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風 -【天使專賣店(奇幻事典之二)】《全文完》

蔡仲子

第九章

　　如果真的變不回來，你會從此不愛爾香了嗎？
　　拉斐爾的這句話，一直在程陽的腦海裡迴盪著。
　　如果爾香從此變成一個男人的話，他還會那樣愛她嗎？呃……說老實話，他真的不知道。
　　雖然他並沒有特別歧視同志，但是輪到自己必須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他還是很迷惘。
　　不過，有一點能確定的是，他肯定是喜歡女人的，不然之前怎麼會那麼迷「小櫻天使」，而且又愛上了爾香？
　　那麼，喜歡女人的自己，會喜歡上變成男人的爾香嗎？程陽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在此同時，煩惱的不只是他，還有變成男人的爾香。
　　她已經當女性當了一百七十多年，一下子變成男人，別說程陽嚇了一跳，連她自己都被嚇得哭出來。
　　她伸手摸著自己乎坦的胸部，越摸越不高興，眼淚又懸在了眼眶裡，一臉委屈。
　　爾香還是喜歡做女人，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要怎麼和主人「親熱」？
　　男人和男人親熱，很匪夷所思吧？
　　「主人……」嗚嗚嗚，而且連她的聲音都變了，不再清脆溫柔，而是變成有些沙啞的好聽男中音。
　　但是那紅棕色的眼眸，還有那期待的眼神，怎麼看都是爾香啊！
　　程陽隱隱約約有個領悟，如果真的愛一個人，那一定是連那個人最深處的靈魂都愛進去；到最後，不論美醜、不論男女，你都會義無反顧地愛下去。
　　那麼他呢？他是不是深愛爾香，愛到了靈魂深處？
　　即使爾香的外貌型體改變了，而他依舊會愛著她？
　　這樣一想，他突然有些慶幸，還好爾香只是變成了男性，至少還是維持人樣，沒有變成什麼小貓、小狗。
　　人獸戀再怎麼說，聽起來也比男男戀要驚悚啊！
　　「爾香。」他對著一臉哀怨的爾香招手，「你放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的。」
　　「真的？」爾香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我可是變成了男人耶！兩個男人在一起……好奇怪！」
　　「其實也不會啦……」程陽說得自己都有點心虛。「男人與男人之間，也是可以談戀愛的。在其他國家，兩個男人也是可以結婚的喔！」
　　「騙人！這不可能吧！」爾香完全不相信。
　　在天國裡，同性之間的戀情可是完全的禁忌耶！
　　「爾香，不然我們還能怎麼辦？難道因為你成了男兒身，我就不能愛你了嗎？這我做不到，我……我很愛你……即使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還是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邊……」說出生平第一次的愛的告白，程陽有些緊張，「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好好照顧你。」
　　「真的？」爾香看著他真誠的眼眸。
　　她能相信主人嗎？
　　「只是，我怕你會受苦。」
　　他只是一個沒沒無名的小說家，沒有一份正式工作，平常的積蓄也都花在購買他所喜愛的收藏品上。身為宅男一族，他有辦法讓爾香過得幸福快樂嗎？
　　爾香笑了起來，即使樣子像個男人，那樣的笑容依舊炫目迷人。
　　真好，主人說愛她。只要這樣就夠了，真的。
　　她不怕受苦，因為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再苦也不會是負擔，反而會是另外一種甜蜜。
　　「主人！我好愛你！」不管自己還是男兒身，爾香像只快樂的小貓撲到程陽的身上。
　　燦爛的笑靨像是一朵剛綻放的玫瑰，粉嫩的雙唇微微噘起，充滿了莫名的誘惑。
　　程陽看呆了，他覺得這樣的爾香也好美。他吞了吞口水，很想就這樣吻下去。
　　「爾香，我可以吻你嗎？」
　　回答他的，是一記自己送上來的甜甜香吻。
　　淡淡的香氣、溫暖的甜味，這就是爾香的味道，程陽以後再也不會認錯了。
　　爾香一點都不羞澀，可愛的小舌努力地挑逗著，輕盈的身子像只溫柔的貓兒一樣攀在他身上。
　　程陽有些迷醉，一時忘了現在的爾香是個男人，雙手摟住那依然纖細的腰際，將爾香壓到自己身下。
　　「主人……即使我變成了男人，也能和你做那種事嗎？」
　　帶著情慾的語調，輕輕吐在程陽的耳際，他意亂神迷，胡亂的點頭。
　　「可以，當然可以……」
　　衣物一件一件褪去，爾香純男性的身軀呈現在眼前，卻另有一種柔性的美。
　　長長的紅棕色頭髮已經長到腰下，若隱若現地遮住胸前以及兩腿之問的私密部位。
　　程陽吞了一口口水，心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做下去？
　　和男人做那種事，他還是第一次。
　　而且……他要做上面，還是做下面的那一個？
　　還沒有想出答案，爾香的身軀便自動貼了過來。
　　鼻尖聞到了淡淡的香味，程陽的理智終於完全消失。
　　他猛地吻住那張粉嫩誘人的小嘴，將爾香的身軀緊緊壓在身下，手習慣地放在那已經變得平坦的胸部上，手指尋到已經變得硬挺的粉色乳尖，輕輕揉捏。
　　爾香興奮地弓起身子，雙腿主動地環住他的腰，像是在鼓勵他更進一步。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淡淡的光圈籠罩住爾香的身體，光圈掃過的地方，開始起了變化。
　　平坦的胸部在長髮的遮掩下漸漸隆起，中性陰柔的臉龐慢慢顯得女性化，肌膚變得柔嫩，身體的曲線變得玲瓏……
　　爾香正在慢慢變化成女性。
　　程陽十分驚異，但爾香似乎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仍舊專心一意地吻著他。
　　直到程陽的手捧起了她飽滿的椒乳，她才咦了一聲。
　　感覺好像不太一樣，卻又有點熟悉……她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身體恢復成女性的模樣，又驚又喜。
　　「主人！我變回女性了！」嘻，連聲音都變回來了。
　　程陽看著她嬌俏的可愛模樣，情不自禁地撲了上去。
　　不管是男是女，爾香就是爾香。他終於發現了這一點，也對自己對於爾香的愛，不再懷疑。
　　有誰能抗拒去愛上一個真正的天使呢？
　　他輕輕用手掌撫摸著她豐滿柔軟的乳房。
　　透過掌心傳來強烈的刺激感讓爾香羞紅了臉，她迎向他灼熱的目光，感覺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
　　還有他的心跳。
　　兩個人的心跳幾乎要同步，都是那樣熱烈、那樣激動。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將兩個完全分離的靈魂結合在一起，從此相知相惜，纏綿愛戀，再也不分開。
　　一波一波的快感送到全身，她的椒乳酥麻而空虛，難以抗拒，奸想要更多……
　　程陽一路從她的臉龐、頸子，肩膀，吻到挺立的乳尖，在那兒用牙齒輕輕咬嚙；猛然而來的疼痛與快感，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啊……啊……主人……好棒……」僅僅是這樣她就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乳尖被吻咬得紅腫，變得更加敏感，連空氣的流動似乎都會為她帶來戰慄不已的摩擦快感。
　　程陽的吻再往下，吻過平坦的小腹，滑過兩腿間的交界；在爾香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她的大腿已經被抬了起來，接著那一直感到莫名空虛的地方傳來一陣濕熱的觸感，像是觸電一樣，讓她幾乎整個人要跳起來。
　　「啊……那裡……嗯……」她的雙頰羞紅動人，眼睛裡是被激情逼出的水光，被吻得艷紅的小嘴不知所措地咬著自己的手指，看起來又是另外一番誘惑風情。
　　那個地方被主人這樣吻著、舔著、愛撫著，酥麻的快感幾乎要將她淹沒，她感到全身開始不斷抽搐著，極限快要到來的時候，她似乎見到了那道很熟悉的白光。
　　原來這樣也能看到天堂。
　　到達高潮的身子柔軟又濡濕，程陽不費什麼力氣，就順利進入她的身體裡。
　　爾香滿足地歎了一口氣，終於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那麼空虛。
　　但是程陽進入的速度卻相當慢，很緩慢、很堅定慢慢挺入，這樣的速度讓爾香有些不耐，她主動扭著腰催促著主人的進入，但程陽還是捺著性子，堅持慢慢地挺入。
　　終於沒入深處了，爾香這才感到一絲滿足，但是他竟然不再動了，只是將他的堅挺停留在她身體裡，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主人……」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好難受……情慾沒有辦法得到解脫，她難耐地掉下眼淚。
　　主人好壞，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爾香，把腿夾緊一點。」
　　爾香埋怨地斜睨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照做，雙腿稍微夾緊，她就更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興奮地收縮著。
　　「感覺到了嗎？」程陽帶著笑意問她。
　　他把她的雙腿梢微分開一些，抽離去，仍是緩慢得不可思議，如同他進入的時候一樣，每一寸摩擦的感覺都讓她戰慄不已。
　　他退到快要完全出去時，又開始往裡深挺。
　　當他挺進到深處時，爾香緊繃的身體才稍微因為滿足而放鬆，但他退出去的時候，她又會開始不滿地呻吟。
　　他反覆地這樣抽退、挺進，再抽退，而後再次深挺……
　　緩慢到極致。
　　爾香感到極度不滿足。難道主人要永遠以這種速度做下去？
　　她不自覺地扭動一下臀部，「嗯……主人……」
　　「受不了了？」程陽有些得意。
　　爾香聽見他的笑聲，接著他突然用力一挺！
　　「啊——」
　　敏感的身體被狠狠地頂了一下，若說剛才是緩慢的折磨，那麼現在可是翻天巨浪，身體被一種從未領教到過的澎湃感覺衝擊著，在她還來不及完全體驗這種感覺時，程陽又繼續以同樣狂暴的方式律動起來。
　　他像是瘋了一樣，和之前溫柔極度緩慢的進入不同，一下又一下地用盡所有力氣挺進她的身體裡，這一波的感覺還未被她的身體完全吸收時，下一波的攻勢又如排山倒海般湧來。她就像一艘脆弱的小船在滔天巨浪中翻滾，不僅身不由己，也完全無力抗拒。
　　他的硬碩在她的身體裡狂亂地攪動，爾香的呻吟已經沙啞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麼，只知道要緊緊抓住眼前的人，因為她好怕自己會被這翻天的快感給撞暈，再也醒不過來。
　　和第一次的經驗比起來，這次主人顯得狂野粗魯多了，但是她……卻更喜歡這種被佔有、被疼愛的感覺。
　　她從此只屬於這個男人，身上已經留下了他的氣味與印記。
　　「主人……」
　　伴隨著眼淚而溢出的嬌喊，讓程陽更加興奮。
　　他再次衝刺起來，衝擊力太強大；而強烈的快感讓她尖叫起來。
　　身體撞擊的聲音，在靜寂的房間裡，分外清晰，伴隨著她嬌弱的呻吟、他粗重而沙啞的喘息……
　　他的硬碩一陣劇烈地顫抖，一股灼熱宣洩在她的身體深處；爾香的力氣幾乎已經用盡，低低呻吟一聲，隨後癱軟在床上，再也無法動彈。
　　「爾香……爾香？你怎麼了？」程陽有些擔心。
　　他是不是做得太過頭了？可是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啊！
　　爾香連抬起眼皮都嫌累，微微噘起唇，像是埋怨又像是無意識地嘟囔著：「主人好壞……可是好厲害……我好累喔……」
　　「真的嗎？」他真的很厲害嗎？
　　「爾香，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對嗎？」
　　她幾乎是本能地點了點頭。
　　「即使你離開了，我也一定會找遍天涯海角，把你帶回我身邊。」
　　這次她沒有回答，只是嘴角露出一個美麗的微笑。
　　她知道，不管她到哪裡，她的主人都會找到她的。
　　只是……
　　「主人，你來找我，可是你認得出我來嗎？」她張開眼睛，有些怨懟，又有些懷疑與擔心。
　　「呃……」糟糕，他竟然無法確定。
　　「主人！」爾香坐起身，兩手擦腰看著他。
　　「爾香，別生氣，我以後一定會努力認出你來的。」
　　「這樣不夠！萬一你又認錯了怎麼辦？」
　　「我……」程陽眸光一閃，「那就讓我們彼此再多熟悉一下，這樣才不會又認錯人啊！」
　　「哇——主人——」
　　小天使的叫聲還沒來得及喊完，就被大野狼給再次撲倒。
　　＊＊＊＊＊＊＊＊＊
　　至於為什麼爾香會突然變回女性？
　　也許是上帝覺得惡作劇夠了，乾脆放了她。
　　又或許，是他還是無法接受同性相愛，所以讓爾香變回女性的身體。
　　又或許，其實這才是他給程陽的最後一項考驗，而加百列的出現不過是這場考驗的一段小小插曲而已。
　　總之，天意難測，事實到底如何，沒人知道。
　　但是，只要當事人快樂就好。
　　畢竟人類要快樂，才會有意願來「奉獻」他那早已搖搖欲墜的天堂，不是嗎？

蔡仲子

第十章

　　爾香不是人類，是天使，所以這也意味著她必須重新學習很多人類的事物，才能在人界生存。
　　食衣住行，民以食為天，最重要的問題當然就是吃。
　　但其實天使可以不用進食，爾香又屬於水天使，每天只要充足的水分就能活得漂漂亮亮，就像一棵美麗的植物一樣。
　　她愛吃的甜甜圈，其實也只是零嘴。是有一次拉斐爾偷偷從人界帶回來塞給她吃的，從此她就愛上那個味道。
　　可是甜甜圈畢竟是油炸食品，熱量……很高。
　　但胖的並不是爾香，而是程陽。因為基於好東西要與愛人分享的原則，爾香總是吃一口甜甜圈，就喂程陽一口；結果程陽自然越來越胖，也越來越壯。
　　因為有了爾香，他像是突然從一場夢裡醒過來，對著自己滿屋子「小櫻天使」的相關收藏品，再也沒了熱愛，乾脆打包好，決定全部上網拍賣掉。
　　阿明聽到這個消息，死求活求，拜託程陽讓他先挑幾件夢幻逸品；程陽感激他之前對自己的幫助，也就答應了。
　　這天阿明來到他家，一進門就被嚇到了，不只是因為滿坑滿谷打包好的紙箱，還因為從頭到腳，幾乎整個人改頭換面的程陽。
　　程陽變胖了，看起來不再瘦弱，而且他摘下了眼鏡，剪短了頭髮，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幾百年都不換的破上衣和舊褲子，而是合身的棉質T恤與新褲子，整個人看起來相當清爽舒服。
　　對照起某只大熊的邋遢，真是天差地遠。
　　「我的老天！阿陽！你怎麼了？你是不是腦袋撞壞了？」
　　一定是這樣！不然怎麼會打算把收集了那麼多年的珍藏品，一口氣全部賣掉？
　　其中有好些已經停產，甚至還是許多收藏家夢寐以求的限量產品，可是無價之寶呢！
　　程陽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剛剪好的短髮。「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踏實一點了，這些東西其實只是一個虛幻的世界，我現在有了真實的依靠，就不再需要它們了。」
　　「哼哼，愛情都是不可靠的，你可不要陷得太深，到時候爬不起來。」
　　「聽你說這話，好像你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程陽的好奇心來了。
　　「唉……都是往事了，我也不想再提。」阿明難得露出黯然神傷的模樣，隨即又振作起來，「對了，你那套在日本排了三天才買回來的作者簽名漫畫，可以賣給我嗎？」
　　「朋友一場，送你好了。」
　　「真的？」阿明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那套漫畫在網路上拍賣，起碼可以賣到上萬呢！
　　「是啊，你可要好好保存，我想全台灣大概就只有這一套了。」
　　「沒問題、沒問題。」盡情地搜刮了一大堆東西之後，阿明這才問：「你的小天使呢？」
　　「去工作了。」
　　「工作？天使也要工作？」
　　「沒辦法，她實在太喜歡那個地方，而且她又有很多東西要學，出去見識一下是最快的學習方法。她不能老像我一樣，窩在房間裡上網，那樣是不會有什麼長進的。」
　　阿明覺得最後一句話好像有些兒帶刺，不過他也沒說什麼，畢竟宅男的世界是很難被外人理解的。
　　不過看著昔日的戰友如今脫離了「宅男」一族而成為「正常人」，心裡還是有些不捨與感歎。
　　其實成為「宅男」也不是他們願意的，只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他的理由就是，卡通裡的女人比較沒那麼可怕，他可是真的被女人給嚇到了！「那你的天使在哪裡工作？」
　　「甜甜圈店。」
　　「她還是那麼愛吃甜甜圈？」
　　程陽苦笑，「是啊，愛吃到巴不得天天住在店裡，都不想回來了。」
　　不然就是抱著一大堆沒賣完的甜甜圈回家，努力餵他吃，害得他不得不開始注意體重，沒事也得去健身中心運動一下，免得身材變形得太嚴重。
　　「說真的，我不知道該羨慕你，還是該笑你笨。」阿明誠實地說。
　　程陽懂他想說什麼。「人生沒有對或錯的選擇，只有好或是不好的選擇，而這樣的選擇都是由個人自己來決定的。」
　　阿明點點頭，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對了，我有個網友聽說了天使專賣店的事情，想要知道那家店在哪裡，你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啊，沒問題。不過我要先說明，天使可不便宜喔！」像他就幾乎花光了一輩子的積蓄才買到爾香的。
　　阿明吐吐舌頭，他知道程陽花了多少錢才買到一個天使，而且還是等級不是那麼高的天使。聽說爾香是被程陽買回來之後，才長出翅膀的呢！
　　＊＊＊＊＊＊＊＊＊
　　台北市區內一家甜甜圈店，人聲鼎沸，店員們個個忙得暈頭轉向，手忙腳亂。
　　「小姐，我要一個天使甜甜圈！」
　　「小姐，我要一打巧克力天使甜甜圈！」
　　「小姐！玻璃櫃裡的天使甜甜圈我都包了！」
　　來買甜甜圈的有男有女，但擠得進來的大部分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因為如果力氣不夠，或是膽識不夠大，根本擠不進這家店的大門口呢！
　　這家甜甜圈店本來名不見經傳，但自從新來的小師傅發明了「天使甜甜圈」後，這個新產品就成了明星商品，買氣越來越高，每天許多客人擠破了頭，為的只是要買到這種甜甜圈。
　　「天使甜甜圈」有名的程度，甚至連報章雜誌都派人來專訪，有一次還在情人節的時候，上了電視的「情人節最佳禮品」特集呢！
　　這麼好吃的甜甜圈，秘訣到底是什麼呢？
　　老闆堅持不奉告，而且也堅持每日限量生產，絕不大量製造。雖然客人個個都很失望，但對「天使甜甜圈」也更狂熱了。
　　因為這種甜甜圈，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喔！
　　不過……做出這麼好吃的甜甜圈，秘訣到底是什麼？
　　實在好想知道喔！
　　＊＊＊＊＊＊＊＊＊
　　秘訣就在廚房裡。
　　沒錯，甜甜圈店新來的小師傅就是爾香，起先她吃著程陽從這家店買回來的甜甜圈，後來她就學著自己買，買久了之後，和老闆也混熟了，就開始學起製作甜甜圈。沒想到她做出來的甜甜圈特別好吃，老闆試吃過後，馬上決定重金聘請她當店裡專屬的師傅。
　　爾香很快樂地答應了，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天天和心愛的甜甜圈見面了，而且每天吃到飽都可以不用付錢呢！
　　她做甜甜圈的時候，總是用著幸福的心情去揉麵團，而且在每個甜甜圈下油鍋之前，還會拿來嘴邊親一下，好像是自己最心愛的孩子一樣。
　　也許就是那一吻，讓她的「天使甜甜圈」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香氣與幸福感，讓人吃下去，好吃得差點連淚水都要飆出來。
　　真是太好吃了！沒有一個客人吃過之後不上癮的！
　　客人一個接著一個來，老闆樂得笑呵呵，更加重用爾香，還特別允許她用各種食材來開發新產品；反正不管怎麼搭配，只要從爾香的手裡做出來，即使只是普通的麵團，也會像變魔術一樣，成為美味至極的甜甜圈。
　　＊＊＊＊＊＊＊＊＊
　　這一天，甜甜圈店裡來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客人。
　　她的容貌美麗，姿態優雅，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是說不出的韻味。她黑色的長髮裡隱隱帶著紫色的光芒，一雙妙目也是深葡萄酒色，凡是被她的眼睛望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迷醉在其中，就像是喝了酒一樣。
　　「老闆，給我一個天使甜甜圈。」美人走到櫃檯前，對著正在數鈔票的老闆微笑著說。
　　見到這樣的大美女，老闆早就看呆了，大美女親口吩咐，他哪有不遵從的道理？平常只負責數鈔票的老闆馬上忘了自己的身份，鈔票一扔就跑到櫃檯前，拿了一個看起來最好的甜甜圈，然後恭敬地遞給大美女。
　　纖細如玉蔥般的手指拿起甜甜圈，放進性感的嘴唇裡，輕咬一口。
　　在場的男士們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開始羨慕起美女手上的甜甜圈。好幸福喔！可以被握在美女手裡，還可以被美女吃進肚子裡……
　　「嗯，真好吃。」美人閉上眼，發出陶醉的歎息，「老闆，我可以見見你們的甜甜圈師傅嗎？」
　　老闆哪有拒絕的道理？他連聲說好，陪著笑臉，將美人迎進廚房裡。
　　店員們都嚇了一跳，自從爾香進駐廚房後，老闆就不准其他人進入廚房，說是怕洩露商業機密。
　　幾個店員在一旁竊竊私語，討論著萬一那位美人是競爭對手派來的商業間諜怎麼辦？
　　看來從古至今，美人計始終是不變的管用。
　　＊＊＊＊＊＊＊＊＊
　　「爾香，有客人想要見你。」老闆的聲音裡含著笑。
　　滿身麵粉、正和麵團奮戰的爾香不經意地抬起頭來，一見到跟在老闆身後的美人，她馬上倒吸一口氣。
　　是她！
　　「加百列！你來做什麼？」爾香雙手擦腰，氣嘟嘟地看著滿臉微笑的加百列。
　　「來看看你啊！」加百列笑得雲淡風輕。
　　「才不希罕你來看呢！誰知道你是不是又要來搶我的主人！」
　　加百列依然很有氣質地微笑，然後她要老闆先出去。
　　老闆離開的時候還分外不捨，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了好一會兒，才失望地離去。
　　「你到底來做什麼？」爾香充滿警戒地看著她。
　　加百列不會是又來和自己搶主人的吧？上次那件認錯人的烏龍事，她好不容易才原諒了主人，現在她和主人也過得很幸福，為什麼加百列又突然冒出來？
　　真是太詭異了，一定有問題。
　　「小傢伙，小心再生氣，上頭又把你變成男人喔！呵呵呵呵……」一旦沒有外人在場，加百列就不再裝出端莊典雅的樣子，而是擺出一副老大姐的態勢。
　　想起之前變身成男人的慘劇，爾香果然不敢再放肆，但是她心裡還是好悶喔！
　　她哀怨地看著加百列，心想，真討厭，為什麼自己只是一個最初級的小天使？面對這個法力高強的六翼天使，她根本就敵不過，對方甚至連她心裡在想什麼，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其實我也不願意來。」加百列顯得有些不耐煩，「但上面的命令又不能違抗，真是的！」
　　她也知道天堂缺錢，但也沒必要因為缺錢人手不夠，就把僅剩的大天使們當作跑腿的來差遣吧？
　　「上面的命令？啊！」爾香隨即會意過來。聽起來很嚴重的樣子，難道是因為她又做錯了什麼事情？
　　爾香突然害怕起來，萬一那個人不願意讓她繼續留在人界怎麼辦？
　　她慌張的神情加百列完全看在眼裡，只覺得好笑。「小傢伙，別慌！上面要我來，不是要帶你回去的。」
　　「真的？」爾香鬆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脯。「那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加百列臉上的神色更加不耐，好像有什麼話難以啟齒。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此的目的。
　　「爾香，你也是天國的一份子，所以必須要對天國有所貢獻，對不對？」
　　爾香乖乖的點頭。
　　「你也知道，最近天國的經濟情況一直不好，所以才更需要你們來幫助天國的運作。」
　　這爾香也知道。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遇見主人的嘛！
　　「你現在有了收入，但你既然是天國的子民，收入也應該歸天國所有。這你沒有異議吧？」
　　「呃……這是說，我在甜甜圈店的薪水，統統都要給天國嗎？」
　　加百列點點頭。也不知道上面是不是窮瘋了，能賺錢的方法一個都不放過。加百列不禁開始擔心，將來有一天她會不會也被賣掉？
　　雖然她相信自己的價格一定很高，但想到自己忠心耿耿待在天國這麼久了，也免不了被「賣身」的命運，心裡就一陣怨歎。
　　都是該死的經濟不景氣，而上頭又固執不知變通，幾千年來用的都是同一套方法，早就不合時宜了，難怪信徒一直減少，連奉獻的錢也縮水一大半。
　　爾香想了一下，又問：「可是這樣，我就沒有錢拿同去給主人用了耶！」
　　她已經在程陽家白吃白喝了，好不容易可以賺點錢回去，讓主人高興一下，如今要是又沒了收入，主人會不會嫌棄她呢？
　　「你放心，即使你沒有拿錢回去給那個男人，他還是會一樣愛你的。」像是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加百列先替她回答。
　　爾香很認真地又思考一會兒，這才點點頭。「好吧，那就這樣。天國既然這麼窮，我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加百列露出欣慰的笑容，走上前去拍了拍爾香的頭。「乖孩子，這樣才對。為了天國，你以後要更努力賺錢喔！」
　　「嗯，我會的。」爾香聽話點頭，完全不覺得自己被壓搾得有多慘。
　　加百列滿意地點點頭，「好了，我的話說完，也該走了。爾香，你讓我帶一點甜甜圈回去好嗎？這種人類的食物真好吃呢！」
　　「好啊、好啊，沒問題，你要哪一種？」有人稱讚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而對方又是階級比自己高上許多的大天使，爾香自然高興極了。
　　「你們店裡有哪些種類？」
　　「有巧克力天使甜甜圈、草莓果醬天使甜甜圈、香草天使甜甜圈，這三種是最基本款；其他還有新開發的健康甜甜圈，用五穀雜糧做出來的。我們店裡用的都是有機產品，吃起來帶著大地清新的味道呢！還有清淡的水果口味甜甜圈，有香蕉、柳橙、水蜜桃……」爾香滔滔不絕地說著。
　　加百列聽著聽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怎麼辦，每一樣聽起來都好好吃喔！
　　「那……每一種都給我帶上七個好嗎？」
　　總不能都她一個人獨享，反正他們七個大天使都是共患難的好搭檔；雖然她有難不一定會同當，但有福的時候倒是可以共同分享一下。
　　「好！沒問題！」爾香也回答得很乾脆。
　　＊＊＊＊＊＊＊＊＊
　　不久之後，店裡的男士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捧著好幾公斤的甜甜圈走出來的加百列，只見她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嘴角上還留著一些甜甜圈的殘渣。
　　一名男士發出一聲歎息，美女就算嘴巴沒擦乾淨，依然不損她的美麗呢！
　　他突然好羨慕那些被吃剩的甜甜圈殘渣，瞧，它們還有機會留駐在美女的嘴邊，說不定待會兒就會被美女的小舌給舔進去呢！
　　想著想著，這名男士突然湧出大量的鼻血。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發現不對勁。不對啊，店裡的天使甜甜圈都被那位美女帶走了，那他怎麼辦？
　　天啊！要是他今天沒有買到老婆和女兒最愛吃的天使甜甜圈回去的話，別說今天晚上的晚餐沒著落，他可能連家門都進不了耶！
　　「老闆！甜甜圈還有嗎？」
　　著急的詢問聲此起彼落。
　　回過神的老闆趕忙跑進廚房，沒多久又見他滿頭大汗地跑出來，對大家做了個安撫的手勢。
　　「各位客人，請梢安勿躁，我們的師傅剛剛說了，從今天開始，她會加量生產獨家的天使甜甜圈，所以今天大家統統都有份。」
　　店裡立刻響起一陣歡呼聲。
　　在廚房的爾香聽見了，工作得更加賣力。
　　嘻，真好，那麼多人都和她一樣，喜歡吃甜甜圈呢！
　　從今以後，為了天國，她要更努力做甜甜圈，賺更多的錢，這樣她以後帶主人回去的時候，才能過好日子嘛！

蔡仲子

尾聲

　　「天使專賣店」要打烊了。結束了一天的營業，老闆有些疲倦。
　　唉！現在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客人挑三揀四不說，前陣子甚至還有人要求提供「不滿意可退貨」的服務。難道他們店裡出售的天使就這麼沒品質保障嗎？
　　店門突然被推了開來，一名看起來有些害羞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他穿著得體，乾淨清爽，頭髮剪得短短的，下巴的鬍子剃得乾乾淨淨，身材很高，幾乎要比老闆高出一個頭，長相很斯文。
　　老闆雖然累，但秉持著有客人就是錢，有錢就要賺的原則，他還是堆起了和善的笑容，走上前詢問：「先生，請問您是要買天使嗎？」
　　年輕人看了老闆一眼，馬上又轉開頭，然後不太自在地點點頭。
　　「好的，那麼讓我介紹一下我們店裡的天使。」老闆說完就走到空著的框架前，準備開始介紹店內的天使們。
　　年輕人看著老闆的背影，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有些害羞的閉上嘴巴。
　　等老闆介紹完一名天使之後，年輕人終於忍不住問：「請問你們有賣男性天使嗎？」
　　老闆揚起一邊眉毛。男性天使？難不成……
　　他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估量著該怎麼回應。
　　最後他做出了決定。「男性天使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客人您喜歡哪一種？」
　　年輕人又看看他，然後尷尬地低下頭，用著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像你這種的……有嗎？」
　　「像我這種的？」老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指明要買他耶！
　　先別說他是男性天使，以他身為御前大天使的身份，上面也不會輕易就把他這樣給賣了吧？「客人，我……」
　　「再多的錢我都付得起！」年輕人語氣十分堅定。
　　「這不是錢的問題……」老闆顯得很為難。
　　「一千萬夠嗎？」
　　「客人，您聽我說……」
　　「兩千萬！」再度加碼。
　　「這個……」
　　「三千萬！」
　　「台幣嗎？」老闆終於放棄辯解，因為「三千萬」這個數字實在太吸引人。
　　「你要美金也可以。」
　　老闆當場倒抽一口氣！美金三千萬耶！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怎麼看都不像那麼有錢的樣子啊！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以嗎？」年輕人的眼神突然熾熱起來，走近老闆，握住他的手，「我可以買你嗎？」
　　「呃……這我要請示一下總裁的意見。」
　　老闆說完便趕緊甩開年輕人的手，跑進後頭的倉庫。
　　上帝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有人突然要買他？而且還是開這麼高的價錢？
　　那他到底該不該「賣」呢？
　　＊＊＊＊＊＊＊＊＊
　　年輕人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往倉庫的門邊走去，想要偷聽一下老闆究竟躲在裡頭搞什麼名堂。
　　他把耳朵貼在門上，只聽見老闆似乎正在和什麼人辯論的樣子——
　　「可是、可是您不是最討厭同志這種事情？」
　　「我知道天國很缺錢，可是也不能……」
　　「這個時候當然是要共體時艱，但是……」
　　「您真的決定這樣做？」
　　「可是這樣……是的，我知道了。」最後一句話顯得十分沮喪與無奈。
　　年輕人聽到腳步聲，立刻後退。
　　門打開了，老闆垂頭喪氣的走出來，他看了年輕人一眼，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一會兒後，又歎了一口氣。
　　「老闆？」
　　老闆不作聲，心裡委屈得快哭了。
　　嗚……為什麼要選中他？
　　更離譜的是，一向討厭同志之間曖昧感情的那個人，竟也因為急需用錢而鼓勵他「賣身」。
　　這種行為簡直和惡魔沒兩樣！可是他又不能反抗，嗚……
　　「年輕人，你真的要買我？」老闆還存著最後一絲希望。
　　誰快來告訴他今天是四月一日？這一切都只是笑話！
　　年輕人重重地點頭，毫不掩飾雙眼裡濃濃的戀慕之意。
　　老闆心一跳，巴不得馬上展開翅膀飛走。
　　他怎麼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好吧，三千萬美金。」即使有不好的預感，他也無法反抗上面的命？。
　　「太好了！我早就暗戀你好久了！拉斐爾！」年輕人一把拉過滿臉驚愕的老闆，熱情地吻了上去。
　　拉斐爾驚慌地想要掙脫，卻發現這個人類的力氣大得超乎他想像。
　　他為什麼知道自己是誰？
　　「放、放開我！」拉斐爾好不容易喘一口氣，情急之下背上的翅膀伸展開來，六片帶著金色光芒的白色翅膀，照亮了狹小黑暗的店裡。
　　「不！我再也不會放開你！」年輕人的手緊抓著他的手，態度異常堅定，「我這輩子再也不會讓你離開。」
　　「你到底是誰？」拉斐爾震驚地看著他。
　　年輕人露出令人難以理解的笑容，用深情的吻來回答。
　　你也許不記得我了，但是我，卻永遠記得你。
　　即使要散盡家產，我也要找到你、得到你，讓你成為我的人。
　　拉斐爾，我的天使。

　　【全書完】