?一個個張口結舌,耍白癡啊?

    厲眼一掃,十二鷹幫的各處主事者紛紛心內暗喘,深恐惹到幫主不快,非死即傷的例子多的是。

    越潛天冷嗤了下,不再理會屬下們的異常,他走進早已「人滿為患」的會議室,輕瞥著。

    「呃!」幾個大老一副吃了毒藥的模樣。

    「幫主!」小嘍囉們個個手足無措,進退失常。

    他奇道:「怎麼?不認得我了?」

    四周悄然,連呼吸換氣都靜若無息。

    詭殊!他的眸中迸射出火爆戾氣。

    「說!為什麼每個人見到我都是這種死樣子!」天要塌了也不必嚇呆吧。

    桀森吞了吞口水,誠惶誠恐的稟告,「因為你的胡、鬍子,呃那個……」

    「哪個?哪個?舌頭被割了?」

    桀森駭凜得咚地下跪,他一邊冒汗一邊顫聲,「胡了變、變變變成白色的了。」

    白鬍子?桀森在說笑!他手一揮,小嘍囉立刻呈上一面亮鏡。

    只一眼,越潛天的殺氣和怒氣立時狂燒沸起,哪一個活得不耐煩的傢伙竟然把他的鬍子給染白了?!

    混帳!他這模樣豈不是成了聖誕老公公!

    銀牙一咬,他決定血刃膽敢作弄戲耍他的人。

    「誰?自己站出來認罪!」只有死罪,並且立即執行。

    大伙你瞟瞟我,我瞟瞟你,沒人敢作聲,甚至是努力的憋氣,小心的呼吸以免殺身大禍降臨己身。

    桀森悄悄的退到其中一個大老的身後才敢開口,「皇,會不會是祝小姐?因為只有她……」才能近得了皇的身!

    越潛天狠殘著眼,他瞪著桀森半響後,起身虎虎生風的走了。

    桀森被主子這一瞪駭嚇得差點口吐白沫、腦血管破裂,他腿一軟跌在地上,無力支撐。

    眾人圍了過來,異口同聲問:「祝小姐是誰?她是皇的什麼人?」

    桀森嘴角抽搐,「如果我說了,就準備去和上帝見面。」所以他必須守緊口風。主子不好伺候啊!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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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為什麼把我的胡子染白!”

    “我……”他好像要把她摔成兩半!她終於知道混血天魔的極殘名號是如何打響的!

    越潛天全身的肌肉緊繃,好幾個小老鼠襯托出他勤上健身房的成績。這只小羔羊已經承認了,他的怒火灼灼的不知燒向何處發洩。

    “你用藥迷昏我?”而他竟無所覺!

    點點頭,珀茨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可是她沒有被嚇哭,只有與他分離才會使她很沒用的淚沾衣袖。

    該死的!“哪來的藥!下在哪?”

    “哲也醫生開給我的安眠藥,我……摻進你慣喝的黑咖啡裡。”至於染白胡子的色料則是她在客房中找到的油彩。

    很好。他輕看她了,以為她無害,他被她無邪的夢幻眼瞳給騙了,倘使她是敵幫派來的臥底,他立刻擰斷她纖美如天鵝的玉頸,絕不猶豫。

    “染白我的大胡子對你有什麼好處?整我?”

    “嗯……不、不不!”她著實慌了,不敢瞧他。

    他粗魯的支起她的下顎,力道強勁到使她幾乎飆出眼淚。

    這小混帳!她的舉動讓他這號稱黑道教宗的皇在大老和屬下們的面前出糗,簡直是折煞他的男性尊嚴和崇高的榮貴大氣。

    她圖謀的是什麼?可別告拆他,她只是長不大的孩子氣作祟。

    “祝珀茨!”警告的意味濃厚到即使是六尺男人都要畏懼三分。

    她瞅著他,久到天荒地老般的恆長。

    “我想要……”她勇敢的迸出聲音,“想要你永遠記得我。”

    “見鬼!”他詛咒,記不記得她和他的落腮胡有什麼關連?

    珀茨心一酸,委曲的輕喃,“至少你會生我的氣,會永遠記得你的胡子被一個叫祝珀茨的女孩給染成雪霜的白色。”這就夠了,她所求的願望其實好小好小的。

    痛!他的心口猛地被不知名的什麼給撞擊,連聲音都低啞起來,“你說,你的惡作劇只是因為要我永遠記得你這小丫頭?”

    “嗯。”

    “為什麼?”為什麼他竟覺得心跳亂了節拍?

    “我喜……”喜歡你,好喜歡哪,可是她的聲音消失在喉間。

    “你說什麼?”該揍的小丫頭!她再繼續臉紅下去,他無法保證不把她丟上他的床!

    沉重的氣壓讓他幾乎窒息。

    白蟻正巧闖撞進來,他一見到兩人之間怪異的暖昧氛圍不禁一笑。

    “皇,干脆收她當你的禁臠算了,反正二十四歲的你血氣方剛,有個女人慰藉總是妥當。”

    “閉上你的臭嘴。”珀珀不會是他的禁臠。她太小,連當他的愛人都還不具有資格。

    愛人?!這字眼居然飄進他的腦海?!

    睨著越潛天那變化快速的復雜表情,白蟻擠擠眉,又對他眨眨眼,完全的以下犯上,置個人死生於度外。

    “嘿,你的胡子一夜霜白啊?好像伍子胥,那是中國歷史上的人物,你一定未曾聽聞,我告訴你……”他預備講古。

    越潛天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如果太閒,我可以考慮把黑太子的軍火用量交由你負責。”

    他的狂獸窟尚未准備齊全哩,除了美酒還是美酒,至於足以撼動半個世界的軍火槍炮尚在某個遙遠的隱密地方。

    “我不閒,真的,我的當務之急是把祝小妹妹送到加拿大,開始她的寄養生活。”

    越潛天全身一顫,他憎惡自己的反應。四歲的他已經見識過黑幫槍斗的生死火並,他從來不曾感到恐慌,即使是一人獨闖黑手黨的主陣營。

    然而這一瞬他似乎感受到莫名的慌恐,但是不該有,這種情緒波動太可笑了。

    不說他從來不識情滋味,不說珀珀只是個小羔羊,光是他和她之間的“沒什麼”便不值得他為她牽腸掛肚。

    白蟻走過去,一手接過原本被越潛天箝制的珀茨,他很善良的再廢話一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真愛難尋唷!”尤其是太難愛人的皇。

    “滾。”壓抑中的殘戾叫人膽寒,比屋外的零度C以下天氣更冷。

    皇的命令誰敢不從,除了死人以外,白蟻還是活人,所以他只有恭恭敬敬的帶著珀茨一起滾。

    被他拖向屋外的珀茨留戀的將眼光停佇在越潛天的眉眼之間,她無聲的泣求,求他別忘了她,雖然他們什麼也沒有。

    望著被白蟻踢上的門,越潛天的絕冷神色不復見。

    珀珀眼中的眷戀不捨叫他心疼,也叫他迷惑於他的感情,他不可能愛上她吧?她並不是艷麗的美人胚,堪堪稱許的只有她那一雙水清透亮的幽眸。

    偏偏他大概永遠難以忘懷她的眼睛了,最氣惱的是她的臨去秋波——我會永遠、永遠的記憶著你。

    可惡的珀珀,她竟然用這般魔魅的眼神對付他,存心令他的記憶中也永遠有她!他思忖,他應該能夠抵抗吧?應該。

    兩年後

    十二鷹幫吃下無數個大小幫派,勢力的觸角延伸到世界各國,已過世的國王的光環完全“加持”在越潛天的身上。

    皇這個字代表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威。

    這一日,十二鷹幫史無前例的清場,樓高二十九層的大宅只有安全人員進駐,為的卻是個不成理由的理由——越潛天念牛津時候的兩個死黨擺下的大架子!

    他們需要安靜,連太多人類的呼吸也不能忍受。

    “焰,你的‘S’財源廣進吧!”越潛天問吸金大王。

    “托你的福。”黑也焰抽起雪茄,他笑睨著他,“越二太子,你所派遣的白蟻先生十分好用。”不但提供軍火,還外加額外的跑腿服務。

    一旁打電玩打到很爽的段夜涯涼涼的諷刺,“白蟻最適合的職務是掌管賭城,他那張鬼看了也要吃驚風散的尊容比他的寵大軍火有效得多。”

    “焰,你的荷官不缺吧!需要的話我可以派人去支援。”越潛天伸展長腿,慵懶的隨口聊聊。

    “如果我要在台灣開設賭場,清柱的量求可得傷腦筋。”

    “叫三太子去,免得他整天開設公司,找你我當人頭總裁。”

    黑也焰笑了,下顎的深溝極具魅力,幸虧沒有女人在場,否則又是口水幾攤。

    段夜涯可委屈死了,“喂喂!講個道理好不好!我的科技公司哪一間不賺?只是借一下兩位的名諱,每年的分紅可是天文數字。”

    越潛天瞇著眼惡笑,“段太子爺,你向我借資的一千萬美金尚未償還。”

    “嘿!我是個建築小工,不像兩位財大勢大,只手可翻天。”

    黑也焰刺激他的一笑,“至於你積欠‘S’的財金,我想想,沒有十萬也有八萬美金吧。”

    “喂喂喂!我給兩位的人頭費可是上百萬美金!”小氣巴啦。

    “一事歸一事。”兩張薄唇同時開啟,越潛天和黑也焰互看一眼,兄弟情盡在不言中。

    段夜涯抹抹他的破牛仔褲,漂亮的丹鳳眼一眨,他甩甩齊肩直發。

    “兩位使我好心寒啊!枉費我用盡腦汁發明一個又一個特殊器材使兩位太子免於英才早逝的遺憾。”唉,還是相忘於江湖的好。

    他帶著笑意揮別,“我們再別於康橋吧。”啦啦啦啦……他要趕回台灣去研究他的傑作嘍,那可是舉世無雙的大發明,人腦所不及的啊。

    誰叫他是電腦魔,基因太優良,很難抱怨。

    黑也焰也起身告別,他的專人飛機正巧可以搭載老三,以免夜涯老是咕噥他和潛天是冷血動物。

    “暴風雨可能快來了,不能久待。”

    越潛天頷首,他並未起身送行,仍然是慵懶的坐躺在沙發內。

    暴風雪快來了……他不禁又思念起他從雪地裡撿回家的她。

    那個有著羞怯的笑、羞怯的紅暈、羞怯的楚楚眼神和羞怯的小羔羊氣質的小女人。

    我想要你永遠的記得我。她說。

    邪佞的輕笑緩緩逸出,他想,她的渴望達到了,至少他想念她的次數已難計算,這兩年內是如此。

    女人的嬌喘聲一陣急促過一陣,豐實的臀肉不停的上下扭擺。

    “皇,別再、呃受、受……”不成句子的嬌喘心口不一的低吟。

    灰紫色的瞳眸不帶任何情意,隨著律動的加快和強悍,他眼一瞇,立時退出身下女人的身體。

    諾麗亞不敢怠慢的連忙翻身下床,她點上煙草,遞呈給他。

    懶洋洋的睨她一眼,越潛天淡道:“你可以走了。”

    如往常一般,他不需要任何女人過夜,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然而她依舊黯然心傷。

    “皇,我可以多待一會嗎?”

    “你認為呢?”

    諾麗亞撫著心,嬌艷的她一下子失了血色。

    據說服伺皇的其中一個女子因為提出過夜的懇求而慘遭永不“錄用”的命運,最為悲哀的是凡接近皇的女人無一不交心,皇是個令人沉迷、墮落深淵也心甘情願的男人。

    哎,的確,她們和皇的關系不是情愛,只是再尋常不過的買賣,她們賣身,換取豐厚的獎金,然而交易的過程中她們全都情不自禁的賣出她們的靈魂。

    她滑下淚水,以極迅速的手勢擦去。皇從不對女人的眼淚波動心緒,甚至他十分的不耐,女人的眼淚在他眼中都是矯揉造作的手段,妄想獵取他的鐵漢柔情。

    她的愛廉價到只有她自己珍惜,淒楚的折磨她的青春芳華。

    然而她離不開他,除非他開口終止這項交易關系,主控權在於他呵。

    如果他當真開口了呢,她想她一定活不了,唯死一途。

    即使她的哥哥是日本的紅黑會社的社長,掌控全日本二分之一的財勢,面對皇,恐怕連哥哥也必須哈腰鞠躬,不敢不敬。

    “穿好衣服了?”沒有溫度的聲音。

    這問句隱含的意思使諾麗亞渾身一抖,她手忙腳亂的梳理衣妝,顧不得絲襪未穿,也顧不得她的粉底因汗漬而模糊得難看。

    “對不起,我現在就走。”好想再溫存一會,但是皇把所有女人當作工具,猶如他必須請廚子和鍾點傭僕一般。

    諾麗亞依依不捨的抓著皮包和大衣走了,她不能氣餒,至少她是皇所錄用的床伴中維持最長時間的女人。

    或許皇對愛情不屑一顧,但是他畢竟是男人,氣魄體格一級棒的年輕男人,欲望的旺盛力是她可以努力攻陷的罩門。

    加油,她必須鼓勵自己。

    暴風雪快報。

    即使街道上、屋頂上早已白雪皚皚,氣溫直逼零下十度,屋內卻是舒適的溫度,越潛天望著窗外的厚雪,曾經熟悉的揪心感又襲向他的意識。

    當時她的最後一眼所帶給他的疼痛感從不稍減,夢裡的魂牽總是使他驀然驚醒。

    難道真是白蟻所說的中國人那一套中邪?

    他哂笑。

    門鈴響起,他不禁蹙眉,這棟二十九層樓高的大樓乃是十二鷹幫的重地,安全設施不比尋常,光是警衛組織便足以媲美FBI干員,這也是夜涯以前“好心”的替他設計一套指紋加足聲辨別系統之所以遭他婉拒的原因。

    按鈴的是何方神聖?沒有任何屬下膽敢在他未召喚的時候擾他清靜。

    他邁開長腿,開門的那一剎已思忖著是否先擒住對方的喉口。

    “我好想你,越潛天。”

    他的大手停在半空中,意外著這一張燦亮的麗容。她是誰?為什麼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他的越姓是跟著父親的四分之一的血脈的其中一脈。

    嬌人兒彎身,穿過他的臂下,仿佛她是這裡的女主人一般的隨興自在。

    他關上門走到沙發旁,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窩進沙發裡的陌生女子,然而他竟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

    他繃著嗓子,“你怎麼進來的?”除非她是鬼,才能不驚動警衛網。

    “白蟻給我一支銀鑰匙,他說只要拿著它,十二鷹幫上上下下都會聽我的任何指示,哦,你例外,你是萬萬人之上嘛。”

    白蟻!那家伙不是忙軍火忙翻了!這女人是白蟻的誰?

    看出他的疑慮,她傲然的抬起美麗的下巴,“我是白蟻的大嫂。”未來的。

    他的臉色突變,如魔似的淒厲,“白蟻是孤兒,他沒有大哥。”

    “你是他的大哥啊!”結拜的也算。

    “可惜,我絕不會娶你。”莫名其妙的女人,八成有妄想症。

    她的眼睫毛掀了掀,須臾,一滴淚珠晶瑩的閃爍著,滾呀滾的滑下她的腮畔。

    “你忘了我。”軟軟的輕歎中有著哀傷和指控,怨恨的指控。

    這兩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他,他的眉眼、他的神情、他的磁嗓,她牢牢的記憶著,她常常想他想到心快碎了。

    可是他忘記她!他怎麼可以忘記她!

    他的無心使她心如刀割,剮骨刨肉的痛也比不上。

    越潛天瞪著眼,這女人的話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他和她相識嗎?哪裡蹦出來的忘記控訴?

    她從大包裹拿出一件男襯衫,幽怨的瞅著他。

    搞鬼啊她?他嗤邪一笑,“這襯衫是送給我的見面禮?”而他竟然沒有轟她出去,沒有擰碎她的脖子,並且和她蘑茹了幾分鍾。

    “這是你的襯衫,是你收留我的時候讓我換穿的衣服,我一直保留著。”睹物思人。

    他一凜,心底深處的什麼被掏翻出來了。

    “你是珀珀?!”女大十八變,嬌小的平板小女生轉變為娉婷玉女。

    她立即跳起來,像一只無尾熊似的跳抱上他的腰身,她的雙手緊緊的摟抱住他,就怕他把她撇掉。

    狂喜呵!這一刻就算要她香消玉殞她也願意。

    “你記得我!原來你還記得我!你也和我一樣想念得緊嗎?”

    他瞪著她的瞳眸。是了,就是這一雙黑鑽般的眼睛令他輾轉難眠,他對一切一向是掌控自如,除了她的“侵略”以外。

    她變得太亮麗,從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家伙變為男人極想纏綿的小女人。她的豐盈酥胸正抵靠著他,即使隔著衣服。

    他的尊容仍是狠戾的,但是他的灰紫色眼眸洩露了他的感情。

    珀茨幸福極了,原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單戀,滿心漣漪的人也不是只有她呵。

    她忽地哭泣起來,極度壓抑忍耐的情思一旦找到出口,她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越潛天擰著眉,“不准哭。”她的淚水是他的死穴,從兩年前便是如此。

    “我好愛你唷。”她甜甜的撒嬌。

    他應該無感無覺,應該,但是他竟怦然心動,二十六歲的他竟然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般悸動不已!

    問題是他和她八字還沒一撇吧。這句中國話是白蟻的口頭禪。

    他連吻她都沒有便已滄陷了,可笑至極,他懷疑他的情潮洶湧只是雄性激素使然。

    “吻我。”她湊上芳唇。

    他的濃眉蹙得更深,她太大膽,也太開放了,雖然十八歲的現代女孩大都如此。

    眨眨眼睛,她可憐的瞅著他的無動於衷。

    “面對一個美麗淑女的勇於追愛,你應該感動,而且趕快用行動證明。”而不是凶惡的瞪著她。

    “倘若我的行動證明是把你丟到床上呢?”

    咬咬唇,珀茨十分慎重的回答,“我不反對,反正我要嫁給你。”這是她唯一的志向。

    他笑,“我沒有說要娶你吧。”婚姻不過是兩張契約。

    “可是我會努力的讓我自己嫁給你。”人家白先生都喊她小嫂子了耶。

    相信以她的癡情一定能夠感天動地,以及他這個唯己獨尊的皇。

    心弦被撥動了下,他的冷寡孤狂全破了功,敗在她的款款柔情之下,她的天真無邪之外其實是野蠻的霸道。

    她霸道的要攻占他的心,完完全全。

    “閉上眼睛。”

    “嘎?”怎麼是這四個字?

    “你不是要我吻你嗎?我不習慣吻一個睜大眼睛的女人。”

    他要吻她了!不再是擦拭她的牛奶漬。可是她的心為何抽痛起來。

    “越潛天,你常常和女人親吻嗎?”

    “祝珀茨,你的問話未免掃興,沒有女人會像你這樣……”這樣的獨特,這樣的令他割捨不下。

    淒美的一朵笑掛在她的唇邊,她用力的宣誓,“沒關系,正常的男人都會有情欲的,我不會亂吃飛醋,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只愛上她一個,而且要很愛很愛。

    她閉上眼睛,心跳急速,這一刻將是她人生最初、最美好的記憶。

    他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手環抱她背腰,他的唇貼上她擅抖的甜香嫩口。

    其實他的緊張更甚於她,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的親嘴,他擔心他的技巧…………

    夜已深沉,屋外雪花飄飄,當她的足音在他房外時,他已含笑等她。這大膽的小家伙,居然要爬上他的床。

    她不怕他把她吃了?或者這也是她的詭計之一,她說過她要賴他一輩子。

    珀茨站立好一會才適應黑暗,她爬上床,鑽入被窩,但半晌後她不太滿意兩人之間的小小距離。

    於是她拉扯他的臂膀,一番折騰之下她又像一只無尾熊似的抱住了他。

    嗯!他的心跳聲好迷人,他的體溫好舒服,連他的呼吸氣息都叫她戀戀不已。

    滿滿的幸福使她很快的進入夢鄉,她要在夢裡想念他,如同往昔的七百多個夜晚。

    越潛天卻是苦笑得不知如何才好,珀珀真是看得起他的超凡忍耐力啊。

    “你不吃早餐?”他看著她手中的咖啡杯。

    珀茨嬌羞的甜笑著。“這兩年我都是以黑咖啡當早餐,和你一樣。”如此她才覺得和他接近。

    奪心攫情的小家伙。

    他啞聲,“白蟻跑到加拿大找你?並且主動把他的銀鑰交給你?”

    “這兩年他常常打電話給我。”不像你,狠心的不理睬我。

    微酸的異樣情緒使他口氣惡劣,“白蟻不會是打你的主意吧?小心羊入虎口。”

    “他希望我嫁給你呢,他說你空閨寂寞太久。”況且她已經愛到不能休了呀。

    或許當她在抱住越潛天的腿乞食的那個時候,她就無法自拔的把心遺失在他的身上了,愛情是何物她真的懵懂,直到她被他撿回來。

    越潛天笑了下,白蟻那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擅長替人撮合,改天他命令他去當媒人公。

    “這兩年你過得如何?寄養父母好吧?”其實是多余的問句,那一對夫婦原就是愛心泛濫,何況他們也不敢不遵照皇的命令。

    “好,也不好。”

    “什麼?”

    她誠實的道:“物質上的一切好的不能再好,可是我好想你,這種折磨生不如死。”

    老天!她真是擅長甜言蜜語,不能否認的,他的“矜持”一點一滴的消失了,遲早成為繞指柔,只為她一人柔情似水。

    “我要忙一些事,你如果想逛逛,我讓桀森陪著你。”

    她很乖巧的說:“不用了,我會待在屋子裡等你回來。”像個小妻子一樣。

    他站起身,揉揉她的長發絲,憐愛她的情意深濃到連他自己都意外。

    她向他乞吻,“出門前和回家的第一作事!”恩愛情侶之間總是吻個不停。

    他吮吻了下,就一下,不能深吻,免得他的渴望嚇壞她。

    她是他專屬的珀珀啊。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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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3: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原本她是要乖乖當個等待愛人回家的女人的,可是當她在越潛天的房間角落發現一條女用絲襪後就受不了的往外沖。

    雪鞋踩在雪地裡,她沉重的步子亦如她的心。

    白蟻說過,皇所錄用的床伴來來去去,不知幾幾,可是皇的內心是空虛的,並沒有任何女人進駐。皇的靈魂是寂寞的…………

    她也明白,一個大男人一定有正常的性欲出口,她不氣他,真的,可是她的淚水還是滴落在雪地裡。

    “給我食物啊,小姐。”粗啞的聲音震撼著她,她抹抹淚,朝著聲音的來源跑去,那是一個穿著破破爛爛,身體散發臭酸氣的老婆婆。

    她蹲下身,用英文問道,“婆婆,您是中國人嗎?”

    老婆婆吐氣如絲,回以中文,“我是台灣人。小姐,你可以買吃的給我嗎?”

    珀茨連忙點頭,立刻跑到最近的面包坊買面包和奶湯,她遞給老婆婆,兩人一塊兒坐在階梯上啃面包,由於天寒地凍,路上的鴿子都躲起來過冬了。“婆婆,您的家人呢?”

    “我只有一個人,今年七十歲嘍。”

    “您的家呢?”

    “唉,我住在福利處,和一堆老人嗑牙度日。”

    好可憐,這個世界貧富不均,像皇,財富驚人就罷,還是一幫之主,威風得叫人欣羨。

    她看著老婆婆皺巴巴的干臉皮,憐憫之情充斥心內,她掏出口袋裡的美金,全數放到老婆婆的手掌。

    “我沒有很多錢,可是我希望您不要再餓肚子。”那可是難受的經驗。

    老婆婆盯著她,眼神威嚴,“你不嫌棄我身上的臭味和我一起坐了這麼久,善良的好女孩。”

    她笑如銀鈴,“我喜歡自己很善良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這小女孩很有意思,對極她的眼。

    “祝珀茨,我也是華人,現在住在……喏,市中心那一棟黑白色大樓。”

    “十二鷹幫?!”老婆婆暗暗一驚。

    “老婆婆您也知道?”她敲自己一記響頭,“我真笨!十二鷹幫那麼有名,各有色人種都聽過嘛。”

    “許多道上的人,即使是分量夠重的頭子也敬畏皇的悍厲。”

    “對呀,我在加拿大的這兩年,聽說有人只是聽到皇這一個字就尿褲子,好好笑。”

    “祝珀茨,你是皇的什麼人?”皇是獨子,並無妹妹。

    她歪著頭,紅暈漸漸浮上雙頰,“我想嫁給他。”正在努力中。

    老婆婆的眼神閃爍著精光,但是被垂下的松弛眼皮給遮蓋住。

    “我要走了,祝珀茨,再見。”

    “再見。”她解下身上的毛皮短大衣,“老婆婆,您身上的衣服少,會受涼的。”

    “給了我,那你呢?”

    “我年輕呀,就算生病,咳嗽兩、三天就好了。”怕老人家拒絕,她轉身跑開。

    撫摸著粉紅色的毛皮短大衣,老婆婆笑皺出一臉的交錯紋路。

    “今天真的是好玩啊。”幫裡的徒子徒孫太無趣,不如假扮獨孤乞丐婆子討個興。

    十二鷹幫人人自危,一個小時內已有十幾個人口吐白沫的昏倒,不是敵對頭攻幫,而是禍源乃是幫主——皇。

    原因竟然是祝小姐不見了。

    一時之間,分派各處的組織全沸騰起來,害怕之余,人人的內心也不禁八卦,這個祝小姐是什麼身份?她和皇之間的關系又是如何特殊?

    皇的床伴何幾啊,從來不曾見過他對哪一個女人用過心,更甭談是緊張得好像要把地球給炸開了。

    皇發起怒氣一向是死傷無數,十級地震的威力也難以望其頸背。

    早已焦頭爛額的桀森拼命的擦汗,天知道這種凍死人的天氣他竟然是汗粒猛飆。

    “丹尼回報,見過祝小……”

    如虎發威,越潛天一躍而起,“她在哪裡?”

    “在隔街的階梯上……”和一個髒臭得人人掩鼻而過的老太婆一起啃面包。

    越潛天撈了件大衣便大踏步往外走,桀森見狀忙不迭喊聲,“皇,祝小姐又往別處去了,還沒……”找到這句話他不敢說。

    鷹銳的眼神一射,越潛天不吭一聲的用眼神凌遲人。

    桀森嚇得腿軟,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他坐在地上無聲的哀嚎。

    完了!堂堂十二鷹幫居然連一個女人也找不到,身為皇的心腹的他這下子要成為獅子的晚餐了。

    他失神的顫然著,“我的肉太瘦太少,膽固醇又高,又有尿酸,不好吃啊。”祝小姐,求求你快快回來解救一條無辜的性命。

    不知道是他的祈禱奏效或者是上蒼有好生之德,珀茨出現了。

    越潛天倏地轉身,他一看見她立即一箭步上前把她緊緊箝制在他雙臂之內。嗚!他的腦膛好溫暖,珀茨覺得有一股心碎的甜蜜泛濫在心間。

    甜蜜是因為他是她認定的愛;心碎則是這副強碩的胸膛讓別的女人也碰過。他抱她抱得緊實,當她不知去向的時候他嘗到心神俱裂的震撼,原來他對她已經割捨不下了。

    他的大胡子抵靠在她的額上輕輕摩挲,嘶啞的聲音透露出他的在乎。“小混帳!你不是答應我要乖乖待著?你要玩雪,要出去透透氣也應該交代警衛。”

    小腦袋瓜在他胸膛上轉呀轉,隔著襯衫和毛背心,她依然清楚的聽見他如鼓的狂猛心跳頻率。

    他在害怕!因為她的“失蹤”而害怕,這個認知使她幸福得想哭,而因為感動,她一句話也說來出來,她正沉浸在醉人的柔情氛圍裡。

    然而柔情的風暴兜頭朝她砸下,只聽得上方一陣厲吼——

    “你的外衣呢!該死的,你竟然穿著單薄的衣褲跑出去!”

    “嗯我……”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駭著了。

    濃眉大眼,人高馬大的越潛天原就是個氣勢磅礡的偉岸男人,加上他那狠狂的怒火沖天,嘖,連鬼也害怕。

    他扳起她楚楚的臉兒,薄慍之中是隱藏深切的憂慮。

    “溜達了一天,你准備發高燒吧。”以為自己是鐵打銅鑄的嗎?這天氣連他外出都要套上大衣防寒。

    她又不是故意吹風披雪!她只是把毛衣、短大衣送給更需要的人罷了,嗚。瞧!竟跟他嘟噘著嘴,好像受了他的虐待,無限委屈呵。

    “為什麼忽然跑出去?”

    她囁嚅,難以啟齒。

    “說。”

    說就說!做錯事的可不是她!“我看見你的房間裡有一條女用絲襪。”

    他挑挑眉,“這和你跑出去有關?”

    “怎麼沒有關系!”小小妒意忽地竄上心田,她勇敢的接近他的逼視。“我愛你,所以受不了有另外的女人和你過從甚密,何況會把絲襪丟在你的房間的女人想必是和你……哼,那樣的女人!”

    “那樣?是怎麼樣?”這氣鼓鼓的小家伙還真是充滿愛的勇氣。

    她跺腳,氣到結舌。她想說“做愛”,那個字眼叫她傷懷,可是“性交”兩字又太粗鄙了。

    他將她的發絲亂揉一通,帶著寵溺的笑意睇她。

    “她們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他一向懶得解釋。

    她悶聲,“我知道。”可是她愛他愛得烈,隨著愛情強度增加,她的心就愈是劇痛難忍。

    愛到深處無怨尤?唉,愛到骨髓血肉裡獨占的欲望會折磨死人。

    灰紫色瞳仁一閃,他沒有回頭,仍是盯著她道:“桀森,將那些交易撤消。”

    早已眼凸如牛鈴的桀森艱難的爬起來,他不甚確定的請示,“全部嗎?”

    “全部。”他已有真愛,只是珀珀必須准備承受他的索討了。

    愛欲並兼的靈肉歡愉他尚未嘗試。

    “是。”桀森迅速的偷瞄一眼珀茨,光是剛才皇對她的態度他就已經能夠肯定,她一定是皇的婚配。沒有其他可能了。

    十二鷹幫即將有喜事了!這可是轟動歐美各大幫派的訊息哩。

    桀森兀自笑咧出一口白燦燦的牙齒。

    諾麗亞覺得自己快死了,皇不要她了,她被Fire了。

    今年才二十歲的她把人生的重心,幾乎是唯一寄托的希望放在皇的身上,他是她的主宰,亦是她的深淵。

    但是皇應該不是完全的冷血吧,或許他只是尚未察覺他自己的情愛歸向,至少在床上的他是驃勇善戰的高手。

    她不能忘懷皇的狂野悍氣啊。

    想個辦法,愛情謀取必須依靠智力和手段!

    “啊!有了!苦肉計!對對,一旦皇即將面臨我的生死艱難,他一定會痛苦的發現其實他對我並不是完全的無感無情。”

    一朵幸福的笑意漾在諾麗亞的唇邊,她笑瞇著眼,撥了一通電話。

    “桀森嗎?我是諾麗亞。”努力的假咽著泣聲,她一口氣的說,“請你轉告皇,我將帶著對他的滿腔眷戀離開人世,別了。”

    未待對方發聲,她連忙擱下話筒,拿出艷美的衣服,上好典雅的妝容,再將每日陪伴著她的日記本拿出來放在床頭上,她陷入沉思中。

    割腕好呢,或是吞服安眠藥?或者是……總之不能上吊,聽說十分鍾就會斷氣死亡,那麼桀森豈不是來不及救她了嗎?

    她可不要死,她只是想以這手段挽回皇的決絕,甚至企圖逼出皇的心意。相信以她的姿容和床上技巧,皇應該覺得她的服務盡善盡美。就這麼一搏。

    關上手機,桀森忖想,皇一定對諾麗亞的尋死尋活不介意,這世上皇唯一在乎的只有祝小姐了。

    混血天魔的殘狠人盡皆知,人人忌懼,諾麗亞太不自量力了。

    不過也總不能見死不救,他只好走一趟了。

    然而腕上的通訊表帶忽而震動起來,啊,幫中的大老找他,這可不能怠慢。桀森急匆匆的連忙跳上座車,呼嘯過街,至於諾麗亞的死活,他不是故意忘記的啦。

    日本東京

    兩千坪大屋裡傳來雜沓的腳步聲,身穿黑色劍道服的武士正比劃著木劍,他將面罩拿下,不悅的擰鎖雙眉。

    “忘了規矩?”他練武的時候嚴禁旁人打擾。

    “社長。”眾人彎下九十度的腰身。

    水野赫郎將木劍摔下,“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小姐她、她她……死了。”

    “諾麗亞?!”不可能!他最親愛的妹妹才二十歲,怎麼可能死了?!他沉慍著,“膽敢詛咒小姐!”

    “小姐她真的已經……”

    心律不整的水野赫郎踉蹌了下,“車禍?!”擊事者非死不可。

    不!還要全家陪葬!

    “社長,小姐是自殺,她服下一百多顆鎮定劑。”

    不不不!水野赫郎目眥欲裂,他幾乎陷入瘋狂。

    小他十多歲的諾麗亞可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她在他的心中比他所創建的紅黑會社還重要,這個事實太殘忍了!

    “小姐為什麼自殺?”

    “因為失戀。”近都子道。通傳訊息的兄弟從小姐留下的日記本上看得一清二楚。

    水野赫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談戀愛了?對方對她始亂終棄?立刻包機,我要親自飛一趟紐約。”

    近都子一凜,“社長要復仇?”

    “諾麗亞是我最心愛的珍珠,擁有她的男人沒有珍惜她已經罪不可赦,居然還逼死她!”

    “但是對方是十二鷹幫的皇啊!”比死神更恐怖的人物。

    他眉頭一皺,“皇?”任何事物都不比喪失愛妹更重要,殺妹之恨不能不報,即使是皇也不例外,雖然不是他親手殺了諾麗亞。

    縱使是上帝,水野赫郎也決定拼了一命,兩敗俱傷、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拾起地上的木劍,他狂顛的揮劈。他,水野赫郎,日本數一數二的一方霸主,憑他九死一生的能耐,他不相信自己無法替妹妹血仇報恨。

    諾麗亞,安息吧,哥哥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越潛天四歲即是天才神射手,七歲的他耍槍更是瀟灑自如,但是他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栽在一把菜刀上。

    “唉。”第九十八次的歎氣。

    也不知道是哪裡中了邪咒,他竟然允諾珀珀要親自洗手作羹湯,為她煮一餐中國菜。

    二十六年來他第一次手持菜刀,第一次系上圍裙,也是第一次情悸深深。珀茨小快步的沖跑進廚房,因為她又第十次聽見菜刀落地的鏘鏗聲。

    “怎麼啦?”她真憂心。

    越潛天趕她出去,“你去聽音樂,廚房太小。”

    四十坪的廚房算小?嗯,如是是以他一九0的身高來說的話,可能。眼珠子一轉,她看見他似要隱藏的左手,那上頭正汩汩溢出血絲!

    她不依,“不要煮了,叫樓下的廚子弄就好了。”

    輕睨她一眼,他假作薄怒,“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打折扣。”況且只是煮一頓愛心午餐。

    疼惜加感動的抓過他的大手,她眼睛一濕,“先貼OK繃好不好?”

    這下子他真的是不快了,“開玩笑,幾道可笑的小傷口居然要處理?”

    從四歲開始便是大小傷不斷、動輒折筋挫骨的,他絕不可能因為做菜的傷口而大擺陣仗,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屈辱!

    感受到手指上的淚滴,他詫異,“只是小傷。”哭什麼勁?難道她不明白她的淚會叫他揪心嗎?

    珀茨仰首睇他,“我怕你再煮下去會流血而死。”

    流血而死?越潛天笑顫了胡子,然而他的心暖熱燙燒,這小家伙的確是他的唯一死穴。不過,應該沒有人因為准備午餐而死在菜刀之下吧,那種死法太荒謬。

    他將她抱起,讓她的雙腿夾環著他的腰,眉眼相對久久後,他情不自禁的脫胎換骨口而出,“珀珀,你是我的愛。”

    珀茨哽咽得不能出聲,她的歡喜太難言喻,他這樣的驃狂領袖竟然用這麼含情脈脈的眼神對她,又對她說愛訴意,她真的是幸運女郎。

    “冬雪一溶,我們立刻結婚。”他將寵溺她一輩子。

    她流下淚,“你要娶我?”

    啄吻她一記香,他笑,“祝珀茨,你沒有拒絕的余地,十二鷹幫呼風喚雨。”

    她淚中帶笑,“你不能反悔哦。”除非她是智障才會拒婚。

    像他這樣獷野中散發冷酷、卓絕出眾的男子呵,能蒙他一戀已是天憐的好運道。

    他挑眉,“竟敢質疑我的決定?”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另娶他人?”咦,話一出口連她也愕然,她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沖出這一句話呢?

    越潛天慎重的認真道:“皇的新娘只有祝珀茨能夠勝任,我可是非常駐挑剔的。”一旦挑上了絕不放手,更不會轉情別愛。

    他不輕易動情,遇上她即是天荒地老的長情和摯愛,你的專執連丘比特都要甘拜下風。

    “皇……”她抓著他的衣袖擦淚。

    “叫我潛天,這個名字是我的亡母耗費幾個月的心思所取的中文名字。”

    “潛天。”她羞了一羞。

    心上怦然,她喜歡聽她叫喚他的名字,那是一種極致的感動。

    他吻上她的芳唇  。

    這一陣子她都自動自發的鑽進他的被窩裡,像一只無尾熊似的抱著他這一株大樹,每個夜晚他都得沖上幾次冷水澡,雖然仍是零下的寒天。他還沒有讓她成為真正的女人,因為珍惜,他忍耐著自己勃發的男性渴望。

    母親說過,把心愛的女人當做珍寶放在心底疼著、戀著的一個方法便是結婚誓言的那一個美好的夜,彼此交付最真的靈魂和永恆的恩愛不渝。

    所以他必須盡快的讓珀珀成為十二鷹幫的女主人,否則他肯定會憋壞了。

    “唉。”低柔的嚶嚀聲中,他聽見她的歎息。

    他停止這纏綿的熱吻,看著她微腫的唇瓣,以眼神詢問她。

    珀茨淚眼幽深,“其實太多幸福也會歎息的,太多幸福不知道會不會遭嫉?”

    “小家伙。”竟然憂慮幸福太多?他給她的疼寵只是開始,未來,他的心眼裡只有她,她所要接受的幸福歡愉還要更加豐沛盈滿。

    遇到真愛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幸運,還包括他!

    “即使皇是無所不能的大魔頭又如何,我動不了他,但是我一樣可以使他痛不欲生!”一如失去唯一血親的自己。

    “社長。”近都子恭敬的行禮,“真的要動那個女孩?小的怕……”

    “怕什麼?你怕死?”

    “不不,小的命是紅黑會所有,小的害怕的是皇對那女孩也許只是玩玩而已,就像……”他趕忙住口,事實上小姐被皇玩玩的資格也沒有,經過消息查探,諾麗亞和皇之間不涉情愛,只是一場交易買賣罷了。

    是小姐自己異想天開,妄奢不屬於她的心,然而這鐵般的事實,社長是聽不進耳的啊。

    “近都子!”水野赫郎朝天射出一發子彈。

    “是。”

    “把那女孩抓來!我要皇嘗嘗失去唯一所愛的痛苦。”

    “是。”艱難的任務,必須逮到她獨自外出的空檔,畢竟那一棟大樓不是一般人闖得進去的。

    水野赫郎狂厲大笑,他又朝半空中發射連發子彈。諾麗亞,你可得在天上睜大眼睛看著,奪你所愛的女人即將在人間蒸發。

    近都子攏一攏身上的武士服,他暗暗的呼出一口悶氣。社長是不是瘋了?這裡是皇的權力范圍,這裡可不是日本啊。

    得罪皇,恐怕連屍骨都不存,如今他只能祈禱了,希望姓祝的女孩只是皇的點心,或者是一時的迷惑,畢竟皇是黑道教宗,冷殘血腥是皇的標志。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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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3: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十二鷹幫發出格殺令,不只是紐約,連歐洲各大幫派都為之沸騰!

    擁有掌控半個地球的軍火勢力的十二鷹幫要殺一個人何其容易,居然祭出格殺令!太不可思議了,尤其是因為一個據說是皇的愛侶的亞洲女子!

    三日後,十二鷹幫將格殺密令改變為賞金令,價值十億美金的賞金令只為皇的心肝寶貝。

    這幾天,整個紐約幾乎暴動,所有大小飯店聚集黑道人物,分佈世界各地的十二鷹幫也都回來了。

    一見到白蟻,桀森立刻眼淚鼻涕齊飆,「白二幫主,求求你勸勸皇吧,他已經整整六天沒有合上眼睡覺了。」自從未來的幫主夫人失蹤之後。

    白蟻冷峻著他俊醜各一半的尊容,「祝珀茨的失蹤是十二鷹幫創幫以來最可恥的侮辱!」

    「屬下該死!」但是祝小姐只是想一個人去堆雪人啊,怎麼知道會突然不見了呢。

    「全下去。」免得「失愛」的男人把一干屬下當蘿蔔切剁。

    桀森領著一群比黑手黨更訓練有素的十二鷹幫兄弟退出第二十九層樓。

    白蟻搖搖頭,一向喜歡戲謔人的他躊躇著,還是保命重要,潛天這兄弟的狂肆殘血他最清楚了。

    一通電話使得整個十二鷹幫鼓哭噪不已,那是死亡挑戰書!

    對方要皇死無葬身之地,笨蛋都知道,但皇竟決定單獨赴約!

    桀森和一干十二鷹幫兄弟跪下請求,「皇,這是陷阱啊!」

    「龍潭虎穴我也決計一闖!」他要救回珀珀,縱使是以命相搏。

    「水野赫郎那日本鬼把祝小姐綁起來捆上炸藥,分明是要脅迫您啊!皇,或許從長計……」

    灰紫色眼眸一沉,泛出暴戾的殺氣,「如果珀珀傷了分毫,我要整個紅黑會社陪葬!」即使是傷及無辜!

    「但是如果那死日本鬼羞辱您的尊傲,甚至要您自殘,或是死給他看……」

    越潛天渾身上下寒氣逼人,他的狂噬血味使得跪成一列的屬下各自打著哆嗦,寒毛直豎。

    「如果我沒有回來,記得,不准水野赫郎活著!」

    沒有回來?!上帝,皇是交代遺言嗎?如果祝小姐慘遭不測,如果皇被日本鬼子給殺了……沒人膽敢想像這恐怖的可能性!

    然而這可能性太高了!水野那混蛋為了害怕十二鷹幫反撲,竟然把祝小姐綁在另一個地方,並且以計時器自動引爆這一招預防他的小命被皇給劈了。

    越潛天淡掃了一眼早已六神無主的屬下們,他不怕死,只怕失去他的珀珀。死,不過是斷氣罷了,如同服下安眠藥一般。

    膽敢招惹他的人從來活不過二十四個小時!水野赫郎更該斬千刀,竟敢企圖傷害他的愛!

    眾人目送他披上黑大衣,氣勢駭人的大步而去。

    眼光相對,十二鷹幫兄弟們全都鼻酸了,也第一次感受到白二幫主所謂的生死相許的真情烈愛。

    白蟻從另一通道走出,他甩著一小包銀袋子,笑嘻嘻的道:「甭怕,我這副手立刻去為正首領赴湯蹈火。」

    桀森燃起小小希望的火花,「對對,二幫主您的軍火威力十足,把水野赫郎炸個粉碎,或是射成馬蜂窩。」

    「我走啦!你們不必再跪了啦!」

    「可是您沒帶任何軍火槍械,也沒有幫眾相隨,水野赫郎可是把紅黑會社傾巢而出耶!」

    白蟻側過左臉,那彷彿是魑魅魍魎的傷臉仍是使眾屬下暗暗一喘,他耍弄著銀袋子,狠狠的笑溢開懷。

    「這袋子裡的火力可以炸掉方圓十公里之處,連蚊子都無法逃生。」越二太子可不能死於鴻毛啊,況且他才不要接手十二鷹幫哩。

    於公於私他都要保全越二太子的性命,至於祝珀茨的安危,唉,聽天由命。

    半山腰上,上千個穿著武士服的日本人個個手持衝鋒鎗,神色凜然,他們所面對的可是黑道教宗,國王的兒子啊,即使他是身無寸鐵的單身赴死亡會。

    越潛天冷斥,「將珀茨交出來!」

    水野赫郎拍拍手,搖頭狂笑,「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皇,居然到這個時候還用命令式的口氣,放心,我會交出你的女人!」但是那可是冰涼的女屍,哈。

    「交換條件?」無非是要他的命,至於要不要得到,喝!

    揮了揮手,水野赫郎命人立即用鐵鏈和手銬銬住越潛天,聽說皇可是武術好手,柔道六段的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沒有任何抗拒,越潛天自願受伏,因為珀珀還在紅黑會社的手上。

    「嘖嘖!」水野赫郎不禁欽佩敬服。

    瞧,不但不感到恐慌,那滿佈的殘味血氣無人可以匹敵。

    「英雄應該惜英雄,只可惜你做不成我的妹婿,而且害死了她!」

    「我不曾愛過諾麗亞一分,連心動起念也沒有。」

    水野赫郎激動萬分,「胡說!你明明是對她始亂終棄!諾麗亞的日記寫得很清楚,你們兩人是相愛的,何況像她那麼討人喜愛的女人,你不可能沒有感覺。「

    笑話。「那是交易,銀貨兩訖,至於諾麗亞自己的情愛付出是她的事,難道一百個女人愛我,我也要一一回應。」

    「可惡!竟敢污蔑我最珍愛的妹妹!」叫囂嘶吼忽轉成惡笑連連,水野赫郎命拿來一副望遠鏡。

    「皇,你的女人身上綁了炸藥,再過……呃八、九分鐘吧,你的女人就要被炸成肉醬嘍。」

    「你敢!」心一抽,越潛天掙斷鐵鏈,連手銬也掙開了。

    眾人大驚,水野赫郎卻是老神在在的嘶笑著,「皇,就算你把我殺了也沒用,你仍是必須嘗嘗失去所愛的痛楚。」

    一千支衝鋒鎗對著他,即使他能夠飛天遁地恐怕也得成槍下亡魂,他並不擔心自己,他的極度駭懼只因為他的珀珀的安危。

    「卑鄙小人。」竟以女人當威脅的籌碼。

    水野赫郎仰首狂笑,他將望遠鏡丟過去,故意讓他受到凌遲的劇痛,「只有幾分鐘的時間,這是你最後一次看見你的女人,好好把握吧。」

    抓緊望遠鏡,越潛天連心都顫抖起來,他從鏡片裡看見他心愛的女人,他最想廝守一生的小傢伙。

    該死的!他們竟然把她全身上下全捆綁上炸藥,被困制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那一雙幽眸盛滿驚慌,她一定被嚇壞了,而他竟然保護不了他唯一的愛!珀珀一定很想看見他,很想衝入他的懷抱。

    他撕心裂肺,幾欲毀滅整個世界!

    「放開她!否則你和你所帶來的一千個手下全下地獄去!」

    「哈哈哈!皇,即使你活著,你也是待在地獄裡萬劫不復,因為你的女人即將成為……」是焦屍或是粉末呢?哈!

    他拿出手機撥上訊號,丟咂過去,「其實我也很好心,喏,給你們小倆口話別三十秒鐘,往後你這黑道教宗就抱著她的遺言過活吧,煎熬唷。」

    越潛天低啞著聲,「珀珀……」他從望遠鏡裡看見她的嘴唇發抖得好厲害。

    耳邊是她微泣的咽語,「潛天!救我!我好怕!好怕!」

    他的心完完全全的碎了,這一刻他多想殺死自己,他怎麼能夠讓他的珀珀承受這種生死交關的折騰。

    怎麼能夠!

    「珀珀,別怕,我一定會救你。」害怕的滋味他終於嘗到了,卻可能使他魂魄俱裂。

    珀珀身邊的男人把手機搶過,粗嘎著聲,「再過幾分鐘就爆炸了!」

    然後訊號斷了,他從望遠鏡裡瞧見看守珀珀的人全迅速撤離,只剩下她蒼白著臉兒,似乎嚇暈了。

    手上的望遠鏡被一枚子彈射飛幾尺遠,破碎了。

    他瘋狂的怒吼,「立刻把定時器解除!」

    「來不及了!那個定時爆炸器的設定沒有半途而廢的裝置!皇啊,我的處心積慮只因為你是皇,稍有疏忽,豈不是讓你英雄救美?哈哈哈哈,這幾分鐘你就耐心等候,也算是享受啊。」

    魔性已起,越潛天的灰紫色瞳眸充溢著詭奇血絲。

    「你的女人就要到天堂去陪諾麗亞了,誰教她愛了一個她不該愛的男人!」最不該的是皇竟然愛她,捨棄可憐的諾麗亞!

    越潛天的四肢百骸全都僵凝住,他感覺體內翻湧洶洶的血氣正以千軍萬馬之勢胡亂流竄,他不能忍受珀珀即將被炸死的苦折,他寧願先她一步到黃泉底下……

    「轟轟轟轟!」

    前面那一棟大屋內竄出一道強光,不及半晌,火舌已經吞沒整棟大屋,熊熊火花炸死的不只是他的珀珀,還有他的心。

    珀珀就在他面前距離幾百公尺的大屋內啊!

    他一跌,顫抖的痛哭失聲。上帝,劈下閃電,劈死他吧!他無聲的吶喊。

    爆炸前的那一秒鐘,珀珀是昏暈的或是清醒過來的面對她耳邊所聽見的滴答定時響聲?

    他的珀珀……死了!死了!

    神智狂亂的他不顧一切的衝向前,他搶過一把衝鋒鎗往自己的左胸連連發射數枚子彈。

    一千個拿著槍警戒著的日本人全部傻眼,他們嚇軟了手,衝鋒鎗全部落了地。

    水野赫郎歪著嘴咧笑著,哈哈,他報仇雪恨了!「諾麗亞!皇的女人死了,他也自裁了!哥哥總算……呃!」他的身後忽地被抵住一把尖刀。

    白蟻瞇緊危險的冷芒,「如果皇回天乏術,你就用你和你手下們的屍體當他墳上的肥料吧。」

    「你你……」這人是憑空現身的啊?是人?是鬼?

    一千個手下竟然個個定住不動,然後在六秒鐘之內全昏倒了,不戰而降?!

    他猛回頭,抽一寒氣,這張臉……這是連恐怖犯罪組織都要膽怯幾分的白蟻啊!

    右邊是俊美無儔的絕好容顏,左邊傷臉卻是惡醜得使人吐胃酸,這人是白蟻!

    「日本鬼子,瞧瞧我手中的東西。」白蟻亮一亮銀色小袋子,鎖扣已打開,那裡面是小型核子彈!

    水野赫郎翻翻白眼,腦溢血的往後倒下。

    白蟻立即衝向越潛天,曾經是外科權威的他隨身攜帶著手術刀,原本是拿它當作殺人的武器,這一次卻是真的用來救命。

    「癡情的男人。」唉,他千想萬想也絕不可能料到皇竟然以狠絕的手法……

    他以手術刀利落的劃開越潛天的左胸膛,但願那幾枚子彈射偏了半寸,但願在沒有止傷藥和消毒劑的情況下,越潛天還有存活的機會。

    即使是億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要向死神冥王挑戰!

    水野赫郎死了,他所屬的一千個社員手下也一併伴主人去投胎了,那是一千零一個人捆成連環粽子似的被白蟻的強大火藥給活活炸死。

    下死令的不是白蟻,而是險險活過來的越潛天。

    距離那一天的驚心動魄已經一個月,也就是他失去所愛的一個月,他的珀珀被炸死,連屍首都無法拼湊齊全,只有焦爛的骨碎粉末。

    越潛天的心已死,感情的溫度降至冰點,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使他眷戀或是在乎的了。

    他痛苦的活著,比行屍走肉還不如!

    每個夜裡侵蝕他的都是同一個惡夢——火舌四竄,轟轟隆隆的把那一棟大屋給炸毀,也把他的人生炸得粉碎!

    「潛天,救我,我好怕!好怕!」

    這是珀珀的最後遺言,珀珀的魂魄已斷,他恨自己竟然無能的讓生命中的摯愛慘遭無辜殺害。

    一想到柔弱纖幼的她被火燒,他真的瀕臨崩潰邊緣,那是毀天滅地也不能稍減的狂痛。

    十二鷹幫的皇再也不懂得快樂,生存的意義僅僅是想念珀茨那一雙鑲著黑鑽寶石的璀璨水眸。

    軟軟厚厚的觸感十分的舒適,好像是層層疊疊的白雲,這就是天堂嗎!

    珀茨嚶嚀著,她的手腳好酸疼,她的心臟微微刺著,死了也會感覺到疼痛嗎?有點奇怪。

    「小姐。」

    有人叫喚她?她睜開眼瞼,愕怔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兩個女僕。

    「你們……」她們不是天使,可她不是死了嗎?

    女僕彎腰敬禮,其中一個退出去通報,另一個則是微笑的扶起她,讓她半躺在床上。

    「我是安妮,負責照顧小姐。」

    「我沒有死?」怎麼會?!

    「是的。」

    「這兒是……」

    「尊幫。」

    「嗯?」不是十二鷹幫?!

    安妮恭敬的頷首,「這裡是尊幫位於洛杉磯的總部。」

    那麼她由東岸來到西岸,安然無恙?「請問,是誰救了我?」

    「是太……」

    兩聲咳嗽傳來,安妮連忙轉身,彎腰行上大禮,「太母。」

    「下去。」

    「是。」

    好威嚴、好尊貴的老婆婆哦!珀茨問:「您就是尊幫的太母!是您救了我?」

    老婆婆將龍頭枴杖拄了拄地,扶著她的女僕連忙退出,並且輕輕關上房門。

    「是我救了你。」不過若不是皇所發出的賞金令和格殺密令震撼全美的黑幫,她也不知道這娃兒被挾持。

    「謝謝。」一想到被一千個日本武士團團圍住,並且綁上定時炸藥,她依然打起寒顫。

    死裡逃生的驚悚令她全身虛軟乏力。

    「可是您怎麼救得了我?水野赫郎說過綁在我身上的炸藥無法卸除,定時器也不能停止。」

    「我是凌海瑛,五十年前轟動以阿的火藥設計專家,世界上沒有一種是我無能為力的定時炸藥。小娃,你是我這幾十年來第一次親自出馬的人。」

    「謝謝您的再造大恩。」否則她早已成為灰燼。「那麼爆炸並沒有發生?」

    「發生了,整棟屋子全毀,濃煙密佈之下救出你這娃兒,千鈞一髮之際啊!」

    珀茨微抖,「希望不要波及任何人。」

    「死了一個人,你的替身。」

    「呀?」

    凌海瑛低低啞笑,「別難受,那個替身是犯罪組織裡的死囚,他很高興代你一死,因為他的子女親人從此能夠過富裕的生活。」

    可是畢竟是一條命呵,珀茨為之黯然。

    「太母,您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救我呢?我們並無關係,也不認識。」

    凌海瑛挑眉,她的龍頭枴杖拄了下,房門立刻被推開,女僕捧著一件粉紅色的毛短大衣走進來。

    珀茨低呼,「那是我的衣服!」

    凌海瑛笑了,她難得的慈祥笑容使得一旁的女僕暗暗吃驚。太母可是尊幫的神哩。

    然而珀茨仍是難以相信,「太母您就是上個月我在雪地裡遇到的老婆婆?可是那老婆婆一身髒臭,又餓又窮,而且還是孤獨無依的……」

    「那是我胡謅的,不過事實上我的確是孤獨老人啊,我的兒子和媳婦都為了壯大尊幫而壯烈成仁。」

    珀茨不語,太母這一身天生的貴氣仍是叫她太意外了。

    凌海瑛揮揮手,女僕立刻離開。

    她的老眼皮垂下,遮住那算計的光芒,「珀茨,我們之間是沒有關係,但是沒關係可以找關係啊。」

    「關係?救命恩情的關係嗎?」

    「哎哎,我凌海瑛最不喜歡恩啊情的,那是煩人的事,我要的關係嘛,是你和我永遠的關係。」

    珀茨茫然,永遠的關係?

    凌海瑛威嚴的笑笑,「我這老太婆除了尊幫裡裡外外的徒子徒孫以外,並沒有任何親人,你就認我當祖母吧,成為我的義孫女。」

    「啊?!」

    「孩子,你欠了我這老太婆的大恩大德,這個小小的報恩你不會沒有心肝的拒絕吧。」

    如果拒絕了她就是忘恩負義,知恩不圖報,況且她也沒有任何血親在世了。

    「珀茨啊,人總是要死亡的,你要狠心的見我這老太婆死後沒有親人祭拜嗎?孤魂野鬼可是十分悲哀的哪。「

    「我答應。」不然連她自己都要增厭自己了。

    「好好!好孩子!」海瑛欣慰極了。「明天立刻行跪拜祖先的禮儀。」

    「好,可是我想回紐約,潛天他一定以為我死了,他一定傷心死了。」

    「皇?他的確以為你死了,因為他把水野赫郎和一千個武士全炸了,還包括整個紅黑會社也被他摧毀。」

    珀茨差點跌下床,她知道十二鷹幫的教條是以殘對殘,以血祭血,可是一千個人就因為她而被炸死,這個事實仍是叫她心底發涼,充滿罪惡感。

    「那孩子的確是愛你不渝。」如果有這麼出色的男人當她的義孫女婿也滿不錯,不過,還是得讓那孩子吃吃苦。

    珀茨躁紅了臉,一絲絲的甜蜜襲上心頭。她愛他也是至死方休啊。

    「可以讓我回去嗎?或者打通電話跟他報平安。」

    「不可。」

    珀茨十分意外。「為什麼不行?」

    小娃兒的口氣很沖哦,凌海瑛拍拍她的左肩膀,「暫時不能,因為你的命可是威脅他的最佳武器,你想想,十二鷹幫的敵對頭經過這一件事,誰不知道你在皇心中的重要性。」

    「意思是任何想對皇不利的人都會打我的主意好箝制住他?」

    「當然,只要有個萬一,皇可能為了保護你的安全而不顧一切的豁出去,包括他自己的命,以及整個十二鷹幫的存亡。」

    「啊——」抓緊被褥,珀茨慌了。

    「孩子,你不希望皇的性命隨時受到脅迫吧,尤其是因為你而造成。」

    珀茨拚命的搖頭,她的淚噙在眼眶中,「他不能死,我不要害他,不要不要!」

    「所以你必須暫時的『消失』,讓所有人都誤以為祝珀茨已經死在那一場爆炸中。」

    可是她好想念他,好想投向他的懷抱。

    「這個『消失』需要多久?」她怕她會被相思逼瘋。

    「看著吧,再做觀察。」

    尊幫總部裡,上萬名幫眾排開陳仗,各色人種齊俱。

    今天是幫中最高領袖太母認領義孫女的大典,也是未來的少主底定的大日子。

    跪拜燒香完畢之後,珀茨不得不抗議,「祖母,我不想當什麼少主。」

    「木已成舟。」呵呵,她老太婆的算計成功了。

    辛辛苦苦,以血汗交織的尊幫不能後繼無人。

    珀茨掙扎著,「我什麼都不懂,連拿槍都不曾,怎麼能夠接掌浩大的尊幫?」她才十八歲,學業尚未完成。

    「尊幫裡有一流的教練,不出三年你便可以成為卓絕的接幫者。」

    「可是我……」

    凌海瑛壓下嗓音,「難道你不想早日見到皇?一旦你自己強大了,不就不必擔心成為皇的包袱?」

    她想見他,想聽聽他的聲音,她瘋狂的想著,然而她必須忍受這椎心刺骨的煎熬,她不能成他的累贅。

    「沉默便是贊同了。」凌海瑛將龍頭枴杖擊地一響。

    上萬名尊幫幫眾單膝跪地,高聲呼喊,「聖少主!效忠太母!效忠聖少主!」

    於是,這世上再無祝珀茨的存在,她成為尊幫所仰望的聖少主,未來的新星。

    美東海岸線

    夕陽昏黃橘橙,宛如一顆閃爍的黃水晶,白蟻說,中國人的習俗裡有頭七和七七四十九天的回魂,夢裡相見?魂魄來兮?

    越潛天全心期盼,但他失望了,珀茨的芳魂並沒有憐憫他而回來相見。

    「珀珀,你是不是怨我無法救你逃出生天?你氣我對不對?」

    枉費他是黑白共尊的皇,竟然保不住摯深的眷戀愛人。

    「啊——」他嘶吼。

    承受失愛的痛苦活著是最艱難的折磨,是他這一輩子再也展不開的眉頭。

    他的左手舉起尖刀,往自己的右胸上刺下他唯一會寫的中國字——珀。

    汩汩的血絲溢流而出,這個字如同他對珀珀的愛情,永遠不滅,永遠嵌入他的身體。

    他跪在海邊,從不信仰任何宗教的他卻向耶穌上帝誠懇祈求,「讓她進入我的夢裡,讓我再看看她,一眼也好。」

    珀珀,求求你,別這麼殘忍的對我,我的意志和力量必須依靠你,憐憫我,求你。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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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四年後

    私人馬場上一名美少女正策馬急馳,瀟灑的姿態早已迷醉場邊的幾十個男女,當她一邊速奔,一邊以短槍瞄準三百公尺外的目標物,眾人屏息以待。

    四年的日夜苦練,現在是檢驗的緊張時刻。

    「砰!」哇!眾人嘩然。

    「砰砰!砰砰砰砰!」鼓掌聲四起,個個張口結舌的驚喜狂歡,他們的聖少主太令人崇拜了。

    那幾個目標物只是幾枚在隨風飄飛的小葉子裡做的記號。

    美少女轉騎回程,她利落的跳下馬,將手中的短槍丟向約翰。

    安妮女僕小快步跑過來,她的眼睛散發出敬愛的光芒,「聖少主,你好棒哦,比幫中的狙擊菁英還強!」

    是的,她要自己很強很強。這四年她焚膏繼晷的用著非人的忍耐力和身體皮肉所能接受的最極限磨練她自己,她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八歲女孩蛻變為二十二歲的強者。

    以前的她不存在了,她是美西的「聖」,一個擁有柔道五段,槍擊術頂尖的尊幫領袖。

    對於她的神速進步,外人只道是奇跡中的奇跡,事實上是她的心底一直有個比生命更重要的名字支撐著她。

    她要自己成為足以匹配他的女人。

    「祖母召令我前往波士頓?」

    「是的,太母正為尊幫的第九分部忙碌。」

    「我的飛機檢測好了嗎?」

    「隨時候機。」安妮快步跟上,聖少主這四年來不但從一個弱質少女成為尊幫的威風少幫主,連她的身高也急速拉長。

    一七五的高挑,加上九頭身的比例,聖少主挺拔得比男人還要俏帥。尊幫裡的男女,包括僕傭們沒有一個不為聖少主沉迷,她天生便俱備眾人服膺的領導魅力,太母實在是太有眼光了,尊幫的未來一定是光芒萬丈。

    珀茨停下步伐,她眼瞇一淡笑,「我的大貓?」

    安妮敬答,「它已經在你的專機上,似乎睡著了。」那隻大貓其實是小老虎。

    珀茨滿意的點了下頭,「叫約翰他們不要再呆呆的盯著我笑。」

    「他們……」不知算不算犯上不敬,哎,聖少主遲早是皇的妻子,他們的暗戀注定失戀。

    「安妮,上機。」分分秒秒都是不能浪費的珍貴,這四年的苦練便是造就今日的「聖」。

    波士頓

    暖陽高照,絲毫不見秋風的影子,尊幫第九分部正式成立,此一據點將是尊幫跨進金融大幫的前哨站。

    忙碌一日後,珀茨終於得以空閒的品嚐一杯黑濃咖啡,也只這一時刻的她才是屬於她自己的,那個人是否也正享受曼特寧的咖啡香氣?她對他的思念已經氾濫成災,揪擰著的心刺疼得緊。

    「聖。」

    她抬眼,並未起身,「祖母,您還未歇下?」簡直是精力充沛的老人家。

    凌海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奇詭的眼神之中壓抑著哀憐之情。

    嗅到不尋常的氛圍,珀茨單刀直入的詢問,「發生什麼事嗎?和我有關?」

    凌海瑛低歎著,「或許是我評估錯誤,聖,我這老太婆對不起你。」

    「祖母?」

    「你總是要痛一次的,我想,最慢三天後你也會知道,由我來操這一刀吧。」

    珀茨微懼,她的血色一忽兒轉白。「是不是皇發生……他受傷了,或是遭受暗襲,不幸……」噢,不不,他不能死,她還沒有和他重逢啊。

    「他還活著,沒有受傷,你明白的,十二鷹幫的勢力已是黑道霸主,這四年他的狠戾殘噬更甚往昔,血腥兩字幾乎成為的他的另一代稱。」

    重重的吁喘一口氣,珀茨簡直不敢想像如果他離棄了她,她將如何自處?

    「可是您說我會痛……」只有他的安危能夠使她哀痛欲絕,她已經是強中女王。

    凌海瑛將視線往旁移開,「如果他即將結婚,你能夠挨過這一刀嗎?」

    「啊?!」她猛一顫,「他要結婚了?!」新娘自然不是「理應」亡故的她。

    「三天後,皇將在藍大衛教堂舉行婚禮,他的未婚妻子是華裔女孩。」

    「不!」

    「孩子,這是事實,即使很殘酷,即使你不願接受,它仍是事實。」

    「不!不不!」她拒絕相信!或許是誤傳,或許是傳媒的捕風捉影,他不可能另娶他人的!

    他說過,她是他的妻子的唯一人選。「您騙人!」撕心裂肺!

    凌海瑛不禁老眼濕潤,「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整個紐約都沸沸揚揚,十二鷹幫在道上是舉足輕重的首腦地位,除了是事實以外,還能作何解釋。」

    「不!我就是不相信!」誰來救救她?

    上帝,讓天塌了,讓地裂了吧,讓一切的一切全部化為塵煙。

    「聖,你是尊幫的聖少主,並不是四年前『應該』被炸死的祝珀茨,那個皇深深愛著的女孩已經不存在了。」

    「我是聖,是呵,我是美西的聖,因為我『死』了,所以他決定娶另一個女孩子,他以為我已經死了,死了,什麼都沒了,愛情無法超越生死和時空。」

    「孩子……」她原以為皇是非卿不戀的癡心種子,唉,她對不起義孫女。

    迷茫空洞的眼神一閃,珀茨倏地輕輕笑了起來,「不能怪他,我不能怨他薄情是不是?他不是不愛我,只是愛不長久,他對我的愛已是過往,已是曾經的悵然,畢竟他以為他的珀珀已經屍骨不全。」

    凌海瑛哀傷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個中文句子他一定沒聽過,孩子你要堅強,我相信即使他另結新歡,他的心裡一定留有一處位置給你。」

    「是嗎?就算有,恐怕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落,他現在的心裡、眼裡應該只有他的未婚妻,那個幸運的女孩。」

    「或者趕去紐約,阻止這一場婚禮,讓皇知道他的珀茨仍在人間,仍然愛他至深。」

    「祖母,請您去歇息,我想一個人靜靜。」

    「孩子,哭一哭,把悲傷宣洩出來才會好過一些。」

    然而她居然哭不出來,連一滴眼淚也沒有,甚至沒力氣感受肝腸寸斷的巨大傷痛,她只覺得疲倦。

    她好想昏睡一場,如果心臟從此罷工,多好。

    「瘋子。」段夜涯心緒波動狂囂。

    黑也焰燃起一根雪茄,輕嗅他喜歡的煙草味,「他不是瘋子,他只是心死了。」

    段夜涯揮動拳頭,「心死也不必去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那個女人少了一隻耳朵,斷了一腳的足筋,她為了潛天家破人亡,他必須負責,這是男人的本色。」

    「黑太子,你也瘋了嗎?負責任的方法千百種,他可以給她一大筆錢,可以替她達成許多願望,不用埋葬他自己的終身幸福吧。」

    「夜涯,那個女人因為潛天毀了半生,她已經被貼上標誌了,隨時可能連命也丟掉。」

    「什麼鬼標誌?」

    「皇的女人。」

    「啊?」怒吼戛止,段夜涯一時無語。

    「想起四年前的事了嗎?當時潛天幾乎喪失心智。雖然他並不愛他即將結婚的對象,但是他絕不會重蹈覆轍,不會讓任何人因為他而傷了毫髮。」

    「所以他要娶那殘缺的女人,讓她成為黑道教宗的老婆好保衛她的安全?」

    「反正潛天的靈魂在四年前便已經隨著那女孩死了,娶誰不都是一樣?」毫無差別。

    「但是他不愛……」

    「他愛她。」白蛟低沉的嗓音響起。

    段夜涯的鳳眼危險的瞇起,「白蟻,你少危言聳聽。」

    白蟻的長腿跨進玄關,他自斟一杯威士忌,慢慢啜飲。「皇的確愛著她,他愛她的眼睛,因為她的眼睛像極死去的祝珀茨。」

    「這是什麼邏輯?」段夜涯皺眉,真是前所未聞。「除非他真的瘋了,才會因為一雙眼睛去娶一個他完全不愛的女人。」

    黑也焰也斟了一杯酒,「潛天是個不愛則已,一旦愛上了即是狂火烈焰的永不罷休。」

    「拜託!你我不是嗎?我可是對我的滄依永遠愛不完,至於你這黑太子對你的老千老婆如何便不干我的事。」

    「我把所有的財產全登記在弱緋的名下,當然是愛得深濃。」

    白蟻沉鬱著,「兩位太子擁有摯愛,我的大幫主卻是生不如死,他的哀痛逾恆令人同情。」

    皇的殘殺嗜血已經幾無人性了,這四年來只要是存心挑釁十二鷹幫的分子均遭最恐怖的報復行動,他深知皇的血腥狂暴是源於那一場佳人枉死的慘事。

    「其實我很感謝未來的幫主夫人,至少她的那一雙眼睛能夠稍微彌補皇的創傷。」段夜涯沉默了,他也斟上一杯酒,三人共飲,喝個亂醉。越二太子大概是世界上最痛苦、最使人憐憫的新郎了。

    縱橫黑道和白道的歐美第一大幫幫主的婚禮應該是豪華得彷彿是嘉年華會,但是令人詫異的是整場婚禮簡單得極度陽春。

    唯一的龐大陣容是十二鷹幫派出三千多名部屬捍衛整個會場。

    白蟻甚至策劃幾架直升機和單人飛機在上空巡視盤旋,以防其他幫派乘機搞破壞。

    牧師證詞後,接下來是新郎和新娘為彼此戴上婚戒的時間。

    新娘子是二十五歲的華裔女子,袁淇,坐在輪椅上的她仰高螓首,看著傲岸颯冷的越潛天,心上一道熱流滑過,激盪不已。

    她知道她配不上他,她也不敢奢望他的依戀,甚至於連他的一個眼神她都不敢盼望。而今,她即將成為他的妻,好像是作了一場夢,她眨眨眼,深恐片刻之後一切成空。

    「皇?」他在看她嗎?為什麼也覺得他的眼神穿過她似的?

    單膝跪地的越潛天牢牢的凝鎖著袁淇的雙眼,這一雙黑漆烏亮的鑽石般瞳孔叫他心悸。

    他的珀珀也有相似的一雙瞳眸,令他魂牽夢縈的愛。

    袁淇不安,皇看的不是她,皇將她當成替身了。

    他捧著她的臉腮,灰紫色的眼眸溢滿悲傷和沉痛。

    「皇?!」他竟……竟然流下淚水?!他是人人聞之喪膽的血腥狠皇啊!這不是喜極而泣的淚水,他的神色近乎淒絕的哀涼滄桑。

    袁淇低低的倒抽口氣。她知道了,傳說中皇最愛的那個女孩被炸死了,皇把她當做那個女孩的替身,但是她長得並不像,性情上更是毫不相同。

    「珀珀……」他壓抑著深沉的悲愴,他明白他和珀珀已經天人永隔,他的珀珀再也不會回來他的身邊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然而天地不仁,無心無情。

    他的情連天地也不為所動,這是他該受的懲罰——無法保全摯愛!所以他必須以一生的快樂作陪葬。

    「皇?!」十二鷹幫兄弟們莫不心凜,他們的領袖居然流淚?!

    皇只流血,絕不流淚啊!

    段夜涯看不下去了,他從台灣飛來紐約為的並不是看好兄弟這副失魂落魄的鬼樣子,這個婚禮簡直是悲劇所架構而成的!

    黑也焰拍拍段夜涯的肩膀,藉以撫平兄弟那愛莫能助的力不從心。司徒弱緋把小腦袋瓜鑽進黑也焰的西裝內,雖然她對越二太子不是十分熟悉,但是聽了他的心碎愛情後,唉,她也一掬憐惜之淚。

    柴滄依則是緊緊的握住段夜涯的大手,她覺得越潛天好可憐哦,要是她,一定沒有勇氣活下去。

    越潛天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為袁淇戴上婚戒,但是袁淇的美夢也在這一瞬間破滅,她聽見他逸出極輕、極低的心聲——「珀珀,我愛你,永遠。」

    藍大衛教堂的另一棟大樓內,一名勁爽褲裝的女子拿著望遠鏡,她的心在顫抖,她的思想昏昏亂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婚禮現場戒備森嚴,三千多個十二鷹幫兄弟全副武裝的堅守崗位,整個會場固若金湯到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進去。

    她只能看見禮成之後,新郎和新娘在大批十二鷹幫兄弟的護衛下走出教堂。令她意外的是新娘竟然是坐在輪椅上的殘疾女子,他很愛他的新娘是不是?即使她身帶缺陷。

    可以想見他是多麼的眷戀他的新娘,這份愛情可供歌頌,但是她的心碎裂了,再也拼湊不全。是她自己斷送自己的愛情,怨不得他,如果她早先一、兩年和他相見,或許今日的新娘會是她呵。

    既然「珀珀」已死,他自然可以別戀,可以自由決定他的人生,他和她之間只有口頭上的婚盟,做不得數。

    就算是喪偶的男人也有再婚的權利,她只是他曾經的愛。曾經,多麼叫人心碎神傷的字眼,她不該怨他,不該恨他,可是她無法不怨不恨……

    他對她不是刻骨銘心,不是矢志不渝,否則他怎麼可以斬情斷愛,另擁溫香,另抱暖玉!

    他太傷她了!這四年的堅苦訓練到底是一場空,她回不到她一直苦苦思念的懷抱,他的氣息已經屬於另一個女人,他已有廝守的愛侶,那她要何去何從?她要如何自救?

    放下望遠鏡,珀茨雙手環胸,覺得好冷好冷。

    生已無歡。

    「安妮,你的眼睛哭得像核桃。」

    「太母!」安妮慌忙跪下,「請求您救救聖少主。」

    「她怎麼了?」時間應該能夠治癒那孩子受傷的心靈。

    「聖少主自從獨自一人去『觀看』皇的婚禮以後,便整個人都不對勁。」

    「不吃不喝不睡?流淚到天明?」凌海瑛一歎,必經的過程。

    安妮忍不住又哭了,「聖少主的飲食起居如常,但是她完全不給自己休息的時間,她不停的和屬下們練柔道,不停的騎馬,不停的奔跑……」

    凌海瑛的神色一緊,「距離皇的婚禮已經過一個多月,聖一直是如此虐待自己?」

    「嗚嗚……我害怕聖少主再這樣下去恐怕會體力不支。」

    「傻孩子!我這老太婆叫她去破壞婚禮,去把她的男人搶奪過來她偏偏不聽,現在可好,折磨自己有啥用處!」

    「聖少主受不了的是皇的移情別戀,她那麼做,她不要強佔的感情。」

    「皇真的不愛她嗎?我懷疑。」

    「太母?」安妮疑惑。皇已經結婚了不是嗎?這便是證明啊。

    「去叫芬林過來,我有事交代他處理。」

    「是。」安妮蹙眉。聖少主的事和芬林有何干係?芬林只是尊幫的情報頭子啊。

    聽完芬林恭敬的稟告後,凌海瑛一挑眉,「眼睛?相似的眼睛?」這訊息真有趣。

    「是的,知情的人不多,但是應該準確無誤。」

    凌海瑛笑皺了銳眼,「這可就足堪玩味嘍,我得想想……」看來她這老太婆應該推波助瀾一番,當個月下老太婆才行。

    畢竟當初是她把珀茨帶到西岸,是她讓世人以為皇的心肝寶貝撒手人寰,這責任她必須扛擔。

    喝退一干人等,凌海瑛盯著珀茨,她問:「恨他嗎?」

    珀茨躊躇著,因為她也摸不清自己真正的心緒。

    半晌,她道:「恨。」因為愛太深,因為相思太濃。

    她對越潛天愛恨交織,直到她的生命終結。

    凌海瑛銳眼微揚,「倘若我要你去殺了他,你遵還是不遵?」

    珀茨大駭,「殺他?!越潛天?!」

    「十二鷹幫大魔頭,你深深愛著的男人。」連她都欣賞的俊小子。

    「不,我恨他。」恨得心痛。

    「那正好!你恨他,所以你可以殺死他,那麼你便不用再活受罪。」

    珀茨連連苦笑,因為即使他死了,她的愛恨矛盾依然不減半分。恨他,是由於他對她的感情太過淺薄,只有四年呵,她在他的心中只佔了四年的位置,或許不,他與他的妻早在「珀珀」死後不久即已燃燒愛的火花。

    她強烈的恨他——她親眼目睹他一身的西裝筆挺和身披白紗的新娘離開藍大衛教堂的時候。

    但是當她恨火灼灼時,她也明白她是多麼多麼的愛戀著他!

    凌海瑛再下猛藥,「聖,你一定要殺了他!」

    珀茨的喉頭滑動了一下,暗自鎮定的勉力一問:「為什麼?」

    「這是命令,不必原因,即使你是尊幫的少主。」

    「祖母……」為什麼她感到無力,甚至恐懼?

    「聖,接令!」

    「殺他……」一陣天旋地轉,珀茨驀地曲膝跪下,「求您,別動他,他的命並不容易取。」

    「我知道,皇是何等人物,與他作對無疑是自取滅亡,甭說是十二鷹幫的惡勢力,光是單挑,一流殺手亦無勝算。」

    「那麼……」

    「所以我這老太婆才要你親自動手,至少你是他深愛過的人。」

    深愛過的人!意即已成過去,已是往事了。她的心為之一緊,像是被人刺入一刀。

    淚水湧了出來,珀茨的心亦在淌血,「祖母,我下不了手,如果他非死不可,讓我……代他一死。」

    銳眼一瞇,凌海瑛將竊喜的神采隱藏住,「你願意用你自己的命換取皇的命?孩子,他不值得你這麼犧牲,他已經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了。」

    但是她仍是情難耐呵,一如她的恨!

    「我懂,」珀茨深吸口氣,「對他而言,珀珀已死,他對珀珀的感情也死了,永恆的愛情只是美麗的渴盼,並不存在。」

    「那麼你還要……」

    「我不能殺他,也不能置他安危於不顧,我恨他,卻也愛他!」

    幾近吶喊的痛苦使得凌海瑛暗暗高興之餘也更加的心疼。這孩子四年來倚靠的便是和皇重逢的一刻,她的身上因為擊劍、仆倒所受的纍纍傷痕叫人憐惜。

    所以她這老太婆一定要撮合他們,她不能見這孩子日日憔悴下去,受傷的心靈無藥可治,除了皇!

    「好,不殺他,但是我要你執行另一個命令。」

    「請示下。」

    「將十二鷹幫旗下的航權和銀行股拿下30%。」

    「由我指揮部署?」

    「必要時你得出面,無論以何面貌出現在他面前。」

    「是。」但是她有勇氣再見他嗎?她怕她的心不受掌控,她怕她若是沉陷在他的眼神之下恐怕從此萬劫不復。

    凌海瑛不動聲色的點頭。唯有這一計才能使兩人再續前緣。

    十二鷹幫

    桀森報告,「這次的比賽純粹是道上之間的聯誼,但是中途加進來的尊幫卻另有索求。」

    越潛天心不在焉的自飲咖啡。

    一旁的白蟻則是一邊看著他日益驚駭世人的軍火彈庫房資料,一邊抽空問道:「對方的籌碼是什麼?」

    「半個尊幫的財力。」

    「有趣,挺有種的!對方要求我們所交換的是什麼?不會是我們的大鬍子幫主吧。」

    越潛天冷睨一眼;白蟻皮皮的乾笑著,真想回拋一記魅眼給他。

    桀森誠惶誠恐的稟告,「我們在北歐的航權。」

    「哇哈!夠狂、夠膽量!」白蟻跳了起來。

    桀森怯怯的繼續未完的話,「尊幫的挑戰指名皇。」

    「對著皇而來?」這可就特別了,誰不知道皇的西洋劍道是個中翹楚。白蟻拐了一旁的越潛天一個肘子,「喂,接不接招?不接,壞了你的英名;接了,半個尊幫立即成為囊中物,怎麼算都划得來。」

    越潛天懶洋洋的問:「尊幫的主事者是誰?」

    「聖少主。」

    「小男生?」那麼就是血氣方剛,自不量力的叛逆少年。

    「道上從未傳聞,只知道他是太母的義孫。」

    「回應對方,按照他們的交易條件。」

    「是的,皇。」桀森退下,一列侍衛兵也退出會議室。

    白蟻笑得歪了嘴,「我以為你會拒絕咧。」

    「手到擒來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十招內贏取半個尊幫,這個把握十足十。

    「只可惜那一天本人不能親眼見你再展威風,唉,歹命唷,早知道不要弄那麼多的基地。」能者多勞是對他的最佳形容詞。

    越潛天無感無覺,戰績顯赫不過是他的工作,他的表面風光不值一哂。

    白蟻忽然暖昧的瞇他,「大幫主,敢問你的新婚生活如何?」

    「不如何。」

    「幸福嗎?滿足嗎?愉快嗎?」

    「與你無關。」越潛天擺明不想多談。

    白蟻一改戲謔的笑臉,他突地沉重起來。「皇,她已經死了,再多的想念、再濃的感情只會傷到你自己。」

    手中的咖啡杯差點傾翻,越潛天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像是隨時會爆炸似的。

    「不用這麼瞪我,我快被你的眼光殺死了。」白蟻扯了扯笑。

    灰紫色的眸子既深沉又難測,越潛天沉聲道:「我已經是有婦之夫。」雖然有名無實。他不是故意冷落袁淇,他試過了,但是他無能為力。

    過去他可以只逞慾望之快,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珀珀,雖然珀珀已成灰燼,但他心中的她卻是永遠不死的。!

    他多想擁抱珀珀!當他失去她的那一瞬,他人生的喜怒哀樂再也不復存在,直到死亡,他的哀傷愛情才會斷絕。

    白蟻故意嘖嘖作聲,「新大嫂不是挺委屈?」大概是守活寡吧。

    「婚前我已經說得一清二楚,我給袁淇的只是一個名份,達成她的願望。」至於袁淇所奢求的他根本無力給予。

    一個心碎的男人如何有心再一次愛人?除非珀珀復活!但那是天崩地裂也無法實現的妄念。

    白蟻聳聳肩,這個無解的難題不是他能力可及的,縱使他的狂獸窟擁有世界級的超強軍火,也無法解決。

    「預祝你勝利!屬下我必須去拉斯維加斯『晉見』黑太子了。」

    唉,實在是俊男薄命。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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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是一場黑幫的大聯誼,但說聯誼其實太可笑,各派系之間為的無非是自身的利益。

    當然,巴結十二鷹幫的份子多不勝數,人人仰其頸背,圖謀著十二鷹幫的關照。

    尊幫的聖少主坐於最右側,他的年輕使得大多數的黑幫人物好奇不已,尤其是他竟然戴著面罩。

    他的表情淡然,內心卻是洶湧澎湃,他必須以最大的力量來克制自己的淚水盈眶。

    所有的人都誤以為他是少年郎,但這是聖少主故意放出的假訊息,為了今日這陣仗,她內穿女同志酷愛的馬甲繃衣,再加上酷勁的男裝,她知道一七五的自己看起來頗有翩翩美少年的味道。

    斜對方的越潛天似乎不當她是一回事,她卻必須緊咬唇齒,以身體的痛來制止情緒的慌張。

    她好恨她的懦弱!

    不是決定恨他的無情了嗎?為什麼這樣不爭氣的為他揪疼心肺,天知道她多想投入他的懷抱,她好想念他將她的髮絲揉亂的時候。

    幸虧她戴著面罩,否則熱燙燙的雙頰一定招人疑慮。

    越潛天的英氣逼人早已迷醉一群流口水的黑幫女子,他慵懶的微瞇著眼眸,大鬍子遮蓋住他噙著惡笑的薄唇。

    一旁的桀森盡職的提供訊息,「皇,對面那個戴著面罩的年輕男人就是尊幫的聖少主。」

    「聖?」和他的「皇」挺對味。

    「可能他的臉頰也和白二幫主一樣受過嚴重的傷,才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是嗎?」越潛天懶懶回應。與他無關。

    「比賽開始了!皇,您和聖是最後一場,聽說有人下賭注。」

    「你也可以去下注。」

    桀森發自肺腑的以崇拜語氣道:「屬下一定押您贏!據說九成八的人都押您是大贏家哩。」

    越潛天殘笑一勾,「那是因為對方是初出茅廬的小子,加上十二鷹幫居於首腦大位。」

    桀森倏地生起悶氣,「那個聖實在是太令人討厭了!原本沒沒無聞的他竟然因為和您對陣而聲名大噪,現在他成了美東最出風頭的黑幫領導了。」

    越潛天仍是毫不在乎,對於這種應酬式的陣仗他一向是當作例行公事之一。

    「皇和聖請各就各位。」裁判拿著擴音器大喊。

    眾人屏息,亢奮的暗潮流洩到整個劍道武場,這場聯誼賽擠進三百名黑幫菁英,個個都是權霸一方的硬漢,各色人種俱全。

    換上緊身的白色西洋劍服,越潛天手持銀亮鈍劍,甚是輕敵的瞥著緩緩走向競技場中心的對手。

    雖然各自戴上安全頭盔,但是他的視線完全直射前方,亮芒芒的彷彿是嗜血的雄師展威。

    聖已經定位,她的心跳到幾乎蹦出喉口。他仍是叫她情悸不已,即使在她怨恨他的這個時候。

    灰紫色眼眸一沉,越潛天敏感的覺察自己不受控制的熱血沸騰,莫名的波動使他不悅。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年輕男孩和他並不相識,他卻覺得熟悉、覺得心顫?!

    毫無道理!

    但是他真的難以把持,似乎有著神奇的力量趨使他一窺對方的容貌。

    唇角一揚,他決定速戰速決,這暖昧詫異的情緒應該會一掃而空。

    裁判朗聲叫喝,「擊劍,開始!」

    越潛天準備好弓行步子,他要在十招內擊落對方手中的鈍劍。

    聖朝他頷首,須臾,她已先發制人的發動攻勢。

    凌厲的招式使得越潛天收拾起輕敵的心態,他不遑多讓的以狠勁的劍招劈砍,高大偉岸的他明顯的佔了上風。

    眾人鼓噪不已,個個激越亢奮,畢竟九成八的人下了大注,皇必勝,這也是道上從未打破的慣例。

    無人可敵,獨領風騷,皇是黑幫的驕傲,教宗之尊非他莫屬。

    然而聖的一刺使得眾人大愕,皇居然受傷了?!

    越潛天絲毫不覺左臂上的疼痛,他知道他之所以敗下陣是因為他的一時恍惚。

    他被對方的一雙眼睛給震呆了!那是黑鑽般的水眸!他的珀珀也有這麼一雙眼睛,極其相似,除了眼神的分別以外。

    珀珀的眼神靈巧清柔中帶著天真,帶著對他的戀慕純純;聖的眼神則是複雜得叫人凜神,那是又怨又哀傷的特殊眼神。

    但是如此相像的眼睛使他無法對劍,即使對方是他目前的敵手,即使對方是個男人。

    「你輸了。」努力壓抑的粗嗓音有些不自然的靦腆。

    如遭雷擊,越潛天下意識的幾個箭步衝上前,他用鈍劍揮劈掉聖的安全頭盔。

    心倏地一抽緊,戴著服貼面罩的聖,眼睛就像是他夢裡的珀珀,他彷彿瞧見珀珀正對著他巧笑倩兮,正對著他撒嬌耍賴。

    兩行淚水湧淌而出,濕濡了他的殘酷神色。

    聖連連退後,她深深的瞅睇著他的淚光盈然。

    他竟然哭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淚,他為什麼哭?又為什麼用著心碎的眼神直視著她?

    難道他認出她了?!噢,不可能!她是人人以為的少男幫主呀,況且她把頭髮剪了,又戴上面罩,他絕不可能認得現在的她!

    天可憐見!她居然因為他的淚而肝腸寸斷、心痛欲狂!她竟捨不得……

    不是堅決的要怨恨他的另結新歡嗎?應該楚河漢界,應該相忘於江湖,他已經是另一個女人的依靠了,和她再無瓜葛!

    「皇,你的歐洲航權輸給我了。」她說完立刻轉身走人。

    越潛天仍是撼動深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淚,只因為聖的眼睛?!

    袁淇的眼睛也和珀珀的極為神似,所以他利用了她慰藉他對珀珀的痛苦思念,然而他不曾濕眼、不曾揪心,他知道他的珀珀是獨一無二,無人得以替代,她是他心中唯一的溫柔。

    聖的眼睛令他手足無措。霎時他仰首狂嘯,像一隻流血負傷的獅王。

    十二鷹幫的眾多幫眾這幾日忙碌的只有嘴皮子——對於皇居然輸了擊劍而感到不可思議。

    皇可是中西武術精通的第一能手耶!

    白蟻回到總堂,聽聞這令人驚歎的大事也頗感玩味。

    「桀森,你的臉快變形了。」

    「唉。」這聲歎息是他這幾日不停重複的音階,他的心,疼哇。

    「是皇吃了敗仗,幹你這心腹屁事?」

    「白二幫主,我快破產了。」嗚,誰來幫幫他這盡忠的部屬?

    「哦?」

    「我把所有的現鈔都押注了。」全賠了!原以為可以一夕致富!

    「幫眾們大概和你同樣的命運吧。」所以一個個面如土色。

    「都是那聖小子害的。皇被他刺了一個口子實在是冤枉!」

    「說來聽聽。」

    「本來皇快要大勝,但是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定住不動,像根木樁似的,那小子便有機可趁,自然是險勝了!」

    白蟻扯動嘴角,若有所思的忖著,「皇忽然定住不動?中邪?」

    桀森恍然大悟,他打打頭頂,「對對!一定是這樣!那個聖也是華人,搞不好他懂得邪妖法術!」

    「華人?二十來歲?使皇大受震撼的小子?」這其中是不是另有蹊蹺?

    看來他這軍火頭子又有閒事好忙了!尊幫的聖少主單挑皇就是可疑的問號,並且還贏得光怪陸離?

    聖,究竟是敵,是友?沒有人是憑空而出的,況且他有預感他是針對皇而來,擊劍只是開端,往後應該有好戲可瞧。

    他要去看看聖的檔案資料,琢磨一番。

    「啊——」越潛天低吼著,然而他內心的狂躁依舊不減分毫。

    他覺得他快要崩潰,快要承受不住了。

    究竟是怎麼了?自從聯誼賽結束至今已經七天了,他日思夜想的竟然都是聖的那一雙眼睛!

    聖是大男孩啊,一七五的他散發出的是俊俏美男子的氣息,不是他的珀珀!何況珀珀已死,不可能復活了,所以他注定一世孤苦,他的悲傷情絕恐怕只有死亡才能解脫。

    袁淇推著輪椅過來,她知道皇很不對勁,但是她不敢叨擾他,然而他已經把自己困在書房裡七天七夜了。

    她敲門,希望他仁慈的讓她進去。

    許久,門鎖開啟,她暗吁口氣,小心翼翼的仰問道:「皇,你是不是遇到困難?有解決不了的麻煩?」

    他抿唇,莫測高深的直盯著她的眼睛。

    袁淇不安的咽嚥口水,「我……我們是夫……夫妻了,讓我為你分憂好嗎?」

    一絲苦澀滑過心田,結婚已經兩個月,她卻沒有十二鷹幫女主人的感覺,夫妻兩字似乎是個諷刺。

    然而她不能、也不敢怨他,早在她因為被誤認是他的女人而家破人亡孑然一身,甚至因經成為殘疾人士的時候,他答應她的祈求娶她為妻,完成她的奢望。

    但是當他允婚的同時,也立刻宣告他的心湖已無波瀾,他只能給予她一個安全舒適的窩,即使是他的臂彎也不屬於她所有!

    「皇……別這樣看著我,我會……怕。」他的眼神不似往昔的痛徹心扉,彷彿帶著審閱的光芒。

    「你知道你吸引我的是什麼嗎?」

    她黯然,「眼睛。」因為她的眼睛神似他的愛人所以他娶了她,是不?

    她好羨慕那個何其幸運的女子,如果她也能得到他的憐愛,即使只有千分之一,她也無所遺憾。

    但是她已經絕望了,原本想著日久生情和由憐轉愛的可能,然而新婚之夜她滅了這心眼。

    連他的體溫也不能分享呵!他已心如止水,當那女子離開他的那一刻。

    「別再苦苦的折磨你自己好嗎?她已經死了。」她為他泛酸,心疼。

    越潛天動怒了,「袁淇,這不是你能過問的!」

    她哀傷,自憐著,「我知道我自己的微不足道,應該謹守分寸。」

    「你要什麼儘管開口,但是珀珀的事不准你嘴碎。」

    袁淇笑了,扯心撕肺的笑了,「皇,我的丈夫,你可以給我全世界,但是我連談論她的資格都沒有?我是你的妻子了啊。」

    灰紫色眼眸迸射出濃深的刺芒,他壓抑著想掐死袁淇的氣惱。

    「結婚前我已經告知你,我給你的是一個表徵,一個尊榮的身份而已,我所認定的妻子是珀珀,永遠!」

    「但是她是個死人了!她永遠也不能成為你的愛妻,即使你愛她成癡、成狂!」

    「袁淇,不要逼我動手!」十二鷹幫不對老弱婦孺動粗,但是他已經寒氣逼人。

    「因為我說她死了?這是個事實!皇,一千多個日子你還要自欺自虐?」而她居然敵不過一個亡故的人,比不上一個名字。

    越潛天的寒芒轉濃,危戾的狠意狂暴而出,他抓起木劍往外走。

    袁淇垮下雙肩,她無言的流淚,愛一個人為什麼要愛得這麼無可奈何,這麼的痛?最悲哀的是她的情敵無形無體,而她完全沒有贏的機會。

    皇又何嘗不是愛得絕望?

    桀森著急的向各堂主請命,「尊幫的少主快要過來了,但是皇還拿著木劍劈砍霍霍,現場成了戰場似的慘不忍睹。」

    「皇為什麼拿著木劍發洩怒火?因為生氣即將簽定的航權讓渡?」

    「皇是大開大闊的教宗,不會掛意區區一個北歐的航權。」

    桀森忙得跳來跳去,「兩位堂主,請想想辦法勸皇下樓,那個聖少主就快……」

    丹尼喊聲,「尊幫的聖,到!」

    「哇咧!」桀森連連詛咒,他可不想去招待那個討厭的聖。

    但是身為十二鷹幫兄弟只有遵從的份,何況皇目前像個殺人魔似的狂性大發,他沒膽子去請求皇下樓見客。

    這個聖真的以為他很厲害嗎?哼,皇是一時疏忽,否則哪能會被他刺一個口子!

    「你是皇的貼身部屬,桀森?」而他對她存有敵意?

    「哼哼,原來尊幫的情報網還可以嘛。」

    珀茨無可無不可的聳聳肩,她問:「皇呢?該不是反悔了吧!」

    桀森揮拳,「不准抵毀大幫主!他是大人物,難道隨傳隨到?」

    珀茨的隨扈立即拱手,拐肘,預防桀森的魯莽。

    「桀森,退下。」

    「皇?!」主子來了,他終於鬆下一口氣。

    手持木劍的越潛天汗水淋漓,他甩甩濕發,斥喝旁觀的堂主們和護衛。

    珀茨暗暗握拳,藉以平覆起伏不定的心緒,近在咫尺,然而他卻離她好遠。

    越潛天坐下,瀟灑的在契約書上簽下他的英文名字,「只要你簽了字,北歐航權便是尊幫所有。」

    「完全不會捨不得嗎?一年千億的金母雞。」

    越潛天的視線落在對面的白牆上,不由自主的歎道:「沒有什麼是我捨不得的,珀珀已經……」

    珀茨一震,早已碎裂的心似乎又震動了。

    「珀珀是你的什麼人?妹妹?或是……」

    「我的妻。」

    不!她的內心在吶喊!她恨他,恨他呀,他怎麼可以在她對他愛恨交加的煎熬下再說這種話。

    他好殘忍!

    「皇真幽默。」隨扈之一忙不迭開口,「道上的人都知道皇已經結婚,新娘姓袁,是華裔。」

    「我的愛只有珀珀。」

    珀茨倏地站起,低嚷,「別再說了!」她不要聽,她怕她支撐不住。

    拉回視線,越潛天懷疑的質詢,「少主好大的脾氣,為什麼這麼激動?」

    「我沒有激動!我只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她忍耐下奪門而出的衝動。

    身旁的隨扈不能不打岔,「聖少主是為簽約而來,並不是為了傾聽皇的隱私,交淺言深似乎不妥。」

    「是嗎?」他若有所思的也站起身,忖度著。

    「你、你在想什麼?」她心一慌,深恐洩漏出什麼。

    他盯住眼前這個依然戴著面罩的年輕少主,一絲異樣的感覺漸漸成形。只是因為他的眼睛極似珀珀,所以他不能自制的牽扯情緒嗎?但聖根本是個男人。

    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珀珀在他心中的地位。

    「告訴我,你為什麼戴著面罩?」

    「我、我我……」上帝,他的灰紫色亮芒像張情網般,似乎要掠奪她的呼吸。

    他逼近幾步,壓迫的強悍氣息令人窒息。

    聖在發抖?這個發現使他狐疑,他知道大部分的人都害怕他這個大魔頭,但是聖畢竟也是一幫領袖,何必怕成這模樣?

    況且這小子既然膽敢主動向他挑戰,不該是這小老鼠的怯怯樣。

    莫名的,他有一種想拿掉聖的面罩的想法,立即的,他的右手極速探向前,聖的左右隨扈亦早有提防的以弓形拳法抵擋。

    如果他想要一探她的面貌,幾十個隨扈也阻止不了,她急中生智的大叫,「我的臉是被火炸傷的!你想要拿我的缺陷取笑?」

    越潛天的右手停在半空中,他倒抽一口冷氣,「被火炸傷?」他的珀珀臨死前也受火焚吻。「痛嗎?難以忍受的劇痛對不對?」

    「當、當然。」她退後一步,心跳狂狂,總算制止他的舉動。

    但是他的眼神為什麼這樣沉痛,彷彿遭受生命中至大打擊?

    危險!她不能再面對他。吩咐隨扈將契約書帶著,她逃難似的快速離開。

    跳上金色勞斯萊斯,珀茨的淚水泉湧狂飆。她不懂她為什麼要哭?

    丹尼和另外三個隨扈對看一眼,愛莫能助的他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聖的真實身份是秘密,尊幫的人若是嚼舌多話,均以最嚴厲的幫規處置。

    淚眼模糊,珀茨一把卸掉密貼的面罩,捧頰痛哭,努力的想宣洩心中難受的情緒。

    遠遠的廊柱下,白蟻放下特製的紅外線透視鏡。他想,他應該佩服段夜涯的科技天分,如果沒有手中的器材,他如何得知聖少主的真實身份?

    令他納悶的是她為什麼搖身一變為尊幫的領袖?那一場爆炸她如何逃出生天?為何不和潛天相認?

    易裝對劍又是為什麼?單單只是北歐航權?

    身為白二幫主的他是不是應該幫幫大幫主?

    男女情愛的確是煩惱啊,他又要傷腦筋嘍!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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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5: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十二鷹幫廣發紅貼子,在他們所投資的酒店中辦Party.

    黑道各幫詫異,上流金融的大亨人士則是欣喜若狂,這可是和皇建立交情的大好時機。

    珀茨不得不參加,即使她抗拒,凌海瑛的固執讓她必須遵行。

    對於白蟻的擅作主張,越潛天並未動氣,反正他無意出席,身為幫主,交際應酬他一律撇給二幫主。

    但是該死的白蟻,他居然讓桀森私帶袁淇以女主人的身份與會列席,所以他在眾人等候久久的時候出現了,一身落拓西裝的他自有霸狂的殘酷氣息。

    珀茨暗自鎮定,她拼命的告訴自己,眼前的男人已經別戀,已經遺棄她了。白蟻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嗨!多年不見。”

    她斂眉,壓下心底的微駭,“白二幫主,今天是敝人第一次和你見面。”

    “喔哦,是這個樣子的啊。”他搭上她的肩,神秘兮兮的壓低嗓音,“可是我怎麼覺得我們似曾相識?”

    “你開玩笑的吧,我戴著面罩……”

    “可是你的眼睛和一個人挺相像。”

    珀茨聞言,心下一驚。“咦!聖少主,你的身體好像在冒汗?很緊張?唉,告訴你也無妨,皇之所以娶袁淇是因為她為了他受到傷害,她的耳朵一邊被割除了,腳筋也被弄斷,道義上皇必須負責,是不?”

    她澀然一笑,“用婚姻負責?”那麼當初差點被炸死的珀珀又算什麼?死得其所?

    “唉,唉,這另有內幕啦,因為袁淇的眼睛挺像你的啦。”

    “像、像我?!”

    “正確的說法是她的眼睛和你的眼睛非常的神似‘某人’,而那個某人是皇的最愛。”

    “你說的某人是誰?”

    “聖,你認為呢?”

    她撇轉頭,白蟻的笑謔她無法招架,“我怎麼知道!”

    “祝珀茨。這個名字你熟悉嗎?”她咬唇,幾乎咬出血絲,十八歲以前的她是,可是十八歲以後的她已不再是祝珀茨,她是尊幫的聖。

    祝珀茨柔弱無依,而聖既強且悍,祝珀茨天真無邪,而聖卻是歷經生死劫難,夾擠在愛恨中。

    白蟻笑得邪惡,“皇愛慘了珀珀了,他時常盯著袁淇的眼睛思念他心中永恆的愛。喂,聖少主,你感不感動、想不想哭啊?”

    他的言外之意使她驚慌,然而越潛天朝著這方向走來更叫她驚心動魄,只想逃開,但白蟻依然搭著她的肩膀,令她完全動彈不得,只有以小鹿斑比似的眼神迎接越潛天。

    白蟻興風作浪的歪嘴咧笑,“老大!你想念這個唯一打敗你的小子啊!”

    越潛天惡聲惡氣,“白蟻,你很喜歡找我的麻煩?”

    “這個酒會嗎?喔喔,不是麻煩,屬下是為老大你制造和聖少主聯絡感情的機會。”用心良苦,值得贊揚。

    “算了!”好像自討沒趣,白蟻放下手,“你們兩人聊聊吧,我很忙,恕不奉陪。”珀茨真的想逃!她不知道要如何和越潛天眉目相對,尤其是當白蟻說了那一番話之後。

    越潛天沒有任何表情的淡道:“鄭重的向你致歉,關於上回簽約時候的無禮。”

    “哦,沒關……系……”他並不習慣道歉是不?她不安極了。

    “你又在顫抖?為什麼?我有這麼可怕?”

    “不、不是,大概是你的大名鼎鼎加上六尺多的身高頗有壓迫感。”

    撫撫落腮胡,他微微一笑,“既然掌管尊幫,你應該勇敢些,畢竟你是男人,更是身負大任的未來梟雄。”

    “謝謝你的金玉良言。”可笑的是她是女人,永遠當不了梟雄。

    況且她已經很強,十個柔道高手她也無畏無懼,他居然說她不勇敢?那是因為她面對的是深深愛著、恨著的他呀。

    “皇。”輕柔的呼喚聲仿佛是利刃,劃破兩人之間。

    袁淇在護衛的幫助下坐著輪椅過來,她仰高下顎,茫然的看著。

    “皇,這位是……”

    “尊幫,聖少主。”

    袁淇靦腆,“很對不起,我可能打擾兩位了。”

    珀茨連忙扯笑,“哪裡。”

    “你的確是打擾了!”

    不悅的慍聲使得珀茨一愣,袁淇尷尬得刷白了臉。

    越潛天眼神一使,護衛立刻推開輪椅,而袁淇已經淚懸於睫。

    珀茨皺眉,不禁指責,“太過分了!她是你的妻子,你怎麼可以讓她難堪?”

    “和你無關吧。”袁淇膽敢用惡劣的話傷害他的珀珀,他沒有立刻離婚已經是他最大的慈悲。

    “難道你對你的妻子一點點的感情都沒有?”問完,她立即後悔了。

    她在奢盼什麼呢?冀求他說他完完全全不愛他剛新婚的妻子?或是從他口中聽到他對“珀珀”的摯愛不滅?

    越潛天淡掃一眼,不置一詞,其實他正在企圖平息自己的愛潮狂湧。奇異到極點,當他面對聖的時候他竟然感覺他所面對的是珀珀?!不能如此沉溺下去!否則他會懷疑他是不是變態,聖若是知道他的情思轉折,大概會嚇破膽。

    “她是你的妻子,你和她在主的面前戴上婚戒,誓證你們的愛,這是事實。”越潛天挑起眉梢,對於對方語氣中的醋酸味他頗感意外,即使他愛袁淇也和聖毫無關系吧,然而他似乎感到聖剮骨刨肉的傷痛,這太不尋常了。

    難道聖是個Gay?

    暴盟組織

    頭頭鬣狗憤怒擊桌,“可惡!我們的貨又被狸貓給砸毀了!上一次藪貓和瞪羚把我們的貨丟到大西洋,這一次居然直接搗毀我們的大本營!”

    屬下登也附和著,“頭頭,那幾個人都靠皇撐腰,他們以為他們是除惡的天使,我們的白粉運輸站一個一個的被搞掉,這個仇應該報!”

    “對!始作俑者是皇!白蟻為首的那幾只貓全都是皇的奴隸!”

    “十二鷹幫縱橫黑白兩道,享盡最高的尊榮,我們的暴盟連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生死存亡的搏斗應該當展開了。”

    登也和眾人齊聲高呼,“頭頭!只要你開口,就算用我們的命當武器也行!”

    鬣狗狠狠刺笑,“送皇去見上帝吧!”

    尊幫再下挑戰書,私人馬場上,五分鍾內參賽的兩人各馳一駒,以射擊的小弓為准,誰命中紅心數多為勝方,籌碼是彼此所占的銀行股份。

    越潛天應戰,他十分好奇,那個年輕男人分明像只膽怯的小羔羊似的慌張,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挑戰。

    其實珀茨非常無奈,這挑戰書是她祖母所發,她只有硬著頭皮上陣。

    “你很帥。”越潛天發自內心的激賞。聖陰柔的氣質與眾不同。

    珀茨淺淺溝笑,“你也不賴。”身高六尺的男人是標准的衣架子。

    他的落拓不羈、他的殘狠血暴、他的冷酷邪肆,他對“珀珀”的寵溺呵疼和溫存厚愛是她戀戀難捨的啊。

    是誰說過女人敗在愛情上?即使她已經很強,面對深愛的他仍舊脆弱易折,仍舊芳心塌陷。

    “這匹馬腳程快穩,比賽非常公平。”天知道她的心悸多難自持。

    熟悉的感覺又襲上他的心田,他皺眉,不喜歡自己的詭異情思。

    “聖,比賽開始吧。”他驃悍的作風一向是速戰速決。

    她頷首,將黑色的安全騎帽端正了下。半晌,大旗一揮,兩匹快馬往前飛奔,如雨箭一般急速踢踏出一陣沙塵揚揚。

    左手控制韁繩,越潛天輕易的以右手發射小支弓箭,連中紅心數支。他的黑幫帝國不是依靠花拳繡腿而來,那是多少血汗、生死搏斗之間所建立的至尊榮耀。

    珀茨也不遑多讓,她的每一支小弓箭均射准場邊架設的目標物。

    沒有掌聲、沒有嘶吼吶喊,因為整個馬場只有他們兩人,這場價值數十億美金的競技是一場豪賭。由於心急,珀茨以極猛速的氣勢連射數十支弓箭,她的手中只剩下一支了。

    越潛天轉頭,對她揚眉挑笑,即使他閉著眼睛都可以贏得賭注。

    然而一切竟是迅雷不及掩耳,他突然看見她往左前方的圍場射出最後一支弓箭,然後身體仿佛彈簧似的往他身上僕倒,兩人一同跌下馬背。

    危機!他瞇眼,立即掏出身上的小型火彈發射器往圍場處攻擊。

    火花狂噴的剎那他看見幾個痛苦掙扎的人形,原來是躲在暗處伺機殺他的仇敵,聖為了救他,用他的肉身阻擋。

    越潛天連忙察看他的傷勢,子彈貫穿他的左肋,艷紅的鮮血浸染雪白的騎士上衣,分外的觸目驚心。

    他抱起他,他的輕盈和纖細使他一怔。

    “聖!支持住,我一定救活你!”

    “潛天……”她微弱的嗓音飄浮在空中。

    越潛天的心神一凜,聖居然知道他的中文名字?聖費了一番心思調查?

    “我愛……”她覺得窒息,暈眩和疼痛感立即淹沒她的神智,她昏軟的任由他抱著,再無意識。

    他伸手,取下她密貼的面罩。

    “珀珀?!”上帝!這張令他心系不忘的容顏。

    聖居然是個“她”?!並且令人難以置信的竟是他的愛?!

    神魂俱裂,他整個心、整個身體顫抖得厲害!他的珀珀復活了!是上帝可憐他的一片癡情無處寄。但如今,他懷中的人兒已呈昏迷狀態。

    “不!我絕對不讓你死!”不能,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即使必須和撒旦交易,他也務必留住珀珀的人。

    激狂的情緒猛烈的撞擊越潛天的每一根神經和每一個細胞,他看著開刀房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上帝,他快崩潰了,那些沾血的棉球和醫護人員凝重的表情使他幾乎想毀掉整個世界。

    有人拍拍他的脊背,他抬頭,哽咽的喉口居然無法發聲。

    白蟻歎氣,“如果她不是祝珀茨?”

    恍惚一會,越潛天苦澀的說道:“珀珀沒有姐妹,不可能有另一張同樣的面貌。”

    “我說的是如果。”皇居然滿眼滿臉的憔悴樣,滄桑到連他這喜歡吐槽的兄弟也不忍卒睹。

    “如果……如果聖真的不是珀珀,我也要護她安然!”他受不了四年前的心碎!

    “唉!黑道教宗也難逃愛神追緝,皇,你的不愛則已,一愛即成癡成狂的確與眾不同。”

    他忽地擒住白蟻的衣領,抖聲問,“你老實告訴我,聖是不是珀珀?你一定知道!“

    左半邊傷臉扯動著恐怖的青紅疤痕,白蟻很不怕死的反駁,“敝人小的在下我只是一個軍火頭子,你是我的老大耶,哪有逾越能力的道理。“

    “說!”手刀已起,越潛天的理智完全喪失。

    白蟻只好示弱,乖乖回答,“尊幫的聖和這四年來你心中‘陰魂不散’的祝珀茨是同一個人。”

    放開白蟻的衣領,越潛天整個人跌坐了下來,他的血脈僨張,心糾成一團,任何思緒和感想都停止運作。

    他的灰紫色眼眸被滿溢的淚水遮住,倘若上帝決定毀掉他,珀珀的存亡即是關鍵。

    上帝憐憫,珀珀重回他的懷抱!

    一夜未合眼的越潛天一直握著昏迷人兒的手,他從模糊的淚眼中深情的、心疼的看著她雪白的容貌。

    她一定吃了許多苦,原本幼嫩的手心如今結上薄繭,她怎麼可以不好好照顧自己?她是存心要惹他難過嗎?

    “嗯……”痛苦的嚶嚀從她的檀口中輕逸出。

    他緊張,“珀珀?!你哪裡不舒服?醒過來,好嗎?”

    哀哀懇求的淚哽聲使得她緊鎖眉頭,是誰在呼喚她?好像非常恐懼,非常傷心的樣子?

    眼皮好沉重哦,她努力的眨著睫毛,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

    越潛天跳起身,他傾身俯看,心急如焚,“還好嗎?告訴我,你看得見我嗎?”

    “呃……”是他送她救診的是不是?他在自責或是愧疚?為什麼用這種悲喜交加的神情面對她呢?

    她困難的勉力一笑,“皇,我沒事,可能是失血過多,休息幾天就OK了。”

    他的淚水滑淌而下,“我的心會疼、會痛啊!”

    眨眨睫毛,她有點兒失措,“你的反應未免太嚇人了。”她只是中彈而已,沒什麼。

    他狂嘯,將她一把揉入懷中,但半晌他怕弄疼她的傷口,又慌忙的讓她躺平在病床上。“珀珀,你太殘忍!怎麼能夠不和我相認!”

    珀珀?!他喊她珀珀?!她亂了,急急的往臉上摸去,面罩不見了!

    她呆掉,愣愣的瞅著他的心碎神傷。

    他低嘶厲厲,“竟然隱瞞我!難道你對我無動於衷?難道你真的要成為人人以為的少男幫主?”

    好凶!她怯怯的囁嚅,“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你是!你這個沒心少肺的小家伙!”噢!有沒有善心人士把他打昏啊?他看起來好像是吃人的野獸,她怕!

    可是一想到他已經和另一個女孩結婚,她的委屈、創傷、愛恨煎熬、苦苦壓抑使她憤怒的瞪著他,刺痛的大喊,“你才沒心少肺!你才是殘忍!你才是最可惡、最可恨、最該死的壞人!”

    他怔然,“我可惡?可恨?我該死?”他那麼、那麼的愛她啊。“如果你認為我該死,為什麼用你的身體擋子彈?珀珀,你愛我,如同我瘋狂的愛著你。”

    “我不愛、不愛你這無情的男人!我不是笨蛋!”過度的情緒波動使得她一陣咳嗽,扯動的傷口似乎要裂開。

    他一慌,大叫,“別氣!求你!算我求你!”

    珀茨虛弱的喘氣,“黑道教宗的皇開口求……求我?我好偉大哦!”

    “珀珀!”他快被她嚇死了。“為什麼你忽然這麼氣我?”

    還跟她打迷糊仗。“但願我可以殺你!你這負心漢!”

    “我負心?”他沒有一天沒有想到她,想念的劇痛和絕望比火焚、刀割更加難以承受。

    “對!你負心!你不是已經娶老婆了嗎?”倘使時光倒流,她寧願在四年前炸成粉末也不要面對他忘記她的殘酷。

    看著她的哀哀痛楚,他默然無言了,他和袁淇的婚姻是事實,即使是無情無愛無欲無歡,即使那是他對袁淇雙眼的貪婪。

    他的沉寂使她覺得她幾乎死去一半,他不否認、不駁斥,難道他真的另有別戀?白蟻對她所說的或許只是慈悲的安慰。

    她閉上眼睛,輕輕的說:“其實我不能怨你,畢竟祝珀茨是應該死了的人,人死了,情分也沒了,況且你我之間只有一小段時日的短戀,就算我們結婚之後你成了鰥夫,再婚也是你的自由。”所以她連恨都不能恨得理直氣壯。

    奇怪,他為什麼不出聲,他不高興了是不是?睜開眼睛,她詫異的看著越潛天悲傷、揪痛的凝視著她,他忽然一把扯開他的襯衫,露出他碩健的胸膛。小麥褐色的上身竟然……

    她撐起上半身,盯著他的右胸,再也離不開視線。

    珀!他的右胸膛刺了一個珀字!

    “相信我不是負心濫情的男人?這個字是我自己刺的,當我以為珀珀死了的時候。”

    “或許此一時彼一時。”然而她的眼睛已濕,一顆心軟軟酸酸的幾乎要投降。

    灰紫色的眼底藏著深切的痛,他自謔的嘲弄,“四年,一千多個日子,如果我真的變了,大可以把這個用血印劃出的字用雷射除去。”

    “可是……你娶了她……”

    “有名無實,婚前我已經嚴正告知,袁淇接受,所以我給了她一個婚姻,一個生活上的保障。”

    她知道自己不得不選擇相信他,他不會說謊,他是那樣自負的天之驕子。

    “一點點的愛也沒有?你和她共處同一個屋簷……”甚至同眠一床?

    “袁淇唯一吸引我的是她的眼睛。”這個他承認,失去愛的他根本毫無抵擋的能力。

    “因為她的眼睛像我?”她怦怦然的心似乎復活了。

    “是的。”越潛天握起她的雙手,輕輕的吮吻。

    酥麻的觸覺和浪湧的情潮使她暈紅腮頰,仿佛是含羞的小花朵。

    她很沒用,她知道,對於他,她只有臣服、只有依戀,免疫力全無。

    越潛天心裡的激狂愛欲絕不下於她,他多想把她揉搓進他的血肉裡,對於“死而復生”的她,上帝,他的感恩無以銘謝。

    他多麼的珍惜這奇跡啊!他的人生因此而有意義,他再也不是嗜血的行屍走肉。“珀珀,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向你下跪、可以立血誓、可以斷臂、可以用命……”

    她急道:“你會離婚嗎?”如果真的是有名無實,如果不傷及無辜。

    “你希望?”

    她混亂極了,“我不知道,愛情是絕對的自私,可是那個……”她說不出“你的老婆”四個字。

    “我會離婚。”這對袁淇或許並不是傷害。

    “她會不會……我會不會…………”會不會成為傷害另一個女人的劊子手?

    “袁淇明白她和我的婚姻只是個手續的辦理,即使離婚,我仍會照料她的一切生活所需,畢竟她是因為我而成為殘疾人士,我有責任。”他從不虧欠人。

    “你剛剛說你願意向我下跪?”

    “要我認錯?”

    靦腆羞澀眼光水汪汪的凝視著她的眷戀,珀茨怯笑,“求婚不是應該下跪的嗎?”

    越潛天心中狂喜,“珀珀!你答應了?!願意讓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疼惜你?!”

    “嗯。”

    身體內的數十億個細胞全部復蘇,他感覺生命力又接續了。

    “珀珀……你是我的!”他的愛終於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你要先下跪啊。”

    “當然。”即使跪三天三夜他也樂在其中。越潛天深情的淚霧迷蒙,“聖,你是我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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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5 09:35: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聽完芬林的報告,凌海瑛十分寬慰的連連點頭,她皺巴巴的笑出一臉的歲月痕跡。

    一旁的安妮連忙拭淚,哽聲,「太母,讓屬下去照顧聖少主好嗎?她流了那麼多血,身體一定很虛弱。」

    凌海瑛輕輕敲她一記笨腦袋,「你想破壞小倆口的重逢恩愛?」

    「不是啦,屬下不是要去當電燈泡,只是那個皇人高馬大,而且一直是極尊榮的教宗身份,屬下擔心他不懂得照顧聖少主。」

    「聖是他最重要的人,甚至勝過他自己的生命。」

    安妮噤聲,但是她仍然掛心聖少主的安恙。

    龍頭枴杖拄地幾下,凌海瑛弓身站起,「走吧,我這老太婆應該去討一討恩情了。」雖然她是因為和聖的投緣才出手救她,但是皇那麼響亮的金字招牌不多加利用未免可惜。

    包餐廳、包飯店不稀奇,但是將一間大型私人醫院整個包下來便是大新聞了。

    沒錯,越潛天把紐約的大安利醫院包下來,二十層樓高的大安利醫院頓時成為珀茨一人的專屬醫診處。

    為了安全起見,越潛天派幾百個幫眾護衛整棟大樓,滴水不漏的保全體系比FBI更為精優。

    「先睡個覺好嗎?」珀茨柔聲道。

    越潛天一邊為她梳理短髮,一邊笑著,「我要看著你。」

    「看不厭嗎?」他已經寸步不離了六天五夜。

    「五十年後也看不厭。」忽然之間,他突地驚懼不已,「珀珀,我怕閉上眼,你又消失了,我不能忍受再一次和你分離,如果那樣,我會死的。」他的心跳將自動罷工。

    狠戾殘暴的血腥魔頭怎麼像個擔心受怕的小孩呢!珀茨好笑的看著。

    其實她的心裡暖烘烘的,甜蜜極了,他以行動、眼神宣告他對她的珍重。

    這五天他不但未曾休息的細心照顧傷重和她,甚至替她端尿盆,為她清理污穢的排泄物,好幾次她都因此熱淚盈眶。

    訊號燈響起,越潛天按下電腦腕表,桀森的聲音傳出,「報告皇,尊幫的太母求見。」

    「讓她進來。」

    「是。」

    結束通話,越潛天溺愛的對珀茨笑笑,「你的義祖母,我的大恩人來了。」

    前兩天,珀珀已經將她逃出生天的經過告訴他,對於凌海瑛,他有太多太深切的感激。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句中文他有刻骨銘心的體會,凌海瑛從死神手上搶回他的珀珀,這大恩大德窮他畢生之力也報答不盡。

    病房門開啟,凌海瑛和四個女僕走進病房。

    安妮一見病床上的珀茨立刻衝上前,急嚷,「聖少主!你還好嗎?傷口痛不痛?屬下……」

    珀茨打斷安妮的聒噪不休,「一切OK,你可別哭哦。」

    「聖少主!嗚,嗚嗚。」

    「愛哭鬼。」

    「聖!」凌海瑛威嚴的在越潛天的面前挺直背脊,她的目光銳利非常。

    「祖母?」她怎麼不看著她?

    「這小子該愛還是該恨?你不怨他對你的棄愛嗎?」

    珀茨尷尬的扯扯笑,「是我誤會他。祖母,您別怪他。」

    越潛天護住瑟縮的她,一己承擔。「凌女士,既然您認了珀珀當孫女兒,您應該不忍心責罰她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魚兒上鉤嘍!凌海瑛竊笑著,「的確!你這小伙子讓聖傷心流淚,你想,我這老太婆可能把她交給你嗎?」

    「祖母!」珀茨一慌。

    揮了一個制止的手勢,凌海瑛盯住越潛天。這小伙子居然依然坐在床沿邊,不對她這個未來的祖母行大禮?

    越潛天淡笑,「您的意思是必須交換條件?」

    「看你的誠意。」聘禮可不能少,她這老太婆可是守舊的中國人。

    「只要您開口,一律答應。」

    有氣勢,不愧是皇!「我的條件很簡單,你一定能夠做到。」

    「請說。」

    「嫁娶需要聘禮和嫁妝,我是聖的祖母,我決定把整個尊幫送給你這女婿,就當做是嫁孫女的嫁妝。」

    「啊?!」珀茨和四個女僕同聲輕叫。

    越潛天十分鎮定,「您要索取的聘禮呢?儘管開口,全世界我都可以捧到您的面前。」

    「假使我要的聘禮是十二鷹幫?」

    「沒問題。」對他而言,珀珀是他的全世界,況且他能夠創造顯耀的十二鷹幫,那麼他也可以建立十一鷹幫。

    珀茨的感動已是無法言語,她的心裡流著喜悅的淚水,幸運的她蒙獲他的愛是天寵吧。

    凌海瑛朗朗大笑,「小子!聖是你的新娘了。」

    安妮愕然,「太母?十二鷹幫真的變成我們的了?尊幫就送給皇?」

    看這些小輩全被她耍了?唉,人老,便奸詐了點。

    「尊幫送給皇,當作是聖的嫁妝,至於十二鷹幫還是由皇去掌管,那樣龐大的黑幫帝國不是泛泛之輩吃得下、扛得起。」

    越潛天面無表情,「凌女士,我想,當您救下珀珀,讓她成為聖的時候便打這主意了吧。」

    「怎麼說?」

    「膝下無子的您年歲已高,辛苦的心血總不能完蛋,所以您希望找個信任的人接掌尊幫,甚至將尊幫擴展為舉足輕重的大幫派,而我,出生於黑道和金融世家,自然是最佳人選。」捨他其誰?!

    「嘿呵呵。」她只能皺著臉乾笑嘍。

    站起身,偉岸英挺的他深深的鞠一個九十度的躬,「謝謝您救了珀珀!」等於救了他的人生。

    「小子,你的確應該謝我這老太婆,瞧,十八歲的祝珀茨搖身一變為二十二歲的聖少主,她不但擁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可以護你安全。」雖然傻孫女自己中了彈啦。

    「謝謝。」他從來不言謝。

    「叫我祖母,別再凌女士的胡稱。」聽了耳朵癢。

    「祖母。」

    凌海瑛十分快意,「聖是你的致命傷,殘血的皇竟然成了溫文有禮怕乖巧孫女婿!」她這算盤撥對了。

    安妮和另外三個女僕連忙行跪禮,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姑爺。」

    珀茨依偎著他,無限的滿足使她笑出美麗笑靨,惹人心動。

    這輩子,到老到死她都要霸著這只能專屬於她的胸膛,她和他要不離不棄,穌鰈情深。

    「十二鷹幫要垮了嗎?白二幫主?」

    白蟻十分無害的笑著,「屬下是特別過來和未來的主母打招呼。」何錯之有?夠堂正了吧。

    越潛天冷吭聲氣,「居心叵測!」

    「還好啦,不過是湊湊趣,打擾小倆口的恩愛?」

    「黑太子會剝了你的皮!」

    「他要的雷姆彈我還多奉送一船給他耶!」論義氣、談慷慨,他白蟻排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小嫂子,真有你的,從一個『原該』是被炸死的魂魄成為尊幫的聖少主,你也太會變身了吧!」

    珀茨笑笑,她無意故弄玄虛,只是皇的婚事叫她生不如死,如何以真面目相認呢。

    越潛天是標準的重色輕友,「如果你再損她一句,我立刻把你轟出去。」

    男人唷,遇上愛情全變樣,黑太子和段三太子夠叫人咋舌,可是這越二太子似乎「墮落」得更嚴重。

    「屬下是來報告關於小嫂子中彈的事。」他可是十分忠心耶。

    冷眉一揚,越潛天問:「是誰要我的命?」

    「鬣狗。」

    「毒販子?很好,把他殺了!千刀萬剮!」竟敢傷了他的珀珀。

    預料中的答案,白蟻涼涼笑著,「暴盟組織也一併毀掉?」

    「當然。」

    「雖然我們惡名昭彰,不過妄害人命……」

    「我親自執行!」他的殺氣騰騰已是雷霆萬鈞的強大氣勢,不容更改。

    「即使必須付出上億的軍火力量?」

    「你可以滾了,立即執行獵殺的命令!」

    逐客令下得這麼決絕,白蟻撇嘴笑,「誰教我是二幫主,老大的指使不能不從啊。小嫂子,再見嘍。」

    「再見。」

    英俊至極的右臉對她帥氣一笑,白蟻撈起他剛裁製的唐衫,風度翩翩的揮手道別。

    珀茨拍拍越潛天的手,「休息下好嗎?你的眼睛都是紅血絲。」

    他的深切恐懼使他不敢閉眼,失而復得的寶貝他一定要拚命護住。

    可是她捨不得呀!「這樣好不好,你抱著我睡,反正病床夠大。」

    「不行!」如果不小心壓到她的左肋,扯裂傷口怎麼辦?

    珀茨板起面孔,「那麼我要趕人了!」

    「珀珀……」為難啊。

    「怎樣!」她幾乎要叉起腰來對他使潑了。

    他苦笑,「能怎樣?這世界上唯有你可以對我發怒。」繞指柔他是當定了,然而他樂在其中,即使是成為妻奴他也絕無怨言。

    「那麼你趕快上來睡覺。」人又不是鐵打的,哪能幾天幾夜不睡覺?也不想想她會心疼呢。

    既然妻命難違,他只有軟玉溫香抱個滿懷,享受她的馨香了。

    祝珀茨復活了!她回來搶奪應該屬於她的男人!

    袁淇呆若木雞,自從桀森向她報告這件驚人心魂的奇事後,她已經一天不吃不喝了。

    昨日,桀森竟然用開心到了極點的語氣說道:「其實祝小姐還活著哩!而且成為尊幫的聖少主,原本我討厭死那個戴著面罩的聖啦,因為『他』竟然向皇宣戰,而且使我差點破產,但是『他』竟是皇的愛人。」也就是他桀森的女主人。

    袁淇哀慘得哭笑不得,她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這三個月她知道她這幫主夫人的身份荒謬可笑到沒有人認同,她也明白皇心裡的愛妻一直是祝珀茨,這個地位任何人也替代不了。

    她連祝珀茨的一根頭髮也比不上呵,她只是一個少了一隻耳朵,腳筋斷裂的殘疾廢人。

    或許應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這個慈悲、憐憫的婚姻枷鎖困住的是兩個受苦的人,皇的心永遠屬於祝珀茨。

    卑鄙的人是她,如果她不曾用自己的殘疾向皇勒索一個無愛無慾的契約婚姻,今日的難堪便不會降臨。

    自作自受呵。

    暴盟組織

    「飯桶!竟然暗殺錯人!」鬣狗氣怒的連掌部屬十幾個巴掌。

    登也忙為自己兄弟脫罪,「尊幫的聖和皇好像是死對頭,兄弟們也沒料到他竟然用他的身體替皇擋子彈。」

    「聖?那個和皇擊劍,贏了北歐航權的小鬼頭?」

    「是的。」

    「死了?」

    「差一點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意思便是還活著?」

    登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消息指出,皇日日夜夜守在醫院裡。」

    「用長射飛彈把醫院給炸了!」依皇的殘暴肯定會趕盡殺絕。

    「但是白蟻回來了,十二鷹幫全員出動,大安利醫院簡直比CIA的總部更為堅固。」

    「你們是白癡啊?我養……」

    白蟻颯爽的諷笑突地飄揚進來,「鬣狗,你是白癡的頭頭。」

    眾人一嚇。

    「白蟻?!」他如何躲過紅外線的監控,而如此來去自如?

    「對!你不是說白蟻來了嗎?我這是特地過來造訪貴幫。」

    鬣狗大叫,「出來!你是鬼嗎?」

    「猜對了!我是過來要你命的鬼魅。」白蟻的左傷臉比鬼還叫人心駭。

    「撤、撤退!」太可怕了,竟然只聽到聲音,這種對手非魔即神。

    「鬣狗,拜拜嘍,下輩子投胎別再賣白粉了,記得啊!得罪皇,死路一條。」

    飄揚在空氣中的笑聲使眾人泛起一身的疙瘩,沒有人膽敢喘氣,死亡的味道已然逼近。

    不到半晌,整個暴盟組織轟隆一聲,化為灰塵。

    鬣狗和其黨羽的尖喊聲只維持一點五秒鐘便消失。

    連月雨彎著身,恭敬道,「任務完成。」

    白蟻的左傷臉狠狠戾笑,「很好,讓狸貓和藪貓去執行暴盟分部的摧毀行動,速戰速決,免得皇那傢伙嫌棄我們辦事不力。」

    「越二太子現下的心思大概全放在那個聖少主的身上。」

    「兒女情長,唉,談情說愛實在是無聊乏味,但是太子幫的成員全淪陷了,月雨,我覺得我們軍火王國比較好玩。」

    「屬下不敢置啄。」唯有忠誠追隨。

    珀茨的傷口癒合得差不多,她堅持出院,安妮趁著越潛天「難得」稍離片刻的當口悄聲輕問:「皇對你有沒有……那個?」

    「哪個?」

    「情慾結合啊。」

    珀茨捶她一記,「要你管!」

    「聖少主害羞嘍!」是嘛,這樣才像個二十二歲的女人,雖然她愛慕聖少主的英姿俏颯,但也心疼呵。

    珀茨羞怯的笑開麗顏,「他沒有對我那樣啦!」

    「但是住院的這十幾天不都是皇替你梳洗擦身的嗎?」

    「嗯。」雖然她被潛天看光光了,但是他把她當成心疼的易碎玻璃似的強忍他自己的渴望。

    安妮一臉的嚮往,「聖少主,屬下我好羨慕你的幸福哦,皇耶,能夠讓他愛上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對任何人都冷血至極,唯獨對聖少主你濃情得叫人嫉妒。」

    「他是我的世界,我的主宰。」當初在雪地裡她抱著他的腿乞求食物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情緣注定了。

    死而無撼的真意她領略到了。

    安妮頑皮的取笑,「小心哦,太多的幸福天地共嫉。」

    她甜笑著,「告訴祖母,我先到十二鷹幫一趟,請她寬心。」

    「太母心花怒放呢,她一想到尊幫即將發揚光大就笑不攏嘴。喔,聖少主,皇不是還有一個煩惱嗎?」

    「煩惱?」

    「他名義上的老婆啊!雖然是她取巧謀奪越太太的名份,但是她畢竟是和皇在教堂公證誓言的夫妻啊。」

    珀茨的心猛地一揪,仍是痛呀,雖然只是個契約關係。

    「屬下擔心,袁小姐捨不得放棄這個身份,如果換作任何女人,也不會呆得當下堂妻,十二鷹幫的女主人哩,多麼的光榮啊。」

    珀茨沉默,這個難題待會兒便要面對了,她並不想傷害任何一顆多情的心。

    總是必須而對的!袁淇的心淌著血滴,她看著這對天作之合的璧人,哀傷的笑著。

    「你就是聖少主?皇一直深愛的女孩?」

    珀茨點點頭,這個時候她覺得她好殘忍,好像是殺人不用刀的魔女。

    袁淇仰首,她的目光沒有怨恨,沒有憤怒,一派的安靜無波。

    緩緩的,她拿出早已準備妥當的離婚協議書和婚戒,「我已經簽了名,這個婚姻虛有其名,我得到的只是一個美麗的空殼。」日久生情是她對自己的欺騙。

    越潛天依然是懷抱著珀茨,他沒有任何愧疚感,也不覺負心忘情,弱水三千,他只取珀珀這一瓢。

    「袁淇,雖然表面上婚姻關係結束,但是我應該負起的道義責任一概照舊落實。」

    「道義責任?你指的是我因為你而被割了一耳,斷了腳筋,甚至連累危害到我的家人?」

    珀茨顫了一顫,上帝,她是不是太自私了?袁淇是個一無所有的可憐女子啊,然而若是失去他的愛,她也是一無所有,生死無畏。

    敏感的感覺懷中小人兒的退卻,他緊了一緊他的臂彎,絕對誓死護衛他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心。

    袁淇濕了眼,皇的溫存眼神她恐怕到死也看不到了,他的柔情似水只為他懷中的心肝寶貝。

    「其實你根本不必負責,當時是我胡亂謊稱我是你的新歡,你的敵對頭才會對我痛下殺手,這是我自己應該承擔的錯誤。同樣的,我的父母兄姐也是我間接害死的,我這個人死有餘辜,不該嫁罪予你。」

    越潛天抿著唇線,不置一詞。他並不責難袁淇的心竅胡使,因為他沒有失去什麼。

    婚戒他連戴上一小時也沒有,他給她的難堪更甚。

    袁淇忽地笑揚唇角,「如果我為你而死,你會施捨一點點的憐憫給我嗎?我知道你不可能愛我半分,你也不可能愛任何女人,值得你交心的只有祝小姐。」

    「袁淇……」珀茨無措極了,失愛的痛不堪言她也深深感受過啊。

    「祝小姐,我祝福你和皇,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無情的眷屬好像是詛咒。」

    越潛天一邊輕撫珀茨的短髮,一邊許諾著,「袁淇,這裡仍是你的家,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認你當義妹。」

    袁淇笑了笑,看不出任何情緒,她平靜的說:「我累了,我先回我的房間小憩一會好嗎?」

    越潛天扶著珀茨下樓,薄薄的積雪使得涼氣沁入心肺。

    「你這小傢伙,傷口剛好,應該躺著休息。」

    「已經躺了十幾天了,再躺下去,骨頭會酥掉。」

    撒嬌!但是他就是奈何不了她一絲一毫。

    「砰!」巨響乍起。

    「啊!啊!有人跳樓了!」尖叫四面八方的傳開來。

    珀茨回頭,雪地上平躺著染血的屍肉模糊。

    那是袁淇!

    珀茨的身體搖晃了下,越潛天連忙將她的小臉兒壓向他的大衣內,不再讓她受到駭懼。

    十二鷹幫的保全人員聞聲衝了出來,他們全愣住了,幫主夫人從二十九層樓的高度跳下來,那是必死無疑的啊。

    八開的傳謀雜誌彷彿是逮到賣點,個個卯起來大書特書轟動道上的緋聞桃色事件。

    內容不堪細讀,全部是一面倒的把尊幫的聖少主描寫成奪人所愛的小狐狸精。

    越潛天的動怒可以想見的如何可怕,他絕不能忍受珀珀受到冤屈和污蔑詆毀,所以不到三天,他搜括了美東所有出版的雜誌,以最狂暴的方式「教訓」那些自編情節的傳媒們。

    倘若他的心肝寶貝再受到傷害,他不惜大開殺戒,血流成河,妄害無辜也不在乎。

    然而尊幫派芬林來報,「聖少主失蹤了!」

    心碎的聲音猶如雷劈,越潛天瞪眼道:「聖不見了?!」

    通報的芬林不禁退後幾步,皇的模樣好像雄獅狂獸,「是、是的,太母命令小的過來通報一聲。」

    不!他不能接受!「聖為什麼離開?」

    「貴幫的女主人喪禮期間,聖少主十分的內疚,她一直以為是她的自私才會害死貴幫的女主人。」

    可惡!她竟然捨棄他!四年前的「死別」使他喪心欲狂,現在的「生離」她要置他於何地?

    殘酷的小傢伙!

    這一次他不再流淚,他要去抓她回來,即使必須和撒旦對抗,他也絕對要奪取他的愛。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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