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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輕]嬌花誰不愛(兩相錯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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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 00:42: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朱輕 - 嬌花誰不愛【兩相錯之四】

男人驕傲不給追時,女人慢慢磨,總能把人給拿下;
女人帶刺不讓愛時,大男人一瞪,總能讓女人變乖。


十六歲那年,鄭櫻琪的美惹來了女人的排擠、惹來了男人的糾纏,
卻沒招惹陸盛恆多看她一眼。二十八歲這年,為了搶新娘捧花,
她又對他犯花痴了,因為酒醉,不小心對他吐露,
她喜歡一個叫陸盛恆的男人,不過他是塊木頭,很不好追,
但她會想法子撲上他的床,把他啃了吃了後,看他還逃去哪裡,
她的大話讓陸盛恆翻了白眼,這笨女人他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他愛不起鄭櫻琪這女人,她的美,男人看了很養眼,
他看了卻很刺眼,更別說她找他麻煩時的囂張樣,他怎麼看怎麼火大。
他從沒想找多美的女人當老婆,人家說各花入各眼,
可明明鄭櫻琪這朵嬌滴滴的小花沒入他的眼,他也沒想陪她談情說愛,
只是看她被其他男人糾纏又追捧,他心頭那股無名火,
卻是燒得醋意橫生,一個不小心竟將這朵帶刺的嬌花帶回家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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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 00:4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盛夏的傍晚,從街頭栽到街尾的烏桕樹開出一片陰涼,透過枝椏傾灑下來的光束之間,有微塵起起伏伏。道路清潔車攜著噪音緩緩駛過,清洗過的柏油路泛出濕潤的黑,斑駁細碎的陽光點綴在地面上,蒸發過後,連空氣都變得濕漉漉的。

  一個少年漫漫地走在樹蔭下。白色襯衣與深色長褲,再普通不過的高中制服,可穿在那副清瘦卻不單薄的少年軀體上,卻有一種別樣的氣質,高高瘦瘦、冷冷淡淡,斜背著一個樣式簡單的書包,半垂著頭,專心地去踩腳下的光斑。

  這是少年回家的必經之路,同樣也是鄭櫻琪的。她經常會在這裡遇到他,見的次數多了便下意識地關注了起來,更何況英俊高挑的少年緩步走在林蔭道上的情景,本來就很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可每次見到他,他就像是從頭到腳都復制昨天的一樣,完全沒變化。一樣的制服、一樣的書包、一樣的走路姿態,就連每天都要踩著光斑走的習慣都一樣。鄭櫻琪想,他恐泊連耳機裡面放的音樂都是同一首吧。

  不過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在少年幾公尺之外慢悠悠地騎著腳踏車,清澈的目光不自覺地滑向他的書包,今天他的書包好像格外的大,再將目光投向自己放在前置物籃裡的書包對比一下,足足大了一號呢。

  可就在鄭櫻琪看著自己書包的這空檔,一條綠油油、胖乎乎的毛毛蟲緩緩地從書包縫隙裡爬了出來。

  水靈靈的眸子,瞬間被恐懼籠罩。後頸處的汗毛就像那不斷爬入視野的毛毛蟲一樣,一根接一根地豎起來,「啊!」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烏桕樹下的寧靜氣氛。

  鄭櫻琪忙不迭地想要停車,可連捏了幾下把手上的剎車都毫無反應,驚慌失措之下想要用腳踩住地面來剎車,結果……

  糟糕,她怎麼忘了,放學取車時她就注意到座椅被人故意調高,雖然輕易猜出這是他人的惡作劇,卻沒想通對方用意何在,再加上自己又不曉得該怎麼調回去,於是就這樣騎了,所以現在的狀況就是,她的腳根本就踏不到地。

  老天,她沒辦法保持平衡,而且那條毛毛蟲要爬到她的手上了!恐懼的尖叫聲在拐了幾道彎、升了幾個調之後,終於引起了前方少年的注意。

  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他停下腳步,摘下耳機,然後一臉茫然地轉過身去。視野之中,是一個在腳踏車上手舞足蹈的少女。

  是的,手舞足蹈。少女纖細的手臂與制服裙下的白皙小腿都在不斷亂揮,素淨漂亮的粉臉上寫滿驚慌失措。而她身下的那輛腳踏車好像有生命一樣在前進,直愣楞地朝他撞來。

  看樣子是剎車失靈了,在這個遲來的想法閃過少年腦海的時候……砰!腳踏車的前輪狠狠地撞上少年的腿,鄭櫻琪整個人則是順著慣性撲上去,連人帶車一起壓在他身上。

  好痛……被摔得七葷八素的鄭櫻琪睜開眼,愣了幾秒鐘之後才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她撞人了!

  忙不迭地想要從受害者的身上爬起來,可致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先一步瞥見前置物籃裡生命力頑強的毛毛蟲,兩腳被嚇得一絆,不受控地再度跌下去。

  忽然襲來的二次傷害令少年終於忍不住悶哼出聲。

  鄭櫻琪愧疚得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咬牙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想要把壓在他身上的腳踏車扶起來。可無奈她腿細、胳膊細,再加上摔得手軟腳軟,拉車子拉得格外費力。

  少年輕輕嘆息,還是伸手幫她推了一把,然後才慢吞吞地從地上坐起來。

  「你還好吧?」

  少年並沒有立刻理會她,而是先張開方才被壓在底下的手臂,露出被下意識護在懷中的書包來。他拉開書包拉鏈瞧了眼,繼而眉心一展。

  「有沒有摔壞什麼?」被撞倒了還不忘護在懷裡,書包裡的東西一定很寶貝吧,不曉得會不會很貴。想到這個,鄭櫻琪的底氣有些不足,「如果有損壞的話,我可以賠……」

  輕瞥她不安的神情,少年淡淡地說:「不用。」他摟著書包從地上站起,背好書包之後再彎腰撿起地上的耳機輕放入口袋,准備就此離開。

  這就走了?呆了呆之後鄭櫻琪下意識地將他叫住,「等一下。」

  少年停步看過來,他的目光清清冷冷,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鄭櫻琪看了看他身上的狼狽,忍不住問:「你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還是那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哦。」他被自己撞到,卻連句責備都沒有,鄭櫻琪的心裡不大好過,「對不起,撞到你。」

  「沒關系。」少年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冷淡。他走開幾步之後又停下來,思考了一下後還是回眸道:「你倒是應該去一下醫院。」

  「啊?」鄭櫻琪尚未回神。

  少年不語,只是將目光投向她制服裙下的白皙小腿。

  鄭櫻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慢半拍地發現自己的腿被磕破了皮,黑黑紅紅,鮮血直流。低呼一聲後便腿軟地跌坐在地上,她想要爬起來,可一看到手邊不斷蠕動的毛毛蟲,腿便更軟了。

  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少年不解地看她,目光探詢。

  鄭櫻琪迎上他的目光,有些無助又有些尷尬,「我、我有點暈血,現在沒力氣了。」忙不迭地補充,又附贈一記干笑表示自己沒問題,「不過沒關系,我休息一下就好。」

  面對著她的笑容,少年連唇角都沒有挑一下。他靜默地盯了她幾秒,然後認命地一嘆氣,折身朝她走過來。

  鄭櫻琪訝異地看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下,默不作聲地開始幫她將散落滿地的書本、紙筆,一一收進書包。

  「那個……」

  少年動作一停,抬眼看她。

  鄭櫻琪弱弱地指了指被他捏在指間的小生命,「毛毛蟲就不要收進去了。」

  點了點頭,少年將毛毛蟲放回原處之後動作繼續。他將東西全部收好之後才站起身,順手將書包丟進前置物籃,然後踢開腳踏車的支架,扶好車子,接著才看向鄭櫻琪,「上車。」

  「呃……干什麼?」

  「去醫院。」

  終於明白過來的鄭櫻琪忙擺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可以自己走過來嗎?」

  「可以。」這個人口吻平平板板,卻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她拖著虛軟的雙腿坐上腳踏車的後座,調整了下坐姿坐好。少年推著腳踏車,步伐緩慢地走向距離兩人並不遠的鎮醫院。

  這一路上,鄭櫻琪的嘴巴就沒有歇下來過。她本身就不是個安分、少言的人,再加上想要將注意力從帶血的傷口上轉移開,所以鄭櫻琪一直在找少年搭話,從姓名,到學校,再到班級,差點就連他穿什麼尺寸的鞋子都問清了。

  原來少年叫陸盛恆。

  他雖然看起來冷淡內斂,從不主動挑起任何話題,但對於鄭櫻琪八卦的那些問題,倒都會客氣地回應一下,看樣子不難相處,卻也不太容易接近。反正不論是之前只是遠遠地瞧著,還是現在近近地交談,鄭櫻琪都對他充滿了好奇。

  當注意到掛在他側肩的大書包裡似乎有什麼在蠕動之後,她的好奇心燃得更盛。

  「你的書包在動。」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好奇心,「我可以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嗎?」剛才見他那麼緊張地護在懷裡,她就已經很好奇了。

  陸盛恆毫不遮掩,直接拉開拉鏈。書包被拉開的同時,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鄭櫻琪驚喜地呀了一聲,「小狗!」她忍不住喜歡地探手撫上去。小狗奶聲奶氣地嗷嗚了幾聲,粉嫩溫暖的舌頭不斷舔她的手心,逗得她咯咯直笑,「它叫什麼?」

  「雷諾。」

  捧著小狗的臉來回端詳,「什麼品種的?」

  「聖伯納。」陸盛恆騰出一只手,修長的食指輕輕曲起,溫柔地刮了刮小狗的頭頂,「一種大型犬。」這個輕微的動作似乎扯到了哪裡,令他忍不住擰眉低哼,在鄭櫻琪有所察覺前,他已經將手收了回來。

  「那它以後會變得很大只?」

  「嗯。」

  「如果永遠也長不大就好了,可以一直放在包包裡。」鄭櫻琪專心地逗弄著雷諾,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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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 00:42: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玩了好一會後,她忽然問:「咦,你今天該不會一直帶著它上課吧?」

  陸盛恆側面地承認,「今天沒人照顧它。」所以他不得不帶著雷諾去上學。

  「學校沒人發現嗎?」

  「它很乖,所以沒人察覺。」

  玩嗨的雷諾將半個身子都探出書包,軟嫩嫩、毛茸茸的爪子輕輕抓在陸盛恆的制服外套上。他不由得垂眼望去,顏色淺淡的唇微微勾起。

  側坐在後座上的她剛好可以看到陸盛恆的側臉。近距離來看他還滿帥的,凸出的眉骨、深邃的眼眸、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細碎的陽光跳躍在他英俊的眉間,因他的笑容而多添了幾分溫度。

  「你很喜歡寵物嗎?」

  陸盛恆收回目光,「雷諾不是寵物。」

  「喔。」鄭櫻琪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怪不得他被撞之後卻還好心送她這個肇事者去醫院,因為這樣喜愛動物的少年一定擁有著一顆純粹又柔軟的心。

  這就是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情不自禁偷偷關注的少年,一個看起來冷漠疏遠,實際上卻比陽光更溫暖的男孩。這樣的他令鄭櫻琪忍不住想要和他說話,想要和他更親近,所以安靜了沒一會,鄭櫻琪便又打開了話匣子。

  「對了,你知道今天我為什麼會撞到你嗎?」

  「不知道。」順手將雷諾塞回到書包中,拉上拉鏈,再刻意留條縫隙。

  「其實我是被人惡作劇啦,結果不小心連累到你。」仿佛在講笑話一樣,將有人放毛毛蟲在她書包,又故意破壞剎車、調高座椅的事情全部講給他聽,「是不是很驚險。」

  何止是驚險,甚至有些可怕。

  陸盛恆忍不住停下腳步,調轉視線看向她,眉宇間攏著訝異,「為什麼?」

  「為什麼她們要這樣整我?」見對方點頭,鄭櫻琪坦然地說:「因為我太漂亮了啊……喂,你那是什麼表情,不信嗎。」

  她傲慢地一抬下巴,「我可是校花呢。」

  疑惑的目光從她干淨的布鞋慢慢地游弋到那張干淨漂亮的小臉上。嗯,確實很漂亮,精致無瑕的五官,不論是清澈的水眸、秀挺的鼻梁還是那豐潤的菱唇,每一處都得到了造物主的偏愛,雖然她年紀小小,這份美麗中卻已窺見了一絲絲的嫵媚。

  陸盛恆認真仔細的眼神直把鄭櫻琪看得臉頰發熱,忍不住別過臉去,「總之我沒有弧就是了。」

  同班富家女暗戀的男生寫了情書給她,自那之後富家女便開始處處找她麻煩,所以說到底不還是太漂亮惹的禍。而且富家女有錢又有勢,想要對付她這種長得漂亮、成績優秀,卻偏偏家裡一貧如洗的窮校花簡直輕而易舉。

  「你可以報警。」陸盛恆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報警?」呆了一秒後鄭櫻琪立刻笑開,「別開玩笑了,局長又不是我大哥,誰會管這種高中生之間的惡作劇。」

  可這已經不僅僅是惡作劇這樣簡單了,陸盛恆不太贊同地擰眉。雖然惡作劇者或許根本沒想那麼多,但如果鄭櫻琪今天沒有撞上他,而是撞上一輛轎車,那惡作劇就會變成凶殺案,可偏偏眼前這個少女卻根本沒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

  無言地凝望她幾秒,再度嘆息,所以說女人的智商都很低,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靠這種生物太近的話,連自己都會招來麻煩,就像今天一樣。

  「你好像總在嘆氣。」

  陸盛恆不答反問:「有手機嗎?」

  「沒有。」難得聽他主動問問題,鄭櫻琪立刻被岔開注意力。

  問她有沒有手機做什麼,難道是想之後再聯絡嗎?這種俗到不行的搭訕台詞她已經在學校裡聽了無數遍,可今天這是第一次鄭櫻琪覺得有點開心。她忍不住補充,「如果你想聯系我的話,可以……」

  「那用我的好了。」陸盛恆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麼,兀自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頭也沒回地遞過來。

  「干、干什麼?」愣愣地接過手機。

  「通知家人。」

  「喔。」是啦,不聯絡家人,難道還要麻煩人家再把自己送回家嗎。鄭櫻琪悶悶地接過手機,給大哥鄭英傑打了電話。

  去到醫院,填完掛號單後開始排隊,很快就輪到鄭櫻琪。

  她乖乖地坐在病床上,一面翻看著手裡的掛號單,一面等待著去取消毒用品的護士回來幫她包紮。

  「怎麼還有骨科的掛號單?」

  「哦,那是我的。」坐在一旁的陸盛恆看了一眼,順勢將掛號單抽走。

  「你?」鄭櫻琪反應了半秒,倏地睜開眼,「你也受傷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他,結果卻引來他的一聲悶哼,她連忙松手,「這麼嚴重嗎?」

  「還好。」躲開她的觸碰,拿著掛號單坐到一邊去。

  「你剛剛怎麼不告訴我?」

  「你又不是醫生。」和她說有什麼用。「但我是肇事者啊。」

  陸盛恆覺得有些好笑地瞧著她,這年頭肇事者都這樣理直氣壯了嗎。

  他才想說些什麼,便被一個忽然闖入的男人給打斷。來者高大且健壯,五官剛毅、皮膚黝黑,即使一句話都不說,那懍悍剛猛的氣質也顯露無遺。他折刀般凌亂的眉似打成一個結,鋒銳的目光在踏入診間的瞬間便鎖住鄭櫻琪的身影,「鄭櫻琪!」

  「怎麼來得這麼快。」她訝異地看向自家大哥,「又在路上超速飆車了吧。」

  鄭英傑大步走到病床前,用目光將鄭櫻琪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嗯,我再來得晚些,干脆去太平間看你不是更好嗎。」他也是剛好就在醫院附近,所以接到電話就立刻趕了過來。

  「呿,不要咒我。」

  「騎腳踏車都可以出車禍,鄭櫻琪,你還可以再蠢一點沒關系。」

  「我是被人整的啦!」

  「為什麼每次被整的都是你,還不是因為蠢。」

  「是因為我漂亮。」說到這個忽然想起陸盛恆,她連忙推開擋住視線的大哥,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欸,人呢?」

  「誰啊?」

  「就是被我撞到的人,他好像骨頭受傷了。」環視了一圈沒找到人她便有些坐不住,「要不然我去看……」

  「你要去看什麼,給我乖乖坐好,有什麼事包紮完之後再說。」

  「可人家是被我撞受傷的。」

  「撞壞了哪根骨頭我去賠,但是現在你就給我乖乖坐好包紮。」將小妹壓回原處,鄭英傑不容拒絕地下令,「坐好。」

  看清大哥是鐵了心不會放她隨便亂跑,鄭櫻琪只好妥協,「那等會我包紮的時候,你去看他。」

  「好。」

  片刻後,護士出現開始為鄭櫻琪包紮。

  她微抬著腿,目光卻黏在鄭英傑身上,「他應該在骨科,叫陸盛恆。」

  「好。」

  鄭櫻琪不放心地對著大哥的背影叮囑道:「最好把他帶回來,我要好好道歉。」

  鄭英傑做了個了解的手勢。

  「不要大吼大叫、不要太凶、千萬別嚇到人家……」

  不耐煩的咆哮從走廊裡傳來,「知道了!」

  半小時後,鄭英傑又折回來。已經包紮好的鄭櫻琪忙不迭地伸長了脖子去看,找了半天之後擰起秀眉,「人呢?」

  「走了啊。」

  「走了?」她忽然覺得好失望,「不是讓你把他帶回來嗎。」

  「他自己要走的。」鄭英傑大剌剌地往旁邊一坐。

  「那他有沒有怎麼樣,嚴重嗎?」

  他收攏五指,指節喀喀作響,「不嚴重,骨節錯位。」

  「都錯位了還不嚴重。」

  「男人受點傷算什麼。」鄭英傑高高蹺起二郎腿,「不過這小子夠帶種,接骨時連哼都不哼一聲。」

  是啊,如果不是發現了那張掛號單,鄭櫻琪都不知道他受傷了。骨節錯位一定很痛吧,他怎麼吭都不吭一聲。再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好地彌補他才行。

  不過到最後,鄭櫻琪也沒能好好地彌補陸盛恆。

  兩人雖然就此相識,兩所學校也毗鄰,但也僅僅保持著在放學路上偶遇時會交談幾句的關系。不論是那天的意外,還是校花級別的鄭櫻琪,似乎都沒被他放在心上,陸盛恆依然是重復著每一天的習慣,安靜地走路、安靜地聽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像那天沒聽到鄭櫻琪的尖叫一樣,同樣沒有留意到被她埋藏在心底日漸強烈的愛戀。

  是的,鄭櫻琪喜歡陸盛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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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 00:4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不知道這份感情是怎樣形成的,可能是從自己對撞到他的愧疚所形成,可能是從自己對他送自己去醫院包紮的感激所形成,也可能是由日後點點滴滴、微不足道的相處所形成,更可能在兩人正式認識以前,當她還默默地關注著陸盛恆的背影時就已經開始喜歡他了。

  總之身為校花的她,在絕對不缺追求者的情況下,開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戀,這一戀,就是將近五年。

  可這期間鄭櫻琪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始終和他保持著點頭之交的關系,連個朋友都算不上。在陸盛恆大二那年搬家後,兩人就連「點頭」的機會都沒了,所以根本沒人知道她喜歡陸盛恆。

  鄭櫻琪自己也滿享受這種暗戀的感覺,她知道再美好的感情經過時間的推移也會變淡,與其對他展開追求,倒不如將這份喜歡藏在心底,保持著它最原始的悸動與純摯。

  這份感情,一直維持到她大二,陸盛恆大四的那年。

  陸盛恆在畢業之後在南部服兵役,之後便留在那裡發展,一直沒有回來。

  徹底失去了他所有消息的同時,鄭櫻琪也失去了再關注他的機會,於是這份暗戀到此終止,鄭櫻琪失戀了。

  鄭櫻琪很美,就連同為女人的徐茵茵都這樣覺得。她不但天生麗質,還足夠了解自己,很懂得如何將自己的美發揮到極致。

  一件黛藍色的緊身禮服將她曼妙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款式看似簡潔大方,可在腰兩側呈現出一小截白皙纖腰的鏤空設計又為她平添了幾分性感。波浪流線的微蓬裙擺下一雙長腿又細又白,線條性感的腳踩處還有一枚小小的刺青。整體的穿著、細節的修飾、精致的妝容,每一處都搭配得相得益彰。

  看著美艷無方的閨密,徐茵茵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低嘆,為什麼這樣漂亮的她居然到二十八歲還沒有結婚,難道是因為太美了的緣故?

  鄭櫻琪美得肆無忌憚、美得不加掩飾,如同一朵開在烈火中的玫瑰,熱烈而奔放、危險而誘人。她的性格亦如是,夠辣、夠嗆也夠直接,所有的性格特點就像是玫瑰梗上的硬刺一樣,全都明明白白地長在外面。

  之前追求她的男人大多是喜歡她的臉超過性格,所以總是交往幾個月就鬧得不歡而散。就這樣,因為遇到了太多不可靠的戀愛對像,鄭櫻琪對男人也越發挑剔起來,以致於二十六歲之後就沒再談過戀愛,至今已經單身了整整兩年。到今年她整二十八歲,卻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更別說嫁人了。

  身為已經和她認識近五年的閨密,徐茵茵很清楚鄭櫻琪其實是個很熱情善良的女孩,只是直截了當的行為方式與艷美無匹的外型會給人一種不易接近的錯覺,所以她想要幫鄭櫻琪找到幸福。

  可徐茵茵匱乏的腦細胞只能允許她想到一個爛俗到極致的得到幸福的方法。今天是她大哥徐初陽結婚的日子,鄭櫻琪以新郎妹妹閨密的身分參加婚禮,所以徐茵茵想到的方法就是……

  「搶捧花?」正在對鏡補妝的某人疑問出聲。

  「嗯嗯。」徐茵茵重重點頭。

  輕抿才剛補了唇膏的嫣紅嘴唇,鄭櫻琪透過化妝鏡睇來一眼,「兒子都有了還搶什麼捧花,你想讓賀昕再娶你一次嗎。」

  「不是我搶啦。」

  「那是誰要搶?」誰這麼無聊?

  「你呀。」

  鄭櫻琪的表情看起來更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去搶那個東西?」

  「因為誰搶到捧花,誰就是下一個得到幸福的人啊。」

  「喂。」短促哼笑後啪的一聲合上化妝鏡,她美眸輕翻,眸光轉向一臉興奮的徐茵茵,「快三十歲的人了,少看幾部狗血偶像劇好不好,這種爛哏你也信。」

  「去搶一下試試看嘛,反正又沒有壞處。」

  「不要。」想也不想地拒絕,鄭櫻琪補妝完畢後又開始調整發型。

  「為什麼不要?」拉下她挽發的雙手,徐茵茵順勢將鄭櫻琪從座位上拖起來,「大家都去搶了,你瞧、你瞧。」

  「這種小女生的游戲,你要是喜歡就自己去,不要扯上我。」

  「這不是游戲啦,是一種祝福。」徐茵茵一面說一面拉著她朝新人走去,「你看到我大哥和大嫂這麼恩愛就不會覺得羨慕嗎?搶到了捧花,說不定下一個結婚的就是你呢。」

  繪著精致眼妝的艷眸微微一翻,深表不贊同,「我又不想結婚,不需要什麼祝福。」

  「那你就當陪我搶一次好不好?」

  「一個已婚少婦還搶什麼捧花,尋求第二春啊。」剛吐槽到一半,她就被另一道才剛踏入宴會廳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他終於出現了。

  眉如遠山、唇似初雪,雙眸狹長而深邃,仿若深不見底的冷淵,有難以捉摸的輕霧繚繞,令他清俊冷漠的氣質之中又添了幾分肅殺與神秘。

  鄭櫻琪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

  見閨密忽然失聲,徐茵茵好奇地看她一眼,繼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個男人的同時眉心一展,「你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什麼?」

  「當然是那個牽狗入場的男人。」

  「嗯,的確很奇怪。」她略有些失神地回答。

  「他很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在婚禮現場牽著一只大型犬,這樣的男人想不被注意到都難,「你還不認識他吧,他叫陸盛恆。」

  陸盛恆,鄭櫻琪輕輕地調整著呼吸,這個名字她怎麼會忘記呢。

  並未發覺她的異樣,徐茵茵兀自說:「是我大哥的同事,我們在公司見過幾次,他好像有時連上班都會帶著那條狗。對了,你知道那是條什麼品種的狗嗎?」

  「聖伯納。」目光始終追隨著那惹眼的一人一狗,「一種大型犬。」

  「喔。」徐茵茵點點頭,繼續和她聊八卦,「聽說他性格孤僻、少言寡語,因為是最近兩年才搬回到鎮上,所以還沒什麼朋友。」

  「這樣啊。」鄭櫻琪心不在焉地應聲。

  陸盛恆的少言寡語她可是領教得徹底,要不然也不會時隔兩年才知道他已經搬回到鎮上的消肩,再經過幾番打探才打聽出今晚兩人會參加同一場婚宴。這種情況下,設計一場重逢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在她們聊天的時候,陸盛恆已經牽著狗走到典禮台旁,和新郎交談了幾句之後便退到旁邊,接著從餐桌上挑了幾種餐點放入盤中,蹲下來,慢條斯理地喂給狗吃。

  徐茵茵和鄭櫻琪也慢悠悠地朝典禮台靠近。

  距離拉得更近,鄭櫻琪從這個角度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陸盛恆正溫柔地撫弄愛犬的頭,修長的指微陷在寵物柔軟的毛發內,指節清晰分明。輕繞在手腕上的復古手表半遮在西裝衣袖下,正是鄭櫻琪最欣賞的那個品牌,他現在的品味還不錯嘛。

  她輕抬眼睫,思忖著現在要不要過去搭訕。

  可是在想到對策之前,卻被司儀驟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即刻岔開了目光,「有句話說得好,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我們美麗的新娘將要把她手中這束代表幸福的鮮花送給大家,她希望這份幸福能夠傳遞。請現場未婚的女孩子們到典禮台前來。」

  鄭櫻琪訝然望去,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被領到了典禮台下面。

  「如果誰接到我們新娘手中的這束鮮花,誰就是下一個幸福的新娘。倒數計時,五、四……」

  她緊咬銀牙,「徐……」咦,上一秒還挽著她手臂的人呢?迅速劃開目光,卻見徐茵茵正拎著裙擺快步離去。

  「三、二……」

  「徐茵茵!」鄭櫻琪本想追過去,結果卻被蜂擁而來的女人徹底擠上典禮台,因羞惱扯高了幾個音調的清麗嗓音被司儀的聲音和女人們的歡呼聲蓋過去。

  「一……開始!」

  開始?不要,她死也不要在陸盛恆的面前搶捧花!

  鄭櫻琪下意識地轉身想撤,可步子還沒邁穩,就見捧花被背對著眾人而站的新娘高高地拋起,並且沿著一道弧度清晰的拋物線朝大家的後方落下來。

  捧花在空中飛,而那些熱衷於搶捧花游戲的小女人們則是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完全不顧一切地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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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該死的,有人撞過來了!鄭櫻琪尚未來得及采取措施,就已經被一個斜著跳過來的女人撞了個正著,右臂被女人圓潤碩大的臀部狠狠擊中,她不由得往旁邊趔趄幾步,不過還好身子並沒有失衡。

  才想松一口氣,卻忽然感覺到腳下猛地一滑,該死,絆到地毯了!趔趄的幅度驟然變大,一雙驟然瞠圓的美眸之中瞬間飄滿驚慌,鄭櫻琪尖叫著朝著某一處跌了過去,晃動又搖擺的視野之中竟然是……

  或許是被搶捧花的動靜所干擾,原本蹲在桌前喂狗的陸盛恆聞聲站起,一臉茫然地轉過身來。

  撲過去的瞬間,鄭櫻琪心如死灰,不是吧!

  重心不穩的她狠狠地撲了過去,纖長玉臂本能地向前一抓,極准地扣住了對方清瘦卻結實的肩膀,然後順勢向下一壓。

  砰的一下,兩人跌在一起,狼狽地撞向餐桌,接著嘩啦一聲,桌布被鄭櫻琪的另一只手拉下來,桌上的碗盤餐點碎了一地。

  汪汪汪!痛失口糧的狗狗發出不悅的抗議。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鄭櫻琪頂著滿頭的甜點、瓜子,挫敗得簡直想哀號,早知道這麼糗還不如乖乖去搶捧花,這下可好,精心設計的重逢戲碼全泡湯了。

  灰頭土臉地從他胸前抬頭,不安又倉皇的目光正撞進那雙幽黑又冷冽的眼陣裡,四目相對,鄭櫻琪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驚訝。他瘦削又深刻的臉部線條在不悅摻雜著訝異的情緒渲染下,變得越發冷凝,他好像並沒有認出她來。

  灰心又羞窘的鄭櫻琪想要說點什麼,可話剛滾到舌尖,就被下一秒重重落下的不明物體給砸了回去,咚的一聲,才剛仰起的小臉又被砸回陸盛恆懷中。

  修剪整齊的濃眉不由得擰得更深,他無言地望一望懷中的女人,再望一望那莫名其妙砸過來的捧花。飛來的橫禍,恐怕就是形容他現在的狀態吧。

  身為一個連出門倒個垃圾都要精心打扮的女人,在曾經的暗戀對像面前、在別人的婚禮現場摔得滿臉是點心這種事,對鄭櫻琪而言簡直是恥辱,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臉,在陸盛恆認出自己之前逃也似的離開現場。

  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現場,不到半小時,婚宴恢復正常。跳過搶捧花環節之後,剩下的部分都順利進行完畢,直到喜宴開桌,新郎與新娘開始輪桌敬酒,沒有哪裡再出差錯,客人們很快就忘掉了剛剛那段小烏龍。

  飯吃到一半,徐茵茵悄悄地跑到宴會廳外面,撥通了鄭櫻琪的電話。

  對方很快就接通,「喂?」

  「琪琪,你到家沒有?」

  「還沒。」

  還沒?可她已經離開快一小時了。徐茵茵有些擔心,「怎麼還沒到家,路上出了什麼事嗎?」

  「什麼事都沒發生。」

  「那你現在在哪裡?」

  「你身後。」

  尚未醒神,徐茵茵便忽然感覺到有人在她肩頭重重一拍,她嚇得連忙轉身,脫口而出的尖叫在看見眼前人的時候瞬間變了調,「啊……欸?」

  「當當當!」鄭櫻琪兩臂一張、五指亂顫,還自己配了出場音效。

  「琪琪,你、你……」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好幾圈,你了半天才你出下文,「你換衣服了?」

  曲線畢露的酒紅色小禮服,裙擺堪堪過臀,清晰勾勒出翹臀蜜桃般的誘人形狀,深V的領口設計令她胸前雪白豐腴的酥胸若隱若現。之前就佩戴的項鏈還掛在頸間,耀眼的寶石吊墜輕陷在胸前的陰影中。她重新化了妝,之前刻意燙卷的齊肩長發已經恢復順直,其中一側勾到耳後,露出暗藏在發絲間的寶石耳墜。

  閨密訝異的目光令人不安,她收攏出場姿勢,拉了拉裙擺,「會不會太曝露?」

  「有一點。」徐茵茵收回目光,由衷贊嘆,「不過超級美。」

  「真的?」美眸被喜悅點亮。

  「嗯嗯。」徐茵茵贊美過後才想起正事,「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根本就沒離開。」只是去婚宴所在的五星飯店裡訂了間房,將自己清洗干淨。

  她當然要回來,剛才的重逢方式實在是太糗了,一定要趕快彌補,不然陸盛恆一定會誤認為自己是個笨手笨腳、只會跌倒的蠢女人。

  「那你這身衣服是哪裡弄來的?」

  「讓服務生幫我租來的。」提到這件衣服就忍不住抱怨,「你別看它布料少,但是貴得要死。」她本想換一件的,可服務生卻說只能臨時租到這一件適合她尺寸的。

  「還有你的臉。」現在她臉上的妝容甚至比剛才還要精致美艷幾分。

  「去婚禮會場跟化妝師蹭來的啦。」

  徐茵茵點點頭,明白卻又不明白,「所以你做這些……是為了繼續參加婚禮?」

  「唔,是啊。」鄭櫻琪的目光已經穿過她,朝裡面望過去。

  「啊?」自己大哥、大嫂的婚疆,對她而言這麼重要嗎?可沒徐茵茵再問,便已被等不及的鄭櫻琪拉進了宴會廳。

  「一切都還好?」鄭櫻琪小心翼翼地環視了一圈,「我沒有惹下什麼麻煩吧?」在人家的婚禮上鬧出這種烏龍,她還是心中有愧的,要不是為了再見到陸盛恆,她真是沒臉再回來。

  「放心啦,都清理干淨了。」鄭櫻琪跌倒時還沒有上菜,桌上只有瓜子和點心,所以並不是很難清理。

  鄭櫻琪松了口氣,心頭的愧意終於散去了些,「那就好,一會有機會的話,我會去跟初陽哥道歉。」不管怎麼說還是給人家添了麻煩。

  「不用啦,其實也不怪你。」

  「你也知道不怪我哦,始作俑者小姐。」要不是這家伙非要拉她去搶什麼屁捧花,又怎麼會鬧出這種事情來。

  徐茵茵心虛地低頭。

  不過鄭櫻琪現在沒空和徐茵茵計較,她終於在婚宴現場再度找到了那抹身影,陸盛恆正站在宴會廳角落和新郎徐初陽交談,雷諾就伏在他的腳邊。

  水眸倏地一亮,嘿嘿,目標鎖定,太好了,他還沒走。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因為剛才跌倒時,灑下來的瓜子、點心和飲品全都好死不死地扣在她身上,而陸盛恆除了西裝被弄皺、頭上灑了些瓜子皮之外,連表情都沒多更換幾個。

  確定自己儀態完美之後,她拿起手提包朝角落裡的兩個男人走去。

  可在距離他們只有兩公尺遠的時候,她還是不太放心地從手提包裡翻出化妝鏡左看右看,嗯,很好,美翻了。她勻了勻呼吸,啪的一聲合上化妝鏡。

  徐初陽和陸盛恆正在交談。

  因為距離較遠,所以只有一兩句可以飄過來,還斷斷續續地連不成句。鄭櫻琪並不關心他們在聊什麼,垂眸將化妝鏡放入手提包的時候,卻被輕輕飄來的半句話定住了動作。

  「說起來,你的那個未婚妻……」那是徐初陽的聲音。

  未婚妻?她愣在原地,將化妝鏡放入手提包的動作仿佛被定格。陸盛恆訂婚了嗎?他有未婚妻?滾燙灼熱的心仿佛被澆了盆冷水。

  原來他有未婚妻,鄭櫻琪,你真是笨死了,為什麼早沒想到這個問題。陸盛恆才不會和你一樣,一把年紀連個對像都沒有。

  是啊,都一把年紀了。她居然還蠢得去新租了禮服、新補了妝,就為了讓陸盛恆見到最美的自己。可再美又有什麼用,不管外殼多美艷,可內裡的靈魂還是那麼蠢、那麼膽小。

  說什麼要享受暗戀的滋味、說什麼要保持初戀的美好,說到底就是沒有勇氣告白,因為膽小,她錯過了第一個喜歡的男人。雖然之後她也愛過別人,可再也沒有哪一份感情比初戀更純粹美好。

  此時此刻,仿若失戀的酸楚感悄悄地攝住了鄭櫻琪的心。

  「櫻琪,是你嗎?」

  聽到徐初陽的聲音,她輕輕一顫。幾秒種後,鄭櫻琪轉過身去,微笑已經掛在臉上,「初陽哥。」被笑意掩飾的黯淡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徐初陽對面的男人身上。

  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比徐初陽還要高一些的他背對著自己而站,背影修長挺拔。

  伏在他腳邊的雷諾先一步看到了她,黑黢黢的小眼睛猛地一亮,一聲輕吠過後便忽然朝她跑過來。陸盛恆聞聲立刻轉過身,擰眉輕斥道:「雷諾,回……」那個來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又被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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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 00:43: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視野之中,愛犬正圍在一個女人的腳邊,用那高壯健碩的身軀親昵地磨蹭著女人纖細白皙的小腿。女人也並不懼怕它,反而笑嘻嘻地蹲下來,慢條斯理地揉撫著它松軟的毛發,纖指陷在軟毛內,指尖艷紅的指甲油在動物的毛發內若隱若現。

  幽深的瞳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雷諾和他一樣素來不喜歡漂亮女人,每每聞到刺鼻的香水味道就會低低地吠著,今天這是怎麼了?目光輕輕調轉,好奇地滑向女人的臉。

  這是很美的女人,美艷、妖媚,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足以令雄性動物熱血沸騰,可偏偏不是陸盛恆喜歡的那一類。

  鄭櫻琪撫著雷諾的頭輕輕抬頭,正撞上陸盛恆的目光,四目相對。

  再一次看到那張臉,鄭櫻琪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跳動。濃眉長目、滿臉冷峻,微方的下巴半隱在黑色毛線衣的高領中,再搭配上那件深棕色的休閑西裝,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十分嚴肅謹慎的感覺。原先干淨冷漠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沉默內斂的成熟男人。

  他認出她了嗎?清澈的眼底有期待浮動。

  可陸盛恆卻只是禮貌地點點頭,唇邊掛著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意,「它很喜歡你。」果然還是沒有。用淡淡的微笑遮去眼底的失落,她垂眸站了起來。

  「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徐初陽溫柔的嗓音中攜裹著明顯的笑意。

  「還沒,想和你道個歉再走。」蹩腳的理由,道個歉還需要刻意換身衣服嗎,搞得花枝招展的,哪有點愧疚的樣子。不過鄭櫻琪的表情戲還是滿分的,「對不起,初陽哥,在你的婚禮上鬧出這場烏龍。」

  「不用放在心上,你沒有受傷就好。」眼眸彎彎、濃眉舒展,徐初陽溫暖親切的笑容,和旁邊神色冷淡的陸盛恆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另外……」鄭櫻琪又看向陸盛恆,停頓了片刻之後才輕聲說:「對不起,撞到你。」

  對不起,撞到你。初次相遇時,她和他說過一樣的話。

  陸盛恆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聲線一如既往地冷淡,「沒關系。」

  「只是一個意外而已,你們正好也因此而認識了不是嗎。」徐初陽緩步走到兩人之間,想要做個介紹,「櫻琪,這位是……」

  「初陽哥,其實……」輕輕將他打斷,鄭櫻琪略帶深意的目光瞥向陸盛恆,「我們認識。」

  「哦?」徐初陽微微揚眉,側目朝陸盛恆看過去,結果發現對方的臉上也掛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兩人的目光全部落到陸盛恆身上。

  光潔的眉心微微顯出褶皺,他徐緩地問:「我們……認識?」

  「是啊。」

  「嗯?」認真地望向她的臉,似乎在努力找尋記憶。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雷諾還很小只,一個書包就可以裝得下。」

  鄭櫻琪垂首,一面撫弄著雷諾的下巴一面笑,「很顯然,它現在還記得我呢。」說完再度抬頭看向陸盛恆。

  他的表情嚴肅又認真,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張可以迷惑到很多異性的小臉,眸子裡卻只有探詢。

  十幾秒之後,緊皺的眉心忽然舒展開來,「是你。」

  「想起來了?」鄭櫻琪的笑容有些澀意。

  終於,他們又重逢了,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去期待些什麼,希望卻再度破滅。

  十六歲相遇,二十八歲重逢,他們之間擁有著十二年的光陰,卻不是朋友,算不上故人,更做不成戀人,或許他們的關系將會一直定格在「點頭之交」這一欄。

  鄭櫻琪不得不死心。

  其實過去這麼多年,她或許早就不喜歡陸盛恆,自己一直以來所懷念的可能只是那段情竇初開的經歷吧。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努力做到滿目釋然地再度看向陸盛恆。

  坦蕩、釋然,鄭櫻琪,你一定要表現得像個成年人一樣,這又有多難呢。
  她的頭好痛!在鄭櫻琪理智回歸之前,宿醉殘留的痛楚已經先一步席卷了感官,令她連睜開眼睛的勇氣都沒有,本想抬手揉一揉太陽穴以緩解疼痛,可抬起手臂後卻又牽扯出了另一種酸痛,該死的,她渾身都痛。

  一個小小的動作便令那片嫣紅的唇瓣間逸出難抑的呻吟,片刻後,對止痛藥的渴望令她勉強睜開眼,茫然地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今天是星期幾?不曉得鄭英傑有沒有在家?尚未完全揮發的酒精仍在麻痹著神經,所有的思考活動都變得十分吃力。

  回憶未果之後,鄭櫻琪決定喊幾聲試試看,「鄭英傑?」開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啞得厲害,「鄭英傑,你在不在?」她,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連頭都不想動一下,「在的話吭一聲。我頭好痛,幫我拿止痛藥……鄭英傑?鄭英傑!鄭……英……」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便有一只手探入視野。

  鄭櫻琪哼了一聲,慢吞吞地扭過來,半撐起身子,沒好氣地從那雙手中摸過止痛藥,「喊這麼多聲才理我,故意想要人家多痛幾下哦。」說著將藥片放入口中。

  另一只手又遞過來一杯水。

  鄭櫻琪含著藥片將水接過,舉杯喝水的同時抬眼望去,結果卻被意料之外的臉孔驚到嗆水,咕咚一聲將藥吞下,她放下杯子開始猛咳。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陸盛恆會在這裡!

  「你、你.」

  「你還好嗎?」她咳得好厲害,口水都噴到他臉上了。

  「我、我……你……」好一會兒之後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怎麼會在我家?」陸盛恆愣了兩秒鐘,「這是我家。」

  側頭去看的動作令她的頭一陣劇痛,鄭櫻琪痛吟著撐住頭。

  「你看起來很不舒服。」再結合她昨晚的狀態,陸盛恆不得不這樣問:「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宿醉而已。」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或許躺下會舒服一些。」瞧著她蒼白的臉色好心建議,順勢再將她手中的杯子接過來。

  鄭櫻琪只好慢吞吞地又躺了回去。頭痛削弱了她的驚訝,在小幅度地挪動眼珠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之後,弱弱地問:「我……為什麼會在你家?」

  「昨晚的事情,你都忘記了?」

  這種口氣是什麼意思,難道昨晚他們兩個發生了什麼?不會吧,她決心要表現得像個成年人一樣,但這並不代表就要去做些成年人才會做的事啊。該死的,她頭痛得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陸盛恆可是一個有未婚妻的人,她怎麼可以……帶點心虛的目光滑向陸盛恆的臉,「記不清了。」

  「哦。」他垂下眼,看起來似乎有些為難,「我認為你還是自己回憶起來比較好。」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轉述。

  鄭櫻琪聞言心涼,她該不會真的酒後亂性、獸性大發,然後把陸盛恆給怎樣了吧?眼珠滴溜溜地亂轉,然後情不自禁地轉向已經站起的男人。

  不同於昨晚的正式,他今天穿得休閑而輕松,即使穿著寬松的灰色運動裝,卻仍舊可以看出他脖子修長、肩膀寬闊,衣料之下的勻稱肌肉隱約可見,是很標准的衣架身材。他將上衣拉鏈拉到最高,領口緊圈著微微見方的下巴,氣質一如既往地冷淡死板。

  陸盛恆垂眸,正捉住鄭櫻琪盯著他一直瞧的目光,氣氛一陣尷尬。

  不曉得自己現在造型如何?平躺的姿勢會不會顯得臉好大?可沒等鄭櫻琪擔憂多久,陸盛恆就已經眉目淡淡地調開目光,「等頭痛好些了,你可以去洗個澡。」

  「喔。」

  「干淨的衣物在床頭,走出臥室右轉是浴室。」

  「喔。」運動的裝束和欲走的姿態,令鄭櫻琪忍不住好奇,「你現在是要去……」

  終於又舍得再看她一眼,「晨跑。」

  「喔。」他要把她一個人留在自己的公寓嗎,這麼放心,他們可還是「點頭之交」呢。

  「床頭櫃上貼著寫有我手機號碼的便利貼,有什麼事情打電話。」

  「喔。」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悄悄地拿高杯子,鄭櫻琪遮去唇際難掩的笑意,「拜拜。」

  昨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然陸盛恆怎麼會忽然變得這麼關心她。難道「嘴巴冷漠、身體誠實」的狗血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嗎?高冷孤傲的男神在被撲倒之後便屈服在她高超的床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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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6-10-1 00:43: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天吶,太邪惡了,鄭櫻琪,你怎麼可以染指一個已經有未婚妻的男人,又怎麼能夠在染指之後一點罪惡感都沒有,而且還……這麼開心。

  忍下胳膊的酸痛,猛地拉高被子,鄭櫻琪忍無可忍地偷笑出聲。她是不是睡到陸盛恆了?一定是睡到了,其實酒後亂性有時也不是一件壞事嘛。

  不過很快,鄭櫻琪就發現事情或許和自己想像得不一樣。

  首先,她並沒有一絲不掛。

  頭痛不再那麼肆虐之後,她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坐起來,低頭間才發現昨晚那件酒紅色的小禮服還完好無損地穿在自己身上……啊咧?

  其次,她身上的味道相當難聞。

  被酒精麻痹的嗅覺終於恢復正常,她遲鈍地發現自己臭得像是一只在酒缸裡溺死,又被丟到太陽下曝屍三天三夜的蝦子……啊啊咧?

  再次,她的臉慘不忍睹。

  浴室的鏡子清晰地映出了一張女鬼般的臉,精致的眼妝糊成了一團黑,眼眶下歪歪扭扭的黑色淚痕一直蜿蜒到那唇膏被抹得亂七八糟的嘴唇上……啊啊啊咧?

  臭蝦一樣的味道、女鬼一樣的臉,鄭櫻琪不相信自己可以憑藉這樣的「尊容」睡到陸盛恆。所以那昨晚參加完婚宴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鄭櫻琪嚴肅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不安地等待著記憶一點一滴地流回腦海,她的臉一寸一寸地慘白下來。終於,在記憶全部恢復的瞬間,鄭櫻琪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著鏡子張開嘴,放聲尖叫。

  鄭櫻琪,你一定要表現得像個成年人一樣,這又有多難呢。是的,不難,一點都不難,因為當一個人喝醉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簡單純粹起來。

  鄭櫻琪與陸盛恆在婚宴上進行了一場成年人之間的「敘舊」活動,他們的互動方式,如當年,始終是她不停地說,他安靜地聽,毫無營養的聊天內容令陸盛大恆幾次都想找借口離開,可惜鄭櫻琪根本不給他機會,瓶中的酒越來越少,她的話卻越來越多。」

  當她第N次將杯中的酒重新倒滿時,陸盛恆終於忍不住說:「你喝人東立。」

  「才兩瓶而已。」鄭櫻琪不太贊同地搖搖頭,「兩個成年人喝兩瓶酒,算多嗎。」

  「但是……」無言地看了眼自己一口都沒喝的那杯酒,「我並沒有……」

  「欸,等一下。」雙手還捧著紅酒瓶的她忽然好認真地看向陸盛恆,秀眉緊擰。

  「怎麼?」出了什麼事?

  「我們剛剛聊到哪裡了?」沒等他回答,鄭櫻琪便滿臉興奮地連哦了好幾聲,「哦哦哦,想起來了,我們聊到了我的前男友,對不對。」

  陸盛恆頓了頓,終於還是說了一聲:「對。」

  「那你知道……」說到一半,她又被岔開了注意力,「嗅,你的酒怎麼還剩下那麼多?」

  因為他並不喜歡喝酒……但這句話還是沒有機會說出口。

  鄭櫻琪再度搶在他前頭開口,「我幫你重新再倒一杯好了。」

  「謝謝。但是……」陸盛恆用手蓋住杯口,想要禮貌地拒絕。

  「喂。」啪的一聲,輕落在杯口的修長大手被某人毫不留情地拍開,「洗手了沒有?」陸盛恆縮回手,望向她的目光中盛滿了訝異。

  鄭櫻琪豎起秀眉,毫不留情地教訓他,「沒洗手的話怎麼可以直接放到杯口上,那麼多細菌。」

  「其實我……」只是把手懸在上面,並沒有碰到啊。陸盛恆想解釋,但轉念一想還是搖搖頭,輕聲嘀咕,「算了。」他肯定沒機會把整句話說完的。

  果然,鄭櫻琪也並沒有搭理他的興趣,伸長了玉臂將他手邊的那杯酒拿過去,再度一口喝干,豪爽地飲盡後,還無意識地探出粉舌,將唇際殘留的酒液舔去。打了個酒嗝後,心滿意足地將殘留的紅酒全部倒進酒杯。

  陸盛恆抬手想接,結果卻見鄭櫻琪一仰頭,又喝光了。他眉心微皴,忍不住再次提醒,「鄭小姐,你喝太多了。」

  「才兩瓶而已。」不太贊同地搖搖頭,「兩個成年人喝兩瓶酒,算多嗎?」

  陸盛恆無言地看著她,好熟悉的對話,她該不會打算接著這個話頭重新來一遍吧?

  「欸,等一下——」

  果然。

  「我們剛剛聊到哪裡了?哦哦哦,想起來了,我們聊到了我的職業,對不對?」不是前男友嗎……陸盛恆現在已經可以斷定,這個看起來依舊口齒清晰的女人其實已經醉了。

  「吶,你知道我的職業是什麼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頭,若有所思的目光卻已飄向別處,似乎在斟酌著該找誰求助。

  「我是動物醫生哦。」她得意地宣布答案。

  重新拉回的目光裡多了一絲好奇,「動物醫生?」

  「是哦。」她忽然湊過來,明媚的眼眸將他的臉清晰倒映,「厲不厲害?」

  她靠得那麼近,近到陸盛恆可以透過那濃濃的酒味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情不自禁地吸氣,輕輕地後仰,「嗯。」思忖一秒後又起了疑惑,「可我記得你暈血。」要不是因為她暈血到腿軟沒法走路,當年他也不會一時心軟送她去醫院。

  「你還記得。」喜悅點亮了眼底的笑意,她忍不住勾唇,看起來好開心,「你還記得。」

  「嗯。」他又不是痴呆,為什麼會記不得。之前沒將她認出來,是因為多年不見,她的變化真的好大。

  「真好。」鄭櫻琪痴痴地笑,可越來越重的笑容卻一點點地壓彎了唇瓣。上一秒還在傻笑的她,下一秒就忽然換上一副要哭的表情,「我以為……你全都不記得了。」她還以為

  從頭至尾只有自己在懷念。鄭櫻琪低下頭,順勢趴了下去,然後便不動彈了。

  「鄭小姐。」陸盛恆顯然是被她詭異的情緒變化搞糊塗了,「你還好嗎?」

  她趴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光潔的眉心微微皺起,他試探著伸出手去晃了晃她,「鄭小姐。」

  還是不理他。

  再晃一晃,「鄭小……」

  眼前的女人忽然抬起頭來,嚴肅地盯著他,「鄭櫻琪。」她的眼睛干干的,完全沒有哭過的跡像。

  「什麼?」搖晃她的動作猛地停住。

  「我不叫鄭小姐,我有名字。」不滿於他疏遠的稱呼。

  「好,鄭櫻琪。」他收回手,輕輕一嘆。

  「陸盛恆。」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又懶洋洋地趴回去,「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嗎?」相比於聽秘密,他更想擺脫掉這個醉酒的女人。既然知道沒酒量,為什麼還要一直喝個不停呢,果然漂亮的女人智商都不夠漂亮。

  可鄭櫻琪伏在那裡,雙眼晶亮地望著他,眼底蕩漾的濕潤希冀令陸盛恆沒辦法說不。

  他再度嘆息,「好。」伸手將被她圈在臂彎裡的酒杯拿過來,「但你不可以再喝了。」

  「好。」小狗般乖乖的笑容。

  「什麼秘密?」

  「你靠過來一些,我說給你聽。」

  陸盛恆的眉心已經皺得不能再皺了。他看起來有些抗拒。

  「過來一些嘛,我頭好暈,沒辦法湊過去。」嬌氣地嘟起紅唇,顯露出清醒時絕不會出現的憨態,「好不好,嗯?」

  這已經是他今晚第幾次嘆氣了呢,陸盛恆認命地嘆息,脊背微彎,將頭微微探了過去。鄭櫻琪忽然伸長手臂,一把攬住他的脖子。

  「呃。」距離倏爾被拉近,陸盛恆長眸微瞠,「鄭……」

  「噓,說秘密不可以太大聲。」她俏皮地眨眨眼,紅唇彎出神秘的弧度。

  明艷的嬌顏充斥在視野之中,陸盛恆渾身僵硬,扶在圓桌上的長指情不自禁地攏緊。女人甜軟的體香混合著醉人的酒氣,飄入鼻尖,引得人喉頭發緊,他喉結滾動,下意識地吞咽。

  鄭櫻琪勾著他的脖子,歪著頭笑嘻嘻的,「陸盛恆,我要說了哦。這個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你可要聽清楚。」

  「什麼?」

  「我……」她的紅唇近在眼前,分分合合吐出字字句句,「喜歡你。」

  短暫的失神之後,古井無波般的眼底湧出不可抑制的訝然,瞠大了他狹長的眼眸,「你……」

  「我喜歡你。」她的聲音好輕,但還是一字一句地飄進陸盛恆的心裡,「十六歲那年就開始喜歡了。」

  一個醉酒女人的告白能有幾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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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陸盛恆的印像中,鄭櫻琪只是一個有些笨手笨腳的漂亮女孩。很多年前,他們在一次意外中認識,之後一直保持著在放學路上碰到時會點頭、微笑的關系。

  他記得她很愛聊天、很愛笑,每次相遇總會聊個不停,而他只負責旁聽。

  陸盛恆記不得他們認識多久,只知道他們的關系比路人深,比朋友淺。但是他大學畢業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面。就是這樣一個已經和自己很多年沒見過面的女人,卻忽然在多年後首次相遇的今天,醉醺醺地說喜歡他,這真的可信嗎?

  陸盛恆望向伏在桌上咕咕噥噥的小女人,決定還是讓人把她送回家,然後再來思考這句話的可信度。

  「鄭小……」

  「鄭櫻琪。」她倔強地強調。

  「鄭櫻琪。」無奈地改口,「你和茵茵是朋友對嗎?我叫她過來,再找人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

  「可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她搖搖晃晃地從桌上爬起來,「那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住在哪裡。」陸盛恆本能地認為還是不要和她有太多的交集比較好,「不如給你大哥打……」記憶中,她好像有一位大哥。

  鄭櫻琪直接從手提包裡翻出房卡塞給他,順勢掛在他身上,「我住在四十三層。」

  「你住在這裡?」住在飯店?

  「當然不是,我沒錢。」她無力地晃晃小腦袋,「只是今晚住。」

  陸盛恆已經三十歲,他不可能不知道一個女人把房卡塞給自己是什麼意思,可是眼前這個女人顯然已經醉得不清,恐怕不會是那個意思。算了,不管是不是,他都要敬而遠之,「我還是去叫茵茵送你上去。」

  「不要!」她拉緊他的手臂,將臉埋進去,「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我……」鄭櫻琪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我好想吐。」蓄勢待發的嘔吐感在胸間來回翻湧,她臉色蒼白地捂住胸口,「我不要再在初陽哥的婚禮上鬧烏龍,但是我腳好軟,走不動路,拜托你。」

  很好,又是腳軟。陸盛恆擰眉將她扶好,認真叮囑道:「那你再堅持一下。」

  「好。」乖乖捂住嘴巴。

  長臂圏攬住她的纖腰,輕易穩住重心,然後攬著她往宴會廳外走去,雷諾乖乖地跟在他們身後。

  到了飯店第四十三層,才用房卡開了門,嘔吐感便氣勢洶洶地湧上喉間,鄭櫻琪立刻捂住嘴奔向浴室,將剛剛下肚的兩瓶紅酒和飯菜全部吐了出來。

  陸盛恆一臉無奈地等在門外。

  幾分鐘後,嘔吐聲停了,房間裡恢復安靜,可裡面的人卻始終沒有出來。

  「鄭櫻琪?」

  裡頭依舊靜悄悄的。

  他走上前敲了敲門,「你還好嗎?」

  還是沒人回應。

  長手輕輕撫上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擰開,「那我進來了?」

  推門而入後,眼前的情景令陸盛恆又想嘆氣了,這女人居然坐在馬桶邊上睡著了。他走過去蹲下,輕拍了幾下。

  鄭櫻琪很快就醒了,滿眼茫然地看著他。

  「不要在這裡睡。」

  「好。」她乖乖地張開雙臂。

  這個姿勢的意思是……陸盛恆疑惑地看著她,半天都沒動作。

  「笨蛋。」鄭櫻琪不耐煩地抱怨,「抱我啊。」她忽閃著眼睛看著他,一直維持著張開兩臂的姿勢。

  算了,最後一次。陸盛恆不情願地將她抱到床上去,彎腰、松手,鄭櫻琪卻不願意乖乖躺下,身體躺下去了,手臂卻還勾在陸盛恆脖子上。

  「鄭櫻琪。」閉眼一嘆,耐性即將宣布告罄,「不要拉著我。」

  「好。」乖乖松手。

  陸盛恆松了口氣,立刻准備離開,「我去樓下找人來照顧你。」

  「欸,等一下。」

  他有點汗顏,不會吧……

  「我們剛剛聊到哪裡了?」

  嘆了口氣,陸盛恆覺得這女人醉酒之後的表現還真是怪,「我們什麼都沒聊。」

  「不對,明明聊到暈血了。」她扯住陸盛恆的衣角,接續著很久很久以前的話題繼續聊,「你知道我為什麼明明暈血,卻還要去報考動物醫學系嗎?」

  輕壓住那緊攥住自己衣角的小手,他試圖脫身,「我先去叫人上來幫忙,然後再來聽你講。」

  「你知道為什麼嗎?」小女人仍是執拗地一直問。

  「鄭櫻琪……」

  「你知道為什麼嗎?」水盈盈的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知道嗎?你知道嗎?」實在拗不過她的追問,陸盛恆只好再度妥協,「不知道。」再聽她說完這一個話題,他就一定要走了。

  「因為你啊,笨蛋。」

  他緊擰的眉心微微一展,「我?」

  「是啊。」她側趴在床上,仰頭瞧著他,「你那麼喜歡寵物。」

  「因為我喜歡寵物。」下意識地坐到床邊,兩人交融的視線拉短了距離,「你就要去當獸醫?」

  「我只是想靠你近一點。」她是真的喝醉了,朦朧的醉意拂去了成年人的偽裝,露出眼底最純摯的情緒,放下自尊、放下驕傲、放下所有的顧慮,在酒精的作用下,鄭櫻琪將自己隱藏十幾年的感情剖出來捧給他看,「我不要再遠遠地看著你了,我想走過去。」

  「那你……是怎麼治好暈血症的?」陸盛恆望著她,忽然覺得喉頭微癢。

  「心理治療。」她順勢伏在他的腿上,因為理智恍惚而說得斷斷續續,「還有喝好久的番茄汁、西瓜汁。」

  望著伏在腿上的纖弱背影,他輕嘆,「其實你不用這樣。」

  「所以我現在都不吃番茄的哦。」鄭櫻琪蹭了蹭他的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西瓜也不要,所有紅色的東西都不要、都不要……」她的聲音一點點地弱下去。

  陸盛恆沒有再接話,也沒有將她推開。

  被人默默喜歡這麼多年的感覺,並沒能令他覺得享受,反而心情沉重,因為他並不喜歡鄭櫻琪,他沒辦法回饋她的情感,所以這種被愛就成了一種負擔,可陸盛恆還是被她觸動了心中的柔軟。

  他嘆息,輕手輕腳地想將趴在腿上的女人扶下去躺好,可他剛有動作,鄭櫻琪就嚶嚀了起來,「嗯……」聽起來是不太舒服的沉吟。

  「怎麼了?」

  鄭櫻琪在他腿上扭動了一下,「我想……」

  「嗯?」因為聽不清,他不由得彎腰靠近,「什麼?」

  她努力地撐起上半身,「想……」

  陸盛恆努力想要知道她的意圖,「你想做什麼?」

  「我想……嘔!」話未說完,她便嘩的一聲吐了陸盛恆一腿。嗯,這下他終於知道她想干什麼了。

  在強大的羞恥感面前,頭痛忽然變得微不足道。鄭櫻琪望著鏡中的自己,羞愧到想哭,她怎麼可以蠢到這種程度!為什麼要去喝酒,不是說好要像個成年人一樣面對陸盛恆嗎,所以現在是怎樣,像一個成年的酒鬼嗎。天啊,她干脆去死一死好了……

  痛苦地將臉埋入手心悶悶地呻吟半分鐘後,她才抬起頭,對著鏡子垂頭喪氣地嘀咕,「算了,在羞憤自殺前還是要先洗澡。」因為她實在是太臭了。

  溫暖的熱水在緩解渾身酸痛的同時,也洗盡了體內最後的一絲絲酒精。

  鄭櫻琪泡在浴缸裡,昨晚的一幕幕不斷地在腦中閃過。

  昨晚她的「驚魂一吐」為那令人難忘的一夜拉開序幕,本打算下樓去找人求救的陸盛恆不得不先借用房間的浴室清洗褲子上的嘔吐物,然後清洗自己,最後再用吹風機將褲子吹干。

  就在這段時間裡,本來吐過之後就睡著的鄭櫻琪又醒了過來,酒精並沒有得到滿足的她迷迷糊糊地打開了房間裡的小冰箱,將裡面冰涼的啤酒翻了出來。

  所以當陸盛恆清洗完畢走出浴室的時候,就看見了滿地的易開罐,還有坐在央的酒鬼女人。那一瞬間,陸盛恆簡直想扶額呻吟。

  殘留在胃裡的紅酒與新進的啤酒在她那具嬌小的軀體中形成了十分妙的效應,於是鄭櫻琪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地醉了。

  整整一晚,她不是在吐就是在哭,要嘛就是拉著陸盛恆哀怨地問他為什麼不喜歡自己,讓他連下樓去找其他人求助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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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 00:44: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折騰到黎明時分,鄭櫻琪非要去陸盛恆家。實在拗不過她的哭鬧,他只好就範。將耍寶地點從飯店轉移到陸盛恆家之後,她又折騰了幾個小時,天亮的時候才睡下,所以……等等,天亮的時候才睡下?可現在明明還是清晨啊,難道說……

  迅速將自己清洗干淨,換上干淨衣物之後,她赤著腳跑去客廳找到自己的手提包,翻出懷表査看日期,果然印證了猜測。

  婚禮那天是十號,而今天是十二號,所以說她在陸盛恆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開門聲驟然響起,鄭櫻琪嚇得將手機丟回手提包,然後本能地往臥室逃,但是光滑的地板上仍殘留著她濕漉漉的足印,雪白濕潤的玉足迅速地踩上去,然後……嗤溜,她毫無形像地仰面摔倒。

  剛將門打開一半的陸盛恆愣在原地。雷諾從縫隙裡鑽進來,嗷嗚一聲衝過去,對著鄭櫻琪猛舔。

  這個女人,好像真的很容易摔倒呢。

  陸盛恆若無其事地進屋,鄭櫻琪也用最快的速度爬起來,然後在他轉身關門的瞬間趁機揉了揉自己被摔疼的小屁股。

  「頭疼好些了?」陸盛恆垂眸將手中的袋子放上餐桌。

  「嗯,好些了。」她局促地站在原地。好丟人,現在跑回房間,鑽進被子裡不曉得還來不來得及。

  「那過來吃早餐吧。」

  揉了揉還在滴水的發,她慢吞吞地朝餐桌蹭過去,「那個……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蔚房裡傳來陸盛恆冷淡的聲音。

  「喔。」她也覺得自己還是什麼都不要做比較好,因為好像一遇到陸盛恆,她就會變得笨手笨腳。

  幾分鐘後,他從蔚房裡拿了餐具出來,擺在鄭櫻琪面前,接著又拿過裝在外帶餐盒裡的白粥,掀開蓋子往瓷碗裡面倒。

  「我自己來就好。」

  「還是我來。」陸盛恆站在她旁邊,「這套餐具很貴。」

  所以是怕她弄壞嗎?鄭櫻琪想反駁,可一想到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還是消停了下來。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將白粥倒淨後才將瓷碗推到她面前,「所以先喝粥墊胃,不要著急吃別的。」言畢再將湯匙放到碗邊。

  「嗯,謝謝。」見他又要折身回廚房,她不由得問:「你不吃嗎?」

  「我要先給雷諾准備早餐。」

  鄭櫻琪也跟著站起來,「要不然,我等你一起吃吧。」

  「不用。」撥空瞧她一眼,「粥冷了還要再熱。」而他不想再幫她熱一次。

  瞬間理解他話中的意思,鄭櫻琪只好灰頭土臉地坐回去乖乖喝粥。

  一碗白粥下肚之後胃果然舒服很多,不過依然飢腸轆轆,於是當陸盛恆回到餐桌上之後,她又另吃了兩根油條、一個包子和一顆雞蛋。

  她看起來應該是餓極了,連睡了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也難怪她餓成這樣子。

  鄭櫻琪狼吞虎咽的模樣令陸盛恆終於在她身上找到了原來的影子,與婚禮上那個妖艷美麗的女人相比,他還是更適應現在的這個人。

  天生有些泛棕的發色將她的肌膚襯得更加白皙,花瓣似的紅唇綴於其上更顯質感晶瑩,再加上那對弧度美好的眉、秀致挺立的鼻梁,雖然脂粉未施,卻盡顯國色天姿,是很漂亮的一張臉,只可惜被濃重的彩妝遮去了原本的韻致。陸盛恆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的女人都一定要化妝。

  細不可聞的打嗝聲拉回了他的思緒,回神凝眸,只見鄭櫻琪正捂著唇,滿臉窘迫。他也跟著放下碗筷,「吃完了?」

  「嗯。」輕輕點頭。

  「那給鄭警官打通電話吧,讓他安心。」

  「鄭英傑?」鄭櫻琪倏地抬頭,「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陸盛恆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她,「我通知的。」

  當時鄭櫻琪賴著不肯走,他無奈之下只好先通知了徐茵茵,再由她告知了鄭英傑。不過鄭英傑這兩天在外地出差,所以並沒有立刻趕來把她接走。

  「喔。」她就知道是這樣。垂頭喪氣地接過手機,然後躲到一邊去打電話,在撥通飽話前忍不住問道:「我的手機呢?」

  「被你丟進馬桶了。」陸盛恆從容不迫地重新拿起碗筷,繼續吃早餐。

  看來昨天還有很多精彩的片段被她忘記了。

  撥通了鄭英傑的電話,等她的難免又是一頓臭罵,素來叛逆的鄭櫻琪也沒了再和大哥鬥嘴的興致,悶聲被罵了五分鐘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這時陸盛恆已經吃完早餐,正在收拾餐桌。鄭櫻琪想過去幫忙,結果又被婉拒,「我自己來就好。」

  她知道,因為餐具很貴嘛。默默地閃到一邊,她不開心地腹誹著,她哪裡有這麼笨,在別人眼中,自己可一直都是又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強人呢。

  安分了不到五分鐘,鄭櫻琪便又不甘寂寞地湊到廚房門口去。

  陸盛恆正在流理台前刷碗。他似乎至今還保持著服兵役時的習慣,無論是站是坐都要將背脊挺得筆直,端端正正地站在水槽前,俊臉微垂,修長的指間握著一塊橙黃色的海綿菜瓜布。他的動作慢條斯理、從容不迫。

  清晨的暖光透過陽台的窗子照進來,傾灑在他堅硬深刻的側臉上。在鄭櫻琪的一眾追求者中,不乏比陸盛恆長相英俊的、身材健壯的、氣質溫和的,可卻沒有哪一個人能令她如此心動。

  原來她對他的喜歡並沒有被時間帶走,反而在光陰長河中越發沉澱,然後在多年後的今天,以一種不可抑制的勢頭席卷了她的理智。

  可是他卻已經有了未婚妻。

  鄭櫻琪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穿的這件女式裙裝。這一定是他未婚妻的衣服吧,沒想到尺寸和自己一樣。酸澀的難過浮上心頭,她垂下眼,情不自禁地一嘆。

  「打完電話了?」嘆息聲引起了陸盛恆的注意。

  「嗯。」將目光從衣服上拉回。

  「稍等。」將剩下的碗筷一一刷好,然後依次放進瀝水架,「我去換衣服,然後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雖然還是很喜歡,但她還是應該和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保持距離,「我自己回去就好。」

  陸盛恆沒有回應,逕自走進臥室、關上門,將灰溜溜的鄭櫻琪關在門外。

  幾分鐘後,他開門出現。一身隨意卻又不失嚴謹的衣服取代了原本的那件運動裝,鴿灰色的開襟毛衣搭配白色的平領衫,短款的設計更襯得他套在西裝褲中的雙腿修長而結實。

  「我答應了鄭警官會安全送你回家。」接續著方才話題的同時,還不忘動作優雅地整理衣領,輕抬手臂的姿勢令肩背的肌肉若隱若現。

  不可以再看了,鄭櫻琪,你是個二十八歲的成年人,並不是花痴!懊惱地別開總是不自覺被他吸引的目光,聲音裡也添了幾分僵硬,「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會走丟的,更何況我還要回一趟飯店,把房間退掉。」

  「房間已經退掉了。」

  「退掉了?」訝然地看向他。

  「當然。」不解地擰眉,不然她以為開完房的第二天就玩失蹤,飯店會不聞不問嗎。

  鄭櫻琪用了幾秒鐘才遲鈍地想到,不過還有件事,「就算是這樣,我也要回去把禮服……」

  「禮服也不必退。」走進浴室,將她換下的禮服與鞋子裝進袋子。

  「為什麼?」

  提著袋子走出浴室,他說:「因為我買下來了。」她昨天呼呼大睡的時候他可是做了不少事情,不僅退掉房間、買下禮服,還又另外買了身女裝,也就是她現在穿的這一件。

  「買下來?」聲音頓時提高八度,「為什麼,那個很貴的!」

  她還敢問為什麼。陸盛恆沒有回答,只是無言地瞧她一眼,只這一眼,就讓鄭櫻琪明白了原因……對哦,前晚折騰成那個樣子,身上的禮服早就變得又皺又髒,根本沒辦再退回去。

  她瞬間蔫下來,目光因為心虛而變得閃爍,「房間錢和禮服錢我會還你。」

  「不用。」陸盛恆將裝有她東西的袋子遞上來。

  「一定要的。」低頭將東西接過,後半句話輕得如同曝嚅,「這兩天給你添麻煩了。

  —還是那麼客客氣氣的語氣,「不要放在心上。」他轉身去玄關處取了車鑰匙,再換好鞋子,繼而回頭對她點頭示意,「走吧,送你回去。」

  「陸……」另外兩個字滾到舌尖又臨時換了字眼,「陸先生。」

  「嗯?」停下正准備開門的動作,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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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 00:44: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臨走之前,還是把事情說清楚的好,像個成年人一樣。昨晚她沒做到,今天一定要做。

  「醉酒時,我說的那些胡話……」鄭櫻琪勻了勻氣,認真地說:「也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想讓你困擾。」

  陸盛恆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片刻後點了點頭,「好。」

  「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以嗎?雖然我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十分抱歉。」

  「可以。」完全好說話的模樣。

  他無條件的配合令鄭櫻琪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不想再望著那雙深不見底的幽深黑眸,她垂下眼,聲音低沉,「希望這兩天發生的事並沒有讓你的未婚妻產生什麼誤會。」

  「什麼?」始終舒展的眉心終於再度皺起。

  還以為他沒有聽清,鄭櫻琪不得不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這回陸盛恆聽清楚了,可眉心卻依舊緊雛,「我想可能是你產生了誤會。」

  「什麼誤會?」

  「我沒有未婚妻。」

  陸盛恆沒有未婚妻,這代表了什麼,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展開行動了?

  是的,鄭櫻琪想展開行動,雖然那一晚的烏龍害她丟人丟到死,可同時也讓她明白雖然過去這麼多年,但自己對陸盛恆的感情卻沒有變,她還是那麼喜歡他。

  而最重要的是,鄭櫻琪不再是當年那個看似張揚傲慢,其實毫無安全感的少女了。

  她可以用好幾年的時間來克服掉對血液的恐懼,難道還怕去追求一個自己暗戀多年的男人嗎。

  最糟糕的結果無非就是被拒絕,總比因為不曾嘗試而遺憾終生要強,反正在陸盛似面前,她已經沒什麼形像可言。

  鄭櫻琪站在診間玻璃窗前,一手環胸,另一只手則是舉著顆嬌艷圓潤的紅蘋果,堪堪觸在唇際,卻始終沒有咬上一口。

  是時候了,去追求自己向往許久卻始終不敢邁步去靠近的感情吧,鄭櫻琪!

  「你在想什麼呢?」

  鄭櫻琪嚇得立刻轉身,訝然看向不知已經出現多久的徐茵茵,「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有敲門。」她無辜地眨眨眼。

  「好吧,那肯定是你敲太小力了。」

  「呃……」徐茵茵明智地選擇不要和她再糾結這個問題,「已經到午飯時間了,你怎麼還在這邊?我在餐廳裡等你好一段時間了。」

  鄭櫻琪用迷茫回應她的疑惑,已經到午休時間了嗎?微瞠美眸望向牆壁上的時鐘,這才發現午休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徐茵茵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為什麼這麼問?」好奇怪。

  「因為共事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沒有按時休息。」徐茵茵說得滿臉誠實。

  「我哪有你說得這麼不敬業。」臭著臉走回到辦公桌後,鄭櫻琪手腳利落地幫徐茵茵收拾一塊可以用餐的地方,接著女王範十足地拍桌下令,「快過來吃飯。」

  「喔。」徐茵茵乖巧地走過去坐好,「你今天不吃午飯嗎?」

  終於對著那顆被她捧了半天的蘋果咬下一口,喀嚓一聲脆響便已是回答。

  「這就是午飯?」

  「嗯哼。」

  徐茵茵明白,肯定又是在減肥,雖然搞不懂鄭櫻琪明明很瘦,為什麼卻還總要減肥,但因為深知她對美的嚴格要求,所以也就沒多問,轉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對了,你之前讓我打聽的那件事……」

  「怎麼樣?」清脆的咀嚼聲驟然停下,「打聽到什麼了?」

  老實說,鄭櫻琪過度興奮的眼神有點嚇到她了。徐茵茵吞了吞口水,「陸盛恆現在確實是單身。」

  「這個我知道。」陸盛恆解釋說那天徐初陽只是和他提到了之前的未婚妻,而她只聽到半句話,才會斷章取義產生誤會。只是以陸盛恆的性格,除了闡明自己沒有未婚妻以外,絕對不會和鄭櫻琪透露太多,所以她才會轉而找到了徐茵茵。因為她大哥徐初陽,也就是那場婚宴的新郎,正好是陸盛恆的上司兼好友。

  「但他曾經有過未婚妻,只是在兩年前分手了。」

  「兩年前?」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麼,徐茵茵點點頭,「嗯,和未婚妻分手之後他才搬回到鎮上。」

  「所以他是被甩掉的那一方?」不用想也知道。

  「可以這樣說。」

  「該死的!」鄭櫻琪不悅地低咒,「他一定愛死那個女人了,所以才會這樣。怎樣,為情所傷,搬回舊居嗎,呋。」

  徐茵茵又一次被嚇到了,她是不是太激動了點,「琪琪?」

  「那你打聽到他的未婚妻是個怎樣的人了嗎?」

  「聽說是個混血兒,母親是第三代華裔美國人,父親是俄羅斯人。她的眼睛是藍綠色的,發色是……」

  「停。」鄭櫻琪焦躁地將她打斷,「這個不用打聽得這麼具體啦。」拜托,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那個女人長得有多美。

  「呃,好吧。」她只是如實把從大哥那裡套來的消息說出來而已嘛,干麼要這麼激動。鄭櫻琪的表現令智商欠缺的徐茵茵也起了疑心,「琪琪。」

  「干嘛?」

  「你是不是喜歡陸盛恆?」

  「是啊。」她難道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啊?」閨密的坦然承認,反而令她搞不清楚狀況,「可你們才剛剛……啊。」眉心一舒,瞪圓了眼睛,「難道是婚宴那一晚?」

  「不是啦。」

  「那一晚你們該不會……」

  「該不會怎樣,我醉成那副鬼樣子,還能怎樣。」睨了眼滿臉茫然的徐茵茵,她輕嘆著擺手,「一句兩句也和你說不清,以後我會和你解釋清楚。」

  「好吧。」

  「我們繼續聊重點。陸盛恆在你老哥的公司是做什麼的?」

  「研發部的部長。」

  「所以他是在總公司工作,不是在那些分店裡?」

  「是的。」

  「所以我可以直接在你老哥的公司裡找到他?」

  「是的。」徐茵茵眨眨眼,「琪琪,你要去找他嗎?」

  「當然了。」

  「什麼時候?」

  鄭櫻琪思考了一下,繼而看向徐茵茵。在唇膏的妝點下,分外誘人的紅唇漾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Now!」

  中午一點整,身為旭日餐飲管理公司菜品研發部的部長,陸盛恆卻只能在埋頭公子之余靠三明治和咖啡填飽肚子。

  內線電話響起,他放下手上的咖啡去接電話,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手上的研發方案上。

  「喂?」

  「陸部長,有一位姓鄭的小姐想要見你。」

  「鄭?」心不在焉地一應,稍作思忖便將目光抬起,「全名。」

  「請稍等。」前台小姐捂住話筒詢問,片刻後才回答他,「這位小姐叫鄭櫻琪。」

  果然是她。陸盛恆放下策劃案,有些猶豫是否該讓她進來,「我在忙,她有什麼事?」

  「鄭小姐說有很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你。」

  「讓她放到前台。」短暫思考之後還是決定。

  掛斷電話後,陸盛恆的眉心卻始終沒有得以舒展。雖然還不確定鄭櫻琪對他的告白是不是酒後胡言,但他們還是少見面為好。只是他的做法會不會太生硬了?畢竟他們也算是朋友,而她並沒有做錯什麼,除了那天耍了一夜的酒瘋以外。

  陸盛恆輕舒了一口氣,伸展脊背靠上轉椅,抬手撫弄著眉心,同時伸長手臂拿起桌角的咖啡杯。然而咖啡還沒入口,辦公室的門便被敲響。他輕壓著眉心,眼都沒抬,「請進。」

  「盛恆。」是徐初陽含笑的聲音。

  陸盛恆聞聲抬眼,眸底閃過疑惑,「找我有事?」身為公司董事長的他鮮少有主動來自己辦公室的時候。

  「沒事,順路幫個忙而已。」

  順路?沒等陸盛恆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便側讓開來,露出一直被擋住的另一個人。

  「哈羅。」明媚的笑臉從徐初陽身側探出,熟悉的俏麗倩影令陸盛恆才剛舒展的眉心又迅速攏起。

  視野之中的女人穿著白色的蕾絲襯衫和卡其色的九分褲,腳下一雙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將她的身材凸顯得曼妙而高挑,淺棕色的齊肩長發輕攏在繪著精致妝容的嬌顏兩側,順直而飄逸。她一手背在後面,一手提著個袋子,姿態窈窕。

  護送佳人到達目的地之後,徐初陽便功成身退,很識趣地退場,臨走前還貼心地幫忙關上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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