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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眼前算起來,我們還剩下兩天的時間可以準備大後天的臨時董事會。」
「可是他這麼做,會連自己也拖下水不是嗎?」
「就算我們手中有證據可以證明巨星公司是他利用人頭設立,但他可以狡辯成是受仲威所託。」
「這樣的話,他的目標是要拉下仲威……現在只能想辦法先得到其他董事信任,可是他平常就和其他董事走得很近……」易稚青說到此,頓了下,低問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南仲威。「仲威,你有什麼想法?」
南仲威冷沉著臉。「不想在叛徒面前說話,不希望走漏任何消息,不想再被出賣。」
坐在沙發角落的周持南,垂斂的長睫顫了下,隨即起身。「我先回房了。」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她知道他說的人是她。
今天她被要求提早下班,回到家後,惴惴不安地等候他們回家,然而打從他回來至今,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甚至碰也不碰她準備的晚餐。
他在生氣,但她無法安撫,只能承受。
易稚青看著她上樓的身影,咬了咬牙道:「你沒必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吧。」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南仲威神色漠然地看向包慶餘。「慶餘,先想辦法掌握那兩個董事涉嫌洗錢的證據。還有,明天一早記得聯絡新鑫,我要跟他們談那一塊畸零地。」
「我今天已經要董監會介入證券公司調查,只能看找到多少證據,新鑫那邊的話,我等一下就聯絡。」
「剩下的明天進公司再處理,我累了,先進去休息。」南仲威起身就往房裡走。
易稚青疲憊地垮下肩。「怎麼會搞成這樣……」
「不要怪仲威,實在是姿穎這回捅的樓子太大了。」包慶餘滑著手機,尋找著新鑫負責人的號碼。「董事會已經是一筆硬仗,在董事會上,姿穎和向群的事肯定會曝光,到時候會鬧到眾人皆知,妳是要仲威怎麼忍受?」
「可是……」易稚青理智上明白,可情感上不能接受。「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當初我就應該雞婆一點阻止姿穎,說不定現在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稚青,沒有那麼多的早知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趕緊善後。」包慶餘說著,已經撥出電話,低聲和對方交談。
易稚青嘆了口氣,想了下乾脆先上樓,敲了敲陸姿穎的房門。「姿穎,是我。」
「進來。」
聽著濃濃鼻音帶著幾分沙啞,易稚青進門前不禁嘆了口氣。一進門果真見她不斷地抹著淚,勉強地揚笑。
「事情處理好了嗎?」
「想哭的時候不要笑。」易稚青揉了揉她的髮。
周持南一張口,眼淚就決堤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好像變得很嚴重……」她本來害怕的是陸姿穎和向群的情事被揭穿,但是她發現事情似乎不只是如此。
可是他們說的專業用語她聽不懂,她只能隱隱約約猜出因為陸姿穎做了一些事,導致仲威可能會失去經營權。
可是她卻什麼忙都幫不上,甚至他連看都不想看到她……
「對不起……我真的……」
「這不是妳的錯……也算是妳的錯,但那是妳之前犯下的錯,妳當然多少要付一點責任,而仲威……等他先忙完公司的事,他應該就可以坐下來和妳平心靜氣地談。」易稚青發覺安慰人時,除了嘆氣就只能嘆氣。
周持南抹著淚,搖了搖頭。「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公司的事,我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麼忙。」他們之間的事,別說南仲威不會原諒,就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她根本沒有臉待在他身邊。
「妳不是公司董事,妳幫不上忙。」對於公司法的了解,她只是幼稚園程度,想再多說一點,就怕她完全聽不懂,「雖然向群利用董事會的方式想要把仲威拉下來,但只要能拉攏其他董事。
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如果拉攏不了其他董事呢?」向群說得太有把握,彷彿早已經勝券在握,要她怎能不擔心?
「只要仲威是最大股東,他可以以大股東身分要求解聘有不法罪證的董事,先減少董事爭取存活空間,也是一種手段,目前仲威手上的股權應該有……」易稚青頓了下。「啊……不對,他結婚時給了妳百分之十的股權,所以他應該只剩百分之二十四左右,加上易家和包家的股份,大概是在三十六,這樣算來……」算到最後,她幾乎變成喃喃自語,攢眉細算著。
周持南直瞅著她半晌,想起向群想要她那百分之十的股權,所以這百分之十的股權極為關鍵嗎?
「我把股權還給仲威就好了。」
「嗯……先別說這些,仲威一直很不滿妳之前要求離婚,就連股權和動產不動產都願意歸還,為的就是和向群雙宿雙飛,妳現在要是提這件事,我怕是火上加油了。」易稚青趕忙阻止著,就怕她自作聰明把事情搞得愈複雜。
周持南直瞅著她,不禁微皺起眉。如果陸姿穎為了和向群雙宿雙飛,不惜把己身資產全都捨棄,那當初她又怎會把父母留下的股權給向群?如果真愛著向群,她土地都敢私賣了,身上這百分之十的股權,她應該早就送給向群了,怎會留著?
而且仲威說事發當時,陸姿穎對他說對不起……那時的陸姿穎已經中毒了,為什麼會跟他說對不起?除非……她已經知道自己犯了錯,所以她在彌補,所以才會像那冊子上寫的,離婚是對他最好的……
「姿穎,妳在想什麼?妳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她那異常專注的眼神教易稚青頭皮發麻了起來。
「稚青,如果離婚可以幫仲威,到底是幫了什麼?」
「哪有幫什麼?頂多就是那百分之十的股權等於自動歸還,那是你們當初的婚前協議……妳問這些幹麼?仲威已經夠不冷靜了,妳別跟他一樣!」易稚青微微惱火地道:「把孩子拿掉就好了,想辦法把這件事掩蓋過去就好了!」
「我怎麼可以把孩子拿掉?」
「可是只要孩子—— 」
「稚青,我的不清白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沒有這個孩子,我依舊不清白,我犯的錯依舊存在。」
雖然那些都不是她犯的錯,但是她沒有辦法不承擔。「我都無法接受了,仲威怎麼接受?」
「可是……那是之前的妳做的,不是現在的妳……」
「稚青,妳相不相信我不是陸姿穎?」她突道。
「……嗄?」
周持南笑了笑。瞧,她不會相信的,仲威更不可能相信……像是突地想到什麼,她把熊娃娃抓來,從口袋裡抓出一只隨身碟,交給易稚青。「稚青,這是我以前留下來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妳有空打開看看吧。」
易稚青接過手,擔憂地看著她。「妳不要胡思亂想,反正就照我說的,先把孩子拿掉就是了。」
「稚青,那是一個生命。」她做不出那種事的。
「我知道!是我要妳做的,所有罪孽都算我的!」
周持南不禁被她逗笑,可是一笑瞇眼,淚水就不受控制地滑落。
「姿穎,不要哭,只要人活著,都有機會可以逆轉情勢,妳不要放棄。」
周持南抹了抹淚,輕輕地點著頭。「妳先去忙吧,我想睡了。」
「好,妳早點休息,睡飽一點精神好,改天就沒事了。」
「嗯。」目送易稚青離開,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床上,坐了許久,一點睡意都沒有,直到她聽見了易稚青和包慶餘各自回房的聲音,她才緩緩地站起身。
她拎著包包,無聲無息地走到樓下,每到一處皆是燈火燦亮,因為那是他的習慣,不管他在不在家,家裡的燈永遠不會關上。她望向他的房門,想了許久,終究沒有推門打擾他,因為她知道他並不想見她。
所以,她更覺得無臉待在他身邊。
為了彼此好,她的離開是不得已卻又不得不。
傷痕太大,大到彼此都無法寬容,既然如此,何必繼續在一起傷害彼此。
收回了目光,她深吸口氣,踏出門外,無聲地關上門,走在庭園裡,突地聽見一陣腳步聲,她回頭望去,朝恰吉比了個停的動作,牠動作飛快地在她面前來個完美甩尾,坐在她面前,狂搖著尾巴。
她不捨地摸摸牠的頭,親親牠的臉,抱著牠好一會,才比了個動作要牠回專屬的狗屋。恰吉邊走邊回頭,像是有諸多疑惑,她揚著笑,像是察覺牠的敏感,但每每勾笑,淚水就跟著掉。
她邊走邊抹去淚,走出了那扇鏤花大門,走了一小段上坡,站哨的保全看見她便疑惑地上前詢問:「南太太現在要外出嗎?」
「嗯。」
「需不需要幫妳叫車?」
周持南心想自己身無分文,便搖了搖頭。「我走一走,散步而已。」
保全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眼時間,半夜四點……到哪散步?抬眼望去,就見那抹纖瘦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
早上七點,易稚青下樓後,瘋狂似地衝上樓,險些撞到正要下樓的包慶餘。
「一大早的,妳在幹什麼?」
「有沒有看到姿穎?」易稚青一把揪住他。
「沒啊,她沒有準備早餐嗎?」
「你只想到早餐嗎?走開啦!」一把將他推開,她像一陣風似地颳進陸姿穎的房裡,如她所料,不安成真!「可惡!就跟她說不要胡思亂想!」
她低罵著,衝回房拿手機,快速撥打著,但卻在隔壁聽見手機鈴聲,不禁惱火地再衝進陸姿穎的房間,就見手機竟就放在梳妝台上!
她停頓了下,隨即又像陣風衝到門外去,不一會又颳了回來,跑到客廳時,就見南仲威剛好起床,彷彿不需要她多說,他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這個屋子,每天早上都會飄著飯菜香,但此刻,什麼味道都沒有,廚房停擺中,因為廚房的女主人不見了。
「這樣你開心了?」
「關我什麼事?」他冷聲說著,從她面前走過,直朝廚房走去。
「姿穎走了,她什麼都沒有帶走,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她一路追到廚房。
「我擔心什麼?」他哼笑了聲,跟包慶餘拿了杯咖啡。「說不定她是去找向群了,人家一家三口團聚,開心得很!」
「南仲威,你真是個混蛋,難道你都沒看見姿穎的努力嗎?她不會下廚耶!她為了你跟我二哥學藝,為了你待在你房裡照顧,任你逗著玩著捉弄著,你如果沒有被她感動,你當初幹麼特地到台南接她?!」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她背著我做出那些事!」南仲威怒不可遏地砸了手中的咖啡杯,匡啷碎了一地,一如他的心。「她背叛我!」
只要一想起她是怎麼偎在向群懷裡,如何與他廝磨恩愛,他就覺得他快瘋了!
易稚青緊咬著牙。「人犯了錯都不能改過嗎?她失憶耶……」
「失憶不能作為任何事的藉口,失憶不代表她犯過的錯可以一筆勾銷,不要把我當成聖人,不要苛求我!我現在光是要處理她留下的爛攤子就一個頭兩個大,不要再拿這些事煩我!」
南仲威怒聲吼著,氣急敗壞地回房。
「仲威!」
「好了。」包慶餘一把拉住她,把咖啡塞到她手裡。「妳都知道仲威當初特地跑了一趟台南接她,甚至還放棄收購新鑫,就可以想像仲威有多重視姿穎,可愈是愛得深,反撲的力道會更大,難道妳不知道嗎?」
「我只是擔心姿穎,我怕她想不開。」
「放心,待會我聯絡我三哥,請他派一些人去找找,不會有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應付臨時董事會。」
易稚青抿了抿嘴,突地想起她交給她的隨身碟,隨即又跑上樓,開了筆電讀取資料,一會又像陣風似地抱著筆電衝下來,險些跟要上樓的包慶餘撞在一塊。
「妳又怎麼了?」
「慶餘,你看,這是昨晚姿穎交給我的隨身碟,她說她不記得裡頭是什麼東西,要我看看,結果……」她拿著筆電,讓他看清螢幕上一筆筆的帳目進出明細。
包慶餘仔細一看,臉色從錯愕到驚喜。
「這個資料夾的最後存取時間是在事發前一天的晚上,這不就代表姿穎打一開始就把資料準備好了,只是隔天出了事。」易稚青像是想到什麼,頓了下,驀地抬眼。「會不會是有人發現她把這份資料帶走,所以才會對姿穎下毒,甚至要仲威陪葬?」
包慶餘垂斂眼睫,突地笑了。「昨天我請三哥派人跟著吳祕書一整天,也許待會就可以證實這件事的幕後主謀到底是誰了。」
包慶餘將隨身碟的資料拿給南仲威瞧過後,南仲威不發一語,要包慶餘比對每一條項目後,把公司的律師團給叫進了辦公室。
討論直到中午才結束,而包慶餘也比對完成,確定無誤,隨即帶著資料,前往陸氏基金會。
南仲威坐在辦公椅上思索,辦公室的門突地打開。
「總裁,周總說有要事要與你談。」易稚青口氣平淡,公事公辦的口吻。
南仲威忖了下。「請她進來。」他起身走到待客用的沙發邊上,一會易稚青便領著周玉醒踏進辦公室。
「周總,請坐。」
「不必,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有空就拿你的身分證和戶口名簿到戶政事務所辦理離婚。」
周玉醒態度冷漠地說著,寒鷙的神情和那日在周家古宅碰面時相差甚遠。「還有,當初贈與的百分之十股權依舊在南瀛銀行總行的保險箱裡,你可以換個地方保管。」
「什麼意思?」南仲威不解地接過保險箱鑰匙,就連易稚青也微愕地停下腳步。
「姿穎已經將你們的離婚協議書和婚前協議書交給我周家的律師團代辦了,你如果沒空,也可以委託人代辦,或者把資料交給我,一併處理。」
南仲威愣了下。「她怎會有離婚協議書……」
「上頭寫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三日。」
南仲威驀地想起,那是他答應離婚那日所寫的離婚協議書,他早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沒想到……她竟然登記離婚了。
她離開家原來是去找周玉醒,就為了……混蛋,她竟然私自決定離婚!背叛他,傷害他之後還休夫……她到底還要讓他多難堪?!
「還有,姿穎說了,陸氏基金會交給你處理,是她對你的補償,相關需要文件簽章,你可以跟我說一聲,我會委託律師代辦,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的祕書聯絡。」周玉醒傳話結束,轉身就要走。
「她以為一家陸氏基金會能補償我什麼?她以為我真的會讓她自由跟外頭的男雙宿雙飛?!」
周玉醒腳步一停,回頭毫不客氣地刮了他一個巴掌。「南仲威,我警告你,把這句話給我收回去,否則從此以後,你南家就是我周家的敵人!」
「我不在乎再多一個敵人!」事已至此,他都無所謂了!「是她背叛我,我沒有對不起她!」
「她也沒有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人是陸姿穎不是她!你憑什麼要把陸姿穎犯的錯算在她頭上?」
南仲威瞇起黑眸,「周總是年紀大腦袋出差錯了是不是?她不就是陸姿穎,她如果不是陸姿穎。
她會是誰?」
「周持南。」
「……嗄?」
「在那場意外之中,陸姿穎已經死了,在那副軀體裡頭的是周持南的魂魄,如果南家的祖訓尚在,你就會知道南家世代都在尋找著周持南,而她,就是周持南。」
易稚青輕呀了聲,想起她曾問她相不相信她不是陸姿穎,可天底下會有這種事?
「怎麼可能?妳是要跟我說她是周持南,那個幾百年前,甚至從千年前就開始在尋找的南家長女?」南仲威哈了聲,表情再輕蔑不過。「周總的想像力未免也太強了,教人佩服。」
「你相不相信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周玉醒臨走前,又說了一句。「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何周家和南家在千年前就開始尋找周持南?如果她只存在千年前,為何要後代子孫尋找?」
話落,她毫不留戀地轉頭就走,像是多停留一刻都會教她血壓上升。
南仲威無話可反駁,因為就是這一點可笑,一個從千年前就消失的人,怎可能在這千百年間繼續尋找?就算找到了也是白骨了,可是……
「難怪,她一點都不像陸姿穎。」易稚青喃喃自語著。「難怪她會把垃圾桶當夜壺……」這真是太奇怪了,可是又太真實了。
南仲威頹喪地坐在沙發上,對於一連串事情的衝擊,教他措手不及。
原來,她不是陸姿穎,原來,她的生活智能低是因為她來自千年前……可是千年前的人又怎會出現在他身邊,甚至讓他愛上了她?
回到家中,沒有她的笑臉迎接他,沒有她的飯菜香,一個家突然變成冰冷的建築物,燈亮著,他卻感到黑暗。
走到二樓陸姿穎的房間,他坐在床上,將擺在床頭的熊寶寶抓下來,在口袋裡摸索著。記得那日,他瞥見她神色不自然,她像是將什麼東西塞入口袋裡。
他取出一瞧,是本袖珍型的日記本。
翻開裡頭,才知道是一本心情手札,裡面是陸姿穎的筆跡,記錄著她的徬徨無助,因為寂寞而尋求慰藉,最終卻發現事情的真相,所以尋求離婚解脫。
快速翻完後,他大概知道為何事發當時,陸姿穎要跟他道歉,因為她發現她錯了,她用她的方式切割著,想為這件事止血,豈料大概是被察覺,所以被設下了那場死亡車禍。
看完,他靜靜地坐在床上發呆。
說來,他從沒真正地認識過陸姿穎,他不知道她寂寞又沒有朋友……出軌不是藉口,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出軌,有一半是他造成,因為他太過冷情,甚至不在乎別人的心情。
也許可以說,陸姿穎是被他間接害死的。
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不會在乎這一切,但是有個人教導他學會了在乎。
而那個人竟是南家子孫世代尋找的周持南……當她來到這個世界,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之下,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要是看了這筆記本,她心裡又是如何解讀的?她找不到人可以訴苦,甚至找不到答案,把心事藏在心裡。
周玉醒說得沒錯,假如她真是周持南,那麼陸姿穎犯的錯就不該由她承受,可是……他又該如何說服自己?
一夜,又是不成眠的夜晚,他心裡糾結的不是董事會的結果,而是該要怎麼處理他和周持南之間的問題。
翌日,進了辦公室,等著召開臨時董事會的時間一到,他走到了十一樓的會議室,包慶餘和易稚青已經將資料準備好在會議室外等著他。
他推開門,其他的八名董事,包含向群,和三名監察人都已經在裡頭等候多時。
南仲威冷冷看了向群一眼,隨即往主位一坐,包慶餘和易稚青把資料放在他面前後,隨即在他左右兩側的位置坐下,其餘董事跟著入席,共計十一名。
「今天是我要求其他董事召開臨時董事會,就是為了要舉發總裁的非法掏空和背信罪名。」
向群不等南仲威說開場白,逕自拿出手邊的資料,一份份地發給其他董事。「我要求撤換總裁,立即改選。」
南仲威瞥了一眼資料,如他所料是根據捐給基金會的那塊土地開了第一槍。
「仲威,這件事你要怎麼解釋?」宋進隆臉色有點難看地揚著手中的資料。「這不是當初說好的聯合開發園區嗎?為何基金會用低於市價賣給了這間聽也沒聽過的公司?」
宋進隆氣憤,那是因為聯合開發園區已經內定由他的建設團隊綁標了,如今低價轉售,讓南瀛蒙受虧損,又讓他討不到便宜,自然不滿。
「這件事我並不知情。」南仲威淡聲說著。
「你是基金會董事長,你會不知道?姿穎呢,怎麼沒讓姿穎過來解釋?」
南仲威沉默不語。他可以反擊,但是一旦反擊,就會將向群和姿穎的醜事給攤開,睨了眼向群那得意笑臉,彷彿這早已是他意料中的事。
「宋董事,他當然沒有辦法解釋,因為土地買賣必須用到基金會大章,那大章不是他,又會是誰蓋的?」向群像是篤定他不會揭開醜事,毫不留情地攻擊著。「我要求立即表決,撤換總裁。」
向群落話,隨即有三四名董事跟著表態。南仲威懶懶環顧一圈,慢條斯理地將包慶餘和易稚青替他整理好的資料攤開,要易稚青一一發下去。
「巨星公司是向群在外頭開設的人頭公司,這一年來,掏空基金會,甚至利用慈善拍賣會洗錢,這資料裡頭有關於向群使用證券公司高額購買古董精品卻又以贗品拍賣,私下再將真品賣出……羅董事,何董事,你們肯定不知道自己被黑吃黑,還以為向群替你們幫了大忙。」
被點名的兩名董事,神色一變,瞪向向群。
向群快速地看過資料,不禁揚起笑。「南仲威,這只是你片面的推測,這些書面報告只有金錢細目,是不能舉證的。」
「那麼這個呢?」他又抽出一份資料。「這是這一年來基金會裡的所有帳目明細,日期金額非常明確,從哪裡轉進,又是轉到何處,而且……慶餘,請基金會的吳祕書進來。」
「是。」
向群聞言,神色愀變,視線跟著包慶餘,就見他開了會議室的門,吳淑麗竟被兩名保全帶到了會議室外。
「吳祕書,妳可以為大家解釋這份資料嗎?」南仲威懶聲問著。
吳淑麗顫巍巍地踏進會議室,接過資料後,顫著聲道:「這上頭的資料是向執行長要求我幫忙,是為了要幫公司幾名董事把錢轉進轉出,透過基金會的募款和捐款動作,達到洗錢的目的。」
「吳淑麗,妳胡說八道,這根本就是惡意栽贓!」向群的怒吼聲教她瑟縮了下。
「不用理他,繼續說。」南仲威催促著。
吳淑麗嚥了嚥口水。「就連那塊文創園區的土地,也是因為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答應向執行長的要求,私蓋了大章。」
「妳根本是被南仲威給利用了,妳以為妳自願背這些罪名,他就會放過妳嗎?」向群痛心疾首地抬眼,看著幾名董事。「各位前輩同儕,南仲威行事本來就不擇手段,在業界更是惡名昭彰,他現在為了替自己脫罪,不惜要其他人擔罪……這麼大的案子,一個祕書真的大膽到敢偷大章私蓋嗎?未來我們還要再讓這種人繼續領導我們嗎?」
一席話說得正氣凜然,但幾名參與洗錢的董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是說—— 如果不能在這當頭把南仲威給拉下來,大夥就要一道去蹲苦牢了。
於是—— 「我要求立即表決撤換總裁一事。」何董事率先說著,其他的董事更是一個個舉手要求表決。
包慶餘見狀不禁看了南仲威一眼,照這情況,只要過半數董事一致決議,他就非下台不可了。
然,就見南仲威疲憊地托著額,道:「劉監事,我要以最大股東身分要求,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之下,解除向群、何董事和羅董事的董事職務。」
「你不是最大股東,你沒有權—— 」
「南總裁手上握有百分之三十四的股權,確實是公司最大股東,他可以依現有罪證要求解除董事職務。」劉監事攤出手上的文件證明。
向群難以置信地瞇起眼。「怎麼可能,你……」南仲威只剩百分之二十四的股權,比宋進隆還少了百分之一的!
包慶餘聞言,眉頭微皺地看向易稚青,卻見她毫無意外的神情,彷彿早就知情。
易稚青當然知情,因為她是南仲威的委託人,昨天下午連繫上周玉醒後,便趕緊著手辦理兩人離婚事宜。
她原本是很氣南仲威的決定,不過……她被說服了,只要照著他的想法走,那麼離婚也沒什麼不好。
「不好意思,我忘了跟各位報告,我已經跟陸姿穎離婚,拿回了原本贈與的百分之十股權。」
南仲威頓了頓,不禁問向宋董事。「宋董事附議我的提議嗎?」
「附議通過。」宋進隆看過手中的資料,臉色已經臭到極限,恨不得將這幾個把公司當提款機的混蛋全都趕出公司。
「最大股東提議就此通過,解除三位董事職務。」劉監事低聲宣佈。
「接下來,我以集團總裁身分要求對巨星公司提出假扣押,徹查所有金錢交易,也在此宣佈解除三位董事在集團裡的職務,即刻生效。」南仲威沉聲宣佈,隨即起身,準備散會。
向群見大勢已去,豁出去地喊道:「巨星公司裡頭有條細目寫著南瀛百分之五的股權,但不管怎麼掏空,也不可能拿得到南瀛百分之五的股權,這是誰給的,有哪一位董事會這麼慷慨給了這麼豐厚的大禮?」
他知道南仲威一直避開陸姿穎的部分,那是因為他不希望己身醜事被揭發。
反正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就豁出去,非要南仲威難看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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