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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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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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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9:09: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九節 構想

朱紅色的宮門緩緩打開。

在兩個侍從官的帶領下,樓煩王戰戰兢兢的越過臺階,步入大殿之中,然后,他可能是因為過于緊張的緣故,沒有依照侍從們的提醒,而是自作主張,在進入大殿之后,立刻就跪到地上,拜道:“北狄酋長頓首百拜,恭問陛下圣安……”

劉徹端坐在高高的御座這上,居高臨下,注視著這個一進門就緊張的連規矩都忘了,直接在臺階門口就叩首的樓煩王。

劉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實在是,這樓煩王的表現,看似可笑。

但實則,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樣表現的呢?

別以為蠻子夷狄,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前有冒頓、老上,讓漢家三代天子吃癟。

后有尹稚斜、烏維,能在亡國的浪潮中,力挽狂瀾,為匈奴續命。

便是后世歷史上,草原上的雄主、忍者,更是層不出窮。

尤其是哪個毀滅和斷送大唐盛世的安祿山,更是讓劉徹記憶猶新。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聽其言不如觀其行。

劉徹站起身來,提著那柄天子劍,額前的琉珠嘩啦嘩啦的響起來。

“樓煩王,既臣于朕,可稱臣!”劉徹說道:“來人,為樓煩王賜座!”

“諾!”大鴻臚公孫昆邪恭身一拜,然后就命人取來坐席,將樓煩王請到殿中左側,跪坐下來。

趁著這個機會,公孫昆邪悄悄的對樓煩王道:“王既已朝天子,還不立刻獻上忠心?”

樓煩王一愣,馬上就醒悟了過來,連忙取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王印、鳴鏑和馬鞭,雙手呈著這些東西,跪倒殿中,拜道:“臣本蠻夷之人,幸陛下不棄,收為臣妾,愿獻樓煩王王印、鳴鏑、馬鞭,以樓煩上下九千七百余騎,盡為陛下鷹犬,爪牙……”

劉徹點點頭,讓宦官手下樓煩王所獻的東西。

這當然是必然的程序。

所謂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這樓煩王,從前受命匈奴單于,成為樓煩的首領。

他的王印、鳴鏑和馬鞭,都是匈奴單于所賜。

如今,他歸降漢室,怎么可以繼續用這些匈奴所賜的東西?

當然是要劉徹重新賜他一套權力的器物,以此作為樓煩部族,徹底成為漢家鷹犬的標志。

“卿既降朕,朕便命卿為樓煩候!”劉徹說道:“賜食邑兩千一百戶,所部騎兵,編為折沖軍,朕以卿為折沖都尉,依舊總統全軍上下,做朕羽翼……”

樓煩王聞言大喜,立刻拜道:“臣必萬死以謝陛下!”

他心里其實早已經有所準備了。

劉氏天子不可能依舊讓他保留王號。

能給一個列侯之爵,已經是邀天之幸了。

不敢奢求更多!

這中國天子,依舊讓他統帥所部騎兵,這就是真正的意外之喜了。

他本以為,自己的部曲,就算能保留,估計也會被分散,能統帥個兩三千人就不錯了。

能成想,自己能繼續統帥所部騎兵?

不止是中國知道,槍桿子里出政權。

草原部族更加清楚,馬背上出主人的道理。

騎兵,才是一切的根本。

劉徹卻是在心里冷笑一聲。

本來,劉徹是想過拆散樓煩人,將他們分成幾個互不統屬的列侯部曲。

這也是武帝的成功經驗。

歷史上,武帝就是通過將歸降的匈奴部族,分成好幾個大小不一的列侯統帥。

一方面,讓他們無法抱團,力量大大減少,另一方面,則能充分發揮這些降人的積極性。

想想看,一些以前只是個左大都尉或者當戶、骨都侯一類的貴族,一下子,就從自己的前主人那里分走了許多部曲,成為與自己的主子一般的漢室列侯。

那他們肯定不會去聽自己的前主子的話了。

沒有什么人會愿意寄人籬下的。

只要有機會,誰不想當大佬?

這也是當年劉邦的故技了——劉邦就是靠著這一招立小弟跟大佬爭權,將秦末義軍里龐大的越人義軍勢力給拆成了零件。

曾經龐大的越人勢力,土崩瓦解,變成了四個互相敵對的王國。

更因此使得越人失去了共主,變成了無頭蒼蠅。

但劉徹經過考慮后,決定暫時先放棄這個成功的政策。

這既是有現實的考慮。

劉徹需要一個招牌,對匈奴的招牌,來千金買馬骨。

既接著厚待樓煩王,告訴其他匈奴部族:哥打過來的時候,降者重賞,抵抗者殺全家!

同時,也是存著做實驗的想法。

劉徹想看看,游牧民族能否在經濟上與農耕民族進行互補。

搞搞類似后世的游牧民族定居計劃。

讓他們不再逐水草而居,而是,在指定的地點進行放牧和生活。

然后,用他們放牧產出的牛羊和馬匹以及各種皮毛,換取糧食物資。

這很重要!

一旦這個實驗被證明成功。

那么,未來,劉徹就可以在河套,在河西,甚至整個大草原推廣。

配合改造其信仰以及類八旗制度,嘗試將草原狼馴化。

講道理的話,只要能證明游牧民族可以在某地定居,依靠春夏放牧,秋冬積蓄,從而不再逐水草而居。

那么,他們就不再由威脅了。

你想啊,在以前,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對中原王朝,最大的優勢,并不是他們是騎兵。

在事實上,中國王朝崛起后,用騎步兵吊打整個草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草原的問題是打敗他們簡單,而控制他們困難。

這個難點就在于人家居無定所,中原王朝基本無法監控他們的行為。

而他們一旦定居了。

就會形成城市,形成村落,形成聚集點。

就像中國后世一般,變成省市縣。

定居生活的游牧民族還會有危險嗎?

答案是沒有了!

只要他們定居下來,就會被中國的王朝所統治。

劉徹可以委派官員,可以建立亭里,甚至修建直道。

這樣,用不了十年,定居點的游牧部族,就會成為中國人。

無他,一是定居后,可以洗腦,可以宣傳,將底層牧民洗成中國人,讓他們從向自己的主人效忠,轉而變成為大漢王朝效忠。

他們過去需要承擔無比沉重的負擔,甚至除了每日主人賞賜的食物,他們沒有任何財產。

但,現在,劉徹慷慨的準許他們擁有自己的財產甚至人身自由。

這樣底層牧民就不會有想要叛亂的心。

講道理的話,全球民族,都是這樣的。

但凡能活命,誰愿意去打仗,跟人爭個你死我活?

至于那些貴族,也會獲得比他們之前更好的生活和環境以及待遇。

靠著放牧,苦哈哈的看天吃飯。

那里有坐地剝削和抽成來的爽?

就像現在的濊人,滄海君金信不就死都不愿意回到過去了嗎?

他現在不就成為了一個死忠腦殘的諸夏民族主義者,天天口頭禪就是:吾乃青陽氏之后,生來貴胄!

這貨甚至連韓王萁準都不放在眼里。

濊人之所以如此老實。

劉徹很清楚,根本不是大臣奏疏里說的‘陛下嘉大惠,澤被蒼生,滄海君感恩而拜,沐德而臣’。

事實的真相是——濊人腳邊,有著一個幾乎永不枯竭的寶庫。

每年夏季,大馬哈魚的洄游,創造了無數的經濟效應。

之前濊人挨餓,是因為他們只能靠著簡單的工具徒手捕魚。

但漢軍來了之后,用圍網、拖網,教大馬哈魚做魚。

去年一年,捕獲量高達二十萬石之多。

折算為后世的數字是接近五千噸的鮮魚。

哪怕是其中大部分都曬成了魚干,但邊角料和剩下的魚獲,做成工資發給幫忙曬魚的濊人,也足夠讓他們吃飽喝足。

更何況,懷化的淘金潮,帶動了當地的經濟發展以及與中國內地的經濟交流。

大量的財富瞬間涌入涌出。

濊人的貴族,便是個白癡,只要坐地收錢,也能過上小康生活。

隨便一個小貴族的日子,現在都可能要比以前的金信這個濊人共主的日子還要爽。

這些家伙就像后世暴富的煤老板一樣,整天陶醉于紙醉金迷之中,那里還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而下層濊人,一方面現在最起碼能吃飽肚子,而且,有女兒的人家,基本都找了個漢人女婿,小日子過的挺滋潤,滋潤不會去想其他事情。

而其他沒有女兒或者漢人女婿的家庭,只要不懶,基本上都能找到事情做。

當地就業率不是百分之百,而是百分之兩百!

連倭奴都能找到工作!

連倭奴都能供不應求!

所以說啊,當年商湯祭天,禱告上蒼,訓誡后代子孫說:四海窮困,天祿永終。

確實是至理名言。

不管什么人,哪怕是黑叔叔,只要吃飽了,就不會鬧事。

但,劉徹知道,濊人只是特例。

誰叫人家那地方物產豐沛,而且地廣人稀呢!

但草原上就不同了。

除了牲畜和綠草,茫茫大草原,少有天堂。

連匈奴的單于庭都需要四季追隨雨水而動,其他部族的日子,就更不用想了。

歷史告訴劉徹,大凡草原部族南侵,除了少數時候,其他多數時間,都是因為他們被災難襲擊,活不下去了,于是就互相攻伐,兼并,然后誕生一個霸主,這個霸主再帶著他們,像蝗蟲一樣搶掠。

然而,一旦他們定居之后,其腐化速度和戰斗力下降的速度,肯定讓人瞠目結舌。

而想要讓游牧民族定居下來。

劉徹要解決兩個難題。

第一個是他們的牲畜的飼料來源問題。

這一點,劉徹可以通過大量建造青儲窖和發展苜蓿草種植來做解決。

實在不行,最多擴大其部族的領地范圍嘛。

反正草原這么大,有著足夠的生活空間,來安置那不過幾百萬的人口。

反正百年之內,以遼闊的大草原的的空間來看,足以安置這些人和他們的后代了。

至于百年后?

中國應該已經能看到蒸汽機在轟鳴,鐵甲滾滾了。

那個時候,草原民族永遠無法威脅中國的文明了。

但另外一個問題,則需要實踐和摸索來解決了。

那就是,他們的生活問題。

人家養的牲畜,總要賣掉,才能產生收益吧。

人家不可能只靠吃奶制品就活下去的。

沒有維生素,沒有微量元素和其他營養物質的攝入,他們遲早藥丸。

但,劉徹不是圣母,更不是圣人。

中國的商人和統治階級就更可怕了。

有錢不賺王八蛋。

只要能賺錢,別說坑蒙拐騙了,就是投毒賣假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更何況,劉徹準備慢慢釋放資本主義這頭怪獸。

而這頭怪獸,可是要吃人的!

甚至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就是劉徹為這頭怪獸準備的第一道點心,正餐則是三哥家勤勞勇敢善良的人民。

劉徹寄希望于這頭怪獸能夠吃飽以后,不來禍害他的國家和人民。

然后用一千萬甚至更多人的死亡,讓這頭怪獸能成長到打領帶的階段。

但這是以后的事情了。

甚至是劉徹死后的事情了。

現在,尤其是最近二三十年,劉徹需要讓人嘗到甜頭。

不管是草原還是中國的貴族士大夫們,他們必須在這個過程中嘗到甜頭,然后自動自覺的成為新興資產階級的一員。

唯有如此,才能讓資本主義的萌芽,真正在中國生根發芽!

反正,劉徹無法想象,一個沒有與權貴結合,擁有廣泛認可的資本主義能在中國生根發芽。

反之,只要能與權貴的利益結合起來,獲得廣泛支持,形成一個全新的利益階級。

那么,資本主義的發芽和茁壯成長,是幾乎不用去想的事情!

就像數百年前,春秋戰國之交,當地主階級興起,而且得到了列國貴族和王族支持后。

周禮、周制,井田制以及奴隸制,一起被掃到了的歷史的垃圾堆。

為了發展和壯大自己,法家甚至喊出了‘刑無等級’的口號,而黃老派也發明了‘無為而治’‘法無禁止則不糾’的思想。

正是因為,劉徹看到了春秋戰國的歷史演變,也看到了后世的歷史發展過程,尤其是那個名為圖朝的時代的崛起過程。

因此,劉徹深深知道和明白。

在中國,口號啊理論啊什么的,都是虛的。

只有好處和利益,恒久存在。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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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9:10: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八十節 設計(1)

劉徹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這個樓煩王。

他與他的樓煩部族的意義,對劉徹來說,他們大抵是類似后世改開之初的深圳。

是摸著石頭過河的第一塊石頭。

老實說,劉徹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把握。

畢竟,這樣的事情,前無古人。

雖然后有來者,但后來者們玩這一套時,當時的世界,已然是機械大行其道的世界。

因此,后來者的成功,并沒有什么太多借鑒價值。

最多,能參考一二。

“棉花……捕鯨業……食鹽……醫療……”劉徹的心里,這些詞匯一一閃過。

如今,在上郡和代郡,這兩個漢室最貧苦最艱苦的地方。

棉花種植業,開展的如火如荼。

去年,皇室在這兩個郡的皇莊和官田上,已經基本全是這些舶來的神奇植物了。

累積種植面積,擴大到了接近一萬畝。

棉花產量達到了接近七十萬斤。

如今,已經全部回收到了少府的倉庫之中。

劉徹腹黑的很。

他對為他耕作的官田百姓宣布,棉花一斤當粟米四斤。

換算下來的話,看上去農民伯伯賺翻了。

因為,上郡和代郡的粟米畝產,自古坑爹。

此地的粟米,平均畝產只有一石半左右。

甚至,許多地方只有一石。

貧瘠的土地以及落后的耕作方式,加之水利設施落后,使得上代成為了秦漢之際,天下聞名的‘貧困郡’。

漢律就特別規定:上郡地惡,頃入芻兩石,稾皆三石。

芻既是干草,而稾則是秸稈。

這說明,在統治者眼里,上郡這地方啊,連草都不怎么長!

為了避免把農民逼走,他們不得不妥協,宣布將上郡的芻稅征收比例下降,以此照顧當地的經濟和民生。

而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尤其是漢太宗以來,漢室奉行輕徭薄賦的政策,休養生息。

上郡干脆就常常免征芻稾之稅在內的許多雜稅。

劉徹上臺后,干脆就宣布:上郡地惡,其民勞苦,朕甚憫焉,其詔免芻稾,更傳之役。

反正那地方也收不了多少芻稿稅。

一年撐死幾十萬錢。

而且,劉氏實際也已經有十幾年沒收他們這個稅了。

與其保留這個名義,還不如拿來收買民心。

至于那更役與傳役,考慮到當地艱苦的民生,劉徹為了維護當地的民生經濟,鼓勵生育和發展,自然也只能免除。

不然,以當地人口規模和土地的情況,劉徹懷疑,當地的百姓,尤其是下層的百姓,一旦被發去服徭役,恐怕馬上就要有一個家庭陷入困頓,甚至絕境。

這會迫使他們不得不抱團。

然后形成一個個大家族。

依靠家族的庇護和力量來求存。

但,大家族,是劉氏最討厭和最不喜歡的一個社會模式。

一夫狹五口而治百田,才是王道。

因為大家族,將會誕生世家,世家會產生豪強,豪強最終能演變成門閥。

為了鼓勵百姓分家,生育撫養后代。

劉徹就只能選擇免除對此地百姓傷害最大的兩種徭役。

在這兩個事情上面,劉徹表現的跟他自己標榜的一樣,愛民如子。

然而,到了棉花上面。

劉徹馬上就變了一張臉。

剝削起來,可以說是毫無底線。

一斤棉花抵四斤粟米。

這個政策看上去,農民伯伯似乎賺翻了。

講道理的話,漢制,一石四鈞,一鈞三十斤。

一石折為一百二十斤。

當地粟米畝產,不過一石半,也就是一百六十斤。

如今,劉徹開出一斤棉花抵四斤粟米的價碼。

而棉花在上代兩郡,平均畝產為六十斤到八十斤上下。

即使用最差的產量六十計算,他們也能得到三石粟米的回報,若是運氣好,畝產八十斤,那就能得到四石粟米的回報。

這樣的回報率,已經高于多數北方郡國的畝產,甚至,與河東這樣的膏腴之地也能掰掰腕子。

但實際情況,卻并非如此。

首先,他們要交租。

現在,能種植棉花的,也只有劉徹自己的皇莊和官田。

所謂皇莊和官田,其實是老劉家在過去幾十年,用著各種手段,從地主豪強和官員嘴里奪來的。

犯罪官員和不法豪強的土地,被沒收,變成了劉氏的皇莊。

劉氏再拿著這些土地,租給無地,稱為假田。

在歷史上,武帝發動告緡,收田無數,假田之稅,甚至超過了田稅所得!

如今,劉氏規定的假田稅率約是五成。

也只有在上林苑,假田稅率才是極為優惠的三成。

道理很明白,上林苑的土地租給百姓,百姓會知道,這是劉氏的恩典。而且,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有宦官和親信監督,也不會出問題。

地方上,山高皇帝遠,假田給百姓,稅率太優惠,很容易被地方豪強勾結官員,將這些土地收歸己有,然后再當二道販子,轉租給農民,以此從中牟利。

換句話說,這些租佃假田的百姓,除了要照常納稅服役外,還要將一半所得,抵充租佃之稅。

一下子就飛走一半收入。

農民的實際所得已經很少了。

所以,在實際上來說,當地給劉徹種棉花的農民的生活依然處于貧困狀態。

只不過,跟過去比起來,稍微好一些了。

從吃糠喝稀,發展到了能偶爾吃幾餐飽飯。

但,這依舊然并卵。

而且,在實際上來說,粟米可比棉花好伺候多了。

粟米種下去,就可以不管它了,最多偶爾翻土澆水和捉蟲。

但棉花不同,棉花需要大量的水來灌溉,也需要更精心的照顧。

同樣是一百畝土地,粟米可能也就播種和收獲之時,全家要辛苦幾天。

但棉花,卻是每天都要仔細照料和觀察。

從投入比來看,棉花需要的精力和汗水,最少是粟米的三倍。

但農民的實際所得,其實也就與此持平而已。

很顯然,劉徹對棉花產業,用的是典型的資本家的態度。

而且是血汗工廠的資本家的態度。

他給與農民的收購價,在本質上來說,跟富士康沒有差別。

給你底薪一千五百塊一個月,然后到月底發工資五千塊。看似薪水挺高的。

但你實際上一個月三十天,每天十二個小時都在生產線上。

之所以如此,劉徹其實也是沒辦法。

棉花,注定是工業產品。

在目前來說,只有足夠大的利潤,才能讓貴族權貴們重視棉紡產業。

要是棉花原料價格拔高。

那還玩嗎?

他們去做其他買,不是更賺錢?

太史公司馬遷就說了,假如利潤不足百分之二十,根本不算什么有前途的生意。

棉紡業的利潤當然不止百分之二十。

它在此時,實際上就是一臺印鈔機器。

織造而出的棉布,價值比絲綢還高,信用度更是僅次于黃金。

擁有成為支撐金本位體系,甚至在未來,成為紙幣的信用擔保物的潛力。

就如同后世米帝用石油擔保他的美元霸權一樣。

道理很簡單,如今,布帛與銅錢、黃金,是被人民普遍認可和接受的三種貨幣形式。

“正是這樣,朕才要如此啊……”劉徹在心里嘆了口氣。

漢室要發展工業,就要集中資源。

但很顯然,劉徹玩不起也不敢玩工農業剪刀差。

他要是敢那么玩,輿論和天下人的吐沫星子能噴死他。

他這個圣天子,馬上也要變成桀紂。

會有無數人高聲吶喊著:時日曷喪予及汝俱亡!

然后把他這個皇帝和他的工農業剪刀差政策一起送去地獄。

中國不是歐陸,中國百姓和中國士大夫也不是歐陸的農奴和貴族領主。

哪怕是最窮兇極惡的中國統治者,也不敢玩工農業剪刀差。

當年夏桀,自命為太陽,是烈日之神。

然而,百姓卻寧愿與這太陽同歸于盡!

連太陽都敢撲滅。

還有什么是中國百姓和士大夫不敢殺的?

歷史上,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之所以永遠是萌芽。

除了來自異族征服者的干擾和打斷。

也有部分原因來自于此。

中國的士大夫和百姓們根本不可能容忍像資本主義這樣的食人怪物橫行于世。

中國自古以來的人文思想以及價值觀,都不會允許發生羊吃人這樣的事情。

而根深蒂固的鄉黨情節以及士大夫本身樸素的仁愛思想,更是會杜絕這樣的情況。

你可以魚肉鄉里,可以欺男霸女。

但無論如何,你表面上都要做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而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卻是要裸的撕碎這一切,打破這一切,碾碎這一切。

將最徹底和最露骨的自私自利以及金錢至上,利潤至上的價值觀鋪成開來。

換句話說,就是,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是要讓小清新們放棄幻想,讓裝逼者們無逼可裝,讓最底層的老百姓,陷入地獄。

于是,他同時得罪了文人墨客、地主豪強士大夫和貴族以及老百姓。

這它能成功發芽,那才叫奇了怪了。

但劉徹知道,這頭怪獸,終有一日,會系上領帶,西裝革履,人模狗樣,一口一個自由,一口一個普世。

雖然它的腳下踩著數不清的尸骸,翻滾著看不到盡頭的血海深淵。

而且,它,確實是人類發展的必由之路。

更是人類邁向更高層次文明,所必須經過的道路。

作為穿越者,劉徹無法做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帝國和民族以及人民,兩千年都沉湎于自給自足的夢幻泡影之中。

代價總是要付。

不是現在,就是未來。

歷史上的,為了發展工業,所付出的代價和鮮血,依舊歷歷在目。

沒有辦法。

劉徹只能是想盡一切辦法的去盡可能的在不造成更大傷害和破壞的前提下,盡可能的給這頭怪獸尋找養分。

為此,他不惜掀起一場世界大戰,將整個世界投入戰火之中,摧毀和奴役無數的王國和民族,用尸骸和鮮血來灌溉這頭怪獸。

為此,他不要節操,丟掉廉恥,想盡辦法的黑錢黑資源。

為此,他將大造捕鯨船,讓整個海疆的鯨魚,變成尸體。

劉徹自己保守估計,想要讓中國的資本主義從發芽到長大,至少要將一千萬人類送上祭臺。

而想要讓它在最短時間內成長到稍微講些吃相的階段。

估計要付出整個西亞和南亞的民族全滅的代價。

便是中國自身,也可能受到它的傷害。

然而……

“這就是要在西元前,進行工業化所必須的代價啊……”劉徹在心里想著。

哪怕是后世的歐陸,為了達成工業化,前前后后數百年,將數千萬甚至上億的生命獻祭。

美洲的土著幾乎全滅,整個非洲都被摧毀和撕裂,而哪怕是在他們的本土。

也是無數百姓的尸骸和鮮血橫流。

事實證明,沒有犧牲,就沒有工業化。

劉徹也沒有辦法,這不是他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事情。

而是未來必然發生和出現的事情。

不是中國人去將其他人送上祭臺,就是其他人將中國人送上祭臺。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不把其他人送上祭臺?

棉紡業是目前劉徹唯一找到一個可以對諸夏傷害最少,但助力工業最大的產業。

便是冶煉業,也不如棉紡業。

它可以大量吸收人口,就業,也能創造無數的利潤,讓無數人趨之若虞,更能帶動相關技術發展。

從今年開始,安東都護府,也會大力推行棉花種植。

五年之內,劉徹要在安東全境,發展出百萬畝級別的棉花種植業。

而生產的棉布,一個最主要的客戶,就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而捕鯨業所得的鯨魚肉可以提煉油脂,骨頭能磨成粉末,這些也可以給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至于那食鹽和醫療,更是不可或缺的資源。

通過這四樣產品,加上中國本身龐大的體量和超強的消化能力。

未來,草原上的游牧部族,只要征服,然后讓他們定居,那他們與中國的農耕文明就將形成互補。

甚至,他們未來不得不依附在中國的農耕文明身上。

不然,他們就會饑荒,就會死亡。

但是,這個事情的前提是,劉徹所設想的定居者計劃能成功實現。(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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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19:07: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八十一節 設計(2)

“朕將策命潁陰候灌何為樓煩將軍,將爾全軍……”劉徹忽然對跪在自己面前的樓煩王說道。

然后,從劉徹身后的屏風中,走出一位身披甲胄的老將軍。

這位老將軍走到劉徹面前,跪下來,拜道:“臣何奉詔!”

潁陰候灌何,今年已經六十余歲了,他的須發皆白,看上去似乎垂垂老朽。

然而,劉徹清楚,這是一位猛將。

年輕之時,他甚至在漢匈大戰時,于野戰之中,斬下一位匈奴骨都侯的頭顱。

注意,他是沖陣斬將所獲的首級。

不是三國演義那樣的叫陣單挑。

而是率部沖陣,于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他的父親就更生猛了!

潁陰懿候灌嬰!

這是一位從小販而起的傳奇人物。

在反秦起義之中嶄露頭角,在楚漢爭霸之中,威風八面,陣斬龍且,生擒周蘭,參與彭城大戰,亥下之戰。

即使是其垂垂老朽,將死之時。也受命于太宗皇帝,統兵八萬,北上發動河南戰役,將匈奴勢力全部逐出長城。

他就是傳奇的代言人。

因此,其謚曰:懿。

懿者,美也!

這個謚號,是漢家對一個臣子生前功績和品德的最高嘉獎之一。

漢初一百五十余列侯,獨灌嬰與曹參獲此殊榮。

而潁陰候家族在漢家地位自然是與平陽侯家族一般。

歷代天子都有與之聯姻。

而且,作為漢室騎兵部隊的奠基家族之一,潁陰候家族在傳統的騎兵軍官中,有著極大的聲望和號召力。

而最初的漢室騎兵,幾乎有一半是來自樓煩人,或者與樓煩人關系很近的地方。

當然,這里的樓煩指的是過去秦國樓煩郡地區的常住居民。

在某些程度上來說,其實,這些樓煩軍官,也未必是當年樓煩王國的臣民。

中國自戰國之后,出現了最大的一次人口流動。

南方的吳越和齊魯的人口,大量北遷。

而原本在北方的人口,也大量南下。

各地居民彼此交融混居在一起。

于是,春秋戰國以來的隔閡消失,列國盡為一家,再無什么你這個楚國蠻子休要來污我晉國君子的言論。

因為,假如有這么說的話,那么,他馬上就要被扒皮——你特么不過是個文身的越人移民,嘰嘰歪歪有毛用?

所以,實際上,現在的許多樓煩軍官,其實也就是披了層皮而已。

然而,入其鄉,隨其俗。

正如當年跟著劉邦入關坐天下的關東老兄弟們一樣。

移民到了某地,自然而然,就會以某地人自居,并且繼承了當地人的許多的習俗和傳統。

像關中,現在雖然人口結構大部分是移民,但人人都是以老秦人自居。

又像后世的魔都,講真,真正的魔都原住民有幾個?

但還不是人人都是‘阿拉儂巴拉巴拉……’

這些樓煩軍官也是一樣的。

既然大家都是樓煩人,當然是會履行一些傳統的義務。

譬如,從小練習騎射,又譬如……恨樓煩部族!

雖然很多人不太明白,恨一個匈奴的部族,到底是為毛?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大家伙喊口號。

習慣成自然嘛。

劉徹此番點將灌何,就是要借助灌何在樓煩軍官群體里的巨大號召力,然后拼命往樓煩部族里摻沙子,分化拉攏,光明正大的拉攏那些中下層的樓煩貴族。

這樓煩王嘛……

跟滄海君一樣,當個招牌,做千金買馬骨的馬骨好了!

而,樓煩軍官們也肯定會樂意,將歸降的樓煩部族的中下層全部拉走。

這樣,用不了兩三年,甚至不要一年。

樓煩部族就會跟樓煩王國一樣,變成歷史上的名詞。

“潁陰候與樓煩候,日后要精誠合作,不負朕望!”劉徹笑著道。

灌何嘴角微微一笑,他雖然已經有差不多二十年沒當將軍了,骨頭架子都要腐朽了。

但是……

假如是對付樓煩部族,他定然會樂意的。

因為,這是給后代立基業啊!

只要能消化掉樓煩部族,從中拉攏一批可靠的軍官,未來潁陰候家族就有了希望。

甚至……

在灌何心里,他有更大的野望——換世子。

他現在的世子灌賢,名字里雖然有賢,但一點也不賢。

相反,就是個紈绔子弟,成天只知道斗雞走狗,現在二三十歲的人了,連馬都不會騎!

真是丟光了他老爹和他的臉面!

與之相比,他的庶子行,能力更好,也更與他灌家的家風相似。

只是奈何漢家制度,列侯世子必嫡長子。

一般人別說想換個庶子來當世子了,就是嫡子也不太可能。

因為漢家有制度,列侯世子,肯定會錄名諱,告于太廟,報高帝和太宗、仁宗批示。

歷代先帝們冥冥垂視,將他們的意思通過龜甲表達出來。

走完這個程序后,嫡長子的世子地位就獲得了先帝們的認可。

想換?

呵呵呵,先帝們的臉往哪里放?

所以,漢室才會發生許多奇怪的事情。

譬如,四年前,長沙王掛點,但他明明還有兒子,但劉氏天子卻宣布:長沙絕嗣,廢為郡縣。

又如,當朝丞相周亞夫,他父親的封號是絳候,他哥哥作為世子,繼承了其父絳候之爵位。

但等他哥哥犯罪被誅后,他被太宗批準,嗣絳候之爵,但封號卻變成了條候。

這都是這個制度在作祟。

在理論上來說,灌何幾乎不可能更換世子——除非他得到天子的特詔,然后由天子向列祖列宗報告:潁陰候世子賢有疾,不能奉宗廟,冊其庶子行為世子。

然后先帝們再通過龜甲做出批準。

這是唯一可以繞開‘置后律’的限制,順利更換繼承人的方法。

然而,這樣的特例,在漢室六十年的歷史上,沒有發生過一次。

對于奉行‘以孝治天下’的劉氏而言,挑戰先帝們批準的事情,等于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灌何很清楚,他想要換個繼承人,免得自己和自己的父親被自己那個不成器的世子拖累。

唯一的辦法,就是立下大功,然后用此功勞去請求天子答應特許換人。

即使如此,哪怕成功,他的潁陰候封國,也至少要付出兩千戶食邑被削的代價——這是制度,置后律所規定的代價:列侯繼承人倘若換人,那就要遞減爵位或者食邑戶數。

這就是為什么,漢室列侯們,那些名將,那些英杰,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嫡長子是個草包,也要捏著鼻子認可的原因——換繼承人很難,更重要的是,即使成功,也需要付出巨大代價,一般,假如不是實在對自己的兒子沒信心,沒有人會選擇換馬。

而灌何也是沒有辦法了。

他清楚,他假如不能換掉那個紈绔子弟,等他一死,他與他爹,就可能會被拖累。

若潁陰候爵位被廢黜,那他與他爹在九泉之下,就要吃不到香火血食,得不到祭祀。

這是漢人士大夫貴族最恐懼的身后之世。

死了還要挨餓,太可怕了!

所以,此刻灌何簡直仿佛回到了二十歲的青春歲月,他意氣風發,精神抖索的看著自己眼前的那個樓煩候,然后,他拱手道:“樓煩候,鄙人潁陰灌何……”

樓煩王,哦不,現在已經是漢室的樓煩候聞言,嘴角一抽搐。

在將近三十年前,潁陰候就是漢朝在匈奴最響亮的稱呼。

那位漢朝丞相,帶著大軍,將匈奴逆推回草原,解除匈奴騎兵對長安的威脅,然后還從匈奴人嘴里搶到了一部分的河套平原,在那里設置云中郡。

即使當時,匈奴是后院起火,月氏人開始搗亂,匈奴主力被迫全部西征,去與月氏人捉迷藏。

但當時的漢朝,幾乎全是步卒,騎兵加上車兵,勉強才有個幾千人。

帶著這樣一支軍隊,這位漢朝丞相,取得那樣的勝利,足以讓匈奴人刮目相看。

老上單于甚至感慨:此虎將也!

而對他而言,潁陰候這三個字的含義更大。

作為樓煩王,他當然有所耳聞,漢朝的潁陰候與漢朝的樓煩軍官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

“此人必會給我找茬……”樓煩候在心里想著,這個概率應該是很大的。

于是樓煩候將視線看向那位笑瞇瞇的漢朝的皇帝。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富貴甚至生死,全系于漢朝皇帝的一念之間。

所以,他必須拼命巴結、跪舔。

而且要比從前跪舔和臣服匈奴人更徹底!

不然,漢朝皇帝肯定不乎幫他!

深深吸了口氣,樓煩候跪下來,拜道:“陛下明鑒,臣本北狄酋長,粗鄙不識王化,狂妄自大,幸蒙陛下不棄,用大義感召,使臣知中國王化,陛下之德,令臣感激涕零!臣必萬死以報陛下大恩!”

“只是……”他匍匐在地上,說道:“臣本北狄,生來無有姓氏,唯有以部族為號,今為陛下臣妾,沐王化而更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臣之粗鄙,冒犯陛下之圣德,故此,臣請陛下嘉大惠,賜姓氏名諱與臣……”

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了。

通過向漢朝皇帝要賜名,從而將自己的地位,拔高到‘天子奴婢’的地位上。

這是他與他那幾個幕僚商議后的結果。

甚至,這些說辭,也都是幕僚們幫他想好,然后教他背熟了的。

只要他能成功獲得賜名,那么,就等于獲得一個保障。

劉徹聞言,呵呵一笑。

取名字什么的,他最喜歡了,尤其是給歸降的夷狄取名字。

他沉吟片刻,然后說道:“卿既然沐中國王化,不如就以王為姓氏,以忠為名!”

樓煩候聞言大喜,立刻拜道:“陛下嘉大惠于粗鄙之臣,使臣能有姓氏名諱,不再為夷狄之人,臣銘感五內,必世世代代,子子孫孫,為陛下鷹犬,做社稷爪牙,以報陛下之恩!”

“愛卿知道就好……”劉徹善意的點點頭,然后道:“朕已決意,將卿及卿的部曲,北遷至造陽縣……”

他拍拍手掌,很快就有宦官抬著一副巨大的地圖,來到他的面前。

劉徹拿著天子劍,在地圖上那條蜿蜒的長城上一指,將造陽縣所在的位置指給樓煩候王忠和潁陰候灌嬰,道:“造陽,去右北平以北三百余里,為漢家預警之地!”

此地,與馬邑一般,是漢匈數十年戰爭的產物。

但它比馬邑更危險。

因為它與長城距離更遠,而且,身后沒有雁門這樣的雄關。

在歷史上,武帝時期,此地曾經反復易手,漢匈在此屢次爭奪。

若在以前,此地無所謂了。

丟了就丟了,無關大局。

但現在,隨著安東都護府重要性越來越高。

此地,就已經不容有失了。

因為此地,在劉徹看來,大抵應該是后世的北京門戶,宣化。

丟了它,右北平和上谷郡都有危險。

而且,匈奴人還可能繼續深入,攻擊燕薊,切斷中國與安東都護府的陸路聯系。

而這是劉徹所不容許發生的情況。

但,臨時抽調一支過萬的騎兵北上,既不經濟也不現實。

倒是樓煩部族大有可為!

歷史上,霍去病就在吊打了匈奴后,馴化了烏恒人,然后將烏恒放到遼西與右北平之間的草原,作為緩沖和預警。

此舉雖然在霍去病死后給漢室造成了一些麻煩。

但總的來說,改善了右北平上谷郡和燕薊的國防,匈奴人從此不再可能在沒有擊敗烏恒前,就南下去襲擾其身后的右北平等地。

如今,劉徹此舉也算是抄襲霍去病故智。

不過,相對于霍去病將自己的狗丟到那里,連鏈子也不栓就不管了。

劉徹無疑考慮得更加全面和完善。

造陽縣附近,此時的地勢也是一馬平川的草原,只有少數的丘陵地區。

雖然比不得河套,但也算一個優秀牧場了。

至少,漢室就在哪里養了大概兩三千匹戰馬。

將樓煩人安置至此,用上谷郡和右北平的軍隊監視和監管。

這樣就不怕樓煩人尾大不掉,更可通過當地的百姓與漢軍,漸漸的同化樓煩部族。

而且,又因為此地遠離中國腹心,就算出了問題,也好解決,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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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19:2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八十二節 富裕的大宛

草原上的初冬,開始變得寒冷起來。↗,

牲畜們都已經被圈養了起來。

青草日漸減少,許多部族的騎兵,已經西歸。

如今,單于庭所在的地域,已經只有三四萬騎兵了。

剩下的,不是跟著呼揭王去了南池,就是已經西返。

軍臣站在王帳之中,看著剛剛被送到他面前的一副地圖以及幾個被捆綁著的奴隸,還有一袋金幣。

這些,都是西方的盧候王在深入大宛國后,襲擊了一個村落帶回來的戰利品之一。

“這些大宛人真是奇怪……”軍臣撫摸著一個金幣,笑著說道。

這種金幣,與軍臣過去所見的所有錢幣都不相同。

金幣上雕刻著一個裸露的男性形象他似乎拿著一根棒子狀的東西,坐在一個奴隸身上,金幣兩側,有著不知名的字母。

而在金幣的反面,則是同樣的一個男子,拿著同樣的器皿,不過,他這次換了個坐法,似乎是坐在一個奴隸的頭上?

注視著金幣上的那個明顯頭發簡短,胡須茂盛的男人,軍臣鼻孔哼了一聲,然后,他抓起那個袋子里的金幣,讓它們嘩啦啦的掉下來,叮當叮當的響個不停。

“此國黃金很多啊……”軍臣笑著說:“正是我大匈奴發財的好地方!”

“偉大的撐犁孤涂,此國不僅僅黃金多……”一個匈奴貴族弓著身子笑著道:“而且糧食和美酒也有許多,盧候王不過攻破了三四個村落,就抓到了上千的奴隸。其中女奴四五百之多,另外。糧食與美酒,數都不數不清楚。勇士們搬都搬不完,就只好喝掉……結果許多人醉了整整一天一夜……”

整個大帳之中,許多貴族頓時就不斷的咽起了口水。

黃金,糧食,奴隸,美酒。

這四樣,都是匈奴人向往的。

許多人甚至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那個叫大宛的國家好好搶一回了。

在這長城腳下,跟漢朝人大眼瞪小眼,一無所獲的枯燥時間。簡直讓人無法呼吸!

“他們的作戰能力如何?有多少騎兵?”軍臣問道。

“大單于,以奴才所見,此國,基本都以步軍為主,偶有騎兵,戰馬高大而神俊,如同神馬!”那貴族答道:“只是……這作戰能力嘛……”

這個貴族嘿嘿一笑,拿腳踢了踢那幾個被五花大綁的戰俘,這些戰俘立刻就嚇得屁滾尿流。嘴里哇啦哇啦的叫著,看上去似乎是在求饒。

“大單于,這幾人,就是那大宛國的貴族官吏!”這貴族笑著道:“看他們這慫樣……”

“盧候王只用了一個沖鋒。就將他們率領的數百人全殲,斬首五十余后,剩下的全都投降了……”他大笑著擰起其中一個貴族的頭發。那是一頭漂亮的卷發,看得出來的。它的主人極為寶愛它,哪怕是身陷囫圇。也對它愛護有加,發絲之間,幾乎沒有什么灰塵。

在過去,這頭漂亮的卷發,讓許多的貴婦著迷,瘋狂。

但如今,它卻被匈奴人蠻橫的揪著,像擺弄草皮一般。

“大單于,可知,此人在被俘后,告訴盧候王,求饒說,他的父親能拿出一百袋金幣來贖他!”那貴族拍著這個貴族漂亮的臉頰,哈哈大笑:“不過,盧候王覺得,將他獻給先祖,更有價值!”

“一百袋金幣?”軍臣瞪大了眼睛,其他匈奴貴族也都不可思議的將眼睛瞪得直直的。

甚至有人不斷的舔著嘴唇。

“是的,大單于!”那貴族道:“一百袋金幣,每一袋都有五十枚!”

軍臣拿起一個金幣,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這種金幣重的很!

重量幾乎是漢朝的銅錢的五倍!

而黃金比銅錢貴多了,至少要貴一百倍!

換句話說,就這么一個男人,能值一個漢朝的縣城的財富?

軍臣與他的臣子們面面相覷。

但那個貴族卻不打算這么放棄了。

他拿出一袋錢幣,將它攤開在軍臣面前說道:“大單于,除了金幣,奴才們還找到了這種錢幣……”

這些錢幣一暴露在陽光中,立刻就反射出銀白色的光澤。

它們剛剛出現,立刻就吸引了軍臣和其他人的全部注意力。

就連黃金的色澤,也被這種小可愛的光輝所覆蓋。

“這是銀幣?”軍臣不可思議的如獲至寶的將這些錢幣捧起來,放在手心,如寶貝一般呵護起來。

白銀可比黃金精貴多了!

尤其是在漢朝,一斤白銀價值超過三斤黃金。

而且漢朝的商人和官員,對白銀趨之若虞。

他們會竭盡所能的搜刮他們所能遇到的一切白銀,然后將這些白銀制成精美的器皿,作為給自己祖先和神明的供奉。

“這些銀幣,在大宛比金幣還要多!”那貴族官員揪著那個哭哭啼啼的大宛貴族說道:“奴才問過了此人,此人告訴奴才,若是白銀,此人的父親愿意用他等重的白銀來贖!”

軍臣聞言,頓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黃金,白銀……

這大宛居然如此富裕!

“本單于早就該去搶西邊了……”軍臣在心里懊悔不已,對自己去年的魯莽決定深感痛心。

搶南邊,若搶得到的話,當然好了。

可問題南邊從前是個刺猬,如今干脆成了猛虎。

幾十年來的事實,告訴匈奴人,搶南邊,得不償失!

現在,更是要血本無歸,巨虧到底!

其他貴族也都是一個個呼吸急促,紛紛說道:“大單于,請準許我等返回西部……”

幾乎每一個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那個叫大宛的國家,好好的搶一回,殺一回,好好的發泄發泄他們在南方的長城腳下的憋屈和怨氣了。

“急什么?”軍臣怒斥一聲道:“馬上就要下雪了,即使我們西返,也來不及出兵了,更何況,漢朝皇帝是個什么態度,本單于尚不知曉,龍城的先祖陵地和神明祭臺,絕不容有失,幕南的部族也絕不容有失,等且渠且雕難回來,本單于問清楚之后,再做決定!”

軍臣話音未落,帳外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大單于,出使漢朝的使者且渠且雕難歸來了,正在帳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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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19:22: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八十三節 賣國者與愛國者

且渠且雕難抬起頭,看著單于庭的里里外外的那些匈奴貴族。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一群蠻子……”在漢朝的長安,得到了漢朝皇帝的禮遇和厚待,尤其是看到了他的‘烏孫候’候邸的模樣后,再回到匈奴,且渠且雕難忽然發現,這單于庭的上上下下,怎么這么扎眼?

一個個披頭散發,喜歡在鼻孔和耳朵甚至嘴巴上穿孔吊環的匈奴武士,更讓他有些反胃。

而單于庭的這些穹廬大帳,在他眼里,也變得奇丑無比。

不知不覺間,且渠且雕難愕然發現,他已經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不過,他心里卻連半分內疚和慚愧也沒有。

反而為此得意洋洋。

“一群井底之蛙……”他看著自己身前的那兩個忠心耿耿的單于庭的衛士,眼里閃過一絲不屑。

雖然曾幾何時,他也曾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只恨不能為單于而死。

但現在,他已經見識過世界了,知道了天下到底有多大,也明白了他之前是多么的愚昧可笑。

正因為如此,現在,當他看到自己過去的影子時,他的眼里滿是嘲弄和不屑。

“給攣鞮氏賣命有什么好處呢?”且渠且雕難在心里冷笑著:“何況攣鞮氏從來不需要奴隸的忠誠!”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他為攣鞮氏為單于庭效死之時,滿腔忠誠,結果,卻只是一個被人呼來喝去,甚至連單于的會議都不允許參加,只能跪在帳外,等候大帳內單于的問話。

單于甚至都不想見他!

然而,當他出賣單于庭,出賣攣鞮氏,出賣匈奴,將樓煩、折蘭南下的情報通報給漢朝,導致南侵大軍全軍覆沒后。

一切都變了。

甚至變的比他在漢朝談下那個史無前例的和親條約后還要夸張。

因為,南侵失敗,全軍覆沒,所以,他在單于庭的地位,迅速高漲,成為了單于庭需要的人才。

不止單于屈尊降貴,親自招詢和委托他。

各大氏族的橄欖枝也紛紛遞了過來。

真是搞笑!

出賣匈奴,他獲得了比為匈奴賣命還要多無數倍的好處。

不止單于庭拿他當寶,漢朝也是。

“果真如漢朝所言,夷狄,不知禮儀,率獸食人,無有天命,遲早要滅亡……”且渠且雕難在心里想著。

因為立場的轉變,他開始研讀起漢朝的典籍。

尤其是他在得到了漢朝皇帝承諾的爵位后,他立刻開始鉆研漢朝的《詩》《書》。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他就如同歷史上無數倍洗腦的人一般。

此刻,匈奴在他眼里,丑陋而可笑,粗鄙而愚昧。

在他的感覺和意識里,他成為了整個匈奴唯一的聰明人和有識之士。

因為,他跳出了這個圈子,站到了更高的層次。

這種微妙的心理變化,讓他無所畏懼,也無所恐懼。

因為,他在心底告訴自己:匈奴人如此丑陋不堪,這草原民族的習俗和文化,如此愚昧,確實需要王化沐浴。

此刻,在他內心,他自我感覺,他的所作所為,并不可恥。

相反,非常崇高!

“只有讓王化,滋潤到這茫茫大草原,感化民眾,教化部族,使人們脫離愚昧,這草原部族,才能有未來!不然,生生世世,都要在愚昧和腐朽的丑陋社會里生存,子子孫孫,永永無窮被上蒼詛咒!”

“我的事業是正義的!”

且渠且雕難,也不清楚,這種奇怪而別扭的想法是從何時產生的。

但他知道,當這個想法產生后,他就變得坦然而無畏了。

在他眼里,他就是類似漢朝歷史的孔丘一般的人物。

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為萬世之師,做萬族先賢。

雖千萬人,吾往矣!

帶著這樣的氣勢,這樣的氣魄,這樣的想法,他抬頭挺胸,腰桿比整個單于庭的所有人都直,腦袋,比整個單于庭所有人都高。

這讓許多的匈奴武士和牧民見了,私下議論紛紛。

“這位大人真是威武不凡,氣魄非常啊……”有武士羨慕嫉妒恨的看著昂首挺胸,矗立在單于大帳門口的且渠且雕難,說道:“據說,他是我大匈奴百年難得一見的英雄人物呢!漢朝皇帝,那么恐怖和偉大的神王,都能被他說服……”

周圍武士紛紛對他投以崇拜的神色。

匈奴人崇拜強者。

不管你用什么樣的手段,只要結果證明,你比其他人強,那你理所當然就會獲得崇拜,獲得擁戴。

反之,則是死人一個!

而牧民們則是戰戰兢兢的望著且渠且雕難的身影,紛紛低下頭顱,不敢直視和面對。

這樣的大人物,這樣的傳奇,豈是他們能直面的?

便是一些匈奴貴族,也是私下議論著:“難怪這且渠氏能在漢朝談回那樣的條約,完成前人所不能的事情,光看這氣勢,這氣魄,這模樣,整個匈奴,哪怕攣鞮氏之中,也沒幾人能比!”

這確是事實。

匈奴,等級森嚴,上下井然。

哪怕是攣鞮氏,在單于庭的大纛之前,也會下意識的躬身彎腰。

因為,單于大纛之上,是冒頓和老上兩代單于,用上百萬的敵人的鮮血澆筑而成的權力之花。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縱橫上下數萬里,無數部族和王國,在這面大纛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獻上自己的忠誠。

能如且渠且雕難這樣無所畏懼的人,少之又少!

物以稀為貴,加之且渠且雕難表現給人看的表像。

自然就會產生這些議論。

耳中聽著這些私底下的議論聲。

且渠且雕難內心更加高傲了起來。

他用著憐憫的眼神,看著這些被蒙在鼓里的匈奴部眾。

“真是可憐啊,愚昧、落后、粗鄙,卻不自知……”且渠且雕難的眼神掃過那些奴顏婢膝的身影,掃過那些滿臉笑容,想要巴結的貴族們的身影,他在心里沉痛的道:“丑陋的匈奴人啊!”

“且渠氏……”

“大單于請您入帳議事……”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且渠且雕難耳畔響起。

他抬頭,就看到了蘭陀辛熟悉的身影。

且渠且雕難微微點點頭,對這個對頭報以一笑,說道:“我知道了……”

兩人身形交錯而過,不經意間,且渠且雕難聽到蘭陀辛說:“你瞞得過大單于,但瞞不過我!”

“嗯?”且渠且雕難冷笑一聲,沒有回答,只是輕聲道:“是中行說教你來說這話的嗎?”

后者身形一頓,不敢置信的看著且渠且雕難。

“我早就知道你悄悄的將中行說從北海接出來的事情了……”且渠且雕難在蘭陀辛耳畔說道:“你打的主意,以為我不知道?信不信我去告訴大單于?”

“你看,大單于信我這個從漢朝談下前所未有的條約,說服漢朝皇帝與匈奴繼續友好的臣子,還是你,這個違反大單于命令,私自從北海將中行說接出來的逆臣?”

蘭陀辛的神情終于變得無比凝重。

他將中行說悄悄的從北海接出來的事情,在這個單于庭絕對不會有超過五人知曉。

很顯然,這其中出了一個叛徒。

但到底是誰呢?

“你別來干涉我,我也不會干涉你……”且渠且雕難冷笑著威脅,然后揚長而去。

能讓蘭氏的未來族長,下一任的單于庭大當戶吃癟。

且渠且雕難心里得意無比。

在且渠且雕難看來,這個蘭氏的未來族長,終究還是太嫩了。

被他輕而易舉就詐到了。

至于且渠且雕難為何知道此事?

答案很簡單。

嗅覺而已。

就在蘭陀辛說出那句話的剎那,他就聞到了同類的味道。

在這匈奴帝國,能成為他的同類的,除了中行說,還能有誰?

“蘭陀辛將中行說悄悄救出來,肯定在策劃陰謀……”且渠且雕難在心里想著。

匈奴人內部的陰謀,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上演和發生。

但蘭陀辛在策劃什么呢?

難道是密謀推翻單于?

且渠且雕難在心里搖搖頭。

在尹稚斜沒死之前,這個判斷或許成立。

但如今尹稚斜已死,雖然單于庭新立了老上單于的庶子之后呼揭王。

但是……

那畢竟是庶子,除非冒頓單于和老上單于的嫡子子孫死光了,不然,他沒有機會上位。

“我或許可以去跟左大將說說這個事情……”且渠且雕難在心里尋思著。

左大將呼衍當屠,肯定很樂意,將這些背著單于玩弄手段的家伙送下地獄。

但,且渠且雕難想了想,放棄了這個想法。

左大將呼衍當屠是不折不扣的瘋子。

在折蘭部族主力覆滅后,這個瘋子更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要殺人’的氣息。

且渠且雕難并不想招惹他。

萬一被誤傷就麻煩了。

況且,中行說跟蘭陀辛在背后想要搞什么陰謀,與他無關。

只要他們不來招惹自己就行了。

蘭陀辛目送著且渠且雕難遠去。

“怎么樣?套出什么來了嗎?”一個魁梧的身軀站在了蘭陀辛身后。

假如且渠且雕難在此,那他必然認得此人——單于之犬,左大將呼衍當屠。

“沒有……”蘭陀辛搖搖頭,道:“反倒是他似乎知道了我們將中行說救出來的事情……”

呼衍當屠聞言,眉毛一挑,神色凝重無比。

“我審訊過東胡王部族的一些戰俘,戰俘告訴我,有人曾經悄悄的將樓煩和折蘭南下的消息,告訴了盧它之那個混賬……”呼衍當屠輕聲道:“所以,我才懷疑此人,現在,看來,此人確實有些我們所不清楚的底細……”

“我會去仔細調查,此人究竟在瞞著我們什么……”呼衍當屠說道:“至于中行說之事,我會私底下與單于說的!”

“蘭陀辛,本大將覺得你說的沒有錯!”呼衍當屠握著自己腰間的那柄狼牙錘,道:“大匈奴確實是應該向漢朝學習,因為,無論馬邑之戰的實情如何,樓煩和折蘭以及白羊南下之事是否是被奸細通報漢朝,這都證明了,我大匈奴已經在裝備、戰術和其他所有方面,全面落后漢朝了!”

“漢朝騎兵甚至能出塞數百里,襲擊南池……”呼衍當屠抬頭道:“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意味著,我們再不努力,將來就可能要面對漢朝人北上的事實,到那個時候,龍城、碲林、胭脂山、祁連山,都將可能不保!”

“為了大匈奴,所以我同意并幫助你救出了中行說……”

在事實上也確實唯有呼衍當屠這個軍臣的絕對心腹和鷹犬,能派人去北海準確的找到中行說,并且還能在不驚動守衛和監督中行說的騎兵的情況下將他救出來。

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像呼衍當屠這樣做的如此干凈。

呼衍當屠說到這里,神色凝重,看向蘭陀辛:“但是,你與中行說,必須向我和大單于證明你們的價值……”

“一旦,被我發現你們在背后耍花招……“呼衍當屠摩挲著自己腰間的狼牙錘:“我對天神和老上單于發誓,我會將你們的腦漿錘出來……”

對呼衍當屠來說,他的命是老上單于給的。

所以,他會誓死捍衛老上單于的帝國。

任何人都休想在沒有殺死他之前,就危害到老上單于的子孫和他的帝國。

蘭陀辛點點頭,正色道:“請左大將放心,也請左大將相信我們!”

“我們與左大將一樣,都是為了匈奴的霸業,為了匈奴的未來……”蘭陀辛鄭重的說道:“我對天神發誓,我的所作所為,絕無任何危害匈奴之事,若有,就請天神將我的靈魂放置到火山之中灼燒一萬年!”

“那本大將就等著你們的好消息……”呼衍當屠凝視著蘭陀辛數秒后說道。

“請左大將暫時不要告知大單于中行說已被救出之事……”蘭陀辛躬身請求道:“大單于現在是個什么樣子,左大將應該清楚,若我們還沒有做出成績,就讓大單于知道了此事,我擔心大單于會發怒,這樣會使得我們的計劃前功盡棄!”

呼衍當屠在心里想了想,覺得確實如此。

如今的大單于根本就不想看到中行說回歸,若被他知道了此事,不止蘭陀辛要被貶為奴隸,中行說和其他被救出來的從前右賢王的幕僚們要被殺光。

就是他,怕也要吃上一頓鞭子。

他點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但……”他伸出一根手指:“我只能為你們保守一年秘密,一年之后,我就必須稟報大單于!”

蘭陀辛想了想,一年時間,確實有些緊。

但他也知道,能讓呼衍當屠能瞞著軍臣一年,幾乎是極限了。

這頭單于的獵犬,外表粗鄙瘋狂,實則心思細膩至極,而且忠心耿耿。

不然老上單于也不會讓他輔佐軍臣單于。

而一年時間,雖然緊張,但也應該足夠他和他的追隨者們弄出一些成績了。

譬如,用重金在漢朝的商人里收買一些人,通過這些人,從漢朝弄到許多技術,甚至工匠!

譬如,在被漢朝贖回的人中,安插一些間諜,重建被破壞殆盡的情報網。

甚至于,竊取一套漢朝在武州塞外,擊破了折蘭部族的騎兵裝備。

蘭陀辛相信,大匈奴以前能吊打漢朝,以后也一定能。

漢朝無非是仗著裝備先進而已。

只要匈奴也能擁有和獲得漢朝的裝備,能懂得生產制造,那必然就能武裝出一支比漢朝的那支騎兵更厲害的騎兵,然后就能報馬邑之戰的一箭之仇了!

即使做不到這些,也要盡可能的為匈奴帝國積蓄力量。(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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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節 和親確定(1)

且渠且雕難走進單于大帳之中,他幾乎是立刻就丟掉了他方才的心態,匍匐到地上,用最謙卑的姿態拜道:“偉大的撐犁孤涂,您的奴才回來了……”

其他匈奴貴族,立刻就將視線集中到了他身上。全文字閱讀

實在是,他肩負著與漢朝媾和的使命。

倘若失敗,對匈奴而言,就意味著西征不再可能。

匈奴帝國根本不可能冒著丟失整個幕南的風險投入重兵去西征。

最少有十個萬騎,將不得不長留幕南,防備漢朝突襲。

軍臣一見且渠且雕難立刻就露出笑容,道:“我的奴才,告訴我,漢朝皇帝怎么答復本單于的?”

且渠且雕難頓首三拜道:“偉大的撐犁孤涂,奴才在長安見到了漢朝皇帝,奴才對漢朝皇帝說:右賢王尹稚斜不請,假傳單于之命,絕二主之約,離兄弟之親,如今,右賢王之罪已得懲戒,愿重修和親,除前事,復故約,休兵罷戰養馬,使漢匈兩國恢復和平,邊塞之間,雞犬相聞,百姓相安,使少者得其長,老者得其安,愿陛下明鑒!”

這番話說的軍臣是心花怒放。

為什么?

當年漢匈河南之戰后,老上單于就是這么遣使與漢太宗修復和親的。

馬邑之戰,匈奴空前失敗,損失慘重,單于庭的臉都幾乎丟光了。

但,現在,且渠且雕難卻在漢朝,用語言和外交的藝術,幫助匈奴扳回了一局。

至少是面子上扳回了一局。

不僅僅告訴漢朝——一時勝敗,其實不算什么。

當年,河南之戰后八年,老上單于親帥十四萬騎南下,兵臨蕭關,火燒回中宮,攻陷朝那塞,將整個漢朝北方打爛。

創造了漢匈戰史上匈奴最大的勝利與輝煌,并且底定了兩國關系的基礎是:匈奴哥哥,漢朝是弟弟。

同樣的道理,馬邑之戰比起當年的河南之敗,其實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當年河南戰役,匈奴可是丟光了整個長城內的勢力。

還被漢朝軍隊逆推數百里,建立起云中郡,將探頭深入河套草原,使得長安不再暴露在匈奴的騎兵的直接威脅下。

同時,也讓軍臣有了借口了。

本單于臥薪嘗膽,八年后必報馬邑之仇。

不管八年后能不能報仇。

最起碼口號先喊出去再說。

至于到時候怎么辦?

當然可以裝作不記得了啦!

但,這種嘴炮,其實軍臣也知道,只能是高興一會。

真正決定漢匈未來的是漢朝皇帝的答復。

軍臣于是急切的問道:“那漢朝皇帝怎么答復?”

“回稟撐犁孤涂……”且渠且雕難對軍臣的問答,甚至自己的話語,早就有了全盤的草稿了。

這些草稿不僅僅有他自己想好的部分,甚至還有漢朝皇帝命令他的侍從官們幫忙補充的部分。

整個環節天衣無縫,完美無缺!

此刻,且渠且雕難就按照著已經規劃好的劇本說了起來。

無非就是漢朝君臣如何自大,向他展示了繳獲的匈奴武器和戰旗。

而他又是如何的見招拆招,在漢朝君臣面前,描繪匈奴騎兵的威猛,無非就是‘陛下您擊敗的只是一小部分的匈奴騎兵,大匈奴還有十倍于此的兵力,單于出于兩國友好,才約束部下,沒有報復’。

通過類似這樣的語言藝術和恐嚇,加上他又‘悄悄的聯系上北海閼氏,北海閼氏對漢朝皇帝陳述厲害關系,終于使得漢朝皇帝回心轉意’這樣的故事橋段。

為了增強說服力,他甚至抄襲了在漢朝流傳的冒頓單于與陳平的故事。

繪聲繪色的對軍臣和其他匈奴貴族描繪北海閼氏是怎么按照他的說法說服漢朝皇帝的。

“匈奴,亦天地神明所保之國也,匈奴單于,亦有神助,陛下察之……”

聽著且渠且雕難的描述。

軍臣頓時就眉飛色舞起來,這些話,每一個字,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撓到了他的癢癢處。

所謂‘匈奴單于亦有神助’然后漢朝皇帝還認可了這個說法,因此才同意和親。

這豈非是間接的承認了他的地位?

軍臣看著且渠且雕難的眼神也因此變得憐愛起來了。

好奴才啊!

這么困難的任務,這么艱巨的使命,他都完成了!

嗯,北海閼氏也不錯!

也不枉他這個當爹的生養她十五年!

要知道,軍臣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漢朝皇帝的這么一個認可了。

不管是正式的還是非正式的,他都亟需這樣的肯定。

不然的話,沒有漢朝皇帝背書,他也沒辦法請來先祖和神明下凡,等到明年五月的碲林大會,萬一有人想要他證明自己,那該怎么辦啊?

更可怕的是,軍臣真正擔憂的是——一旦他這個單于沒有得到先祖和神明庇佑的事實被所有人所知。

那將發生可怕的災難。

你想想啊。

就像后世,假如只有手里有蘑菇,而米帝手里沒有。

那米帝該怎么辦?

如今,漢匈之間的神棍演義,也是如此。

在漢朝皇帝證明了自己確實有神明之助后,作為另外一個霸主,匈奴單于也必須證明自己有神助——不管用什么辦法,無論用什么手段。

不然,一方有,一方沒有。

在這西元前的世界,這游戲還用玩嗎?

就匈奴內部的那些迷信神明和崇拜天神的下層牧民和奴隸。

恐怕漢軍一來,立刻就跪迎‘神王的神兵’了。

甚至,都不要漢軍出動,就會有部族,整部整部的越過長城去朝覲‘神王’,趴在‘神王’的腳下大喊“偉大的陛下啊,請接受我卑微的供奉吧……”

這并非擔憂,而是現實。

自古以來,所有的游牧帝國,都是建立在血腥殘暴與宗教迷信之上的帝國。

它們對外掠奪和征服,以此喂養和拉攏部族中的貴族,然后用宗教迷信來強化對下層奴隸和牧民的控制,使得他們聽話。

這也是游牧帝國的先天缺陷。

他們不可能也建立不起中國王朝那樣的統治系統。

只能用宗教迷信來麻醉和忽悠下層奴隸與牧民。

正因為如此,后世的黃教才會在蒙古族擁有那樣的地位。

活佛們的日子才過的那么的瀟灑與愜意。

本來,這個制度是沒有太大漏洞的。

但,匈奴人萬萬沒想到,對面的漢朝出了個開掛的皇帝,宣稱自己得了神啟和神諭。

還證明了自己的神啟與神諭。

這就等于是在全世界面前公開證實了神的存在。

而匈奴信奉薩滿教,對薩滿教來說,別說是漢朝皇帝成神了,就是一塊石頭成神了,他們也會跪舔。

倘若,軍臣不能應對,不能也證明自己。

那么,下面的牧民、奴隸甚至貴族,很可能,漢朝皇帝一聲招呼,他們就全部跑過去,跪到他的腳下了。

沒辦法!

人,怎么可能對抗神呢?

萬一神明發怒,降下冰災、蝗災、瘟疫甚至火山爆發,懲戒大家,那可怎么辦啊?

沒看到,最近一年多,許多靠近漢朝邊塞的部族,都已經跟單于庭離心離德,甚至有些人悄悄的跑去長城內給漢朝人表忠,甚至當起了帶路黨嗎?

就是昆邪和休屠這樣的大部族,立場也動搖了起來。

而能對抗神的,唯有神。

就像后世,能對抗流氓的,只有流氓。

五大流氓不說話,藍星任何事情都辦不成。

而五大流氓的流氓霸業,是建立在三位一體的蘑菇打擊體系之上,尤其是大蘑菇的爆炸噸位之上。

所以,藍星上稍微有點志向的國家,都會拼死去研究蘑菇。

連三胖帝國,都懂,沒有蘑菇,就是死路一條,要被任人宰割。

正是因此,軍臣才不得不跳大神。

可是,一場馬邑大戰,使得他的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他的表演,在事實面前,成為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就如同后世的那個三胖一樣,為了證明自己擁有蘑菇打擊能力,于是,ps了一個潛射導彈的發射背景來擺拍,可那成想,因為后勤克扣和貪污,結果請來的是一個民工,搞出來的背景擺拍照,連個小孩子都騙不了,在國際上鬧出一個天大的笑話。

變成一個笑話的軍臣,就跟三胖一樣,他現在亟需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漢朝皇帝的認可。

這種認可,相當于、米帝或者毛子,站出來說:咳咳三胖那個蘑菇,我們認可是真蘑菇,絕無假冒偽劣之事。

這樣,他才能勉勉強強混淆過關。

不然,下面的部族心里面都會打小九九。

甚至產生比他跳大神之前更可怕的災難。

如今,得到了漢朝皇帝的間接認可——他要是不認為匈奴單于也有神助,那他為什么會相信北海閼氏的說法,從而同意與匈奴和談?

軍臣當然立刻就打蛇隨棍上。

他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對著帳中的貴族們說道:“漢朝皇帝神人也,此乃先祖與神明,所告本單于的事實……”

“大匈奴與漢朝,兄弟之邦,兩國君主的神明與先祖,在天堂上也相互認可,本單于命令:……”軍臣挺起胸膛,拿起鳴鏑下達命令:“從今日,無本單于之命,敢有匹馬南下,越過草原者斬!”

這其實也就是遮羞的話。

現在的匈奴軍隊,那里還敢南下?

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變成第二個尹稚斜!

想想看,連折蘭人都全軍覆沒了!

這個匈奴帝國的脊梁骨和勇氣之源,都不能逃出生天。

其他部族,那里還敢對南邊的長城有什么想法?

大家現在,都在西征上!

尤其是盧候王現在證明了:搶西邊大有可為!

于是,絕大多數貴族都跪下來,拜道:“遵命!”

軍臣轉過身來,對著且渠且雕難笑著道:“我的好奴才,說說看,最終,你與漢朝皇帝達成了怎樣的和親條約?”

且渠且雕難看著帳中的軍臣單于,還有那些大笑不已的匈奴貴族們,他在心里說道:“一群蠢貨!”

這些過去高不可攀,看似強大無比的大人物,如今,被他這個過去的小貴族,玩弄于鼓掌之中。

這種感覺,使他在心里面奇爽無比的同時,對這些人深深的鄙視。

連他都可以將整個匈奴帝國玩弄于鼓掌之間,難怪漢朝皇帝輕而易舉的就取得那樣輝煌的勝利。

“丑陋的匈奴人啊,你何時能覺醒?”且渠且雕難在心里感慨著,他恨不得大聲宣揚出去。

只是,他知道,他不能。

不僅不能,還得保持謙卑的姿態。

不過這樣也好,如此,就能仔細觀察這些丑陋的蠢貨的丑態了。

“偉大的撐犁孤涂,奴才與漢朝皇帝經過仔細的商量,現在已經達成了最新的和親條約……”且渠且雕難無比恭謹的從懷里掏出一份被寫在白紙上的國書,然后念了起來(匈奴單于和貴族們都不識字,給他們看也白看):“皇帝敬問大單于無恙:前者,單于使郎中令且渠氏遺朕書:兩國休兵,約為兄弟,計社稷之安,為萬民之生,朕甚嘉之。去歲,右賢王不請,背兩者之約,使兵禍連接三月不止,兩國兄弟之邦,因此背離,今單于明大義,為兩國百姓計,重倡和親之議,朕甚嘉之,聞單于有女,甚為賢良淑德,朕欲效舜帝之志,全娥皇女英故事,特向單于求娶之……”

且渠且雕難念完這份國書,然后恭敬的將他獻給軍臣。

軍臣笑瞇瞇的接過來,大笑著扶起且渠且雕難,大聲道:“好奴才,沒有辜負本單于的信重!”

漢朝皇帝既來國書,愿意恢復和平。

那么,這至少說明,漢朝皇帝也不愿意打仗。

最起碼,最近兩三年,他沒有開戰的計劃。

既然如此,那么他與他的王庭主力就可以放心西進了。

當然,南方,也不可以放松警惕。

所以,此番西征,他不會抽調幕南部族的兵力,以此以防萬一。

但從歷史經驗來看,這漢朝人都是要臉面的,一般不會隨意撕毀自己簽字的條約,哪怕是當年的河南大戰,導火索也是匈奴人先侵擾漢朝的城市,漢朝人借題發揮,趁著匈奴主力不在,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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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節 和親確定(2)

等到曲終人散,大帳之中的貴族都離開后。`

軍臣站起身來,對且渠且雕難問道:“將和親條約的具體細節,給本單于說說……”

方才,那么多貴族都在。

這些具體的條款,自然不能當眾說。

不然,萬一出個侮辱性的條款。

怎么辦?

過去,匈奴人可沒少用這種方式給漢朝添堵。

現在漢朝只要愿意,當然也會報復回來。

“回稟偉大的撐犁孤涂……”且渠且雕難當然更加懂事,他站起身來,滿臉的肅穆和屈辱,說道:“漢朝皇帝要求嫁過去的閼氏,陪嫁烏丸山以東的全部地域……”

軍臣聞言,嘶的深吸一口氣。

且渠且雕難立刻跪下來,哭著說道:“奴才無能,使大單于蒙羞,請大單于責罰!”

“當年……冒頓大單于之時,東胡人勒索寶馬,冒頓單于許之;東胡人又索要閼氏,冒頓單于也忍痛割之;然,當東胡人要牧場時,冒頓大單于說:地者,國之本也,奈何與之!于是盡斬敢言與者,起兵戰之,遂有今日……”軍臣也是顫抖著說道。

這個條件,確實是讓他為難。

他很清楚,此事一旦傳將出去,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攣鞮氏和四大氏族內部的那些保守派,必不可能放過他。

哪怕是頂著個陪嫁的噱頭!

但若是不同意……

現在的情況是,假如匈奴不答應,這和親不成,明年漢朝要是出塞,匈奴怎么辦?

匈奴人至今都沒弄明白,馬邑城下和武州塞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戰無不勝的折蘭部族怎么敗亡的?

那支傳說中的神之騎兵。真實面貌如何?

匈奴一無所知,只能從一些逃兵和漢朝人的片言只語之中得知一些事情的輪廓,也只能通過蘭陀辛的回憶,對那支漢騎做一些猜測。

但,那支騎兵的實際作戰能力如何?到底強大到什么地步?

這都是不能腦洞空想。

倘若不能弄明白那支漢騎的底細,匈奴人就可能還要遭遇第二個。`第三個馬邑之敗。

反正,在沒有找出對付那支漢騎的辦法前。

整個匈奴,包括軍臣在內,都沒有與漢朝一戰的信心。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大單于,奴才有一計……”且渠且雕難看著軍臣,忽然說道:“不若,大單于既不同意,也不反對。不留文字,不做許可,只是不再派人去管那烏丸山以東……漢朝人若能拿下,那就讓他們去拿下,反正,我大匈奴在那邊也沒有什么利益……若拿不下來,那就更好……”

“大單于甚至可以暗示那鮮卑王與烏恒王,讓他們抵抗漢軍的侵襲。等待單于庭援兵……”且渠且雕難笑著說道。

軍臣聽了,也是點點頭。覺得這個主義好!

不留文字不做承諾,只給默許。

這樣,他就可以規避許多風險。

至于暗示慫恿烏恒王與鮮卑王去跟漢朝人拼命,那就更妙了。

若他們拼命,僥幸成功了,那只能說明是漢朝人沒用。更可借此機會試探漢朝的軍力。

他們要是連烏恒跟鮮卑都擺平不了。

那匈奴可高枕無憂了。

即使他們失敗。

對匈奴也沒有任何損失。

甚至可能因此將漢軍注意力吸引到烏丸山那邊。

對匈奴而言,越過烏丸山,就是世界的邊緣了。

當地,冰天雪地,崇山峻嶺。實在沒有什么利益和油水。

漢朝愿意將自己的力量消耗在那里,匈奴人其實是高興都來不及的!

“好奴才!”軍臣高興的說道:“本單于果然沒有看錯你!”

“這都是大單于圣明,奴才只是拾遺補缺而已……”且渠且雕難立刻拍馬說道。

“你繼續說……”軍臣坐下來說道:“漢朝人還有什么要求?對本單于要求贖回折蘭和白羊以及尹稚斜本部的貴族的提議,漢朝人怎么回應的,都一一告訴本單于……”

“是……”且渠且雕難跪著繼續道:“大單于,漢朝皇帝原本并不想交出被俘的折蘭與白羊王,更不要說其他貴族了……”

軍臣點點頭。

換了是他,俘虜了漢朝的高級文官或者貴族,也是不愿意交的。

單憑能借著這些羞辱漢朝,就已經值回票價了!

但是,在他的立場上,這折蘭與白羊和其他貴族卻必須贖回來。

折蘭與白羊的主力,雖然在馬邑全滅。

但是,人家在草原上的部族,卻還存在著。

這兩個部族,雖然損失了大部分的青壯和精銳。

但留守在后方的騎兵也還都有兩三千。

這意味著,只要贖回那折蘭王與白羊王,匈奴就可以重建強大的折蘭騎兵與白羊騎兵。

漢朝人打不過,打西邊應該是綽綽有余!

而且,還可以借此從西方搶掠人口和奴隸,讓這兩個部族再次興盛,恢復成為匈奴三架馬車之二的威風!

在草原上,死灰復燃的部族,太多太多了。

只要有奴隸和部眾,那么無論失敗多少次,都能卷土重來。

然而,若是不能贖回那些貴族。

這折蘭與白羊就沒有重建的意義了。

重建他們,給自己添堵嗎?

要知道,現在,折蘭和白羊的留守貴族,就已經在嚷嚷要脫離匈奴,威脅假如單于庭不給個交代,他們就不干了。

雖然明知道,這只是他們在鬧騰,在故意要挾單于庭。

但軍臣心里當然不會高興,也不會屈服他們的鬧騰。

但若是贖回折蘭與白羊的被俘貴族,那就不一樣了。

這些被贖回的貴族,肯定會誓死效忠他這個將他們贖回來的單于。

借他們的力量。重建部族,自然指日可待!

“還好,奴才拼命游說,許諾說,若漢朝愿意放歸被俘的折蘭王與白羊王,那大單于就愿意給付三千名過去被大匈奴所俘虜的漢朝百姓。還愿意給與每人馬五千匹,牛羊一萬頭的贖金,那漢朝君臣才勉強答應……”且渠且雕難跪下來說道:“奴才自作主張,請大單于贖罪!”

但在他心里,他卻早已經樂開花了。

原本,他跟漢朝人說的是匈奴愿意給漢朝支付一萬匹戰馬或者十萬頭牲畜,作為漢朝釋放全部被俘貴族的謝禮。

但到現在,他嘴里卻變成了一個折蘭王就等于五千匹馬,牛羊一萬頭的價格……

實在是回扣動人心啊!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么干,離譜的很,估計軍臣不會答應。

所以,他立刻補救道:“經過奴才的周旋,漢朝皇帝同意,若閼氏嫁去,而單于愿意以三千被俘漢朝百姓、官吏作為陪嫁,那么。漢朝皇帝就愿意立即釋放一百位被俘的貴族……”

“這還差不多……”軍臣點點頭,說道。

三千個奴隸。換一百個貴族。

當然是匈奴賺了。

“這一百個貴族,本單于要全部是攣鞮氏和四大氏族的貴族……”軍臣對且渠且雕難說道:“至于三千被俘的漢朝百姓?本單于馬上就能準備好……前不久,呼揭王不是送來了七千多東胡部眾嗎?這些盧它之的部族和臣民,本就是漢朝人,本單于就從他們中挑選三千人好了……”

“圣明不過大單于……”且渠且雕難立刻拍馬說道。

他接著道:“只是大單于……漢朝皇帝想要過去所有被俘被擄的漢朝百姓和官吏,不然。他們大概不會釋放其他被俘貴族了……”

且渠且雕難將他在甘泉宮與劉徹達成的協議內容與細則,粉飾一番,然后將它們稟報給軍臣。

軍臣聽完,陷入沉思之中。

不得不說,漢朝人的條件很動人!

為了贖回那些過去被俘被擄的漢朝百姓和官吏及其后代。

漢朝甚至愿意在釋放所有匈奴貴族的基礎上。用金屬和武器、食鹽、絲綢來換那些被俘被擄的百姓及其后代。

但漢朝條件里的那條準許漢使進入匈奴帝國境內,核查各部族的漢朝百姓數量。

這就讓軍臣有些犯難了。

讓漢朝人深入草原,去各個部族觀光旅游。

等他們回國,豈非是能將匈奴的情況摸個七七八八?

更重要的是,萬一這些漢使私底下跟匈奴內部的野心家串聯起來,要搞個大新聞怎么辦?

安全隱患和國防問題,讓軍臣難以抉擇。

可是,若不答應漢朝人的要求,這和親協議勢必難以持久。

甚至還可能惹毛漢朝人。

反過來想想,此事,說不定對匈奴更有利一些。

“最少,漢朝人在沒查遍匈奴之前,應該不會與我開戰……”軍臣在心里揣測著南方那個便宜女婿的想法。

而草原有多大?

軍臣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漢朝人想查遍草原,尋找他們的百姓和官吏,沒有個三五年,估計是搞不定的,然后,將這些找到的百姓和官吏及其后代,送回國內,可能需要個七八年。

七八年之后,匈奴帝國應該已經完成了西征。

到時候,靠著從西方搶來的奴隸和財富,匈奴帝國必將再次興盛起來,甚至比過去更強大!

最重要的是,到時候,武州塞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折蘭部族怎么戰敗的?漢朝騎兵的裝備究竟是怎么回事?

應該都已經有答案了。

這樣想著,軍臣勉勉強強,捏著鼻子,認可了這些條件。

他對且渠且雕難道:“這些事情,本單于原則下批準,具體事務,本單于就交給你去操作……”

且渠且雕難聞言大喜,拜道:“偉大的撐犁孤涂,奴才一定拼死將此事辦妥!”

且渠且雕難眼里,仿佛看到了無數的回扣紛至沓來。

更重要的是,經此一事,他正式確認,自己在匈奴在軍臣單于面前,擁有了不亞于某部族首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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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節 季心歸來

站在渭河橋上,季心望著滾滾而去的渭水,心里百感交集。

時隔三年零八個月。

他,曾經的關中游俠巨頭,名動天下的游俠巨擘,再次回歸了這片生他養他的熱土。

只是,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自函谷關北上,他的馬車行駛在關中大地之上。

卻再也沒有發生過去那樣,一夫既行,萬人景從的狀況。

甚至就連過去的老兄弟們,在聽說了他歸來的消息后,也冷淡的很。

甚至有人連他的拜帖也不接,門房直接回復:我家主上奉命外出公干,還請季公海涵一二……

只有寥寥數人,在得到了他歸來的消息后,立刻拋下一切,前來迎接。

但季心并不怪那些沒來的老兄弟。

他們都有家有口,而且,如今吃著的是繡衣衛的飯。

他們不敢冒著可能得罪虎賁衛都尉,奉車都尉劇孟的危險,來與他相見。

能留一點香火情,已經很不錯了!

至于關中游俠界,早已一代新人換舊人。

四年前,叱咤風云的游俠們,如今,不是去了懷化淘金,就是被收編,轉為繡衣衛,做起了劉氏鷹犬,而剩下的人,也都轉行。

有的投軍了,有的轉行去參加考舉然后出仕為官了,甚至還有的丟下刀劍,回家種田去了。

今日關中的游俠們,都是些十七八歲,至多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他們就像季心年輕時一般,仗劍出入閭里,行走鄉亭。

并不為什么利益或者好處,只是想要快意恩仇,顯擺威風。

“兄長,這世道真是世態炎涼……”季心身邊,一個前來迎接他的老兄弟憤憤不平的道:“那鴻固原楊大郎明明在家,但他的下人,卻告訴俺,他外出公干……真是忘恩負義,他難道忘了,當年,他欠無鹽氏十萬錢,走投無路之時,跪在兄長門口,苦苦哀求之事?”

“還有那長安尚冠里的王二,也是如此……”另外一個漢子也咬著牙齒說道:“這王二當年,不過一庶民而已,兄長愛其勇武,送錢五萬,宅一套,才讓他有今日……”

季心抬起手,擺手道:“人各有志,不必勉強,況且,他們也有難處……”

“兄長真是高義!”眾人聞言,紛紛感動不已。

對游俠們來說,老大當然是要慷慨大方,義薄云天同時還能寬宏大量,既往不咎的。

季心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眼前這些人,是他在關中的最后的鐵桿與死忠了。

是他翻盤的保證。

現在,不比過去。

在以前,季心哪怕是曾經被朝廷通緝,不得不流亡吳國之時。

他在關中的根基也非常深厚。

這種深厚的根基,主要是他的兄長,故漢河東郡守季布的人脈與關系網。

再加上,他與袁盎、竇嬰和直不疑的關系都很好。

袁盎甚至愿意將他藏在自己的馬車中,帶他出關。

但現在,這一切都已經蕩然無存。

他的大兄季布留下的人脈與關系網,現在支離破碎。

當今天子即位以來,對漢室的主和派和綏靖派猛烈打擊和壓制。

許多過去的主和派和綏靖派紛紛倒臺。

剩下的也紛紛改換門庭,轉而高唱主戰。

主戰派隨著崛起。

這對他而言,是致命的打擊。

因為他的大兄季布就是過去漢家主和派的中堅。

更可怕的是,舞陽侯樊市人在前年逃過一劫后,為了跪舔今上和表明自己的態度,他翻出了惠帝時的舊賬,還拿他到處宣揚。

這個舊賬,就是當年,匈奴冒頓單于寫信侮辱和冒犯呂后,呂后因此勃然大怒,召開軍事會議商討對匈奴作戰計劃的故事。

當時,樊市人的父親樊噲是堅決的主戰派。

樊噲甚至說:臣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

磨刀霍霍,殺氣騰騰。

這氣場甚至鎮住了整個朝堂的主和派,讓陸賈劉敬都不敢非議。

此時,季心的大兄季布站出來說:樊噲可斬也!夫高帝將兵四十余萬眾,困于平城。今噲奈何以十萬眾橫行匈奴中,面欺。且秦以事于胡,陳勝等起。今于瘡痍未療,噲又面臾,欲動搖天下。

這個事情,在過去,一直是老季家的驕傲。

讓人年年吹,天天吹,吹。

但,時移世易,風水輪流轉。

當主戰派成為主流,并且獲得了馬邑之戰的大勝刺激后。

此事就成為了老季家的阿克琉斯之踵。

樊市人就將這個故事一點點的到處拆散了跟人傳播,說什么‘中國之所以受辱匈奴凡五十年,如布等之過也……’還說什么‘布等怯懦,畏夷如虎,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而很多人都非常相信樊市人鼓吹的這些東西。

許多文人墨客,甚至已經在寫文章責罵他那個死去的大兄了。

有些沒節操的家伙,甚至翻出了他家的舅父丁公的故事,咬定他們家就有著‘賣主求名,以一己之私而害天下’的傳統。

更可怕的打擊,來自于某個家伙的一篇文章。

那個家伙在文章里,翻出了他兄長舊年侍奉太宗時的一樁舊事——當年,太宗時,御史大夫出缺,有人向太宗舉薦了季布,然后太宗詔當時為河東郡守的季布回京,本意任命其為御史大夫,但誰知道,遇到了季布的政敵聽說了消息,于是拼命塞黑材料,打小報告,使得季布幾乎到嘴的御史大夫之職飛了。

本來這沒有什么。

漢室至今近六十年,因為小報告和黑材料丟了升官機會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但問題卻偏偏出在了當年季布不甘心,上書太宗皇帝說:臣無功竊寵,待罪河東,此必有人以臣欺陛下者;然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必有人有以毀臣者。夫今陛下以一人之譽而召臣,一人之毀去臣,臣恐天下有識聞者有以窺陛下也。

這個故事向來極為生僻,不去翻石渠閣的檔案不可能有人知道。

但偏偏,卻被人踢爆,還到處宣揚,作為季布‘欺世盜名’的證據。

季布要不是欺世盜名,如他所自我標榜的那般視功名利祿如糞土,他為何要為了御史大夫之職位要挾太宗?

坊間中,如今甚至有人在說:幸虧太宗皇帝明見萬里,知布之偽,不然……天下蒼生何辜?

于是,他的大兄,頓時就被人從道德、人品、為人甚至官聲方面,被人全盤否定。

可憐自己那位兄長,生前天下聞名,有著‘季布一諾,千金不易’的名聲的大英雄,死后不過數年,尸骨未寒,卻遭此詆毀!

這讓季心心里有著無邊的憤怒。

但他很清楚,這個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不止有一個樊市人在這里面上跳下躥,煽風點火,幕后必然隱藏著更大的人物。

那位奉車都尉劇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畢竟,季心自己換位思考的話,假如他是劇孟,也肯定不會樂意看到一個與自己名聲地位相同的游俠巨頭來搶飯吃。

尤其是這個競爭對手,還是關中本地地頭蛇,他的出生與地位,都優于自己時。

下黑腳使絆子,這都不是事!

甚至,這些手段,其實已經很君子了——至少他們宣揚的基本都是事實,只是稍稍偷換了下概念而已。

要是換個沒節操的家伙,在這些材料上,腦補出個季布是項羽死忠甚至匈奴奸細,也不是不可能。

話雖如此,季心心里面,對那位劇孟的感觀卻已經變得無限差。

依他過去的脾氣,肯定要報復回來!

但……

季心嘆了口氣。

他現在的處境,不僅僅是過去的人脈全部都化作一場空。

便是過去的保護傘們,也都紛紛失事。

一直與他交好,相交莫逆,甚至稱兄道弟的袁盎,被今上發配江都,雖然級別沒降,甚至還升官了。

但,從九卿變成諸侯王丞相,這本身就是一種懲戒。

就如先帝放張季于淮南一般。

而曾經風光無限的另一個保護傘,竇氏外戚家族的魏其候竇嬰,也因為灌夫之事被牽連,先是被冷落,連軍隊的事情都不許過問——堂堂大將軍成了泥塑的雕像。

月前,更是慘遭流放,被發配去了清河郡做郡守。

至于直不疑……

此人與自己關系雖好,但誰都清楚,直不疑就是當今天子推出來的門臉和招牌。

而且,直不疑素來愛惜羽毛,把名聲看得比命還重要。

他不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幫助他,所以,季心也很識趣的沒有去打擾對方,只是讓下人送了張拜帖過去,表示:兄弟我回來了,但哥哥忙哥哥的就好了。

“幸好,吾還有能翻盤的底牌……”季心嘆息著,張開雙手,幾只鴿子咕咕咕的叫著,從馬車車頂上飛到他的肩膀上站立起來。

當年他逃亡吳國時,在一個鄉下學到養鴿、訓鴿技術,當時,他只是想著好玩,解悶。

但如今,這個當年為了解悶而學習的技術,卻成為了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正是因為這個技術,他能回到長安,也正是因為這個技術,他能被天子召見。

但季心很明白。

劉氏天子,向來就是,你有用的時候,你就是個寶,無所不應。

但一旦你沒有用了。

就會跟垃圾一樣丟掉你。

當年的韓信彭越,就是如此。

所以,僅靠這個技術,是無法長久的。

更遑論獲得權力,洗白自己和自己家族身上的污點?

想要得到權力,他就必須給劉氏天子證明——我的才華和能力,超出你想象。

要不斷的給對方驚喜。

不然,等他這個養鴿、尋鴿技術被少府學走。

那他這輩子撐死了也就是個在少府幫忙養鴿子的小吏。

好在……

季心摸了摸懷里的一封信。

信是他過去的知己好友,曾經天下知名的三朝老臣袁盎所寫的。

信中,袁盎邀請他南下去江都廣陵城。

去那里做什么呢?

探索未知的世界,為天子開疆拓土,甚至于,打通前往身毒的海上道路。

這正和季心的心思。

如今,漢家已得南越臣服。

樓船衙門甚至將艦隊基地,開到了南越國的番禹,在番禹城外的海岸邊,開辟了港口,雖然只是象征性的駐扎了幾百人和兩艘樓船。

但這也意味著,南越國東西縱橫數千里的國土,盡為漢疆。

于是,漢室商人開始不斷進入南越國內,通過交流,一副副在南越國內流傳的地圖,開始傳到了漢朝。

中國士大夫們第一次開始知道,在南越之南,去日南之外,還有新的世界。

當地叢林茂密,野人無數。

但,也有著寶貝。

譬如,南越國的日南郡,就有一種能一歲兩熟的稻子。

而且這種稻子產量還高!

譬如,交趾和榆林還有蒼梧的山林之中,雖然看似貧瘠,但卻有著一種名為甘蔗的植物,這種植物能榨取糖汁。

這些事情,季心都通過袁盎的那幾封書信知曉了。

一歲兩熟的稻子,能榨取糖汁的甘蔗,再加上可能存在的前往身毒的海上航道。

此三件事情,在季心心里來回打轉。

“此,確實是一個大有可為的廣闊天地啊……”季心在心里想著。

單單是日南郡那種能一歲兩熟的稻子,若能移植到中國,那么大河以東,長江以南的廣大水稻種植區,就將受益無窮。

至于那些能榨取糖汁的甘蔗,則意味著財富。

而那前往身毒的海上航道,則意味著未來。

而且這三件事情,肯定都是今上所想要的。

只是……

“吾已老朽……大抵是沒幾年好活了……”季心沉沉嘆息著。

他是季氏的幼子,他出生之時,他的大兄都已經三十而立了。

然而,即使如此,他今年也已經將近六十歲。

“此等偉業,大抵,我也只能是打個基礎,為后人計算了……”

這樣想著,遠處就駛來一輛官車。

一個宦官站在車頭,見到季心一行,立刻高聲問道:“可是季公?”

季心見了連忙收起心里的算盤,迎上前去,拜道:“正是不才!”

“陛下此刻,正在上林苑行獵,請季公隨我前去面圣吧……”這宦官看了看季心肩膀上的那幾只鴿子,點點頭,說道:“陛下有詔,請季公將這幾只鴿子一同帶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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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19:34: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八十七節 醫學的未來(1)

劉徹策馬前行,彎弓瞄準遠方的一只麋鹿。

噗的一聲,箭矢飛出。

不過,可惜射歪了。

箭矢釘在了地上。

劉徹搖搖頭,嘆了口氣,道:“看來,今日乃上帝不欲朕殺生……”他將弓箭卸下,聳聳肩膀,下令道:“今日游獵就到此結束吧……”

冬天,是上林苑的游獵旺季。

皇帝、士大夫公卿列侯,都會成群結隊的來此狩獵。

而劉氏皇族也一直鼓勵著大臣貴族游獵。

希望以此保持貴族大臣的尚武精神。

從目前來看,這個政策很不錯,有效的維持了統治階級上層的活力。

只是……

這還不夠。

在劉徹眼中,這些貴族大臣的子弟們,就應該去懷化,去江都,去漢室擴張的第一線。

這樣才能鍛煉出人才嘛……

如今在他鼓勵和慫恿下,幾乎所有的列侯,都派了兒子或者侄子去了懷化,去了朝鮮。

這讓他頗為欣慰。

“陛下……”與劉徹隨行游獵的汾陰候周左車,趁著這個機會,策馬湊近劉徹,說道:“陛下命臣調查之事,臣已經查清楚了……”

“嗯……”劉徹翻身下馬,說道:“說說看,究竟怎么回事?”

“回稟陛下,臣已查明,信候威等假陛下之詔,詐取縣道黃金一事,確鑿無誤……”周左車從身上取出一份密報,遞到劉徹跟前,說道:“此乃相關證詞及報告。請陛下過目……”

劉徹接過來看了看,然后嘆息起來。

“那此事如何處置?”周左車問道。

“唉!”劉徹嘆了口氣。掉下兩滴眼淚,說道:“信候。朕之舅父也,先母妃之兄也,朕若致法信候,豈非令先母妃九泉之下傷心,使粟氏絕后?”

“但,法令,先帝所立也!朕安敢辱之?”抹掉那兩滴眼淚,劉徹回頭,毅然決然的下令:“卿持朕之令。盡收諸粟氏子侄門人,遷至上林苑,建一別苑,朕要親自管教!”

“至于信候……”劉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自從他登基之后,他就知道,這幫便宜舅舅們不會給他太省心。

為了免得麻煩,劉徹干脆隨便封了幾個列侯,然后把他們打發出去。

哪成想,這才過去四年。親愛的舅舅們就已經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兩個。

故成候粟寧,死在了女人肚皮上,也就是傳說中的馬上風……

河陽侯粟明,這是個蠢貨。居然信了有長生不老藥,然后還投入了煉丹大業之中,結果。重金屬中毒,嗝屁了……

剩下最后這一個信候粟威。本來以為他能出息點。

結果……

居然玩起了矯詔!

而且還是最愚蠢的矯詔!

根據周左車的調查結果。

這貨是被丹陽郡的幾個官僚忽悠了。

這些官僚告訴他君候,陛下親舅也。國之長者,陛下之物,豈非君候之物?

然后,就拼命的從官倉里給他送錢。

這貨沒有腦子,看到有錢送上門來給自己花銷,他當然笑瞇瞇的接過來。

但他那里知道,這些官僚給他下了一個套。

今年不是要大考計嗎?

郡國過去三年的賬簿和開支都要上報長安。

但是,在過去三年里,那些官僚不僅僅不斷的送錢給粟威這個蠢貨。

他們更是借著粟威的虎皮,在官倉里大撈特撈。

等到必須將開支明細上報中央時,他們就去找到了粟威,告訴他:君候過去兩年自官倉前后取走千萬錢,如今大計天下,我等恐廷尉以此為難君候,還請君候早作打算。

反正,這些家伙就是使勁忽悠,還真把粟威給忽悠到了圈套里,讓他偽造了劉徹的命令和詔書。

說是劉徹下詔,命令丹陽郡從官倉賜給信候黃金千金,錢兩千萬,布帛五百匹。

事情報到少府。

少府一看,奇怪啊,我們怎么不知道?

于是就來問劉徹,劉徹當然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詔書。

于是,他們就全部悲劇了。

本來嘛,這些官僚是想的很好的。

信候這可是天子的舅舅,而且,故成候與河陽侯都已經嗝屁了,當今就剩下這么一個親舅舅。

難道還會為了這么點小事情,不要臉皮了?

即使萬一出事,那也是信候倒霉。

反正,他們是無辜的。

信候拿著天子詔書過來,他們還能怎么著?

即使有錯,那也只是無心之失嘛。

這樣,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可以完美的將國家的錢,裝到自己口袋里。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劉徹對自己的親愛的舅舅們,向來就是雞蛋里挑骨頭。

要不是顧忌輿論和天下人的看法,他登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將這些親愛的舅舅統統送去詔獄圈養起來,免得他們在外面惹是生非,給自己丟臉。

所以,他們悲劇了。

在繡衣衛面前,一切秘密都不是秘密。

若非是劉徹不想將事情鬧大,此刻,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了。

但即使如此,他們的下場也好不到那里去。

“如枳候故事處置吧……”劉徹裝作很沉痛的模樣說道:“朕不可因愛一人而不愛天下,王者無私,自古皆然……“

這句話與他老爹歷史上那句‘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可謂旗鼓相當。

“至于那些官吏……”劉徹眼中殺氣騰騰:“慫恿信候,矯詔,非吾臣也。族三族,首犯皆腰斬!丹陽郡郡守。不能稱朕意,有負朕望。即刻革職,廢為庶民,郡尉不能遵職守約,貶為亭長,發落至朝鮮……”

說話之間,就將整個丹陽郡上上下下給清理的干干凈凈。

這個命令之下,整個丹陽官僚系統統統都要換血。

但這有什么?

丹陽郡郡守,身為兼任省長,你的治下。出了這么大亂子,你沒有領導責任嗎?

還有那個郡尉,作為常委兼任紀委書記,監督不力,也是罪有應得。

至于那些貪官污吏,死光光了,對世界是有益的。

當了四年皇帝后,劉徹對皇帝如何平衡精英貴族與下層百姓之間矛盾與利益,已經有了新的認知了。

在劉徹看來。漢室作為一個半封建半軍國主義的政權。

士大夫官僚階級與軍功貴族階級,先天上就對平民百姓占盡了優勢。

他們不僅僅享有無數特權和資源,還擁有龐大的財富和土地。

假如皇帝不把屁股挪到老百姓那邊,使兩者實現某種意義上的平衡。

那么。二三十年后,即使漢室打下了印度,稱霸了世界。

但結果卻可能是后院起火。農民起義到處肆虐。

所以,其實在中國。很多時候,真正決定國家未來的。確實是皇帝或者說金字塔頂端的那一群統治者。

他們在權貴士大夫和百姓之間,選擇站在那一邊,很重要。

因為他們是天平上維持平衡的砝碼。

尤其是皇帝。

假如皇帝倒向了貴族士大夫和官僚集團。

用屁股都能想到會發生什么事情。

必然是土地兼并加劇,社會矛盾日益擴大。

最終,引發大崩盤。

中國歷代王朝的滅亡,基本都是如此。

基本都會經歷皇帝開始倒向貴族官僚階級,然后被貴族官僚階級洗腦,最終,貪得無厭的貴族官僚們將整個王朝吃垮,搞垮。

或是農民起義,或是異族入侵。

曾經輝煌的王朝,在戰火中覆滅,過往的榮譽,被廢墟掩埋。

想要避免王朝走上這樣的末路,皇帝就必須平衡好,統治者和被統治者的關系和地位。

不能讓老百姓活不下去。

而鏟除貪官污吏,消滅和淘汰那些沒用的貴族,盡可能減輕百姓負擔。

則是皇帝平衡兩者關系,緩和社會矛盾的最佳策略。

至于你說下手太狠,萬一官僚貴族們不干了罷工了造反了怎么辦?

劉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這么說吧,假如他每天殺一個九卿,那么可能很多人都會不愿意去干九卿了。

但倘若他只是每隔個半年甚至一個月宰一個。

想當九卿的人,能從函谷關一直排隊排到長安。

君不見,后世毛子的鋼鐵同志玩大清洗,殺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無能昏庸之輩或者與他不對付的政敵。

但結果呢?

毛子國內想加入組織,向組織靠攏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鋼鐵同志,甚至享有了慈父的尊稱……

況且,劉徹沒有那么殘暴。

他只會殺那些貪官污吏以及與他做對的貴族。

乖孩子跟好官員,都是有獎賞的。

甚至,只要你認真辦事,一些小問題,劉徹也不會在意。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劉徹還是懂的。

此番之所以重處丹陽郡的官僚們。

除了要殺雞駭猴外,劉徹最大的目的,其實是要創造工作崗位……

去年的考舉士子們,劉徹費了好大力氣,才安置妥當,給他們安排好了工作。

而今年,這個事情的難度無疑要再次上升。

為了不讓考舉士子們失業,劉徹就只好舉起屠刀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因素是那是丹陽郡啊!

三國強軍丹陽兵的故鄉!

但五六十年來,此地的兵源,因為歷史問題,一直不受重用,也沒有很好的利用起來。

這對劉徹來說,當然不能忍。

“諾……”周左車點頭,恭身而去。

丹陽郡的清洗,對他來說,沒有什么問題或者障礙。

較真的話,整個長安的貴族和士大夫們,也不會對丹陽的官僚們有什么同情心,甚至,巴不得他們死光光的人,多如牛毛!

誰叫丹陽郡,曾經是吳逆的地盤呢?

當地官員,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吳逆亂黨的同情者或者潛在同情者。

殺光他們,正好可以安插自己人。

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周左車走到半路,忽然接到一個消息,他立刻折返回去,找到劉徹,跪下來報告:“陛下,長安急報:太醫令淳于意病危……”

劉徹聽到這個消息后,雙腳一晃,幾乎有些承受不住。

“馬上擺駕回宮……”劉徹立刻就下令。

淳于意,這位當世的扁鵲傳人,對劉徹的事業的意義,無比重大。

漢家的太醫署,在過去四年,悄然膨脹成為了一個擁有三百余位醫生,上千學徒,相關藥劑師兩千多人的龐大機構,除了劉徹拼命砸錢外。

淳于意的功勞也不可抹殺。

甚至可以說,若非淳于意到處奔走,邀請那些在鄉間行醫的大醫來到長安太醫署任職。

如今,漢室的醫學發展,也不會進步如此之快。

馬邑之戰時,淳于意鼓勵他的學生們,前往軍隊,為軍人醫療、治傷。

至少挽救了一千人的性命,并且使得至少兩千以上本來可能要截肢的傷兵,恢復了戰斗力。

這至關重要。

在古代,一個傷愈歸來的士兵,通常都會成為軍隊的骨干。

因為,在戰場上受傷,還活下來的人,必然都是勇敢、智慧與機靈合一的士卒。

也正是在淳于意的領導下,他利用他的威望,說服了各個流派的許多名醫,在兩年前開始,就在太醫署里秘密解刨尸體。

淳于意拖著老邁之軀,帶著自己的學生和門徒以及同道,完成了初步的人體解刨結構圖。

雖然沒有后世的那么清楚和清晰。

但至少,主要血管、肌肉和骨頭,都被畫了出來。

正因為有了這些,加上提煉出來的逍遙散,太醫署的醫生們開始具備了初步的臨床外科手術技術。

如今,這位扁鵲的嫡系傳人,忽然之間病危。

這讓劉徹有些束手無策。

因為,他若是就這么去了。

那么,漢室的外科手術和臨床醫學的發展進度,至少要放慢五年。

除了淳于意,目前漢室沒有第二個,能有如此威望,能壓服那些傳統保守的醫生,同意解剖人體,并進行外科手術嘗試的人。

畢竟,人家扁鵲嫡系傳人的身份,天下公認,他說可以解剖,可以開刀做手術,醫生們不會反對,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淳于意與東宮兩位太后關系非常好。

有他在,解剖學和外科手術的發展就沒有人敢非議。

兩位太后一直都堅定支持淳于意的醫學發展,甚至屢屢賜金以做鼓勵。

淳于意要是死了,新的太醫署領導者能獲得兩位太后支持嗎?(。)

ps:注:上一節有個bug,日南郡此時并不存在,只有郁林郡,特此更正!

另外,說明一下,淳于意解剖的尸體,都是來自重犯,那些犯下十惡不赦大罪,在過去要被千刀萬剮的犯人,或者說買來的夷狄奴隸。

嗯,千刀萬剮與被解剖,沒什么差別。

至于夷狄奴隸兩條腿走路的牲畜,沒有人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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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八節 醫學的未來(2)

劉徹趕到淳于意的府邸時,此地已經擠滿了前來慰問的使者和人群。◇↓,

淳于意自從被劉徹征辟后,就用他的醫術和高明的診斷方法,拯救了無數貴族的生命。

許多原本在歷史上,應該去世的病人,都因為他的存在,而延續了生命,甚至獲得了新生。

如今,他病危的消息一傳出去,整個長安都炸鍋了。

畢竟,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而淳于意則是那個能創造奇跡,從鬼門關里救人的神醫!

也正因為淳于意常常救活許多貴族,解除無數人的疾病。

所以,很多士大夫貴族,明明聽到傳聞,這位扁鵲在太醫署里,解剖人體,甚至秘密進行開膛破肚的所謂‘手術’。

但沒有半個人吭聲。

對貴族們來說,哪怕淳于意是在玩黑魔法,吸取他人的生命,來作為醫療手段。

那也完全沒問題。

甚至說不定,大家還會贊同,乃至于追捧這種方法。

仁者愛人這種小清新的想法,也就年輕人相信。

對那些飽受疾病折磨,痛苦不堪的貴族們來說。

無論什么辦法,只要能讓他們舒服,就是好辦法!

“陛下……”劉徹的天子車駕一到,人群就自動讓路,無數人跪到道路兩側。

“太醫令現在情況如何了?”劉徹走下攆車,對著迎上前來的一位男裝打扮的女性問道。

此人,就是淳于意的女兒。鼎鼎大名的緹縈先生。

當初,淳于意入獄受刑。因為感慨自己沒有兒子,于是罵自己的女兒們:生子不生男。有緩急非有益也!

意思是,我沒有兒子,只生了你們這些女兒,真是造孽啊,出了事情,連個能幫忙的人沒有!

緹縈于是挺身而出,跟隨淳于意,上到長安,然后在公車署外長跪不起。其至誠至孝,連太宗皇帝也被感動,于是,漢室天子明文下令,廢止肉刑,將漢室法律推向更加文明的階段。

事后,緹縈獲得淳于意認可,可以隨其身邊,學習醫術。

現在。緹縈雖然早已嫁人生子。

但她的醫術,卻一點也沒有荒廢下來。

劉徹所知,她甚至具備了操作闌尾手術的技術。

“陛下,家父今早忽然昏厥。至今未醒,以妾之見,怕是兇多吉少……”緹縈說著流下眼淚。抽泣了起來。

“是朕對不住先生與倉公……”劉徹聞言,感慨一聲。

淳于意的忽然病倒。與劉徹其實是有關的。

一直以來,劉徹對下面的官僚結構。都是用著類似鋼鐵同志的方法:朕才懶得管你有沒有什么客觀理由,朕只看成績和進度。

雖然,在太醫署這邊,劉徹沒有太多催促。

但任務卻是一個接一個。

一會是要求培養更多醫生,于是,一口氣塞進來幾百個從地方選拔來的年輕醫生。

一會,又是下令,要求太醫署‘上查三王以來,下循當今名醫之術,合天下之方,定傷寒之術’,要求太醫署編輯一個能簡單易懂,而且易于操作的感冒治療冊子。

一會又是要求太醫署選拔‘知藥性,善陰陽之分’的藥劑師,分赴天下,尋找和整理各種中藥材,并且編輯一本《本草綱目》

這些任務一個接一個,別說是淳于意這么個老頭了。

便是個壯年人,恐怕也hold不住啊。

劉徹早就聽說,淳于意為了維持精力,每日都要飲用參湯。

但他卻并未在意。

如今想來,淳于意的身體,想必早就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了吧。

只是使命感和對醫學的未來的期許,支撐著他。

“大醫精誠啊……”劉徹在心里感慨著。

張仲景、孫思邈、李時珍,一位位后世的中醫先賢的名字從劉徹腦海中劃過。

從扁鵲以來,中國的醫學的先驅們,漸漸掙脫巫術的控制,走向探究人與自然的和諧之道,發展出了獨特的中醫理論體系。

并在此基礎上不斷推陳出新,創造種種理論。

哪怕是兩千年后的那個時代,那個西醫威武霸氣,不可一世的時代。

古老的中醫,依舊在許多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

劉徹登基之后,依靠淳于意,在太醫署開始發展基于人體解剖學與臨床醫學,與中醫傳統理論結合的道路。

這條道路,艱辛而漫長,充滿崎嶇與坎坷。

光靠劉徹或者淳于意。

任何一個個人都不可能推動。

但兩者結合后,卻產生了核聚變一般的能量。

如何的漢室太醫署,能進行簡單的外科手術操作的醫生,多達上百人。

甚至,去年,還成功進行了一次剖腹產。

雖然手術留下了很多后遺癥。

但至少,挽救了兩條生命。

這是醫學史上的不朽時刻,必將深刻影響后世。

但現在,就在這漢家醫學朝著科學與傳統結合的道路上發展時,淳于意卻忽然病危。

這讓劉徹實在有些無法接受。

“帶朕去看一看倉公吧……”劉徹沉重的說道。

兩年前,他見證了申屠嘉的去世。

現在,淳于意也將可能離他而去。

忠誠可靠的老臣們一個個離去,讓劉徹開始有些寂寞。

“諾……”緹縈點點頭,擦去眼淚,領著劉徹,穿過人群,進入太醫署之中。

站在淳于意的榻前,劉徹看著這個躺在塌上,臉色蒼白的老臣,他搖了搖頭。

他知道,淳于意或許永遠醒不來了。

這意味著,漢室,甚至是整個人類,將要失去他們最寶貴的一個人才。

人類的醫學發展進度,在今天,將遭遇一個小冰期。

除了淳于意,目前的漢室,確實沒有第二個能有這樣的威望,能讓各個流派的名醫,大醫們都團結起來,拋棄門戶之見的人物。

劉徹抬眼,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緹縈,忍不住嘆道:“先生若是男兒身就好了……”

緹縈若是男子,她或許就能繼承乃父的衣缽。

再加上他的這個皇帝支持和借權。

或許能夠做到維持淳于意在世時的情況。

可惜,她不是。

女人,漢室雖然不歧視,但卻也重視不到那里去。

盡管有過呂后臨朝稱制的歷史,但女性,在社會大眾眼中,依舊屬于依附男性的產物。

哪怕偶有女強人出世,吊打了一群渣男。

但也只是特例。

在官府層面上,雖然有過女官。

譬如以前許負就當過太宗皇帝的官員。

也有魯候這樣的女列侯。

但想要主政一個機構,尤其是太醫署這樣的技術性機構。

緹縈還是有些不夠格。

淳于緹縈聞言,卻有些不服氣。

“陛下,妾雖女兒身,但卻未必不如男……”緹縈恭身一拜,道:“家父若是不能醒來,妾愿繼家父之志,續其未完之業!”

劉徹盯著她。

劉徹自然知道,緹縈的性格很剛烈。

但,醫學這種事情,并非剛烈就可以解決的。

它需要技術、經驗以及學識。

尤其是經驗!

在后世,哪怕是號稱科學的西醫,其實也離不開經驗。

一個做過一百臺手術的外科醫生,肯定比剛剛開始做手術,但卻是名校畢業的博士厲害。

同樣的道理,看過一萬張ct照片的醫生,也肯定比那些還在實習的醫生強。

至于中醫就更不用說了。

誰都知道,老中醫更可靠。

特別是如今,太醫署之中的大醫、名醫,哪一個不是有著數十年的從醫經歷,才有了今日地位的?

他們能服一個歲數還不足他們行醫歲月的女人的指揮?

別開玩笑了!

況且,以女性為官,儒家估計又要嚷嚷牝雞司晨了。

但,在另外一個方面,劉徹知道,緹縈是參與了幾乎所有太醫署項目的人。

自從兩年前,淳于意就已經將許多項目的實際操作,交由她去主持了。

所以,緹縈才要著男裝。

在學識和技術方面,緹縈并不遜色于其他人。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清楚,淳于意的那些計劃的發展目標和遇到的瓶頸與困難。

從這個角度來說,緹縈確實是個值得考慮的人選。

但,還是那句話——女性,在如今的社會,地位雖然不被歧視,但也高不到哪里去!

任命一個女人為太醫令。

不止劉徹阻力重重,便是緹縈,恐怕也要承受不了壓力,會在壓力下崩潰!

或許是看到了劉徹的猶豫,猜到了劉徹的心思,總而言之,緹縈緩緩跪下來,正色的道:“請陛下成全,妾愿立軍令狀!”

劉徹看著這個女人堅定的面容和神色,他踱起了腳步。

任命緹縈為太醫令,從某些角度來說,或許還能產生好處。

解放女性,并且重視女性的地位。

這是未來必然要做的事情。

道理很簡單。

天下人口,有一半以上是女性。

女性的力量,一直以來,被人低估了。

她們或許力量不如男性,身體素質不如男性,但她們的精神,她們的意志,她們的靈魂,卻未必不如男性。

甚至,在很多方面,她們強過很多渣男。

太祖不就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

而在后世,列國的工業化,也離不開女性的奉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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