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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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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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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18:14: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六十九節 殘忍的匈奴人

元德六年五月已酉(十五),匈奴右谷蠡王亦石的大纛,從造陽北方,氣勢洶洶的撲向了位于造陽縣的漢長城關隘。

在發現了匈奴人的剎那,造陽烽燧臺立刻點起狼煙,粗壯的狼煙,沖向天際。

然后,在這個烽燧臺身后,一個接一個的烽燧與屯堡,狼煙點起。

沿著長城,示警的信號,立即像整個北方傳遞。

僅僅在一個時辰后,從飛狐古道出發,剛剛走出常山(太行山),進入逐鹿郡地區的飛狐軍就已經看到了狼煙從北方而來。

“傳令全軍,加快速度!”飛狐軍都尉郭懋立刻下令:“輕騎先行,三日后輕騎先鋒必須趕到沮陽!”

“諾!”校尉們士氣高昂的高聲應命。

幾乎是在同時,已經進入了上谷郡境內的輕車將軍李廣一行,在直道一側,看到了整個上谷郡的動員情況。

只見整個直道,一下子就車水馬龍,大量被動員的郡兵和民兵,沿著道路前進,保護和簇擁著民眾向后轉移。

而樓煩騎與烏孫騎的家屬們,則擁擠在一起,驅趕著數十萬牲畜,上萬輛牛車、羊車,運著無數財富,在軍隊的保護下有序后撤。

“足下……”李廣攔著一個正在執行任務的上谷郡軍官問道:“匈奴人入寇了?有多少人?”

對方警惕的看了一眼李廣和他的隨從,發現他們風塵仆仆,甲胄齊全,不由得更警惕了。

李廣身側的一個家兵連忙道:“我家主公乃是故衛尉、輕車將軍,天子欽命漁陽郡郡守領燕國中尉事李廣!”

對方聞言,立刻肅然起敬,拜道:“卑下見過將軍!不敢瞞將軍,匈奴人在兩個時辰前,出現在造陽地,隨后,一千胡騎攻下了我軍所守的一個屯堡,目前,我軍正與匈奴人在造陽與什辟之間的長城糾纏!”

“目前已經確認的匈奴入寇之兵力,有其右谷蠡王本部、甌脫王本部及須卜氏本部,另外有其他四個部族的萬騎,總兵力至少三萬騎!”

“三萬騎?”李廣眉毛立刻就擰起來,根據情報,此番匈奴主力東移,起碼有十萬騎!

如今在造陽出現了三萬,那另外七萬去哪里了?

幾乎不用想,李廣立刻就翻身上馬,對那個軍官拱手道:“王事緊急,請替吾問好樓煩將軍灌公及郡守棘公!”

然后他帶著士兵策馬狂奔。

李廣知道,漁陽郡恐怕情況馬上就會惡劣起來。

“漁陽的郡兵,總數只有三千,算上長城戍卒,也不過七千人,即使是擴軍,這些天來最多只能擴充一倍,也就是一萬余人,但他們的敵人恐怕超過五萬!”李廣在心里真是心急如焚。

漁陽若失,則整個造襄防線全面崩盤,匈奴人進可以威逼燕薊,與漢軍決戰于薊城,更甚至越過燕薊,長驅直入,兵臨邯鄲。

那樣的話,數百萬漢家百姓,就要面臨匈奴騎兵的禍害,北國數千里山河將滿地腥膻!

即使匈奴人攻擊受挫,控制漁陽的他們,也可以肆虐整個造襄,讓上百萬漢家臣民遭受兵禍!

所以,李廣知道他根本等不起。

他必須更快!

而在此時的造陽與什辟縣之間的長城塞下。

亦石滿臉怒容的望著在長城防線上嚴整以待,彎弓撘箭的漢軍,他的臉色煞白煞白。

原本他以為,造陽的樓煩人跳反了,以為有便宜可以撿,哪知道是這個局面?

望著長城上的樓煩人、漢人以及烏孫人組成的防線,他咬著牙齒,叫來自己的親信涂酋王可爾馬丹,對他道:“給本王派人去告訴對面的漢朝人和樓煩人、烏孫人:若跪下來投降我大匈奴,則可以活命,不然,一旦我大軍鐵蹄踏進,必定雞犬不留!”

“遵命!”可爾馬丹俯首而拜。

“來人!”亦石揮手叫來一個貴族,吩咐道:“給我去選五百名樓煩男奴,發給他們武器,讓他們沖向漢朝長城!”

“告訴這些該死的賤奴:若他們光榮戰死,那我就赦免他們的家人,不然,全部格殺!”

“遵命!”那個貴族立刻就長身而來,來到被匈奴人驅趕著的數以千計的樓煩奴的營中,然后帶著人,將一千多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趕出來。

曾經的樓煩部族,號稱匈奴單于的三架馬車之一。

與白羊、折蘭并列。

當時,在草原上,樓煩射手的技術,讓人稱贊!

樓煩部族極盛之時,有著邑落數千,人口接近五萬,奴隸數萬!

是整個幕南數一數二的大部落!

但是,馬邑之戰,樓煩人在被包圍后投降,立刻改變了一切。

震怒的匈奴人,派出了三個萬騎,沖進樓煩人的牧場,殺死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然后,將剩下的人全部貶為奴隸。

除了少數人,因為跟呼衍當屠以及其他匈奴貴族有交情外,剩下的,沒有任何人能幸免。

淪為奴隸,在草原上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們不僅僅要承擔極為苛刻和繁重的負擔,還沒有任何地位。

部族人口在兩三年內就滑落低谷,現在,甚至已經不足萬人了。

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通過種種方法,或逃難,或跪下來,給其他部族做奴隸逃走。

但匈奴人卻依然不放過他們。

現在,干脆就裸的要拿他們當炮灰!

“因為你們的族人,膽敢背叛偉大的匈奴大單于,如今更是膽敢阻擋大匈奴的軍隊!所以偉大的右谷蠡王決定,讓你們來證明你們確實是忠于大匈奴的奴才!”一個匈奴貴族滿臉猙獰的對著這些被拖出來的樓煩人說道:“你們必須沖向漢朝的長城,誰敢后退,則盡斬所有奴隸!”

然后,一柄柄粗糙的青銅鋌甚至是木矛就被丟給了這些骨瘦如柴的樓煩男人。

而那些老弱婦孺,則統統被匈奴人威脅著,跪在地上。

一個個劊子手,舉起了手里的屠刀。

這些樓煩男人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默默拿起了武器,一個一個的排著隊伍,走向前去。

亦石則騎著馬,在一個小山坡上看著這些可憐的樓煩人,走向他們的末路。

“大王為何要讓他們去送死?”須卜氏的萬騎長須卜當戶不解的問道。

“哼!”亦石冷笑著哼道:“本王要拿這些卑賤的奴隸來警告樓煩奴和渾邪奴,讓他們知道,背叛我大匈奴的下場是什么?”

“另外,就是讓人漢朝人知道,頑抗我大匈奴,是不對的!”

“漢朝人,就應該乖乖跪下來,奉上財帛與女子,恭順的侍奉我大匈奴!”

“大王英明!”一邊的甌脫王立刻拍馬道:“若當初尹稚斜有大王一半英明,也不至于落到那么個下場……”

“哈哈哈……”亦石得意洋洋的笑起來。

此番南侵,漢朝的主力兵團一個也不在,正是他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

至于對面長城上的樓煩人、烏孫人以及漢朝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土雞瓦狗而已!

在亦石眼里,自己如今統帥的大軍,馬強弓硬,浩浩蕩蕩,足有三萬騎!

漢朝人沒有神騎,除了敗亡就唯有跪下來投降這一條路!

長城上,灌何拿著千里鏡,眺望著匈奴軍陣的舉動。

“這些匈奴人瘋了嗎?”灌何看著那幾百個衣衫襤褸的匈奴人,拿著武器,走向漢軍的長城。

這條長城,可不是什么輕易可以突破的小山丘。

從地勢上就能看出來!

造陽縣是一望無際的平坦草原,但從造陽的東南開始,地勢開始逐漸升高,到造陽與什辟之間,山脈開始隆起,又有四條河流蜿蜒入境,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別說幾百,就是幾千敵人,急切之間,也休息突破這條防線上的任何一個關隘!

這個時候,有官吏來報:“將軍,匈奴使者在塞下喊話……”

灌何聞言,微微一笑,問道:“那個夷狄在說什么?”

“回稟將軍,對方說:若我們不投降,那匈奴人破口后,必定雞犬不留……”

“狂妄!”灌何聞言大怒,這匈奴人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里,這讓矢志與父祖齊名的灌何,根本不能忍!

但灌何很清楚,自己現在兵力有限,整個樓煩軍僅有七千人的編制,哪怕加上烏孫別部的軍力,也才八千余人。

現在,沮陽派來的援兵還沒有趕到,他只能先防守,等沮陽援兵趕來,再與這些匈奴夷狄計較!

但,灌何也不能容忍匈奴人如此挑釁他。

“命令強弩校尉,給本將軍準備只要那個匈奴使者離開塞下一百步,就將它射死!”灌何厲聲下令。

裝了逼還想跑?沒門!

樓煩騎雖然沒有漢軍目前強弩部隊的最新裝備神臂弓,但大黃弩卻還是有個十幾柄的。

以大黃弩的威力,灌何相信,只要命中,那么,那個匈奴人肯定必死無疑。

至于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什么的……

他確實沒有殺使者啊!

對方既已經離開長城塞下,完成了使命,那就不是使者,而是匈奴敵人。

戰場上射殺敵人,是正常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那個匈奴使者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他囂張無比的在長城城塞下叫罵著:“樓煩賤奴!烏孫叛逆!漢朝人!都給我聽好了!大匈奴右谷蠡王有令,倘若你們立刻開城投降,則既往不咎!若頑抗到底,待我大匈奴鐵騎踏破邊塞,則必定雞犬不留,全部殺光!!”

他更是尖叫著,指著那些正走向長城的一處關塞的那些樓煩奴說道:“樓煩賤奴們,你們看到那些人了沒有?他們是你們這些賤奴的同族!因為你們這些該死的賤奴的緣故,他們現在,只能送死!若你們還念半分同族之情,就立刻放下武器,恭迎我大匈奴入關!”

城墻上的守軍,沉默不語的看著他在哪里叫罵。

許多人的心里,卻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震撼。

“卑鄙的匈奴人!”許多樓煩軍官在心里大罵著,然后看著那些自己過去的同族,走向死亡。

從他們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些衣衫襤褸的同族們,雖然看不清模樣,但,大體能看到一個輪廓。

這些人跌跌撞撞的走向長城,麻木的如同僵尸一般。

長城上的箭雨,向雨點一般飛了過去。

將一個又一個男子射倒在地。

只不過片刻功夫,這幾百人就倒下了大半。

但剩下的人,卻非但沒有被嚇倒,反而發瘋了一樣的沖了起來,沖向了長城的關隘。

趙蒙在一個箭樓,親眼目睹了這一刻。

他甚至能看清楚山下爬上來的那些男人的面孔。

甚至,他還能認出其中的幾人。

那些人,曾經還與他一同放牧,一同游戲,一同打獵,一起談論過女人……

但現在,他們在走向死亡。

“為什么?”趙蒙在心里想著:“他們為什么要給匈奴人賣命?”

答案,很快就被揭曉了。

當這些人幾乎全部死在了山腰上后,一群匈奴騎兵,驅趕著上千老老少少,來到了這個山腰下,然后,讓他們全部跪下來。

一個又一個劊子手,舉起了手中的屠刀,將一個又一個絕望麻木的老人、男人、女人以及孩子砍到。

頭顱滴溜溜的在地上打滾,鮮血將草皮染紅。

一個匈奴貴族,站在山腰下,大聲宣告:“卑賤的樓煩奴,可恥的烏孫叛逆,你們聽好了!這些人是因為他們的親人進攻不力,而被處死!”

“偉大的大匈奴右谷蠡王有令:假如你們繼續頑抗,那么,等我大匈奴攻進長城內,必定將你們全部殺光!”

趙蒙看著,眼睛都紅了,拳頭緊緊的攢起來。

“畜生!”趙蒙罵道,他看著可憐人,那些慘死在匈奴屠刀下的同族們,趙蒙在心里發誓:“我一定會你們復仇的!”

同時,他在心里無比感激偉大的漢天子。

他知道,倘若不是漢天子,他恐怕也是這山下的那些可憐人中的一員!

甚至在這之前,就已經餓死了。

正因為知道了幸福,懂得了自尊,雖然趙蒙才如此感激帶給自己這一切的漢天子!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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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18:1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七十節 英雄豪杰(1)

不止是趙蒙,其他樓煩人的眼睛,此刻都是通紅的。

他們雖然不懂什么民族感情,也沒有什么民族認同。

但兔死尚且狐悲!

更何況是同族!

匈奴人企圖用殺戮和恐怖來震懾他們,威嚇他們,但結果卻是適得其反。

每一個樓煩人,現在都知道了——他們與匈奴已經是不共戴天!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次戰爭,倘若匈奴贏。

那不僅僅他們要死,他們的家庭和子女,更將淪落到無比悲慘的境地!

重新成為匈奴人的奴隸,再不得自由的歡笑,再不得一日之溫飽,再也沒有幸福的時光!

“殺光匈奴人!”趙蒙跑出箭樓大喊著:“報效圣天子!”

頓時,整個長城防線上,樓煩人的喊聲,此起彼伏。

而在樓煩人的身側,那些曾經的烏孫戰士,看著山腳下的屠殺,眼中的仇恨,熾烈的燃燒起來了。

他們想起了自己的家園,那圣山腳下的樂園。

曾經是烏孫人的天堂。

但,現在,卻成為了每一個烏孫人的夢魘。

沒有人能忘記匈奴人施加給他們的災難!

更加不會有人忘記,自己的兄弟、叔伯,在落入匈奴人手里后,所得到的悲慘待遇。

復仇的種子,在他們的心中,早已經成長成為了參天巨樹!

“殺光匈奴人?”烏孫戰士們抬起頭,褐色的瞳孔里滿是猙獰:“請帶上我們!”

這一刻,真正的民族大團結,出現在了長城上。

無論是烏孫人,還是樓煩人,漢人,此刻都團結一致,同心協力,無分彼此,只為共同守護自己的家園,保護自己的妻女!

毋庸置疑,由此必將爆發讓世界震撼的力量!

而匈奴人卻依然是得意洋洋。

亦石遠遠的看著這一切,大笑著道:“勇士們!樓煩賤奴和烏孫叛逆,應該已經喪膽了!讓我們沖進去,殺光他們!將他們的腦袋插到木樁,將他們的貴族和官員的頭顱制成酒器,把他們的嬰兒的骨頭,做成飾品,妝點我們的功勛和勇武!”

“萬歲!”

“右谷蠡王萬歲!”

三軍都狂熱的大喊著,對匈奴人而言,他們確實太渴望太渴望一場對漢人的勝利了。

哪怕是對一群手無寸鐵的漢人百姓的屠殺,也可以讓他們回憶老上單于時的榮光!

而在此時,軍臣也得到了亦石南下的消息。

“好!好!好!”軍臣高興的手舞足蹈:“右谷蠡王好樣的,給大單于傳令:右谷蠡王若能破沮陽,本單于必封他為我大匈奴宗種,為右賢王!”

軍臣很清楚,亦石這一路匈奴軍隊,不在于能殺死多少漢朝人,或者搶到多少東西。

而在于其能吸引到多少漢朝軍隊。

最最重要的,還是要吸引漢朝那支飛狐軍!

不然,假如自己南侵的時候,飛狐軍忽然冒出來,那就不好玩了!

“大單于英明!”立場傾向亦石的匈奴貴族們喜不自勝。

“大單于英明!”軍臣的死忠們同樣喜不自勝。

唯有在軍臣身邊的那位屯山王,心里面微微冷笑著。

不過,軍臣可能永遠無法知道,此刻,在河西走廊的胭脂山上,且渠且雕難正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這場戰爭。

“主人,我們已經控制了祁連山附近的三個部族了……”且渠且雕難的一個奴才過來報告說道。

“好!”且渠且雕難大喜:“繼續努力,拉攏和控制當地的部族,最好安排我與折蘭王見一面……”

此番的漢匈決戰,對于且渠且雕難這樣的野心家來說,無疑是一個天賜良機!

這次大戰,無論勝敗,對他來說,都是有利的。

漢軍勝,則匈奴必亂,而他就可以趁亂而起,挾持左賢王于單,開始篡權。

若匈奴贏了,那也沒有關系。

且渠且雕難相信,屆時漢朝人肯定不會放過匈奴。

兩國將再次大戰!

而他也同樣可以挾持左賢王于單,打起西征的幌子,帶著大軍進入西域。

大不了,放棄這河西和幕南經營的勢力。

說不定還可以借此擺脫漢朝人的控制!

但這一切的關鍵,都在于左賢王于單。

于單雖然年紀小,不懂事,但是一直受到了匈奴人最嚴格的保護。

哪怕是如今這樣的時刻,于單也被折蘭、盧候等匈奴死忠部族,保護在祁連山一帶。

還有他的左賢王的本部萬騎,隨時待命!

想要挾持于單,難度非常高!

但且渠且雕難卻依然有自信,因為他有逍遙散!

他相信,只要能拉下折蘭王,讓他離不開逍遙散,則大事可成!

而折蘭王自從吃了馬邑之敗,被贖回來后,一直精神萎靡,日夜哀憐,聽說還得了病。

這逍遙散就是對付此人的最佳神藥!

“得折蘭與盧候之兵,再加上挾持于單可以得到其本部萬騎,再裹脅河西諸部,那我便足有四五騎的兵力,便是軍臣回來,也可以與他平分秋色了!”且渠且雕難在心里得意的想著,仿佛看到了自己成為匈奴單于的哪天!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一個致命問題——逍遙散怎么辦?

沒有漢朝皇帝的逍遙散,他現在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這讓他立刻喘起了粗氣,眼睛都紅了。

“漢朝皇帝……”且渠且雕難念著這個讓他又怕又恨的人的名字,心情瞬間暴躁起來。

但在此時的未央宮,劉徹卻正在與他的元老們,討論著戰爭的形勢。

巨大的地圖,懸掛在墻壁上,而殿中則擺著一個巨大的模擬沙盤。

沙盤上,時刻更新著目前的最新情報。

“飛狐軍已經進入中山,距離上谷郡已經不遠了……”

“李廣剛剛抵達上谷境內,最遲明日就可以抵達漁陽塞……”

“燕王丞相剛剛報告,燕薊已經動員了四萬郡兵……另外,樓船衙門剛剛在泉州卸下了十萬石糧食以及兩千余人……”

“江都和南越艦隊,都已經楊帆……最早十日內就可以抵達泉州港……”

“趙王丞相奏報,趙國已經動員郡兵三萬,還組織五千騎,前往上谷郡支援……”

忽然一個尚書急步走進殿中,拜道:“陛下!剛剛接到緊急奏報,上谷郡點燃了狼煙,匈奴人入寇了!”

劉徹立刻就站起來,而元老大臣們則人人側目。

“好賊子!”曲周候酈寄笑道:“居然真敢來!他們就不怕死嗎?”

弓高候韓頹當則嘆道:“此番匈奴真可謂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燕趙那是什么地方?

出了名的彪悍之地啊!

自古,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

那片土地,曾經誕生了聶政、豫讓、荊軻這樣的頂級刺客,也出現了李牧、秦開這樣的英雄名將。

想當年,戰國時期,趙燕都曾經以一己之力,吊著諸胡暴打!

無論是李牧統帥的趙軍,還是秦開麾下的燕軍,對于諸胡都有著光輝的戰績!

匈奴人這次一頭撞上造襄,可謂一頭撞進了一個馬蜂窩里!

連長安百姓都知道,這下子,燕趙丈夫們要激動了。

要知道,在燕趙之地,連女子都不好惹!

更何況那些豪俠與丈夫?

匈奴人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也確實如酈寄和韓頹當所料,當上谷郡的狼煙,從長城一直傳遞到廣大的趙國城鄉時。

這個大國立刻就沸騰了起來。

自古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這悲歌是燕人,而慷慨則是趙人。

至少,趙國的英雄豪杰們自己是這樣覺得的。

在過去數十年的歷史上,趙國這塊地方,就是漢室最為頭疼和糾結的地方。

此地的百姓,民風彪悍,持械比例傲視天下,就連邊塞地區的百姓的持械人數也沒有趙國多!

這是因為趙國人總是缺乏安全感的緣故——沒辦法,打從戰國開始,趙人就是活在危險和殺機四伏的世界。

他們對內,要面對秦魏燕的夾擊,對外,還得跟匈奴、林胡、東胡作戰。

到了漢室,趙國人民和貴族的處境,也沒有改變。

迄今為止,趙國已經有四位大王,在自己的王位上gg思密達了。

劉氏有雙王,呂氏一王,加上最初的異姓王張敖。

而且,匈奴人的威脅,對趙國人來說也是實實在在的。

打從韓王信開始,就不止一次有人想當帶路黨,帶匈奴兵進入趙國了。

趙國人民感覺很受傷——特么的你們以為好欺負是不是?

所以,當上谷郡這個趙國上方的屏障被攻擊后,趙國立刻就沸騰了!

跟其他所有的漢室郡國不同,趙國這個廣闊的地域(廣義的趙國,包含了趙、鄭、衛、中山等地),向來就是漢室官員的畏途。

當地豪強勢力很大,但豪強的勢力,永遠不及豪俠的力量。

趙地的豪俠們的影響和勢力,大到讓你無法想象!

想當年季心帶著自己的馬仔來到邯鄲,立刻就讓八方英雄來拜,四方豪杰道賀。

一度,邯鄲內史,都成為了季心的玩物。

由此可見此地的任俠之風,到了何種地步!

而趙國的豪俠,之所以力量如此,在于他們的數量!

這些豪俠的數量多到何種地步呢?

后世司馬遷作史記,就在其貨殖列傳中說道:丈夫相聚游戲,悲歌慷慨,起則相隨椎剽,休則掘冢作巧治奸……

這里你可以做兩種理解,第一種無疑是貶義的,說趙國窮山惡水出刁民,惹不起!

但換一個角度來看的話,未嘗不可以理解成為趙國人民勇敢,不畏強權,善于反抗,勇于反抗,并且腦子聰明,善于變通,同時不畏死,不懼罪!

這也確實是現實。

在現在的漢室天下,自安東大開發以來,去的最積極的就是趙國人。

同時,目前漢室五分之一的鐵匠,三分之一的木匠和一半以上的知名方士術士神棍都是趙人,譬如著名的大騙子新恒平……

但同樣,墨苑的墨者中,特別是那些從事研究的墨者,一半是趙人。

因為,只有趙國這樣的風氣,才能容許得了墨家這樣離經叛道的好奇寶寶存在。

甚至就連儒家去了趙國,也會變種。

譬如韓詩派,就是趙國的獨特產物。

在趙國的土地上,男人,從來都是不甘于寂寞和平庸的。

所以,在他們聽到了匈奴入寇上谷后,沒有慌亂也沒有緊張,只有興奮和激動。

不需要官員動員,‘英雄豪杰’們就自己開始行動了。

一個又一個有名望的游俠頭子發起號召:“北上擊虜,光宗耀祖!”

然后,無數的游俠、平日的惡霸和無賴,紛紛拿起武器,跟著自己的大哥們,沿著官道,向著中山,向著上谷郡前進。

有些游俠隊伍的裝備,甚至豪華的不像話!

甚至有隊伍,身披鎖子甲,手持陌刀……

這不奇怪,趙國的工坊業,向來非常發達,工匠數量冠絕天下,許多人在游俠職業的同時,兼職著鐵匠、木匠、皮匠,甚至可能還兼職著‘化學家’這樣奇奇怪怪的職業。

沒辦法,這年頭,就是盜墓,也得懂技術啊!

而這些隊伍,唱著趙國詩歌,一路慷慨激昂的昂揚北上。

在中山國,他們與剛剛抵達此地的飛狐軍開始匯合。

飛狐軍都尉郭懋本身就是趙人,所以,他看到這個情況一點也不奇怪,立刻讓人在中山國設立兩個都尉,專門招攬這些趙國豪杰。

在短短兩天內,飛狐軍就從出發時的一萬兩千人,滾雪球滾到了兩萬人!

沒辦法,趙國豪杰實在太多了。

而且兵源素質沒得說!

許多人的身體素質,甚至足以入選胸甲!

最最重要的是——他們弓馬嫻熟,雖然紀律性稍微有點問題,但作戰技術和技能,卻是相當于老兵。

只要帶到軍隊,稍微組織一下,就是一支強軍。

雖然比不上飛狐軍的百戰雄獅,但用作防守和輔助,卻已經是綽綽有余!

而且,還不需要為將來煩惱——郭懋很清楚,等打完仗,這些趙國豪杰絕對不會賴在軍隊里,他們會拿著賞賜和爵位高高興興的回家,繼續過自己的快樂生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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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18:1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七十一節 英雄豪杰(2)

而在燕國地區,情況與趙地,稍微有些不一樣。

假如說趙國人民是慷慨激昂的浪漫之士。

那燕國的百姓和貴族,則是張揚而兇狠的代名詞!

正如后來司馬遷給他們做的評價——民雕悍少慮。

注意是雕悍!

意思是說,燕人的性格,猶如猛禽,兇悍、敏捷、咄咄逼人。

燕國大兵,雖然在歷史上,諸夏內戰,不是很給力。

也就是樂毅之時,牛了一把,差點滅亡了齊國。

但對外,卻是將他們的這個性格發揮的淋漓盡致!

以一隅之地,幽燕之土,燕國兵曾經北卻諸胡,打得東胡人只能龜縮到饒樂水,向北拓土一千里,營造起造襄長城,然后又掉過頭來,暴打萁子朝鮮,向東拓土三千里!

而燕國,在其亡國之際,是六國中反抗最激烈的,即使楚人自豪的聲稱: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但楚人到底也沒有做到,敢于去刺殺秦王的事情!

此刻,燕薊大地上,當年太子丹與高漸離送別荊軻的詩歌,再次響徹!

“風蕭蕭兮易水寒,丈夫去兮不復返!”燕國的豪俠們,唱著這首前輩的詩歌,收斂起自己的武器和裝備,昂首闊步,跟上同鄉的腳步,向著薊城而去。

短短數日內,燕國這個人口不過百萬的諸侯國,就在薊城聚集了四萬人馬。

其中一大半是本來沒有接到征召命令的游俠、豪杰以及地主豪強。

對燕國人民來說,他們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數百年,將近千年。

他們曾經與犬戎戰斗,與東夷戰斗,與東胡戰斗和朝鮮戰斗,也與匈奴戰斗,更與東方六國打了數百年。

流淌在他們血液里的好斗基因,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們。

由于歷史的緣故,燕國人民的性格里,永遠存在著一些悲彩。

是以,燕人都以戰死為榮。

在燕國文化里,上陣殺敵,戰死最光榮,臨陣逃跑的人,會被人唾棄和責罵一輩子。

自戰國以降,燕軍和燕將,就少有投降和逃跑者,燕軍常常在不利的環境中,頑強作戰。

但,他們的上層,卻不是很給力。

自昭王以后盡出廢物!

此時的薊城王宮里,現任燕王劉定國,就跟一個被嚇壞了的婦孺一樣,哭哭啼啼,畏畏縮縮的躲在自己的寢宮里,摟著兩個妃子,日夜流淚。

“完蛋了……完蛋了……”劉定國將腦袋深深埋在自己妃子的胸脯里,就跟一個受驚的老鼠一樣:“匈奴人來勢洶洶,若攻破了漁陽,寡人休矣!”

他與自己的貼身宦官商量著:“若匈奴人攻破漁陽,你們就立刻為寡人準備車馬,帶兵護送寡人,前往邯鄲……”

就連他的宦官們聽到這樣的話,都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

有人說道:“大王,您身負陛下之重托,守土之重則,不可輕言棄國啊……”

但劉定國卻是拿眼一撇,道:“寡人可不想留在這里,為匈奴所擄……一旦寡人不幸,恐怕天下都要震動……”

“你們這些閹豎,休要多言!快快為寡人準備車馬及撤退路線……”

這些宦官沒有辦法,只能點頭答應。

但,等出了宮門,他們卻都嘆道:“敬王(劉澤)、康王(劉敬)兩代先王遺德,盡毀于豎子之手啊!”

想當年,燕敬王劉澤,來到這燕薊大地為王,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整修邊墻,訓練士卒,隨時準備抵抗入侵的匈奴軍隊。

康王之時,雖然康王喜歡文士,但其骨子里也是一個君子。

但哪成想,如今的這位大王,根本就是個軟蛋啊!

而不僅僅一個劉定國想跑,燕國的許多貴族和大臣,都被十萬匈奴騎兵壓境的消息嚇傻了。

許多人慌不擇路的乘著馬車,逃出薊城,甚至還有燕國的都尉、校尉和列侯,棄官而逃。

這個時候,匈奴人還沒有發起任何一次攻擊——他們甚至還沒有出現在漁陽外圍的草原上。

這讓從四面八方,趕到燕薊的民兵和豪杰們,看到這種情況非常失望,內心深處的悲情再次泛濫。

燕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上層背叛了。

當年,樂毅伐齊,形勢一片大好。

但偏偏國家的上層,將征齊燕軍出賣了,可笑的惠王用一個小人換掉了樂毅,結果就是強盛無比的燕軍慘敗在田單的火牛陣中,齊人創造了奇跡,而無數燕國英雄,喋血齊境!

又如當年,秦國大兵壓境,燕國士兵和軍官們,紛紛發誓,誓與國家同生死。

但是……

在易水河畔,原本慷慨激昂,發誓與軍隊共存亡的燕王喜和太子丹,卻在戰事不利時,帶兵逃跑,導致大崩盤,無數英雄喋血于易水之畔!

“這些蠹蟲……”無數人痛罵著那些逃跑的小人,同時無比擔心薊城的燕王逃跑。

雖然他們不知道墨菲定律,但他們知道,壞事情不會單獨出現。

而燕國王宮,也果然有燕王想跑的消息傳出來。

這讓燕國豪杰們,心里難受無比,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的滿腔熱血,總是這樣被高層的肉食者所出賣。

他們所珍視的,卻被那些大人物,棄之如敝履!

一時間整個薊城人心惶惶,士氣低落。

不過好在,現在的燕國人民,不僅僅只有一個燕王可以依靠。

元德六年五月已亥(十六)。

安東都護府都督薄世率領的護濊軍先頭部隊,三千人從泉州登陸。

薄世一登陸,就聽到了有關薊城的消息。

他聞訊后,立刻就罵道:“豎子!想學合陽候?你有幾個腦袋夠掉的?”

當年,高祖命其堂兄劉仲為代王,本意是想著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結果,劉仲這個廢物在匈奴兵入侵時,還沒有打到代國,自己就帶著妃嬪子女,以風馳電摯的速度逃到了雒陽,匈奴騎兵竟追之不及,只能望而興嘆,逃跑大王的名頭,從此就掛在劉仲腦袋上。

不過,劉仲因為是高祖的堂兄,所以,事后并沒有按律處理,而只是廢為合陽候。

但,你劉定國是誰啊?

真以為當今天子的刀不夠快?

齊魯四王的尸體就在哪里擺著呢!

但薄世也不敢怠慢此事,萬一燕薊真要出了亂子,他也擔當不起!

于是,薄世當即率領自己的親衛隊三百騎,從泉州馬不停蹄,直奔薊城,入城后直入王宮,面見劉定國,直接道:“大王身負王命,有守土之則,御國之重,請大王上城墻,與燕國士民共存亡!”

說著,也就不管劉定國怎么想,直接命人架起這個慫貨,就要往城墻上走。

劉定國卻是被嚇傻了,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哭著道:“都督饒命啊!那匈奴兵又兇且狠,萬一打破漁陽,寡人將死無葬生之地啊……”

薄世聽了,卻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康王一世英名,怎么出了大王這樣的子嗣?今大王身為燕國之主,有守土之則,備虜之任,縱不能上思陛下之圣德,也該為國家社稷考慮!”

說著,薄世就拔出刀子,架在這個慫蛋的脖子上,威脅道:“大王倘若不能與國家社稷共存亡,那么下官就只好讓大王暴卒,從大王兄弟中選一個可堪一用的來為燕王了!”

劉定國被逼無奈,只好捏著鼻子,點頭道:“既然都督這樣說了,那寡人就只好從都督之議,與國家共存亡!”

就這樣,劉定國被薄世架著,走到薊城的城樓上,將自己的王旗打起來。

燕國的軍隊和豪俠們,看到自己的大王的王旗,出現在城頭,又看到了大王本人,親自拿著武器,戰在城頭上,紛紛感動不已。

“哎呀,果然是敬王子孫,康王的兒子啊……”許多人看到這個情景,想起了已故的兩位先王。

燕敬王,以剛猛著稱,當年,這位大王就國后,曾經親自帶兵,勘察了漁陽和右北平一帶的防御,更修復了造襄長城燕國段的防御。

康王在位時,體恤百姓,輕徭薄賦,也給燕國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當今燕王,雖然說大家都聽說過他那些不成器的事跡。

但在這樣的危機關頭,卻敢于出現在城頭,公開打起王旗,這說明,這位大王還是不錯的嘛,小節有虧,大節不失!

事實上,在經過了子之之亂與惠王亂政后,燕國人民對于自己的大王的要求,已經從召公和昭王,下降到了只要不跑不背叛,就是一個好大王的地步……

其要求之低,真可謂是中國之最!

而在全城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后,劉定國被薄世逼著,拿起一份稿子,對著全體軍民說道:“寡人,宗室也!劉氏之支脈,幸蒙陛下不棄,先王垂憐,用為嗣子!寡人誠德薄,上不能奉天子,下不能恤百姓!然寡人知寡人之職也!寡人身為燕王,受社稷之重,有保宗廟之職!今北虜來襲,士民惶恐,諸臣棄官者無數!然寡人對天盟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縱使全燕只余寡人一人,寡人也當奮勇殺敵,守國家之宗廟,護百姓之桑梓!”

頓時,燕國豪杰們立刻歡聲雷動!

當年,子之之亂時,燕受趙齊之侮,又有秦韓相迫。

但燕人從未放棄和妥協。

他們在內有昏君,外有強敵的情況下,自發的與齊趙戰斗,與韓秦周旋。

甚至頂著趙國的壓迫,立太子平為王,是為昭王,開啟了燕國歷史上的輝煌一頁!

如今,燕國人民,發現自己好像又來到了昭王時期。

最開始,昭王也不是一個好太子嘛。

但昭王懂事后,卻內除奸臣,外卻強敵,任用秦開、樂毅,對齊用兵,幾乎全取齊國,對夷狄用兵,向北拓土一千里,向東拓土三千里!

如今,圣天子在位,燕王也愿意與國家共存亡。

那大家伙還有什么擔心的?

奮勇殺敵就行了!

劉定國卻是接著說道:“今寡人年二十,身自將,寡人幼弟年十四,亦為士卒先,皆以國家社稷為重,與君等共進退!”

“大王英明!”燕民立刻又是歡聲雷動。

對他們來說,有這樣的大王,再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但沒有任何人發現,劉定國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雙腿顫抖不已,額頭上更是冷汗凜冽。

只能說,膽小鬼就是膽小鬼!

連演戲工作都做不好!

但,薄世也沒有辦法,而且,其實這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所謂燕王,做個泥塑的雕像就可以了。

“請大王記住今日的誓言!”薄世對劉定國道:“臣將遣官吏日夜監督,每日必將帶大王,于城頭宣講,乘車入軍營市井之中,激勵士卒!”

劉定國聞言,立刻就哭喪著臉,道:“還請都督饒命……”

讓他每天都這樣來,還要去市井和軍營?

殺了他吧!

薄世卻是冷笑著道:“大王若不愿意,那臣就只好告訴燕國臣民,大王勞心軍務,積勞成疾,不幸暴卒了……”

“啊……”劉定國頓時就嚇得尿褲子,只好跟小雞啄米一般忙不迭的點頭:“……寡人一切從都督之命……”

但心中卻是恨死了薄世!

他覺得薄世完全就是沒有將他這個燕王放在眼里,動輒就拿死來威脅他!

真以為他怕嗎?

嗯……

確實是怕……

這位安東都督是薄太后的侄子,天子的親信,說要砍他,還真有可能砍他!

劉定國連匈奴人沒入境就嚇得半死,想要逃跑,怎么敢賭薄世不敢殺王?

薄世卻是看著這個家伙,氣不打一出來,若有可能,薄世真是想砍了這個混蛋。

好險才強壓住心里的怒火,薄世叫來自己的親兵,吩咐道:“你們給本將看住燕王,每日帶燕王,巡視城頭,入軍營、市井,激勵士卒!”

“諾!”

薄世自己則帶著人,來到燕國內史衙門,開始給劉定國擦屁股。

現在,燕國的許多貴族和官吏都棄官跑了。

薄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他們抓回來,然后明正典刑!

逃兵!

這在漢律之中,是必死無疑的罪行!

特別是如今,大戰降臨,任何逃兵和逃官,都得死!

他們不死,效仿者就會越來越多!

所以,薄世進入燕國內史衙門后,立刻就以自己的名義發出命令:燕趙諸郡有司、忠臣義士及地方豪俠:凡遇逃官、逃臣,皆勿聽而拿之,倘有頑抗,格殺勿論!左將軍世!

然后他將自己的將軍印加蓋其上,立刻發出!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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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七十二節 昨夜夢漁陽

在薄世將燕國穩住的時候,李廣也終于抵達了漁陽郡的郡治所在地漁陽。

漁陽城是一個典型的漢家北方邊塞的軍堡。

由大小兩座城塞組成。

小城是市籍和百姓住的地方,沒有什么險要的地理和高大的城墻可以依靠,這樣是為了便于百姓生活和耕作。

至于大城,則是完全的軍塞。

作為漁陽郡的治所,漁陽塞被修建的高大堅固。

城中可以容納超過三萬人的軍民,寬大的城墻上,甚至設置了數部床子弩,居高臨下,足可威懾數百步!

而要塞內,有水井,有地窖,也有倉庫,儲藏著大量的食物和飲水以及箭矢,足夠漁陽塞在被敵人包圍后,堅持數月!

這樣的要塞,當然不是漢室的杰作。

事實上,它是秦二世的杰作。

當年,陳勝吳廣起義的導火索,就是因為陳勝吳廣一行在來這漁陽戍衛之時,路遇大雨,嚴重失期,群體恐懼,從而揭竿而起!

而秦人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來建造漁陽塞,自然不是吃多了。

而是因為此地,確實不凡!

漁陽塞,背依漁水,其上有白河,南有漁水,燕山在其北,鄺平與淲溪為其犄角,相互守望。

在其身后又有安樂、狐奴、平谷三縣,其距離燕薊的核心僅有不過百余里,與上谷郡也不過百里。

任何敵人想要攻擊此地,就要先切斷其東側的白檀滑鹽一帶與南側的上谷郡居庸關一帶的聯系。

不然,就等著被數不清楚的漢軍援軍三面夾擊吧!

李廣進入漁陽塞后,漁陽郡郡守張次文就迎上前來,拜道:“罪臣拜見將軍……”

張次文現在可以說是委屈無比。

他是丞相周亞夫的親信,在當年平吳楚之亂時,就在周亞夫帳下擔任主薄,主管后勤,做的井井有條,大受稱贊。

其后,周亞夫為相,他先后出任丞相府都曹令吏和丞相徽事,也做的不錯。

周亞父有意提拔他,剛好前任漁陽郡守致仕,于是他就來到這里。

不過,在這里兩年,張次文真是身心俱疲。

他發現,自己確實不適合這個位置。

首先就是邊塞與內地是兩個世界。

邊塞之民,本就彪悍,何況這燕人向來有‘雕悍’的名聲。

跟他們說文縐縐的大道理,沒有屁用!

他們也聽不懂!

下面的官員和軍官,更是一個個飛揚跋扈,根本不鳥他這個郡守。

他派人過去查事情或者督辦案件,這些家伙一推三五六。

哪怕是地方上的百姓和亭長什么的,有事情也根本不通報他,自己就做了。

他這個郡守的職權,甚至連漁陽塞都出不了。

李廣卻是看著張次文,嘆道:“閣下憔悴了啊……”

李廣自是認得張次文的,想當年,他做衛尉的時候,這位丞相徽事何等意氣風發?

但如今,卻像一個小老兒一般,精氣神皆喪。

但李廣知道,自己沒時間與張次文敘舊,他拱手拜道:“軍情緊急,某就不與閣下寒暄了,還請閣下將漁陽諸都尉及校尉以及主薄、司馬、都郵引薦于我……”

張次文拜道:“已經準備好了,諸都尉、校尉及司馬主薄,皆已在郡守府等候將軍!”

“有勞閣下……”李廣連忙謝道。

他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這漁陽的具體情況以及可用的軍隊和各屯堡、要塞的糧食、箭矢等儲備情況。

這些事情,越早弄清楚就越好!

因為遲則生變!

匈奴人甚至不會給他熟悉和適應的時間!

所以,在來之前,李廣就已經想清楚,并且明白自己應該怎么做了!

大敵當前,他必須要有絕對威信!

倘若有人膽敢對他陽奉陰違,那發現了就必定要處死!

亂世用重典,危機時刻,要勇于殺人!

當張次文與李廣交談的時候,漁陽郡全郡的都尉、校尉等高級軍官,以及主薄、縣令和都郵等高級文官,都已經在等候著這位天子欽命的新郡守。

人人都伸長了脖子,眺望著。

許多人都在私底下竊竊私語的議論著。

“聽說,這位新郡守來頭不小啦!故衛尉,還在北地郡做過輕車校尉,天子親自點的將!”滑鹽塞的校尉張榮笑著道:“恐怕,這位一來,就要給咱們一個下馬威了……”

“哼!”要陽都尉陽時嗤之以鼻:“他敢!我燕地英雄,可不會服一個從長安空降來的所謂名將!打仗,是我等大丈夫的事情,不是長安來的好好先生和文雅君子所能為的……”

其他人也都點點頭。

漁陽百姓,這些年受夠了那個自以為是的空降郡守。

看看他搞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吧!

書上的東西,若都能變成現實,那還要軍人做什么?

“可人家到底是天子親自點的將啊……”漁陽都尉梁顯卻有所疑慮:“恐怕很難對付!”

“怕什么?”陽時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個外人,寸功未立,也敢指揮我漁陽軍民?呸!”

其他人聽了,都說好。

這也是燕地百姓軍民的性格了。

他們團結、排外,空降過來的官吏,常常被他們架空,只有少數與他們打成一片的人,能得到他們的信任和支持。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數十年來,燕地雖然英雄輩出,但一個爬到長安的人也沒有!

以至于俞候欒布今年都快九十歲了,卻再沒有第二個后輩……

原因很簡單,燕國官民性格咄咄逼人,經常不給人留面子。

有問題,當面就指出來,完全不會去考慮場合啊時間啊這樣的事情。

這樣的性格,說好聽點是耿直,說的難聽就是不合群。

不合群的人還想爬上去?門都沒有!

所以,武苑雖然開張四年,但來自燕地的將官卻僅有四人……

就這四顆獨苗,都還有一人在長安因為當街斗械傷人而被勸退了……

陽時就是那個被勸退的倒霉蛋的弟弟,他也因此一直覺得長安人欺負人!

對一切從長安來的人萬分敵視!

而就在他們議論紛紛的當口,張次文就已經帶著李廣走了進來。

“諸位……諸位……”張次文對著這些亂糟糟的家伙拱手道:“向諸君介紹一下,天子欽命之郡守,領燕國中尉事,將軍李廣!”

但,張次文顯然早已經在這些人中威信掃地。

基本沒有什么人鳥他,眾人聞言,都只是哦了一聲,然后拿著眼睛,盯著從張次文身后走出來的李廣。

在這些人在觀察著自己的同時,李廣也在看著這些家伙。

他望著這些漁陽郡的文武官員,首先從身材和身體開始打量。

結果讓他很滿意。

這些文武官吏中,沒有一個小白臉,也沒有一個大腹便便的貴族。

全部都是身材健壯,四肢孔武有力的好漢子!

這告訴了李廣一個事實——漁陽的軍民,并不像情報上說的那樣不堪。

實際上,他們的能力和手腕以及素質,應該非常高!

只要能夠收服他們的心,能如臂指使的指揮他們,那么,這次北方之行,就大有可為!

想到這里,李廣就明白了自己應該怎么做。

他挺起胸膛,如同一頭猛虎一般的踏出腳步。

每一步都很有力,踏的郡守府的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如今的李廣,正是他人生最黃金,精力最旺盛的時期。

他的身體素質、精神狀態以及意志都處于巔峰。

他沒有跟其他官員那樣,溫文爾雅的對這些文官武將拱手作揖,而是用著軍人的語言,毫不畏懼的掃射了整個大廳的文武,然后一屁股坐到自己的郡守大位,掏出自己的印綬,往臺上一擺,大馬金刀的道:“本將在本月乙丑日,也就是十號得到的君命,得令之后,本將立刻就帶親兵三百,星夜啟程,六日內不眠不休,跨越三千里,抵達漁陽!”

這話一出,頓時滿場寂靜!

六天三千里?

有沒有搞錯?

你難道長了翅膀不成?

但,仔細一想,這還真有可能。

最主要的,還是李廣的身形,讓這些文武官員有些相信。

李廣的身材,是漢軍公認的最佳軍人的標準身材。

他身高足有八尺,虎背熊腰,而且髯須也非常的軍人化,兼之其神色剛毅,氣場強大,一時間,真震懾住了群雄。

不過,也還是有人不服的。

陽時就道:“不是卑下不信將軍,不過武夫之間,多余的廢話是無用的!請將軍一展武藝,為吾等所矚!”

陽時所說的武藝,當然不是武俠小說里的飛檐走壁什么的。

對軍人而言,武藝永遠只代指兩件事情。

春秋戰國是車技與箭術。

而如今,變成了騎術和箭術。

這也是武將們,最容易溝通的方法。

你說你牛逼?

拿出你的技術來!

確實牛逼,自然心服口服。

倘若不牛逼的話……

誰跟你玩?

軍人們才懶得跟你玩文縐縐的文字游戲,他們只在乎兩件事情——上司靠譜嗎?上司能帶我們勝利嗎?

前者決定了大家的小命,后者則決定了自己堵上性命,所能得到的功勛!

李廣當然也知道此事,他聞言,不怒反喜,大聲道:“拿弓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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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18:2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七十三節 但使龍城飛將在

幾乎是立刻,就有李廣的親兵,為他拿來了一柄大黃弩!

這也是漢軍中判斷一個將軍業務能力是否過廣的一條硬指標。

能開的了大黃弩的,才是真將軍!

不然,繡花枕頭而已,誰愛要誰要!

特別是如今,隨著漢軍對外戰爭不斷勝利,國勢如虹,各個地方上的山頭,對于這個硬指標就看的越發重。

大黃弩,現在雖然逐漸被神臂弓所淘汰。

但它的象征意義和代表意義,卻依然存在。

軍隊的將官們,之所以如此看重此物,并且將能不能開大黃弩,作為對上司的考察指標。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黃弩足夠復雜,而且,對臂力和肌肉以及身體素質的要求苛刻到極點!

不是真的熟練業務,而且確實日夜浸淫在軍事上的人,就算是項羽在世,有力拔山河之勇,急切之間也開不得大黃弩,更不用說準確而熟練的使用它了。

作為曾經漢軍中最復雜,使用要求最苛刻,同時殺傷力最大的單兵武器。

大黃弩在今天,已經變成了軍隊的將佐,對于新來的上級的初次考核條件。

除非你是若義縱、郅都、程不識、衛馳這樣證明過自己的名將、大將,不然,就得按這個規矩來。

不能開大黃弩的,吹的再漂亮,也得不到軍心的歸附。

畢竟,士兵們和軍官們,根本不可能放心將自己和全家人的身家前途,交給一個業務能力不行的家伙手里。

這可不是開玩笑!

一將無能,要累死三軍的!

而當大黃弩被取來之時,漁陽諸將立刻就眼前一亮,在心里贊道:“總算來了個識貨的,懂行的了……”

對軍人來說,大道理講一萬次,不如開一次大黃弩給他們看,更讓他們安心。

能開大黃弩的人,肯定不會是什么蠢貨、膽小鬼。

反之,則都有可能……

但也有些不太放心,上前檢查。

他們聽說過,曾經有些繡花枕頭,拿了個作弊的東西來忽悠人的事情。

李廣卻是任由他們檢查,直到這些人都檢查完畢。

李廣問道:“諸君,我這弓如何?”

“好弓,好弩!”哪怕是最排外的要陽都尉陽時也有些沉醉的望著那柄大黃弩,漁陽苦寒,地方窮,歲入少,軍人待遇以前糟糕透頂。

甚至還餓過肚子!

直到今上即位,開始推行津貼制度和補貼制度,漁陽和右北平的戍邊軍人才能養活家人,并且有了自尊和自信。

但,即使是他這樣的都尉級的軍官,也買不起這樣好的大黃弩,只能撿別人的破爛。

在大黃弩全面退役后,他連破爛也撿不到了。

如今市面上,一柄大黃弩,哪怕是舊貨,也是有價無市!

所有擁有的人,都視若珍寶一般,當成傳家寶,哪怕是傾家蕩產,也不愿意變賣!

而李廣這柄大黃弩,所有的零件,都被擦拭的干干凈凈,透著光澤,扳機和望山上,甚至還銘刻著代表了天子欽賜的黑龍標志。

這是所有武人的夢想之器。

傳說除了在戰場上立下大功的大將外,就唯有那些曾經為漢室九卿的重臣可以擁有。

李廣也是寶愛的接過自己的這柄愛弩,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然后道:“此弩,乃吾舊日在北地郡朝那塞,練兵有功,天子所賜,若吾之臂膀也!”

說著,他就舉起了手里的大黃弩,走向衙門外,一邊走,一邊道:“諸君,還請來觀我之射術,看看可堪入諸君只眼否?”

眾人于是紛紛跟上李廣。

此時,已經有許多人在心里對李廣生出好感了。

軍人就是這樣,喜歡那些能與他們有共同話題的人。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整天與他們說孔孟韓非,他們也未必能搞清楚誰是孔孟,誰是韓非。

但你與他們談論兵器,講演用兵,卻是正對下懷。

這就好比,你與一個死宅談論微積分啊軟件編程啊,對方必然一臉懵逼,但若談起蕾姆老婆,吾王之劍,必定眉飛色舞,引為知己。

李廣帶著眾人,走到外面的院子里,讓自己的親兵,將一個草人擺到一百步外,然后站直了身體,對眾人道:“諸位請看,吾這一手箭術究竟如何?”

說著就熟練的舉起大黃弩,向前瞄準。

“他怎么這樣開弓?”陽時一看,就大驚:“怎么可以這樣開弓?”

大黃弩的受力高達十石!

所以,漢軍都習慣了用腳踏開弓,用腰張開弓等方式,但像李廣這樣,純粹靠臂力來開弓的,至少漁陽眾人是第一次見到。

是以人人大驚!

“哼!我家將軍,去年巡視北地邊塞,夜宿荒野之中,見草叢之中似有一臥虎,將軍拿張弓射之!至天亮時,眾人巡視,卻見一箭正中草中一石深處,箭矢盡沒于食中,其狀如虎!”一個李廣的家兵,驕傲的說道,滿臉的崇拜!

此時也令李廣名動整個北地郡,無數貴族和豪強,紛紛敬仰。

漁陽眾將聽了,也是驚駭莫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箭穿石?

大家只聽說百步穿楊,何曾聽說過這樣神乎其神的射術?

頓時,不少人都在心里面已經信服了李廣。

李廣卻依然是輕描淡寫,一副淡定的模樣,只是吐出一口濁氣,然后雙臂用力,一點一點的拉開了手上的大黃弩的弓弦。

嘎吱!嘎吱!

因為力量,大黃弩的弓弦和零件微微的顫動著,李廣的額頭和手上的青筋也高高鼓起,他的雙腳更是穩穩的扎在地上,下盤一動不動。

在數十名漁陽文武官員的注視下,那柄大黃弩竟然被他拉開,然后他熟練的催動箭匣,上好弩箭,最后,蹲下身子,用一個標準的大黃弩射手的姿態,瞄準遠方的草人,并調整姿勢。

強勁的強弩出匣,發出清脆的聲響。

強弩命中目標的清脆響聲傳來,旋即一個李廣的親兵,舉著一個被幾乎完全射爛的草人,走過來,驕傲的道:“將軍之箭,盡透草人,再射三十步,及中樹干,沒入其中!”

漁陽眾將此刻的表情都是呆萌呆萌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這還是人嗎?”許多人在心中想著。

到此刻,眾將終于完全服氣了。

李廣展露的這一手,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末將等拜見郡守,郡守神乎其技,末將等口服心服!”在陽時的帶頭下,漁陽諸都尉、校尉和文官們紛紛長身拜道:“愿為將軍之前驅!”

而在旁邊的張次文卻看傻了。

他在漁陽郡兩三年,卻還抵不上李廣在這里不過一刻鐘的表現。

這讓他對自己生出深深的質疑和不信任,整個三觀幾乎崩塌。

“為何會如此?難道說文人真的不如武夫?”他在心里喃喃自語著。

這也是如今漢室文人的最大困惑和不解,在他們眼里,自己讀的書多,懂得道理也多。

那些粗鄙的武夫,即使不能納頭就拜,也該恭敬的俯首稱臣,任由他們驅策。

但他們哪里知道,武人看待問題和文人是不同的。

武人看的是實際,是根本,是生死。

無數事實都證明過,一個不給力的上司,不僅僅會害死他自己,還會害死他麾下的無數人。

所以,武人為了自己和自己的部下的生命,在遇到一個不靠譜的家伙的時候,就只能選擇自行其是。

他們可不愿意,因為某人的天真和愚蠢,葬送了自己以及自己的部下的性命!

所以,當他來當漁陽,全郡都是拿著有色眼鏡看他的。

而當他推出的那些看上去美好,但實際上卵用沒有的政策后,更是徹底喪失了這些軍人的心。

在內陸用了錯誤的政策,也最多是損失點錢糧,但在邊塞上,一個政策的錯誤,會帶來災難性的后果,很多時候,都會導致成千上萬人死于非命!

而如今李廣就不同了。

他本身就是軍人,而且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和武癡。

他可能不懂政治,也不懂做人。

但他懂當軍人,更懂如何與軍人交流。

所以,他迅速的就收復了這些張次文用盡了辦法也收復不了的軍心!

李廣哈哈大笑著,扶起眾將,道:“俺是個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如今奉命來漁陽與諸君共同努力,保衛桑梓,建功立業!俺只與大家先說三點……”

“第一:匈奴若入寇,俺的命令,諸君必當服從,若不服從,則軍法從事!”

“第二,在俺麾下的,都是手足同袍,都是俺的兄弟,有任何委屈或者不解,諸君都可以來找俺,俺必定給一個說法!”

“第三:俺是軍人,諸君也是軍人,軍人就是武夫,赳赳武夫,頂天立地,所以不得欺凌部下,不得克扣軍餉,乃至于貪墨軍功!”

“都明白了嗎?”李廣大聲的問道。

“將軍,末將等都明白了!”諸將喜不自勝的拜道。

李廣的話太對他們胃口了。

對軍人而言,有事情你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也別跟他們談什么圣人、先王、律法,他們不懂也不知道。

“善!”李廣笑著拉著這些人的手,如同兄弟一般,一個個的拍著肩膀,激勵道:“跟著俺,俺旁的不敢保證,唯有一點可以保證:該是誰的軍功,就是誰的軍功,比不得貪墨和克扣!另外,打了勝仗,對天子的保舉和推進方面,都包在俺身上!”

李廣拍著胸膛,放出一個大炸彈:“俺舊在北地郡,向陛下和武苑推薦了學生三十八人,其中三十六人進入了武苑,而剩下兩人,一人進了羽林衛,現任羽林衛左部胸甲司馬,另外一人則擔任了陛下的御前侍從官!”

頓時,所有人看著李廣的眼神,都變了。

仿佛李廣是一個如花似玉,沉魚落雁一般的絕世美人。

無數人的眼神,熾烈的讓人心驚!

也不能怪他們!

燕地不比代北,是天子的心頭肉,劉氏的寶愛之地,

這里自古寒苦,遠離中國政治中心。

姥姥不疼,爺爺不愛,在朝堂也沒人!

加之燕人的性格使然,不會拍馬屁,也不懂逢迎,更加不會吹牛逼。

所以,燕地將佐們雖然自認自己不必其他人差,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能力!

這就導致了燕人將領長期游離在中隊的主流之外。

有的都尉和校尉,甚至十年沒有挪窩了。

更有縣尉和縣令,干了一輩子,也沒有得到過嘉獎!

他們一直默默無聞的徘徊在這燕幽之地的邊墻,與塞外的風沙和雨雪為伴。

直到今天,終于來了一個懂他們的人,還給出了承諾。

這怎能讓他們不喜,不驚?

“敢不為將軍效死!”諸將全部拜道。

武苑的名額,乃至于所有武將心中的天堂羽林衛的胸甲部隊和當今天子御前侍從官,都像一個天大的誘惑,讓他們難以自抑,心潮澎湃!

李廣卻是笑著拉起他們,道:“俺與不與諸君廢話了!如今,北虜來勢洶洶,王事緊急,俺卻還不知道俺的治下的兵力和諸將的大名以及各部的所在,還請諸公教我!”

說著李廣就對諸將行了一個正式的軍禮!

他用右手重重擊胸,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后與眾人道:“往后,軍中就不用拜禮和跪禮了!”

李廣驕傲的道:“吾輩武夫,上跪高堂父母,天地君師,下拜忠臣義士,戰死英烈,不興他們文人那套繁瑣的禮儀,也用不著!”

“當今圣天子面前,武人若甲胄在身,都不需要下跪,只需以軍禮也!”李廣道:“天子說了:軍人,乃社稷之脊梁,國家之依靠也!脊梁不可輕彎,依靠不可軟弱!”

“諾!”眾將都興高采烈的站起來,對著李廣行了一個軍禮。

誰他媽愛拜來拜去,跪來跪去?

總之,中人不愛!

赳赳武夫,國之干臣,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俺是要陽都尉陽時,要陽本地人,麾下有一千五百丈夫,愿聽將軍令!”本來還對李廣嗤之以鼻的陽時,此刻已經成為了李廣的腦殘粉。

至于其他人,更是爭先恐后的向李廣介紹自己和自己的部隊。

“慢慢來,不急,俺今天必與諸君長談,明日,俺還要請諸君帶路,俺要親自去看一看邊塞諸地的防御……”李廣笑著道,他知道,到這一步,就已經大功告成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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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七十四節 不教胡馬度燕山(1)

當天,李廣與諸將一直談到晚上深夜之時,才賓主盡歡而散。

而在之前,前郡守張次文,黯然而去。

他接下來的人生,恐怕都會在反復思考今天的所見所聞。

而李廣卻沒有那個功夫關心自己的前任——他就不會做人,也不懂官場那套把戲,他只知道,自己現在的責任重大,任務艱巨!

“漁陽兵力,現在僅有不過一萬四千人而已……”李廣在心里琢磨著:“這還是已經擴充了軍力,征召了所有合格士卒的緣故……”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漁陽和右北平,本就地廣人稀,戶口稀少,而且土地產出有限,水利設施非常落后。

內陸如今常見的水車,此地一架也沒有。

幾乎所有溝渠都失修嚴重!

而前些年,安東大開發,有吸引走了大量青壯和軍官。

只能說是時不待我!

“明日我必須立刻啟程,巡查整個邊塞!”李廣在心里琢磨著:“哪怕只是看一眼,也比紙上談兵強!”

在北地郡兩年多,李廣除了性子里的孤傲和倔強沒有被磨去外,其他缺點,都已經在漫長的與新兵蛋子打交道的過程里被磨光了!

如今,他比起當年平吳楚之亂,成熟了許多許多。

世界觀和人生觀,也有了不少改變。

畢竟,新兵蛋子里,什么樣的人都有。

這些年來,他遇到過列侯子嗣,也見到過最底層的貧民子弟。

去年天子解放了司空城旦后,他甚至迎來過第一批來自過去被視為不可接觸的司空城旦的子嗣。

這些人的身份,對外當然不會公開。

但對于他卻是清清楚楚。

與來自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多,人自然也會成長。

其實人,不管多大年紀,都會因為經歷而成長。

正想著這些事情,他的家臣過來,將他手里的文案搶下來,說道:“主公,您已經整整六天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如今,機會難得,您還是去睡一覺吧……”

李廣想了想,也覺得他說得對。

接下來的歲月,他很可能很長時間,都不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于是,在郡守府里,找了張席子,裹了點毛毯就這樣合衣而睡。

李廣的判斷沒有錯誤!

在得知了亦石對上谷郡發起了攻擊后,匈奴單于的大纛就開始拔營了。

其先頭部隊,是匈奴人最近才成立的一個萬騎。

這支萬騎中,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有康居戰俘,也有大宛奴隸,有西域騎兵也有大夏貴族。

這支萬騎被軍臣命名為:哲別!

當然這是翻譯成漢語的讀音。

實際上,它的名字是——善于射箭的勇士。

這些人,幾乎都是匈奴從它征服和控制的民族和國家以及奴隸中挑選出來的絕對忠于匈奴,而且,悍不畏死的一群人。

這也是游牧民最擅長使用的招數了。

就像后世蒙古有色目軍,滿清有蒙古八旗和漢八旗。

用征服的奴隸,為自己開疆拓土,是他們最擅長的手段。

而這支名為‘哲別’的萬騎,也沒有辜負軍臣的期望,在成立后,就跟著軍臣西征,曾經在蔥嶺以西,與康居軍隊血戰,以少勝多,沖垮了數萬康居騎兵,又曾經在大夏的俱戰提,沖垮了大夏、月氏聯軍的中軍。

此刻,這些膚色各異,信仰各異,甚至語言各異,本該與匈奴有深仇血恨的人,卻打著匈奴人的戰旗,滿臉猙獰,用著各種語言大聲叫嚷著。

他們從未來過南方,也從不知道漢軍的強大。

在他們心里和眼中,唯有征服和擊垮自己的匈奴人才是世界最強的力量。

在他們看來,南方的這個名為‘漢’的國家,也必將步他們的后塵。

所以,無數人都在行軍的過程中,愜意的談論著。

“我聽說,這個名為‘漢’的國家非常富庶,女子更是膚白貌美,皮膚嫩得能出水……”一個哲別騎士無比羨慕的說道。

他曾經跟隨軍臣,攻下了大夏的極東之亞歷山大城,在城里盡情發泄和享受,甚至上了好幾個貴族女子!

這讓他很著迷,也很沉迷!

他本來不過是大宛的一個奴隸,天天要被主人鞭笞和折磨。

但在新主人手下,他卻得到了真正的解放和自由。

自由的殺人、自由的搶劫,自由的強x和自由的放縱!

這種滋味讓他著迷、瘋狂!

其他哲別騎士聞言,也都笑道:“正是如此!漢國人多,聽說隨便一個城市就有數萬人!”

“啊……”其他人聞言都是吃驚不已。

在他們的認知中,數萬人的城市,已經是超級大城了!

但這個名為漢的國家,卻隨便一個城市都有數萬人!

太美妙了,太好了!

我們可以搶一個痛快!殺一個痛快!

無數人感激的淚流滿面,心潮澎湃,難以自抑!

于他們而言,戰斗、殺戮、征服,就是他們生命的全部!

“殺光漢朝人!”哲別騎士們大聲的喧嘩著,但那些派來監督和督戰的匈奴貴族,卻是人人面色凝重。

漢朝!

這些奴隸不知道漢朝的厲害,是自然的事情。

但他們卻很清楚,漢朝人的可怕!

即使是在過去,漢朝也是匈奴人最不想面對和最不愿意面對的對手!

他們頑強、意志堅定,而且人數眾多。

至于現在……

漢朝就是一個夢魘!

要不是確信這一次不會遇到那可怕的漢朝神騎,很多匈奴人甚至不敢南下!

他們寧愿和單于做對,也不愿意面對那可怕的神騎!

要知道,漢朝神騎,不可戰勝,這已經是人所共知的真理了!

即使如此,這些貴族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因為,高闕之戰又創造了一個神話——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一些從高闕逃回來的匈奴貴族,現在甚至已經在思考,假如戰局不利,自己該怎么辦了!

好在,這些想了想自己身后那浩浩蕩蕩,一眼都看不到頭的龐大群體,心里面這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我軍現在足有十萬大軍,誠如大單于所言,每人射一箭,可以射落日月!每人策馬一動,足以震撼山岳!漢朝人,再怎么強,一群邊地的郡兵,應該不是我們的對手!”他們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后跟著大軍,不斷前進,遠方燕山山脈的輪廓漸漸出現在地平線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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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18:22: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七十五節 不教胡馬度燕山(2)

翌日清晨,李廣立刻從漁陽塞動身,帶著漁陽的都尉、校尉和縣令,渡過漁水,在中午左右,抵達了漁陽郡東北部的獷平縣。

獷平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縣。

大約在三四十年前,才第一次出現在漢室版圖上。

在那以前,此地僅僅是虒奚塞的一個鄉。

即使是現在,此地在漁陽防御圈的地位,也是可有可無的。

因為其前有虒奚,東有滑鹽,上有白檀塞和要陽都尉所。

而這些塞堡,都是秦人和燕人苦心經營的軍堡,倘若他們都失守了,這獷平城低矮的城墻和狹小的區域,也肯定擋不住匈奴鐵騎!

但李廣在帶著眾人粗略的走了一遍獷平縣的地域后,他忽然皺起眉頭,道:“諸君,我們再回頭仔細看一遍這獷平……”

眾人雖然不是太理解,但還是跟著李廣回頭,再次在獷平走了一圈。

不過這一次,李廣帶著眾人走的更仔細。

這一次,他們登上山巒,眺望獷平,再深入大澤,視察路況。

而李廣隨行的一個校尉則領著十來個親兵,拿著紙筆,到處走走畫畫,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終于,在李廣帶著人走下獷平的f▽長f▽風f▽文f▽£一個山坡時,陽時忍不住問道:“將軍為何如此重視獷平?還有將軍的這些部曲,拿著紙筆所為何事?”

李廣聞言笑了笑,對那個校尉招手叫到自己身邊,對眾人介紹道:“此乃校尉武承,武苑的高材生呢!俺花了不少力氣,才從細柳營的衛馳手里搶來,確實是難得的人才!尤其是在堪輿測繪和測距方面有奇才!”

那校尉帶著手下走過來,對著李廣以及眾人行了一個軍禮后,有些羞澀的道:“不敢當將軍之贊,某只是略盡職責而已……”

但漁陽諸將看向這個武承的眼神,卻全都變了。

現在,幾乎每一個漢軍的高級軍官,只要他還有上進心,想要去長安武苑鍍金,就必然會關注武苑的動向。

而如今,漢家的武苑,眾所周知有三個大專業、

一曰騎,一曰步,一曰參謀。

各自對應騎兵、步兵和文職參謀等專業,當然其中各有細分,但總的來說,在武苑你可以看你愛好學習你想學習的任何公開內容。

武苑并不禁止,騎兵專業的跑去參謀專業那里聽課,同樣,步兵專業也可以到處跑,到處聽,只要你能畢業就可以了。

但,這只是武苑的表象而已。

實際上,成為武苑學生只是第一步而已。

有能力,表現出色,或者在某一個方面有特長的學員,常常會得到特別關注。

并且獲得某些特殊待遇。

而這正是武苑中學生的分水嶺。

一旦獲得了這樣的關注,這個學員立刻就會進入一個全新世界,接受一些特別的訓練,甚至接受漢家名將的一對一教導!

事實上只有得到這樣關注的人,才是真正的武苑學員,漢家的明日之星。

他們的名字被直接記錄在蘭臺的檔案里,受到蘭臺尚書們的關注,甚至直接進入國家高層,譬如丞相周亞夫、車騎將軍義縱、衛將軍郅都的關注名單,乃至于當今天子的青眼。

這是漢家從莫府舍人制度中延伸而來的一個針對武將的制度。

在漢家軍方被私底下稱為:未來將軍名單。

而在武苑之中,能夠學習和掌握測繪與堪輿技術的人,全部都是屬于這一類被列入‘未來將軍’名單中的明日之星。

他們是帝國的未來巨頭!

每一個人的背后,都可能站著一位巨頭。

而這測繪堪輿和測距技術,可一點都不簡單!

在如今這個各種兵書滿天飛的時代,掌握和學會測繪地圖,堪輿地理,成為了每一個軍人都渴求的事情!

因為,從馬邑之戰,到高闕之戰,都證明了一個事情軍人也要懂文化,尤其要懂數學和地理!

不懂的人,很難帶好兵,也難打勝仗!

而漁陽,向來是寒苦之地。

這個武承武校尉,恐怕是漁陽始建以來來過的文化水平和技術水平最高的軍官!

這可是一個金大腿!

甚至立刻就有人開始尋思著:武校尉是否已婚這種問題。

李廣卻是呵呵一笑,從武承手里接過一份已經被初步測繪出來的地圖,拿在手里看起來。

武承測繪出來的地圖,完全是按照著標準的漢軍軍用地圖繪制方法繪制而出的。

上面各種符號和線條,將整個獷平的地理地貌,形象的描繪出來,只看了一眼,李廣的腦海里就已經有了對獷平的初步印象。

他將這地圖交給漁陽諸將,讓他們傳遞著看。

等所有人都看完,李廣看著他們,說道:“諸君,俺想,可能從前所有人都錯了!此地……”他拿著那地圖,這地圖還是初稿,只是將獷平的大體地理地貌繪制了一遍,但,卻已經足以告訴李廣和所有看過這副地圖的人:這里,就在腳下這片土地,很可能會成為此番漢匈大戰的關鍵地區!

原因很簡單:別看獷平這個地方,新建不久,城矮人少,而且交通不便,僅有一條直道的支路從此地過,連接著滑鹽、白檀、虒奚、要陽。

但是……

在其東方,那地勢平坦,開闊的東方,那右北平之地。

此地,正好卡在了右北平與漁陽之間,成為右北平之敵南下的最后屏障。

換句話說,假如右北平方面出了問題,匈奴騎兵若想從右北平南下,就必須先面對鄺平!

這樣,鄺平的得失,就從無關緊要,立刻上升到了關乎整個燕薊的安危的戰略要地!

還不止如此!

自獷平而下,到薊城距離只有數百里……

而獷平之后,并無天險可守。

換句話說,獷平成為了薊城最后的屏障!

除此之外,由于獷平有直道通過,所以,燕薊的援兵、糧草、物資,可能都需要從這里通過。

李廣抬起頭,看著諸將,道:“此地,當為燕薊門戶,幽燕之樞紐,控扼南北之要塞!”

他重重的道:“必定要以重兵把守!”

“可是……”漁陽都尉梁顯遲疑道:“我軍目前兵力嚴重不足!”

“全郡郡兵總數不過一萬余人……若再征召民兵,則有違漢法!”梁顯說道:“而我漁陽要守的地方太多了!滑鹽!漁陽!要陽及白檀、虒奚!每一個地方都是要地,不可輕棄!”

這也是事實,漁陽郡和右北平郡,都是歷史不過百年的郡,在百年之前,是胡虜的地盤。

到燕昭王時期,才漸漸為中國控制,到秦始皇時代才得到開發。

目前,這些地區的許多山區,甚至都不為人知,是野獸的天堂。

而漢軍所控扼的這些地方,則每一個都是那么重要。

譬如漁陽塞,漁陽塞一丟,匈奴騎兵就可以長驅直入,沿著直道直撲燕薊。

哪怕打不下來,他們也可以調轉馬頭,轉功上谷郡,到那個時候,上谷郡就要腹背受敵,難以支撐!

又如獷平之前的要陽都尉所、滑鹽塞以及白檀縣,這三個地方,死死的卡住了從北方而來的敵人的前進道路,更控制著潮山和白水、濡水。

然而,事實上,即使是把守這些地區,漁陽郡的郡兵都已經是捉襟見肘了。

進一步征召和擴大郡兵數量,不僅僅會導致軍隊戰斗力下降。

更麻煩的還是違反律令和天子詔命!

士不教不得征!

這是漢家鐵律!

軍隊的士兵,必須在入伍前,接受過專業軍事訓練,擁有和掌握各種武器的使用技能和戰陣經驗。

而用完全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百姓去上戰場,那不僅僅是對百姓生命的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更是經過了無數次戰爭被證明的事實!

旁的不說,吳楚之亂可沒有過去多久!

而當初,吳王劉濞動員整個吳楚的青壯,組成大軍號稱五十萬!

結果呢……

被酈寄和韓頹當率領三千精騎,斷絕糧道,五十萬大軍三天內就灰飛煙滅,吳王劉濞僅以身免……

況且,漁陽人少,哪怕是把青壯全部塞到軍隊里,相對于龐大的防守面積,也只是杯水車薪。

李廣聞言,卻是笑道:“無妨,諸位難道忘了,某除了是這漁陽郡守外,還是燕國中尉?”

李廣灑脫的道:“某立刻修書一封至薊城,調燕國郡兵來此!”

“且,某昨日得到了軍報,護濊軍先鋒和樓船艦隊的水手,已經在泉州登陸了,或許,明日我們的援兵就要來了!”

眾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新的問題又來了。

陽時支支吾吾的道:“將軍可能還不知道,俺們這漁陽之地,地方貧瘠,人口稀少,兵少糧寡……不瞞將軍,即使是現在,各地軍塞的軍糧都有些吃緊了……”

“怎么會如此?”李廣驚訝的道:“某記得,元德二年后,天子就下令:邊塞屯堡,皆需儲備三月以上的糧食和飲水!”

“唉……”漁陽諸將和縣令們都羞愧的低下了頭,嘆著氣。

陽時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都是俺們的罪過!去年,漁陽遭了旱災,糧食歉收,百姓餓殍,俺們沒辦法,就瞞著張郡守,各自從軍塞里拿了糧,平給了百姓,本來想的是,等今年安東的麥子熟了,就去要一點帳……”

“帳?”李廣有些不解。

陽時卻是驕傲的道:“當初安東大開發,移民從漁陽、右北平過,俺們可是借了許多糧食的,說好了要還的!”

“哪成想……這匈奴人遲不來,早不來,現在來了……唉……”說著又是長吁短嘆。

漁陽的糧食產量本來就少的可憐,很多地方畝產只有一石……

甚至更少……

這也是以前漁陽守軍餓肚子的緣故!

想當年,今上沒即位前,漁陽地方莫說是士兵了,就是他們這些校尉、都尉甚至縣令,也不是沒餓過肚子,特別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饑一頓,飽一頓那是日常!

也就是當今天子即位后,開始補貼邊塞駐屯的軍隊。

還從各地調糧過來,讓士兵們總算能吃一頓飽的。

再加上國家政策開始向邊塞傾斜,邊塞地區的百姓的徭役和賦稅,全部從原有基礎上減半,而缺少的部分,則直接走少府的帳,從鹽鐵利潤和鑄錢里出。

這才讓包括漁陽在內的邊塞的民生和經濟開始慢慢發展。

但即使如此,這些優惠政策,也無法立竿見影的起到效果。

而漁陽地方寒苦,土地貧瘠,水利設施嚴重缺乏,這些都是一時半會改變不了的客觀現實。

所以,一受災,整個經濟和社會就會崩塌。

李廣聽完也是長嘆一口氣,他想起了當年他在代國和上郡以及隴右北地見過的場景。

太宗時期,這些地方的軍隊,也是如漁陽軍隊一般窘迫。

直到晁錯開始輸粟捐爵,同時鼓勵屯墾,情況才開始好轉。

但情況真正變化,還是當今天子即位后的這幾年。

如今,大量資源和資金,涌入邊塞,廣修水利、道路、軍堡。

所以,他也能理解漁陽軍民的選擇,畢竟,他也曾經在邊塞上干過拿著軍糧平賣甚至借給百姓的事情。

這也是幾乎所有正常的漢軍軍官都肯定會選擇的方案。

不然的話,百姓挨餓,就會逃難,一旦逃難,轄區人口就會銳減,轄區人口銳減,明年糧食就收不上來,明年沒有糧食軍隊就要挨餓,軍隊挨餓,就沒有戰斗力。

而且,沒有人口,就沒有預備役和動員能力。

一旦有事,一個幾百或者千把人的都尉所拿什么去跟幾千上萬的匈奴蠻子戰斗?

如今,漁陽無糧的問題,則無疑成為了現在最關鍵和最致命的問題。

沒有糧食,拿什么養援軍?

從薊城調糧?

且不說能不能調來,就單單是這程序,恐怕也也要扯上半個月的皮!

況且,恐怕薊城也沒有什么糧食!

安東大開發,幾乎將整個燕國的官倉搬空的事情,李廣可是曾經在邸報看過的。

而沒有糧食,就算李廣有天大本事,也解決不了士兵肚子的需求!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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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七十六節 可憐的燕王

雖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李廣深知,不能因為沒有糧食就不跟入侵者戰斗。

保衛桑梓,這是邊塞軍人的天職和使命。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大家不要急,糧食的事情,俺再想想辦法……”

“大不了,俺去把燕國王宮的糧食搬來……”

一國王宮,肯定有存糧!

特別是燕國自敬王以來,一直沒有大興土木,這積蓄是肯定有的。

李廣當年在睢陽,就親眼看到梁王拿著自己的內庫犒軍!

在他想來,梁王這樣的漢家親藩,都可以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來,沒道理燕王就不能拿出來!

而且,燕王也不敢不拿出來。

畢竟,漁陽的存亡,關系著整個燕薊的安危。

但其他人聽了,卻都是面面相覷,低著頭,一言不發。

李廣見了奇怪的問道:“俺說錯了什么嗎?”

陽時嘆了口氣,道:“將軍有所不知,若是康王還在,此時將軍的作為,大概是可以的,但如今的燕王……咳咳……”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道:“是啊,康王若在,俺們可能就不需要擔心糧食了……”

敬王和康王,這兩代燕王,在這幽燕之地,雖然仁政不多,但還是頗為體恤軍民的。

尤其是敬王在位時,這漁陽、上谷、右北平等邊塞,常常能得到燕王的支持。

雖然可能少,但多少能夠彌補一些。

至于康王在位,雖然康王更喜歡跟文人來往,拿著錢,養了一堆堆的文士。

但,到底也不敢短邊塞駐軍的供應。

不說有求必應,一般來說,邊塞有困難,去找燕王,總能解決一些。

但如今這位大王……

卻與其父祖截然不同!

其還是世子的時候,行為就常常出格,等當了燕王,沒了父親約束,那更是變本加厲。

其在薊城大修宮室,狂造園林。

甚至還挪用了一部分國家撥給邊塞的軍費來為自己享樂!

最終,這個大王的行為,激怒了邊塞軍民,在去年,漁陽、右北平兩郡的十三位校尉和七位都尉聯名寫信給長安武苑的元老——俞候欒布,向這位舊日的老上司和恩主哭訴燕王無道之事。

由俞候向御史大夫衙門和丞相府反應了以后,這個事情才得到初步解決。

燕王捏著鼻子,退還了大部分的國家撥款。

但還是有一百多萬錢,到現在都沒能撥付……

有些時候,燕地邊民甚至想要干脆學習章丘百姓的榜樣,搞個大新聞,干脆弄死這個渣渣算了。

但,終究念及敬王和康王的遺澤,不忍燕王絕嗣,敬王和康王變成孤魂野鬼,得不到宗廟香火血食,這才作罷。

李廣看著這些人的反應,終于明白了,原來那個燕王是靠不住的!

這讓李廣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他與漢家諸侯王們打交道的機會不多,但也與那么幾位打過交道。

梁王劉武就不說了,這位大王給李廣的印象非常好。

又能在他面前不擺大王架子,出手又慷慨無比。

就是吳逆劉濞,雖然謀反,但他對軍人和百姓也是沒的說的。

迄今,吳國舊地,都還有人悄悄的祭祀和悼念這位大王……

就是看上去默默無聞,一直宅在晉陽王宮里,很少出門的代王,對軍方和百姓,也不錯。

代王王宮,至今,都還是二十年前,梁王劉武移封時的模樣。

但這燕王與前些年的齊魯諸王怎么就這么的不成器?

李廣想了想,只能將之歸結于非太宗苗裔,不能體恤百姓這個原因。

這也是齊魯四王倒臺后,坊間流傳的一個說法,專門講的就是——為什么劉氏旁系不成器?就是因為非太宗所出,沒有得到圣王教育的緣故!

不過,燕王不給力,那是燕王自己的事情。

李廣才不管這么多呢!

他只知道,自己沒有糧食,就沒有辦法守住這廣大的漁陽長城防線。

天子點他的將來這漁陽,他就要對漁陽和天子負責!

“諸位不要急,俺必定可以從燕王哪里借來糧食……”李廣拍著胸脯,做出保證:“旁的不敢多說,五萬石粟米,這燕王是必須要給的!”

他若不給,那李廣就可以帶兵強行去拿!

他除了是這漁陽郡守外,可還兼著燕國中尉的差事。

中尉去王宮拿糧食,天經地義!

不給就明搶!

燕王能耐他何?

但,李廣還是慢了一步……

因為薄世已經搶先,將燕國王宮的王倉大門打開了。

“這燕王還真會享受啊……”薄世看著滿倉的黃金珠玉,砸吧了一下舌頭。

只見這王宮的秘倉里,堆滿了一箱箱的黃金美玉,珍珠奇石,甚至鯨魚油脂、棉花被襖等奢侈品。

“全部搬走……”薄世打手一揮,說道。

如今,外敵當頭,這些黃金珠玉,都得變成資源才行!

不過,薄世還是給燕王劉定國留了些面子的。

他對左右道:“將所有的物資都統計一下,造成表,對外宣布,這是燕王為了激勵將士殺敵拿出來的賞格!”

“諾!”左右大聲的應道。

至于這燕王將來會不會來找他麻煩?

這薄世可不管!

這官司就算打到天子面前,也是他有理!

況且,如今的燕王,還有求于他,拿他點財富,理所應當。

當然了,薄世此行,最重要的目標還是藏在這王宮各地的倉儲里的糧食!

這才是關鍵!

雖然樓船一刻不停的從齊魯運糧過來,但,成本和代價非常大。

僅僅是為了運來第一批的十萬石糧食,就有三艘艦船因為躲避暴風雨而在海岸線附近觸礁沉沒,上百位樓船水手葬身大海的波濤之中。

換句話說,樓船運來的糧食,每一粒都帶著血!

為了讓樓船能保留一些元氣,薄世沒有辦法,只能對劉定國的私人金庫下手了。

他也不害怕更不在乎未來的官司!

他是外戚,在理論上來說,與燕王是親戚。

親戚之間借點東西,那是正常的事情。

況且,有本事劉定國就去告嘛……

看看宗正和太常,敢不敢接?

看看天子和兩位太后站在誰那邊!

于是,一箱箱的黃金,被搬出了王宮的倉庫,裝上馬車。

一件件美玉、珠寶,被擺到了臺面上。

一匹匹絲綢和棉襖,堆積在地面上。

然后,一輛又一輛的重載馬車,駛入王宮,將無數的糧食裝載在車上。

聞訊趕來的燕王劉定國,看到這個場面,氣的雙手顫抖,幾乎口吐白沫。

“都督!這些都是寡人的財產!”劉定國氣喘吁吁的跑到薄世面前,大聲說道:“你怎么敢未經寡人許可就私自拿走?”

薄世聳聳肩膀,問道:“大王沒有同意嗎?”

然后他自語著道:“下官明明記得大王答應了的……下官還記得大王給了下官一道命令說:今王事危及,寡人上思報效天子,下念民生之艱難,乃愿盡出王國黃金珠玉及藏糧,以資軍用……”

薄世甚至拿出了一張已經蓋上了燕王王印的公文,遞給劉定國看,道:“大王您看,您給臣的公文都還在臣這里呢……”

劉定國氣的眉毛都立了起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飛揚跋扈的臣子!

他拿著手指,顫抖的指著薄世,半天說不出話來。

薄世卻是無視了對方兇惡的眼神,對左右吩咐道:“今日大王似乎還沒有去市井與百姓、軍民見面罷……快快帶大王去市井與軍民見面,激勵士卒,必當奮勇殺敵!”

“姓薄的!”燕王被幾個校官架起來,他惡狠狠的對著薄世道:“你給寡人等著,寡人一定要上書彈劾你!”

“你居然敢凌辱宗室,不敬藩王……你的罪過,大了!”

薄世卻是無所謂的聳聳肩,甚至露出了故意嘲諷的笑容。

“都督……”站在薄世身邊的張未央卻小聲的道:“您就真的不怕燕王去長安告御狀嗎?”

這也是護濊軍其他人的擔憂。

畢竟,這些天來,護濊軍干的事情太出格了。

威逼一位漢家宗室,這還可以解釋成軍情緊急,便宜行事。

但,像現在這樣,裸的無視諸侯王的威權,甚至公然搶劫他的財富。

這要被捅出去,全天下的諸侯王,恐怕都要群情激憤,然后群起而攻擊。

薄世哪怕是外戚,哪怕有薄太后和天子護著,恐怕也撐不過這樣的攻仵吧?

薄世卻是笑著道:“爾等放心,燕王成不了事……”

他忽然收斂笑容,嚴肅的道:“吾已經飛鴿傳書長安,將此間的事情對陛下報告了……這燕王……哼哼……此戰后,恐怕要換一個人嘍!”

至于諸侯王們的敵視?

薄世還真不在乎!

若在六年前,甚至四年前,薄世都未必有這個膽子!

但,在今天,薄世相信,就算是義縱或者郅都,乃至于任何一位漢軍大將,處在他這個位置,也必定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原因很簡單——今天的漢室諸侯王的力量,早已經不是天下的一股重要力量!

至少,他們沒有辦法與軍隊的山頭力量相比了。

現在的天下,武夫當國。

自丞相而至各個要害部門,全部是武人控制或者親近軍方的法家在掌握。

諸侯王們,再也跳不起來了!

“都督……”負責統計燕王王國物資的軍官跑過來,滿臉興奮的道:“我軍共在王宮之中,起出黃金三萬余金,珠寶美玉數十箱,絲綢棉襖以千匹計,另有粟米十五萬石,麥粉數千石……”

“其余油鹽無數……”

薄世聞言,也張大了嘴巴。

燕國可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國,但這王宮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的財富!

這太夸張了!

也太讓人驚訝了!

這燕王劉定國,刮地皮的本事,恐怕不輸齊魯四王!

薄世揮手道:“馬上組織人手,將三千石麥粉和一萬石粟米,先送去右北平和漁陽……”

糧食是比武器還要重要的戰略物資。

士兵沒有武器還有拳頭和牙齒。

但沒有了糧食,恐怕連揮拳的力氣也沒有!

而薄世是安東都督,他非常清楚,右北平和漁陽地區的糧食儲備情況——旁的不說,安東屯墾團欠他們的糧食,到現在都沒有還。

而這個數目,至少是三十萬石以上!

想到這里,薄世就又命令道:“繼續派人催促平壤,我要的重載馬車,必須在五日內全部運抵泉州!”

“諾!”

重載馬車,是墨苑的一項重要發明,在安東地區和關中,非常流行。

同時也是現在天下商賈的主要運輸載具。

這種馬車,最大的改變和革新,就是從舊有兩輪馬車,變成了四輪馬車。

這個改變,使得馬車的牽引馬匹數量可以達到四匹甚至更多。

而且使車身可以加長加寬,載重數量自然更多。

某些超大型的軍用重載馬車,甚至可以做到一次運輸數千斤的物資。

而這種馬車最革命性的設計,還在于因為加裝了轉向裝置,所以可以靈活轉向。

這在運輸中,擁有極大優勢。

至少,比舊有的一切陸上運輸工具,都更有優勢!

而薄世在出發前,就已經通過了新化向在平壤設置的少府車馬司下了一個五百輛的軍用重載馬車訂單。

如今,在考察了燕國的交通后,薄世知道,想要打贏這場戰爭,這種重載馬車可以成為關鍵。

因為它不僅僅可以運輸物資,在某些時候還可以運輸戰斗人員。

最最重要的是——這種軍用馬車,之所以是軍用的,原因就在于,它們可以在戰時,作為步兵的屏障。

高闕之戰時,負責向河陰轉輸糧草的漢軍輜重部隊,就多次憑借著這種馬車,組成一個圓形的防御陣型,抵擋和挫敗了匈奴騎兵的多次突襲!

薄世去長安述職時,就曾經在武苑中,多次學習和聽取了有關這些方面的戰例的介紹。

而燕地多山,恰好與河陰之戰的情況相似,說不定這種馬車可以發揮奇效!

“對了……”想到這里,薄世又下令道:“傳我的命令,立刻在薊城和周圍,全力征召木匠和鐵匠待命!”

重載馬車雖然好用,但是,卻需要精心維護,而想要維護這種馬車,木匠和鐵匠就必不可少!(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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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七十七節 戰前(1)

李廣帶著眾人,離開獷平,繼續北上,在當天下午傍晚時分抵達了漁陽郡最大,同時也是漁陽東北部最重要的前敵軍塞——要陽都尉所。()()(八)

要陽都尉所與漁陽的郡名一樣,都源于河流。

在要陽塞的南方,要水從塞前流過,形成一條天然的護城河,故此,燕人選擇在此筑城。

同時,要陽塞還背靠著潮山山巒,潮水從山中流出,基本上,從南方來的敵人不可能攻擊到要陽。

另外,要陽塞與漁陽另外一個重鎮白檀互為犄角。

在要水與濡水之間的廣闊山區,敵人只能選擇攻擊要陽或者白檀的其中一個。

而這立刻就會解放另外一個要塞的守軍。

當年燕國兵就是靠著這一手,耍的東胡人團團轉。

打要陽,白檀軍隊就可以順著濡水去捅菊花,打白檀,要陽守軍出要水,走直道,照樣能讓你欲仙欲死。

不過,現在,這些地區最大的問題就是兵力不足,糧食不夠。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它們是在造襄長城的外圍塞城。

沒有燕山的遮蔽,也得不到長城的掩護。

所以,敵人很可能根本不管它們,直撲在長城的滑鹽和虒奚。

但偏偏,這兩個地方不可以放棄。

因為,通過今天一整天的觀察,李廣已經明白,為什么燕秦至今,漢軍都要在造襄長城之外的這個地區設置重兵。

原因就在于,造襄長城,攻強守弱。

倘若放棄這兩個地方,其實虒奚和滑鹽就失去了輾轉騰挪的空間,會被敵人窒息而死!

但有了這里,整條防線就活了過來。

從虒奚和滑鹽塞出的漢軍,可以安全無虞的在廣闊山區活動,打擊任何想打擊的敵人。

而且,倘若棄守這兩個地方,對虒奚和滑鹽甚至漁陽塞的守軍,都會構成巨大威脅。

沒有了要陽塞和白檀塞控扼住潮山、潮水以及要水、濡水后。

匈奴人就可以借著河流的便利,長驅直入。

匈奴的輜重,甚至都不需要人來運了。

他們完全可以在上游扎個筏子,讓木筏順流而下,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氣!

李廣在巡視了一圈后,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了些眉目。

他對眾人道:“山河形勝,要陽可守而不能守!”

“準備做好撤離要陽和白檀百姓的準備,全部撤退到獷平之后的平谷縣!”李廣當機立斷:“現在就開始著手撤離,動員軍隊,深入村亭,幫助百姓撤離!”

“同時準備好柴禾和油脂,隨時準備焚城!”

“將軍!”要陽都尉陽時立刻就急了:“要陽和白檀不可棄啊!”

白檀縣縣令兼任白檀都尉的張奉更是紅了眼睛:“祖宗之地不可棄!將軍若棄白檀,請從俺尸體上跨過去!”

對燕人來說,故土家園之情是最難割舍的。

尤其是對于這些選擇留在這寒苦之地的軍官,更是如此。

若非深愛著家鄉,舍不得離開故土的山水,他們早就去安東了。

安東的護濊軍、各屯墾團還有那朝鮮國,全都是求賢若渴。

但他們卻不為所動,選擇留下來。

這漁陽之地,雖然貧瘠,雖然寒苦,雖然困難。

但,這是他們的家鄉,是父老鄉親和祖輩生活的地方,是祖宗祠堂之地。

放棄了家鄉,等于放棄了對祖宗陵寢和宗族祠堂的保護。

只要想到祖先和宗族的先人陵寢可能會受到匈奴人的襲擾甚至破壞,他們就難受的想死!

就連漁陽塞都尉梁顯也說道:“將軍就不再考慮一下嗎?要知道,欲守長城,必守要陽和白檀,這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教訓!”

“要陽和白檀若失,長城的虒奚和滑鹽兩塞,也就成為了匈奴騎兵的活靶子……”梁顯誠懇的分析道:“還請將軍三思!”

李廣點點頭,道:“俺當然知道,要陽和白檀的重要性,俺也看過了地圖和舊日的檔案,非是那種不顧現實的人……”

李廣在長安做衛尉的時候,每次上朝,他的前方坐著的一直就是漢家元老俞候欒布。

作為前輩,欒布也曾經給他講過一些漁陽、上谷和右北平的常識。

而欒布對燕薊長城的評價一直就是——攻強守弱!

如今,親眼看了長城和長城外的地理地貌和城池情況后,李廣更是已經理解了欒布當年說的話的意思。

他望著眾人,道:“俺說了,要陽可守而不能守……原因就是……此番來襲的虜騎,不是一萬兩萬,而是至少五萬甚至更多!”

“整個漁陽的男丁加起來,也可能沒有這么多……”

“且虜騎先鋒,必定銳氣十足!”

“兵法說:一鼓作氣,再而衰,其次竭!”

“俺的想法是,避開匈奴的鋒芒,誘敵深入……”李廣笑著說道:“然后,我軍在這里,給匈奴人來一下狠的!”

李廣舉著地圖,手指在要水和潮水交匯之處的山陵地帶重重一指:“一口就要吃掉匈奴人一個萬騎!”

“諸君,堅守城市,俺們可能要直面匈奴主力的鋒利,無數同袍和手足,將會戰死,而且,他們的死還將毫無意義!”李廣說道:“打純粹的防守戰,這是不行的,也不可能靠防守守住漁陽長城!”

“別說是這里,就是雁門關,也不能靠純粹的防守守住……”

雁門關,是天下雄關!

也是人們耳熟能詳的要塞。

但是,在過去的五十多年里,雁門關曾經數次被匈奴人攻破。

別說是雁門關,就連太原和晉陽這樣的大城市,也在平城之戰,曾經陷落在匈奴之手。

哪怕在過去,漢軍的高層也都清楚,靠著防守是守不住的。

必須在野戰中消滅或者擊潰敵人,才能守住城市!

不然的話,再堅固的城市,也會因為包圍而陷落。

而且守城戰的損耗太大了!

完全就是拿著人命去填!

在今天,以進攻主導的漢軍之中,防守這種事情,已經很少有人去考慮了。

世所公認的一個事實是——防守無法帶來勝利,只能帶來無畏的損失。

類似過去漢匈之間,在長城一帶,猬集數十萬大軍,彼此大眼瞪小眼,誰也奈何不得誰的事情,沒有人想再來了。

更何況,如今這個漁陽郡守還是李廣!

而且是壯年時期的李廣!

李廣的壯年時期,哪怕是在歷史上,漢匈之間騎兵力量完全不成正比的年代,他也敢于與匈奴野戰。

以至于當時的大鴻臚公孫昆邪要上書景帝:李廣才氣,天下無數,自負其能,數與虜戰,恐亡之。

在那樣的時候,李廣都已經自信到了敢于匈奴野戰,并且敢與匈奴騎兵進行騎射游戰,而且,常常自己主動去找匈奴人的麻煩。

甚至故意挑釁,大膽到敢于只帶幾百人,就去射殺匈奴的射雕者。

他的膽子,自然是極大的,胃口也是級強的。

如今,他來了漁陽,又是在現在這個漢匈力量對比完全傾斜到了漢室這邊的時候。

他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在長城和長城外的城市里猬集重兵,跟匈奴人打一場常規的消耗戰。

那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會選擇去做的傻事!

“目前,漁陽有多少騎兵?”李廣問道。

“將軍,不足兩千……”漁陽都尉梁顯慚愧的道。

作為邊塞,漁陽的騎兵數量,確實是如今的中國之恥。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漁陽人連肚子都吃不飽,哪來的財力和精力養騎兵?

這兩千騎,還是漁陽人在長安撒潑打滾,才拿回來的經費和馬匹。

就這些經費,還差點被燕王挪用了……

總之,說起來都是淚!

“那有多少會騎馬的士兵?”李廣又問道。

“回稟將軍,會騎馬的士兵,大約有五千……”要陽都尉陽時驕傲的道,漁陽地廣人少,還窮,但,漁陽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地處邊塞,幾乎人人都在練習騎射。

地方上的豪強子弟們,更是人人都練得一手好本領!

而且,漁陽的兵源素質非常高。

不然,安東那邊也不會拼命過來挖墻腳了!

“這就可以了!”李廣一拍大腿,說道:“將所有會騎馬的士兵全部集中起來,戰馬的事情,俺來解決!”

其他人聽了,卻是有些不可思議。

想要再組成三千騎兵,至少還需要補充五千匹戰馬!

這可不容易!

更不提,戰馬也需要裝備,倉促之間,眾人都想不到從那里可以得到這么多的軍械和馬匹。

但李廣卻是拍著胸脯,說道:“諸君去準備就可以了!”

戰馬和軍械的問題,確實很麻煩。

但對李廣來說,也僅僅是麻煩而已。

以李廣所知,天子在馬邑之戰后,曾經在趙國和燕國,都開了馬場,用以養馬。

他做過衛尉,與太仆和少府衙門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交情,所以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派人前去這些馬場調馬了。

在他抵達漁陽時,趙國和燕國馬場里的七千多匹已經裝備好的戰馬就已經在路上了。

這就是人脈的好處了!

但李廣并不想與眾人說這個事情,他并不愿意對漁陽人講他的人脈有多廣,勢力有多大,那無益團結,更無益于作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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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七十八節 戰前(2)

“將軍……”要陽都尉陽時還是難以割舍的說道:“即使我軍能夠如將軍之愿,吃掉匈奴一個萬騎,恐怕也于事無補……”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點頭。

匈奴一個萬騎,兵力一般在四千左右。

其本部和王庭的直屬萬騎要多一些,但也不會超過一萬。

拿要陽塞和白檀塞換匈奴一個萬騎。

對漁陽人來說,這就是一個虧本買賣!

更別提,消滅一個匈奴萬騎,對戰局不會有改變。

況且,匈奴全是騎兵,想要吃掉對方一個萬騎,恐怕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說不定,一個不好,反而被匈奴人中心開花了。

而地處野外的漢軍很可能會在無險可守的情況下,被匈奴人包圍、分割。

就算真的吃掉了對方,沒有要陽和白檀,虒奚和滑鹽塞暴露在匈奴兵鋒面前,也守不了多久。

李廣卻是笑著道:“諸君放心,本將已經有所規劃了……”

“只要能夠吃掉這個匈奴人的先頭萬騎,那么,本將就可以為匈奴人準備一份大禮!”

“諸君不要忘記了……”李廣長身而起,看著眾將,說道:“我漁陽,絕不是孤軍奮戰!”

“廣大的燕國!乃至于全天下,都站在我軍身后!”

“在某受命之時,天子已經下令飛狐軍出飛狐口,從中山國馳援上谷!”

“車騎將軍義縱所率領的細柳營和南北兩軍精銳,此刻至少也到了上黨郡!”

“樓船將軍徐悍和安東都護府都督,都已經得到了命令,正在星夜趕來!”

“此外,燕趙郡兵已經全面動員!”

“匈奴人將要面對的,不是我漁陽、上谷和右北平的軍民,而是整個燕趙乃至于整個天下的雄兵!”李廣驕傲的道:“是以,此戰,俺與諸君的任務,不是消滅多少匈奴軍隊,也不是擊敗了多少個匈奴萬騎,而是如何花最少代價,將匈奴人牽制在這長城一帶!”

眾人聽了,都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今日的大漢帝國,確實是如日中天,強盛無比!

匈奴先敗馬邑,再敗高闕,三軍盡喪,六師皆亡!

連其右賢王都在安東低下了頭顱,歸降大漢,漢家王朝,無疑已經是天命所歸,注定將要君臨天下。

在這樣的王朝氣勢下,已經有文人騷客,喊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宣揚著大漢帝國必須領導世界的理論:

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八荒之內,四海之中,經之以日月,要之以太歲,天地所生,神靈所領,凡陽光所及,皆漢臣妾!

既然是陽光所照的地方,都是大漢臣妾,那么,這個世界也就應該讓中國主宰和決定!

漁陽的武將們,雖然還沒有這樣的豪邁和自信。

但也差不多都有類似的想法。

“可是,既然如此,我軍何不在要陽和白檀,盡力抵抗?”陽時還是不能理解,他極為深情的說道:“要陽塞所居,要水之畔也;白檀所居,濡水之側也,燕山在吾等之后,潮水從吾家田前流經,山陵之中埋著祖先與先人,平原之上,是吾輩的家園和桑梓!匈奴人若來,吾輩必與之戰斗到最后一刻!一寸山河一寸血!”

“一寸山河一寸血……”漁陽眾將立刻就群情激動起來。

就連李廣也動容不已!

這種對家國桑梓的眷念和深情,讓他感動不已。

但,李廣很清楚,這種血氣方剛的義氣用事,并不能取得勝利。

他輕輕的嘆道:“諸君若是都戰死了,未來,誰來祭祀先人,誰來守衛桑梓?”

“漁陽本就人少地貧,公等若皆殉國,未來的漁陽何去何從?孤兒寡母,誰來贍養?”

這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而且,諸將也都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會跟他們一般可以為了保護桑梓而犧牲。

任何一個老兵都清楚,在戰場上,重壓之下,特別是被敵人包圍之時,會有很多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

戰爭中的人性脆弱而可笑。

沒有人能保證,人人都與自己一般,可以置生死于度外。

所以,一時間,漁陽諸將都沉默了下來。

李廣就趁機說道:“但依俺的策略來,卻不需如此!”

他看著眾人,說道:“而且,俺也沒有說過,不守要陽和白檀啊……”

他雙眼炯炯有神,滿是興奮的道:“俺說的是——可守而不可守!”

“可守,指的是匈奴若來的人少,那我軍就在此與他們玩玩……”

“不可守,則指的是……倘若匈奴人主力來了,那我軍就立刻焚毀城市,從直道迅速撤退……”

而在此時,距離要陽都尉所約三百里的草原上,匈奴單于軍臣,也在與他的貴族商議著進軍之事。

“大單于!”屯山王微微鞠躬,報告道:“臣奉命在高闕之戰后,派遣細作,混在商旅之中,偵查漢朝的情況,目前已經弄清楚了漢朝的邊塞防御情況!”

對匈奴來說,假如他們想要搞清楚某一個具體漢室邊塞的基本情況,這還真難不住他們。

畢竟,漢匈邊境如此漫長,匈奴人有的是辦法,貼近和抵近漢塞偵查。

特別是匈奴手里還有著不少的投降和逃亡的漢朝罪犯和官吏。

這些人是最鐵桿也最死心塌地給匈奴人賣命的奴才!

有了這些人幫助,匈奴雖然可能無法搞清楚具體的漢塞情況,但,摸清楚大概形勢還是可以做到的。

而這一次,他們甚至有了大發現。

屯山王就將一張嶄新的漁陽和右北平的軍事地圖,遞到了軍臣面前,驕傲的說道:“此乃臣派了一個奴才,從漢朝的燕國王宮哪里搞來的漢朝最新的地圖!”

“啊……快快呈遞上來!”軍臣大喜過望,對于漢朝地圖,軍臣一直想要,但奈何,漢朝對此控制非常嚴格,還限定了只有一定等級的官員和貴族才能接觸這些地圖。

這讓匈奴人幾乎無處下口。

畢竟,如今的漢室官員貴族,但凡有出息的,都不會與匈奴人來往。

而那些愿意為了錢,出賣一切的家伙,卻根本接觸這些機密。

接過那張地圖,軍臣拿在手里,愛不釋手的道:“好圖!好圖!得此圖,勝過一萬騎兵!”

然后,他就疑問著道:“屯山王是怎么得到的此圖的?”

“不敢瞞大單于……”屯山王笑道:“漢朝的燕王,視財如命,貪婪的如同禿鷲,臣派了一個奴才,拿了一些從大夏和康居得來的珍寶,輕易的就從他的王宮買到了此圖……”

“好!”軍臣贊道:“屯山王立下大功了!”

屯山王也是驕傲的說道:“等大單于攻破那燕國薊城,到時候,那燕王的所有一切,就都將是大單于的!”

軍臣聽了,更是心花怒放,不能自已。

他此行,最大的目標,就是要攻破漢朝的燕國首都薊城,以此報復漢朝去年攻破高闕!

更要俘虜漢朝的燕王,將他和他的妃嬪帶回草原。

借此報復漢朝去年攻破高闕和迫降右賢王帶來的恥辱,以此實現漢匈的恐怖平衡。

拿著地圖,軍臣愛不釋手的看了幾遍,結果發現,他有些看不懂,只能訕訕的將之交還給屯山王,說道:“請屯山為本單于以及諸位貴人,解釋一下這圖上的這些符號和線條……”

屯山王拿在手里,也有些尷尬的道:“回稟大單于,臣已經問過了許多漢朝的降人,都說無法解釋……”

軍臣的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

其他貴族則都是尷尬無比。

但卻都沒有任何辦法!

誰叫現在漢匈之間,不僅僅國力軍力差距太大,在文明方面,更是早已經拉出了天大的鴻溝。

以前,匈奴還可以通過漢朝降人和降官來研究和學習漢朝。

但現在,漢朝的發展速度和發展出來的東西,就連那些舊日的漢朝降官也看不懂了。

高闕之戰的時候,有匈奴騎兵冒死搶回了幾件漢朝的裝備。

甚至還搶回了一把漢朝的大刀(陌刀)。

本來軍臣還想山寨一把,讓匈奴也可以制造和使用那種恐怖的武器!

結果,那柄大刀在送到了那些從西域擄來的工匠手里后,卻變成了無法解釋也不能仿造的物品。

那時候,軍臣才知道,漢匈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了。

匈奴人現在連青銅時代都才堪堪入門,但漢朝人已經步入了比青銅還要高好幾倍的鋼鐵時代。

如今,甚至干脆連漢朝地圖,匈奴人也難以理解了。

那未來豈不是,漢朝人將他們的武器裝備和兵書放在匈奴人面前,匈奴人也解釋不清了?

這讓軍臣不由得想起了蘭陀辛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大單于,如今我大匈奴想要逆轉國運,唯有向漢朝學習,而且必須全面向漢朝學習。

學習他們的文字、制度、律法和數學!

不然,大匈奴遲早會被漢朝滅亡!

如今看來,蘭陀辛沒有說錯,匈奴必須向漢朝學習!

而且必須立刻這樣子去做!

“此番若是能俘虜漢朝的高級軍官和高級文士,我一定要好好招攬,讓他們為我所用!”軍臣在心里想著。

漢匈的可怕差距,深深的刺激了他。

在亡國滅種的危機下,他也顧不得什么傳統了。

因為,如今情況已經很明白了,不變革不學習就滅亡!

這樣想著,軍臣就對屯山王道:“屯山王,你是本單于的弟弟,是我大匈奴有名的智者,還有漢朝皇室有血緣關系!既然漢朝皇帝敢于任命且之那個叛逆為單于,還自號天單于!那本單于就冊封你為夏王,命你全權掌管和部署招攬漢朝文人、軍官和貴族之事!”

“遵命!”屯山王,哦,不,已經是夏王的匈奴貴族跪下來說道。

軍臣再看著其他貴族,道:“本單于自西征以來,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就是我大匈奴不能再這樣沒有制度和規矩下去了,漢朝人今天的強大,就是因為他們有制度,有規矩,而且其皇帝的威權至高無上!”

“此戰之后,本單于將進行改革,推動夏務!從左賢王以降,各部族的宗種,都必須請一個漢朝的文人來當老師!本單于也將學習漢朝的制度,建立少府和廷尉,來管理草原諸部族之間的財產、牧場和糾紛!”

“我大匈奴,是中國夏朝天子的后代,這是漢朝人也承認的事情……如今,學習漢朝,不可恥……”軍臣拿著過去與漢朝和親的借口,再次說道,這也算是一塊遮羞布,意在自我安慰——我可不是學習漢朝,而是回歸祖先的制度,這在宣傳上和傳統上,也更容易說服人。

其他貴族聽了,也都默默點頭。

事實上,馬邑之戰后,向漢朝學習的聲音就已經在匈奴內部出現了。

高闕之戰,更是徹底打碎了匈奴的霸主夢。

也讓所有匈奴貴族,都必須面對漢朝強盛而匈奴衰弱這個問題。

向漢朝學習,甚至已經成為了現在匈奴內部的共識,至少在本部之中,無論諸部族的立場是什么,喜不喜歡軍臣,都知道,不對漢朝學習,就是自取滅亡這個事實。

為了避免亡國滅種,哪怕是再腐朽的匈奴貴族,也知道,必須學習漢朝。

特別是漢朝的軍事制度和訓練方法!

可惜的是,現在的匈奴想跟漢朝學習,但卻已經沒有條件了。

因為,再也沒有漢朝官吏和貴族大規模的主動來投奔了。

即使有,也是些歪瓜裂棗,在漢朝混不下去的渣渣。

此番,軍臣傾巢而來,全力南侵,除了報復,最大的目標就是從漢朝掠走那些高級知識分子來幫助他進行改革。

“大單于……”剛剛上任的夏王立刻就開始關注自己的本職工作,他道:“我聽說,漢朝皇帝前些年,極力打壓了漢朝內部一個名為魯儒的學派……或許,我大匈奴可以從魯儒身上下手,得到我們所需要的東西……”

軍臣不清楚漢朝皇帝為何要打壓這個名為魯儒的學派。

或許可能是因為這個學派得罪了漢朝皇帝?

不過,不管是什么原因,這都給了匈奴機會!

軍臣于是點頭道:“此事,就交給夏王去辦!”(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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