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風 -【天使專賣店(奇幻事典之二)】《全文完》

蔡仲子

千風 - 天使專賣店【奇幻事典之二】

「天使專賣店」的粉色霓虹招牌，在夜空中閃閃發亮
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天使的人，是絕對看不到的喔！
程陽是標準的「宅男」，嗜好是動漫畫，職業是小說家
平凡的外表底下，其實內心藏著無數瑰麗的幻想……
一走進這家店，老闆便慇勤地介紹著各種等級的「天使」
這「未進化」的天使，雖然連翅膀都沒長好
但她因興奮而泛紅的臉頰，看來卻十分「可口」
即使存款有限，他還是忍痛買下了「發育不良」的她……
誰知，這回真是撿到寶了！
她一聲聲甜膩的「主人」，讓他全身舒坦
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更無時無刻誘惑著他！
吻了她才發現，原來親密接觸竟能讓她迅速「長大」！？
MyGod！他不僅對天使有了邪惡的念頭，還「付諸行動」
而違反天使的「使用說明手冊」，得到的懲罰是──
天上人間，永難相見！？

蔡仲子

楔子

　　好想早點回去。
　　程陽推了推臉上厚重的眼鏡，更加抱緊懷裡剛買的漫畫和動畫，行色匆匆地在大街上走著。
　　好想早點回去看最新的「櫻花絢爛小天使」第七集，上一集的漫畫停在小天使小櫻為了要救自己最好的朋友兔寶，而被抓到黑魔洞裡關了起來，大魔王正對著她露出邪佞的笑容，口水流個不停……
　　他吞了一下口水，腳步更快了。
　　「啊！對不起！」
　　不小心撞到了人，程陽也只是低著頭拚命道歉，看也沒看來人一眼。
　　臨走前，似乎聽到有女孩子在竊竊低語著──
　　「嘿！妳看、妳看，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宅男』啊？妳看他手裡都是漫畫和動畫DVD，又穿得那麼老土，還戴著大眼鏡，看起來真是俗氣！」
　　「真的有像耶，他看起來就像是整天只會躲在家裡看動畫的那種怪人，頭髮也不整理，又長又亂，像鳥窩一樣。」
　　耳力極佳的程陽心裡嘀咕了幾句，是宅男又怎樣？他又沒偷沒搶，好歹也是用正當管道在賺錢，而且他還心地善良呢，不然聽到那些小女生這樣沒禮貌地評頭論足，早就回過頭去踹她們兩腳了。
　　不是他要批評，現在的年輕女孩子，素質真的越來越低落，成天只會打扮，肚子裡一點墨水都沒有，聊沒幾句就冷場，無聊極了。
　　抱著一堆東西，經過一條巷子口的時候，程陽突然停住腳步。
　　巷子裡什麼時候開了一家新的……模型店？
　　他退回幾步，探頭往巷子裡望去，果然沒錯，記得上星期還沒有這家店的。
　　「天使專賣店？」
　　好奇怪的名字，聽起來有點像是情趣商品店耶！
　　還是新開的模型店？
　　到底是什麼店呢？
　　平常對這種店名沒什麼特別喜好的他，這次卻忍不住好奇，抱著一堆東西走了過去。
　　「天使專賣店」的招牌是一對天使的羽翼，粉紅色的霓虹燈鑲出那對天使的翅膀一閃一閃，看起來真的很像某種情趣用品店……
　　雖然自己目前是用不到這種東西啦……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那對粉紅色閃閃發亮的翅膀，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莫名熱了起來。
　　他只有在興奮時──像是買到剛出爐的新漫畫，或是拜託朋友從日本秋葉原帶回來最新小櫻天使周邊產品的時候，才會有這種心口發熱的感覺。
　　站在那對粉紅色閃亮翅膀的底下，他吞了吞口水，最後終於決定走進去一探究竟。

蔡仲子

第一章

　　「歡迎光臨！」
　　熱切的歡迎聲在門一推開的時候便響了起來，滿臉堆笑的老闆從櫃檯後走了出來，露出最誠摯的笑容。
　　「客人，請問您想要什麼樣的天使呢？」
　　「呃、呃……天使？」程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他看著穿著白襯衫與黑背心、親切招呼著的老闆，一向很少與人接觸的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應答的話。
　　「我、我只是進來看看而已……」
　　「年輕人，少來了，您很喜歡天使對不對？」老闆突然故作神秘地靠近他身邊，還很哥兒們地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肩膀，「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天使的人，是不會看到這家店的招牌喔！」
　　程陽有些後悔了。
　　他本來就不太會交際，除了和漫畫或電視動畫有關的主題外，他幾乎什麼話題都接不上口，更別說是最簡單的寒暄哈拉。
　　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滿臉笑容的老闆，認真想著要不要乾脆奪門而出算了。
　　他不自在地迅速掃過店裡，發現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空蕩蕩的幾十個框架和明亮的燈光，看起來詭異極了。
　　「我想我還是先離開好了。」程陽低下頭正想不顧一切逃走的時候，突然聽見老闆打了一個響指。
　　他愣了一下，回頭一望，整個人隨即呆住。
　　剛剛還空無一物的那些框架中，竟忽然出現一位……美麗動人的白衣天使！
　　天使浮在半空中，身穿潔白的衣裳，背後有著四片翅膀，輕飄飄的及肩長髮微微飄著淡淡的蘋果香氣。天使的眼睛是閉著的，如雕刻般美麗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表情，靜靜的如同一個精美的芭比娃娃。
　　「莎娜，四翼天使，具有平靜與撫慰人心的能力，最適合剛失戀的人。」
　　程陽簡直看呆了，他的嘴張得大大的，幾乎忘了要合上。
　　好美的天使，那純潔無比的容顏、雪白的羽毛翅膀、金色的頭髮……真的好美……但是……
　　「我、我覺得她……」程陽支吾了一會兒，老實說出自己的感受：「她太完美了，而且我也沒失戀。」
　　事實上，他根本連失戀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要失戀就得先談戀愛，但是他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卻從來沒有談戀愛的經驗，又怎麼可能有失戀的機會？
　　只見老闆摸著光滑的下巴，似乎在認真考慮著什麼。
　　「嗯，也對。況且四翼天使的價碼對你而言，可能也太高了一點……好吧！那先降一級好了！」
　　老闆再次打個響指，這次是另外一個框架亮了起來，裡頭出現另外一個模樣完全不同的天使，但感覺依舊純潔無比。
　　這次的天使有著長長的棕色大卷髮，長長的棕色睫毛，面容溫柔，唇邊彷彿還帶著淺淺的微笑。她穿著的衣服和第一位天使有些不同，樣式較簡單，但同樣是純白的顏色。
　　程陽注意到，這個天使給人的感覺較親切，不像第一個天使那樣高不可攀，讓人看了有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錯覺。
　　「依麗雅，雙翼天使。法力雖然比四翼天使差了一個等級，但是卻更體貼、更通人性，能滿足您的任何需求。」
　　任何需求？程陽的雙眼不禁亮了起來。
　　「真的可以嗎？」他真的能買一個天使回去？
　　雖然心裡不是沒有懷疑，但親眼看到這麼逼真的天使，他也算是開了眼界。
　　「當然！我們就是為了滿足您的需求才會存在的啊！」老闆滿臉笑意，同時在心裡又加了一句話：要不是天堂缺錢，那個人也不會出這種餿主意要這些天使「下海賣身」。
　　唉！當天使也是很辛苦的。
　　「那……那她要多少錢？」程陽興奮得聲音都顫抖了。
　　老闆微笑著在他耳邊說了一個數字，他臉上原本興奮的光芒馬上黯淡下來。
　　「這麼多？」天啊！買一個天使要這麼貴？
　　他哪來這麼多錢？簡直快和在信義計畫區買一棟房子差不多了嘛！
　　「您知道，天使是很珍貴的。」老闆馬上換上最真摯的笑容，「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能見到真正的天使，更別說買一個回家自己欣賞了。本店也歡迎分期付款，如果是學生還可以打九五折喔！」
　　「可是我不是學生。」他已經脫離學生的身份很久了，雖然他的外表和那些大學生沒什麼兩樣，都一樣聳。
　　「那……」老闆似乎有些為難地摸了摸下巴，「客人，能不能請您直接告訴我，您的預算是多少？」
　　要花多少錢買一個天使才划算？這很難計算吧？
　　程陽皺著眉，心裡根本沒有一個價錢，只好露出求救的眼光看著老闆。
　　「呃……您現在有沒有固定工作？」老闆只好開口問。
　　他搖頭。
　　「那您有沒有固定存款？」
　　他又搖頭。
　　「那您平常靠什麼維生？」老闆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寫小說。」
　　「喔，原來是位大作家。」
　　恭維的話語讓程陽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頭髮。「只是寫些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已。」
　　就是那些很可愛的奇幻美少女歷險故事，他原本只是在網絡上以同人衍生文的方式連載，沒想到有出版社看中他的文采，重金聘請他寫自創的奇幻故事在網絡上連載，還有日本計算機遊戲公司看中他的故事內容，買下版權發展遊戲。
　　所以他即使沒有固定工作，但每個月靠著權利金以及一些簡單的網絡拍賣與稿費，也能過生活，甚至還能有餘錢可以買自己喜歡的漫畫和計算機遊戲，繼續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時老闆斂起笑容，露出沉思的表情。
　　真是糟糕，沒想到開業第一天就遇到這麼窮的客人，主子一定會不高興吧？
　　可是既然這個人能來到這裡，表示他的確和天使有緣分……
　　左思右想，他都不想失去這個做生意的機會，最後他突然一打響指，屋裡的燈光立刻暗了下來。
　　怎麼回事？
　　「客人你等等。你要的天使不在這裡，我去倉庫替你找一下。」
　　啊？倉庫？這裡天使多到要堆在倉庫裡嗎？
　　程陽愣愣地看著老闆走進一道門後。
　　等了一段不算長的時間後，程陽看到老闆拉著一個看起來像是不到十五歲的小女生走出來。
　　小女生雖然也穿著一身白衣，但看起來卻不太像先前他見過的那兩個天使，該怎麼說呢？先前的兩個天使感覺起來就很……聖潔，讓人一見打從心裡升起一股崇拜與景仰，尤其是那潔白的翅膀……對了，翅膀，前面兩個天使都有翅膀，但這個小女孩卻沒有。
　　「客人，我相信爾香一定可以滿足您的需求的。」老闆把小女孩推到程陽面前。
　　只見她似乎才剛剛睡醒，還張開小嘴，打了一個呵欠。
　　雖然看起來似乎是個很平凡的天使，但感覺卻很親切，也很可愛。
　　「她真的是天使？」
　　「如假包換！」老闆回答得肯定。
　　程陽的目光在小女孩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她有翅膀嗎？」
　　老闆的微笑稍微呆滯一下，然後說：「有，但是還沒長好。」
　　「還沒長好？」程陽疑惑地問：「她幾歲了？」不要告訴他，這位小妹妹還是「未成年」吧？
　　「爾香年紀雖然小，但一定可以滿足您的需求的。」
　　「她幾歲？」程陽對於這點很堅持。
　　雖然他喜歡可愛小羅莉，但不表示他不知道對未成年的小孩子下手是一種犯罪，好嗎？
　　「一百七十歲。」老闆搔搔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一百七十歲？程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這個看起來不到十五歲的小女生，居然已經一百七十歲了？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
　　「客人，是這樣的。」老闆見他一副驚訝模樣，連忙解釋道：「您知道的，天使都需要比較久的成長時間，天使的嬰兒時期有五十年，孩童時期也有五十年。在孩童時期之前，每個天使長得都差不多，但是過了孩童時期之後，天使們會開始脫胎換骨，快速成長，並且發展出自己獨特的個性與法術。」
　　「像剛剛我為您介紹的四翼天使莎娜，最擅長的就是氣術，她可以操控所有的氣流；但是有的天使可能生來就比較……」他看了看好似還沒睡醒的爾香，「生長比較遲緩，學習能力也比較慢，所以……」說到最後，他覺得自己好像在推銷不良產品一樣，可是誰教他們實在缺錢呢！
　　程陽還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她幾乎還不到自己的肩膀，紅棕色的細細卷髮貼在白皙的臉蛋上，五官秀氣，看起來倒也挺討人喜歡的。
　　只是年紀感覺真的太小了，他覺得自己好像買了一個小妹妹回家。
　　「我想還是算了。」他勉強笑笑。
　　就在程陽轉身要走的時候，老闆又急忙拉住他，「客人，先別急！您知道的，天使的成長總是需要一些催化劑，爾香其實是個比較特殊的孩子，其它的天使到了這個年紀，早就長得像個大人了，只有她還是這副模樣，其實是因為……」
　　見到老闆欲言又止的模樣，程陽好奇地追問：「其實是？」
　　「總之，客人，相信我，把她帶回去，您絕對不會失望的。」
　　「可是……她沒有翅膀。」程陽婉轉地想拒絕。
　　「我說過，只是還沒有長出來而已。」老闆有些氣急敗壞。
　　「她看起來真的很像小孩子耶！」
　　老闆見程陽意願似乎不太大，只好使出絕招。
　　他用力在爾香的耳邊拍了兩下，對著她的耳朵喊：「爾香！有甜甜圈！」
　　小女孩緊閉的眼睛馬上睜了開來，一眼就望見眼前的人類男子。
　　程陽呆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眼眸。
　　她深棕色的眼瞳裡，隱隱流動著棕紅色的流光，若隱若現，讓人看了一眼後便再也忘不了。
　　這一定是天使才會有的眼眸。
　　「甜甜圈？甜甜圈在哪裡？拉斐爾，你不要騙我喔！」爾香巴在拉斐爾身上。
　　她興奮起來的時候，白嫩的雙頰似刷上淡淡的桃色，看起來十分……可口。
　　爾香看著眼前的男子，好奇地問：「你是誰？你也喜歡吃甜甜圈嗎？」
　　程陽搖頭，他不喜歡吃甜食。
　　「那你為什麼流口水？」爾香天真的問。
　　「呃？是嗎？」程陽連忙伸手摸自己的嘴，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口水了。
　　糟糕！真是糟糕！他居然看著這麼可愛的小天使流口水，這實在、實在是太、太……丟臉了！
　　「客人，怎麼樣，我說您一定會喜歡吧？」老闆似乎很得意。
　　程陽連忙點頭。天知道為什麼，原本對爾香沒什麼興趣的他，一見到她睜開眼睛的模樣，整個人就像失了魂，好像見到最美麗、最誘惑人的美女一樣，立刻投降。
　　「客人，那爾香的價格是──」老闆把握機會。
　　「甜甜圈！拉斐爾，你說有甜甜圈的！」
　　「來，這是天使的使用說明手冊。」老闆把像只小無尾熊一樣攀在自己身上的爾香拉下來，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本厚厚的使用手冊遞給程陽。
　　「甜甜圈！喔！拉斐爾！這是你第幾次騙我了？」爾香氣呼呼的。
　　「乖，去睡覺。」老闆把手輕輕放在正在生氣、跳個不停的爾香身上，她就像突然被定格一樣，眼睛也慢慢地閉起來，然後陷入昏睡中。
　　「呃，她怎麼飄在空中睡覺？」
　　只見爾香整個人輕飄飄地飄浮在空中，眼睛閉著，可愛的嘴角還微微翹著，好像夢到什麼好吃的東西一樣。
　　應該是夢到了甜甜圈吧？
　　「這是爾香的壞習慣，她的睡姿不好，這點還請客人多多擔待了。」
　　程陽喔了一聲，心想她就這樣睡在半空中，就算睡姿再不好，也和自己沒有關係吧？反正他們又不會同睡在一起張床……
　　呃……突然有個畫面蹦進腦子裡，令程陽感到羞恥，不由得用力按住自己的鼻子，希望自己不要丟臉地在這時候流出鼻血。
　　「那麼客人，爾香就交給您了。」老闆繼續滿臉微笑，期待地看著他。
　　「那她要……多少錢？」
　　老闆這次說了一個程陽終於能接受的數字，但那也不算少，至少他的存款一下子就只剩下零頭了。
　　「客人，機會難得喔！就像我之前說過的，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能進到這裡的，只有真心喜愛天使的人，才能看見我們的招牌。」
　　老闆的微笑變得很有說服力，他越說越靠近程陽，最後還在他耳邊悄悄說：「客人，只要您買了爾香回去，您要對她做什麼都沒問題；而且您別看爾香小，只是需要一點……」
　　他想了一下，似乎在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她只是需要一點小刺激，屆時就能長大變成大人的模樣。她這個孩子就是發育遲緩了一點，這點就麻煩您多多關照一下。」
　　程陽只是愣愣地點頭，老闆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起來，一句一句迴盪在耳裡，像是溫暖的水流一樣，從耳際流入身體最深處，讓他根本無法抗拒。
　　「雖然爾香是階級最低的天使，不過她至少也是個天使，一定能幫助您的。」老闆最後拍胸脯保證道。
　　「幫助我？」他有很淒慘嗎？為什麼老闆會說他需要買一個天使來幫助自己呢？
　　老闆再度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卻沒再解釋什麼。
　　天使，都是為了幫助人類而存在的。
　　他們也許就在你的身邊，像一陣風那樣輕拂而過，但是他們的確存在，而當你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
　　也許是路邊的小女孩，也許是好心扶你一把的先生，又也許是一家麵包店的老闆，他會遞給你剛出爐的美味麵包，裡面偷偷加上一點天使的愛心，讓你不再那麼悲傷與不安。
　　「那麼，客人，祝您一切順利。」老闆擺出一隻手，送客。
　　他愛憐的眼光看向仍含著甜美微笑入睡的爾香，笑意更深。
　　這個老是長不大的小天使，也該多點人間的經驗，好快點脫胎換骨，長大成真正的天使。
　　雖然她的過去使得她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型態，但是……身為大天使的一份子，他還是希望爾香有一天能真的成為有能力的天使，而不是一個成天只會吵著要吃甜甜圈的小女孩。
　　而且，他可是堂堂大天使，要管理的事情那麼多，現在又為了天堂經費不足而親自下海來開店，哪有時間管爾香？
　　「呃，老闆，請問一下。」程陽突然出聲。
　　「是是，客人您有什麼問題嗎？」
　　「我要怎麼帶她回去？」程陽指指還在半空中飄的爾香。
　　「喔，那簡單，您等等。」老闆轉過身，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條繩子，輕輕套在爾香的脖子上，然後又把繩子的另外一頭交給程陽。「客人，您就這樣牽著她回去吧。」
　　「就這樣？」當他買了顆氣球牽回家喔？「這樣會不會太顯眼了一點？」他真的很懷疑，如果他說這是天使，或是假裝這是一個人形大氣球，會不會有人相信他？
　　「您不用擔心，其它人看不到爾香的。」老闆再度保證。
　　「真的？」程陽實在不敢相信。
　　「不信您可以走出去試試看。喔，還有，爾香屬於水天使，回家之後給她澆點水，她就會自己醒過來了。」
　　怎麼聽起來很像在養盆栽？程陽覺得不可思議。
　　「爾香，從今以後妳就是這位先生的了，妳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老闆拍拍仍在熟睡的小天使。
　　然後，老闆把程陽推了出去。
　　程陽一臉莫名其妙，手裡還牽著一顆「天使氣球」，當他回過頭想要問清楚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只是站在一條安靜的巷子裡，那家「天使專賣店」居然消失了，閃著粉紅色翅膀的招牌也不見了。

蔡仲子

第二章

　　程陽看著自己的存款，原來裡頭還有五十多萬的，現在只剩下零頭了。
　　雖然不知道那家店的老闆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在短短半小時內就差不多提光他的存款，但自從剛剛在大街上拎著一顆「天使氣球」一路走回來都沒有人察覺異狀之後，他已經有點麻木了。
　　原來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啊……
　　他放下存折，抬頭看著還飄來飄去的那顆「天使氣球」，她似乎睡得很熟，身子輕飄飄地在他小小的屋子裡晃著。
　　程陽自己住在小小的公寓裡，房間裡塞滿了漫畫、動畫DVD、各式模型和周邊產品，幾乎沒剩下多少空間，只有中央一張大床看起來比較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今天晚上的房間似乎比較亮？
　　而那亮光，就是從爾香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柔柔的、潔白的光芒，一點也不刺眼。
　　原本因為空氣不流通而略顯沉悶的房間裡，似乎也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氣、甜甜的味道，讓人覺得很懷念，好像小時候常吃的那種糖果，或是母親常親手做給他吃的小餅乾。
　　想到母親……他好像很久沒有回老家去看看她了呢！
　　程陽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該不會是因為這顆「天使氣球」吧？
　　他抬頭看著爾香，心裡思量著要不要真的拿水去澆她，看她會不會醒來？
　　「這天使為什麼看起來年紀這麼小？」他喃喃自語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一堆漫畫底下翻出一本厚重的使用說明手冊。
　　天使也有使用說明手冊？感覺挺新鮮的……
　　他打開第一頁，上頭寫著——絕對、絕對不要欺騙天使。
　　斗大的字體用美麗的古文寫著，每個字都龍飛鳳舞，字的邊緣俏皮華麗，如同展翼的天使翅膀。
　　「欺騙天使會怎麼樣呢？下地獄嗎？」他邊說邊繼續往下翻，然後他看到第二頁寫著——欺騙天使者將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接下來就是洋洋灑灑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懲罰，再往下翻，幾乎都是告誡不准對天使如何如何，不然就會受到一大堆的懲罰……
　　程陽隨意又翻了幾頁，只覺得書頁上的字越來越小、內容也越來越多，看得他眼花撩亂。
　　沒多久，他就把使用手冊往床邊一扔，打定主意不想再管。
　　他想，只要慢慢來，自然能弄清楚該如何照顧天使了吧！
　　照顧？他摸摸下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
　　感覺上好像買了一隻珍貴的小貓或小狗回來照顧。
　　既然要照顧……不知道天使都吃些什麼呢？
　　這時候爾香飄到了他的頭上，紅棕色的髮絲飄呀飄地，程陽眼睛一花，似乎感覺到她的頭髮長長了些。
　　「要澆水嗎？」程陽仰起頭看著在睡夢中依舊甜笑的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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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一聲！
　　「哇！」爾香突然張開眼，像是嚇了一跳，「誰？誰在我頭上澆水？」
　　「真的醒了耶……」程陽好奇地看著她濕淥淥的臉龐。
　　「當然會醒來啊！天使其實是很淺眠的，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來的。」爾香似乎有些惱怒，紅通通的臉頰氣鼓鼓的。
　　「可是剛剛我一路牽著你回來，為什麼你都沒醒過來？」
　　「喔！都是拉斐爾！是他讓我睡得那麼熟的！」
　　「拉斐爾？你說老闆啊？」程陽有些疑惑。
　　「老闆？」爾香不解，「拉斐爾就是拉斐爾，他是最厲害的大天使，不管他說什麼，我們都要聽他的。」
　　所以他把你賣了，你也沒轍囉？這句話程陽只在心裡說，並沒有說出口。
　　他突然覺得，也許爾香什麼都不知道就被賣給了自己，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買個天使能做什麼。
　　「那，老闆……我是說拉斐爾，有沒有告訴你，你和我回來之後要做什麼？」
　　爾香歪著頭想了一下，「他說，要我好好聽你的話。」
　　「聽我的話？」程陽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爾香好一會兒，腦袋突然浮現很多念頭……爾香的身材應該剛剛好，年紀也差不多，加上又是紅棕色的頭髮，如果臉蛋能再圓一點就好了，嗯，化妝應該可以掩飾一下……
　　天啊、天啊！他的美夢就要成真了嗎？他真的能親眼看到他心中朝思暮想的那個極致經典畫面嗎？
　　程陽突然興奮起來，搓了搓手，然後跑到電腦前開始上網，沒一會兒就找到幾個同樣喜歡泡在網路上的宅男同伴。
　　沒多久他就準備出門，臨走前他沒忘記問爾香：「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幫你帶回來。」
　　「甜甜圈！我要吃甜甜圈！」爾香馬上像個小女孩一樣興奮地跳起來，「主人你要出去嗎？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主、主人？被那樣甜甜嫩嫩的聲音喚一聲「主人」，程陽突然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酥軟起來。
　　他紅著臉走到爾香身邊，吞吞吐吐地說：「你……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次？」
　　「叫什麼？」爾香眨眨眼。
　　「主人。」程陽連耳朵都紅了。
　　「主人。」爾香乖乖地又叫了一聲，還送上一個同樣甜美的微笑。
　　程陽只覺得眼前有好多粉紅色的愛心在飛舞，這樣甜膩溫柔的聲調，不就像極了他最愛的卡通人物——小櫻天使嗎？
　　他幾乎要激動得落淚大喊：人活著真好！
　　「爾香你等我回來！我買二十個甜甜圈回來給你！」豪氣地說完之後，程陽馬上衝出門，不知道趕著去辦什麼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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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阿明！阿明！快開門！」程陽激動地敲著門，簡直快要把門給敲壞了。
　　「來了、來了。」門打開，一隻熊出現在門後。
　　正確地說，應該是一個很像熊的人，只見他滿臉大鬍子，頭髮又長又厚，看起來幾年沒整理，幾乎都糾結在一起；而且他體型龐大，手掌又厚又粗，簡直就和熊掌沒什麼兩樣。
　　「阿明！東西呢？」程陽一副猴急的模樣。
　　「嘖！你要小心喔！這可是我的珍藏耶！要不是看在你上次熬夜排隊替我買小櫻天使三代模型的份上，我才……喂喂喂！你怎麼東西拿了就跑！」阿明追了出來，短褲下露出的腿又粗又壯，還長滿了毛。
　　阿明急著穿拖鞋，等到拖鞋穿好後，發現程陽早就一溜煙不見了。
　　「啊……真可惡……」大熊模樣的男人像個玩具被搶的小孩子一樣，揪心地抓著自己身上那件泛黃的汗衫。「那件衣服，很貴耶……可惡……」他的眼眶泛淚，心疼得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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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陽抱著那件衣服一路跑回家，還不忘順便在路上的甜甜圈店，搜刮了各式口味的甜甜圈。
　　當他一進家門，馬上就有一個軟軟的人兒撲到他身上，快樂地喊著：「哇！甜甜圈！真的是甜甜圈耶！主人真棒！」
　　爾香飛快地搶過甜甜圈，一個又一個地狼吞虎嚥起來。
　　「小心點，別噎著了。」程陽好心遞過去一杯水，且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原來天使喜歡吃甜甜圈啊！
　　好不容易等到爾香似乎吃飽了，滿足地舔著手指上的砂糖時，程陽這才小心翼翼地把一直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
　　「爾香，你……可不可以換上這個？」他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咦？這是什麼？」爾香手指還含在嘴裡，好奇地睜大紅棕色的眼睛。
　　「呃……衣服。」程陽有些尷尬。
　　「這是一般人會穿的衣服嗎？好漂亮喔！」爾香興高采烈地拿過那件衣服，放在身上比了比。嘻，剛剛好耶！
　　她想要立刻換上，也不顧有男士在現場，就豪放地把身上薄薄的白袍給脫了下來。
　　結果反而是程陽大驚小怪，連忙把她給推進浴室去換衣服。浴室門才一關上，狼狽的男人就趕緊搗住鼻子。
　　鼻子最近總是熱熱的，不知道是不是養眼畫面看太多了？
　　不過剛剛那驚鴻一瞥裡，他發現爾香真的還是個小孩子耶，身材有些平坦，既沒有前凸，也沒有後翹，頂多皮膚相當細嫩粉白。
　　而且看她一點都不避諱在人前更衣，完全不像個女人，感覺起來……竟然有些失望耶！
　　但是他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這時，換上真人大小的小櫻天使全套戰鬥服的爾香，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尤其是那頭紅棕色帶點微微卷度的頭髮，垂掛在肩膀上……
　　咦？程陽眨眨眼，這次好像真的不是自己的錯覺，爾香的頭髮的確又長長了。
　　「嘻，主人，好看嗎？」
　　爾香清脆無邪的笑語，馬上再次讓程陽失了魂，只能猛點頭，眼裡看到的根本就是他最最最喜愛的「小櫻天使」嘛！
　　嗚嗚嗚嗚……一個人最偉大的理想，就是夢想能成真啊！
　　他這一生沒有遺憾了！
　　「啊！主人！你怎麼又流口水了？你也想吃甜甜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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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陽幾乎很少出門，在家的時間就是看漫畫、努力上網，不然就是貼在電腦前面寫稿賺錢。
　　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吃飯睡覺，他的生活幾乎就是電腦。
　　不過，那是以前。
　　自從有了「小櫻天使」之後，他的生活重心挪了好大一部分在爾香身上，他幾乎天天都要爾香照著漫畫裡的情節演戲給他看，不然就是要她念著漫畫裡的台詞，或是只要聽到爾香用甜甜的聲音喚他「主人」，他就覺得此生足矣，就是現在要他死，他也是心甘情願——只要能死在他最心愛的「小櫻天使」懷裡。
　　這天，他要爾香演的「片段」，剛好是小櫻天使完成任務之後，被她解救的小男生害羞又高興地送給她一個吻，還發出好大的「嘖」一聲。
　　爾香不懂那是親吻的狀聲詞，努力模仿了半天都不像，最後她有些氣餒地看著程陽。「主人，這聲音要怎麼念啊？」
　　「這個聲音不是用念的……呃，它是嘴唇親下去的聲音。」
　　程陽看著漫畫裡的劇情，心想這個小男生運氣真夠好，被惡魔捉去沒被整死不說，又被小櫻天使給抱在身上救回來，最後還可以親小櫻，真是……真是太過分了！他也好想要親小櫻啊！
　　突然，瞼頰邊一濕，一個溫暖的觸感落在上頭。
　　這……
　　「咦？沒有聲音啊？」爾香好像有點沮喪，又靠過來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這次比較用力，總算出來了一點聲音。「主人，是不是這種聲音呢？」
　　程陽呆呆地點頭，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過來。
　　「哇！我學會了！那以後念到這個狀聲詞的時候，我就親你一下好嗎？」
　　程陽還是點頭。好！當然好！
　　雖然親不到小櫻天使，不過有個真正的天使親自己，滋味也挺不錯的！
　　「主人啊，你臉上戴的這是什麼？」爾香突然摘掉他的眼鏡，好奇地拿在手裡把玩。「為什麼要掛兩個玻璃在臉上？這樣不會覺得很重嗎？」
　　「爾香，快把眼鏡還我！」少了眼鏡，他的視線一片模糊，心裡也有點慌。
　　爾香卻歪著頭，一臉不解，「這個東西真的這麼重要嗎？」
　　「沒了它，我就和瞎子一樣！」雖然這樣說是有點誇張。
　　爾香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這個東西可以讓瞎子看見東西？那不是和那個人的奇跡一樣嗎？哇嗚，原來人類也這麼厲害……」她轉過頭，眼睛又睜得更大了，「咦？主人，我發現你不戴上這個東西，看起來好看多了呢！」
　　程陽瞇了瞇眼，好不容易才適應了一些，聽到這話有些呆愣住。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他呢！
　　不過他戴眼鏡也戴了快二十年，除了睡覺洗澡，平時幾乎沒有拿下來過，當然也很少人見過他摘下眼鏡的模樣。
　　「主人，你的眼睛很漂亮。」爾香靠過來，仔細打量他的臉。
　　睫毛長長的，眼睛大大的，只是眼睛下方有些黑眼圈，被厚重鏡框遮住的鼻樑也顯露出來，鼻子不會很大，但也不會太嬌小；整個人看起來，竟有一種很斯文的乾淨氣息。
　　好奇怪啊，主人明明就是這樣好看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成天戴著這兩塊玻璃，把自己弄丑呢？
　　雖然還沒完全發育長大，但爾香畢竟是女性，加上她的身體總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飄來，現在兩個人離得這麼近，那股香氣更濃了。
　　程陽感覺到鼻尖不斷地吸入只屬於天使的女性香氣，他不知道是自己體溫升高了，還是這個房間變得越來越熱，他的心跳越來越快；看著那近在咫尺、微微噘著的美麗雙唇，他再也忍不住，情不自禁就——
　　吻了下去。
　　好柔嫩的雙唇，比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還要柔、還要軟，嘗起來甜甜的，他伸出舌頭不斷舔著。
　　然後，他聽見爾香輕呼一聲，接著她整個人一顫，突然推開了他。
　　「啊，爾香，對不起、對不起……」程陽以為剛剛那樣一定讓爾香討厭自己了，連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那個……那是……呃……總之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做的……」
　　「為什麼？」爾香反過來問他。
　　「因為……你不是不喜歡嗎？」程陽有些不好意思。
　　「不喜歡？沒有啊，我剛剛只是……覺得自己的身體裡面怪怪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熱熱的、突然炸開的感覺。」她摸摸自己的臉頰，「而且我覺得我的臉一下子就變得好燙喔！」
　　程陽勉強定下心神看著爾香，突然發現爾香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原本稚嫩的少女臉龐染上了屬於女人的羞澀，天真的眼眸抹上一層成熟，整個人像是長大了四、五歲一樣。很奇妙地，連爾香的身體都似乎長大了，頭髮從肩膀落到了肩胛，手腳變長了一些，從變短的袖子與裙子上就能看得出來。
　　爾香……長大了耶……
　　爾香似乎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只是用手撫著自己的心口，不明白剛剛那個地方為什麼怦怦直跳，身體裡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但是，她並不會很討厭那種感覺耶！
　　然後她動了動，卻發現身上的衣服有點緊，把她束縛得有些難過。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咦了一聲。
　　程陽跟著她的視線望去，怪怪，原來平坦的胸部，現在竟突然脹大到起碼有B罩杯吧？
　　這件小櫻天使的Cosplay裝頂多只是少女尺寸，穿在現今的爾香身上，的確是小了點。
　　「主人，我的胸部被擠得好難過喔……」爾香想要把衣服脫下來，她的胸口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等一下！等一下！」程陽慌張地四處張望，「我先找件衣服給你換！」
　　「沒關係啦，我們在天上也常常沒穿衣服啊。」
　　「那不一樣啦！」
　　開什麼玩笑！
　　要是爾香真的不穿衣服在自己房間亂跑，他……他一定會化身成可惡的大野狼，把這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天使給吃干抹淨的！

蔡仲子

第三章

　　程陽一邊在平價的服裝店裡仔細挑選著女裝，一邊腦袋裡還是裝滿了關於爾香的疑問。
　　為什麼爾香會一下子就長大了？
　　而且整個人的感覺幾乎完全不一樣，從一個清純的小女生，一下子變成一個羞澀的少女。
　　既然是少女的話……他的眼光瞄到牆上的平價內衣上，臉突然又燒熱起來。他來買這種東西，實在不適合吧？
　　而且他又不知道爾香的胸部尺寸，早知道出門前就量一量了，不過要用什麼量呢……不行、不行，想想鼻子又熱起來了。
　　他平常根本沒有買女孩子衣服的經驗，他連自己的衣服都很少張羅，一件上衣可以穿個五、六年都捨不得丟，說好聽點是節儉，難聽點就是懶惰加懶散，一點都不注重自己的外表。
　　他替爾香挑的都是白色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純潔的白色就是最適合她的顏色。
　　買完了衣服，他匆匆趕回家，途中不忘順便去甜甜圈店排了半個小時，買上好吃的甜甜圈，準備回去「孝敬」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天使。
　　＊＊＊＊＊＊www.mtfcn.cn＊＊＊
　　程陽推開門，就見到爾香正趴在他的床上，手裡拿著一本漫畫。
　　因為衣服太小，她的胸部被擠出衣緣外，雖然露得並不多，但那白皙柔軟的胸脯就那樣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讓身為男人的他看得倒抽一口氣，然後——
　　他衣服一扔，衝去廁所，一路上還搗著鼻子。
　　果然沒錯，他真的噴鼻血了。
　　天啊！神啊！他真是太邪惡了！他怎麼可以對一個這麼純潔的天使有這種「邪惡」的念頭呢？
　　可是，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啊！
　　要一隻大野狼對著一隻白呼呼的小綿豐，卻只能看不能吃，這實在太折磨人了吧？簡直比地獄還慘！
　　隔著浴室的門，他有些狼狽地朝外面喊：「爾香，你先把袋子裡的衣服換上吧！那是我剛剛幫你買回來的。還有甜甜圈喔！」
　　門外傳來高興的歡呼聲，想也知道，那個貪吃的小天使一定馬上就進攻甜甜圈去了。
　　在浴室裡拚命用冷水洗臉，好不容易鎮定一點後，程陽才走出去；但是眼前的「春光」卻讓他的冷靜幾乎要當場破功。
　　爾香是換了衣服沒錯，但因為衣服都是白色的，加上她又沒穿內衣，棉質的白上衣裡隱約可見粉嫩的蓓蕾微微凸起，像是剛生出來的花苞一樣。不大的胸脯十分有型尖挺，將衣料撐了起來，懸空的衣服下擺依稀可以見到白皙平坦的肚子。
　　再往下……程陽突然想起來，他光顧著買外衣，內衣內褲都沒添購，那這麼說，現在爾香的褲子裡……
　　視線忍不住又往白色的褲子看去，只見兩腿中間的確也有著若隱若現的春光。
　　喔……有一天他一定會因為貧血而亡的。
　　偏偏爾香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深陷險地，手上還拿著漫畫書，很認真地問：「主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們在做什麼？」
　　顫抖著手接過漫畫，程陽才看一眼就當場想去撞牆！
　　這……這是他秘藏的「愛情動作」漫畫啊！
　　他藏在床底下的第三個鞋盒裡，上面還擺了一雙塑膠拖鞋掩飾一下，怎麼會被爾香給挖出來的？
　　而爾香翻給他看的畫面正是……
　　「主人，那個好醜的東西是什麼？」
　　「是怪物……」程陽硬著頭皮回答。
　　「它身上還長了好多一條一條的，像是蛇一樣耶！」
　　「那是觸手……」
　　爾香不停的追問：「那些觸手為什麼要綁住女主角？」
　　「因為怪物很邪惡……」
　　「女主角為什麼沒穿衣服？喔，不對，是怪物用觸手把女主角的衣服都撕破了耶！而且你看下一頁。」小手一翻，下一頁全部都是兒童不宜的畫面。「他們到底在做什麼？」爾香真的好疑惑啊！
　　「在打架。」
　　「人類都是這樣和怪物打架的？還弄得全身黏黏的？」爾香一臉不可置信。
　　人類真是奇怪。
　　程陽的心裡在哭泣。完了，真的完了，他在爾香面前一定完全沒有形象可言了。
　　嗚嗚嗚……都是阿明啦，沒事找自己一起去搜刮這種漫畫，現在害他形象盡失，爾香一定會看不起自己。
　　「爾、爾香，你聽我說。」他還是試圖想挽回一些面子。「這種漫畫都是不健康的東西，也不正常，所以我才會當成垃圾一樣堆在床底下，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滿腦子都在想這種事情。」
　　「你有嗎？」她好奇地看著他。
　　「當然沒有！」不然他怎麼會忘記床底下還有這種「危險物品」？
　　爾香不疑有他，聽程陽這麼說，便乖乖把書放下，還一面說：「主人，既然這種東西像垃圾，那就把它早點丟了吧！」裡面一堆裸體女人和長得好可怕的怪獸在打架，而且從第一頁打架打到最後一頁，看了都覺得好無聊。
　　「沒問題！」程陽順勢拿起書，馬上往垃圾桶一扔。
　　「主人好棒！親一下！」
　　程陽還沒反應過來，臉頰上又是一熱，那張粉嫩的小嘴湊上來吻了他一下。
　　自從上次爾香知道什麼叫作親吻之後，有事沒事就喜歡湊上來親他兩下，就像只可愛的小狗見到主人很快樂一樣。
　　單身了二十八年，有個這麼天真可愛的天使有事沒事獻上香吻，程陽當然是來者不拒，但是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
　　以前他有什麼壞念頭的時候，總想著爾香還是個小女孩，他不可以這麼變態；但現在眼前的爾香根本就像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甚至像個女人了……
　　「爾香……我、我……不論我對你做什麼，你都不會反抗，是嗎？」
　　「是啊！」反正主人一定不會害她嘛！
　　「那、那如果……」他結結巴巴，緊張得不得了。雖然他在漫畫裡「實習」過很多次，但用在現實生活上……
　　啊！不管了！先做了再說！
　　他深呼吸一口，摘掉眼鏡，捧住爾香那張小臉就吻了下去。
　　爾香起先有些驚訝，但眨了眨眼之後，便乖巧地把眼睛閉上。
　　兩個人唇對唇，對了好久都沒動靜。
　　爾香忍不住張開眼，發現對面的男人緊閉著眼，卻全身緊繃，而且眼睫毛還不斷地抖動。只是接個吻，為什麼主人要這麼緊張？
　　她突然想要模仿之前他做過的舉動，於是伸出小小的粉舌舔了一下他的唇。
　　程陽原本死死忍耐、緊繃著的神經，被這小小的舔弄一挑撥，便啪的一聲斷了。他的舌略帶強硬地撬開了柔嫩的櫻桃小嘴，有些生澀卻大膽地撩撥著，他的動作起先有些遲疑，可是發現爾香並沒有任何抗拒的反應後，便漸漸大膽起來。
　　他的手隔著衣服，撫過那纖細的腰肢，摩挲了一陣後，伸進了衣物裡；當他的手撫過柔滑無比的肌膚時，心裡忍不住讚歎起來。
　　果然是天使，連肌膚都這樣柔細如初生的嬰兒一般。
　　手漸漸往上，撫過飽滿的下緣，感覺到那新生胸脯的重量，有些微微顫抖。當他的手握住那豐盈的渾圓時，他聽見爾香發出了類似輕吟的聲音，然後手裡握住的軟燙匆然又脹大了幾分。
　　「爾香……你、你的胸部又變大了……」程陽很驚訝，然後見到爾香的眼睛半瞇，似乎十分陶醉的模樣。
　　「啊……主人……我的身體又好奇怪了……」
　　身體裡那股陌生的暖流又出現了，從身體中心往四肢延伸，肌膚變得敏感起來，好期待被人撫摸、輕輕揉捏。
　　「你喜歡這樣嗎？」他的手刻意加重一些力道，按摩著那嬌挺的胸脯，手指不時撫過已經挺立起來的蓓蕾；每輕輕撫過一次，爾香的身子就會不由自主地顫抖得更劇烈。
　　爾香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都在流失當中，卻一點抵抗的意圖也沒有。
　　這樣……好舒服。
　　「我、我喜歡……」纖細的身子不安地扭動著。
　　在她輕輕扭頭的時候，程陽發現她的頭髮又長長了，已經長到了可以蓋到胸前的長度。
　　「爾香，把你的衣服脫掉好不好？」他吞了口口水，聲音沙啞。
　　爾香馬上點頭，雙手忙亂地脫掉自己的上衣，微卷的頭髮半遮半掩那豐滿的椒乳，原本還有些稚氣的少女面孔蛻變成女人味十足，甚至還帶著一些淡淡的誘惑味道。
　　「主人！」
　　像是被身體裡面一種原始的本能驅使，爾香突然撲了上去，把他整個人壓倒在床上，抱著他的頭猛親猛吻。
　　程陽快被她壓得透不過氣來，卻又貪戀著這溫柔，捨不得推開這個小女人。
　　爾香半裸的身軀在他身上扭動著，撒下一把又一把的火種，其中燃燒最烈的地方就在他的兩腿之間，慾望高張，他不知道自己這次還能不能忍到底……已經有好幾個晚上，他都是這樣拚命忍著想要發洩的慾望，度過幾乎無眠的夜晚。
　　「啊……啊……」爾香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她突然立起上半身，整個人像一條跳躍出海的銀魚一樣往後仰，長長的紅棕色頭髮已經長到了腰際。
　　她的雙手突然緊抓住程陽的肩膀，身體又整個縮了起來，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爾香？爾香你怎麼了？」程陽很擔心，他從來沒見過爾香這個樣子。
　　「啊——」
　　突來的一聲喊叫，接著整個房間一亮，瞬間充滿了白色的光芒，以及……白色的羽毛。
　　羽毛？
　　程陽沒戴眼鏡，看不清爾香身後那片白光到底是什麼，他的雙手離開她的身體，慌亂地在床上亂摸，總算給他找著了眼鏡。
　　他戴上去，隨後又吃驚得下巴差點要掉下來。
　　是翅膀。爾香背後的那一大片白光，是翅膀。
　　白色的翅膀，長滿白色羽毛的翅膀。剛長出來的翅膀輕輕扇動，不時落下一些小小的白色羽毛。
　　空氣中有淺淺的溫暖流動。
　　「爾香？」
　　剛長出翅膀的爾香像是很疲累，眼睛一閉，軟軟地倒在程陽的身上。
　　「主人……我好累喔……」
　　翅膀慢慢合攏，溫柔地遮蓋住兩個擁抱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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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香長出翅膀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陽還記得「天使專賣店」的老闆說過的話，他說爾香只是生長得比較遲緩而已，所以一直沒有長出翅膀。
　　可是他左看右看，都覺得爾香根本就是生長得太過快速了吧？
　　才不過幾天的工夫，就從一個小女生變成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而且連翅膀也長出來了。
　　又一片羽毛飛來，黏在他瞼上不肯走。
　　程陽隨手抓下那根羽毛，抬頭看著正高興在試飛的爾香。
　　大概是剛長出翅膀，爾香還不太會使用，在房間裡飛得東倒西歪的，不是碰到天花板，不然就是卡在大燈上，弄得一屋子灰。
　　「主人！我有翅膀了耶！」從長出翅膀以來，爾香一直都是這麼興奮，一刻都靜不下來。
　　「我說……爾香，你的翅膀能不能收起來？」
　　不然他的房間這麼小，那麼大的翅膀掃來掃去，簡直就像超級大掃把一樣，幾年沒清的灰塵都被掃了出來，弄得房間裡烏煙瘴氣的。
　　「收起來？才不要呢！好不容易長出來的翅膀，我才不要收起來！天啊！我真的長出翅膀了！這樣我就能當真的天使了！太好了！太好了！」
　　「真的天使？難道說你以前不是天使？」
　　爾香在天花板上往下看了他一眼，「哎喲，主人，難道你聽過沒有翅膀的天使嗎？一個天使當然要有翅膀啊！」
　　「那你之前怎麼長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耶！」爾香歪著頭笑了起來，「不過沒關係，反正現在長出來了嘛！」
　　「可是，你翅膀不收起來，要怎麼睡覺？」
　　「我可以飄在空中睡啊！」
　　「真的不能收起來？你總不能就帶著翅膀出門吧？」
　　「不行嗎？人類不是都很喜歡天使的嗎？他們看到我的翅膀，應該會很高興的，不是嗎？」
　　是啊，會很高興地把你抓去實驗室關起來十天半個月，把你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還會切一些翅膀的組織來化驗，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行，收起來。」
　　既然是主人的命令，也只有遵守，可是爾香卻有些不甘願。
　　她還沒有練習好怎麼用翅膀好好地飛呢！
　　真想就這樣從窗戶飛出去，直直飛向天際，回到那個人的身邊……雖然像她這種小天使，大概是沒有資格見到那個人；但是就像植物會本能地對著有太陽的方向生長，對於她，那個人的存在就像供給萬物生命的陽光一樣，她本能地就會想去親近。
　　「好吧……」爾香落了下來，有些垂頭喪氣。她準備收起翅膀，但是……「主人，我不會收翅膀耶。」
　　程陽簡直要暈倒。他覺得自己根本就像個天使保母！
　　把自己的翅膀收起來，不是應該是天使的本能嗎？怎麼可能不會？竟然還要他來教？
　　他要爾香轉過身，然後對著那兩片翅膀擺弄了一下，翅膀是從她的肩背處直接長出來的，就像鳥類的翅膀一樣，
　　程陽試著折了半天，爾香只有疼得哎哎叫，翅膀還是收不回去。
　　最後他突然想到什麼，從亂七八糟的房間地板上挖出一本厚厚的使用手冊。
　　這本天使的使用手冊裡，應該有提到怎麼把天使的翅膀收起來吧？
　　「翅膀……翅膀……啊！有了！在這裡！」程陽快速翻到講解翅膀的那一頁，只見密密麻麻的一堆字，他看得眼睛都花了，最後好不容易在那些字句中間勉強找到一句相關的——　　　　天使的翅膀可任意變化尺寸，縮小或是放大，也可完全收納進身體裡。變化翅膀的能力是天使與生俱來的。
　　就這樣？完全沒有提到天使該怎麼做才能變化翅膀的大小？
　　他有些沮喪地把手冊又扔回地板上。
　　爾香好奇地想要搶來看看，她往前撲想要撿書，身子一動，左邊的翅膀就啪的一聲打中了程陽！
　　他只覺得一陣暖香撲鼻而來，接著就一陣天旋地轉。
　　奇怪，明明被打到的時候沒那麼痛啊，為什麼腦袋卻有一種暈眩的感覺？
　　「啊！主人、主人，你沒事吧？」
　　爾香急忙拉住被自己翅膀打飛的男人，但是她力氣不夠，結果兩個人都滾下了床，她不偏不倚的壓在程陽的身上。
　　「主人、王人，你沒事吧？」小小的手緊張地在他瞼上亂摸。
　　程陽回過神來，就看見她焦急擔心的面容，頓時心裡一暖。
　　爾香的身體幾乎沒有重量，靠在他身上一點也不重，就像是一股淡淡的溫暖空氣裹在自己身上，很舒服，一點都不想起身。
　　「討厭的翅膀！我不要它們了！」爾香噘起嘴，回頭瞪了一眼自己的翅膀。
　　說也奇怪，原本大得可以遮住兩個人的翅膀開始迅速縮小，最後縮到像是兩隻手掌那麼大，小巧可愛，在爾香的背後還不時輕輕舞動。
　　「爾香，你的翅膀收起來了耶……」
　　「我討厭翅膀，居然把主人打飛了！」
　　程陽呵呵笑了起來。
　　他的小天使真的好可愛啊！

蔡仲子

第四章

　　這一天，大熊模樣的阿明，出現在程陽家的門口。
　　他深呼吸一口，舉起手來敲門。
　　砰！砰砰砰！
　　個子大，力氣當然也大，才敲幾下門，可憐的門就開始搖個不停，像是隨時會倒塌一樣。
　　但是房間裡的人像是睡死了一樣，一點回應都沒有。
　　心急的阿明忍不住越敲越用力，最後終於啪啦一聲，那門被他硬生生地給「敲開」了。
　　「哇，有熊耶！」一個女孩子的驚呼聲從門後傳出來。
　　「主人、主人，你快點起來，有一隻熊在你房間門口耶！」清脆的女聲到處亂飄，著急地在房間裡打轉。
　　程陽有個壞毛病，就是一睡著就很難吵醒，加上他又有低血壓，剛起床時意識很難立即清醒過來，所以即使門被敲壞了，爾香在他房間裡大呼小叫，他還是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狀況。
　　「阿陽！快把我的小櫻天使戰鬥裝還給我！」阿明赤紅著眼吼著。
　　他聽到一個女孩子的尖叫聲。好樣的！阿陽這小子什麼時候在家裡藏了一個女人？
　　難道是他女朋友？這小子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聽過他們這一群宅男裡面，有誰能成功的交到一個女朋友。
　　其實說難聽點，大家會變成宅男一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沒有正常的交往對象，只好把所有的愛都投注在虛幻的世界裡；可是這樣一來，要交女朋友就更難，所以這根本就是惡性循環！
　　阿明正考慮要不要直接殺進去，把他珍藏的小櫻天使戰鬥裝拿回來就閃人，但是一顆倒吊出現在門上的頭顱，卻讓他差點沒嚇破膽。
　　「哇啊啊啊啊——」阿明嚇得當場倒退好幾步，腳下一個踉蹌沒站穩，往後跌坐在地上。
　　鬼……鬼啊！
　　「咦？熊的膽子有這麼小嗎？」
　　天啊！那顆頭顱還會說話！
　　這太恐怖了！阿陽家是不是鬧鬼了？
　　一定是這樣！阿陽被長髮女鬼給纏上了！
　　不然像他們這種宅男族，怎麼可能會被正常的女人看上？
　　「阿、阿陽……你一定要好好安息……我、我會找道士來替你做法超度的……還是你是信上帝的？要找神父也可以啦！我舅舅就是神父……」
　　「神父？」
　　那顆頭顱突然轉了三百六十度，眨眼間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孩就飄飄然地落在門前。
　　「你認識神父啊？」爾香略微睜大了眼問。
　　「你……你不要過來！我這個人雖然生平沒做什麼善事，但也沒殺人放火搶劫，我是好公民，你不要來害我啦……」
　　「害你？我為什麼要害你？我又不是惡魔。」爾香皺皺小鼻子，有些不滿，「我可是天使呢！」
　　完了、完了，他碰到一個神經病了。
　　「這個……那個……請轉告阿陽我下次再來拜訪。」阿明從地上跳了起來，轉身就跑。
　　「等等！等一下……我想去見神父……」
　　等？還等？開玩笑！阿明加快腳步，一溜煙就不見了。
　　爾香不解地看著他逃跑的背影，不懂他為什麼就這樣突然跑了？
　　人類真是奇怪。
　　她勉強把已經歪掉的門重新關上，然後揮動著身後的小小翅膀，輕飄飄地飛到床邊。她的主人又睡了過去，或者說，根本就還沒醒來。她看著主人的臉龐，臉上露出可愛的微笑。
　　好喜歡、好喜歡主人喔！真想每天就這樣看著他沒有戴眼鏡的臉龐，看著他像孩子一樣地酣睡。
　　她輕飄飄地落在程陽的胸膛上，小小的手摟住他的脖子。
　　「主人，你要夢見我喔。」軟軟的聲音吐在他的耳際。
　　＊＊＊＊＊＊＊＊＊
　　程陽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那裡景色秀麗，有著一大片的碧藍湖水，天邊的彩霞是橘紅色的，空氣裡有著淡淡的甜香流動，很熟悉的氣味。
　　他聽見了美妙的歌聲，輕柔的女聲，用著他所不知道的古老語言在讚美上帝，吟唱的聲音繚繞在整個夢境裡，讓人聽了都不禁沉醉。
　　他從沒聽過這麼美麗的歌聲，如同天籟。
　　他甚至感動得想要哭泣。
　　在那歌聲中，他聽見了笑聲，好可愛、好清脆的笑聲。
　　「爾香？」一聽，他就想起了那個人。
　　「主人。」
　　「爾香，是你在唱歌嗎？」他看不見她，但知道她就在自己身邊，就像那頑皮的風，一直輕輕吹撫著他的頭髮。
　　又是那陣可愛的笑聲，還有溫暖的氣息吐在耳際。
　　「爾香……」他歎息。
　　這就是天國嗎？純淨得不帶一絲污染，還有他最想見、最愛的人在這裡。
　　最愛的人……
　　「爾香。」
　　「主人。」
　　「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我是天使，我會一輩子都守在主人的身邊！」
　　「真的嗎？」
　　「嗯。」
　　轉過頭，他見到那張熟悉而美麗的天使容顏就在眼前。他微笑，爾香也看著他，然後笑了起來。
　　那是他看過最純美的笑容。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撫摸著那張幼嫩如嬰兒的臉龐。
　　然後，他吻了上去。
　　手裡擁抱著的，是一個女人的身體，纖細的腰、豐腴的臀、修長白皙的大腿，再往下……他的手伸進了大腿之間，感覺到懷裡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爾香……」程陽低聲呢喃。
　　「主人……好奇怪……」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兩腿之間被主人輕輕撫摸的地方有著奇妙的電流竄起，她難耐地動了一下身體，本能地用雙腿夾緊了主人的手，似乎想要更多。
　　「爾香，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情慾完全被喚醒，他以為自己還在夢境裡，雖然手裡的感覺是這樣真實。
　　爾香不知道該怎麼辦，但還是紅著臉點了點頭。
　　程陽膽子大了起來，脫去她的衣物，每脫去一些，他就膜拜似地吻著底下的柔嫩肌膚，不時輕輕加重一些力道，又舔又咬，留下粉色的痕跡。
　　直到他來到那已經尖挺起來的椒乳，因為興奮而在微微顫抖，上頭的紅櫻看起來十分小巧可愛，他低下頭含住，舌頭在上頭貪婪地舔著。
　　爾香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那種莫名的快感讓她幾乎要暈眩，她沒有想到主人能帶給她這樣的感覺，有些羞恥，但又很舒服，身子麻麻癢癢的，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紆解；主人的一舉一動不斷撩撥著身體深處的敏感，讓她好想找到一個方法能徹底解放。
　　「主人……主人……」
　　細嫩的嬌喘聲漸漸粗重起來，當程陽的手伸進她的大腿之間，在最私密的地方挑逗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沒辦法思考，只能無助地緊抱著眼前的人，就像抱著救命的浮木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這是什麼感覺？快感一波波湧上，簡直就要將她淹沒。她好怕等一下會死在主人的手裡。
　　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爾香感覺到身體裡異常空虛，不滿地輕咬嘴唇，看著他正快速褪去身上的衣物。
　　程陽雖然很少出門，但身材並不算差，只是皮膚因為很少接觸陽光而顯得過度白皙。
　　兩個人赤裸的身軀再度相擁，雙雙發出滿足的歎息。
　　他吻上她，水乳交融，身心都好想合而為一。
　　在吻得難分難捨之際，她的雙腿被掰了開來，一股熾熱的氣息侵入她的身體裡；沒有疼痛，只有身體被填滿的快感。
　　「爾香……會痛嗎？」
　　「不知道……不知道……」她只能搖著頭這樣說。
　　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現在不想放開主人。
　　纖細的腿纏上他的腰際，似乎想要鼓勵他。
　　程陽於是律動起來，這也是他的第一次，但是那是屬於一種本能，不需要教導，他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
　　一次又一次，他挺進爾香柔軟的身體裡，看著身下的嬌軀因為承受不住快感而無助地扭動著，細細的喘息聲不斷吐進自己的耳裡，他微微側過頭，吻住那張吐出呻吟的櫻唇。
　　一隻手握著她纖細的柳腰，一隻手握著她飽滿的左乳，不時用手指挑逗那硬挺的紅櫻。
　　敏感的神經被這樣不斷地挑逗，爾香被一波波的快感逼出眼淚。
　　主人的汗水滴在她身上，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即將要爆炸了。
　　終於，她先達到了巔峰，整個身子一陣緊縮；而陣陣的收縮讓主人埋在自己身體的硬挺也跟著達到了極限。
　　房間裡只聽見兩個人粗重的喘息聲，從來沒有嘗過這種快感的爾香，已經累得全身無法動彈，連想要抱著自己主人的力氣都沒有。
　　她發出像是小貓似的哀鳴，引起了程陽的注意。
　　他淺淺一笑，伸出手臂，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
　　真是不錯的美夢呢……
　　＊＊＊＊＊＊＊＊＊
　　可惜，他的美夢醒得太突然。
　　啪啦一聲！有一個物體破窗而入，還伴隨著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你這個人居然對爾香……」然後是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程陽勉強張開眼，只見房間裡金光四射，亮得他又趕緊閉上眼。
　　「你給我醒來！」
　　一陣強勁的風吹來，程陽整個人被吹走撞在牆上！
　　「啊！主人！」爾香也醒了過來，「啊！拉斐爾？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問問這個人對你做了什麼，他居然、居然……」六片翅膀憤怒地在拉斐爾身後舞動著，像是巴不得再衝上去好好賞程陽幾巴掌。
　　程陽總算清醒過來，他整個身子還貼在牆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六翼大天使。「老闆？」
　　一改當初滿臉和善的笑容，拉斐爾生氣地瞪著程陽，「我真想殺了你！」他咬著牙問：「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錯事？」
　　「呃？什麼？」不好意思，他還真的不知道。
　　「你居然和爾香發生了關係？難道你不知道純淨的天使和人類是禁止通婚的嗎？」
　　「連作夢也不行嗎？」程陽抓抓自己的頭髮，隨即發現有件事不太對勁。
　　為什麼他和爾香身上都一絲不掛？
　　難道……剛剛他並不是在作夢？
　　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把爾香給「吃掉」了？
　　看著拉斐爾巴不得撲上來再賞自己幾翅膀的兇惡眼神，他開始相信自己真的和爾香發生了關係……
　　「老闆，這樣不行嗎？」
　　「不行！不行不行！當然不行！如果是精靈天使還可以，但是爾香是純淨天使，她還沒有受過人界的污染，她本來有機會可以直接上至高無上的天國去服侍那個人的，結果你卻——」拉斐爾一面說，翅膀就一面憤怒地拍動著，他的周圍閃起了火光，隱約可見火球在飛舞。
　　天使並不是全部都是在天國中出生的。人的靈魂能變成最初級的天使，之後再慢慢進階成為高級天使；而高級天使們婚配後所誕生的孩子，便是純淨天使，不受人界一點污染。
　　爾香的身份算是特殊的，她並不誕生於天國，卻也不完全屬於人靈，她可以說介於兩者之間。因為她的身世，拉斐爾一直很疼惜她，希望有天她能升上至高無上的天國，和自己一起去服侍那個人，而不是被送到五重天去啊！
　　在所有的天使中，只有精靈天使因為私自與人類通婚，而被那個人囚禁在五重天裡，還有天使軍團守在外頭，免得他們又私自下凡。五重天就像是個監獄，只有犯下「情慾」之罪的天使才會被送到那裡。
　　他只是很單純地、很不小心地做了一個「春夢」而已啊！
　　「總之，爾香，我必須帶你走了。」
　　「不行！」程陽和爾香幾乎同時抗議。
　　「不行也得行，那個人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必須帶你回去，接受審判。」
　　審判？聽起來不是很好的感覺。
　　程陽著急地想要阻止，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牢牢地貼在牆壁上，根本動彈不得。
　　爾香當然也是萬般不願意，可是她也只不過是初級天使，哪裡抵得過六翼大天使的法力？
　　只見強風一卷，她就身不由己地隨著拉斐爾從窗戶飛了出去。
　　「主人！主人！救我！我不要離開你！」爾香著急地喊著，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哭音。
　　「不要、不要——我不要離開主人！拉斐爾！我討厭你！放開我——」
　　「爾香——」
　　爾香令人心碎的哭喊聲越來越遠，終至消失了。

蔡仲子

第五章

　　一個星期後——
　　門口傳來細不可聞的敲門聲，如果不是阿明剛好走到門口耳尖聽到，恐怕敲上再久都不會有人應門。
　　他打開門——
　　「去去去，我這裡沒有多的食物分給要飯的。」
　　正想關上門，一個幽幽的聲音讓他的動作停止。
　　「阿明，我是來還你衣服的。」
　　阿明的嘴巴張成了一個誇張的O字型。
　　這這這這……這聲音不是阿陽嗎？
　　阿明張大了眼，仔仔細細地把眼前憔悴的「乞丐」從頭到腳打量了半天，終於認出了自己的友人。
　　「你怎麼變得這麼淒慘？啊！是不是被女鬼纏身才變成這樣的？她是不是吸走你太多的精力？還是……」他突然住了嘴，緊張兮兮地看著程陽。
　　還是他因為被女鬼纏上，夜夜操勞過度，所以也成了「鬼」了？不然怎麼會才一個星期不見，就憔悴瘦弱成這個樣子，活像是失戀了一樣。
　　「女鬼？」程陽有氣無力地吐出問題，「哪來的女鬼？」
　　「就是我上次去你家看到的啊！頭髮還長長的，沒事倒吊在門口嚇人。」
　　「喔，那是爾香。她不是女鬼，是天使。」
　　阿明搖搖頭。唉！他這個朋友病得真是不輕。
　　「我沒有騙你。」
　　不過程陽也懶得解釋，直接把衣服還給了阿明。「謝謝你的衣服。」
　　還完了衣服他就要離開。
　　阿明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副頹喪的模樣，忍不住問：「阿陽，你需不需要人幫忙啊？看你好像很消極的樣子。」
　　程陽苦笑一聲，「你如果想幫我，就告訴我天國怎麼走吧！」
　　這樣，他就能找到爾香了吧？
　　沒想到阿明居然回答：「天國，去問我舅舅就知道了，他沒事就把天國掛在嘴上。」
　　程陽馬上轉過身，激動地問：「你說你舅舅知道天國在哪裡？」
　　「是啊，我舅舅是個神父，一天到晚都說天國近了，我聽到耳朵部長繭了。」
　　「帶我去！」
　　「去哪裡？去天國喔？」
　　「去找你舅舅啦！我要問他天國在哪裡！」
　　「可是他在屏東的山地部落裡耶！」
　　「不管！帶我去！」
　　「可是……我很久沒出門了……」
　　「快點！不然衣服不還你！」程陽猛地又把衣服搶回來，緊緊抱在懷裡。
　　已經一個星期了，這七天來他用盡各種方法想要找回爾香，卻都沒有用。
　　他跑去那家「天使專賣店」，卻只見大門深鎖，一個人都沒有，連閃亮的招牌都不見了。
　　他現在沒事走路就會往天上望望，看看是不是會有天使從自己頭上飛過去。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很可笑，但只要有任何的希望，他都不願放棄。
　　直到失去了爾香，他才明瞭，爾香在他的心裡佔據了多大的份量，幾乎要佔滿他的整個心。
　　爾香不在身邊，他漫畫也不想看，周邊產品也不想收集，連網路都很少上了，更別說提起精神來寫稿。
　　他已經一個星期都沒生出半個字，出版社的編輯急得直跳腳，卻也拿他沒辦法。
　　「快！阿明，帶我去找你舅舅！」只要有希望，他就絕對不會放棄！
　　＊＊＊＊＊＊＊＊＊
　　屏東的深山裡——
　　兩個氣喘吁吁的人影爬著山路。
　　沒想到阿明的舅舅居然在這麼偏僻的深山裡當神父，光入山就花了快三個小時，來回一趟，半天就過去了，交通實在不方便。
　　好不容易到了阿明口裡提過的小教堂，隔著大老遠，程陽就認出來那個穿著工作服的大個子，應該就是阿明的舅舅。
　　不愧是有熊的血統，身材都這麼高壯。
　　「舅舅！」阿明高興地上前打招呼。
　　穿著工作服的大個子轉過頭，也是滿臉鬍子看不清長相，但從滿眼的笑意裡可以看出來，他正笑得開心。
　　「阿明！好久不見了！怎麼有空來看舅舅？是不是良心發現，準備信仰主了？」果然是神父，三句不離本行。
　　「舅舅，其實是我有個朋友，他有事情想問你。」阿明回頭看了一眼程陽，然後壓低聲音對舅舅說：「我這個朋友好像被什麼鬼怪給纏住了，精神狀況似乎有點不穩定，但是他又吵著要來見你，說什麼想知道天國怎麼去……舅舅，天國不是要人死了才能去嗎？我這朋友是不是想不開啊？」阿明實在有些擔心。
　　雖然平常大家很少見面，但在網路上也認識多年了，而且像他們這種人，交友的機會本來就少之又少，所以他是真誠的關心程陽的。
　　阿明的舅舅看了程陽一眼，歪著頭研究了一會兒。
　　這個人看起來只是純粹精神狀況不佳而已，身上並沒有什麼不潔的氣息啊，甚至還帶著一點……他很熟悉的感覺。
　　「你們兩個先進去敦堂坐坐吧！我去換件衣服，馬上就過來。」他揮揮手要兩個人先進去休息。
　　＊＊＊＊＊＊＊＊＊
　　說是教堂，其實也不過是一間在大門口上方掛了個十字架的小木屋，又小又窄，裡面的椅子看起來年代久遠，一坐下去就哀鳴起來，教人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坐斷一根椅腳。
　　沒過多久，阿明的舅舅換上了神父裝，從教堂後門進來。
　　他先對著程陽比了個十字，才和藹的問：「孩子，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我想去天國。」程陽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你為什麼想去天國？」舅舅很有耐心地問。
　　「我想找回一個人……不，我想找回一個天使。」
　　「天使？」阿明和舅舅兩個人同時問出聲。
　　「是的，天使。她真的是個天使，我沒有騙人……我也不是被什麼女鬼纏身……」他一五一十地把關於「天使專賣店」的事情，全盤說了出來。
　　阿明的嘴巴張成了誇張的O字型，身旁的舅舅卻一臉興致昂然的模樣，問個不停。
　　「天使？天使真的可以買嗎？」
　　「你買一個天使多少錢？有幾片翅膀？」
　　「兩片？啊，那是最低階的天使，你有沒有看到六翼天使？那可是大天使喔！六翼天使賣不賣？」
　　問了一堆問題後，阿明終於忍不住打斷，「那個……舅舅啊，怎麼聽起來好像你也很想買一個天使回家一樣？天使真的可以賣嗎？難道天國很缺錢用？」
　　舅舅聽到這個問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阿明，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國窮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不然為什麼這個教堂這麼小？而且當神父根本也存不了什麼錢，就像我現在身上這件神父袍，已經歷史很悠久了，穿上它動作都要特別小心，不然一下子就會破掉，縫起來很累耶！」而且要他一個大男人做這種針線活，真是折煞人。
　　「舅舅，說不定阿陽是在開玩笑的啊！」
　　「我想應該不是。」
　　「你怎麼確定？」
　　「我能看出一個人有沒有說謊。」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是神父啊！一個人有沒有說謊，我都會知道的。」
　　阿明有些不相信，不過想想小時候每次偷吃糖果不承認，媽媽都會把他帶到舅舅面前拷問；說也奇怪，在舅舅面前他就是說不了謊，下場自然就是被媽媽帶回去好好打一頓屁股。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阿明還是不太相信。
　　「沒有見過的東西，不—定就不存在，你知道嗎？天使就存在於我們的四周喔！」舅舅微笑著說。
　　阿明連忙緊張地東張西望。
　　「神父，我想找回我的天使，我該怎麼做才好？」程陽情緒低落的問。
　　「這可難了……一般都是天使主動來找人類的，而且只有天使願意現身，人類才能見到他們。」
　　「難道說，我這一輩子都見不到爾香了嗎？」程陽幾乎要絕望了，「你不是說天國近了嗎？天使不就在天國裡嗎？求求你，告訴我天國怎麼去？我不能沒有爾香啊！」
　　「天國是只有靈魂才能去的地方，一般人類身體太重，而且沾染了人界的污穢氣息，是沒有辦法到天國的。」
　　「那……如果我死了呢？」程陽的雙眼突然閃著光芒。
　　「孩子，別傻了，你以為你死了，就真的能上天堂嗎？」
　　程陽一愣，想起拉斐爾臨走前氣急敗壞對他說的話。
　　萬一他死了下地獄怎麼辦？那不就完了？他就真的再也見不到爾香了。
　　「那我到底該怎麼做……」他幾乎要哭了，從沒有這麼揪心地為一個人牽掛，從不知道一個人對他來說這麼重要。
　　想念她的聲音、她的觸摸、她的氣味、她的身形……她的一切一切，都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生命裡，再也無法忘卻。
　　這樣的痛苦，也許死亡遺算是一種解脫吧？
　　「孩子，別想著要去自殺喔，主是不會原諒放棄自己生命的人。要是你真的跑去自殺，鐵定下煉獄的。」舅舅像是看穿了他的企圖。
　　「那要怎麼做，我的靈魂才能離開肉體去天國？」
　　難道除了死亡之外，還有別的辦法？
　　舅舅突然很認真地看著程陽，端詳了他好一會兒，才十分嚴肅地問：「你真的那麼愛那個天使？」
　　程陽馬上點頭，
　　「你願意為她犧牲一切？包括你的下半輩子？」
　　「當然！只要能找回爾香，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舅舅倒吸了一口氣，這種執著是很容易被邪惡的魔鬼利用的。
　　人都有弱點，而這些弱點通常都來自於慾望以及執著，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執著就會越大，最後變成了人生唯一的目的。
　　而惡魔，就會利用這個機會乘虛而入，說服意志不堅定的人類不擇手段去得到他們所要的。
　　不行！他不能讓程陽落入惡魔的手裡。
　　他得想辦法幫幫程陽才行。
　　可是有什麼方法能讓程陽的靈體暫時離開身體呢？
　　有了！
　　「阿明，你帶你的朋友去找一個人，他叫作呂家樂，是個靈媒，也許他能幫你們。」舅舅給了個方向。
　　靈媒？
　　「舅舅，靈媒不是道教的傳統嗎？你不是神父嗎？怎麼會介紹我們去找靈媒？」阿明一臉不可思議。
　　「不然怎麼辦？我只是個平凡的神父，沒辦法就這樣把你朋友的靈魂請出來啊！這種事情還是靈媒比較在行。」舅舅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這也太奇怪了吧？哪有神父要人去找靈媒的？
　　「你放心，那位靈媒人很好，就說是我介紹去的，他一定會幫你們的。」舅舅說完後，又接著對程陽說：「孩子，你聽好，如果那位靈媒能成功地請出你的靈魂，你還得先熟悉一下天國的地形，才能順利找到你想要找的天使。」
　　程陽馬上坐好，專心聽著。
　　「我先簡單說好了，天使也有分等級的。一般我們說的天使，是位於最低的階級。概括來說，整個天使界分為上級三隊、中級三隊以及下級三隊。上級三隊包含熾天使、智天使、座天使，通常以光或脈動的型態出現；中級三隊包括主天使、力天使、能天使，這一級的天使就比較能看得見實體；下級三隊則是最貼近人類的天使群，也就是說，他們與人類接觸的機會最多，因此擁有像人類一樣的實體，這一級的天使包括權天使、大天使以及一般天使，像是守護天使、死亡天使、和平天使、創造天使等等。所有的天使依據不同的能力，各居住在不同的地方。」
　　「那爾香是屬於哪一種天使？」程陽忍不住發問。
　　「照你的敘述，她只有兩片翅膀，又不能與人類通婚，很有可能是住在靈魂天國的天使。孩子，你知道嗎？除了主原本用露水所創造的天使之外，人的靈魂也會變成天使的。但只有那些最純淨的靈魂，才有機會在死後先升上自然天國，成為等級最低的天使。
　　這些天使因為曾經身為人類，懂得七情六慾，甚至還會留有前世的記憶，是比較接近人世的天使。之後他們慢慢修行，可以成為靈魂天國的天使。靈魂天國上面，還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天國，可以直接面對宇宙的造物主。但能進入至高無上天國的天使是必須由主親自選拔的，其他的天使無法自行進入。」
　　阿明聽得霧煞煞，想開口問幾個問題，卻發現腦袋裡的問號太多，連自己想要問什麼都不知道。
　　天使哪來這麼多等級和分類啊？
　　印象中的天使，不都是長著兩片翅膀，穿著白色的袍子，頭上還有個光環的帥哥美女嗎？
　　「孩子，你記住了，就算你在天國迷路了，也不要慌張。如果你的心夠真誠，你所想望的天使自然能感覺到你的存在；但是她有沒有辦法來到你的身邊，我就不敢確定了。」
　　「那我能找到她嗎？」程陽期待地問。
　　「即使看不見，但只要你願意去相信，你一定會找到你真正想要的東西的。」
　　這番話讓程陽有了信心。太好了，他終於找到一個方法能找回爾香了！事不宜遲，他馬上站起身拉著阿明就要離去。
　　「天啊！我還沒休息夠耶！」阿明馬上哇哇大叫。
　　「沒錯，你們難得到這裡來，冥冥中一定是有天意。來！」舅舅微笑著遞給阿明一把槌子。
　　「舅舅，這是什麼？」
　　「槌子啊。」
　　「我知道這是槌子，但給我做什麼？」
　　「教堂的天花板有點漏水，你去修一下，來！」他遞給程陽一個扳手，「後面廁所的水管有點問題，你去看看。」
　　唉！沒辦法，經費不足，請不起人，只好盡量「利用」親朋好友。
　　「做好事會有好報的，你們的所作所為，主在天上都會看見喔！」舅舅一面說，一面走到後頭，小心翼翼地換下身上的神袍。
　　阿明悄悄地湊到程陽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阿陽，你真的要去見那個靈媒啊？」
　　「只要有任何能找回爾香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可是……萬一你的靈魂真的跑掉了，回不來那怎麼辦？」
　　「這一點我倒是沒想過……」
　　「阿陽，我說真的，萬一你怎麼樣了，你那套有作者簽名的小櫻天使原版日本漫畫能不能給我？」
　　「你……」
　　「還有你的各種小櫻天使模型，還有電動遊戲、電腦我也可以接收啦，聽說那是蘋果電腦最新出的款型，還有——」
　　「你怎麼都不會想到要替我安排一下後事啊？」程陽有股想把扳手往阿明臉上扔的衝動。
　　「我就是在替你安排啊！想想你那堆收藏，裡面還有不少收藏家想了一輩子的夢幻逸品耶，全部加起來起碼上百萬！」
　　「那也該是我的遺產，應該留給我家人才對吧？」怎麼會輪到你這隻大熊？
　　「好歹我也千里迢迢的帶你來這裡找我舅舅啊！就可憐可憐我，把那套日文漫畫給我嘛！」
　　「唉！」程陽很無奈。
　　「一本就好！我只是想看看作者簽名！」
　　「再說吧！」
　　「阿陽、阿陽，不要走嘛！那我們打個商量，只給我書皮可以吧？作者簽名簽在書皮上對不對？阿陽，我是你的好朋友啊！你怎麼可以見色忘友……阿陽……」
　　程陽完全不理他，逕自走到教堂後面去修水管了。

蔡仲子

第六章

　　程陽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就是一位「靈媒」。
　　而且他住的地方和一般家庭沒什麼兩樣，他還以為靈媒都會住在那種昏暗的地下室，桌上擺滿蠟燭和一顆大大的水晶球……總之就是要搞神秘。
　　這位靈媒似乎還是位奶爸？
　　只見他一下子忙進忙出地照顧兩個雙胞胎孩子，一面不斷和程陽說抱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老婆最近心情不太好，回娘家去了。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程陽老實地把事情經過以及來意都說明後，呂家樂顯得十分興奮。
　　「你真的買了一個天使？天啊！這真是不可思議，你可以再具體描述一下關於天使的外貌以及能力嗎？」呂家樂興匆匆地跑回房間拿出一本筆記，興致勃勃地等著程陽說下去。
　　「我……」他才開口說了一個「我」字，就突然聽見一聲爆炸聲！
　　他本能地蹲下去躲避，等到四周平靜之後，才敢採出頭來。
　　剛剛是怎麼回事？
　　恐怖份子攻擊嗎？
　　只見客廳一陣煙霧瀰漫，他找了一下呂家樂的蹤影，只見他好整以暇地躲在沙發後面，正拿著筆辛勤地在筆記上寫東西，好像一點都沒受到驚嚇。
　　「氣死我了！」
　　這句話發自一個穿著黑色緊身皮衣的妖艷美女口中，她正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她有著艷紅的雙唇、長長的黑色大波浪捲發，看起來十分潑辣。
　　「老婆，你回來啦。」呂家樂見怪不怪地拍拍身上的灰塵，站出來迎接自己的老婆。
　　「住口！我不是你的老婆啦！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喊我老婆！一喊我就有氣！」女子被他這一喊，脾氣顯得更暴躁了。
　　「老婆，小聲一點，孩子才剛睡著，而且今天家裡有客人。」
　　「客人？」女子猛地站起身，一下子就來到程陽的面前，她留著長長指甲的手抓住他的衣領，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程陽這個大男人給拎了起來！「來得正好！我心情不好，想殺個人發洩一下！」
　　「老婆，他是客人。」
　　「混蛋！告訴你不要喊我老婆啦！」
　　嗚……氣死她了！這個笨蛋怎麼講都講不聽！
　　她才不承認這個沒用的人類是自己的「丈夫」！
　　「嗯？」雅麗娜突然聞到一股她最討厭的味道。
　　她在程陽面前吸了吸鼻子，發現那股味道更重了！
　　「喔！你身上有天使的氣味！」
　　她像是碰到什麼髒東西一樣，一把就把程陽給扔了出去，還用力擦著手，一面露出噁心的表情。
　　「可惡！我明明就是個惡魔，為什麼老和天使扯不清關係！喔！煩死了！」她用力踱了踱趿著黑色長筒皮靴的腳，轉身又要離去。
　　「老婆，又要走啦？晚上記得回來吃飯喔！」
　　「告訴過你多少次了——」雅麗娜回頭怒吼，那吼聲像母獅發飆一樣，震耳欲聾，「不要喊我老婆！都是因為你，害我每次回去都被那個人念，還不准我回去，硬是把我趕回來……」
　　吼聲越來越遠，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為止。
　　程陽覺得自己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
　　好像自從買下爾香之後，他就一直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所以到現在他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那個……剛剛那位是？」他問正在扶起沙發的呂家樂。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我老婆脾氣不太好，但是心地很善良。」
　　心地很善良？
　　那剛剛那句「我心情不好，想殺個人發洩一下！」，是他聽錯了嗎？
　　「總之，你剛剛說你是神父介紹來的，而且你想要讓靈魂離開身體，到天國去尋找你的天使嗎？」
　　程陽點點頭。
　　呂家樂露出有些躍躍欲試的神情，「我想應該沒問題吧！雖然靈魂出竅的法術很高級，也很危險，不過我一直很想試試看……」
　　「很危險？」
　　「是啊！靈魂一旦離開人的身體，就會變得極端不穩定，萬一到時候回不了原來的身體，那就……」呂家樂側著頭，努力想著適當的形容詞，「那就會變成所謂的孤魂野鬼了……」
　　「這樣會很嚴重嗎？」
　　「靈魂回不來，你的身體就會死去。」
　　程陽低頭想了一會兒。
　　如果找不回爾香，現在的他，活著也沒有意義吧？
　　腦海裡猛地浮現家人的身影，他又猶豫起來。
　　「你先回家慢慢想想吧，如果真的決定了，再來找我。」呂家樂很體諒地說。
　　＊＊＊＊＊＊＊＊＊
　　程陽幾乎不敢回家，因為那裡充滿了他與爾香相處的美好記憶。
　　她第一天來到這兒的清純模樣，還有她一次又一次蛻變成女人的過程，還有那個好美麗又好真實的「春夢」，還有她的歌聲……
　　原來天使的歌聲那麼美妙，讓他感動得幾乎落淚。
　　他望了望自己的房間，以前都不會覺得自己的房間空蕩蕩的，可是現在即使房間裡仍塞滿他收集的珍藏品，他卻是一點滿足感都沒有了。
　　難道他一輩子就要花在收集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上嗎？
　　這些東西不會說話，也不會笑，更不會唱歌給他聽，也不會在他回來的時候高興地撲在他身上。
　　這些東西都是硬邦邦沒有感情的物體。
　　過去的他，怎麼會沉迷在這種東西上呢？
　　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爾香的出現。
　　腦海裡依舊滿滿的都是爾香的倩影，他咬咬牙，最後還是決定豁出去了！
　　＊＊＊＊＊＊＊＊＊
　　程陽來到呂家樂的住所，對方似乎早就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已經在等著他。
　　「你真的不後悔？」呂家樂問他。
　　程陽搖搖頭，「如果不這麼做，我才真的會後悔吧！」
　　「我懂。很多事情，即使明知道做了可能會後悔，但還是覺得非去做不可，對不對？」
　　程陽點點頭，露出有些疲倦的笑容。
　　「讓靈魂離開肉體，是一個很危險的高級法術，基本上我做不到。」
　　「等一下，你說你做不到？可是你不是靈媒嗎？」
　　「別急，我話還沒說完，我知道我做不到，所以請了一個人來幫你。」其實也不完全算是「人」吧！呂家樂心裡暗暗地補充。
　　「哥雅，可以麻煩你出來了嗎？」
　　砰的一聲！一個俊美無比的高大男人破門而入，還滿臉不高興。
　　「找我做什麼？」連口氣都很沖。
　　「我以為楊秀已經告訴你了。」呂家樂依舊笑瞇瞇地。
　　「你這靈媒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連讓靈魂離開肉體這種小法術都不會？」來人惡狠狠地說。
　　「我的能力有限啊，如何運用有限的能力去獲取最大的資源，這才是我的專長。」呂家樂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所以可以請你幫幫忙，把這位先生的靈魂叫出來嗎？」
　　英俊的男人瞄了眼杵在一旁發愣的程陽，突然瞇細了眼，「叫你的靈魂出來要做什麼？」
　　「我、我要去天國……」
　　「天國？你有病啊！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哥雅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我要去找回我的天使。」
　　「我為什麼要幫你？」他哼了一聲，「而且我最討厭天使了。」
　　程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呂家樂上前打圓場，「哥雅，你就幫幫他嘛！楊秀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哥雅似乎有些動搖了，但是嘴裡還在嘀咕著：「我討厭天使……」他還記得之前和米迦勒打架的時候，被他的火焰之劍砍斷翅膀，痛得他過了三年才長回原來的翅膀。
　　「哥雅……就當做善事吧！」呂家樂陪著笑臉。
　　「你給我住嘴！我最討厭做善事了！」
　　「求求你！」程陽幾乎要下跪了，「我不能沒有我的天使！我一定要找到她！」
　　哥雅突然欺近程陽，墨黑的眼瞳閃著邪惡的光芒。「你真的那麼想去天國？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願意？」
　　程陽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在這個男人身上，他感覺到一股和爾香完全不同的黑暗氣息。
　　「那個……哥雅……他是希望他的靈魂能到天國去找他的天使，如果你把他的靈魂吃掉了，不就沒戲唱了？」呂家樂在一旁好心提醒。
　　吃、吃掉他的靈魂？程陽嚇得又後退好幾步。
　　難道眼前這個男人是惡魔嗎？
　　「喂！你這個人真多嘴！我可以等他的靈魂回到人間之後，再一口吃掉啊！」哥雅露出計畫敗露的無奈神情。
　　他真是瘋了，愛上一個人類女人不說，現在又違背惡魔的天性，一天到晚去幫助討厭的人類。
　　「煩死了，幫就幫，反正又不費什麼吹灰之力。」
　　哥雅突然走到程陽面前，狠狠賞了他一巴掌！
　　「喂！你幹嘛突然打人啊！」程陽抗議。
　　「你會痛嗎？」哥雅懶懶地問。
　　呃……好像不會耶。
　　「你的靈魂已經出來了，快滾！」
　　真的假的？
　　程陽低頭往下看，果然發現自己已經飄浮在半空中，而肉體則倒在地板上。
　　只是一巴掌就能讓他靈魂出竅？
　　這也太厲害了！
　　「謝謝你！」程陽興奮地道完謝之後，就飛也似地穿過牆壁離開了。
　　太酷了！他可以穿越牆壁耶！
　　現在他哪裡都能去了！
　　爾香，你等著，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只是……天國要怎麼走？
　　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好又悶悶地飄回去。
　　「咦？你怎麼又回來了？」呂家樂正在把程陽的身體擺到沙發上，還很體貼地蓋上一條薄被。
　　「不好意思，請問天國要怎麼走？」程陽看了一下，那個有著邪惡氣息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天國啊，很簡單啊！」呂家樂用食指指著天花板，「一直朝上走就是了。」
　　「就這麼簡單？」
　　「理論上來說，當一個人死亡的時候，會有死亡天使來帶領他的靈魂上天國，但是你的情況特殊，只有靠自己慢慢飛上去。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要特別注意，不要太晚回到你的身體，靈魂離開肉體太久畢竟不是好事；而且靈魂的狀態很不穩定，萬一途中遇到什麼意外的話……」
　　「會有什麼意外嗎？」程陽擔憂地問。
　　呂家樂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畢竟我還沒體驗過靈魂出竅的感覺，但你小心就是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道完謝，他頭一抬，身軀便直飄飄地往上飛去，穿越天花板，飄出屋頂，穿越了雲層，一直往上、往上、往上……
　　＊＊＊＊＊＊＊＊＊
　　「拉斐爾！拉斐爾！」
　　一個莽莽撞撞的天使慌張地跑到原野上的一棵大樹下，對著上頭的大天使喊著。
　　「拉斐爾！程陽來了！他來找我了！」
　　「你說什麼？」
　　從巨大的生命之樹上跳下一個有著一頭燦爛金色長髮的大天使，手裡還拿著一顆蘋果，那蘋果已經被他吃了一半。
　　「是啊！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了！一定是他來找我了！」
　　「你別傻了！他怎麼可能上到天國來，除非……」拉斐爾突然摀住自己的嘴巴。
　　喔，不會吧！難道那個人類死了？不然他的靈魂怎麼能來到天國？
　　天啊！天啊！這怎麼得了？
　　他把爾香帶回來的時候，既然木已成舟，也沒什麼挽回的餘地，爾香如果繼續待在天國，也只能先住在囚禁有罪天使的五重天裡，可是那裡已經拘禁太多天使，人滿為患，支出甚重，於是幾個大天使乾脆商量，先假意扣著爾香幾天，等到程陽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再把爾香送回去，然後以試驗真愛之名狠狠敲他一筆。
　　沒辦法，天界缺錢，只好使出這種變相敲詐的方法。雖然不太好，但沒錢就是難辦事，反正只要不傷害到人類，那個人也就睜隻眼閉只眼，當作沒看到。
　　而且拉斐爾其實也很疼愛爾香，與其讓她被關在五重天受苦，不如把她送回人界去，和那個人類好好廝守，讓她重新體驗一次做人的機會。
　　爾香並不是天使之子，其實她是屬於人類的靈魂，一個還沒有出生的靈魂。她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意外身亡，當時懷著她即將要臨盆的母親，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臨死前不斷祈禱，希望主能賜福給她肚子裡還來不及出世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的肚子裡是個女兒，將來長大了一定很可愛動人，就像一朵嬌美的花兒一樣。
　　那母親直到意識消失前，都還在喃喃地祈禱著……
　　主啊！請賜福給我末出世的女兒，帶著她到達您的天國，讓她不再有哀傷……
　　守護著人世的天使啊，請您可憐我未出世的女兒，請指引她前往天國的道路，代替我疼她、愛她……
　　請把我來不及給她的愛，灑在天堂裡，灌溉她、滋潤她，讓她長成最美的一朵花，把她最純美的靈魂奉獻給您……
　　請愛我的女兒……
　　她會是最美麗的天使。
　　剛巧路過的拉斐爾，聽見了這位母親臨死前最真摯的禱告，心一軟，就順手帶走了爾香還未出世的靈魂。
　　也因為如此，爾香雖然是人類靈魂，卻從未沾染過人世間的情慾，她被帶到了靈魂天國，在那裡快樂長大；但是因為她的身份，使她一直無法覺醒成為真正的天使，即使到了一百七十歲，仍然是個小女孩模樣，就像一朵花苞，遲遲不知道何時該綻放。
　　甚至，她連翅膀都長不出來；如果住在靈魂天國的天使長不出翅膀，最後就會落到自然天國，與那些剛從人界升上來的靈魂一起生活。
　　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但拉斐爾總是不放心爾香，這次上頭丟下這個賺錢計畫，他也是想了好久，才決定把爾香給「推銷」出去。
　　在「天使專賣店」看到程陽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男人會很適合爾香，也許這就是天使識人的本能吧？
　　沒想到這小子的確厲害，短短幾天就讓爾香脫胎換骨，一下子花苞綻放，蛻變成最美麗的花朵。
　　雖然天使與人類是不能通婚的，但是由於情勢所逼，天堂缺錢缺得凶，也只好通融一下。
　　只不過，就算上頭再開明，還是有條件的。
　　如果程陽能接受這個條件，那麼拉斐爾相信，他絕對能給爾香一輩子的幸福。

蔡仲子

第七章

　　這裡就是天界嗎？怎麼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程陽以為天堂應該都是金光閃閃，到處都有天使飛來飛去、天使們都穿著白色的袍子，說不定手裡還拿著小豎琴，一面彈琴一面唱歌，一副歡樂融融的樣子。
　　但是眼前只有一大片湖水，湖水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樹；天空是藍色的，藍得不帶一絲雜質，讓人看了心曠神怡；空氣中帶著淡淡的甜香，似曾相識。
　　爾香在這裡嗎？
　　程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總之他就是一直往上飛、往上飛，飛過了雲層，甚至飛過了地球的大氣層……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越來越疲累。
　　然後咚的一聲，他的腳落到了地面上。
　　靈魂不是沒有實體的嗎？為何他現在有腳，而且可以踩在地上？
　　所以，這裡就是天國了？但是這兒是天國的哪裡？自然天國？靈魂天國？七重天裡的哪一重天？
　　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四周儘是一望無際，他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邁開步子。
　　但才走了幾步路，就被人喊住——
　　「來者何人？」
　　程陽轉過頭，看到一個身穿耀眼盔甲與紫色戰袍的天使、不怒自威地站在他身後。天使的六片翅膀帶著隱隱的碧綠色，頭髮是漂亮的紅色，英俊逼人的面孔如同古希臘的美男子雕塑，全身充滿正氣，讓人望而生畏。
　　天使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金色的劍，橫在胸前。
　　「你是誰？為何擅闖天國？」
　　「我……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你並不是由死亡天使帶來的靈魂，你是怎麼來的？」
　　「我……我請人幫忙。」
　　天使瞇細了眼，觀察了程陽好一會兒，突然高舉金劍，直對著程陽砍下。
　　「大膽！居然讓惡魔把你的靈魂打了出來！你和惡魔是同一陣線，是嗎？想要上來天國偷窺嗎？變態！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們這裡不歡迎他和他的爪牙！」
　　「我不是惡魔啊！」
　　「還說謊！你身上明明就有惡魔的氣味！」
　　「可是我真的不是……」眼見金色的劍就要砍到自己瞼上，程陽閃避不及，只能閉上眼，心想自己大概就要莫名其妙死在這裡了吧？
　　不知道靈魂被劍砍下去會不會痛？
　　「米迦勒！等一等！」
　　突然有人出聲制止持著金劍的天使。
　　一頭燦爛金髮的拉斐爾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米迦勒，等、等一下……劍下留人……」呼！好喘。
　　一下子從五重天跑到天堂大門口來實在是有夠累的，而且來之前還要先把爾香安撫好，真是急死他了。
　　「他是惡魔的手下！」米迦勒的劍距離程陽的臉不到一公厘。
　　程陽偷偷睜開眼，就看見「天使專賣店」的老闆正在和要砍殺自己的天使理論著某些事。
　　他們用的語言很古老，程陽聽不懂，但從兩位天使不斷對自己投來的眼光中，他曉得他們在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闖入天國的？
　　「你是怎麼來的？」終於，拉斐爾開口問了。
　　「有人幫我的。」
　　「是惡魔嗎？」拉斐爾的眼裡帶著警戒。難道程陽和惡魔簽定了契約，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惡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被那個人打了一巴掌，靈魂就離開身體了。」
　　「那個人有沒有和你定任何契約？有沒有要求任何代價？」
　　程陽搖搖頭。
　　拉斐爾和米迦勒兩人對看一眼，都是滿臉不解。如果不是惡魔，那麼是誰有這種能力，用一巴掌就能讓人靈魂出竅的？
　　普通凡人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所以他們才要藉助儀式來召喚更強大的力量；只是這種儀式多半偏於黑暗血腥，能引來的神靈也多半是邪惡之輩。
　　「你確定你還活著？」拉斐爾又問。
　　程陽點點頭，但是又有些不確定。老實說到現在，他都還覺得那位靈媒不是很可靠。
　　「你是來找爾香的？」米迦勒突然問，手裡的金劍也縮回去了一點。
　　「是的！我是來找她的！請問她在哪裡？」
　　「你知不知道，人的靈魂離開了身體，其實是很危險的？」
　　「我大概知道，可是……」程陽試著想解釋。
　　「笨蛋！」
　　呃，為什麼要罵他笨？
　　「滾回去！」米迦勒大腳一踢。
　　程陽頓時覺得自己頭上腳下地直直墜落、掉了下去。「等、等一下……我要找爾香……爾香！」
　　＊＊＊＊＊＊＊＊
　　「爾香！」程陽大喊著醒來。
　　咦？這是哪裡？他慌忙地四處張望，隨即想起來這是呂家樂的家裡，而他還好好的睡在沙發上。
　　是自己的靈魂回到身體裡了嗎？怎麼這麼快？他都還沒有見到爾香一面，在天堂門口就被趕了回來。
　　喔！他懊惱極了！能再上去一次嗎？
　　「靈媒先生？靈媒先生？」
　　他跳下沙發，喊了幾聲之後，呂家樂才從臥房裡走出來，一瞼還沒睡醒的惺忪模樣。
　　「咦？你回來了？」他很驚訝，「這麼快？你找到你的天使了嗎？」
　　「不要說了，我才到天堂沒多久，就被一個六翼的大天使拿劍追殺，最後還莫名其妙被他趕了回來。」
　　呂家樂眨眨眼，「呃……你說的該不會是你身後的那一位天使先生吧？」
　　程陽回過頭，發現那個看起來很兇惡的大天使居然就站在自己身後！
　　他嚇得連忙退到牆邊，生怕那柄金劍又砍到自己臉上。
　　「這裡有惡魔的氣味。」米迦勒還是繃著一張臉，「你果然是和惡魔串通好的間諜！」他高舉金劍。
　　程陽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金劍直指在自己的心口上。
　　「懦弱的人類，居然乞求惡魔的幫助，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米迦勒一臉正氣，不容侵犯。
　　「可是只有這樣，我才能有機會找回爾香啊！」
　　「愚蠢！如果你真的愛爾香，也不該用這種方法！」
　　「那請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程陽氣上心頭，突然覺得勇氣頓生，再也不怕那把金劍了。
　　「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願意。」程陽堅定又真誠地說。
　　「很好，那你得面臨三項考驗。第一項考驗，就是勇氣。」語畢，米迦勒的金劍已經刺進他的身體裡，金色的劍是用太陽的光芒打造的，陽光的高溫一下子灼焦了程陽的皮肉，發出難聞的氣味。
　　「因為愛，可以產生勇氣。你的勇氣，足夠換回爾香嗎？」米迦勒一面說，手上的金劍一面不停地往前刺，直到頂到那顆跳動不已的心臟。
　　只要再往前幾厘米，就能刺穿他的心臟了。
　　「我不怕！」程陽緊閉著眼，等著那劇烈的疼痛席捲而來。
　　事實上他已經痛得全身發抖了，心臟的部位傳來火辣辣的燒灼痛感，他全身直冒冷汗，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
　　但是在那炙人的疼痛中，他想起了爾香，想起她對自己嬌笑的模樣，想起她甜美的歌聲，想起她喚自己「主人」的天真模樣……
　　「我不怕。」在真愛面前，他無所懼。
　　「很好。」米迦勒低笑一聲，手中的金劍毫不猶豫地往前送，一劍刺穿了他跳動的心臟。
　　程陽和一直在旁觀看的呂家樂都嚇了一跳。
　　程陽……會就這樣死了嗎？
　　「笨蛋，這樣就嚇死了嗎？金劍是專門用來殺死靈魂的，對人類沒有殺傷力，頂多只是燙傷一些皮肉而已。」
　　程陽低頭看著自己被金劍貫穿的胸膛，果然只有一些輕微的燙傷，金劍四周的衣服也發出了些許焦味。
　　「而且金劍還有淨化的作用，你身上有惡魔的臭味，聞了就難受。」米迦勒突然皺起眉，「說到惡魔的味道……為什麼這裡特別重？」他轉頭看向正忙著寫筆記的呂家樂，「你是天使的後代，為什麼你身上也有惡魔的氣息？」
　　「我？」見焦點轉移到自己身上，呂家樂連忙放下筆，「這也沒辦法，誰教我老婆是……」
　　話沒說完，門邊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米迦勒！你怎麼會在這裡？」門邊一個穿著黑色緊身皮夾的女人，全身緊繃地看著拿金劍的大天使。
　　「呂家樂，是不是你把他找來的？要是他敢對我們的孩子怎麼樣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他的！」雅麗娜氣急敗壞地跑回臥室，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米迦勒眨眨眼。他剛剛有沒有看錯？
　　那個對自己大聲叫囂的女人，不就是哥雅那個大惡魔的姊姊雅麗娜嗎？
　　他會記得這兩個人，是因為幾百年前他們曾經在煉獄大打一架，自己的翅膀還被雅麗娜給抓傷了，羽毛掉了一半。
　　「你果然和惡魔有勾結！」米迦勒天生就好戰，此時見到仇人更是怒氣頓生，金劍一舉就要殺進臥房，卻被呂家樂死死拉住。
　　「天使大人，拜託您手下留情，她是我老婆，心地很善良的……」
　　「胡說，惡魔怎麼可能心地善良！快放開我！」
　　「天使大人，是真的，她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已經不再害人了。」
　　「人類，你再不放開我，休怪我無情！」米迦勒收起金劍，從翅膀裡又抽出一把火焰之劍，劈哩啪啦的火焰在劍上跳動著，看起來十分嚇人，「這把焰劍能砍傷所有生靈，連你也不例外，你最好快放手！」
　　「不行！他們可是我的老婆和孩子啊！」
　　「放手！」
　　「不放！」
　　程陽看著這一團混亂，不知道自己是要插手，還是先溜為妙？
　　可是他真要插手的話，又應該幫哪一邊？天使還是惡魔？
　　照理說他應該要幫天使吧，但是這位天使一見他就亮劍，現在又不分青紅皂白要去砍人，好像也不是很善良的樣子？
　　至於惡魔……雖然那個女人是惡魔，還有之前幫助他的那個高大男人，八成也是惡魔，但是他們都沒有害人啊！
　　程陽心裡根深蒂固的善惡觀念，一下子被混淆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靈媒先生死命拉住大天使，不讓他進去傷害自己的妻子與孩子。
　　＊＊＊＊＊＊＊＊＊
　　「米迦勒！放手！」
　　情況已經夠混亂了，又加入一名不速之客。
　　「哥雅！果然是你！」
　　門外站著的就是之前幫助過程陽、讓他靈魂離開肉體的哥雅，他一臉氣怒地看著米迦勒。
　　「你這無聊的天使，沒事跑到這裡來撒什麼野？」
　　人說胳臂都是往內彎的，即使哥稚和雅麗娜的感情是出了名的差，但遇到共同的對手，自家人還是會馬上團結在一起。
　　有個定理是這樣的，如果兩個原本敵對的人之間，突然有了更強大、更具威脅性的敵人出現時，這兩個人一定會放下一切嫌隙，先合作剷除共同的敵人；畢竟沒有人笨到堅持單打獨鬥，在利益優先的考量下，敵人可以馬上變成朋友。
　　雅麗娜剛剛一衝進臥房，就向哥雅發出求助訊息；雖然哥雅很討厭她，但他更討厭天使，尤其是米迦勒！所以他馬上就趕了過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天使與惡魔很快就打在一起，光在屋裡打還不夠，一下子就打到了屋外，只見外頭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狂風暴雨，還不時伴著雷聲隆隆。
　　程陽張大了嘴，看著屋外慘烈的戰況。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在看迷你版的聖經故事在眼前上演？
　　這時，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以為是呂家樂，回過頭又是吃了一驚。
　　「老闆！」
　　拉斐爾又變回了「天使專賣店」的老闆裝束與模樣，他站在程陽的身旁，臉上滿是無奈地看著窗外的奇觀。
　　「唉，就讓米迦勒好好打一架吧！他已經很久沒有舒展一下筋骨，也真難為他還身為天使軍團的領隊，現在卻只能守著天堂的入口當看門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經費不足的緣故啊！
　　要養軍團需要很大的經費，沒錢就不能維護軍團的支出，米迦勒這個軍團領隊也只能暫時降職去當個守門天使，心裡的怨氣實在難以消解，現在難得有這個機會能大展身手，他才不會放棄！
　　「老闆，他們這樣打下去……沒關係嗎？」程陽擔心地問。
　　「沒關係、沒關係，都打了幾千年了，早就習慣了。」
　　「天使和惡魔常常這樣打架？」
　　「嗯……其實也不能這麼說，有些脾氣比較沖的天使，的確很喜歡與惡魔打架，就像米迦勒；不過一般天使都盡量避免和惡魔有來往，畢竟上面不喜歡我們這樣做。」
　　程陽喔了一聲，似懂非懂，看來人界以外的世界好像很複雜呢！
　　又看了一會兒，程陽突然想起來問道：「老闆，那爾香呢？爾香在哪裡？」
　　「事實上，我來這裡的目的，也是要考驗你的。」
　　「考驗？」
　　「是啊，剛剛米迦勒應該告訴你了，你要和爾香在一起，必須要接受三個考驗。你已經通過第一項考驗，現在，我要對你做出第二項考驗。」
　　程陽緊張地等待著拉斐爾宣佈第二項考驗。
　　「這第二項考驗就是：從今以後，你賺的錢必須分一半給天國。」
　　「啊？」他有沒有聽錯？這是什麼奇怪的考驗？
　　「老闆，有這種考驗嗎？」程陽也不是怕窮，更不是吝嗇，他只是很好奇，難道天國就這麼缺錢？拿天使來賣不說，現在還把主意動到他的薪水上頭？
　　「沒辦法，我們真的很欠缺經費。」拉斐爾露出沉痛的表情，「不然我們也不會這樣做。而且你要想，要不是我們缺錢用，爾香現在早就被送到五重天那兒去了，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再與你見面，甚至與你廝守一輩子？」
　　「只要我答應了，爾香就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拉斐雨點點頭。
　　「直到我死亡為止？」
　　「是的，你放心。你是一個誠實又有愛心的人類，我相信爾香會願意留在你身邊一輩子；即使你死了，她也會成為你的死亡天使，帶著你一起回到天國。」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
　　「好，我答應。」
　　「太好了！」拉斐爾高興地搓著手，「那麼，就這麼說定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努力賺錢，以後天堂的經費就要靠你資助了。」
　　「老闆，我能不能請問一下，為什麼天堂會這麼缺錢？」
　　「唉……說來話長，簡單地說，就是現在人類的宗教信仰越來越薄弱，上面又不肯求新求變，一直守著以前的老規矩，直到最近實在窮得不像話了，才勉為其難答應我們去另辟財源，不然再拖下去可能連我們都要丟飯碗了。」
　　「有這麼慘嗎？」
　　「豈止是一個慘字了得……」拉斐爾歎口氣，「若非如此，我也不願意下海來拍賣我們可愛的小天使啊……雖然到目前為止業績還算不錯，但是總覺得有點良心不安。」
　　好像把純潔的小孩子送到壞人手裡一樣。
　　畢竟人類有太多變數，人界又有眾多的惡魔與鬼怪，有些法力或等級不是那麼高的小天使，是很容易被欺負的；就像爾香被這個男人給「欺負」了一樣。
　　只是，一文錢能逼死英雄漢！經費不足，天國也維持不了多久，他也只能含淚囑咐這些小天使們自己多多注意，別落人大野狼的手裡。
　　當然，他也不忘叮嚀這些小天使，有機會別忘了多拓展一些財源，多多回饋天國，這樣他們將返回天國的時候，才能享受更好的生活。
　　「對了，老闆，不是有三項考驗？那第三項考驗是什麼？」程陽又問。
　　「第三項考驗，我讓爾香親自來告訴你。」拉斐爾莫測高深的拋下這句話，隨即離去。

蔡仲子

第八章

　　程陽一路快跑著回家，恨不得自己能再多出一雙腳；只因為拉斐爾告訴他，爾香已經在他家裡等著他了。
　　外頭還下著雷雨，不時閃著巨大的雷電，但他無畏無懼，一鼓作氣地跑回家。
　　到了自家門口，他卻開始緊張起來。爾香真的會在裡面嗎？
　　他心裡既期待，卻又伯受傷害，只怕開了門，卻發現是空歡喜一場。
　　萬一爾香不在裡面的話……他好怕自己會承受不了那樣的失望。
　　他在門外猶豫了許久，最後才咬咬牙，打開了門；屋裡馬上飄來熟悉的溫暖氣味，甜甜的，還帶著一些香氣。
　　那是爾香的氣味。
　　「爾香？」他的聲音裡帶著一些顫抖。這會不會只是一場美夢而已？
　　走進屋裡，他見到自己的床上正躺著一個全身潔白的人兒，她雙眼輕閉，似乎是睡著了，胸脯微微起伏著。
　　他慢慢走過去，小心極了，生怕吵醒沉睡中的人兒。
　　爾香，他的天使。
　　他走到床前，仔細端詳著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容，情不自禁地，他低下頭，在那柔嫩如櫻花般的唇上輕輕一吻，嘴裡似乎嘗到了淡淡的甜味。
　　「爾香……」
　　低低的輕喚讓床上的人兒睜開了眼，那是一雙棕紅色的眼眸，而眼眸深處藏著一絲葡萄酒色。
　　「爾香，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程陽好滿足。
　　床上人兒慵懶的開口：「主人？」
　　「是我，爾香。」
　　那人兒慢慢坐起身，對他嬌媚一笑，「主人……你愛我嗎？」
　　「是的，我愛你，請你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真的？」
　　「真的。」
　　「不後侮？」
　　「我絕對不後悔。」他說得很堅定。
　　「那麼為了證明你對我的愛，我要你吻我。」
　　程陽一時也沒注意到，爾香怎麼會突然用命令的口吻對自己說話，被快樂沖昏頭的他，捧起她的臉就吻了下去——
　　「主人！」背後突然傳來爾香氣憤的聲音。
　　等等，爾香不是在他懷裡嗎？
　　程陽驚訝地回過頭，就見到氣得火冒三丈的爾香，她雙手擦腰，雙頰氣鼓鼓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
　　「主人是大笨蛋！連我都認不出來嗎？她不是我啊！」
　　「什麼？」程陽連忙低頭看著懷裡的天使，只見她柔媚一笑，神態開始漸漸變化，紅棕色的眼眸變成了深沉的葡萄酒色，紅棕色的頭髮也變成閃耀的紫色。
　　「你不是爾香！」程陽放開了她。
　　「我從來就沒說我是啊！」有著紫色頭髮的天使傭懶地說。
　　「可是你……你為什麼要變成爾香的模樣來騙我？」
　　「騙你？嘖嘖，小孩子不要亂污蠛別人喔！第一，我從頭到尾都沒說我就是爾香；第二，是你自己分不清楚誰是誰，就這樣糊里糊塗地吻上來的啊！」
　　「可是……是你要我吻你的！」
　　「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真是乖孩子。」紫發天使滿意地笑著。
　　「喔！加百列！你怎麼可以這樣！」爾香氣得直跺腳，「你為什麼要來騙主人？」
　　加百列雙手一攤，一臉無辜的模樣，「這是他的第三項考驗啊！考驗他是不是真的能認得你。其實我並沒有把自己的氣息完全掩藏住，都是這個人類太愚笨，才會搞不清楚。」
　　加百列站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拍拍手，然後背後迅速伸展出六片帶著紫光的白色翅膀。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去解決。」說完，她就從窗戶飛了出去。
　　程陽呆呆地看著破掉的窗戶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安撫爾香，「爾香，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主人是笨蛋！」爾香不理他，只是一個勁兒地喊著。
　　「是是是，我是笨蛋！」
　　「你怎麼可以認不出我來？」
　　「爾香，對不起，我剛剛真的是興奮過頭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想著你？好想好想好想，想到心都在痛，每天每天就只想回到你身邊陪你。我記得你的聲音、記得你的模樣，也記得你的味道，不管你在哪裡，我都可以馬上認出來；即使你死了，你的靈魂我也能認得出來。可是你呢？你為什麼認不出我來？」
　　爾香哭了，而且哭得很傷心，晶瑩的淚珠如同水晶一樣，一顆一顆落在潔白的臉頰上。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好痛好痛？
　　天使應該是不會感覺到痛苦的，不是嗎？
　　一個天使通常擁有滿滿的愛還有歡樂，怎麼會感到悲傷呢？
　　可是她為什麼哭了？而且一哭就停不下來？
　　「我討厭你……」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主人和加百列親熱，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不恨加百列，也不恨程陽，她只是單純地討厭那種感覺，討厭別人搶去了自己心愛的人；而更討厭的是，程陽居然認不出加百列和自己有什麼不同！
　　真是太可惡了！
　　「我要離開你！」爾香握緊了拳頭，肯定地說著。
　　「什麼？不可以！你不可以離開！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來的！」
　　「我不管！我現在好討厭你！我不要和你繼續在一起了！」
　　「爾香，不要胡鬧了，你冷靜一點好嗎？」
　　「胡鬧？冷靜？你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嗎？」爾香突然撲了上來，在他胸前使勁地槌打著。「都是你！都是你不好！我討厭你！」
　　發起飆來的小天使，真的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爾香沒有什麼重量，騎在程陽身上像根羽毛似的，打起人來不痛不癢，他後來也懶得抵抗了，就讓這個小女人盡量打，只要她能出口氣原諒他就好了。
　　最後爾香終於打累了，也哭累了，她嘟著一張小嘴，氣呼呼地瞪著程陽。
　　雖然明知道爾香很生氣，但是看著她那副生氣噘嘴的嬌俏模樣，他一個忍不住，就湊上前去吻了一下。
　　沒想到爾香的反應非常激烈——
　　啪的一聲！她賞了程陽一巴掌。
　　「不用要你親過加百列的嘴巴來親我！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爾香一面喊，一面退下床。
　　「爾香！等等！」程陽連忙趕上去擋住想要奪門而出的小女人。「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不好！我只要待在這裡，就會一直想到剛剛的畫面，然後我就會好難過好難過、好想哭好想哭……我、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樣難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走開！我要離開這裡！」
　　「不可以！」程陽終於也火了，「你為什麼要一直發脾氣？難道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嗎？我冒著生命危險，讓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去找你，又接受了兩個考驗，還花上大筆錢把你買下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我不知道！」爾香也吼了回去，「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最討厭你！」
　　＊＊＊＊＊＊＊＊＊
　　程陽氣得連覺都睡不好。
　　和爾香吵完架之後，他說什麼都不肯讓爾香離開；她乾脆和他冷戰，一個人躲到床上去睡覺，根本不理他。
　　辛苦了半天，卻得到這樣的結果，程陽當然也不甘願，可是爾香不肯聽他解釋。釘子碰多之後，他也沒什麼耐心了。
　　一夜翻來覆去，他怎麼睡就是睡不好，他知道爾香也沒睡好，因為他記得爾香說過，天使其實都是很淺眠的。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就是老闆說的第三項考驗嗎？
　　那他是不是失敗了？
　　因為他沒有認出真正的爾香，甚至還吻了那個冒牌貨……如果是自己看見了這種場面，應該也會很生氣吧？
　　他是很想將心比心，認真的道歉，可是爾香卻一直無理取鬧，不肯靜下來聽他說，他實在沒辦法。
　　他又翻了個身，感覺到身後的人兒似乎在微微顫抖著。
　　爾香在哭嗎？
　　程陽畢竟不是個狠得下心的人，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靠過去，輕輕摟住爾香。「別哭了。」他柔聲安慰。
　　但爾香顫抖得更嚴重了。
　　「別哭了，爾香。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請你原諒我好嗎？」
　　「主、主人……」
　　程陽聽了好心疼，瞧，爾香哭得聲音都有些啞了。「乖，我就在這裡。」
　　「主人……我、我好像……」
　　「怎麼了？」程陽很有耐心地問。
　　過了好一會兒，爾香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主人、主人！怎麼辦？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程陽一頭霧水，不知道爾香到底怎麼了？他一直問，爾香只是抵死背對著他，就是不肯轉過頭來。
　　最後他實在不放心，稍微使了點蠻力，將爾香整個人扳轉過來。「爾香，到底怎麼了？你快告訴我，別再哭了。」
　　他這一問，爾香哇的一聲，哭得更嚴重了。
　　「主、主人……我、我……」
　　「爾香，快別哭了，你聽，你的聲音都變啞了。」
　　「那不是變啞了啦……我的身體變得好奇怪……」
　　呃，不會吧？在氣頭上她還在想「那種事情」嗎？
　　俗話常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合，好像真的有道理。
　　「你看！」爾香乾脆翻開自己的白袍，美麗的胸脯一覽無遺……那兒……非常平坦。
　　程陽眨眨眼，腦袋快速思考著。
　　他明明記得爾香之前的胸部至少還有C罩杯吧，怎麼現在平得像飛機場一樣？
　　難道她又恢復到原來十四、五歲的模樣了？可是……她的面貌都還是二十幾歲的模樣啊！
　　「主人，我的身體好像變成男性了……」爾香抽抽噎噎地說。
　　什、麼！
　　「你、你、你變成了男人？」程陽跳了起來，也顧不得動作粗魯，一把將爾香推倒，查看她的兩腿之間。
　　他好像看到了那裡有著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不會吧！這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為什麼就突然變成了男人？這也太離譜了吧？
　　「爾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剛剛一直哭，心裡就想著我好討厭你……討厭你和別的天使這麼親熱，想著我不要再和你卿卿我我的做那種事情；想著想著，我的身體就變成這樣了……嗚……」
　　她一下摸摸自己平坦的胸部，一下又摸摸自己的喉結，「我怎麼會變成男性呢？我明明一出生就是女性天使啊！」
　　程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腦袋空白了好一會兒後，他才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什麼重要的東西。
　　對了！天使的使用手冊！
　　他跳下床，開始翻箱倒櫃，終於找出那本厚厚的手冊，翻開目錄，一頁一頁往下找，終於找到一條有關「天使的性別」——
　　天使最初的性別為中性，在成年前都可以變換性別，但成年以後性別即定，無法轉換。
　　就只有這樣短短的一條說明？其他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爾香會突然變成男性？她到底還能不能變回來？
　　「這是什麼差勁手冊啊！可惡！」程陽懊惱地把手冊扔回床下，猛抓自己的頭髮，有些手足無措。
　　爾香還在一旁看著自己平坦的胸部猛掉眼淚，她也不懂，為什麼她的身體突然變成了男性？
　　難道是因為她剛剛想著再也不要和主人親熱了嗎？
　　「對了！去找老闆！」程陽拉起爾香，就想往門外沖。「爾香！我們去找老闆！去問他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找拉斐爾？」
　　「是啊！他一定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變成男性吧？」
　　「我……」爾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模樣，然後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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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陽帶著爾香匆匆來到「天使專賣店」，只見大門深鎖，裡頭一點聲響都沒有。
　　關店了嗎？
　　程陽焦急地拚命敲門，在敲了快十分鐘之後，終於有人不耐煩地開門了。
　　「客人，您有什麼事情嗎？我們今天已經打烊了，明日請早。」
　　「老闆！請你看一下爾香！她為什麼……突然變成男人了？」
　　睡眼惺忪的拉斐爾聽到這話也嚇了一跳，目光馬上轉到變為男性的爾香。「爾香，你……你幹嘛突然變性啊？當女人不好嗎？」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爾香抗議，「又不是我自己想要變的。」
　　「可是天使的性別本來就是自己決定的啊！你未出世之前就是女性，加上你母親的靈魂一直希望你是女性，所以你一直保持著女人的外貌。為什麼會突然變成男人？」拉斐爾突然驚愕地望了一眼程陽。
　　不會吧？難道程陽有喜歡男人的嗜好？
　　要是真的話，他可是說什麼都不能讓爾香留在他身邊。
　　同性相戀可是上頭最大的禁忌！
　　「為什麼要瞪著我？是我的錯嗎？我什麼都沒做啊！」程陽一臉不知所措，「難道……難道這就是第三項考驗？」
　　「第三項考驗？」拉斐爾也有些糊塗了，「第三項考驗不就是要加百列裝成爾香的模樣去試探你嗎？」
　　爾香這時狠狠地瞪了程陽一眼。「主人是笨蛋！他不但沒有認出加百列不是我，還對加百列又親又抱的……嗚……氣死我了！」
　　看著爾香氣憤嫉妒的模樣，拉斐爾馬上明白過來。
　　「爾香，你在嫉妒。」
　　「我沒有！」
　　「嫉妒是人的原罪之一，天使是不應該有的。」
　　「我沒有！我沒有嫉妒！我不懂嫉妒是什麼！」
　　「你雖然不懂，但是你的行為與心態卻已經體會並呈現了那種原罪。爾香，這就是嫉妒。」
　　爾香突然不說話，只是哀怨地看著拉斐爾。
　　她知道拉斐爾不會說謊，也知道大天使的話一定都有道理。
　　所以她真的是在嫉妒了？
　　「因為嫉妒，所以你得到了懲罰。」
　　「懲罰就是把我的身體變成男性嗎？」爾香指著自己平坦的胸部，「為什麼？」
　　「這你就要問上頭了。」拉斐爾望向天空，又悄聲說：「上面那個人，有時候也有一些奇怪的嗜好。」
　　「那我變得回來嗎？」爾香緊張地問。
　　「是啊！爾香變得回來嗎？」程陽也很緊張。
　　如果變不回來……哪豈不是搞男男戀了？
　　「如果真的變不回來，你會從此不愛爾香了嗎？」
　　拉斐爾沒有回答，反而丟了一個問題給程陽。語畢，便帶著笑意飄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