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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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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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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09:48: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七十九節 匈奴會向哪里跑?

“陛下……捷報……捷報……”劉徹的親衛馮勇走進來,欣喜無比的拜道:“賴陛下洪福,車騎將軍已滅匈奴右谷蠡王,得其頭……”

劉徹嘩的一下站起身來。

這個勝利的消息,來的太及時了!

“善!”對還在愣著的汲黯吩咐道:“快拿地圖來!”

汲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笑著跑去取來地圖,并將之放到劉徹面前。

“車騎在哪里殲滅的右谷蠡王?”劉徹看著地圖問道。

“回稟陛下,是在沮陽城外三十里……”馮勇答道:“根據奏報,車騎以胸甲為前驅,細柳營及南北兩軍輕騎為兩翼,趙國丞相趙建德、內史張尚,各率趙國郡兵自南北兩面包抄,將匈奴右谷蠡王主力圍于沮陽城外,一舉破之,僅有萬余北虜突圍,其余或死或降,車騎正在統計戰果……”

劉徹聽了點點頭,然后再看著地圖,找到沮陽。

沮陽在長城之后數百里,大約是后世河北懷來縣一帶,與漁陽郡大約有四五百里的距離。

從時間上來算,應該是前天或者大前天左右發生的戰斗。

這意味著,現在,義縱所部已經具備了再次機動的能力。

從沮陽北上,通過居庸關,就可以進入漁陽郡和燕薊地區。

考慮到,還有部分匈奴騎兵逃脫,處理他們需要時間,但敗軍之將,交給趙國郡兵和上谷的郡兵以及樓煩軍就可以了。

義縱和飛狐軍回合后,應該立刻北上。

這是一支總兵力超過四萬騎的大軍,完全有能力在漁陽和右北平,與匈奴主力進行決戰。

更何況,匈奴人的兵力,現在已經分散了。

從漁陽郡、右北平郡以及燕薊的軍報上來看,軍臣現在是兵分四路。

一路走右北平,一直威逼到了右北平的郡治所在平剛,這一路,大約有兩萬人左右。

而他們的對手,右北平郡郡守季班手上兵力不足,糧食儲備也有問題。

所以,損失比較大,從奏報上看來,右北平郡戰前有郡兵一萬兩千人,但現在,只有七千多能戰斗的。

剩下的不是戰死就是負傷,失去了戰斗力。

是以,右北平一度非常危險,整條防線千瘡百孔,幾乎就要守不住。

最危險的時候,匈奴騎兵甚至可以繞過平剛,出現在了漁陽與右北平接壤的地區。

好在關鍵時刻,遼東郡和遼西郡的援軍趕到,還有大量的商賈的扈從和護衛,也投入了守城,這才勉強維系了防線。

即使如此,右北平也守得很辛苦。

畢竟,匈奴人全是騎兵,而右北平窮,騎兵數量不足一千。

完全就是被動挨打。

假如不是劉徹事先緊急通知了右北平的軍民,恐怕現在,這個漢郡已然淪陷。

說不定連遼西郡和遼東郡也可能被匈奴害!

而在正面的漁陽一線,軍臣親自帶著的王庭精銳,頓兵在漁陽塞之下,到今天為止,漁陽攻防戰已經打了四天了。

從情報上來看,薄世守的也非常辛苦。

從奏報上看,匈奴人用了許多種新的攻城武器。

譬如,據說高達十幾丈的巨塔,以及一個個用木頭搭起來,掩護匈奴人進攻的堡壘。

更出現了簡易投石機和火彈等。

劉徹知道,這些東西,正是古希臘的技術。

亞歷山大大帝將它們從歐陸帶來東方,并且一直在巴克特里亞和塞琉西王朝的領土內傳播。

匈奴人西征,肯定是得到了這些技術。

若在以前,或者漢家沒有準備,軍臣說不定還真能攻下漁陽塞。

但可惜的是,現在的漢室,遠非過去可比。

最重要的是,漢室早有了準備。

僅僅是在燕薊一帶,現在就已經動員了超過七萬郡兵。

雖然大半都是農民,不是正規軍人,但,守城和對射,他們完全可以勝任。

所以,防守漁陽塞的薄世,可以通過不斷輪換部隊,從而堅持下來。

于是,匈奴人無奈,只能分出一支軍隊,從側翼攻擊漁陽塞身后的狐奴。

而在另外一個方向,漁陽郡郡守李廣率領漁陽郡的郡兵,在要陽和白檀節節抵抗,一路撤退到了獷平一帶,依托長城,繼續阻截匈奴騎兵的進軍速度。

劉徹看著地圖,感嘆道:“倘若時間充沛的話,那么,很可能不需要義縱,燕趙地區自己就可以解決掉軍臣了!”

這話看似狂妄,其實卻是事實。

在這次戰爭中,從發現匈奴人的意圖到現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燕趙地區就已經動員和武裝了超過十八萬的民兵。

這可不吹牛逼,浮夸數字,而是實實在在的,實打實的軍隊。

甲胄齊全,組織完整。

甚至,還有一支總數超過兩萬人的騎兵!

而這些騎兵的來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他們從人到戰馬,到裝備,全部是地方的豪強和貴族組織起來的。

這相當于后世猴子想跳,結果廣西人民一夜間拉出了五個裝甲師,而且,全部是老百姓自己開著坦克,拖著大炮上前線。

就問猴子怕不怕?

而且,根據報告顯示,假如有必要,燕趙地區還可以再拉出相同數字的騎兵!

這太牛逼了!

連劉徹也想不到,今天的漢室民間的戰爭潛力居然如此之大。

這就意味著,持續下去,假以時日,漢室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將全盛時期的匈奴帝國揍趴!

即使是現在,燕趙地區的兵力,只要動員徹底,組織得當,也依然有能力,將匈奴人懟回去。

民間的武備如此強大。

這讓劉徹非常自豪,也堅定了他繼續推行藏兵于民的假馬政策的決心。

人民就應該去學習騎馬,射箭、作戰。

就像后世之人,得學會開車一樣。

有了這樣的基礎,再強的敵人,再狂妄的游牧民族,也得在漢家面前跪下來喊爸爸。

也正因為是這樣,薄世和李廣以及季班,才能靠著殘破的防線,抵御住匈奴人一波又一波的瘋狂進攻。

劉徹看著地圖,卻忽然擔心了起來。

“萬一匈奴人要是想跑,他們會往哪里跑?”劉徹轉頭問著自己的親衛馮勇。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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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9:06: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八十節 戰上谷(1)

元德六年夏五月辛丑日(十七),未央宮里,無數人來來往往,將大量的情報和信息送進宮中,又將一個個命令傳遞出去。

整個大漢的帝國戰爭機器,到現在已經全部開動了。

這個恐怖的怪獸,僅僅是在過去十天的時間里,就將數千個命令,傳遞到了各地的郡國。

并且協調了橫跨三千里的地方基層政權的人力物力。

這樣的效率,已經達到了古典時代的頂峰。

甚至,已經超越了秦趙長平之戰時,秦人動員的效率!

“陛下,這是丞相府剛剛送來的報告……”汲黯幾乎是顫抖著將一份新鮮出爐的報告拿著念道:“自陛下下令至今,丞相、御史大夫及少府、太仆、樓船,諸有司皆努力王事,勤苦天下……”

汲黯舔了舔舌頭,接著報告著:“迄今為止,丞相已經令下十九倉,調動糧食三十萬石,為飛狐軍、義縱部之道路補給……少府令下八十余鹽鐵官,調集油鹽數萬石……”

“太仆諸司急令郡國馬苑,調動馬匹凡十五萬匹,牛車三萬輛……”

“樓船令下江都、膠東、膠西、安東諸地,調動福船凡三十艘,樓船以百計,艨艟無算……轉運糧草已達八十萬石,人員數以千計,馬匹、車輛數千!”

“除此之外,沿途郡國之擅權,在七日中,平賈糧食二十萬石,魚鹽三千石,以資軍用!”

隨著汲黯的話,劉徹仿佛看到懸掛在墻壁上的地圖,瞬間活了過來。

整個國家,猶如一部機器,在齒輪的帶動下,飛速旋轉起來。

數以千計的官員,就像一個個機器內部的控制元件,將一個個命令,傳達到了各個地方,甚至是亭里。

無數的百姓,運載著糧食和油鹽酒肉,在各個軍隊必經之地等候。

一鍋鍋熱湯,一鍋鍋的米飯,已經準備完畢。

而沿途的鹽場之中,馬場和牧場之內,地方的官倉,甚至是市集的商人的力量,都被國家命令調動起來。

至于在大海之中,則是一副波瀾壯闊的場景。

千帆競技,萬船齊發,冒著暴風和惡劣的海況,樓船諸艦,踏波而行,劈浪而前,冒著種種危險,將大量物資,從齊魯和江都運往燕薊和遼西。

這樣的動員效率和高速運轉,已經接近了后世十八世紀的水準。

有此效率,匈奴,已經是必敗了!

你要知道,在這樣的效率下,飛狐軍在過去七天,前進了數百里,從太行山跨越到了代郡。

而義縱所部,則就像一支利箭,在六天內,飛躍了從關中到上黨之間的千里之路,平均每天行軍超過一百五十里!

這是制度的勝利,也是文明的勝利,更是漢匈之間國力差距的最大體現。

現在,匈奴人要面對的再也不是漢室一個郡或者一個地方的力量了。

它現在面對的是中國七十余郡將近六千萬人口的怒吼和咆哮!

在這個力量面前,別說是匈奴,就是巔峰時期的蒙古帝國,也得跪下來唱征服!

劉徹很清楚,是什么人在運用和主導著一力量。

是自元德以來的上萬的考舉士子和散落在郡國基層亭里,數以十萬計的退伍軍人。

特別是馬邑之戰中的數千名傷兵,在此次動員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這些最多不過是個游徼的傷殘老兵們,拖著殘軀,奔走在鄉亭。

在大軍還沒有來之前,就已經整修好了道路,準備好的飲水和糧食,同時加固和修葺了橋梁。

使得軍隊幾乎不需要停頓就可以直接通過。

而太仆衙門這一次的表現更是驚艷無比!

他們在沿途的數十個軍隊必經的路口和中轉點,早早準備好了大量已經喂了食物和鹽水的馬匹,使得漢軍的輕騎幾乎不需要考慮馬匹的耐力,可以一直前進。

以至于,飛狐軍的先鋒輕騎,甚至創造了一晝夜行軍兩百余里的可怕記錄!

在沒有鐵路和高速公路前,這個記錄已經不大可能再被打破了。

而現在的匈奴,無疑是悲劇的。

因為它即將直面這個星球上,有史以來最強大最可怕最高效的一個戰爭機器。

它很可能會被這個可怕的怪獸嚇傻!

不過,在匈奴人被嚇傻前,漢室的整個高層,都已經被嚇傻了。

哪怕是丞相周亞夫,都是有些不敢相信,今天的漢室王朝,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力氣和體魄了。

要知道,在七年前,吳楚叛亂時,漢室能夠在第一時間動員和調動的人力物力,還只局限于關中和三河地區。

然而現在,這個動員體制已經遍及了整個北方,甚至深入了南方的郡國在樓船衙門接到命令后,在兩天內,齊魯吳楚地區就報告,他們已經將總數超過兩百萬石的糧草組織起來,并且將第一批五十萬石送到了各個軍港。

尤其是在考舉士子們占優的齊魯一帶,這一現象最為顯著!

漢室高層,從來沒有想到過,當天下的力量,都被動員后,居然能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恐怕未來,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不再是傳說,而將真正變成現實……”許多人都興奮而恐懼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國家的力量,讓人震撼,也讓人畏懼。

所有都知道,從此,這個世界再也沒什么力量能夠阻擋大漢帝國君臨天下了。

有著這樣的力量,中國制霸寰宇,控扼天下,再非夢想,而是現實!

但這也意味著,漢天子的威權和力量,再也沒有可以抑制和控制的手段。

這又讓無數人心驚肉跳,膽顫不已。

即使是汲黯,都有些忍不住的顫抖和震驚!

就連劉徹也震驚不已,他自己也想不到,考舉士子加上退伍軍人亭里制度會出現這樣一個怪獸。

劉徹更是清楚的知道,這個怪獸的名字叫什么?

軍國主義!

毋庸置疑的軍國主義!

什么叫做軍國主義?

就是一切為了戰爭,為了戰爭的一切!

是儒家最痛恨的產物,法家制造的怪物,自商君一直到秦始皇,都只是一個雛形的恐怖惡魔。

它帶來死亡,撒播恐慌,制造戰爭。

而在如今,這個怪獸,卻漸漸長大了。

邁著可怕的腳步,流著垂涎,想要染指世界。

這個怪獸最可怕的地方,莫過于它的感染速度,自商君變法不過二十年,秦人就從曾經的肉雞,人見人欺,連函谷關都丟了的殘破之國,變成了那個讓天下震怖,六國驚慌失措的虎狼之國。

得寸進尺,欲壑難填,這些著名的成語,都是用來形容秦的可怕的。

唯一讓劉徹還能安心的是中國式的軍國主義,雖然在形態和貪婪上,與后世歐陸的軍國主義如出一轍。

但,由于中國文化的特殊性和中國社會、環境的特殊性,使得它還能保有一些溫情脈脈或者說溫柔的一面。

就像秦帝國,雖然天下恐懼,六國震怖。

但在帝國內部的鄉亭,百姓的生活,卻依然如故。

秦法雖嚴,但也有人性化的部分。

譬如,著名的公室告和非公室告的劃分,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所以,現在,劉徹還不需要擔心這個怪獸會反噬自己的國民。

而且暫時來說,世界也很廣闊,有足夠多的民族和人民來給這個怪獸提供養分和補給,讓它壯大。

而且,為了防止這個怪獸敵我不分,劉徹也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想到這里,劉徹就問道:“現在造陽情況如何了?”

“回稟陛下,今日凌晨,剛剛得到奏報,上谷郡郡守棘武已經下令,將上谷郡東部都尉所的軍隊,調上了前線,以輪替樓煩軍……”汲黯答道。

“善!”劉徹點點頭,在目前的漢室的戰略之中,西攻東守是主基調。

既先在上谷郡吃掉入寇的匈奴軍隊,然后大軍再調轉槍口,將右北平漁陽等地的匈奴主力分割包圍。

也就是集中優勢兵力,消滅匈奴的有生力量。

在這個戰略主導下,漁陽和右北平會承受超高的壓力,他們至少需要堅守防線半個月,甚至一個月,以等待上谷之敵被肅清。

而在目前,上谷郡無疑成為戰爭的焦點。

在飛狐軍和義縱所部以及趙國的援軍都沒有趕到的情況下,樓煩軍以及上谷郡的郡兵,將不得不與匈奴軍隊廝殺,糾纏,并且還要想方設法,誘導匈奴人,使之深入漢境。

同時還得保證,不能丟掉己方的那些重要城市,尤其不能讓匈奴打開通向燕趙的道路!

任務當然是艱巨的!

而在此刻的造陽長城上,血戰已經持續了數日。

匈奴人在過去五天,發起了十幾次可怕的突襲。

他們用樓煩奴和渾邪奴為先鋒,吸引樓煩軍的注意,然后忽然從兩翼發起猛攻。

造陽長城已經搖搖欲墜,幾乎再不可守了。

不過,漢軍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和任務,為后方的百姓撤離和疏散,贏得了寶貴時間。

“準備放棄長城,退入沮陽塞……”樓煩將軍灌何對著自己的部將們說道:“數日來,諸君都辛苦了,不過,我向諸君保證,我們的犧牲和堅持,不會沒有結果……”

“最新情報顯示,飛狐軍的主力,已經抵達了代郡參合!”灌何激動的道:“車騎將軍率領的援軍也在昨日越過了漳水,進入了巨鹿郡!”

“萬歲!”樓煩軍和上谷郡兵的軍官們紛紛彈冠相慶。

飛狐軍的到來,無疑讓人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這支強大的漢軍主力,無疑足以改變戰場的形勢!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飛狐軍為何要跑去參合?

那里可不是來上谷的地方,恰恰相反那是出塞之路!

參合城外,郭懋站在一個高臺上,檢視著自己的軍隊。

從飛狐口出發時,飛狐軍全軍僅有一萬四千騎,但在現在,他面前的這支軍隊,卻已經擁有了兩萬一千騎的戰斗兵力!

這樣的一支力量,放在參合地區,簡直就是人挨馬擠,戰旗如云,遮天蔽日!

“糧食與飲水以及奶酪都已經帶好了嗎?”郭懋問著專門負責為軍隊準備物資的別部司馬們。

“回稟將軍,我軍全軍已經配足了足夠戰士與戰馬三日所需的糧食、飲水、奶酪和麥餅……”一個別部司馬昂首答道。

“善!”郭懋滿意的點點頭,又問在自己身側的參合縣令和主爵都尉派遣在此的官員:“道路已經疏通了嗎?”

“將軍放心,自得到將軍通知,我等就立刻開始疏通道路,確保將軍所部可以在一天內全部出塞!”楊可激動的昂首道。

“善!”

郭懋將手一揮,意氣風發的下令:“號令各部,即刻出塞!”

“諾!”一個個校尉隨即應命,然后戰鼓聲聲,參合城的所有城門全部打開,一條條道路的姍欄被撤掉。

飛狐軍各部,在輕騎和斥候的引導下,開始有序出塞。

“傳令給后方的胸甲部隊,讓他們沿桑干水而上,前往上谷郡沮陽,等候車騎將軍!”郭懋翻身上馬,下達了他出塞前的最后一條命令!

與飛狐軍主力的速度相比,沉重的胸甲部隊,顯然就是一群蝸牛,他們現在都還在陽原地區……

不過,好消息是,在桑干河地區,代郡的地方官已經緊急征用了商船和當地的舟船,前往陽原。

這樣,胸甲部隊的重裝備就可以經由水路運抵沮陽。

雖然出塞作戰是靠不上他們了,但等到車騎將軍的主力抵達沮陽后,他們就可以成為漢軍的中軍。

飛狐軍的胸甲部隊,總共是兩個都尉部,兩千騎。

雖然比起羽林衛和虎賁衛的四千騎精銳,無論是訓練還是實戰經驗,都大大不足。

但到底也是胸甲,足以在戰場上發揮中流砥柱的作用。

至于郭懋統帥的兩萬余騎的目標?

當然是入寇上谷郡的匈奴騎兵的后勤補給基地!

就像馬邑之戰中細柳營做的那樣,端了他們的后勤基地!

而與馬邑之戰不同的是,此番,漢軍出塞,一旦能夠端掉上谷郡這一路的匈奴騎兵的后勤基地,那么,現在已經攻入長城內的匈奴騎兵,立刻就要面臨斷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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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9:07: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八十一節 戰上谷(2)

而在此時,在漁陽郡外圍,煙塵滾滾。

哪怕隔著數十里,長城上的漢軍也看到了一支前所未有的龐大軍隊,正在高速來襲。

烽火,立刻就被點燃了。

一時間,從漁陽到右北平之間的數百里的邊塞上,處處烽火。

匈奴人根本就沒有將漢室的長城守備力量放在眼里,他們大搖大擺的沖了過來。

而漢軍自然也不可能抵擋得住如此大規模的匈奴攻擊。

就像一張海綿一般,在剎那間,漢軍就放棄了長城前的許多地區,將力量回縮,超過了五十里。

“匈奴人也太狂妄了吧……”要陽都尉所中,陽時對著李廣憤憤不平的道:“這根本就是沒有將我等放在眼里!”

李廣看著地圖,沒有說話。

右北平的情況,暫時還不知道,但是在漁陽郡的防線上,匈奴軍隊,至少兵分七路,氣勢洶洶的撲了過來。

特別是在要陽和白檀前方的敵人,囂張的有些過分了。

他們甚至根本不在乎漢軍的抵抗,一路大搖大擺的沿著濡水南下,短短半個時辰內,就突進漢境二十里!

這樣的速度,基本上就沒有考慮過什么建制和組織,完全就是一場類似于武裝游行的進軍方法。

這樣的行為,自然立刻激起了漢軍的集體反彈。

想當年,匈奴強勢的時候,也不敢這樣進軍。

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膽子?

“按照這支匈奴先頭部隊的速度,他們最遲在下午,就會抵達白檀附近……”李廣的副手武承在旁邊說道:“而他們會與其后方的騎兵拉開至少八十里的距離……”

武承目光灼灼的看著李廣:“將軍,我們要不要跟他們在白檀打一仗?”

敵人這么囂張,不給他們敲一記狠的,都有些對不住他們!

李廣卻是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與敵人正面對決的時候……”

望著地圖上,匈奴騎兵們的進軍路線,李廣躊躇了一下,匈奴人的狂妄和大膽,確實讓他頗為驚訝。

甚至,內心深處也有著想要與匈奴先頭部隊戰上一場的沖動。

但,李廣知道,在現在的局勢下,贏下一兩次局部戰斗,無益全局。

在援軍沒有來之前,他必須保全自己寶貴的兵力。

目前來說,對李廣而言,他最大的任務和使命,就是要保護住漁陽塞到虒奚這樣帶的長城。

至于其他地方,都可以放棄。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一個傳令兵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報告道:“將軍,安東都護府都督薄公率領的援軍三千人,已經抵達了漁陽塞,他們還帶了超過三萬石的糧食!薄公轉告將軍:漁陽塞可無憂也,請將軍守住虒奚一帶即可!”

李廣聞言,立刻就站起身來,大聲的說道:“善!薄公之來援,與我如久旱逢甘霖!”

薄世加入戰場,使得漁陽的兵力不足的問題得到了緩解。

還立刻解放了整個漁陽的軍隊。

更替李廣解決了漁陽塞的安危問題。

現在,李廣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專心致志,應對來犯的匈奴騎兵。

“立刻派出斥候,搞清楚來犯的匈奴兵力和其所屬的部族……”李廣滿臉興奮的下令。

假如在之前,他還猶豫不決,不敢貿然與匈奴作戰。

但現在,薄世的到來,為他解決了后顧之憂,使他可以專心致志的來應對入寇的匈奴人。

當然,李廣很清楚,漁陽軍隊,在兵力上有著很大劣勢。

他現在手里可用的機動兵力,不足兩千騎兵。

即使抽調了白檀和要陽的兵力,再從虒奚和滑鹽調兵,也最多組成一個七千人的兵團。

而且騎兵的數量嚴重不足。

想要與匈奴騎兵作戰,就不僅僅需要知道匈奴人的情況,還得選擇一個優良的戰場。

一個可以將漢軍的戰斗力放大而限制匈奴騎兵的戰場。

而在此時,匈奴的先頭部隊,名為哲別的萬騎,全軍六千多人,騎著馬,肆無忌憚的沿著濡水和廣闊的山陵前進。

萬騎長格拉古,意氣風發的策馬前行,他的副將羅斯,則帶著斥候游走在兩翼。

他們大搖大擺的進軍,就像他們在大夏和康居的地盤做的那樣。

“讓我們來見證一場大屠殺!”哲別騎兵們恣意的大喊著,他們路過一個個已經被漢軍放棄的烽燧臺和軍堡,將里面的一切破壞和摧毀。

‘漢國人’的表現也符合他們的預期。

這些人根本不敢抵抗,丟棄了自己的要塞和堡壘,狼狽后撤。

格拉古甚至已經憧憬著,殺入那些據說人口多達數萬的大城市中,肆意洗劫的未來。

而哲別騎兵們,更是都在幻想著,一夜暴富的未來。

要知道傳說中,這個‘漢國’可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地方,據說就是隨便一個城市,都有著數不清的黃金和絲帛,特別是那些絲綢,隨便一塊,拿到西域都可以換來大量財富!

唯有那些匈奴貴族們,一個勁的要求哲別騎兵放慢速度,等候后方的匈奴騎兵。

但這些建議和要求全部都被無視了。

格拉古相信自己并不需要匈奴本部騎兵的幫忙,就可以攻陷漢朝的城市。

“我連極東之亞歷山大城都曾經攻陷過……區區一個漢國,怎么抵擋得了我的攻擊?”自信心爆棚的格拉古,根本就聽不見任何建議。

在他心里,連極東之亞歷山大城這樣曾經阻攔了勝利王的雄城都曾經陷落在自己手里。

那么,這個東方的所謂的漢國,還不是草雞瓦狗一樣的敵人?

甚至很可能他只需要一個沖鋒,就可以追著數萬漢隊到處跑。

就像他曾經追著康居騎兵滿世界跑一樣!

直到夜幕降臨,格拉古才讓他的騎兵停止前進,并在一個山谷之中扎營休息,準備明日的攻城。

而這個時候,要陽城中,李廣也拿到了他所需要的情報。

“哼,不過六千騎,就敢來?”要陽都尉陽時滿臉的憤慨:“這也太瞧不起人了!”

自馬邑之戰后,漢軍上下,對于匈奴都不再畏懼,轉而蔑視。

在普遍的觀念中,一個漢騎至少可以與三個胡騎相比。

六千胡騎?

兩千漢軍精騎就足以讓他們覆滅了!

即使是邊塞的郡兵,對抗六千胡騎,最多也只需要三千漢騎!

所以人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給了這支匈奴人這樣大的膽子?

他們難道不知道,現在,就算是匈奴的王庭本部萬騎,也不敢在長城腳下,對著漢軍隨意齜牙?

“將軍,請讓我軍出戰吧!”漁陽都尉梁顯也氣呼呼的道:“末將愿立下軍令狀,必取虜酋之首級!”

李廣卻是笑著搖搖頭,轉頭問斥候:“可已經查清楚這是哪一個匈奴部族的萬騎嗎?”

六千騎的兵力,在匈奴內部,屬于主力萬騎的編制。

要知道,一般情況下,一個匈奴萬騎的人數不會超過五千騎。

只有那些本部和匈奴的忠實狗腿子,才能擁有超過五千騎以上的編制。

而數目達到六千騎,就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匈奴本部,至少也是匈奴國內的王牌。

“沒有查清楚……”斥候答道:“來犯的北虜的大纛,不在我軍情報的識別范圍……”

辨識敵人的大纛,是漢軍判斷自己的當面之敵最有效的辦法。

“這樣啊……”李廣微微想了一下,叫來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另外一個校尉,說道:“張校尉,此事恐怕要拜托你了,今天晚上,得勞煩你去摸一下這些匈奴人底了……”

“大海義不容辭……”名為張大海的漢軍校尉咧著嘴笑了笑,說道:“只是將軍莫要忘了曾經答應過大海的事情……”

李廣聽了,臉上有些尷尬,但還是點頭說道:“放心,本將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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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9:0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八十二節 可怕的‘神騎’

夏日的漁陽夜晚,漫天繁星點綴著星空,一輪圓月高掛,能見度在十步內宛如白晝。

但超過十步,山林之中升騰起來的霧氣和影影綽綽的樹蔭,就讓人雙眼朦朧了起來。

張大海帶著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三十多個親兵,小心翼翼的繞過了一個山丘,避開可能藏有毒蛇的草叢,匍匐到一個小樹林之中。

遠方,匈奴人的營盤已經在望。

只是微微打量了一下,張大海就發現,這些匈奴人,真是蠢得可以!

他們的宿營地,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被人夜襲的可能。

戰馬和人員的住處幾乎是緊挨著的。

只是微微看了一眼,張大海就發現了上百匹戰馬,被拴在一個畜欄里。

而這個畜欄,恰好堵在了匈奴營盤的路口。

這在平時,可能沒有什么事情。

但倘若遇到漢軍夜襲,他們就自求多福吧!

而在中國歷史上,夜襲戰,從來不是孤例,自春秋以來,見諸于史冊的夜襲戰,就如汗牛充棟,數不勝數。

七年前的吳楚之亂中,漢軍與叛軍更是上演了一次教科書般的夜襲與反夜襲。

張大海將這一點記在心里,繼續摸著前行。

他和他的親兵們,是漢軍中為數不多的專業偵查人員。

每一個人都受過最嚴格的訓練。

身體強壯,四肢敏捷,視力和聽力都遠超常人。

甚至,每一個人都有些小絕活。

類似于孟嘗君手下的雞鳴狗盜之徒那樣,他們都有著可以模擬野獸叫聲和無聲無息潛入敵人軍營的技能。

在過去數年,張大海就曾經不止帶著自己的親兵們在黑夜的掩護下,摸入戒備森嚴的漢軍營壘,繞開巡邏和警戒的哨探,然后從軍營拿走指定的東西。

而這個匈奴營壘,在張大海眼里,簡直就跟小孩子的玩具一樣。

不僅僅沒有在外圍挖掘溝渠,設置各種明哨暗哨,他們甚至連籬笆都懶得扎一個。

匈奴人就這樣無所畏懼不知死活的將自己的生命交托給老天。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

張大海在心里冷笑一聲,然后帶著部下,順著草地,摸進了匈奴人的營盤中。

說是營盤,其實就一個由無數帳篷和穹廬以及戰馬、草料組成的特大號野外宿營地。

類似于漢室貴族們,游獵山林時搭建的宿營地。

但即使是漢室貴族們在自己的地盤宿營,也懂得讓家臣和家兵在夜晚輪流訓練和戒備,防止野獸突襲。

這些匈奴人倒好!除了可見的幾支固定的巡邏隊伍外,他們連在營盤里撘個高臺,眺望四方的事情也省了。

“這簡直就是在誘使我來一次夜襲……”張大海舔著嘴唇說道,不過,他的兵力太少,才三十多人,面對匈奴如此大的一個體量,所能造成的傷害太少。

若能有個三百人,外面再有個一千騎配合,張大海覺得,今天晚上這個匈奴萬騎就會完蛋!

想起自己的任務,張大海帶著人,分散開來。

三十多人,就像三十多只靈巧的螞蚱一樣,悄悄的繞開了匈奴人本來就已經很微薄的巡邏人馬,繞到了他們的草料場和外圍各處的畜欄。

數以千計的戰馬和上萬石草料,就跟脫光了衣服的女人一樣,向張大海敞開了胸懷。

帶著獰笑,張大海和他的部下,將隨身攜帶的一些葫蘆里盛著的液體,傾倒在了這些草料之中,然后,一個個火折子亮起。

而匈奴人竟然毫無反應。

這讓張大海和他的部下們都是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們哪里知道,自己的對手,壓根就不是匈奴人。

他們是匈奴人征服西域大宛、康居和大夏后,劫掠來的奴隸組成的軍隊。

對西域諸國,尤其是希臘世界的人來說,夜襲?那是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這些戰俘組成的騎兵們,勇悍有余,但眼睛和腦子都不是太靈光。

特別是很多人都有嚴重的夜盲癥。

畢竟,這些過去的奴隸和平民,能夠吃飽肚子就已經很不錯,怎么敢奢望能夠吃到水果,尤其是富含維生素的水果?

而漢軍則不同,由于歷史上,中國內戰之中,列國什么辦法都用過了。

所以軍事思想和制度,已經發展到一個比較成熟的階段,甚至擁有了制度和體系。

而且,因為曾經,沒有節操,兵力不如對方,就想玩夜襲翻盤的人太多。

所以,漢軍的營壘和溝壑,都專門有設計,用于防止敵人夜襲。

但,這些匈奴的狗腿子的腦子里,卻根本沒有夜襲這個概念。

至于,那些善于在夜晚作戰和行軍的匈奴本部騎兵,則被他們拋在了身后,所以,張大海這一次的潛入才如此順利。

只能說,這些哲別騎士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張大海可不管這些,他吹個呼哨,發出一聲清脆的鴻鵠叫聲。

然后將手里的火折子丟進了草料堆上。

轟然大火,立刻就熊熊燃燒起來。

轉瞬之間,火勢就蔓延到了整個草料堆,并且不可能再被撲滅!

因為,張大海倒的是鯨魚油,而且是可燃度最高的鯨魚油!從鯨魚的大腦油脂層里提取出來的珍貴油脂。

在長安,一斤這樣的油脂可以賣到百錢!

而他剛剛足足傾倒了數斤油脂在其上。

這些油脂的烈度,幾乎堪比后世的汽油。

一遇到火星子,立刻就竄起數尺高的火焰,吞沒掉整個草料堆。

熊熊燃燒的大火,很快就在整個匈奴人的營盤中燃燒起來。

并且順著草料堆,燒到了畜欄和帳篷。

這就是這些匈奴人沒有妥善安排和和處置自己的營盤所導致的最大弊端!

大火,驚嚇了那些被關在畜欄里的馬匹。

受驚的馬匹開始發狂,無數戰馬從燃燒著的畜欄跳出來。

而到這個時候,匈奴人才發覺了危險。

無數的人跑出穹廬和營盤,驚慌失措的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從外圍向著整個營盤蔓延。

“快救火……”披著單衣的格拉古跑出自己的大帳,看著慌亂的局勢,連忙下令。

但,張大海和他的部下是不可能讓匈奴人這么從容的救火的。

他們悄悄的打開了一個個的畜欄,將里面的馬匹釋放出來。

數以千計的戰馬,在大火中,又沒有主人安撫,立刻驚慌失措的到處亂跑,制造了無數的慌亂,使得匈奴人無法阻止起人手來撲滅大火。

而在這個時候,距離匈奴營盤五十里外的一支漢軍輕騎,看到了匈奴人營盤燃起的大火,聽著喧嘩的聲音。

“還真被他做到了!”李廣望著遠方,贊了一句。

既然張大海成功的在匈奴人的營盤里制造了恐慌,而且看樣子,超額完成了任務,那李廣自也不會辜負張大海的努力。

“傳令各校尉,兵分三路,繞襲虜營,以箭射殺之!”李廣立刻下令:“各部盡量制造聲勢,讓虜酋摸不清我軍的虛實!”

“諾!”諸校尉紛紛行以軍禮。

然后,八百多名漢軍輕騎,牽著戰馬,走向三個方向。

當他們繞出山陵地帶,占據了制高點后,紛紛翻身上馬,呼號著沖向了正在大火中的匈奴營盤。

而此刻的哲別人,才剛剛勉強組織起滅火人員。

許多士兵,甚至已經丟掉了武器,拿起了木桶和各種器皿,準備去河里取水。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加之夜晚忽然遭襲,他們立刻陣腳大亂。

許多人丟了木桶就跑。

也有的人連忙轉身想要去找武器抵抗。

但這反而使得哲別人自相矛盾,讓局勢更加混亂了起來。

而張大海帶著自己的部下,卻悄悄的混在混亂的人群,趁機用匈奴話大喊:“完蛋了,漢軍的神騎沖來了,快逃命吧!”

“神騎?”聽到這兩個字,本來負責監督和督戰的匈奴貴族們,甚至都沒有仔細觀察,就嚇得屁滾尿流,幾乎癱倒在地上。

“神騎?”格拉古聽到這樣的聲音,微微皺眉。

漢朝的神騎不是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嗎?

這是怎么回事?

可是,局勢已經由不得他多想了。

在黑夜中,漢朝騎兵的馬蹄聲,隆隆而來。

遠方的平地上,影影綽綽,幾乎全是漢朝的騎兵的影子。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漢朝人趁著夜色和大火殺了過來。

而整個營盤,卻已經亂成了一團。

整個哲別萬騎已經沒有了組織和建制。

無數人都在哭著喊著,想要逃跑,而四處亂跑的那些受驚的馬群,成為了這些爭搶的對象。

許多人為了搶馬自相殘殺。

而那些搶到馬的人,則根本沒有上前抵抗,反而是策馬向后狂奔,根本不管路上有沒有人,就是狂奔踐踏過去。

數不清的人因為踐踏而受傷或者死亡。

“走吧!格拉古!”羅斯帶著一群親兵,騎著馬來到古拉格身邊:“已經沒救了!”

格拉古深深的望了一眼在大火中四處狂奔和亂作一團的軍隊。

遠方的漢朝騎兵,已經抵近了軍營。

無數的箭矢,從黑夜中射進營地。

這些卑鄙的家伙,根本不沖進營盤里來,只是圍繞著哲別的營地射箭。

而現在,哲別騎兵為他們傍晚選擇扎營的地方和方式,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漢朝人敢于主動出擊,更沒有想到過,漢朝人會夜襲。

所以,他們將營地圍繞著山谷內外,布置成了一個延綿數里的松散營地。

而此刻,大火從外圍燒進營盤內部,甚至點燃了附近山林上的草木,洶洶烈火直撲在山谷中的中軍營盤,很快就變得不可收拾。

外圍的漢朝人卻在大喊著,嚎叫著,射進來一支支火箭。

無數人中箭,然后燃燒起來,如同一個火人,在營地里哀嚎。

許多人慌不擇路,甚至直接撞進了大火之中,最終在里面被燒焦。

數千匹戰馬到處亂跑,數百個搶到馬匹的人,不顧一切的向后跑。

但格拉古怎么敢走?

他很清楚,假如他跑了,那么主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肯定會把他送上祭臺,讓薩滿祭司們將他剝皮!

就像主人將他的前任上司活生生的剝皮了一樣而他的前任,只不過是在和康居人作戰的時候,損失了三十名匈奴騎兵而已。

“我們回去會死的很慘的……”古拉格說道:“主人會殺了我們的!”

“不會的!”羅斯騎在馬上,拉住格拉古說道:“我們會告訴主人,襲擊我們的是漢朝神騎,我們戰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漢朝神騎?”格拉古吸了一口氣,他看向四周,并沒有看到有漢朝神騎出沒。

但,羅斯的下一句話,讓他毫不猶豫的翻身上馬。

“古拉格,我的愛人,你太耿直了!就算沒有神騎,那些敗兵和匈奴貴族也會告訴大單于,我們遇到的確實是漢朝神騎!”

“若是遇到神騎,我們戰敗,是理所應當的!”羅斯再次強調著這個真理。

格拉古聽了,也猛地點頭。

確實,敗給了漢朝神騎,這是正常的,也是理所應當的,而且甚至是光榮的!

沒看到折蘭人雖然元氣大傷,但每次開會,折蘭人都是一副‘我雖然敗了,但我輸給的人是漢朝神騎啊,可不像你們這些渣渣,連漢朝輕騎兵都打不過’的模樣。

而其他匈奴人卻習以為常,甚至認為折蘭人雖敗猶榮。

特別是高闕之戰后,在漢朝神騎面前一潰千里的須卜氏和蘭氏的貴族,紛紛聲稱漢朝的神騎不可力敵,他們不發一箭就跑,是為了保存力量,避免無謂的犧牲和損失。

單于不僅僅不應該責怪他們,反而應該給他們發個一噸重的獎章!

既然連主人的本部都打不過漢朝神騎,甚至不敢與漢朝神騎正面作戰。

那作為奴隸,在力戰之后,而且還是在漢朝人偷襲下,輸給了漢朝神騎,豈不是非常正常而且特別有道理的事情?

畢竟,人,怎么可以戰勝神?

更別提奴隸了!

奴隸能夠被神打敗,而不是跪著引頸待死,這已經非常有勇氣了。

只不過,在內心深處,格拉古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漢朝的神騎究竟有多么可怕?以至于就連他印象中無所畏懼的主人的貴族們,聽到漢朝神騎的名字,就嚇得癱瘓,無數人爭先恐后,甚至都不去查探真假,上馬就跑?

“這次南下,恐怕不會順利……”古拉格對這次主人的南下之事,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漢朝神騎尚未出現,就已經嚇得那些在西域無所畏懼,敢于帶著幾百人就去沖數千大夏和康居騎兵的匈奴貴族屁滾尿流,狼狽逃竄。

那么,假如漢朝神騎真的出現在戰場上,匈奴人,甚至是主人賴以為驕傲和自豪的王庭萬騎,會是一個什么表現?

他們會不會被嚇得直接調轉馬頭就跑?

古拉格不知道。

但他聽說過,在高闕之戰,漢朝的一個名將帶著三千神騎,一路北上,走了一千里,結果就是任何看到他的軍隊的匈奴人,全都丟棄了所有的東西,一路狂奔,逃了數百里。

但,他現在也顧不得去想這些東西了。

他必須先保命,然后再保住自己的富貴和地位。

而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回去告訴自己的主人奴才遇到了漢朝神騎,而且被漢朝神騎趁夜偷襲,所以大敗,請主人懲罰!

而且還必須盡量夸大和夸張漢朝神騎的厲害。

想了想,格拉古忽然對羅斯說道:“漢朝神騎真是太可怕了!居然可以召喚火神!”

羅斯一愣,旋即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用無比嚴肅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親兵們說道:“確實!太可怕了!我親眼看到漢朝神騎召喚出了一個燃燒著的巨人,所以我們才失敗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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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八十三節 山寨(1)

朝陽升起,黎明的大地滿目瘡痍,李廣騎著戰馬,帶著漢軍,拉開大網,從滿地的尸骸和狼藉之中走過。

“將軍已經查清楚了,這個匈奴萬騎是匈奴單于前年才組建的一個由烏孫、大宛及西域諸國戰俘組成的萬騎,號為哲別,為匈奴西征大軍的主力之一……”陽時興奮的對李廣說道:“而我軍昨夜幾乎徹底消滅了這個匈奴萬騎!”

其他漁陽諸將也都是滿臉興奮,對李廣更是崇拜不已。

勝利,從來都是團結和凝聚人心的最佳粘合劑。

哪怕再過兩千年,也是如此。

但,李廣知道,自己此番其實只是打掉了匈奴的一個探頭,甚至,根本未曾傷及匈奴的毛發。

一個奴隸和戰俘組成的萬騎?

匈奴人只要愿意,他們可以拉出十個,百個!

廣袤的西域世界,千族萬國,就是匈奴人尋找炮灰的最佳場地。

當然了,今天這個勝利,也確實非常重要和及時。

最起碼,漁陽郡的郡兵,經此一戰,有了自信。

而李廣最擔心的就是,漁陽郡兵沒有自信。

“初步統計出來的斬首數字,大約是一千五百級左右,另外我軍還抓了數百個俘虜……”負責軍功統計的軍法官報告道:“還繳獲了上千匹戰馬,將軍,這確實是一場大勝!”

盡管這個萬騎只是匈奴的奴隸萬騎,但是,長安方面,對于北虜的首級的核算模式,向來是對一切北虜一視同仁(貴族除外)。

也就是說,這些腦袋和戰俘,都會折算成與真匈奴一般的軍功。

這才是讓漁陽諸將興奮難耐的事情!

一戰斬捕兩千,即使是在如今,也是一大筆軍功,列侯雖然可能還搞不到,但封君什么的,怎么也會有一個。

就連李廣都是躊躇滿志。

功封列侯,是漢家所有軍人的理想和抱負。

他自也不例外!

“將戰場打掃完畢后,我軍立刻撤退……”李廣略帶著興奮的道:“匈奴人的報復,隨時都可能會來臨!”

這也是李廣最直接的判斷!

匈奴人,可不是那種挨了打就會退縮的主!

就連漢家農村,打了小的,都會引出大人,何況夷狄?

格拉古與羅斯,帶著潰兵,跑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亮,收攏人馬。

格拉古悲哀的發現,他的軍隊,已經不足三分之一了。

剩下的人,不是已經葬身火海,或者死于自相殘殺,就是在昨夜的慌亂中不知所蹤。

在戰場上失蹤,幾乎就等于死亡!

這樣的慘敗,讓他與所有的人都垂頭喪氣。

那些被派來監督和督戰的匈奴貴族,更是惶惶不安。

匈奴沒有法律,自然也沒有軍法。

所以,匈奴人對戰敗者的處置,完全是自由心證。

譬如呼衍當屠,高闕敗的那么慘,結果,卻只是一個削掉其左大將的爵位,依然準許他獨領萬騎,戴罪立功的懲罰。

但,格拉古和其他人,都知道,自己不是呼衍當屠!

所以,這些人一聚團,立刻就得到了共識。

等他們領兵回到了匈奴的中軍,馬上就飆起了演技。

“大單于,奴才奉命與哲別萬騎一同南征,不想在漢朝長城附近遇到了漢朝的神騎……”一個匈奴貴族哭哭啼啼的跪到軍臣面前,一臉的生無可戀,流著眼淚說道:“奴才大罪,請大單于責罰!”

而格拉古跟羅斯則更加夸張的爬著爬到軍臣面前,匍匐著腦袋,說道:“大單于,奴才本來沒臉回來見您!但是,漢朝神騎忽然出現,還召喚了火人攻擊我軍……奴才不得不留下賤命,回來稟報大單于……”

軍臣看著這些人,這些一個個哭哭啼啼,叫著喊著的貴族,他的臉色也是蒼白一片,手指甚至都有些顫抖。

其他的匈奴貴族,也好不到那里去。

人人都是面色凝重,甚至兩股戰戰!

漢朝神騎?!

那支可怕的,在正面沖鋒一個回合就將折蘭本部對穿,第二次就徹底擊破折蘭的恐怖騎兵?

他們怎么出現了?

怎么辦?怎么辦?

無數人驚慌失措。

折蘭本部的騎兵,即使是在整個匈奴帝國,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強兵!

哪怕是單于庭的本部精銳萬騎,甚至單于本人的直屬萬騎,與他們相比,也只是伯仲之間,甚至在悍勇和作戰素養方面,遠遠不及!

折蘭!

那可是魔鬼和瘋子的代表,在馬邑之前,作為單于之鞭,為匈奴單于鎮壓世界的王牌!

哪怕是如今,折蘭部族元氣大傷,但也無人敢于小覷!

這個可怕的部族,至今依然牢牢控制著他們的牧場和地盤,讓其他所有人都不敢染指!

但如此可怕和強大得一個部族的主力,卻在馬邑之戰,在武周塞前,被一支漢軍的騎步輕而易舉的撕碎,并且踐踏到泥漿之中。

所有經歷過那一戰,幸存著回到草原的人,都用夸張的語言和瘋癲的行為,告訴了所有匈奴人,那支漢騎的可怕。

在傳說中,這支騎兵,全身重甲,人馬一體,刀槍不入,而且馬鞭一揚,就快若閃電,其攻擊如同雷霆!

而在高闕之戰中,更多的匈奴人目睹了這支可怕的漢朝騎兵的進軍和攻擊姿態。

所有目睹過的人,回來后都描述:“漢朝的神騎,高大魁梧,全身套著刀槍不入的重甲,其甲如鏡,沖鋒之時,宛若日月,這確是神之騎兵!”

而這些描述,加重了匈奴人對這支騎兵的恐懼。

神騎!

神之騎兵!

刀槍不入,快如閃電,動若雷霆!

凡人怎么可能抵擋和戰勝?

折蘭都敗了,而且敗的那么干脆和徹底,我們怎么可能打得過?

所以,在高闕之前,匈奴騎兵望風而逃,有的部族甚至一日夜跑出了三百里!

戰前呼衍當屠的一切設想,都化作泡影!

而在現在,當這支可怕的騎兵疑似出現之時,匈奴貴族們頓時就都不淡定了。

“大單于,要不……”原本還在軍臣面前意氣風發,夸下海口的一個匈奴貴族弱弱的說道:“咱們撤兵吧……反正那漢朝的神騎據說難以遠距離的追擊……”

此話一出,其他貴族都是心有戚戚然的看向軍臣。

他們已經被漢朝神騎出現的消息嚇得膽破,此刻,人人都是三師兄,只想趕快分了行禮,各回各家。

誰愛去跟漢朝神騎死磕,誰就去!

反正,他們不去送死!

是的!

與神騎對抗,不是送死,那是什么?

折蘭王、尹稚斜、呼衍當屠,且之……

這些載在漢朝的大貴族,哪一個不是英勇善戰,而且聞名全國的猛將?

特別是那且之,號稱金山蠻王,他的部族萬騎,哪怕是在匈奴國內,也是以勇悍和殘忍血腥著稱。

但,呼揭人卻在漢朝大軍面前,低下了自己的頭顱,以保全性命。

至于尹稚斜不識相,腦袋估計現在都掛在漢朝的太廟里,當成了豬狗一樣的祭品!

軍臣看著這些膽小鬼,肺都要氣炸了。

這撤兵哪怕是這么好撤的?

這些蠢貨難道不知道,倘若這次不能搶到東西回去,那么,今年冬天整個幕南都要饑荒?

到了明年這個時候,恐怕幕北的日子都要艱難起來。

更重要的是——自起兵開始,實際上,軍臣和他的軍隊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次只要一敗,那么,他的王座就要搖搖欲墜,整個草原都會四分五裂。

換句話,除了繼續作戰,匈奴人現在已經別無選擇!

可是……

自己的敵人卻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軍隊——漢朝神騎!

那無敵的,不可抵擋,不可戰勝,不可忤逆,不可阻攔的可怕集群!

他們曾經在馬邑踏碎了折蘭的大雕戰旗,踐踏著尹稚斜的狼頭大纛,讓樓煩人俯首,令白羊絕望!

又在高闕,如入無人之境,讓數萬匈奴騎兵望風而逃,遠遁千里!

怎么對付他們?

假如不能對付這支可怕的騎兵,那么,這次南侵,匈奴就會在失敗中走向失敗,最終迎來末日!

“漢朝神騎?”軍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眾人說出了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本單于已經有辦法對付了!”

他裝出自信滿滿的模樣,對著貴族們道:“所謂召喚隕石、火人,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諸位貴人,你們且看本單于是怎么撕碎這個偽神騎的!”

“匈奴也有自己的重甲騎兵!”軍臣忽地自傲的對著眾人說道。

“呼衍當屠,帶本單于的重甲騎兵出來,給諸位貴人看看……”軍臣大聲下令。

“遵命!”呼衍當屠深深的吸了口氣,跪下來說道。

然后,他就走出大帳,進入一個在匈奴王帳之中的秘密穹廬,對著在里面的幾個匈奴壯漢說道:“大單于要見你們,立刻著甲隨我前去相見……”

“遵命!”這幾個壯漢立刻跪下來叩首說道。

然后,他們立刻就開始忙活起來,在數十個奴隸的服侍下,將一件件厚重的甲胄穿上,吃力的挪動著身子,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當他們穿好甲胄后,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后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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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八十四節 這界貴族不行

當這些人穿戴整齊后,呼衍當屠打量了一下,眉毛微微皺起來。

“這也太重了吧……也太不協調了……”呼衍當屠在心里想著,與他記憶里曾經遠遠看到過的漢軍神騎相比。

眼前這些穿著由各種各樣極不協調的青銅甲胄的士兵,就像一個大號的玩具。

他們身上的甲胄不僅僅極為沉重,而且,特別難看,看上去也很不協調。

呼衍當屠甚至懷疑人穿了這種鎧甲后,有沒有能馱動他們的馬匹?

即使有,騎在馬上的戰士,怎么揮舞武器?

這種大號的青銅罐子,別說與漢朝的神騎相比,恐怕就是與漢朝從前的那些重甲步兵的裝備都無法相比!

但呼衍當屠知道,這已經是匈奴現在所能仿制出來的最好的裝備了。

青銅的可塑性和鍛造性能,遠遠不如鐵。

因為青銅太脆了!

而匈奴的冶煉技術,即使是在獲得了大宛、大夏等國的工匠后,也依舊落后漢朝太多太多。

根據一些漢朝降人的估算,大約也就相當于漢朝在百年前的戰國時期魯國或者楚國的技術。

與秦、韓相比,都有著一段遙遠的距離!

要知道,現在的匈奴的青銅技術,剛剛可以堪堪制造千斤左右的青銅器。

而漢朝的祖先,早在千年前,就已經掌握了制造大型青銅器物的技術!

想到這里,呼衍當屠就嘆了一口氣。

冶鐵技術的大門,至今未對匈奴敞開。

匈奴人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從礦石中提煉出鐵。

但漢朝的鐵產量,在十年前,就已經達到百萬斤的規模。

如今,據說更是年產數百萬斤!

足夠漢朝皇帝武裝出大量的軍隊!

確如蘭陀辛當年所言,漢匈之間的實力差距,只會越來越大,而不會越來越小。

不過,看著這些穿著整齊,看上去確實威武不凡的重甲戰士。

呼衍當屠還是滿意的點點頭。

這對匈奴來說,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

這種重甲,雖然與漢朝相比,落后了幾乎一個世紀。

但,有跟沒有,那是兩回事情!

即使這些重甲士兵,實際上根本不能作戰。

但,至少解決了有無問題。

至少證明了,匈奴也有著打造神騎的可能!

而不是與之前一樣,根本就沒有對抗漢朝神騎的牌!

而在此時的單于庭內,匈奴的貴族們,依然是人心惶惶。

尤其是幕南的部族和去年在高闕撞的滿頭包的家伙們,一個個竊竊私語著。

“漢朝人,哪里是這么好對付的?”有人悄悄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了,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如今,漢朝神騎都來了,恐怕其主力騎兵可能超過兩萬!這怎么打?快點回草原吧!”

許多人都是心有戚戚然的點頭。

幾個從河陰之戰中敗退下來的貴族更是兩股戰戰的回憶著在河陰的遭遇。

在沒有神騎助戰而且兵力處于絕對劣勢的情況下,河陰的那支漢軍,頑強作戰,悍不畏死,給所有參戰的匈奴貴族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特別是休屠王,他甚至都準備隨時撒腿了。

“我聽說,漢朝皇帝,是天神下凡,有著偉能……”休屠王小聲的說道:“當初,尹稚斜帶著折蘭、白羊、樓煩三部南下,漢朝皇帝提前了一個月,就在馬邑集結了重兵……你們說這一次,漢朝皇帝會不會也集結了重兵在等著我們?”

這話一出,他身旁的好幾個匈奴貴族都差點被嚇得尿褲子。

漢朝皇帝的可怕,在草原部族的上層,人盡皆知。

可沒有人想被漢朝人逮住,然后被當成寵物,放在籠子里供人觀賞。

甚至砍了腦袋,送到漢朝的祖廟里,給漢朝的先王當祭品!

“是啊……休屠王說的對……”幾個部族首領,心有余悸的點點頭。

河陰之戰,徹底擊碎了匈奴的驕傲和自傲。

所謂引弓之民的榮譽更是被踐踏到了泥漿里。

河陰之戰中,匈奴集結的兵力是漢朝軍隊的三倍!

騎兵數量是漢朝騎兵的四倍!

但依然敗的體無完膚,輸的徹徹底底!

兩個出擊的萬騎全滅,渾邪部族投降,休屠部族重創,另外還有三個萬騎損失過半!

就連呼衍氏族的本部萬騎,也幾乎全軍覆沒!

至今,那些參加過河陰之戰的匈奴貴族,做夢都會被一陣陣密集的弓矢聲和陌刀的刀光所嚇醒!

自那以后,這些人甚至再也不敢帶隊沖鋒了……

開什么玩笑!?

命可比一切都重要!

“大單于為何想不通,非要來這漢朝?”即使是幕北貴族們,現在也開始慌亂了起來。

他們一個個都忘記了當初就是他們慫恿和逼迫軍臣南下的。

他們現在只知道,倘若此番漢朝真的集結了重兵,那就慘了!

大家都別想回草原了。

“是啊……”就連與軍臣很親密的一些部族,此刻也埋怨起來:“好好的西邊不打,非要來這南方的漢朝……唉,我覺得,我們這次恐怕要吃大虧嘍……”

畏戰和怯戰的情緒,瞬間就泛濫開來。

畢竟,匈奴這些年來,在漢朝手里吃的虧太多太多了。

與漢朝相比,還是西方的國家更加容易對付,也更容易征服。

最重要的是,西方的諸國人民,更溫順,匈奴軍隊打過去,一般只要擊敗了他們的軍隊,就可以予取予求。

哪像在漢朝,即使僥幸打贏了漢朝軍隊,還得面對無窮無盡,綿綿不絕的抵抗!

過去匈奴屢次重兵入寇,常常在正面戰場獲勝,但在側面卻要受到烈度極高的抵抗!

這些漢朝人的脊梁,怎么就不像西邊的人呢?

彎一下會死嗎?

匈奴貴族們想到這里,就紛紛長吁短嘆,愁眉苦臉。

“南侵就是一個錯誤!”有人輕聲說道,頓時無數人附和。

軍臣望著整個大帳,聽著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他的臉也變得慘白慘白的,滲的嚇人!

有時候,軍臣甚至會想,是不是自己確實是個廢物?

不然為何老上單于時期,如日中天,君臨天下的匈奴帝國,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從上到下,面對漢朝時,都是一副害怕和膽顫的模樣。

老上單于時期,一說起南侵,從幕北到幕南,從者如云,許多貴族就是親冒弓矢沖殺在前。

可到了他手里,特別是在現在,西征還好。

但一到了南下,就是你推我,我推你,沒有人愿意沖在前面。

但想了想,軍臣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

因為他西征是一直順利而且勝利不斷的。

西征的收獲,在數年間,甚至就超過了匈奴過去數十年的總和。

所以……

他應該不是廢物,而是與老上單于一樣,甚至超越了老上單于的雄主!

那么,問題來了。

既然他不是廢物,為何在漢朝面前,這些貴族,這些強大的部族,一下子就沒有了勇氣了?

答案只有一個!

“這界貴族是廢物!”軍臣肯定的在心里告訴自己。

是的,答案也必須是如此!

他這個單于是雄主的話,也就唯有諸部族首領和貴族都是廢物,沒有父祖輩的勇敢和信心!

想到這里,軍臣就嘆了口氣:“千軍易得,良將難求啊……”

老上單于時期,匈奴帝國真可謂將星如云啊……

折蘭和白羊、樓煩三架馬車,拉著帝國的戰車,滾滾向前,碾碎了一切企圖挑戰的敵人,鎮壓著全世界。

但現在,這些廢物,卻拖累了他和他的帝國。

而在這個時候,呼衍當屠也帶著那幾個穿著重甲的戰士,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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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9:09: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八十五節 匈奴‘神騎’(1)

當呼衍當屠領著這幾個重甲戰士走進大帳時,匈奴的貴族才算有了些生氣,紛紛看了過去。≒

這一看,頓時就有好幾位曾經親眼見過漢朝神騎模樣的貴族大失所望。

什么匈奴神騎?

分明就是幾個用青銅武裝起來的鐵罐子。

但許多沒有見過漢朝神騎的人,卻立刻就心花怒放了起來。

這些重甲戰士,全身著了青銅,看上去也確實威武不凡,賣相很好。

至少,讓他們覺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

這甲也太重了吧?

許多人看著這些重甲武士,目測著他們身上的甲胄重量。

大部分人都覺得,這些武士的甲胄,恐怕要超過他們的體重了!

這如何是好?

這怎么能作戰?

軍臣也看出了這些人的猶豫,將手一揮道:“將神馬牽來!”

“遵命!”呼衍當屠立刻領命道。

不多時,他就牽著一匹高大無比,神駿非常的戰馬走了進來。

這匹戰馬的高度,是匈奴人前所未見的!

其肩高甚至接近了一些匈奴貴族的脖子部分,結實的肌肉,讓人看了雙眼里全是星星。

這確實是神馬!

許多人一下子就目光灼灼的望著這幾匹戰馬,眼睛都舍不得挪開了。

軍臣也是得意無比的說道:“這些神馬,乃是本單于向天神和先祖祈禱,天神回應了本單于的祈禱,于是,命令這些神馬下凡來為本單于作戰!”

當然,事實是——這些馬,都是他從大宛王國的一個山谷中找到的。

大宛人世世代代飼養和保護著這些戰馬,將它們視為珍寶,輕易不讓外人知道。

當軍臣攻滅大宛后,格拉古這個奴才為了活命,將這些馬的地點供述了出來。

軍臣得到后大喜過望。

這些大宛的馬,有著遠高于草原戰馬的體魄和身高。

簡直就是神話中神明的坐騎!

得到這些戰馬后,軍臣立刻就將它們劃到了自己的本部之中,讓自己的親信心腹飼養和照看,給與了它們最好的照顧。

不過,可惜的是,這種馬的數量太少。

軍臣搜遍整個大宛的山野,也只找到了兩千匹不到。

而更可恨的是——軍臣聽說,曾經有超過兩百匹這種神馬,落入了烏孫和尹稚斜手里。

然后,這些馬被烏孫人和尹稚斜,賣了大半給漢朝。

剩下的,全部不知所蹤。

有人說,在烏孫敗亡前夕,烏孫昆莫曾經下令屠殺了數十匹神馬。

也有人傳說,當初,漢軍攻破南池,俘獲了三十多匹類似的神馬。

但毋庸置疑的確鑿的消息表明,至少有一百匹母馬,通過了各種渠道,流入了漢朝,到了漢朝皇帝手里。

除此之外,烏孫人馴養的良馬烏孫馬,也有上千匹曾經流入了漢朝手里。

這些事實讓軍臣在知道后既怒又慌。

因為這表明了漢朝人早在馬邑之戰之前好幾年就已經在策劃了對匈奴作戰,為匈奴為敵。

每次只要想到這里,軍臣都是憤怒無比,然后是滿心慌張。

因為,他知道,漢朝對匈奴發動攻擊,是蓄謀已久的事情。

很肯定從當初平城之戰后,漢朝就在策劃了。

一直到現在,他們有了足夠能力后,才掀起戰爭。

這意味著什么?

漢朝人策劃了這場戰爭整整五十幾年!

為了準備這場戰爭,整整五十幾年!

五十幾年前,他軍臣還沒有出生,但漢朝人就已經在策劃了!

這太可怕了……

草原民族甚至從未想過明年的事情!

但漢朝人在五十幾年前,就已經在預謀今天了。

這還怎么玩?

現在,對軍臣來說,唯一的好消息,大抵就是,曾經從漢朝傳來的情報是正確的。

確實在遙遠的西方,存在著一個富饒、遼闊而且人口眾多,同時容易統治和征服的地方。

這個名為身毒的地方,或許是未來匈奴的退路。

但在現在,匈奴依然且必須面對漢朝這個世界上對匈奴威脅最大,同時也最難纏的敵人!

有時候,軍臣甚至在想,匈奴是不是生錯了地方?

若匈奴出現在西方,恐怕現在已經橫掃了世界,君臨了天下,舉世無敵,建立起了一個龐大帝國。

但偏偏,匈奴出現在東方,與漢朝為鄰,這是匈奴的不幸!

當然,也可以說是匈奴的幸運!

因為,軍臣很清楚,若匈奴出生在西方的富饒之地,恐怕早就已經失去了進取心,在繁華和和平中腐朽墮落,最終化為云泥。

就像去年西征,他見過的月氏騎兵。

曾幾何時,月氏騎兵是與匈奴騎兵一般,甚至強于匈奴騎兵的強悍對手!

他們曾經攪動了整個世界的風云,是匈奴最大的敵人!

就連漢朝的威脅度也不如月氏!

那個時候的月氏騎兵,強大、精銳而且團結。

但,此番西征,軍臣發現,自己的對手變弱了。

而且太弱了!

從前,月氏騎兵能與匈奴騎兵同臺競技。

匈奴人花了兩代人的世界,冒頓大單于,老上大單于,接連兩代雄主接棒作戰,才將這個大敵驅逐。

而在這個過程中,月氏人甚至一度占了上風。

他當年就曾經慘敗在月氏人手里。

但,西遷不過二十年,月氏人就已經弱的幾乎再也不找不到當年的威風了。

一萬匈奴騎兵就可以追著兩萬,甚至三萬月氏騎兵,滿大山的亂竄!

在俱戰提,他只用了三萬騎兵,就摧枯拉朽一般的擊潰了月氏、大夏、康居聯軍,讓他們狼狽奔逃,死者的尸體甚至將河流堵塞。

想到這里,軍臣就已經明白。

西遷,是最后迫于無奈的抉擇。

只要有可能,他就絕對不放棄與漢朝爭霸的決心!

他可不愿匈奴如同月氏人一般,淪落到那個孱弱的地步,成為沉迷在紙醉金迷之中的廢物。

而且,事實也證明,世界的中心,一直在東方。

西方,那是世界的邊角和邊緣,失敗者和淘汰者的聚集地。

唯有東方世界,才是世界的核心,才是真正的舞臺!

想到這里,軍臣就看著所有的貴族,自豪的說道:“天神賜給本單于神馬,本單于于是將這些神馬與我大匈奴的良馬混合,組成了我大匈奴之神騎!”

他走下王座,對著那些重甲武士命令:“上馬,讓諸部貴人都好好看看,我大匈奴之神騎的威風!”(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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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9:1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八十六節 匈奴‘神騎’(2)

在寬闊的平原上,軍臣意氣風發的站在一個山丘上,帶著他的貴族們,在上萬人的關注中,看著正在遠方準備上馬的那幾位重甲騎兵的表演。

幾乎所有的匈奴人,現在都伸長了脖子,等待著屬于自己的神騎的表演。

阿吉也擠在人群里,滿臉的自豪與興奮。

“大匈奴也有自己的神騎了……”阿吉臉色潮紅的對著周圍說著,大吼大叫。

其他人也都是自豪無比。

匈奴,被漢朝的神騎陰影籠罩已經太久太久了。

自馬邑之戰開始,每當漢朝神騎的影子,甚至只是傳說他們出現了。

匈奴就六神無主,慌不擇路。

沒有人敢與那些可怕的騎兵作戰!

甚至,不敢對他們彎弓,看到了,只有跑,跑不過就只能投降!

沒有辦法,神騎!太強大!

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人能在其手下走過三個回合!

而那幾個穿著重甲的匈奴人,也都是深感責任重大,一個個邁著沉重的腳步,吃力在幾個奴隸的扶持下,爬山高大的戰馬,將屁股固定到馬鞍之中。

而他們的成功上馬,立刻就引發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無數匈奴人彈冠相慶,許多貴族甚至喜極而泣。

不過,唯有這些騎兵才知道自己的苦楚。

他們的人與甲,加起來太重了!

一上馬,即使胯下的戰馬是匈奴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最優秀的力量最強的戰馬。

但也因此打起了響鼻,有些吃力不起。

好在,他們與這些戰馬都有了感情,安撫過后,也都平靜了下來。

但向前走動,依然是一個問題!

因為,甲胄太重了!

由于匈奴不能生產鐵,更不會生產鋼,所以,他們用青銅來替代。

但問題是,青銅笨重而且太脆。

所以,在制造這些重甲時,匈奴人只能用笨辦法。

什么樣的笨辦法呢?

就是靠手工來磨!

一片甲葉被磨薄,需要半年!

而他們身上的全套重甲,有三千多片甲葉!

換句話說,為了制造一套重甲,匈奴人用了三千人,至少半年的時間來制造。

然而,即使如此,還是太重了!

漢軍的胸甲,總重不會超過十五公斤,但是匈奴人的這種青銅甲,至少重達四十公斤!

這樣的重甲,披在身上,非常笨重,加上人本身的重量,超過了一百公斤。

哪怕是匈奴人找到了已知世界載重力和力量最強的寶馬,也還是太重了。

幾乎無法沖鋒!

不過,他們也不需要沖鋒……

這幾個騎兵,策著馬,耐著性子,在人群面前緩緩前行了一百多步,然后,人馬都是氣喘吁吁。

但在外人眼里,他們看到的卻是,匈奴的神騎,載著騎兵,向世界展示了他們的存在!

無數人熱淚盈眶,根本不知道,實際上他們就這幾個青銅罐子,而且這些人實際上沒有作戰能力。

哪怕是知道的人,現在也聰明的選擇了閉嘴,只是在心里嘆著氣。

就這么幾騎,別說不能作戰,即使可以,如何去與漢朝成千上萬的神騎對抗?

況且,這些人知道,漢朝的神騎與眼前的這些青銅罐子,完全是兩碼事情。

漢朝神騎,高大威武,靜若處子,動若雷霆。

他們的甲胄,在陽光下光滑如鏡,宛如太陽一般耀眼奪目,就像神話傳說中天神的武裝一般,無法理解,不能言語。

這才是他們被稱為神騎的緣故。

至于眼前的這些……

最多算個凡人的巔峰……

與神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軍臣大概是昏了頭了……有人在心里腹誹著:“就靠這幾騎所謂的神騎,如何與漢朝作戰?”

“看來我得小心一點,隨時撤退……”

許多人在心里想著,馬邑之戰的教訓在他們的心頭浮現。

漢朝人是怎么消滅和殲滅尹稚斜所率領的南侵部隊的?

答案是神騎抄后,斷絕尹稚斜的退路,然后大軍合圍,包圍圈內的匈奴騎兵,就像汛期結束后被困在池塘和草地低洼里的魚,只能等死!

雖然此番,匈奴主力幾乎是傾巢而來,足有十萬騎兵!

漢朝人應該沒有大胃口全部吃掉,但是,萬一真的被漢朝人堵死了后路,所有人都被包圍了,怎么辦?

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可是聽說了馬邑之戰和高闕之戰被俘虜的匈奴貴族的下場。

哪怕是混的最好的樓煩王,也不過是給了個虛名,榮養起來。

而其他的倒霉家伙,則全部被作為奴隸和勞工,給漢朝人修橋鋪路。

曾經的骨都侯,死在漢朝的工地上,以前的部族頭人,跟自己的奴隸住在一個窩棚里的事情比比皆是。

雖然,根據一些小道消息,許多匈奴奴隸,現在都在漢朝過的不錯。

特別是樓煩人,日子遠超在匈奴的時候。

但……

那些是奴隸和牧民,可不是貴族!

在漢朝人眼里,貴族戰俘和奴隸戰俘的地位,一視同仁,全部是戰俘!全部要勞作!

奴隸表現的好,可以轉正,貴族也是相同。

但,這樣的公平對待,讓許多人毛骨悚然!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聽說了這些事情,這些部族才沒有立刻哭著喊著投奔漢朝,更沒有發生當年東胡潰敗后,一夜之間,整個草原的部族全部倒向匈奴的事情。

因為,漢朝對他們這些貴族來說,太過可怕了!

奴隸和貴族,居然在一個起跑線上!

而且,即使是投降的部族首領,也只是給一個虛銜和富貴,并不讓他繼續作威作福,更不提繼續管理和統治自己的部族和奴隸了。

軍臣當然也知道,僅靠這幾騎的重甲騎兵,而且還是樣子貨,根本無法提振士氣。

所以,他在這些騎兵演示了之后,對著自己的部族首領們說道:“諸位貴人,本單于得到天神的恩賜,天神賜下了神馬,讓本單于得以武裝出了一支足以媲美漢朝神騎的軍隊!現在,這支偉大的軍隊,將在諸位的見證下,橫掃世界!”

軍臣說著,就拿起一個鳴鏑,使勁的吹響。

嘀嘀嘀!

清脆的鳴鏑聲,響徹全場,隨即,萬馬奔騰,大地震動。

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騎著高頭大馬,手里拿著一柄柄長長的騎槍,身上穿著用皮甲和青銅甲片混雜的輕甲,如同一道潮水,從遠方的山頭而來。

一面大纛,高高飄揚,象征著匈奴單于的龍旗隨風飄揚。

這是一面赤龍旗!

原本匈奴是沒有有顏色的大纛的,但,當軍臣用從大宛和烏孫以及自己國內搜刮到的全部優良戰馬,用自己的最精銳的王庭宿衛騎士,組建起這支騎兵后,有一個漢朝降人告訴他:“大單于,漢朝是水德,所以漢朝皇帝以黑龍旗為彰!今單于欲勝漢朝,莫不用火德,火以克水,而火尚赤!”

軍臣聽了,感覺非常有道理!

現在的匈奴,確實需要戰勝漢朝來維系自己的地位和統治。

而無論用什么辦法,只要能夠戰勝漢朝,就是好辦法!

這赤龍旗,于是成為了軍臣的大纛!

軍臣下令,將自己的王庭的所有大纛,全部改成紅色!

為的就是告訴漢朝人——哥不怕你這條黑龍,哥是紅龍!

這樣,最起碼在思想上和嘴炮上,戰勝了漢朝,簡直棒極了!

而這支騎兵,則是軍臣在行動上來戰勝漢朝的依仗。

它的騎手,全部是從王庭以及匈奴本部特別是左賢王和左谷蠡王的本部里抽調出來的精銳戰士。

人人都是在西征路上立下過功勞的勇士,甚至不乏能以一當十的勇士。

而且忠誠方面絕對沒有問題!

另外在體格和身高方面,這些人也是匈奴之冠!

幾乎人人都有差不多七尺高,這可是匈奴人中的高個子了——沒辦法,匈奴天生腿短,這也是游牧民的毛病,很多部族,身高普遍不足六尺七寸……

不過如此一來,人數就成了致命傷。

哪怕軍臣不拘一格,從奴隸和戰俘里挑選了兩千多名絕對忠誠和馴服的奴才補充進去,也才堪堪五千人不到。

除此之外,這些人的戰馬,也是五花八門。

有大宛馬,有烏孫馬,也有匈奴馬。

而軍臣當然也不可能一視同仁的按照能力給他們配備戰馬,王庭的勇士,當然騎的是最好的大宛寶馬,本部的精銳,自然只能騎烏孫馬,而奴隸們就只有匈奴馬可以騎了。

不過,除了這些缺點外,在軍臣眼里,這支騎兵,已經是完美的化身了。

也是他今次敢南下的保證!

軍臣相信,有了這支絕對忠誠和戰力強大的騎兵在,即使遇到漢朝神騎集群,他也有一戰之力——至不濟,打不過了,還可以跑。

這支騎兵的速度可是很快的,特別是短距離爆發,冠絕匈奴,甚至是世界。

現在,軍臣望著這些自己的精銳,得意洋洋的對著其他人道:“未來,本單于將會將他們全部武裝成神騎,這樣,我大匈奴就擁有了與漢朝爭鋒的本錢!”

這也是這次軍臣南侵的最大動力!

因為軍臣發現,假如不能從漢朝搶到足夠多的鐵匠的話,那么,他與匈奴的神騎,恐怕永遠無法出現!

開什么玩笑?一套不能用的重甲都要三千多人花半年來打磨……

生產一百套,匈奴就得破產!

唯有從漢朝搶掠到鐵匠和其他工匠,匈奴方有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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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9:1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八十七節 上谷之戰(1)

但軍臣永遠也想不到,就在他意氣風發的時候。

一支空前龐大的艦隊,已經靠近了泉州港,領頭的是十五艘福船,船上滿載著士兵和裝備。

這是漢室朝鮮艦隊、安東艦隊以及元海捕鯨艦隊共同組成的運輸船隊。

這支艦隊在隨后的一天時間內,就將護濊軍的三個滿編加強校尉部和兩個別部司馬以及來自朝鮮的一個騎都尉的兵力,送上了泉州的碼頭。

超過五千名軍人,從艦船上魚貫而下的場面,震驚了泉州的所有居民。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盛況:

上百艘巨艦,沿著港口和附近的海灘,次第靠岸,放下登陸用的梯子和木板。

然后,一排排的漢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列,有序下船。

登陸后的部隊,立刻就開始整隊,然后,集結成一個個作戰單位。

而在同時,大量的裝備,從碼頭卸下來。

弓弩劍戟,整整齊齊的碼滿了碼頭。

無數的皮甲,被打包在一個個大箱子里。

更有上千柄閃爍著寒光,屬于漢軍野戰部隊才可以裝備的陌刀被抬下來。

上百萬發箭矢,在碼頭上堆成了一個個小山。

韓安國從樓船上走下來,馬靴踏上北國的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久違的中國空氣,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的興奮。

在朝鮮輔佐了劉明五年后,他終于可以從朝鮮脫身而出。

回首望了一眼身后那支龐大的艦隊,韓安國在心里嘆了口氣。

在過去,他從未想過,危險的海洋,竟然也可以成為人類的坦途。

但他知道,從今以后,樓船艦隊將改寫歷史。

此番,安東和朝鮮甚至是在元海里捕鯨的捕鯨船以及民用的船舶,無論大小,都被安東都護府征用,由是組成了這樣一支龐大無比的艦隊。

它一次就將超過五千人,從新化、朝鮮,運抵這三千里之外的幽燕大地。

而時間,卻僅僅只有七天而已!

遼東和遼西的天塹,從此不復存在,士兵們再也不需要跋涉一個月,甚至更久!

不止如此,韓安國還聽說了,在齊魯和江都,也有樓船艦隊正在星夜趕來。

“匈奴人完蛋了……”韓安國輕聲嘆道。

匈奴當然會完蛋!

因為在隨后三天,大半個護濊軍都將被樓船運來。

同時,從安東和朝鮮起運的超過八十萬石的糧食,也將運抵。

齊魯和江都的物資和人員,也會源源不斷的運過來。

匈奴人很快就會發現,他們與漢軍的力量對比,將迅速改變。

唯一可惜的是,護濊軍的兩個胸甲校尉的兵馬都在長安,不可能跨越這么遠的距離。

若等到明年,匈奴人再來,已經完成了訓練的那兩個胸甲校尉到位,這一次,匈奴人恐怕底褲都得輸掉!

即使是如此,韓安國也覺得,匈奴人這次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亦石,自然是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海岸線發生的事情。

此刻,他正得意洋洋的帶著自己的騎兵,踏過了漢匈邊境的天塹造陽長城。

望著這個燃燒的大地,亦石胸中驕傲無比。

在過去數日,他的部隊與漢軍在此展開了激戰,在付出了數千奴兵和上千名本部騎兵的生命后,亦石終于奪取了這個通向漢朝內陸的富饒世界的重要關卡。

唯一可惜的是,漢朝人和樓煩人,什么也沒有給他留下。

戰場上甚至找不到一具被遺落的尸體,長城內外的烽塞在漢軍撤退前就已經被摧毀了。

而山腳下的村莊里,所有水井都已經被石頭堵死,匈奴人連取水,都要花費不少力氣。

好在漢朝人沒有在井水中下毒,這讓亦石和他的軍隊,勉強可以喝到水。

但想吃東西,卻不得不從后方運來。

特別是食鹽!

亦石的軍隊,總共有將近三萬騎兵和一萬多奴兵。

這么多人馬,每天吃喝拉撒姑且不算,單單是吃掉的鹽,就根本數不清楚!

而很顯然的一個道理就是假如馬吃不到鹽,就會沒有力氣,而人沒有鹽分,就會手腳松軟。

這是連牲畜都懂的道理!

草原上的野馬和山陵里的山羊,不也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成群結隊,冒著危險進入一些含鹽的地方,啃吃沙土來獲得鹽分供養?

而問題,恰恰就出在這里。

匈奴的食鹽產量很少很少……

尤其是在幕南,除了少數幾個天然的鹽池外,他們能獲得鹽的地方很少。

而這幾個鹽池,顯然無法供給整個草原的需求。

所以,漢匈貿易中,歷來交易量排名前三的物資中,必然有食鹽。

但問題是,自從漢朝新皇帝上臺后,從漢朝得到食鹽的數額就逐年下降。

這就迫使匈奴不得不從幕北甚至是西域三十六國運鹽。

然而,這樣做是極不經濟,而且代價高昂的笨辦法。

一石鹽從幕北運到幕南,起碼需要兩個月,若是從西域運來,少說也是三四個月。

哪怕是用奴隸運輸,匈奴也吃不消。

更何況,實際上根本不可能用奴隸來運鹽。

一般來說,匈奴人從幕北或者西域運鹽,都是用牲畜駝運或者靠著遷徙的部族帶過來。

然而即使如此,代價也非常高昂。

草原上一石食鹽的價格,早就已經超過了兩匹母馬或者母牛!

亦石這次南侵,帶走了部族和附庸部族了幾乎全部存貨,但,到現在為止,這些存貨基本上消耗干凈了。

軍隊的食鹽和牲畜的鹽水供應都開始緊張。

在過去,這對匈奴不是什么問題。

只要打進長城,攻破漢軍的城市,那么,軍隊立刻就可以得到充足的食鹽、食物、財富甚至是奴隸。

但現在……

匈奴的斥候騎兵,在向前搜索了五十里后,也未見人煙。

漢朝人似乎在戰爭時期,進行了大規模的撤退。

他們帶走了所有他們可以帶走的東西,帶不走的,全部放火燒掉。

“這些漢朝人!”亦石內心憤怒無比。

打下長城,他卻沒有得到什么報酬,甚至連敵人的尸體也沒見到。

漢朝軍隊是在騎兵的掩護下,次第沿著直道撤退的,在撤退前,漢朝騎兵還發起了一次反攻來迷惑他。

不過,沒有關系!

亦石現在自信心爆棚,他自信自己既然可以攻破長城,那就一定可以攻破長城身后的那個漢朝的郡城沮陽!

“只不過是把財產先寄存在漢朝人那里而已……”帶著這樣的想法,亦石就騎著馬,帶著自己的大纛與部族的騎兵,越過長城的關隘,進入到了上谷郡的腹地。

因為亦石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還非常充足。

從過去的經驗來看,此刻,漢朝的援軍,最多只有一些上谷附近的郡國郡兵趕來支援。

漢朝的那些可怕的主力野戰兵團,現在估計都還在路上在泥潭和泥濘里跋涉。

想趕到此地,哪怕是距離最近的飛狐軍,也至少需要二十天。

扣掉他在長城上浪費的時間,漢朝的飛狐軍趕到上谷郡,最少還需要十天。

有這十天時間,足夠他席卷整個上谷,甚至攻破郡城,然后再好整以暇的帶上數之不盡的戰利品,在漢朝人的眼皮子底下,交替撤退,撤出長城,將一片狼藉的國土,留給漢朝。

而在此刻,剛剛從造陽長城撤退到沮陽城附近的樓煩軍主力,剛剛進入了宿營地,準備休息。

趙蒙騎著戰馬,肩膀上吊著一根吊帶,他的右手在造陽長城上被一支流矢射中,軍醫說起碼需要休養半個月。

但趙蒙卻是嗤之以鼻,半個月?!

黃花菜都涼了吧!

所以,他根本懶得理軍醫的囑托,帶著傷病,依舊和一個正常人一樣騎馬,訓練。

這么點傷,對他來說,算不得什么。

不過是疼痛而已,又不是斷臂!

曾經在草原上,有一次他即使摔斷了腿,但也依舊得去放牧和打獵。

不然就會餓死!

現在雖然是不用擔心餓死了,但,趙蒙知道,他假如去養病的話,恐怕接下來就沒他什么事情了。

因為,他看到了神騎!

就在他的營地旁邊,數十個大帳次第林立著。

營地里戒備森嚴,時不時有著軍隊巡邏。

而在內部的一些空曠地方,常常能見到一個個魁梧高大的漢軍士卒,在陽光下仔細擦拭和保養自己的騎槍以及鎧甲。

那一柄柄長的可怕,鋒利的驚人的騎槍,讓趙蒙心醉神迷,而那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甲胄,更是像絕世美人一般,吸引著他的全部心神。

跟趙蒙一樣,被這些裝備吸引的,還有很多很多人。

匈奴人口中的神騎,漢軍的胸甲,就是目前世界上最強最可怕的無敵軍隊!

自出現之日起,胸甲未嘗一敗。

甚至在戰場上的損失,只能用十位數來計算。

而這些損失,大部分都不是敵人造成的。

甚至有漢軍的胸甲軍官自豪的宣傳:“這個世界沒有可以擊敗和威脅一個正在沖鋒的胸甲集群的軍隊或者武器!”

這話聽上去似乎太過狂妄,但也正因此,讓漢軍的胸甲部隊,成為了天下武人的最大夢想和最向往的地方。

甚至不僅僅武人,就連文人騷客,也寫詩做賦,表達自己愿意為胸甲的理想。

不過,想成為胸甲騎兵,要求實在太過于苛刻!

首先,身高要有至少要有八尺以上!

就這一條,就卡掉了不知道多少有志之士!

身高八尺,哪怕在漢室,不敢說百中無一,至少也是五十選一了!

然后,體重和騎術也都有要求,

君不見,護濊軍全軍將近兩萬人馬,結果選來選去,只湊出了一千人,就這樣,還有好幾百在長安受訓的時候,直接被刷掉。

留下的,莫不是骨干和精英。

不過,目前對漢室來說,好消息是下一代的身高,肯定會比這一代人高,而且是高許多!

尤其是軍功世家和地主士紳的孩子。

因為他們家庭寬裕,所以,每天都可以吃到來自大海的魚鹽和牲畜產的奶酪甚至是牛肉!

長安地方上,現在就有許多十四五歲的年輕貴族和士紳豪強子弟的身高鶴立雞群,巨人的比例非常高,幾乎有一大半人成年后鐵定可以擁有八尺以上的身高!

但在現在,身高和體重,依然是限制著漢軍胸甲部隊的最大障礙。

漢家傾全天下之力,花了六年時間,迄今胸甲部隊的規模,也只有不過七千到九千之間。

其中具備了作戰能力,可以上戰場殺敵的人,恐怕只有五六千。

而在這里,就有著差不多一千七百名胸甲騎兵。

他們是飛狐軍的兩個胸甲校尉的部下。

這樣的數量,也剛剛堪堪足夠組織一個胸甲的大集群,去攻擊和沖陣。

趙蒙舔著舌頭,羨慕無比的望著這些威武不凡的騎士。

他做夢都想成為他們的一員,哪怕是給這些偉大的騎兵,天子的親衛打掃衛生!

只是可惜……

趙蒙知道,自己是沒有指望了。

他太矮,而且相對于這些神騎的身體素質,他也太瘦弱了。

不過……

“俺雖然不行,但俺兒子一定可以!”趙蒙在心里發誓。

他的老婆,剛剛托人來告訴他,他又要做父親了!

這讓趙蒙充滿了信心,這一次一定可以生個兒子,一個堂堂正正,生下來就是中國,就是諸夏的兒子!

然后,他也一定會健康快樂的成長,最終接過自己的衣缽,成為為天子開疆拓土的戰士!

就在此時,忽然,遠方傳來了喧嘩聲。

數不清的人都在大聲的相互奔走:“車騎將軍、東成候義縱義將軍率領的細柳營主力,已經抵達了上谷南方!”

趙蒙聽了,立刻就跳了起來。

義將軍!

當世戰神,勝利的象征!

他居然來了!

而且來的這么快!

趙蒙的第一個感覺就是上谷郡安全了,匈奴人完蛋了!

“看來,這一次偉大的漢天子再次顯靈了!”趙蒙在心里想著,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追隨義將軍去將那些匈奴人殺光,奪回自己的家園!

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親手點燃自己的家的那一刻。

他也發過誓,一定要重新奪回,然后再次建立起自己溫馨、安全、溫暖,充滿了幸福的家。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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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9:11: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兩百八十八節 上谷之戰(2)

從上谷郡向北,茫茫的大草原,青草悠悠,河水潺潺。

這里是東北亞最好最大的一個草場,甚至可以說是如今世界上最優良的草場之一。

蒙古高原的隆起和燕山山脈的造山運動,使得這片夾在高原和群山之間的丘陵地帶,成為了過去、現在和未來無數游牧民族的發源地。

蒙古人就將這片草原稱為‘錫林郭勒’,意為‘丘林地帶的河流’。

而這片草原的面積也非常龐大。

它幾乎連接了蒙古高原與燕山,并且向東西延伸,其最核心地區的草場總面積,在現在高達四十萬平方公里!

即使是在兩千年后,因為草原被荒漠侵襲和風沙摧毀,其面積也依然有將近十八萬平方公里。

但這個草原,對匈奴人來說,特別是來自河西和幕北的匈奴部族來說,有些不是太適應。

因為此地沒有森林,遼闊的草原上,沒有任何依憑和遮蔽。

這對于習慣了依靠森林和山脈遮蔽的匈奴人來說,很沒有安全感。

尤其是當你只有不過兩千騎兵,卻要照顧超過三十萬頭牲畜的時候,更是如此!

涂酋王也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驅趕著牲畜,轉移草場了。

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和自己的部族以及牲畜,都處在極度危險之中。

因為,昨天有斥候發現了,在東南方向三百里左右的地區,發現了大規模的騎兵!

這些騎兵,肯定不是自己人,也肯定不會只是來旅游的。

他們來草原的目的,必然只有一個——找到并且消滅自己!

“派去給右谷蠡王告急的信使出發多久了?”涂酋王再一次找到自己的左大都尉問道。

“大王,已經出發半天了……”左大都尉答道:“應該很快就能抵達長城……”

但涂酋王依然心急如焚。

這不能怪他!

任何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肯定會心急如焚!

涂酋王非常清楚,敵人肯定會找到他!

而且,很有可能,敵人很快就會找到他!

因為,這個草原上,沒有任何遮蔽。

而他與他的部族和牲畜,也無法離開一個固定的范圍。

這個范圍,大約就是在沿著眼前這條河流蜿蜒的兩三百里范圍之中。

原因很簡單,他的部族和人民以及牲畜,都需要喝水。

而這個草原上能夠滿足如此多牲畜飲水需求的地方并不多,離開了這個范圍,不用敵人進攻,這些牲畜就都會因為炎熱的氣候和干燥的草原而脫水。

這也是匈奴人不喜歡在夏季南侵的主要原因。

此時的草原氣候,并不似兩千年后,夏季的季雨和降水量,并不是很多。

特別是最近二三十年來,由于地球氣候再次進入了小冰期之前的調整期,草原的氣候系統也紊亂了起來。

有時候,整個夏季甚至滴雨未下,但到了冬天,鵝毛大雪立刻就統治了世界。

所以,此時的匈奴的經濟命脈和重要牧場,才會全部出現在河西走廊的群山之間以及浚稽山附近的千里范圍。

這是氣候紊亂造成的結果——在幕南和幕北地區的降雨量不確定的情況下,河西走廊的群山之間,特別是祁連山、浚稽山以及胭脂山中的那些從上次甚至是上上次乃至于第一次冰川時期遺留下來的巨型冰川,就成為了匈奴人和其他所有游牧民的生命之地。

此刻,涂酋王真想現在自己是在祁連山下,這樣,高山和森林就將成為他的掩護,疑似出現的漢朝騎兵也沒有太大機會馬上追蹤到自己。

但現在……

涂酋王只能祈禱天神保佑,漢朝騎兵發現自己的時間能往后拖延了一兩天。

但可惜,他的祈禱沒有任何作用。

就在此刻,遠方的地平線上,煙塵滾滾。

一支龐大的騎兵,正從遠方席卷而來!

很快,南方和北方以及東方,也都出現了騎兵的身影。

涂酋王看著這一切,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敵人的規模,不止一萬!看樣子,起碼是兩萬以上!

他與他的部族,已經無路可逃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涂酋王看向了自己的左大都尉,對他說道:“從今以后,你就是新的涂酋王!”

“大王!”左大都尉大驚:“您要做什么?”

涂酋王摘下自己的氈帽,將它丟在地上,慘然的笑道:“我深受右谷蠡王的恩典,右谷蠡王讓我為其后軍,看管牲畜,如今漢朝大兵壓境,這些牲畜肯定是保不住了……除了以死報答右谷蠡王的恩典,我沒有其他任何辦法……但你不一樣,你沒有受過右谷蠡王的照顧,所以,部族的未來和人民的存續,就只能拜托你了!”

涂酋王翻身上馬,對左大都尉道:“我死以后,你就帶著部族投降吧!漢朝人應該不會苛待你們……”

左大都尉聽了,沉默片刻,然后流著眼淚點頭:“大王放心,奴才一定會照顧好部族的!”

這是游牧民的宿命,也是引弓之民的必然的抉擇。

在面臨這種可能會導致部族滅絕的危機里,為了讓部族延續,他們可以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決斷!

在成吉思汗崛起前,蒙古人被金人壓迫和剝削甚至是奴役了上百年。

而蒙古人連吭都沒有吭過一聲。

而同樣在女真崛起前,契丹人可以讓完顏阿骨打和他爹跳女人的舞蹈,甚至羞辱和折磨他們。

但他們也依舊不敢吭聲,更不敢反抗。

所謂七大恨所謂復仇,那是這些民族有了實力后才敢說的話。

在實力不如的情況下,別說是給人當奴才了。

就算是被逼迫著去死,去吃翔,他們也甘之如飴。

這就是所謂的狼性!

在猛虎面前,狼只是哈士奇。

唯有面對綿羊,狼才是狼!

而如今的漢室,無疑就是猛虎,而匈奴卻連爪牙都已經不再鋒利,身上更是傷痕累累。

此番南侵,已經是這頭野獸的最后一博了。

倘若沒有殺死獵物,那么,它就會跟所有捕獵失敗的受傷猛獸一般,走向窮途末路。

所以,整個涂酋王的部族,包括他的兒子、奴隸和妻子,都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主人和丈夫,單槍匹馬,沖向了遠方的敵人。

然后,被馬蹄踏過,消失在視線之中。

而其他所有人在此刻,則都紛紛丟下武器,翻身下馬,跪在了河流兩側,將腦袋深深匍匐在地上,幾個懂得一些漢話的貴族,則走向前方,膜拜著氣勢如虹的征服者:“偉大的漢朝將軍,涂酋部族愿降!請偉大的漢朝將軍接受卑微的涂酋人的貢獻……”

說著,他們就按照著草原的傳統,將自己腰間佩戴的武器——一柄青銅鋌以及耳朵和鼻子上的銅環取下來,放到自己的身前,再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地上,閉著眼睛,等待著征服者的裁決!

郭懋騎著戰馬,策馬向前,看了看自己眼前匍匐著的數千名匈奴人。

他頗為遺憾的舉起了手。

對武人來說,特別是中國的武夫而言,殺降或者虐降,都是不道德的。

武將的功勛應該在戰場上得到,而不是靠著殺戮手無寸鐵的降俘。

況且,這些降人也將為漢軍的強大貢獻他們的力量。

這次馳援上谷郡,若沒有馬邑之戰的俘虜的幫助,飛狐軍的進軍速度也不會這么快——一路上,飛狐軍輕騎疾馳,沿途的馬場,則立刻準備了相應的換乘馬匹。

而照顧這些馬匹的人,大多數都是馬邑之戰的戰俘。

這些過去的敵人,現在已經是大漢戰爭機器的一個零件,而且勤勤懇懇的工作,努力的改造和適應新生活。

郭懋相信,現在這些降人也將會和過去的一切降人一樣,最終成為大漢的臣民,甚至是大漢的士兵。

所以,他翻身下馬,走到那幾個匈奴貴族面前,笑著扶起他們,道:“諸君能夠幡然醒悟,率眾歸降,免了一場殺戮,這是很好的!”

“本將必不會為難諸君……還將上書天子,為諸君請功!”郭懋笑意盈盈的對著這些人說道。

自然是要請功的!

眼前這數十萬的牲畜群,還需要他們的幫助,才能完整的帶回長城!

而這些貴族聽了,卻都是激動不已,感動的道:“將軍仁德,涂酋人心服口服,愿為將軍爪牙!”

剛剛上位的新涂酋王更是磕著頭說道:“奴才愿永生永世,為將軍之奴婢!”

郭懋望著這些人,滿意的點點頭。

無論他們是真情還是假意,只要進入了長城,他們就不可能再出現什么問題。

諸夏民族從遠古時期直到現在,從未在融合其他異族方面遇到過困難。

望著涂酋部族的騎兵和牧民,驅趕著數十萬頭牲畜,跟隨大軍,緩緩向南。

郭懋在心里點了點頭,此番出塞,他的第一個任務已經完成了。

“立刻放出信鴿通知車騎將軍,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郭懋命令道。

“諾!”立刻有校尉領命而去,隨即三只信鴿,撲哧著翅膀,從漢軍陣中飛出,飛向南方。

這是為了防止萬一有信鴿被猛禽或者其他什么意外攻擊而出現的措施。

這也是河陰之戰的教訓。

當時漢軍發生過信鴿無法及時將情報傳回的危機——河陰之南的山區,猛禽太多了!

而三只信鴿同時飛出,則大大減少了意外發生的概率,即使有一只不幸遇到意外,其他兩只也將順利完成任務!

事實證明,這個舉措是有效的。

因為一天后,只有一只信鴿飛到了義縱的軍隊之中。

義縱看完了郭懋的報告后,立刻大喜,說道:“馬上派人去通知樓煩軍以及沮陽:鳥獸已經落網!讓上谷郡守立刻放棄小城,讓匈奴人先嘗一點甜頭!”

此刻,在義縱眼中,上谷之敵已經落入了跟馬邑之戰一樣的境地。

當然,上谷的地理和地貌與馬邑不同,馬邑之戰,漢軍可以關門打狗,原因就在于險峻的武周山脈足以讓任何匈奴人都難以逃出去。

但,上谷郡則不一樣,除了有著燕山山脈外,在造陽地區,平坦的草原,讓匈奴人可以快速通過。

這樣,就必須引誘匈奴人更加深入一些。

而怎么讓匈奴人深入?

這個世界上,除了財帛外,還能有什么?

而此刻的匈奴軍隊,已經推進到了距離上谷郡郡城沮陽以南約一百里左右的地方。

在這里,他們遇到了激烈的抵抗,不過,也收獲了許多。

畢竟,這里已經是上谷郡的核心地帶了。

人口相對密集,商業也非常發達。

特別是樓煩人來了后,此地的畜牧業的發達興旺,帶動了相關商業的興盛。

大量的商賈都來到了此地,他們攜帶了海量的物資和各種商品。

這些東西,有很多都來不及撤退,或者說,漢軍故意將這些東西留給了匈奴人。

譬如,一件件精美的瓷器,一匹匹華麗的絲綢,甚至還有珍貴的香料以及目前草原上價比黃金的大黃!

此刻,亦石眼前就擺滿了這些戰利品。

這些東西,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跟隨著亦石來的匈奴貴族們,都是心花怒放,不能自已!

因為這些東西,只要帶回草原,那么,大家就都要發財了!

像是亦石現在手里拿著的那個青色的瓷器,完全就是不可多得的藝術品,在草原上至少可以換一百頭羊!

至于絲綢……

那就更是整整堆滿了好幾個大帳,至少有兩千匹!

“漢人真是太富庶了……”亦石感慨著道:“區區一個邊郡,就已經如此富饒了,若是長安、雒陽那樣的大城市,真不知道將繁榮到什么地步……”

可惜,匈奴人永遠也打不到那些地方了。

想到這里,亦石就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然后說道:“諸位貴人,漢朝的郡城已在眼前,咱們再加把勁,打下這個郡城,擄走人口和財富后,咱們就撤退……”

這兩天,亦石總感覺哪里不對,但卻又找不到原因。

內心的惶恐和不安,促使著他盡快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只是,沮陽在望的情況下,不打下這個漢朝的郡城,擄走足夠的人口和財富,他是不會甘心的。

而且,他也知道,現在在沮陽城里,漢朝人至少有數萬人,更有數不清的財富、糧食。

只要打下沮陽,那么,他就可以得到一切他想要的東西!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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