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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見習董娘(家有大朝奉 古穿今篇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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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1:32: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原本,包慶餘偷偷提早將陸姿穎載到公司,是要給南仲威一個驚喜的,但照目前的狀態看來,是驚嚇大過驚喜了。

  一路上,車內氛圍凝滯到不行,難得在外頭用餐,但就算包慶餘怎麼賣力演出,易稚青努力配合,陸姿穎還是面無表情,連帶的南仲威的臉色也格外凝重,教彩衣娛友的兩人對視一眼,默默達成某種共識,任憑氣氛冷到谷底。

  回到家中,兩人不約而同地回樓上避風頭,卻見陸姿穎也跟著他們上樓,心裡暗叫不妙。

  「去哪?」南仲威一把拉住她。

  「回房間。」周持南淡聲說著。

  「房間不在樓上。」

  「我要回我的房間。」她的嗓音依舊輕淡無起伏。

  「妳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南仲威惱聲吼道。

  不用她多說,光看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對自己極為不滿,但她根本不知道始末原由,沒道理對他不滿。

  「沒有。」她只是因為今天發生太多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把一切都釐清。

  她不能再渾渾噩噩地活在他們的保護之中,她得要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當然也包括和他之間的婚姻問題。

  「妳明明就有。」

  「你說有,就有吧。」她沒力氣跟他爭論。

  南仲威被她不冷不熱的態度給惹火,硬是把她揪下樓梯,朝自己的房走去。

  「仲、仲威,你冷靜一點,千萬要冷靜一點。」包慶餘趕忙追到房門外。

  他不認為南仲威會有肢體暴力,但是他有嚴重的言語暴力,就怕她會撐不住,被傷得體無完膚。

  南仲威不理會好友,將周持南扯進房裡,垂眼直瞅著她。「年前我就著手要買新鑫手上的一塊畸零地,那一塊地說真的並不值錢,但問題是剛好卡在一樁建案的中心點上,那樁建案就是宋董事正要推動的,所以託我幫這個忙,但是新鑫的董事長卻擺高姿態,以為靠那塊畸零地可以哄抬價錢,不斷拿喬考驗我的耐性……所以我這麼做,不過是以牙還牙,剛好而已。」

  周持南垂著眼不看他,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妳說,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說穿了,新鑫也不過是家不成氣候的投顧公司,自以為逮著機會就可以狠削一筆,談不上什麼正派經營,我給他當頭棒喝,剛好讓他知道商場不像他想像的那麼容易。」

  周持南依舊不語。而她的反應,徹底地惹惱南仲威。

  「妳到底想怎樣?我都跟妳解釋了,妳還想怎樣?!」

  周持南緩緩抬眼,問:「所以我可以回房了?」

  那淡漠至極的態度,教南仲威不禁哼笑了聲。「怎麼,一個從不管商場生態的人,一場車禍意外之後,突然變成正義人士了?妳要不要乾脆把陸氏基金會改成環保基金會算了?可以讓妳管得更寬。」

  「我要回房了。」周持南轉身就要走。

  「陸姿穎!」南仲威一把將她扯回,壓根不管力道會大到扯痛她,甚至扯痛自己的傷。「我不准妳用這種態度面對我!」

  「那麼我應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你?」她淡漠反問。

  「妳……」南仲威深吸口氣,一字一句說的再清楚不過。「我沒有做錯。」

  「嗯。」

  「既然妳也認同我,那麼妳—— 」

  「我沒有認同你。」她冷聲打斷他未竟的話。「我只想問你,你南家可有祖訓?」

  「祖訓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八股道理,換個時空背景早就不適用。」

  「『明其所欲,行其所善』,這是南家票號初立之時,由皇上親賜的八個大字,就掛在廳堂上,後來成為南家祖訓。」娘說當年就是因為這八個字救了她和爹,因而將這八字視為南家家訓,要世代子孫皆抱持著良善之心,營利不營私。

  南仲威愣了下,不懂她怎能說得振振有詞,簡直就像是她曾在現場看過似的。「妳怎會知道南家祖訓?」他沒告訴過她,就算他說過,可她失憶了,她不可能記得。

  「那重要嗎?我只想問你懂那八個字的意思嗎?」

  「我當然知道。」

  「你可有做到?」

  「就跟妳說—— 」

  周持南冷聲打斷他。「不適用嗎?我倒認為不管在哪個時空背景之下,這八個字永遠適用。」

  南仲威抿緊了唇。「我不認為我有錯。」

  「我也沒說你有錯,只是當初南家創立票號時,稟持的是救助百姓的心,而非為了營利,但現在的南家,業大心更大,你不懂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更不懂寬大為懷是為福,你爭一時之快,以打壓人為樂,違背了祖訓……我替你感到愧對先祖。」

  「住口,妳以為妳是誰,妳有什麼資格替我愧對先祖?!」

  周持南緊緊地閉上了眼,吸了口氣再張眼。「我什麼都不是,所以我可以回房了嗎?」她不願去想他的惡,不願去想他對自己抱持的是什麼樣的感情,可他的所作所為,幾乎應證了向群說過的話。

  「出去!」南仲威怒咆道。

  周持南毫不猶豫地轉身,開門離開,就見包慶餘和易稚青擔憂地站在門外,她勉強地勾起笑意。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妳……不要緊吧。」易稚青輕握她的手,才發覺她的手冰涼微顫著,要是不碰觸她,光從她的神情,壓根看不出端倪。

  「沒事。」她鎮靜的揚笑。「只是有點累了。」

  「回房休息吧。」

  「好。」她輕點著頭,跟著易稚青上樓,一進房,她放下包包時,瞥見床上的熊娃娃,思忖陸姿穎藏在口袋裡的小冊子,不禁懷疑她的怨懟是針對南仲威。

  原來南仲威是真的把陸姿穎視為棋子,得手後隨即拋之不理,所以她才會轉而投向向群的懷抱,甚至有了這個孩子……

  「妳在想什麼?」

  周持南回神。「沒事,我只是想到今天請吳祕書把一些我覺得古怪的資料存在隨身碟裡,本來他說要幫我看的,可是……」

  「給我,我看也是一樣。」

  「好。」她溫順地從包包裡取出隨身碟。

  易稚青接過手,低聲安撫著。「其實新鑫那樁事我知道,仲威是做得過分點,但也不能全怪他,畢竟商場上有些人總是想要趁機敲竹槓,所以仲威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只是想立威信而已。」

  「我知道。」她從小就跟在娘的身邊,她當然明白商場上的事。

  「那妳就……怎麼哭了?」本來要安撫的,但見她無聲掉淚,教易稚青慌了手腳。「別哭,沒事啦,仲威只是脾氣大了點,等明天他氣消了就沒事,妳不用擔心,別哭。」

  她搖了搖頭,止不住淚水。

  她的祕密和陸姿穎的祕密,無法告訴任何人。

  翌日一早,南家的餐桌上,依舊氣氛凝滯。

  負責開車的包慶餘這下子連炒熱氣氛的心情都沒有,安靜地將周持南送到基金會。今天沒有十八相送,南仲威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她也沒有回頭,獨自踏進基金會裡。

  坐在辦公桌後,周持南發著呆,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她理不出頭緒,到現在腦袋還是一團亂,但她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不讓自己一再掉淚。

  哭泣不能解決任何事,她必須冷靜思考對策。

  「執行長,已經聯絡上周總了,周總說今天上午她都有空,執行長可以親自致電。」吳淑麗走進辦公室,將昨天連繫上的事報告一遍,遞上了周玉醒的聯絡方式。

  周持南聞言,雙眼有了點光采,隨即撥了電話給周玉醒。

  「您好,我是周……陸姿穎,請問是周總經理嗎?」

  「我是,不知道陸執行長找我有什麼事?是要談慈善拍賣會的事嗎?」

  「不是,我……是想跟妳打聽一個人。」

  「誰?」

  「周湘。」

  電話那頭頓了下。「請問妳找周湘有什麼事?」

  「真的有周湘這個人?」周持南驚喜萬分地道。

  哪怕真有周家當鋪,也不見得會有周湘這個人,因為時間點不同,也許周湘已不存在這個時空也說不定。她不存任何希望,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嘗試,沒想到真找到周湘了。

  「……妳這種說法有點奇怪。」

  「抱歉,我是因為太開心,不知道周總方不方便告訴我周湘的聯絡方式,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她,非要當面和她談不可。」

  「奶奶已經很久不過問商場的事,如果妳是要請她—— 」

  「不是,我純粹是有個人的重要私事想問她,跟商場上一點關係都沒有。」哪怕找到答案也於事無補,但她還是想知道為何周家和南家會走到形同陌路的地步。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下午剛好有事要回台南,如果妳方便,我就順便送妳過去。」

  「真是太謝謝妳了,我們約個地點。」周持南喜出望外,和周玉醒約了時間地點,跟吳淑麗交代了聲便外出了。

  前往台南的路上,周持南提起慈善拍賣會裡的拍賣物,提出她的觀點和看法,教周玉醒頗為意外她極具鑑賞能力。

  「太可惜了,妳要不是陸氏基金會的執行長,我就把妳挖角到周家當鋪。」周玉醒笑睇著她。

  「我只是以前跟在我娘身邊學了點皮毛而已。」周持南笑瞇眼道,不知怎地,總覺得周玉醒給她的感覺極為親切,就連那說話的方式都跟娘好像。

  「妳娘?」她在意的倒不是她的用詞,而是她印象中,陸姿穎的母親是個善於交際的名媛,要說精通精品名牌還說得過去,但要是古玩藝術品的話,恐怕她連什麼叫做小爵都不懂。

  「呃,就……」正當她不知道該做何解釋時,周玉醒已經把車轉進一處四合院,車子就停在前埕上頭。

  「到了,我請人通報一聲。」周玉醒先行下車,一進屋裡有人走了出來與她交談著。

  周持南下了車環顧四周,想起娘說她曾到這裡接受成年禮,在這裡住了一年。

  「過來吧,奶奶剛好在正廳裡。」周玉醒喚著她。

  「是。」

  跟著周玉醒來到二進屋的正廳,就見一名老者端坐在鏤花高背椅上,花白的髮整齊地梳成包髻,一雙眸精銳地打量著自己。

  「奶奶,這位是陸氏基金會的執行長陸姿穎,她有事要拜訪奶奶。」

  周湘聞言,靜靜地打量著周持南。「什麼事?」

  「我……」看見娘提起過的周家族長周湘,她有些緊張,但她想,就算她說出再光怪陸離的事,她也一定都能了解。深吸了口氣,她緩聲道:「族長,我是紜熹的女兒周持南,依母親吩咐,前來拜訪族長。」

  周湘平淡的眸微瞠了下,身旁的周玉醒已經激動地抓著周持南的手。

  「紜熹?!」周玉醒脫口道,不禁抓著她的手。「妳、妳在哪見到紜熹了?」

  「呃……妳認識我娘?」也對,都是周家的人,也許是識得的。

  周玉醒眼眶泛紅,直瞅著她。「我是紜熹的母親……妳明明是陸姿穎,為何會說妳是紜熹的女兒?!」

  「執行長中午就外出了?」晚上七點,包慶餘準時載著南仲威和易稚青到陸氏基金會要接周持南,卻意外得知她外出至今未歸。「她跟誰外出?」

  吳淑麗誠惶誠恐地說:「昨天執行長要我試著聯絡周家當鋪的周總經理,今天早上她致電周總經理,便約了周總經理外出。」

  「周總經理的聯絡方式呢?」

  「請等一下。」吳淑麗趕緊回辦公室取來。

  包慶餘拿了聯絡方式便下樓。

  南仲威不見她的身影,等到包慶餘坐上車才冷著臉問:「她在拗性子是不是?」

  「不是,她是跟周家當鋪的周總一道外出,中午就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以防萬一,我跟吳祕書要了周總的聯絡方式。」包慶餘將周玉醒的名片遞給他。

  南仲威沒接過手。「要打你自己打,回家了。」

  「喂,你不聯絡姿穎?」易稚青不滿地回頭瞪他。

  「我不接受任性的威脅。」南仲威冷然地望向車窗外。

  「沒良心的男人,你不打,我打!」易稚青取出手機,打給周持南,但是卻傳來罐頭音,教她不禁皺起眉。「該不會是沒電了吧。」

  「那妳先打周總的電話。」包慶餘把周玉醒的名片交給她。

  易稚青接過手,手機是通了,但卻沒人接聽。「喂,這是什麼狀況?為什麼周總的手機沒人接聽?」

  南仲威聞言,側眼睨著她的手機,像在確認她是不是在作戲。

  「南仲威,你那是什麼眼神,難道你以為我是打好玩的?!」易稚青耍狠地瞪他一眼,繼續撥打電話。

  但是,沒人接聽,就是沒人接聽。

  周家古宅裡的三進屋書房裡,周湘坐在桃花心木的大案前,翻著周家留下的古老遺訓,周玉醒和周持南站在她的身旁,不住地瞧著被層層護貝的古代紙張。

  「這是一代傳過一代繕寫的祖訓,雖然沒有點出時間,但是提到古銅錢胎記為證,凡有古銅錢胎記的周家女孩,會在完成成年禮後,因為平行時空的交錯,而回到某個時空,當初紜熹前來接受成年禮時,我便是這麼告訴她的。」

  「上頭沒有提及我怎會來到這裡,又該要如何回去?」周持南輕聲問著。

  周湘指著上頭一行。「擁有古銅錢胎記前往某個時空的周家女孩之女,消失在當時的時空,恐是前往某個時空,所以要周家子孫世世代代尋找名為周持南的女子。」

  「……這是周家初代大朝奉所寫,對不?」

  「據記載是如此。」

  「那就是我娘寫的,當時的當鋪本屬於南家,但後來爹把當鋪交給娘,也讓娘把南家當鋪改成了周家當鋪。」

  「原來如此。」周湘面露詫意地喃著,只能說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可是,為什麼南家和周家現在卻是形同陌路?」明明是一家人,為何在時光的沖刷之下,變成了陌生人。「但奇怪的是,南家的人也在尋找我,在南家的祖訓裡也代代相傳要尋找我。」

  「古代記載並不完整,對這事我並不清楚,只是慢慢地就漸行漸遠了。」周湘嘆了口氣,對於兩家人的分裂感到不勝欷歔。

  「是嗎。」周持南有些失望,原以為找到周湘,可以讓她找到兩家人分裂的主因,豈料卻是白忙一場。

  靜靜站在一旁的周玉醒忍不住輕拉著她。「那……紜熹過得好嗎?」

  周持南朝她漾笑。「很好喔,我爹很疼我娘的,每每我娘要是太操勞時,他總是會代替我娘守當鋪。」

  「那他原本是在做什麼的?他把生意都丟給紜熹,他……不是個吃軟飯的吧。」儘管時空相隔無法觸及,她還是想多知道關於女兒的事情。

  周持南忍不住笑出聲。「我爹是巡按御史。」要是爹知道他被說成吃軟飯的,肯定是心底惱怒又不能發作,因為說這話的人是外婆呀。

  「喔……是喔。」原來是當官的。「還有呢,除了妳以外,妳還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嗎?」

  「周總經理,我有三個弟妹,我是南家的長女。」

  周玉醒聞言,眉頭不禁微皺著。「妳還叫我周總經理……」

  「要不妳希望持南怎麼叫妳?妳們外貌看起來像姊妹,妳要她叫妳外婆不成?」周湘在旁聽了,沒好氣地啐了聲。

  「奶奶,她明明是我的外孫女,但她卻是宿在他人體內……這真正的陸姿穎到底上哪去了,她會不會回來把我的外孫女給趕走了?」一個月前失去了女兒,一個月後得到個外孫女,她很怕轉眼成空。

  周湘眉頭微皺起。「冷靜點,慌慌張張的,像話嗎?」

  「奶奶……」

  「那些事都由不得咱們,倒是現在天色都暗了,妳和持南乾脆留下來住一晚,我讓人去準備房間。」周湘起身便朝外走去。

  「好。」周玉醒應了聲,興沖沖地拉著周持南。「持南,就在這兒待一晚吧,我有好多事想問妳。」

  「可是已經這麼晚了,我沒和家人聯絡,這……」想起南仲威,她神色不禁黯淡了下來。

  「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孽緣,我不太喜歡南仲威那個男人,結果妳來到這裡卻變成了他的妻子……」周玉醒逕自說著,見她臉色黯淡,不禁撇了撇唇道:「那妳打個電話跟他聯絡一下吧。」

  「好。」她掏出手機,但不管她怎麼撥,手機就是一片黑壓壓。「壞了嗎?」

  「應該是沒電了吧,用我的打。」周玉醒找出自己的手機,壓根不管上頭顯示未接來電數通。

  「……我不知道他們的號碼。」她吶吶地道。

  她原本是想打給稚青的,但手機沒電,她根本記不起號碼。

  「那……」周玉醒想了下。「我手機裡頭的通訊記錄有基金會的電話,我回撥請妳的祕書代為聯絡一下好了。」

  「那就麻煩妳了。」她恭敬地朝她欠了欠身。

  「妳這丫頭規矩真多。」周玉醒笑著拉著她的手。「走,先到大廳裡再打。」

  「嗯。」周持南環顧四周,總覺得這裡更像她在大定王朝的家,因為周家人就像親人一樣,但是其實她更想回家,哪怕回到家只是讓她難過,但她還是想他。

  「太扯了,都十二點了耶,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易稚青吃過飯後繼續打電話,甚至特地撥了通電話到周家當鋪總店,卻只知道周玉醒人在台南。她委請對方聯絡,請周玉醒回電,但她的手機卻還是安靜得教她懷疑手機壞了。

  「他們不能給咱們周總去處的電話嗎?」包慶餘儘管累了,卻還是在客廳裡等著消息。

  「對方說是周家古宅,電話不方便給……我去他的,哪裡不方便了,都不知道咱們找人都快找瘋了。」易稚青青恨恨地說著,恨恨地瞪著南仲威的房門。「不對,是我們兩個人,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根本不在乎。」

  說時遲那時快,南仲威剛好開門走出。「妳在說誰?」

  「歡迎對號入座。」易稚青毫不客氣賞他一個白眼,憤憤不平地往包慶餘身旁坐下。「有人是天之驕子,一點罵都挨不得,臉皮薄易翻臉,一點氣度都沒有,真虧他還有朋友,老天待他真是不薄。」

  「不就是孽緣而已,是老天對他的考驗。」南仲威從她面前走過,到吧檯倒了杯酒。

  「南仲威,你自己捫心自問,打從姿穎失憶之後,她對你不好嗎?她脾氣好,被你耍得團團轉,你心情好就逗逗她,心情差就大罵她,你是怎樣?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珍惜,真的要把她逼走,你才會開心是不是?」

  南仲威一口飲盡了酒,拿著酒杯指著她。「易稚青,注意妳的態度。」

  「你才該注意你的態度,不要一再折損我們之間的友情!」

  南仲威惱火地又倒了杯酒。「又是我的錯嗎?她根本不知道始末原由就責怪我,拿我南家祖訓指責我……我才想問她是怎樣?一個明明打算跟我離婚的女人、一個迫不及待跟我離婚的女人,我對她已經夠好夠包容了!」

  「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易稚青低聲問著。「如果她迫不及待想跟你離婚,她怎會有你的孩子?」

  不合理,是吧。

  「那是因為那天我跟她都喝醉了!我不愛她,她不愛我,我們只是被長輩給硬湊合在一起的,離婚也無所謂,我不在乎。」

  「可是現在呢,你還打算跟她離婚嗎,你真的不在乎嗎?」

  南仲威哼了聲,端著酒杯,拎了瓶威士忌走回房。「我說過,我不接受任性的威脅,她要是以為玩離家出走的把戲會讓我撤回對新鑫的制裁,她就大錯特錯了,我會讓她知道,不管她怎麼做,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心思,影響他的判斷,就算是她,也不能!

  「是誰跟你說她是用這招跟你拿喬的?」易稚青不禁發噱,瞪著他關上房門,問著身邊的包慶餘。「他是有被害妄想症嗎?」

  「嗯……我倒是覺得他是在用這種方式說服自己不要不安。」根據身為他二十幾年好友的經驗推測,應該是這樣。

  「他會不安?」

  「一個不喜歡喝酒的人拎了一瓶威士忌,妳認為呢?」包慶餘托著下巴,咂著嘴。「也不會找我一起喝,真是小氣。」

  「我會被你們這兩個臭男人給氣死。」毫不客氣地踹他一腳,易稚青氣呼呼地抓著手機上樓。

  「等我,妳把手機拿走,我待在這裡也沒用啊。」

  房內,南仲威坐在沙發上,開著筆電,邊喝著酒邊開信箱讀取海外分公司寄來的營運報告書,邊看邊估算著大環境走勢,調整今年營運的大方向。

  應該是這樣的,但一坐在這裡,他卻想到那天視訊時,她那困惑不解又不知該從何問起的憨傻模樣,想著想著,彷彿她真的就在面前,教他勾彎了唇角,但一回神,房裡除了他,什麼都沒有。

  冷清,空洞。

  他向來不示弱的,因為他是被這樣教導長大,不能輸,不能在意,不能被左右……所以,就算是她,他也不會任由她騷擾自己。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家裡電話、他擱在茶几上的手機都沒響過,眼看著已經快要凌晨一點——

  「易稚青,她有沒有回電了?」他敲著易稚青的房門。

  「你也會在乎啊,我好怕。」房裡傳來易稚青涼涼的笑聲。

  「有沒有啦?」他用力地敲著門。

  「沒有啦!」

  「妳不會打給她是不是!」

  「你有神經病,三更半夜找我吵架是不是?」

  易稚青惱火地開了房門,包慶餘也從隔壁房走了出來。

  「好了好了,他那種只有三杯酒量的傢伙,跟他吵什麼?」包慶餘趕忙勸架,抓著連站著都會左右搖擺的南仲威。「仲威,已經很晚了,先回房睡,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我問你,她跟周玉醒到底什麼關係,為什麼跟她有約?」南仲威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問著。

  包慶餘眼角抽動著。「明天找到她,我們就可以知道答案了。」乖,夜深了,不要再鬧了!

  才剛扶著他到樓下,他卻死都不進房,硬是要賴在客廳裡等。「她有本事都別回來,否則看我怎麼對付她!」

  「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對付。」夠義氣了吧。

  南仲威一把又揪住他的襟口。「她是我老婆,關你什麼事?」

  包慶餘臉部狠狠抽動了下。「我說錯了,我道歉。」他是和平主義者,絕對不會跟一個只喝了三杯就醉到神智不清的傢伙計較。

  「你道歉?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那天她說要炒飯找你一道,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

  南仲威佈滿血絲的眸閃過一絲狠厲。

  包慶餘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回頭問著站在樓梯口看好戲的易稚青。「我可以揍他嗎?把他打暈,算不算正當防衛?」

  「多打兩下,算我的。」易稚青朝他比了個割喉的動作。

  正當他準備痛下殺手時,南仲威無力地往他肩頭一靠。「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我不喜歡她哭的……她為什麼要哭……」

  包慶餘沉痛地閉了閉眼。「稚青……救我……」嗚嗚,再耗下去,他今晚不用睡了。豈料一回頭,易稚青早已經回房,丟下他孤軍奮戰。

  「慶餘,她變得不一樣了,我喜歡現在的她,我也想讓她開心,可為什麼她哭了……收購新鑫,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錯在他剛剛沒有阻止他喝酒,他真的好想回到一個小時前!

  媽的,他也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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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1:33: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天亮了,南仲威一整夜從醉到清醒,雙眼始終沒闔上,佈滿可怕血絲,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易稚青下樓沒兩步就被他這模樣給嚇到,正不知道要往下還是往回走時,南仲威沙啞開口了。

  「她有沒有回電?」

  「沒有,晚一點我再聯絡周總看看。」她應著,走下樓,注意他的神情,判斷他是否清醒。

  「嗯。」他點了點頭,起身活動僵硬的身體,順便踹了腳睡在沙發上的包慶餘。

  包慶餘吃痛地張開眼,疲憊地坐起身,撫著發痛的額角。「我明明就沒喝酒,為什麼卻有種宿醉的感覺?」

  「兇手就在你身邊。」易稚青走過他身邊時說著,指了指他的額角。「就要你動手了,你偏不動手,瞧,被打了吧。」

  包慶餘想了下,思緒回到昨晚,想起南仲威又跟他盧起了炒飯的事,結果趁他沒防備,往他頭上招呼了過來。

  可惡……居然打他,此仇不報非君子!

  惡狠狠地站起身,正打算從南仲威身後耍陰招時,南仲威突地轉過身來,「慶餘,進公司後,要銀行執行長聯絡新鑫,給新鑫最低利率融資。」

  包慶餘聞言,不禁愣了下。「你……不收購新鑫了?」

  「嗯。」他動了動脖子。「我去洗澡,她如果打電話回來,轉給我。」

  包慶餘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跑到廚房找正在煮咖啡的易稚青,把剛到手的消息告訴她。

  「妳怎麼好像一點都不開心?」

  「幹麼,我必須因為他的讓步,為他的成熟起立鼓掌嗎?」易稚青哼了聲,倒了杯咖啡。「他犯了錯當然得要自己補救,不然咧。」

  包慶餘頗認同地點了點頭。之前他就勸過仲威了,只是他聽不見去罷了,如今把老婆給氣跑了,能讓他稍微反省,修正行事作風,也算是好事。

  等到一行人到了公司後,易稚青接到吳淑麗的電話,得知周玉醒昨晚去電基金會,告知陸姿穎將在台南過夜。

  易稚青知道後不禁有點不滿吳淑麗竟等到隔天才告知這個消息。

  「把周總經理的名片給我。」南仲威得知後,跟易稚青要了名片,撥出了號碼,等待了一會,那頭便有了回音,他便開口。「請問是周玉醒總經理嗎?」

  「我是,請問你是—— 」

  「您好,我是南瀛金控總裁南仲威,聽說內子在府上叨擾了一晚,不知道能否請她聽電話。」

  南仲威口氣不卑不亢地詢問著。

  「姿穎現在在忙,可能沒空聽電話,不過南總裁請放心,我晚一點就送她回去。」

  「晚一點是指多晚?」

  「很抱歉,我現在沒有辦法確定,但大致上應該是中午過後。」

  南仲威沉吟了下,問:「不知道方不方便給我地址,我想過去接她。」

  「應該不用這麼麻煩。」

  「不麻煩,懇求您給我地址。」

  「好吧。」周玉醒把地址告訴他之後,結束對話便走進書房裡,就見周持南興致勃勃地聽著周湘解釋著各種古文物的鑑賞方式。

  周玉醒揚笑看著,等著周湘講解完畢。

  「玉醒,要回去了?」周湘抬眼,見她拿著手機,以為是北部有事要她趕回去。

  「還沒,好久沒聽奶奶講課了,我哪捨得太早回去。」周玉醒往周持南身邊的椅子坐下。

  周湘看似嚴肅的面容揚起淡淡笑意。「妳跟紜熹真是像,全都是撒嬌鬼,倒不如跟持南學學,她沉穩多了。」

  周持南靦腆笑著。「像外婆像娘比較好,我怕生又不討喜。」她不是沉穩,她只是容易緊張導致面無表情。

  「我倒不這麼認為,剛剛南仲威打電話來了,說要來接妳。」

  「他要來接我?」她詫道。

  「很意外?」

  「嗯。」她以為他還在生她的氣,而且她昨晚沒跟他說一聲就外宿,說不準他會氣得不想睬她,沒想到他竟要來接她。

  「還不錯嘛,聽起來他對妳挺在意的。」周玉醒瞧她笑柔了眼,就知道她的心早在人家身上了。「雖然我不太喜歡他的行事作風,但只要他對妳好,那就沒問題。」

  「他對我很好。」她由衷道,只是偶爾她也看不慣他的行事作風而已。

  「那就好。」周玉醒拍拍她的手,問:「剛才那些鑑賞方法懂不懂?」

  「懂,很有趣,我還想再聽一些。」

  「奶奶,妳看讓持南回周家成不成?」周玉醒不禁問著周湘。「持南很有底子,稍再教導一下,她應該很快就可以上手了。」

  「她本來就是周家的人,要回周家有什麼不可以?只是她必須換回周姓,這一點牽扯較廣。」

  「那倒是,她現在是陸家的人,手上又有一家陸氏基金會……」像是想到什麼,周玉醒突道:「持南,妳要小心南瀛證券捐贈的物件。」

  「外婆的意思是—— 」

  「我參與好幾次陸氏基金會的慈善拍賣會,有時會受邀鑑賞拍賣品,所以好幾次都發現南瀛證券所提供的物件有問題,只是看陸姿穎和南瀛證券的人似乎交情不錯,所以我就沒提起這件事。」

  「外婆也認為那些拍賣品是假的?」

  周玉醒微詫地看向她。「妳也看出來了?」

  「可是拍賣品的履歷沒有問題,確實是有出處什麼的,照道理說應該不會作假,可是這一次送來的瓷瓶,不管我怎麼看都覺得太過粗糙,尤其製瓶的材質根本就是劣質貨。」那瓶身拍擊的聲響不對,得更沉像是金屬聲的才是上品。

  「妳這一點倒是跟妳媽媽挺像的,相當細心。」周玉醒笑了笑。「不過妳畢竟是涉世未深,在我們這裡很多東西不見得是造假,卻很有心機,好比說他確實買了真的附有證明書的瓷瓶,但是卻移花接木,買了贗品送到拍賣會,之後再將真品賣出,知道這麼做,他得到什麼好處嗎?」

  「他拿證券公司的錢買了真品,卻把贗品送到基金會,算是交了差,再把真品賣出,他等於是實賺了賣出金額。」

  「是這樣沒錯,但是如果要說他利用一進一出的方式洗錢,那也不是不可能。」周玉醒點出最黑暗的一面。「一直以來,古董拍賣就是最容易淪為洗錢的一種管道,我認為這件事,妳得要稍微查查,畢竟是妳的基金會主辦的,要是被牽扯到什麼的話,會是很大的麻煩。」

  周持南點了點頭。「我會注意。」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得要跟南仲威說一聲,讓他去處理比較妥當。

  「不過……妳有沒有想過要把妳的事跟南仲威說?」

  「我怕說了,他會認為我把腦子給撞壞了。」她苦笑道。

  周玉醒抿了抿唇,心想要不是這玄事有祖訓為證,就連自己也不會相信的,所以她的顧慮也沒錯。

  「急事緩辦,上天既有如此安排,定有其用意。」周湘喝著茶淡聲說著。

  「嗯,就照奶奶的意思去做。」周玉醒親熱地挽著周湘。

  「妳啊,沒個大人樣。」周湘笑罵著。

  一旁的周持南也跟著笑,雖說面貌不一樣,但是外婆的性子和娘真的很像,要是娘能再見到外婆,一定很開心,因為相隔的是不可知的距離,想要重逢根本是遙遙無期。

  但是就算娘知道可以回來的方法,她大概也拋不下爹和弟妹們回來,一如現在的她,離不開南仲威。

  她,一夜未眠,想的都是放聲大笑的他,明明一笑就犯胸口痛,可他就是遏抑不了,那笑聲像是會感染人似的,教她跟著揚笑。

  一夜,讓她明白,她想他。

  南仲威依著地址,將車緩緩地停在一幢四合院的門口,下了車,裡頭便有人迎上前來,他說明來意,對方便說要通報一聲,讓他在外頭等著。

  一會,那人又走來,請他入內。

  他跟著那人進了四合院,繞過了內埕踏過渡廊,進了正廳。

  「南總裁。」周玉醒朝他微頷首。

  「您好,姿穎呢?」

  「她在房裡收拾她的包包,等她一下。」

  「好。」南仲威應了聲,環顧這幢有點屋齡的房子,充滿著古代建築的雕鑿榫接藝術。

  「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有人送了茶過來,周玉醒隨即遞給他。

  南仲威接過手,客套笑著。「近來有點忙。」

  「姿穎的氣色也不太好,你要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喝了口茶,他客氣地問著,「不知道姿穎怎麼會突然和周總來到南部的周家古宅?」

  「她跟我詢問了一些拍賣品的問題。」

  「喔?」他喝著茶,卻想著有必要特地跑到南部來嗎?

  正忖著,瞥見廳外有人走來,他側眼望去,瞧見是她,終於放下心來。但,她走了兩步卻突地踉蹌了下,教他想也沒想地跑出廳外,一把將她扶住。

  「妳不要緊吧?」

  「我……沒事,只是頭暈了下。」她捧著額,怯怯抬眼,卻瞧見他眸裡滿是血絲。「你怎麼了,眼睛怎會這麼紅?」

  「沒事,只是熬夜看盤而已。」

  「那你不就沒怎麼睡?既然這樣,你就不該來接我。」

  南仲威抿了抿唇,微惱道:「我不能來接妳嗎?」

  「不是……我是怕你累。」

  「誰要妳不回家。」他小聲咕噥著。

  「姿穎,沒事吧。」周玉醒停在幾步外,就怕打擾了小倆口卿卿我我。

  「沒事,我只是頭暈了下,一下就沒事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頭暈?」周玉醒聞言,朝他倆走來。

  「我……」

  「姿穎懷孕了,所以身上容易有一些狀況。」

  周玉醒不禁瞠圓了眼,像是暗惱她什麼都沒跟她說。「既然是這樣,先進房躺一下,人舒服點再回去。」

  「不用了,我們—— 」

  「什麼不用,進房躺著……現在幾周了?」

  「八周了。」南仲威替她回答。

  「才八周?進去進去,進去歇著,反正不趕時間……南總裁趕時間嗎?」

  「不趕。」

  「那就等她舒服點了再走。」周玉醒強勢地押著兩人進房,隨即去準備涼茶。

  「我不知道周總是這麼熱情的人,妳跟她原本就有這麼好的交情嗎?」事實上他對她的交友情況一點都不清楚。

  「嗯,她人很好,就像是自己的……大姊。」她嘴上說,心裡暗暗道歉著。把外婆說成大姊,要是被娘知道了,她一定會被罰。

  「妳能有自己的姊妹淘也好。」南仲威坐在床畔,替她蓋好被子。

  周持南瞅著他,想了下,正要開口,他也恰巧要開口,不禁道:「你先說好了。」

  南仲威撇了撇唇,「恰吉想妳。」

  「糟……有沒有餵牠?我把牠都給忘了,有沒有讓牠餓著了?」

  「妳就不會擔心妳沒餵我,我有沒有餓著?」混蛋!她為什麼老害他拿自己跟恰吉比較?

  「你沒吃飯嗎?」

  他眼角抽了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打算收購新鑫了。」

  「真的?」

  「所以……妳別又蹺家了。」

  「我—— 」

  「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對我有再多不滿,我們都要坐下來冷靜地談,誰都不准玩不告而別這招。」

  周持南百口莫辯,只能說是巧合。她並不是為了避開他才到周家古宅,而是恰巧聯絡上外婆而已……可這些事想說明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聽他這說法,彷似他很在意自己。

  「你怕我又不告而別?」她噙笑問著。

  「不是怕,是擔心,妳害我一夜沒睡。」事實上,他覺得他的眼睛快要張不開了。

  「我也一夜沒睡啊,所以才頭暈。」

  「為什麼沒睡?」

  想了想,她怯怯地道:「想你。」

  南仲威注視她良久,往她身旁一倒。「妳太卑鄙了。」他低聲埋怨著,側身將她摟進懷裡,讓她枕著他的手臂。

  「我為什麼卑鄙?」她不解的望著他。

  「這種話在別人家裡說,妳是存心讓我什麼都做不了。」他吻了吻她的髮、她的額,再緩緩地落在她的唇。

  沒有一絲野蠻而是輕柔的溫存,教她心念輕動,微顫地含吮住他的唇,教他眸色跟著一黯,打住了吻。

  周持南羞赧地垂下眼睫,心想自己真是太大膽,肯定是教他不喜歡了,可是……她就是想要吻他,想要親親他。

  「所以就說妳很卑鄙,在這種時候回應我,妳到底是要我怎樣?」別說這裡是別人家裡,他已經一夜未眠,而她又是懷孕八周……「妳是故意在我身上點火,要我引火自焚的,對吧。」

  「我……」

  「等我們回家,我要妳主動吻我,很多事等我們回家之後再做,現在……我們先好好地休息。」

  他佔有性地將她摟進懷裡。「這張床有點小,妳要貼過來一點,這樣比較好睡。」

  周持南眨了眨眼,總算明白他的話意。原來他沒有不喜歡,甚至是喜歡的……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嗅聞屬於他的氣味,知道他就在身邊,教她安心地閉上眼,不一會便和他一起沉入夢鄉。

  一會周玉醒端了涼茶過來,在門外敲了敲,不見有人回應,裡頭又沒半點聲響,不禁輕輕地推開門,就見兩人都躺在床上,趕快又把門關上,但想了想,又推開了門,仔細一瞧,兩人竟是相擁入睡,教她莞爾地揚起眉。

  「該不會這兩個昨晚都沒睡吧。」周玉醒喃喃自語著,把茶擱在桌上,靜悄悄地離開。

  南仲威作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毫無防備,在初次拜訪之處睡到天昏地暗,等到他清醒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本想要開夜車回北部,但拗不過周玉醒的熱情招待,只好在周家古宅叨擾一晚。

  跟包慶餘聯絡過後,決定明天回北部,過午才會進公司。

  一早,周持南跟周湘、周玉醒道別後,便搭上南仲威的車離去。

  「南家這個孩子看起來還不錯。」周湘道出她的看法。

  「是啊,挺疼咱們持南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之前我怎麼會覺得他很不順眼。」周玉醒聳了聳肩,但以前的事就不討論了,重要的是他怎麼對待持南。

  車子離開周家古宅一段距離後,南仲威忍不住問:「我從來不知道妳跟周家走這麼近,竟和周家的老族長這般交好。」說來他確實很忽略陸姿穎,從未干涉她在外的生活,自然不清楚她的交友狀況。

  「嗯……她們就像是自己的家人,和她們相處很愉快。」台南之旅不能說沒有收穫,因為她意外多了兩個家人,而且她們都能理解發生在她身上的事,讓她感到安心,行事說話都不需隱瞞。

  南仲威睨了她一眼。「我才是妳的家人吧。」

  「嗯,你當然是我的家人。」

  她的回答讓他稍稍滿意,但沒讓他忘了問題的重點。「妳到底是為了什麼事特地跑這麼遠?」

  「呃……」她該要怎麼跟他解釋?他不是周家人,一定不能理解發生在她身上的事。與其這樣,倒不如——「我覺得這次南瀛證券送來的捐贈物件有點問題,所以我就跟周總經理討教。」

  趁這當頭把向群的事提出來,讓他著手調查比較妥當。

  「有必要特地跑這麼遠?我沒見妳把東西帶過來。」

  「那是因為我跟周總經理聊開了,知道台南的周家當鋪有些特別的物件,所以就過來看看,結果聊得太晚,就在這裡住了一晚。」

  「不管怎樣,妳下次一定要記住手機要隨時充電,回家我拿個行動電源給妳,我會教妳怎麼用,不准再讓我找不到人。」

  「喔。」

  「至於妳說南瀛證券的捐贈物件有問題,回家後妳把相關資料準備好交給我。」等看過資料,如果真有問題,就讓慶餘去查一查向群。

  「我有拿給稚青了。」

  「妳幹麼拿給她?妳應該拿給我。」

  「可是那天……我們吵架了。」

  南仲威眼角抽動了下,想起就是為了新鑫爭吵的那個晚上。「我已經不打算收購新鑫了,我們可以不再為這件事吵架。」

  「你是為了我讓步?」

  「不是……是,我就是為了妳讓步,我為了妳頭一次蹺班,還連蹺兩天,妳到底要怎麼補償我?」他把心一橫,豁出去跟她討賞。

  「我……要不是你昨天來接我,我昨天就回去了。」

  「所以妳現在是在怪我?」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拐彎損他。

  「不是,我是要說……」她頓了下,深吸口氣,怯怯地說:「謝謝你,老公,你來接我,我很高興。」

  南仲威睨了她一眼,直視著前方的路,莫名嘆了一口氣。

  「我是說真的,我很高興你來接我,我……」

  「我知道,我只是恨路為什麼這麼遠。」

  「喔……讓你太累了。」她怯怯地低下頭。

  也對,他一夜未眠,隔天一早驅車南下,這趟路又不算近,自然是累了。

  「不是……」南仲威無奈地拖長尾音。「家還很遠,可是我想跟妳親熱。」

  那種窩在路邊苟且或是找家汽車旅館休息,全都是他不能屈就的,他只想待在家裡,因為唯有家才是屬於他的堡壘。

  周持南眨了眨眼,小臉羞紅著。「你又再捉弄我了。」

  「我很認真,誰要妳那麼可愛。」說著,他踩著油門加速。

  「等等,你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現在路上沒車。」他歸心似箭,恨不得狂飆一路把她給擄回家。

  於是,在周持南的驚呼聲中,他趕在中午之前回到家。一進大門院子,恰吉立即迎上前來,毛茸茸的尾巴都快要搖斷了,南仲威依舊視若無睹,甚至也不給周持南和牠玩鬧的機會,直接把她拉進屋中。

  「仲威,你到底是在急什麼?是肚子餓了嗎?」她不解問著。

  「是啊,餓到不行。」開了門,脫了鞋,直接把她往房間拖。

  「既然餓了,我們應該去廚房,你……想吃什麼,我去弄,很快的。」

  「炒飯。」

  「好,等我……」她一抬眼就隨即被封口。

  她呆住,張大了眼任由他的舌鑽入她的唇腔裡,舔吮著含吻著,卻又突地打住,沙啞地問:「抱歉,我忘了要得到妳的允許,我可以吻妳嗎?」

  她小臉早已經翻紅,當機的腦袋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下一刻她隨即被抱起,擱在柔軟的大床上,他的體重壓了下來,她整個人緊張到不敢動彈,僵硬的臉呈現呆滯,像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可以吻妳嗎,老婆?」他的唇貼覆著她的,低沉嗓音極富磁性。

  周持南羞得雙眼都泛著潤亮水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她是說過需要她的允許,但他這麼問,到底是要她怎麼回答?

  「可以嗎?」他沙啞問著,輕囓她柔軟的唇瓣。

  「……你已經在親了。」明明都先斬後奏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所以,我可以要妳?」他吻上她的唇,大手已經滑入她的襯衫底下,驀地發覺—— 「妳又沒穿內衣了。」他微皺起眉。

  周持南羞得抓住他的手。「你你你要做什麼?」

  「我說我想要妳。」他低啞喃著,更壓向她一些,讓她感受到他的慾望,讓她知道他想要她想要得都發痛了。

  他熾熱的勃起就抵在她的腿間,教她結巴得語不成句。「可可可……我有孕在身。」才兩個月,根本就不該行房。

  「我會小心一點。」他啞聲喃著,撩起她的髮,親吻著她的耳她的頸項。

  「可可可是……天色很亮,房裡也很亮。」她羞得壓根不敢看他。

  「妳要是害羞就把眼睛閉上。」他噙笑道,另一隻手已經滑入她的裙底,驚覺—— 「……妳沒有穿底褲?妳居然沒穿底褲就出門?!」

  天,她沒穿內衣他已經覺得不妥,沒想到她竟大膽得連底褲都沒穿!就算她穿著長裙,誰能保證她不會春光外露?

  周持南緊抓著他另一隻手。「我……我不習慣穿那種……」那種底褲薄如蟬翼,教她穿著都覺得好難為情。

  「怎會不習慣?妳人在外頭不准不穿底褲,要不妳乾脆穿長褲,不准再穿裙子!」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窺視她任何一處,哪怕是意外都不行,但是—— 「在家裡可以。」

  他說著,長指輕揉著她的腿間,嚇得她下意識弓膝往他腹部一頂,他隨即往旁倒下。「陸姿穎……妳謀殺親夫……」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她嚇得側過身看他,就見他攢著眉,像是忍遏著巨大的痛楚。

  「我有事……」

  「怎麼辦?該冰敷嗎?」她問著,可她疑惑的是,她頂的地方應該是他的腹部,但他手卻是按在下腹。

  「妳要怎麼補償我?」他攢緊眉問著。

  「我……」這也能補償嗎?

  「摸摸。」他抓著她的手往下腹一按。

  掌心裡跳動的灼熱,嚇得她想抽回手,但他卻趁勢吻上她的唇,舔吮著勾誘著她回應著。

  周持南招架不住他火熱的吻,被吻得渾身發軟,感染著他的熱。他解著她襯衫的釦子,她卻怎麼也不妥協地抓住他的手,他滑溜似蛇,轉移了陣地,滑入裙襬底下,長指輕揉著柔嫩的花核,教她不自覺地逸出低吟。

  她的低吟對他而言,無疑是最大的鼓舞,他讓她背過身側躺,早已脹得發痛的灼熱從臀間抵著她。

  「仲威……」

  「沒事,我會很小心的。」他沙啞喃著,緩緩地推入她的體內。

  周持南抽了口氣,異物入侵的瞬間爆開酥麻的電流,從小腹往心間竄著,心跳得好急,她覺得自己像是要暈眩了一般。

  耳邊是他低啞的悶哼聲,他的額上佈滿細碎的汗水,他靜蟄著,但那濕潮的深處卻不斷地吸吮著他,像是要他進入更深處,他被包圍著、挾持著快要面臨臨界點,但他必須冷靜,得要慢慢來才成,但她卻在這當頭突地動了動。

  他錯愕地瞠圓眼,低吟了聲,聽她怯怯的說:「你……疼嗎?」

  她覺得他像是在忍受難以言喻的痛楚,眉頭攢得她都心疼了。

  他注視她良久,突地笑了,不再靜蟄,開始在她體內律動著。

  陸姿穎是如此可愛的女人嗎?他真的懷疑自己不曾認識過她,否則他怎會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美?

  烙鐵般的灼熱在體內律動,毫無縫隙的緊密嵌合,隨著他的抽送掀起她無法形容的酥麻,迫使她不住地低吟,手緊抓著他環過胸前的手臂。

  他憐惜地吻著她,她的一顰一笑皆牽動著他,她的寵溺放縱讓他感覺被愛,讓他想愛,而他也真的愛她。

  結婚一年後開始相愛,也沒什麼不可以,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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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1:33: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當晚,周持南準備了一桌菜,易稚青毫不客氣地狂嗑著,數落著南仲威竟然學她連蹺兩天班,害她累得像條狗,就連包慶餘也指著額角的瘀青抗議著他的惡行,要她主持公道。

  周持南乾笑著,怎麼也不敢看向南仲威,但知曉他因為自己的暫離,反應如此之大,感覺到心底甜軟著。

  「更可惡的是他明明說下午要進公司的,為什麼沒進公司?外頭的保全說你們中午以前就回來了,為什麼卻還是賴在家裡?」易稚青毫不客氣地嗑著第三碗飯時,不住地追問。

  「湯……湯好了,我去拿。」周持南滿臉羞紅地跑進廚房裡。

  易稚青挑高眉,睨了文風不動,安靜吃飯的南仲威。「哦,原來是小別勝新婚啊,姿穎。」

  周持南聞言,羞得躲在廚房裡不出來。

  「逗她是我的權利,我不准妳行使我的權利。」南仲威用筷子指著她。

  要不是他們太早回來,他們現在還在浴室洗鴛鴦浴,說穿了這兩個傢伙太礙眼,也差不多該送客了,以免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這種鬼話也只有你說得出口,也只有姿穎受得了你。」易稚青啐了聲。

  「只要她受得了我就好。」南仲威笑得一臉得意。「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們也該回去了,省得影響了你們原本的生活作息。」

  「姿穎,妳老公在趕人了,妳要不要出來說聲公道話!」易稚青喊著。

  周持南慢吞吞地走了出來。「不會啦,你們就繼續待著,這樣比較熱鬧。」對她而言,他們就像家人,而且人多熱鬧。

  「聽見沒有。」易稚青笑得小人得志模樣。

  南仲威哼了聲,不再表示意見。「妳再繼續長舌,菜被慶餘吃光了,我可不管。」

  易稚青回神,毫不客氣地一腳朝包慶餘踹去。「包慶餘,你這個混蛋,想說你怎麼都不說話了,原來是在偷我的肉!」

  「肉上頭又沒寫妳的名字!」可惡,他應該再吃快一點才是!

  「不用刻名字,全都是我的。」

  周持南瞧那兩人陷入搶肉大戰,不禁笑得眉眼恬柔,在南仲威身旁坐下,往他肩頭上一靠。「這樣比較熱鬧,對吧。」

  「妳開心就好。」南仲威湊近她耳邊低喃著。「是說,妳要到什麼時候才敢看我?」

  周持南嬌羞地橫瞪他一眼,快速地收回目光,臉上是止不住的紅燙和笑意。

  她沒想到可以在這裡得到幸福,可以和他相處得如此融洽,但是……向群是一個大問題,她該要怎麼做才能守住她想要的幸福?

  她得好好想想,也許該將陸姿穎留下的訊息找出來,確定向群所說的真偽,畢竟她對這個世界太不熟識,想唬住她實在太容易了。

  可偏偏從這天過後,南仲威黏她黏得緊,兩人出雙入對,只要待在家裡,就只能待在他房裡,她根本抽不出空到陸姿穎房裡。

  日子一天天地過,眼看著慈善拍賣會就快要到來,吳淑麗把慈善拍賣會當晚的拍賣物件建檔,交給她決定拍賣順序。

  「把南瀛證券捐贈的物件拿掉。」她看了眼,淡聲說著。

  「可是……」

  「有問題嗎?」

  「沒有,只是這麼做,不是對—— 」

  話到一半,周持南的手機響起,她抬手示意,吳淑麗隨即先退到辦公室外。她一接起手機就揚笑問:「下班了?」

  「我已經在樓下了。」南仲威在那頭說著。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去。」結束通話,把東西收一收,她拎起包包離開辦公室,經過吳淑麗的座位時,說了聲,「我先下班了,記得要把南瀛證券的物件拿掉。」

  「是。」

  下了樓,就見南仲威的車停在前頭,她一坐上車卻意外包慶餘和易稚青不在車上。「慶餘和稚青還沒下班嗎?」

  「妳以為我是他們的司機?」南仲威沒好氣地往前駛去,但過了一條巷子,車就停到路邊了。

  「怎麼了,停在這邊要做什麼?」她問著,他卻壓根沒回應,逕自下了車,她趕忙解開安全帶下車。「你生氣了?」

  南仲威睨了她一眼,撇唇佯怒,可是唇角卻硬是被笑意給拱彎了。「帶妳吃點不一樣的。」

  「去什麼地方吃?」

  「巴沙拉蒂。」

  「嗄?」什麼東西?

  他牽著她散步,走過一條街後,來到一間餐廳,餐廳的裝潢極具歐風,侍者迎上前來,南仲威道出陸姿穎的名字後,侍者便帶著他倆往窗邊的位置坐下。

  他看著菜單邊說:「這裡是我用妳的名字訂位的。」

  「喔……」周持南應得漫不經心,因為她發現她看不懂菜單上的字……怎麼會有這種字?跟遙控器上的很像,可又不太像……

  南仲威看著她的反應低低笑著,好心替她多翻了幾頁,不等她決定,作主替她點了套餐。

  「那是法文,我也很懷疑妳以前到這裡,妳到底是怎麼點餐的。」

  她愣了下,沒法回應,只能乾笑。有時,她不太喜歡他提他和陸姿穎的過去,有時她會想告訴他她不是陸姿穎,但終究只是想想而已。

  「妳很喜歡這裡的餐點,所以繳了年費成了會員,而今天是因為我聽稚青說今晚有特別的活動,所以找妳過來。」

  「什麼活動?」

  「待會妳就知道了。」

  一會侍者上了菜,當她吃到主餐時,瞧見有侍者推著餐車經過,餐車上頭是一座座精緻蛋糕塔。

  瞬間,她的眼光便不自覺地跟隨著餐車,教對座的南仲威不禁低低笑出聲,她聞聲立刻羞赧地收回視線。

  南仲威見狀,把侍者找來,替她拿了座蛋糕塔。「這就是今天的活動,各式各樣的蛋糕塔吃到飽。」

  周持南雙眼發亮著,隨即又皺了皺眉。「可是我吃完這個就吃不下蛋糕了。」

  「拿過來吧。」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笑嘻嘻地把吃不到一半的迷迭香豬肋排遞給他,把蛋糕塔移到自己的面前。塔上有七八種蛋糕,她隨意挑了種,嘗了一口不禁笑瞇眼。

  「好吃?」

  「好吃,巧克力口味的。」她用叉子插了一塊遞到他嘴邊。「嘗嘗。」

  他面有難色,但實在捱不過她的堅持,勉為其難地張了口,將豐厚的黑森林蛋糕給直接吞下腹。

  「很好吃,對不對。」

  「……大概吧。」他拿了水杯漱漱口,對那股甜膩味實在不敢恭維。

  不過看她吃得眉開眼笑,他就覺得今天帶她過來,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就在她吃第三個蛋糕時,突地有名女士緩步走到她身邊,微詫地道:「陸小姐,好久不見。」

  周持南抬眼,對眼前的女士一點印象都沒有,還沒開口,南仲威低聲詢問:「請問妳是—— 」

  「我是這家餐廳的經理,敝姓林,因為陸小姐是常客,所以跟她打聲招呼。」

  「喔,原來如此,她是我的太太,上上個月出了點意外,有部分記憶不見了,所以她可能不記得妳了。」

  「怎麼會這樣?她上上個月二十四號來時,和吳祕書在這裡坐了好一會,雖然臉色有點不好,但那時人都還好好的。」

  南仲威黑眸閃動了下。「吳祕書?是她基金會的吳祕書?」

  「是啊,陸小姐和吳祕書感情很好,常常一起到這裡用餐。」

  周持南聞言,有些訝異,她實在感覺不出吳祕書和她感情很好,因為吳祕書對她的態度相當戒慎恐懼,總是唯唯諾諾的……如果感情好的話,應該在得知她失憶之後,會試著幫她恢復記憶吧。

  「確定是上上個月的二十四號嗎?」

  「是啊,就在那天中午,因為陸小姐是常客,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周持南不禁看了南仲威一眼,心想二十四號難道就是出事的那一天?仲威也鎖定追查當日陸姿穎和誰接觸過?

  可是,如果當天她是和吳祕書到這裡用餐,為何她問當天行程時,吳祕書卻推說她什麼都不知道?

  會是吳祕書對陸姿穎下毒嗎?如果是的話,她的動機呢?

  也許,今天晚上她該利用一點時間到陸姿穎的房間找些蛛絲馬跡。

  當晚,趁著南仲威沐浴時,她偷了個空回二樓,從熊娃娃的口袋裡取出那本冊子,快速翻看著。

  但裡頭寫的都是簡短的心情筆記,沒頭沒尾的,她努力拼湊著,看到最後,驀地一愣,只因上頭寫著—— 除了離婚,沒有其他辦法,只有離婚,再把證據交出去,只有這麼做才對得起他……

  她胸口一窒,直覺這段話像是在影射陸姿穎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南仲威的,所以才會說唯有離婚才對得起他……

  真的不是南仲威的孩子?她握著冊子的手,關節泛白,呆坐在床上。

  「姿穎?」

  門外傳來南仲威的喚聲,她回神快速把冊子塞進熊娃娃的口袋裡,幾乎同時,他已經推門而入。

  「妳在這裡做什麼?」南仲威目光落在她身邊的熊寶寶,隨即不著痕跡地移開。

  「沒什麼,只是整理一下東西,倒是你……洗好了?」她微顫的站起身,心跳得很亂,神色有些不安。

  「妳臉色好像不太好。」

  「大概是有點累了,我們回房休息吧。」她主動挽著他的手,心卻不住地往下沉,心想,他要是知道真相,他……會原諒她嗎?

  「走吧。」

  回房躺在床上,周持南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因為事情狀況急轉直下,已經不是她能處理的狀態,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只能想著明日撥空找周玉醒商量這事。

  翌日一早到公司上班,撥了電話給周玉醒,卻聯絡不上她,打到總公司才知道她出國了,明天才會回國,教她不禁頹然地托著額。

  今天上班前,她一直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南仲威,彷彿背叛他的人是自己,可這偏偏不關她的事。

  該怎麼辦?

  「姿穎。」

  門開傳來輕佻的喚聲,教周持南猛地抬眼。「誰准你進我的辦公室的?!」

  「怎麼這麼兇?我只是想跟妳討論,為什麼妳沒把南瀛證券捐贈的物件排入拍賣程序裡。」

  向群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雙手按在她的桌面上。「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會生氣的。」

  周持南瞇眼瞪著他,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可以無賴到這種地步!

  一進辦公室,南仲威陷入沉思。

  事發當天,和姿穎最後用餐的人竟是吳祕書……說來可笑,他完全不知道姿穎和吳祕書感情有多好,但不管有多好,吳祕書是個重要關係人,絕對脫不了干係,而他該用什麼方法誘導她道出實情?

  「總裁。」易稚青敲了門後,隨即踏進辦公室裡,而包慶餘就跟在她身後,手上拿了一個資料夾,臉色有些猶豫。

  南仲威抬眼望去。「有事要說嗎?」

  「慶餘說有事要跟你報告。」易稚青指了指身後。「不知道他在賣什麼關子,連我都不能說,說只能直接跟你報告。」

  「哪一件事?」

  「就……你要我去查證券公司和向群的資金動向那件事。」包慶餘呼了口氣,把資料夾放到他桌面。「本來是要查他是不是有私吞公款,結果查到兩件大事。」

  「大事?難不成他不只拿了公司的錢,甚至還涉嫌掏空?」南仲威好笑地翻開資料夾。

  「恐怕是涉嫌洗錢。」

  「對象是誰?」

  「財務長羅董事和人壽執行長何董事。」

  南仲威愣了下。「替他們兩個洗錢?」

  「不只是洗錢,也可以說是黑吃黑。根據調查,向群多次利用基金會慈善拍賣會,以公帳購買古董精品捐贈給基金會,現場則有安插兩位董事的人頭買家再將捐贈買回,達到洗錢的目的,但向群捐贈出去的物件其實是贗品,他將真品轉到當鋪,把錢收進自己口袋。」包慶餘指著桌上的書面報告。「姿穎給的資料裡顯示,每次買回捐贈品的人頭買家是重複的,確實有涉嫌洗錢的嫌疑,所以我又調查了兩位董事,確定他們有以投資證券的名義把錢轉進了證券公司,等於這洗錢是經過三道以上的手續掩飾,但真要追查,還是可以追到證據,我已經要人把相關明細都封匣存證了。」

  南仲威聽完,面色凝重地看著書面報告。「所以這算是額外追查出的大事?」

  確實算是大事,因為向群是他一手提拔的,他沒想到他竟會在公司裡伸出黑手,這已經涉及了掏空和背信,還有兩名董事的洗錢,重創著公司形象。

  「不,下頭還有再大一點的事。」包慶餘深吸口氣,等著他把資料看完。

  南仲威原本微揚起眉,但看到最後卻面露震驚,濃眉緊攢。

  「到底是什麼事?」易稚青低聲問著。

  「當初妳要我查他,我要是真的有查就好了。」包慶餘真是悔不當初。

  易稚青疑惑地看著他,卻被南仲威重擊桌面的聲響給嚇了跳,回過頭就見他臉色鐵青,資料夾裡的書面報告幾乎快被他撕碎。

  「慶餘,這調查到底有沒有問題?」南仲威怒咆著。

  「沒有,我託請了董監會調查證券公司的帳目,也以總稽核的身分調閱了證券公司的各項細目,基本上,比對過後,無誤。」

  「混蛋!」南仲威惱火地將資料夾給掃落在地,整個人倒進椅背裡。

  易稚青拾起資料夾,快速看過一遍,驚詫道:「他手上怎麼會有姿穎的部分南瀛股權?還有這家公司……」

  「比較麻煩的是,去年以捐贈名義轉贈到基金會名下,打算打造文創園區的那塊土地,也以低價轉賣進巨星公司,而巨星公司正是向群以別人的名義開設的人頭公司。」包慶餘頓了頓,無力地看了她一眼。「仲威是基金會掛名董事長,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易稚青攢眉忖了下,難以置信地抬眼。「這……」

  「姿穎這麼做,會害仲威背上掏空和背信的罪名,甚至只要董事召開臨時董事會,仲威很有可能被撤換掉。」

  「可是這是向群做的!」

  「是啊,向群是仲威提拔的,所以罪名更會成立,換句話說,向群這麼做是箝住了仲威的喉嚨,只要仲威揭發他,仲威也會跟著出事,甚至……姿穎也脫不了關係。」所以他才說事情大條了。

  易稚青無力地托著額,看向書面報告上記載的每件事,都是姿穎出事之前所為,不禁恨恨地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察覺不對勁時,就應該戳破她和向群的事,今天就沒有這些事了!」

  「她和向群的事?」包慶餘詫問著,連南仲威也抬眼瞪去。

  「她……」易稚青無奈地咂著嘴。「這到底要我怎麼說?姿穎車禍之後就變了個人,而且也把向群給忘了,我就想沒什麼事了,所以……」

  「妳到底看見了什麼?!」南仲威不耐吼道。

  「我只是看到姿穎和向群抱在一起!」易稚青也跟著吼。「三個半月前,我們不是一起參加了一場商會聯誼,結束之前因為會場空調設備不佳,我就到庭園裡透口氣,結果就看見他們……

  就只是抱在一起而已,就只是抱著而已!」

  「抱著而已,她會把她父母留給她的那部分南瀛股權轉贈給向群?只是抱著而已,她會蓋上大章,把文創園區的土地轉賣出去?!她明知道那塊土地是聯合開發,不過是用捐贈名義避稅而已,她卻蓋大章賣出去……她是要逼死我!」下屬的背叛背後藏著妻子的不倫,要他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仲威,你冷靜一點,那是姿穎失憶之前做的事,跟現在的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甚至還跟我說,要調查向群的事。」易稚青忍不住替她說情。

  南仲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這又如何?因為她失憶,所有的事都一筆勾銷嗎?妳還搞不懂事情的嚴重性嗎?」

  他極有可能保不住南瀛的經營權……這還不夠嚴重嗎?!

  「可……」易稚青忖著,卻像是想通什麼,突道:「姿穎出事,說不定就是跟這件事有關!」

  包慶餘腦筋動得極快,脫口道:「難道兇手是向群?」

  「事發當天,最後跟姿穎接觸的人是吳祕書。」南仲威沉聲說著。「昨天我帶姿穎去巴沙拉蒂時,巴沙拉蒂的經理說的。」

  「可是……能夠因此就證明是她做的嗎?她有動機嗎?」

  「問問就知道了。」南仲威驀地站起身。「我去一趟基金會,順便把基金會半年內的出入款項帳目全調出來。」

  「我跟你一道去。」

  「我也要去。」

  「你出去,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陸氏基金會執行長辦公室裡,傳來周持南的怒斥聲。

  「姿穎,妳最近愈來愈不聽話了,是不是南仲威跟妳說了什麼,妳就傻傻地被他給騙了?」

  向群充耳不聞,步步逼近著。

  「他是我的丈夫,有什麼好騙我的?」周持南沉著臉,暗惱吳祕書竟又放行讓他進辦公室……

  難道說,吳祕書拿了他什麼好處?

  如果吳祕書真的與她交情甚篤,沒道理當她詢問事發當天的行程時,她會對自己撒謊,仔細想想,這不就意味著她在掩飾什麼?

  難道,毒真的是她下的?

  動機……會不會是因為向群?

  「姿穎,人一旦失憶真的會相差這麼多嗎?以往妳總是黏著我,吵著要我帶妳到處遊玩,瞞著南仲威,咱們玩著驚險刺激的不倫戀,妳明明是愛著我的,怎能因為失憶就把我給忘了?」

  周持南拉回心思,怒不可遏地吼道:「出去!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可以,但是妳必須答應我把南瀛證券的捐贈品納入拍賣程序裡。」他笑得像個無賴,有著勢在必得的狂妄。

  「那是贗品,我不接受贗品拍賣。」

  向群愣了下,隨即又揚笑。「贗品又怎樣,只要妳不說就好,沒有人會發現。」

  「你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你利用基金會洗錢,你這是犯法的行為,我可以舉發你!」她義正詞嚴地道。

  「真令人害怕,可是只要妳舉發我,妳就會變成共犯。」

  「又算如此,我一樣舉發你。」她不接受惡意威脅,絕不向惡勢力妥協。

  向群笑了笑。「真是正氣凜然,就不知道妳有沒有勇氣當著南仲威的面,告訴他,妳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周持南聞言,瑟縮了起來。

  「不敢,對不。」向群笑得萬分得意,舉步靠近她,將她逼進角落裡。「姿穎,妳知道我很愛妳,我不會傷害妳,但是如果要堵我的嘴,我希望妳不只是答應我的請求,還要將南仲威送給妳的南瀛百分之十的股權送給我,這樣的話,我保證什麼話都不會說出去。」

  股權?周持南一頭霧水,根本連什麼是股權都搞不清楚。

  「只要妳乖乖的,我保證等到我拿到南瀛的經營權後,妳就跟南仲威離婚,咱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圓了。」

  「你……」

  「一家三口?」

  門板被踹開的聲響,伴隨著南仲威低沉陰冷的嗓音,嚇得周持南像是被抽了魂般,停住了呼吸。

  「仲威……你怎麼會來這裡?」向群像是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裡,回頭笑得心虛,豈料南仲威大步向前,抬腿就往他腹部踹來,教他沒來得及防備,重摔在地。

  「向群,我是怎麼對你的,結果你是這樣報答我!」他衝向前要再動手,卻被身後的包慶餘給拉住。

  「仲威,冷靜一點!」

  「我要怎麼冷靜?!他剛剛說的,難道你沒聽見?!」南仲威目眥盡裂,高大身形搖搖欲墜,胸口劇烈起伏著。

  「這……」包慶餘望向面無血色的周持南,作夢也沒料到事情竟會變成如此。

  尾隨在後的易稚青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做不了和事佬,只因這天底下最不堪的事竟在這當頭揭穿,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陸姿穎,我到底做了什麼要妳這樣對付我?」南仲威氣得渾身發顫。

  她送了股權,賣了土地,他可以勉強自己冷靜,但是一家三口……這一家三口裡並沒有他!

  「我……不知道,我……」周持南百口莫辯,淚水在眸底打轉。

  「難怪當初妳堅持離婚,寧可什麼都不要也非要離婚不可……當我答應時,妳當時的笑臉,我直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他說著,熱氣直襲向眸底,他卻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他愛她……愛上失憶的她,他珍惜著她,可是她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他……

  周持南搖著頭,淚水像斷了線般地墜落。

  「妳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用這種方式傷害我?我到底哪裡傷害了妳,妳非要這麼做?!」他心痛欲死,哪怕明知那是失憶前的她所為,可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要他怎能忍受!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淚流滿面地低泣著。「我沒有想過傷害你,從來沒有……」

  她想解釋,卻是有口難言,想要安撫他,卻怕他將她推得更遠。

  「可是妳已經傷害我了!」他喉頭抽得死緊,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瞪著正爬起身的向群。「向群,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誰要付出代價還不知道!」向群撕開斯文的假面,露出真面目。「等著吧,我要召開臨時董事會拉下你!」

  「笑話,你這個董事還是我指派的,你憑什麼拉下我!」

  「就憑你背信掏空!」

  「渾帳!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以為我手頭上沒有任何能制服你的證據嗎?」他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提拔他!

  「你一定有,肯定有,但是治了我,要你們夫妻一起陪葬,我覺得很值得。」向群笑得一臉無所謂。「就算你能全身而退,陸姿穎絕對逃不了共犯關係。」

  「那又怎樣?那是她活該!」

  「也是,反正你這個人本來就無情,就是因為你無情,姿穎才會投入我的懷抱,黏著我纏著我,在你看不到的角落裡,我們不知道恩……」

  「住口,你給我住口!」南仲威怒不可遏地衝向前去。

  「仲威,你冷靜一點,他只是故意激你而已!」包慶餘趕忙拉住他。

  「是你自己不要的,你又怎能怪她對我投懷送抱?」向群惡意激惱,就是要逼他再動手。「我比你懂她,更加疼她,她當然愛我,愛到恨不得把一切都給我,就差那麼一點,我就可以得到一切,但無所謂,因為不管你怎麼做,你注定要失去南瀛的經營權了!」

  易稚青衝上前去,一個巴掌狠刮過去。「說完了沒,說完了可以滾了!」

  向群動手要推她,周持南一個箭步介入兩人之間,往他腳上一踢,他腿上一軟,隨即跪倒在地。

  「不要逼我動手!」周持南恨不得手刃他,但不行,她不能這麼做,就算真的除去他,也於事無補。

  向群站起身,悻悻然地離去。

  瞬間,辦公室靜了下來,周持南垂著臉不敢回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南仲威。

  「我現在終於明白在事發當時,妳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了!」南仲威撂下話後,轉身就走。

  周持南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不斷地流,卻怎麼也沖刷不去心底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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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1:33: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眼前算起來,我們還剩下兩天的時間可以準備大後天的臨時董事會。」

  「可是他這麼做,會連自己也拖下水不是嗎?」

  「就算我們手中有證據可以證明巨星公司是他利用人頭設立,但他可以狡辯成是受仲威所託。」

  「這樣的話,他的目標是要拉下仲威……現在只能想辦法先得到其他董事信任,可是他平常就和其他董事走得很近……」易稚青說到此,頓了下,低問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南仲威。「仲威,你有什麼想法?」

  南仲威冷沉著臉。「不想在叛徒面前說話,不希望走漏任何消息,不想再被出賣。」

  坐在沙發角落的周持南,垂斂的長睫顫了下,隨即起身。「我先回房了。」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她知道他說的人是她。

  今天她被要求提早下班,回到家後,惴惴不安地等候他們回家,然而打從他回來至今,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甚至碰也不碰她準備的晚餐。

  他在生氣,但她無法安撫,只能承受。

  易稚青看著她上樓的身影,咬了咬牙道:「你沒必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吧。」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南仲威神色漠然地看向包慶餘。「慶餘,先想辦法掌握那兩個董事涉嫌洗錢的證據。還有,明天一早記得聯絡新鑫,我要跟他們談那一塊畸零地。」

  「我今天已經要董監會介入證券公司調查,只能看找到多少證據,新鑫那邊的話,我等一下就聯絡。」

  「剩下的明天進公司再處理,我累了,先進去休息。」南仲威起身就往房裡走。

  易稚青疲憊地垮下肩。「怎麼會搞成這樣……」

  「不要怪仲威,實在是姿穎這回捅的樓子太大了。」包慶餘滑著手機,尋找著新鑫負責人的號碼。「董事會已經是一筆硬仗,在董事會上,姿穎和向群的事肯定會曝光,到時候會鬧到眾人皆知,妳是要仲威怎麼忍受?」

  「可是……」易稚青理智上明白,可情感上不能接受。「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當初我就應該雞婆一點阻止姿穎,說不定現在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稚青,沒有那麼多的早知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趕緊善後。」包慶餘說著,已經撥出電話,低聲和對方交談。

  易稚青嘆了口氣,想了下乾脆先上樓,敲了敲陸姿穎的房門。「姿穎,是我。」

  「進來。」

  聽著濃濃鼻音帶著幾分沙啞,易稚青進門前不禁嘆了口氣。一進門果真見她不斷地抹著淚,勉強地揚笑。

  「事情處理好了嗎?」

  「想哭的時候不要笑。」易稚青揉了揉她的髮。

  周持南一張口,眼淚就決堤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好像變得很嚴重……」她本來害怕的是陸姿穎和向群的情事被揭穿,但是她發現事情似乎不只是如此。

  可是他們說的專業用語她聽不懂,她只能隱隱約約猜出因為陸姿穎做了一些事,導致仲威可能會失去經營權。

  可是她卻什麼忙都幫不上,甚至他連看都不想看到她……

  「對不起……我真的……」

  「這不是妳的錯……也算是妳的錯,但那是妳之前犯下的錯,妳當然多少要付一點責任,而仲威……等他先忙完公司的事,他應該就可以坐下來和妳平心靜氣地談。」易稚青發覺安慰人時,除了嘆氣就只能嘆氣。

  周持南抹著淚,搖了搖頭。「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公司的事,我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麼忙。」他們之間的事,別說南仲威不會原諒,就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她根本沒有臉待在他身邊。

  「妳不是公司董事,妳幫不上忙。」對於公司法的了解,她只是幼稚園程度,想再多說一點,就怕她完全聽不懂,「雖然向群利用董事會的方式想要把仲威拉下來,但只要能拉攏其他董事。

  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如果拉攏不了其他董事呢?」向群說得太有把握,彷彿早已經勝券在握,要她怎能不擔心?

  「只要仲威是最大股東,他可以以大股東身分要求解聘有不法罪證的董事,先減少董事爭取存活空間,也是一種手段,目前仲威手上的股權應該有……」易稚青頓了下。「啊……不對,他結婚時給了妳百分之十的股權,所以他應該只剩百分之二十四左右,加上易家和包家的股份,大概是在三十六,這樣算來……」算到最後,她幾乎變成喃喃自語,攢眉細算著。

  周持南直瞅著她半晌,想起向群想要她那百分之十的股權,所以這百分之十的股權極為關鍵嗎?

  「我把股權還給仲威就好了。」

  「嗯……先別說這些,仲威一直很不滿妳之前要求離婚,就連股權和動產不動產都願意歸還,為的就是和向群雙宿雙飛,妳現在要是提這件事,我怕是火上加油了。」易稚青趕忙阻止著,就怕她自作聰明把事情搞得愈複雜。

  周持南直瞅著她,不禁微皺起眉。如果陸姿穎為了和向群雙宿雙飛,不惜把己身資產全都捨棄,那當初她又怎會把父母留下的股權給向群?如果真愛著向群,她土地都敢私賣了,身上這百分之十的股權,她應該早就送給向群了,怎會留著?

  而且仲威說事發當時,陸姿穎對他說對不起……那時的陸姿穎已經中毒了,為什麼會跟他說對不起?除非……她已經知道自己犯了錯,所以她在彌補,所以才會像那冊子上寫的,離婚是對他最好的……

  「姿穎,妳在想什麼?妳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她那異常專注的眼神教易稚青頭皮發麻了起來。

  「稚青,如果離婚可以幫仲威,到底是幫了什麼?」

  「哪有幫什麼?頂多就是那百分之十的股權等於自動歸還,那是你們當初的婚前協議……妳問這些幹麼?仲威已經夠不冷靜了,妳別跟他一樣!」易稚青微微惱火地道:「把孩子拿掉就好了,想辦法把這件事掩蓋過去就好了!」

  「我怎麼可以把孩子拿掉?」

  「可是只要孩子—— 」

  「稚青,我的不清白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沒有這個孩子,我依舊不清白,我犯的錯依舊存在。」

  雖然那些都不是她犯的錯,但是她沒有辦法不承擔。「我都無法接受了,仲威怎麼接受?」

  「可是……那是之前的妳做的,不是現在的妳……」

  「稚青,妳相不相信我不是陸姿穎?」她突道。

  「……嗄?」

  周持南笑了笑。瞧,她不會相信的,仲威更不可能相信……像是突地想到什麼,她把熊娃娃抓來,從口袋裡抓出一只隨身碟,交給易稚青。「稚青,這是我以前留下來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妳有空打開看看吧。」

  易稚青接過手,擔憂地看著她。「妳不要胡思亂想,反正就照我說的,先把孩子拿掉就是了。」

  「稚青,那是一個生命。」她做不出那種事的。

  「我知道!是我要妳做的,所有罪孽都算我的!」

  周持南不禁被她逗笑,可是一笑瞇眼,淚水就不受控制地滑落。

  「姿穎,不要哭,只要人活著,都有機會可以逆轉情勢,妳不要放棄。」

  周持南抹了抹淚,輕輕地點著頭。「妳先去忙吧,我想睡了。」

  「好,妳早點休息,睡飽一點精神好,改天就沒事了。」

  「嗯。」目送易稚青離開,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床上,坐了許久,一點睡意都沒有,直到她聽見了易稚青和包慶餘各自回房的聲音,她才緩緩地站起身。

  她拎著包包,無聲無息地走到樓下,每到一處皆是燈火燦亮,因為那是他的習慣,不管他在不在家,家裡的燈永遠不會關上。她望向他的房門,想了許久,終究沒有推門打擾他,因為她知道他並不想見她。

  所以,她更覺得無臉待在他身邊。

  為了彼此好,她的離開是不得已卻又不得不。

  傷痕太大,大到彼此都無法寬容,既然如此,何必繼續在一起傷害彼此。

  收回了目光,她深吸口氣,踏出門外,無聲地關上門,走在庭園裡,突地聽見一陣腳步聲,她回頭望去,朝恰吉比了個停的動作,牠動作飛快地在她面前來個完美甩尾,坐在她面前,狂搖著尾巴。

  她不捨地摸摸牠的頭,親親牠的臉,抱著牠好一會,才比了個動作要牠回專屬的狗屋。恰吉邊走邊回頭,像是有諸多疑惑,她揚著笑,像是察覺牠的敏感,但每每勾笑,淚水就跟著掉。

  她邊走邊抹去淚,走出了那扇鏤花大門,走了一小段上坡,站哨的保全看見她便疑惑地上前詢問:「南太太現在要外出嗎?」

  「嗯。」

  「需不需要幫妳叫車?」

  周持南心想自己身無分文,便搖了搖頭。「我走一走,散步而已。」

  保全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眼時間,半夜四點……到哪散步?抬眼望去,就見那抹纖瘦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

  早上七點,易稚青下樓後,瘋狂似地衝上樓,險些撞到正要下樓的包慶餘。

  「一大早的,妳在幹什麼?」

  「有沒有看到姿穎?」易稚青一把揪住他。

  「沒啊,她沒有準備早餐嗎?」

  「你只想到早餐嗎?走開啦!」一把將他推開,她像一陣風似地颳進陸姿穎的房裡,如她所料,不安成真!「可惡!就跟她說不要胡思亂想!」

  她低罵著,衝回房拿手機,快速撥打著,但卻在隔壁聽見手機鈴聲,不禁惱火地再衝進陸姿穎的房間,就見手機竟就放在梳妝台上!

  她停頓了下,隨即又像陣風衝到門外去,不一會又颳了回來,跑到客廳時,就見南仲威剛好起床,彷彿不需要她多說,他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這個屋子,每天早上都會飄著飯菜香,但此刻,什麼味道都沒有,廚房停擺中,因為廚房的女主人不見了。

  「這樣你開心了?」

  「關我什麼事?」他冷聲說著,從她面前走過,直朝廚房走去。

  「姿穎走了,她什麼都沒有帶走,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她一路追到廚房。

  「我擔心什麼?」他哼笑了聲,跟包慶餘拿了杯咖啡。「說不定她是去找向群了,人家一家三口團聚,開心得很!」

  「南仲威,你真是個混蛋,難道你都沒看見姿穎的努力嗎?她不會下廚耶!她為了你跟我二哥學藝,為了你待在你房裡照顧,任你逗著玩著捉弄著,你如果沒有被她感動,你當初幹麼特地到台南接她?!」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她背著我做出那些事!」南仲威怒不可遏地砸了手中的咖啡杯,匡啷碎了一地,一如他的心。「她背叛我!」

  只要一想起她是怎麼偎在向群懷裡,如何與他廝磨恩愛,他就覺得他快瘋了!

  易稚青緊咬著牙。「人犯了錯都不能改過嗎?她失憶耶……」

  「失憶不能作為任何事的藉口,失憶不代表她犯過的錯可以一筆勾銷,不要把我當成聖人,不要苛求我!我現在光是要處理她留下的爛攤子就一個頭兩個大,不要再拿這些事煩我!」

  南仲威怒聲吼著,氣急敗壞地回房。

  「仲威!」

  「好了。」包慶餘一把拉住她,把咖啡塞到她手裡。「妳都知道仲威當初特地跑了一趟台南接她,甚至還放棄收購新鑫,就可以想像仲威有多重視姿穎,可愈是愛得深,反撲的力道會更大,難道妳不知道嗎?」

  「我只是擔心姿穎,我怕她想不開。」

  「放心,待會我聯絡我三哥,請他派一些人去找找,不會有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應付臨時董事會。」

  易稚青抿了抿嘴,突地想起她交給她的隨身碟,隨即又跑上樓,開了筆電讀取資料,一會又像陣風似地抱著筆電衝下來,險些跟要上樓的包慶餘撞在一塊。

  「妳又怎麼了?」

  「慶餘,你看,這是昨晚姿穎交給我的隨身碟,她說她不記得裡頭是什麼東西,要我看看,結果……」她拿著筆電,讓他看清螢幕上一筆筆的帳目進出明細。

  包慶餘仔細一看,臉色從錯愕到驚喜。

  「這個資料夾的最後存取時間是在事發前一天的晚上,這不就代表姿穎打一開始就把資料準備好了,只是隔天出了事。」易稚青像是想到什麼,頓了下,驀地抬眼。「會不會是有人發現她把這份資料帶走,所以才會對姿穎下毒,甚至要仲威陪葬?」

  包慶餘垂斂眼睫,突地笑了。「昨天我請三哥派人跟著吳祕書一整天,也許待會就可以證實這件事的幕後主謀到底是誰了。」

  包慶餘將隨身碟的資料拿給南仲威瞧過後,南仲威不發一語,要包慶餘比對每一條項目後,把公司的律師團給叫進了辦公室。

  討論直到中午才結束,而包慶餘也比對完成,確定無誤,隨即帶著資料,前往陸氏基金會。

  南仲威坐在辦公椅上思索,辦公室的門突地打開。

  「總裁,周總說有要事要與你談。」易稚青口氣平淡,公事公辦的口吻。

  南仲威忖了下。「請她進來。」他起身走到待客用的沙發邊上,一會易稚青便領著周玉醒踏進辦公室。

  「周總,請坐。」

  「不必,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有空就拿你的身分證和戶口名簿到戶政事務所辦理離婚。」

  周玉醒態度冷漠地說著,寒鷙的神情和那日在周家古宅碰面時相差甚遠。「還有,當初贈與的百分之十股權依舊在南瀛銀行總行的保險箱裡,你可以換個地方保管。」

  「什麼意思?」南仲威不解地接過保險箱鑰匙,就連易稚青也微愕地停下腳步。

  「姿穎已經將你們的離婚協議書和婚前協議書交給我周家的律師團代辦了,你如果沒空,也可以委託人代辦,或者把資料交給我,一併處理。」

  南仲威愣了下。「她怎會有離婚協議書……」

  「上頭寫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三日。」

  南仲威驀地想起,那是他答應離婚那日所寫的離婚協議書,他早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沒想到……她竟然登記離婚了。

  她離開家原來是去找周玉醒,就為了……混蛋,她竟然私自決定離婚!背叛他,傷害他之後還休夫……她到底還要讓他多難堪?!

  「還有,姿穎說了,陸氏基金會交給你處理,是她對你的補償,相關需要文件簽章,你可以跟我說一聲,我會委託律師代辦,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的祕書聯絡。」周玉醒傳話結束,轉身就要走。

  「她以為一家陸氏基金會能補償我什麼?她以為我真的會讓她自由跟外頭的男雙宿雙飛?!」

  周玉醒腳步一停,回頭毫不客氣地刮了他一個巴掌。「南仲威,我警告你,把這句話給我收回去,否則從此以後,你南家就是我周家的敵人!」

  「我不在乎再多一個敵人!」事已至此,他都無所謂了!「是她背叛我,我沒有對不起她!」

  「她也沒有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人是陸姿穎不是她!你憑什麼要把陸姿穎犯的錯算在她頭上?」

  南仲威瞇起黑眸,「周總是年紀大腦袋出差錯了是不是?她不就是陸姿穎,她如果不是陸姿穎。

  她會是誰?」

  「周持南。」

  「……嗄?」

  「在那場意外之中,陸姿穎已經死了,在那副軀體裡頭的是周持南的魂魄,如果南家的祖訓尚在,你就會知道南家世代都在尋找著周持南,而她,就是周持南。」

  易稚青輕呀了聲,想起她曾問她相不相信她不是陸姿穎,可天底下會有這種事?

  「怎麼可能?妳是要跟我說她是周持南,那個幾百年前,甚至從千年前就開始在尋找的南家長女?」南仲威哈了聲,表情再輕蔑不過。「周總的想像力未免也太強了,教人佩服。」

  「你相不相信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周玉醒臨走前,又說了一句。「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何周家和南家在千年前就開始尋找周持南?如果她只存在千年前,為何要後代子孫尋找?」

  話落,她毫不留戀地轉頭就走,像是多停留一刻都會教她血壓上升。

  南仲威無話可反駁,因為就是這一點可笑,一個從千年前就消失的人,怎可能在這千百年間繼續尋找?就算找到了也是白骨了,可是……

  「難怪,她一點都不像陸姿穎。」易稚青喃喃自語著。「難怪她會把垃圾桶當夜壺……」這真是太奇怪了,可是又太真實了。

  南仲威頹喪地坐在沙發上,對於一連串事情的衝擊,教他措手不及。

  原來,她不是陸姿穎,原來,她的生活智能低是因為她來自千年前……可是千年前的人又怎會出現在他身邊,甚至讓他愛上了她?

  回到家中,沒有她的笑臉迎接他,沒有她的飯菜香,一個家突然變成冰冷的建築物,燈亮著,他卻感到黑暗。

  走到二樓陸姿穎的房間,他坐在床上,將擺在床頭的熊寶寶抓下來,在口袋裡摸索著。記得那日,他瞥見她神色不自然,她像是將什麼東西塞入口袋裡。

  他取出一瞧,是本袖珍型的日記本。

  翻開裡頭,才知道是一本心情手札,裡面是陸姿穎的筆跡,記錄著她的徬徨無助,因為寂寞而尋求慰藉,最終卻發現事情的真相,所以尋求離婚解脫。

  快速翻完後,他大概知道為何事發當時,陸姿穎要跟他道歉,因為她發現她錯了,她用她的方式切割著,想為這件事止血,豈料大概是被察覺,所以被設下了那場死亡車禍。

  看完,他靜靜地坐在床上發呆。

  說來,他從沒真正地認識過陸姿穎,他不知道她寂寞又沒有朋友……出軌不是藉口,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出軌,有一半是他造成,因為他太過冷情,甚至不在乎別人的心情。

  也許可以說,陸姿穎是被他間接害死的。

  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不會在乎這一切,但是有個人教導他學會了在乎。

  而那個人竟是南家子孫世代尋找的周持南……當她來到這個世界,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之下,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要是看了這筆記本,她心裡又是如何解讀的?她找不到人可以訴苦,甚至找不到答案,把心事藏在心裡。

  周玉醒說得沒錯,假如她真是周持南,那麼陸姿穎犯的錯就不該由她承受,可是……他又該如何說服自己?

  一夜,又是不成眠的夜晚,他心裡糾結的不是董事會的結果,而是該要怎麼處理他和周持南之間的問題。

  翌日,進了辦公室,等著召開臨時董事會的時間一到,他走到了十一樓的會議室,包慶餘和易稚青已經將資料準備好在會議室外等著他。

  他推開門,其他的八名董事,包含向群,和三名監察人都已經在裡頭等候多時。

  南仲威冷冷看了向群一眼,隨即往主位一坐,包慶餘和易稚青把資料放在他面前後,隨即在他左右兩側的位置坐下,其餘董事跟著入席,共計十一名。

  「今天是我要求其他董事召開臨時董事會,就是為了要舉發總裁的非法掏空和背信罪名。」

  向群不等南仲威說開場白,逕自拿出手邊的資料,一份份地發給其他董事。「我要求撤換總裁,立即改選。」

  南仲威瞥了一眼資料,如他所料是根據捐給基金會的那塊土地開了第一槍。

  「仲威,這件事你要怎麼解釋?」宋進隆臉色有點難看地揚著手中的資料。「這不是當初說好的聯合開發園區嗎?為何基金會用低於市價賣給了這間聽也沒聽過的公司?」

  宋進隆氣憤,那是因為聯合開發園區已經內定由他的建設團隊綁標了,如今低價轉售,讓南瀛蒙受虧損,又讓他討不到便宜,自然不滿。

  「這件事我並不知情。」南仲威淡聲說著。

  「你是基金會董事長,你會不知道?姿穎呢,怎麼沒讓姿穎過來解釋?」

  南仲威沉默不語。他可以反擊,但是一旦反擊,就會將向群和姿穎的醜事給攤開,睨了眼向群那得意笑臉,彷彿這早已是他意料中的事。

  「宋董事,他當然沒有辦法解釋,因為土地買賣必須用到基金會大章,那大章不是他,又會是誰蓋的?」向群像是篤定他不會揭開醜事,毫不留情地攻擊著。「我要求立即表決,撤換總裁。」

  向群落話,隨即有三四名董事跟著表態。南仲威懶懶環顧一圈,慢條斯理地將包慶餘和易稚青替他整理好的資料攤開,要易稚青一一發下去。

  「巨星公司是向群在外頭開設的人頭公司,這一年來,掏空基金會,甚至利用慈善拍賣會洗錢,這資料裡頭有關於向群使用證券公司高額購買古董精品卻又以贗品拍賣,私下再將真品賣出……羅董事,何董事,你們肯定不知道自己被黑吃黑,還以為向群替你們幫了大忙。」

  被點名的兩名董事,神色一變,瞪向向群。

  向群快速地看過資料,不禁揚起笑。「南仲威,這只是你片面的推測,這些書面報告只有金錢細目,是不能舉證的。」

  「那麼這個呢?」他又抽出一份資料。「這是這一年來基金會裡的所有帳目明細,日期金額非常明確,從哪裡轉進,又是轉到何處,而且……慶餘,請基金會的吳祕書進來。」

  「是。」

  向群聞言,神色愀變,視線跟著包慶餘,就見他開了會議室的門,吳淑麗竟被兩名保全帶到了會議室外。

  「吳祕書,妳可以為大家解釋這份資料嗎?」南仲威懶聲問著。

  吳淑麗顫巍巍地踏進會議室,接過資料後,顫著聲道:「這上頭的資料是向執行長要求我幫忙,是為了要幫公司幾名董事把錢轉進轉出,透過基金會的募款和捐款動作,達到洗錢的目的。」

  「吳淑麗,妳胡說八道,這根本就是惡意栽贓!」向群的怒吼聲教她瑟縮了下。

  「不用理他,繼續說。」南仲威催促著。

  吳淑麗嚥了嚥口水。「就連那塊文創園區的土地,也是因為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答應向執行長的要求,私蓋了大章。」

  「妳根本是被南仲威給利用了,妳以為妳自願背這些罪名,他就會放過妳嗎?」向群痛心疾首地抬眼,看著幾名董事。「各位前輩同儕,南仲威行事本來就不擇手段,在業界更是惡名昭彰,他現在為了替自己脫罪,不惜要其他人擔罪……這麼大的案子,一個祕書真的大膽到敢偷大章私蓋嗎?未來我們還要再讓這種人繼續領導我們嗎?」

  一席話說得正氣凜然,但幾名參與洗錢的董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是說—— 如果不能在這當頭把南仲威給拉下來,大夥就要一道去蹲苦牢了。

  於是—— 「我要求立即表決撤換總裁一事。」何董事率先說著,其他的董事更是一個個舉手要求表決。

  包慶餘見狀不禁看了南仲威一眼,照這情況,只要過半數董事一致決議,他就非下台不可了。

  然,就見南仲威疲憊地托著額,道:「劉監事,我要以最大股東身分要求,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之下,解除向群、何董事和羅董事的董事職務。」

  「你不是最大股東,你沒有權—— 」

  「南總裁手上握有百分之三十四的股權,確實是公司最大股東,他可以依現有罪證要求解除董事職務。」劉監事攤出手上的文件證明。

  向群難以置信地瞇起眼。「怎麼可能,你……」南仲威只剩百分之二十四的股權,比宋進隆還少了百分之一的!

  包慶餘聞言,眉頭微皺地看向易稚青,卻見她毫無意外的神情,彷彿早就知情。

  易稚青當然知情,因為她是南仲威的委託人,昨天下午連繫上周玉醒後,便趕緊著手辦理兩人離婚事宜。

  她原本是很氣南仲威的決定,不過……她被說服了,只要照著他的想法走,那麼離婚也沒什麼不好。

  「不好意思,我忘了跟各位報告,我已經跟陸姿穎離婚,拿回了原本贈與的百分之十股權。」

  南仲威頓了頓,不禁問向宋董事。「宋董事附議我的提議嗎?」

  「附議通過。」宋進隆看過手中的資料,臉色已經臭到極限,恨不得將這幾個把公司當提款機的混蛋全都趕出公司。

  「最大股東提議就此通過,解除三位董事職務。」劉監事低聲宣佈。

  「接下來,我以集團總裁身分要求對巨星公司提出假扣押,徹查所有金錢交易,也在此宣佈解除三位董事在集團裡的職務,即刻生效。」南仲威沉聲宣佈,隨即起身,準備散會。

  向群見大勢已去,豁出去地喊道:「巨星公司裡頭有條細目寫著南瀛百分之五的股權,但不管怎麼掏空,也不可能拿得到南瀛百分之五的股權,這是誰給的,有哪一位董事會這麼慷慨給了這麼豐厚的大禮?」

  他知道南仲威一直避開陸姿穎的部分,那是因為他不希望己身醜事被揭發。

  反正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就豁出去,非要南仲威難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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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1:33:54 |只看該作者
終章

  「既然你都說了,咱們就把一切攤開吧,事實上就是你利用吳祕書侵佔了那百分之五的股權,被姿穎發現之後,本要提告,但你卻以東窗事發一事威脅吳祕書成為同謀,讓她在姿穎的飲料裡下毒,害她在行車中毒發,導致這一場車禍……向群,你身上背的不只是掏空、洗錢、背信、侵佔,還包括了殺人未遂!」南仲威神色一凜,沉聲喊著:「保全,馬上將他押下!」

  「南仲威,你含血噴人,事實根本就不是如此,股權是陸姿穎送給我的,那是因為她深愛著我!」

  南仲威黑眸痛縮了下,隨即笑得比他還張狂,回頭看了宋進隆一眼。「宋董事,他病得不輕啊,他似乎不記得我和姿穎有多恩愛。」

  「嘖,我還以為他是個人才,原來是個瘋子,那天你和姿穎擁吻的畫面,可是上了雜誌的,誰不知道?」

  「胡扯,你們如果相愛,又為什麼會離婚?」

  「當然是為了要對付你,離了婚先拿回我的股權,然後我會再一次地將她娶回。」南仲威走過他身旁時,笑意不變地道。

  「你!南仲威,你真是卑鄙無恥!」

  「好說,為了保護投資人的利益,我卑鄙一點也是應該的。」走過他身後,他沉聲道:「保全,押著三名卸職董事回辦公室,收回他們的私人物品後,立即把他們趕出公司大門,不准他們踏進公司一步。」

  「是。」

  「慶餘,要律師團針對三名失職董事涉嫌的罪名提告,擬出賠償計畫。」

  「是。」包慶餘滿心歡喜地應了聲。

  易稚青見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禁跟了上去。「你要去哪?」

  「當然是把持南找回來。」他要找到她,抱著她好好睡一覺。

  回到辦公室,他致電周玉醒,詢問周持南身在何處。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周玉醒淡漠地問著。

  「離婚了,一樣可以結婚,這一次我要娶的是周持南。」

  「……你沒忘了她肚子裡懷著別人的孩子?」

  「我就是想跟她討論這件事,只要她把孩子拿掉,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因為愛她,所以他做出最大讓步。

  「這件事,你自己去跟她談,但是必須要她肯見你,等我問過她再答覆你。」話落,隨即結束通話。

  「喂?」南仲威不敢相信她竟然逕自結束通話,疲憊地將手機往桌面一拋。

  無所謂了,只要她肯見他,肯坐下來和他好好討論,一切都會否極泰來。

  然而,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過了一天,依舊得不到周玉醒的回覆,教他急了又致電聯絡,得到的回答竟是——

  「持南說她不會拿掉孩子,所以不用談了。」

  「她在想什麼?那又不是她的孩子!」他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現在是在吼我嗎?」

  「我……抱歉,我很抱歉,我不是在吼妳,我只是不懂她在想什麼,我希望妳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她好好地談。」

  那頭沉默了下,突地唸出了一串地址,快得他差點記不住,而後又道:「你報上名字,我會讓保全讓你進大廳,但你只能在大廳等她下來見你,她要是不肯,那我也沒辦法。」

  「謝謝妳,周總經理。」

  「我只是不想見那孩子一直哭而已。」

  一聽見她獨自掉淚,南仲威顧不得下午還有兩個會議,公司還有太多決策等他決定,他一通電話要求延期,便驅車前往周玉醒說的地方,待在大廳裡,等著保全幫他聯絡周持南,豈料她根本就不在家。

  他懷疑根本是周玉醒通風報信,讓她得趁機逃走,避不見面。

  但他也跟她耗上,坐在大廳候客區的沙發等候著,一等就是兩個鐘頭,直到她回來,進大廳時,似乎壓根沒瞧見他,還是他走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她抬眼時發了好一會的愣,才認出是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說過了要跟妳談的,不是嗎?」他說著,見她身後有人,隨即將她拉到一旁。「妳為什麼不見我?」

  凝睇著她,發現她憔悴了,雙眼還微微紅腫著。

  「如果是那件事,那就沒什麼好談的。」

  「周持南,妳在固執什麼?根本就不是妳的孩子,不是嗎?」

  她愣了下,隨即意會是周玉醒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就算不是我的孩子,但是這條生命在我的肚子裡,你要我怎能殺了他?」

  「那不過是—— 」

  「更何況……我已經不清白了。」

  「我不在乎!」他突吼著,引起大廳保全注意,他忙拉著她往中庭走。「我們先上樓再慢慢談這件事。」

  「你會在乎的,沒有一個男人不在乎,再者我更在乎!女子清白如命,我已經不清白,我沒有資格和你在一起。」她說著,走到電梯前,等著電梯。

  他怔了下,想起她是千年前的古代女子,最是看重清白,正要再說什麼,卻見電梯門打開,教他不由得一愣。「……要搭電梯?妳住幾樓?」

  「十二樓……你不搭嗎?」她走了進去,不解地看著他,而後像是明白了什麼,露出哀傷神情。「還是你也認為我們之間其實不用再多談了?」

  「不是,當然要談!」只是那該死的電梯……他牙一咬,長腿一跨,踏進電梯裡,當門關上的瞬間,他像是快要不能呼吸,不住地顫著。

  「仲威,你怎麼了?」她察覺他的異狀,不禁緊握住他冰冷的手。

  「沒事……」他虛弱應著。

  「你有事,你抖得好厲害,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咬了咬牙。「我只是……討厭電梯。」

  「是因為綁架那件事嗎?」她想起他躲在子母垃圾箱裡,見他點了點頭,她不禁惱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不希望妳誤會……幾樓了?」

  「七樓了,還是我們乾脆出來用走的?」

  「不用了,就當復健,克服……」該死的什麼復健,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了!

  周持南直睇著他,不捨地擁抱住他。「傻瓜。」

  「妳願不願意嫁給這個傻瓜?」他虛弱地求著婚,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黑子。「這是不見的黑子,其實沒有不見……是我瞧上頭的字像是南,所以拿起來當護身符……」

  「我……」她心裡感動著,但卻不能允許自己以殘花敗柳之姿與他相守。

  適巧電梯門叮的一聲,提醒樓層到了,她趕忙扶著他。「先離開這裡再說。」

  「嗯。」

  周持南率先踏出電梯門時,卻突地被門外一股力道給猛然緊緊拽住,隨之失去平衡的南仲威踉蹌了下,待他站穩時,驚見——

  「向群?!」該死,這個身穿灰色帽T的男人在一樓大廳見過,沒想到竟是他!

  這兩日急著要聯絡她,把他在逃的事都給忘了。

  「了不起啊南仲威,你居然敢搭電梯了。」向群笑得嗜血,拿著預藏的短刀架在周持南脖子上。「搭電梯的感覺如何,還不錯吧。」

  「你這個混蛋,放開她!」

  向群將她抓得更緊,刀尖就抵在她的喉頭上。「我會放開她,但不是現在,至少我要讓你稍稍回味一下躲在子母垃圾箱裡的滋味,要是現在能夠停電的話,那就更完美了,是不。」

  「你……」

  「不要冤枉她,不是她跟我說的,而是董事裡頭總會有人說,要不總裁辦公室怎會在你繼承之後從二十三樓調到五樓呢?」他笑嘆口氣,親了親陸姿穎的頰,見南仲威怒著卻又不敢躁進,他心裡就快活。「二十年前,你毀了我爸的人生,二十年後也把我的人生給毀了,那麼至少帶兩個人一起走,也不會讓我太孤單。」

  「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爸就是當年你南家的司機,要不是你爸不肯借錢給我爸,我爸也不會鋌而走險,我媽不會因此病死,我更不會被視為累贅在親戚之間被踢來踢去!我的人生拜你所賜,一塌糊塗!」

  南仲威直瞪著他「混蛋!難道他綁架我就應該嗎?他差一點就殺了稚青!不要替自己找藉口,。

  犯了錯的人本來就應該接受制裁!」

  「那她呢?她也犯了錯,你為什麼沒讓她受到制裁?」

  南仲威抿緊唇不語。

  「因為你愛她嘛,所以自然可以破例,但是因為我恨你,所以我非毀了你不可,今天就先送你們兩個上路,啊……不對,是送你們一家三口上路。」瞧他不解地皺起眉,向群不禁笑瞇了眼。「開心吧,臨死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孩子不是我的,因為我根本就沒碰過陸姿穎,因為我愛的是男人,你的女人我碰也不想碰!」

  就在他說出口的瞬間,周持南瞠圓了水眸,驀地伸手鑽入他挾持自己的臂彎,另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就在他吃痛鬆手的瞬間,她立即反身往他手肘一劈,往肩頭一拍,再掃腿往他雙膝踹下,他當場趴在地上,手腳呈現不自然的彎曲,臉色慘白得像是隨時會死去,連痛都喊不出口。

  「持南!」南仲威驚呼著。

  周持南立刻回頭,將他拉出電梯外。「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我沒事,而是妳……他……」他有沒有看錯,向群的手腳看起來很奇怪。

  「嗯,為免他又有動作,所以我暫時卸了他的手腳,但只要一下子就可以復位,不打緊的。」

  周持南笑道。

  實際上她一直在等待機會,但剛剛聽他那麼一說,她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妳怎麼會這個?」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在浴室逗她時,她那飛快的身影,還以為是用藥引起的幻覺,原來不是嗎?

  「我爹教我的,我爹是巡按御史,更是個大將軍呢。」瞧他錯愕的神情,她不禁笑瞇眼。「你南家的傳家寶,就是我爹娘送給我的成年禮,才收到兩天,我人就跑到這兒了,而棋子上刻的字,是爹娘留給我的家書。」

  「原來如此,難怪妳會哭成那樣。」如今想想,她身上本就有諸多疑點,從未細想是因為無法相信這世界有這般光怪陸離之事。「是說……妳才過成年禮,那妳今年幾歲?」

  「十七。」

  他不禁抽了口氣。未成年啊……但誰管他!「老婆,妳願意跟我回家嗎?」

  「嗯。」她笑得靦腆而甜美。「那就不搭電梯了,我們走樓梯。」

  「妳要陪我走十二層樓?」

  「才十樓而已,他肯定是埋伏在這裡,按著電梯開門。」她噙笑挽著他的手。「不管路有多遠,我都陪你走。」

  「說定了。」他愛憐地親吻她的唇,卻想起剛剛那混蛋親了她的頰,隨即用手抹了抹她的臉,再看向還倒在地上一臉蒼白的向群。「先打電話讓保全上來處理好了。」

  「都好。」

  等保全報了警,將向群逮捕歸案,周持南便告別了周玉醒,跟著南仲威一道回家。

  當晚,易稚青開心地飆淚,但一會又跟包慶餘搶起肉來,開心熱鬧了一整晚。

  幾日後,她正式更名為周持南,回到周家當鋪,接任大朝奉,兩個月後,在周家古宅,戴鳳冠穿霞帔,正式嫁給了南仲威。

  五個月後的一個深夜裡,周持南羊水破了,被緊急送院待產。

  南仲威心急如焚,手緊握著她,就連產房也跟著進入,寸步不離。

  「你出去啦。」周持南痛得連呼吸都不穩了。

  「我在這裡陪妳。」他堅持,哪怕手被她握得發痛也不放。

  周持南本想再說什麼,但陣痛劇烈來襲,教她痛得連聲音都喊不出來,臉色蒼白得教南仲威心驚膽跳,眼看著孩子堅持不誕生,他不禁怒聲喊道:「醫生,剖腹,馬上!」

  「南先生,已經看到小孩的頭了。」

  「我不管,剖腹!」他不願意再讓她這麼痛,痛得他都快心碎了。

  「不行……剖腹產還要再等幾年才能再生,我……啊!」就在她驚天一喊後,南家第一個孩子誕生,發出了洪亮的哭啼聲。

  南仲威這才放下心來,親吻著她汗濕的額。「老婆,謝謝妳。」

  她虛弱地笑著,一會便累得沉沉睡去。

  坐完月子,在南仲威的堅持下,她硬是又休養了三個月,才又回到周家當鋪總店工作。

  平常時,兩夫妻都在工作,只好把孩子交給包家保全集團旗下的專業保姆照料,等南仲威接她回家,才接手照料孩子,偶爾遇到假日,南仲威放假,則由他全天照料孩子,只因當鋪業是沒有假日的。

  偶爾為之,南仲威可以體諒她的工作,但常常如此時,他會帶著孩子驅車前往周家當鋪總店。

  當鋪內有著透明櫥窗,裡頭的接待員全都穿著白襯衫黑西裝褲,打造成有如珠寶店一樣的模式。

  南仲威抱著寶貝兒子進當鋪,接待員立刻認出他來。「大朝奉在那邊。」

  南仲威望去,就見她正在結帳,還是習慣用著他南家傳家的玉算盤算帳。他道了聲謝,抱著兒子大步走去。

  陰影罩下,她眉眼未抬地問:「請問需要服務嗎?」

  「我要典當兒子換老婆。」

  她抬眼,就見他把兒子放在當桌上頭,不禁沒好氣地睨他一眼,趕緊把伸長小短臂的兒子抱進懷裡。

  「你又在胡說什麼?」

  「兒子說想妳,我只好帶他來了。」

  周持南低低笑著,因為兒子才六個月大,哪會說話。「我就快好了,等我一下。」

  「給我,我算。」拜託,他搞金控的,論數字,誰比他精?

  周持南見他算盤打得響,不禁佩服了起來。「不知道你算盤打得這麼好。」

  「我棋也下得不錯,今天要不要再賭一盤?」為了與她抗衡,他上網找了不少資料,想要破解她的圍地妙技。

  「好啊,這一次要賭什麼?」認真算了算,他欠她好幾個心願,她都還沒使用呢,得要好好想想才是。

  「賭一個女兒。」

  「怎麼賭?」什麼啊……

  「如果我贏了,妳陪我生個女兒,如果妳贏了,我就陪妳努力生個女兒。」他笑得萬分無賴。

  周持南眨了眨眼,羞赧地往他肩頭一拍。

  「沒辦法,兒子剛剛一直跟我說,他好想要一個妹妹。」他一臉認真地說。

  「你幹麼不說是恰吉還想要一個小主子?」

  「欸,妳怎麼知道?恰吉昨天跟我說了好久,我說要找妳商量。」

  她被他逗笑,貼在他肩膀上,輕聲說:「那就快一點。」

  他睨了她一眼。「快不了,妳知道我向來很持久。」

  「唉唷,不跟你說了!」她滿臉羞紅地抱著兒子走出櫃檯。

  南仲威快速撥著算盤,迅速結帳,大步跟上,一手接過兒子,一手摟著老婆,準備回家拚個女兒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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